2013年~2023年，十年，九季。

《摩斯探长前传》终于落下了帷幕，最终季。终止在十年后，2023年的初春。

在夜色茫茫的迷雾中意念深沉探索前行的小摩斯终于向我们挥手，转身而去。

从第一季看小摩斯从远处一步一步走来，走向自己的命运。看到第九季，已演到1972年。我端详着小摩斯，端详他的人生。这何尝不是我们自己的人生。

谁不是从春天开始的，开始时谁的心不是柔软的，谁知道后来的雪，谁知道后来的凛冽，谁知道我坚守信念呕心沥血愈老弥坚。

这个少有的质量上乘的侦探片，整个基调古典文艺惆然悠长，一条锲而不舍坚韧不拔的主线贯穿其中，节奏沉稳，构思精巧，细节考究，色彩雅致，角色阵容整齐，音乐运用高级，意味深远。

六七十年代的牛津，学院文化气息浓厚，风景优美，气质忧郁。时间设定掺杂了社会变迁，却从容不迫。故事背景十分英伦，心意怅惘，欲言又止，山风满楼，乌云在天，聚而不散，凝而不下，克制沉静，饱含深情。

已故的原著作者Colin Dexter 老爷子曾明确表示，Shaun Evans之外，再无 Morse，还因此立了遗嘱，不许其他人再扮演摩斯。

Shaun Evans的 Morse含蓄内敛，害羞敏感，锲而不舍，身上仿佛笼罩着迷茫夜色，孤独落寞自我回避，招架不住人世，一点颓废，一点无望，一点阴郁，与文学、歌剧、古典音乐和美酒相伴，也不苟且，也不偷生，也不迎合，也不放弃，倾尽全力坚持不懈地在重重迷雾里上下求索。而Thursday 的饱经风霜亦父亦友稳健了节奏丰富了底色。

十年九季， Endeavor 抚伤疗痕，予人慰籍。“That’s something that the darkness couldn’t take from you”我们心中总有些东西，是黑暗永远无法染指的。

We're who we are , Morse.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想，我和摩斯探长之间需要完成两次告别，一次是现在，一次是很久以后的将来。

现在这一次是摩斯探长与我告别，据说Colin Dexter不允许其他人再扮演摩斯探长，所以这次或许是追看《摩斯探长前传》的我们在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看到新鲜的摩斯探长[1]。荧屏上摩斯探长的故事结束了，主创也将move on，他们主动告别了摩斯探长的世界。Russell Lewis或许还会写剧本，但那不会再是与摩斯相关的了，我们以后还会再看到这些演员，但他们再也不会是Endeavour、Thursday、Max、Strange、Bright…摩斯探长也还会有新的故事，但这只会由留恋他的粉丝去想象、去书写。

众所周知，《摩斯探长》和《刘易斯探案》都以33集告终，我也曾经因为《摩斯探长前传》总集数多了3集而耿耿于怀，但看过这多出来的三集，我反倒没那么计较了。虽然很遗憾这季的案子乏善可陈（哪怕对这一季而言，案件已经不是重点），但这一季的主题——告别——的完成度尽管部分在我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我非常惊喜，因此又让人难以苛责这些不足。众多客串、常驻在这一季纷纷回归，就仿佛是演出结束之后，全体演员重新回到舞台上返场谢幕，而最后一集上演的一场又一场的告别更是不遗余力而又含蓄克制。无论是Bright的carry on，还是Win在牛津做的最后一个三明治，以及那句you don’t eat enough的关心，抑或是星期四的mind how you go，他们最后的告别就像是每天都会说的话，没有长篇大论的总结陈词，没有深情款款的互诉衷肠，反而轻松平常得仿佛明天他们还会见面。可正是这样的话才最是深情，就像袖子太长了反而会束手束脚，可如果往回挽一挽，就会和那些长度恰到好处的袖子看起来长度没什么分别，然而那下面藏的是只有自己和对方才知道的深重情意。有些缺憾是因为来不及告别，但更多的情况下是，告别毕竟是告别，所以即便再用力地告别，也会留下缺憾。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曾经的日常再往后顺延那么一点点，假装告别并不存在，毕竟对方的情意彼此早已知晓，只要再多那么一次见面的机会就好了。

当然比起那些言语的告别，最触动我的还是故事最后摩斯和观众的无声告别，Russell曾说自己很早就想好了前传的最后一幕，不得不说等待这一幕出现是值得的。当摩斯送别了所有人，继续过着一如既往却又并非真的一如既往的生活时，驾驶黑色捷豹的他最终与那个驾驶红色捷豹的自己相遇了。其实在追剧、补剧、补小说的过程中，我已经慢慢意识到Shaun Evans的小摩斯会走向他们共同的结局，但不会成为他们，我没必要想象小摩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后来的样子，但在那一瞬间，我还是会产生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因为注定不会相交的两条轨迹终究以某种方式交汇在一起了，而这也意味着在这一刻，摩斯探长的故事确实该落下帷幕了。

不过作为观众有这样一个好处，哪怕剧集终结了，主创步入一段新的旅程了，因为他们的影像被永远记录下来了，所以我们至少还有权利决定自己何时主动与他们告别。对我而言，与摩斯探长真正意义上的告别应该是第二次，我总怀疑真正会让我觉得不舍的，也是在那一次，因为那时需要move on的人将是我，总有一天，我要主动把摩斯探长从我的生活中抽离出去。不过大约到那时，我的心情也会和剧中人互相告别时一样吧，纵有千般不舍与遗憾，但终究还是会释然，更多地还是感念这段际遇。与这个系列相伴的时光是不可替代的，我的记忆已经被它们标记（或许对很多年追这部剧的人也是如此），看到其中一集，就会回想起那时我在哪里，在做什么。而且更为重要的是，Colin Dexter和编剧们对文学艺术的爱打开了一个更为精彩、更值得探索的世界，对我而言，这其中的意义或许已经远远超出了作品本身。

如果在告别之际一定要说些什么，那么应当说声感谢。

Thank you, Endeavour. Thank you, Shaun and all of you. To the very best of times.

[1]当然事实上并不只有John Thaw和Shaun Evans扮演过摩斯探长，在此之前也有摩斯探长的广播剧和舞台剧。

英国的乡村风景，古典的牛津建筑，高雅的古典乐，错综复杂的罪案，这些元素构成了一部独特的《摩斯探长前传》。

青年的摩斯，内敛、博闻强识、有着不俗的对音乐的品味，却也固执、不懂人情世故、不会变通。可是我们爱的就是这样的他。

他的青年故事到这一季就结束了，他的最后一案，布林纳姆谷的案子，起源于第二季最后一集，又始终贯穿整个第九季，导致案情变的断断续续。又因为摩斯剧集系列一直拥有的通病，繁复众多的人名和面孔，让脸盲的我们更是摸不着头脑。所以花了时间自己重温了跟这一案相关的所有剧集，把故事的逻辑线理清楚。也算是跟青年摩斯一个正式的告别。

最早的时候

布林纳姆谷是一所男童院，收留一些无家可归或者家庭条件差的男孩子。一天，这个男童院换了一个名叫温特格林（Wintergreen）的主管，他侵犯了这些男孩（又或者用他们去招待恋童癖的各色高层，这个只是我的猜测，剧里没有明确说）。一起作恶的有：

迪尔Deara （这时候是警察，后来变成助理警察局长）

乔.兰德斯曼 Landesman （之后的建筑公司老板）

杰里.温特格林 wintergreen (之后的市议员)

菲尔布里奇医生 Fairbridge (作为一名医生，却帮助上面三个人掩盖，同时对他们对自己的女儿伸出魔手也置若罔闻)

受害者有：

彼得.威廉姆斯（大彼得）

乔治.奥德里奇Aldridge（越狱男）

Jakes（摩斯同事，小彼得）

本尼.托普林（木偶男）Toplin

尼可拉斯.迈尔斯（书记官）Myers

亨利.波特莫（学者）Pottermore

爱德华.斯宾塞（上吊的男孩）Edward Spencer

希拉里.斯宾塞（上吊男孩的妹妹，学者的老婆，后来跟丈夫一起挖掘布林纳姆谷，想要找到大彼得尸体）

安吉拉·麦克加勒特（医生的女儿，长大后变成议员秘书，也被侵犯）Angela

最早时间线结束在大彼得烧了温特格林的车，他失踪了，所有其他的男孩都觉得他被杀死了，尽管越狱男报警，爱德华在布林纳姆谷上吊，但是这些跟布林纳姆谷相关的案件都被迪尔和另一个警察查德掩埋了。

第二个时间线

多年尘封的布林纳姆谷往事因为一个调查记者帕特森·埃里克（Eric）的介入被重新打开。他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曾经布林纳姆谷的受害者（应该是其他受害的男孩），从中知道了布林纳姆谷的过往，来到牛津进行调查，他第一个探访了迈尔斯，那个书记官，这个曾经的受害者矢口否认过往，但是他很慌张，随后又受到了警察的威胁（这些警察应该是迪尔的走狗），所以用暗号登报纸，想要召集曾经的小伙伴。越狱男在报纸上看到迈尔斯的信号，越狱参加聚会，越狱的同一天，记者直接找机会质问了已经变成了市议员的温特格林，让坏人伙以为越狱男越狱是为了找记者。

越狱男越狱后找到菲尔布里奇医生帮忙，被医生出卖，被杀，差不多的时间点，记者也一起被杀。

作为医生的女儿，安吉拉一直以为小时候的经历是自己的噩梦，但她的记忆在看到报纸上越狱男死亡的新闻时被触发，她知道自己的噩梦是真实发生的，绝望的情绪让她毅然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作为市议员秘书的她，很容易杀掉了市议员温特格林，后来，她也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与此同时，已经成为助理警察局长的迪尔假装好人接近正在查案的摩斯和星期四，同时下令切断了他们的一切后援，引诱他们到了一处荒楼，打伤了星期四，同时想打死摩斯，被突然出现的安吉拉反杀，因为一直被梦魇困扰，杀掉了迪尔之后的安吉拉选择了开枪自杀。

迪尔在这之前还用摩斯的围巾杀死了警察局长斯坦迪什（Standish），摩斯因此入狱。

很久之后，摩斯如何出狱有了解释。当时警局以迪尔精神混乱为由，掩盖了星期四中枪以及摩斯入狱的真实原因。

第三个时间线

布林纳姆谷再次被提起是因为一个叫安德鲁·路易斯的男孩化名爱德华·汤普森来到牛津找自己的母亲布伦达·路易斯。布伦达·路易斯恰好是多年前的建筑公司老板兰德斯曼的秘书。而兰德斯曼也是最初作恶的四人组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安吉拉干掉的。

布伦达·路易斯还有一个身份，便是保罗·贝纳德的模特，她将兰德斯曼的一些秘密泄露给了保罗，保罗恰好与兰德斯曼还有其他坏人在一个俱乐部，保罗不小心在这个俱乐部里面泄露了这个秘密，被坏人们知道，导致布伦达被杀，保罗被威胁噤声，却留下画作为线索。与此同时，兰德斯曼也被背后隐藏的第五人杀死。

背后隐藏的第五人是督查亚瑟·洛特，是星期四的老同事，跟之前的助理警察局长更是同批入组的好朋友。作为隐藏的第五人，他都做了什么？

第一， 他杀掉了当年布林纳姆谷的所有知情人，包括自己的同伙兰德斯曼和其他的知情人例如布伦达。

第二， 他利用已经死掉的五岁的孩子莱昂内尔.戈弗雷.钱伯斯做了一个假身份，在百慕大注册公司，买下了布林纳姆谷这一片地产，将兰德斯曼和布伦达的尸体埋在这里。

第三， 作为一个缉毒警察，他做妓女和毒品的生意，跟摩托党抢地盘，杀死了一个名叫柯奇斯的摩托党的小弟。

第四， 他将当年的大彼得带到了别的地方，并没有杀死他。

第五， 当布伦达的儿子安德鲁·路易斯到牛津找母亲，他深怕安德鲁会把过去的事情挖出来，他派人杀死了安德鲁。

这个罪人在意图杀死摩斯的时候为柯奇斯寻仇而来的摩托党杀死，大快人心。

最后的秘密-大彼得之死

大彼得当年烧了车之后，没有被杀死，而是被洛特带到了别的地方，改名成为了雷蒙德·肯尼特（Raymond Kennit），长大后变成了摩托党中的一员，因为跟星期四儿子Sam发生纠葛，被星期四捅死在酒吧后面。

根据摩托党以眼还眼的规定，如果被摩托党知道是肯尼特跟SAM有关系，并且是星期四杀了肯尼特，必定会找上门来，所以摩斯骗摩托党，肯尼特是洛特安插在摩托党的线人，希望拖延一段时间，让Sam和星期四有时间搬走。

其实，故事的结局还是很戏剧性的，摩斯和星期四一直在布林纳姆谷找的大彼得的尸体从来都不存在，而大彼得最终丧生在星期四的刀下。

盘点一下坏人的下场：

迪尔Deara 被安吉拉杀

乔.兰德斯曼 Landesman 被洛特杀

杰里.温特格林 wintergreen 被安吉拉杀

菲尔布里奇医生 Fairbridge 被安吉拉杀

洛特 Lott 被摩托帮杀死

安吉拉三杀，威武的女子！

【轻剧透】九是至高和圆满，也充满着下一境之前的未知与神秘。走到这里，案情已不是最重要，而更多地在各人的命运、昔日初见的笑容与空气中的离愁。 相伴十年，不知道有多少观众会在屏幕之外跟着一起，也终于学会了面对「即使时光流逝，自己坚持的Endeavour慢慢磨蚀，事情也未必一定会更好」，亦将淡然前行。 忽然有点体会了为什么这个不乏塔尖与坚石、稍欠高天与艳阳的国度，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提出的口号是「Keep Calm and Carry On」——不知道这句话有没一个信达雅的翻译传世，但愿假如我搬用另一句话和在它前面做一个可以用作「因为」的引子，它的作者会不介意略略颔首: 「精彩不亮丽，起落是无常」 一场总多错过与隐忍的告别不免忧伤，但那是如此饱满，便是最好的Exenut。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的哲学不独是我们的专美，他们也深谙换个角度看，Endings亦即Beginnings。 Mind how you go.[拥抱]

SORRY。

所以我很不喜欢最后那段婚礼表白，即使他是想象中的。那从来不是Morse。这俩的感情就很奇怪，前期有点暧昧也就算了，后期两人都没有互动，中间穿插了其他男生女生，居然还念念不忘，完全是一款白月光式感情。

九季，后几季虽然不如前面好，但是要说他烂尾也不至于，而且过渡什么的还挺好的。毫不保养的主角也演出了岁月的痕迹。SORRY.

“我爱的人或爱我的人”——这是个问题。古今中外皆如此。

然而星期四小姐和摩斯探员，甚至不具备答疑解难的时间窗口。他们就好像两面不同时区的钟，永远无法在相同的时段唱和。

1965年的牛津，一个平凡的清晨，27岁的摩斯探员驱车至星期四探长的府邸接领导上班。她打开家门，他就在门外。彼时她涉世未深，他初入职场。她幽默俏丽，有父母弱弟。他忧郁敏感，孑然一身。

1966年，他的天才已在工作中初露锋芒。作为优秀部下，他坚持从繁复的案件中抽出身来，在夜晚送领导千金回家，甚至背地里替她驱赶狂蜂浪蝶。她显然对他颇有好感，并肩走在初春的月光下，她笑着对他说：“现在大概到了我说‘感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的时候。接下来你应该说‘能去喝杯咖啡吗’，我就说‘不行呢’。然后你会吻我，直到我家门廊的灯熄灭，我爸爸开始猛敲窗户”。“我不喜欢喝咖啡”，他不解风情地答道。她笑了笑，亲吻了他的面颊。

1967年，她供职的银行遭遇劫匪，他奋力保护她，为她负了伤，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她。生死一线，他才意识到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然而目睹了同事在眼前被匪徒杀害，单纯善良的她崩溃了。“幸存者综合症”产生的强烈负罪感昼夜折磨着她。在她悄然离家的清晨，他已在门外等了一夜。他追上她的步伐，恳求道：“留下来吧，发生了那么多，给（我）一个机会。你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切啊，你对……”她望着他的眼睛，他挣扎了良久，说出口的却是：“如果你需要什么，钱，或者任何事，你知道在哪儿找我”。她垂下头，伸手抚摸了他的消瘦的脸，“你也要保重”，她转身离开，他拭去滑落的泪。

她走后数月杳无音讯，他设法寻获了她在另一座城市的地址。他找上门时，她似已沉沦，无所事事，像金丝雀般被包养。她依旧动人的双眸闪烁着阴霾。他不明白她的内疚感，不理解她的自我惩罚。“你往后有什么打算？”他问道。“不知道，我才不在乎”，她故作轻佻。“可我在乎”，他立即说。“没必要的”，她顿了顿，又抬起头：“你知道吗，曾有一刻，我甚至以为……我想着那时候你总是送我回家，那么多次。你一直都是完美的正人君子，从未有过半次越轨的尝试。结果，谁能想到，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事情要怎样发展都可以，只要你愿意”，他说。可她没了勇气，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你该回去了”，她终于说。

当他在自家门前的街道上惊喜地发现了徘徊的她时，她眼眶淤紫，秀发蓬乱，他心疼又愤怒：“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不……全都是我自找的”，她哽咽了。“嫁给我”，他脱口而出。“我不需要同情”，她答道。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提起听筒，她将指尖点了点朱唇，又轻轻贴在他颤抖的唇上，带着向他借的钱离去。他灰心地想：一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她想：他只是心地好，可怜我。否则，当他们原本可以风平浪静地，成为一对璧人的时候，她给过他那么多机会，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呢？而今，她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邻家女孩。

1968年，他在林荫道上撞见了久违的她。她回来了，重拾了开朗的笑容。她似乎变得更加勇敢豁达，“要直视坏事，才能打破魔咒”，她如是说。他们并肩而行，像老友般交谈，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梢，照着他眉梢嘴角的笑意。她迁到新居，他来参加安家派对，她领着他上到露台。“我爱上了这里的风景”，她说着，走到护栏边，回头对他笑道：“靠近一点呀，你在那里什么也看不到”。晚风拂过他栗色的头发，他说：“不，我至多就只走到这里，你过来”。但他还是走到了她身边，只听她笑盈盈地说：“我有个朋友很适合你，想介绍给你”。他的心沉了下去。那时的她，一心只想要独立，她在学习不再依靠父母，或是男人。

诚如她所愿，他迅速谈起了恋爱，又迅速遭到遗弃。他借酒消愁，她前来安慰。他凶巴巴地对她冷言相向，她转身离去。他追上她：“我以为你是来陪我的”。 “是，但不是像这样”，她笑道。初秋雨后，落叶缤纷，昏黄的街灯下，和多年前一样，他送她回家，谈笑中，比肩而行。“其实你不用特地送我回来的”，她说。“都习惯了”，他说。“你想上来吗”？进屋前她问。“咖啡是吗？”他警觉地回答：“我不怎喜欢喝咖啡”。他轻轻吻了她，此后又全心沉溺到工作中去，无暇其他。

那一年末，年轻乔治警官殉职了，他很痛心。女警雪莉调职伦敦前，对他说：“生命是留给活人的，人生苦短，不要浪费时光”。他如梦方醒。终于在一个冬日，他找到她：“我刚刚想到，也许，那个咖啡的提议，还有效”？然而她说不，她不要一直这样在黑暗中和他纠缠不清。原来他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也曾让她备受煎熬。

1969年，他蓄上了胡须，让自己显得冷峻。他穿着黑衣，似乎光明再也照不进他的心底。当案件又把他们牵扯到了一处，他对她态度冷淡，冷嘲热讽。她并不同他计较。她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做起了社工，变得沉稳。他开始在工作的时候喝酒。

1970年，这些年来，他谈了许多场轰轰烈烈的狗血恋爱，在心动和心碎中循环往复。他的爱人们，个个都美貌出众，聪明绝顶，特立独行。她们看似个个都比平凡的星期四小姐更加匹配他那无与伦比的文艺和优雅。这年她工作去了外地，在他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但当他无所适从时，他给她写信，他知道，她会是那个一如既往信任着他的人。

1971年，他变得更加忧郁，无以复加地沉溺于酒精和往昔的忧愁。她又回到了牛津。此时的她终于彻底与过往的自己握手言和，做好了向前迈进的心理建设。他找到她，却仍旧说着和多年前同样的话：“如果，有任何事能帮到你的话，来找我”。这一年，他的同事吉姆对她展开了追求，吉姆热爱生活，体贴备至，在她脆弱时陪伴她，给予她光明和温暖。宿醉的深夜，他不由自主地来到她的窗下，室友说她外出了，是被一位穿着礼服的男士搭专车接走的。他趔趄地离开，醉倒在寒夜的街头……当酗酒已经影响到他视为一切的工作时，他终于决定从善如流，振作起来。

1972年，他已经戒了几个月的酒，神清气爽，甚至开始相信自己也可以开启新生。调查案件时，百货公司订货清单上，赫然标注着“琼恩-星期四小姐的婚礼手套”。他找了个借口，登门拜访她。他望着她的身影，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我工作时无意中，看到了你退回的婚礼手套。你是有婚礼要出席吗？是要当伴娘吗？我在想……或许，你会不会，正好在找人陪你一起去”。她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向他展示了手上的钻戒。他呆了半晌，说恭喜。回到警局，幸福洋溢的吉姆警官邀他当他的伴郎，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那天夜里他回到了酒馆，往后余生，再没戒掉。

准新娘星期四小姐跟弟弟萨姆坐在公园长椅上。“所以你对奇怪警官是真爱咯”？萨姆问。“这是什么话？他很照顾我，给我安全感觉”。“我的头盔也让我有安全感，可那不是爱啊”，萨姆说，“人生苦短，别把余生里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悔恨上”。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深夜警局的电话铃声响起，加夜班的摩斯探员提起听筒，她约他六点在鹰崽酒吧见面。七年间积攒的千头万绪，终于迎来了吐露衷肠的最后时机，他因此一整天都在看手表。赴约途中，他被涉案的黑警拦截下来，挨了一顿胖揍。他赶到时，她已离去。

她的婚礼，他迟到了。他独自以身犯险，去为她的父亲，他最敬重的导师星期四探长，完成了他能为他们一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他本以为罪犯会杀死他，然而并没有。他带伤来到礼堂时，她已经成了“奇怪太太”。她仍和多年前为他打开那扇门时一样光彩照人，但她已不再是属于他的“星期四小姐” 。原来这一次，是真的太迟了。高情商的吉姆，恰逢其时地，拆散了他们最后的拥抱。在灯火阑珊处，空荡荡的礼堂里，他痴痴地注视着新人的背影离他远去。人生若只如初见。爱，可以是拥有，也可以是放手。

他是最真挚的人，把朋友托付的秘密带进坟墓，为导师违背了自己毕生最为珍视的原则。他是最长情的人，他比吉姆待琼恩更好，他为她以命相搏，默默守护。他更深沉，更纠结，更隐忍，更脆弱，更含蓄。造化弄人大抵是如此，如果那天他及时赴约，想来结局会是两样。

英伦冥冥的薄雾，牛津绵绵的细雨。酒肆觥筹的微光，月夜寂寥的空巷。

此去经年，不堪回首。情深缘浅，爱是成全。

How clear, how lovely bright / How beautiful to sight.

…

How hopeless under ground / Falls the remorseful day.

28年后，新世纪伊始，62岁的总督察摩斯探长，孑然一身地，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末了，本剧最爱的角色是鹈鹕爷爷——总警司Bright，最爱的演员是他的扮演者Anton Lesser。

Mind how you go, and carry on, 亲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