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泽 明 1▲罗生门 1★罗生门(大远景) 倾盆大雨、烟雾迷蒙中的罗生门。 2★罗生门(远景) 呈半倾圮状的硕大无比的罗生门。 3★隐约看得见罗生门下两个避雨的人影(远景) 前景是倒在地上的大圆柱。四根罗生门圆柱中间, 有两个人坐在石板台基上。这两个人,一个是行脚僧, 一个是卖柴的。 4★坐在石板台基上的行脚僧和卖柴的(近远景) 画面右前方是一根大圆柱,拍得很大,圆柱后边是 这两个人。猛打在石头台阶上的雨点。两人呆呆地望着 脚下,在沉思着什么事。 5★卖柴的和行脚僧(特写) 画面前方是卖柴的半边脸,他旁边是行脚僧。 “不懂,……简直不懂!” 卖柴的脱口而出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6★行脚僧(特写) 行脚僧掉头望望卖柴的半边脸,仍回过头去凝望着 雨脚。 7★行脚僧和卖柴的(近远景) 从正面拍摄坐着的两个人。水珠一滴一滴地从僧衣 袖角滴到台基上。 2▲路面 1★路面(特写)→ 罗生门(大远景) 画面左前方出现跑过来的两只脚。一双穿着草鞋的 湿脚,噼哧啪喳地踏着雨雾茫茫的积水坑洼,溅起泥浆, 奔罗生门跑来。 3▲罗生门 1★跑来的打杂的(俯拍·远景) 前景是倒在地上的大圆柱,打杂的从后景朝罗生门 跑来。 2★打杂的脚(仰拍·特写) 打杂的跑上台阶从右边走出画面。 3★打杂的(近景) 打杂的从左边跑进画面,拧了拧那淋透了的头幞, 用它擦着身上的雨水。 画外传来卖柴的声音: “不懂,……简直不懂!” 打杂的似乎听到这句话的声音,才觉得这里有人, 回头一看。 4★卖柴的和行脚僧(近景) 画面前方是卖柴的半边脸,他旁边是行脚僧,后景 是站着的打杂的。 卖柴的正在嘟囔着: “简直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5★打杂的(特写)→ 打杂的、卖柴的和行脚僧(全景) “怎么啦?……” 打杂的正愁着躲雨憋闷,恰好有了聊天的伴,于是 走近两人跟前。摄影机跟拍,把三人拍成全景。 打杂的挨着卖柴的旁边坐下来说: “怎么啦?” 6★打杂的和卖柴的(特写) 打杂的:“不懂什么呢?” 卖柴的:“这样奇怪的事,从来也没听说过。” 打杂的:“所以嘛,说说我听听哪。” 7★行脚僧、卖柴的和打杂的(近景) 画面左前方是行脚僧,他旁边是卖柴的和打杂的。 打杂的:“……好在这里还有一位看样子就是见多 识广的大和尚呢。” 说完,笑眯眯地向行脚僧那边,伸伸下巴颏。 行脚僧针对他的嘲笑,一本正经地答道: “唔,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恐怕那有名的见多识广 的清水寺的光仁上人也没听说过。” 打杂的愣了一下眼,说道: “嘿,……那么说,您也知道有这么件离奇古怪的 事了。” 行脚僧点点头,掉过脸望一望卖柴的: “唉,就是刚才,我和这位一同亲眼看到亲耳听来 的。” 打杂的:“嗬……在哪呀?” 行脚僧:“在纠察使属的堂下。” 打杂的:“纠察使属?” 行脚僧:“案子是有一个人遭了杀害。” 打杂的:“哎,杀死个把人,又算得什么呀?” 打杂的站起来。 8★打杂的(特写) 打杂的:“……你上这罗生门的门楼去看看!不管 别的,没主的尸首总有个五条六条躺着哩。” 说着,往下脱着衣服。 9★行脚僧(特写) 行脚僧:“那倒是。什么兵荒咧,地震咧,风暴咧, 火灾咧,荒年咧,疫病咧,……连年灾难不断。” 10★打杂的(近景) 打杂的拧着脱下的衣服。 行脚僧画外音:“再加上那成群结伙的强盗,” 11★行脚僧(特写) 行脚僧:“没有一天晚上不像海啸一般地到处骚扰。 我实在记不清,亲眼看到多少人就像虫子一般地死了, 或被惨杀了。可是,像方才这样可怕的事,还是破天荒 第一遭呢!” 12★卖柴的(特写) 卖柴的好像吃了一惊似的。 13★行脚僧(特写) 行脚僧掉头望望卖柴的。 14★行脚僧和卖柴的(近景)→ 行脚僧(特写) 卖柴的瞠目望着行脚僧。摄影机推向行脚僧。 行脚僧:“可不是!真是可怕哟。照方才这宗事看 起来,世道人心,实在是没法让人相信了。这可比什么 强盗,什么疫病,什么荒年、火灾、兵灾都更加可怕!” 画外传来打杂的声音: “喂喂,大和尚!” 行脚僧朝打杂的那边看去。 15★打杂的(近景) 打杂的:“讲经说法,都听够了。究竟是件什么样 的案子,倒像有个听头似的。只不过躲雨没事干,正好 说来听来解解闷。要是尽听那些无聊空洞的大道理么, 还不如去静静听雨声好了。” 打杂的把衣服搭在肩上,从左边走出画面。 16★打杂的、行脚僧和卖柴的(远景) 打杂的向左边走去,手扶着板壁。 三人一时无话可说。 大雨还在哗哗地下。 17★板壁前的打杂的(近景) 打杂的从板壁上拆下几块木板,从左边走出画面。 18★打杂的、卖柴的和行脚僧(全景) 卖柴的忽然走近打杂的身旁说: “喂,……你听我说吧,……你也告诉我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我可真闹不清,三个人,一个跟一个都 ……。” 打杂的:“怎么样的三个人呢?” 卖柴的:“我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三个人的事。” 打杂的:“好啦,你也不用着急,……从从容容地 慢慢讲吧!……这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呢。” 说完,抬头望了望。 19★摄影机从罗生门屋顶上题有“罗生门”三个字 的那块匾(近景)向下摇到屋檐下的这三个人(俯拍· 大远景) 20★卖柴的(特写) 卖柴的抑制住亢奋,一句一句地说起来: “三天前,……我上山里去砍柴……” 4▲山路 1★树梢头上的太阳(仰拍·远景) 摄影机向左移。 2★卖柴的扛在肩上的斧子(特写) 卖柴的快步向右走去。那肩上的斧子的刃,在透过 树叶射出来的夏天的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发亮。摄影机 向右移。 3★走来的卖柴的(特写) 摄影机向后拉。 4★往树从后面走去的卖柴的(俯拍·远景) 卖柴的向右走去。摄影机向右摇。 5★摄影机从大树树梢(仰拍·全景)摇到走远了 的卖柴的(远景) 6★摄影机跟着从桥上走过的卖柴的摇摄(仰拍· 近远景) 7★树林梢头(仰拍·远景) 摄影机向前移。 8★卖柴的脊背(特写) 卖柴的往前走去。摄影机随着向前移。 9★走着的卖柴的(远景→全景) 摄影机向右移。 10★树林梢头(仰拍·远景) 摄影机向前移。 11★走着的卖柴的(全景→特写→全景) 前景包括树根,卖柴的从中走来,摄影机向右移, 然后摇摄向左走去的卖柴的。 12★树梢头上的太阳(仰拍·远景) 摄影机向左移。 13★走下山坡的卖柴的(近景→特写) 摄影机向左摇。 5▲删去 6▲林中 (A) 1★扛着斧子的卖柴的脊背(特写) 萋萋的长草掩径,长得差不多一人来高。 卖柴的分开深草往前走去。摄影机随着向前移。 2★正在行进的卖柴的半边脸(特写) 卖柴的分开深草向左行进。 小鸟被卖柴的惊起,飞向天空。摄影机越过深草向 左移。 7▲林中 (B) 1★走来的卖柴的(特写) 夏天的阳光,透过树叶洒成复杂的花纹,卖柴的在 这花纹中走来。摄影机随着向后移。 2★卖柴的(特写) 卖柴的突然停下脚步。 3★仕女笠和卖柴的(全景) 卖柴的跟前的灌木丛树枝上挂着一顶漂亮的仕女笠。 卖柴的站在仕女笠跟前,很奇怪地看着。 过了一会,卖柴的拔脚走开。摄影机跟着他向左摇, 从卖柴的全景一直摇到后影的远景。 4★走着的卖柴的(近景) 卖柴的东张西望地往前走去。摄影机跟着他向左摇。 5★走来的卖柴的(全景→特写) 卖柴的又停下来低头看着。 6★卖柴的脚底下有一顶武士戴的头幞(特写)→ 卖柴的(特写) 卖柴的拾起那顶头幞。 摄影机跟着那顶头幞向上摇,摇到抬头望着前方的 卖柴的特写停下。 ▲林中 (C) 7★走来的卖柴的(远景→全景) 画面前边的地面上有一轱辘断绳。 卖柴的走近前来拾起,细心地察看周围。 8★掉在地上的护身符袋(近景) 用红色绢子缝的护身符袋闪闪发光。 9★护身符袋(特写) 10★卖柴的(特写→近景) 卖柴的想朝护身符袋走去,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11★卖柴的(近景) 画面前边的草丛中,露出两只人手。 后边是注视着它的卖柴的,他愕然惊呆了。 12★卖柴的(特写→全景) 卖柴的吓得三魂出窍,撒腿就跑。摄影机向左摇。 (划) 8▲林中 1★狂奔着的卖柴的(近景) 卖柴的在茂盛的草丛中奔跑。摄影机向右摇。 卖柴的画外音:“……我急急忙忙就近报了官。” 2★狂奔着的卖柴的(特写) 卖柴的在草丛中奔跑。摄影机向右摇。 卖柴的画外音:“……今天是第三天,我被传到了 纠察使署。” (划) 9▲纠察使署堂前 1★跪伏着的卖柴的(全景) 卖柴的:“唉唉唉,确实是的。头一个看见尸首的, 确实就是小人。唉?问我看没看见长刀什么的?这,可 没有,什么也没有看到。树枝上挂着一顶仕女笠,杉树 脚下有轱辘断绳,还有……尸体近旁有一只梳子。遗落 在那地方的东西的确只有这么一点。” (划) 2★端然跪坐陈述的行脚僧(全景) 后景是跪坐着的卖柴的。 行脚僧:“是的,那死主,贫僧的确在路上见过。 唉,……三天前的过午时分,地段是贫僧从关山去山科 的路上。” 10▲驿道 1★行脚僧(全景→近景→特写)→ 武弘和马上的真砂(全景→远景) 炎天下的大道,白亮得耀人眼。 行脚僧风尘仆仆地走着。 摄影机跟着行脚僧,然后向右摇,把行脚僧从全景 拍成近景、再拍成特写之后停下。 行脚僧靠边让开路心。 武弘牵着妻室真砂乘坐的桃花马,朝他面前走来。 马上,真砂戴的仕女笠下的挡脸帔子直摇晃。 行脚僧画外音:“女的垂着遮脸帔子,看不见她是 怎么个相貌;男的么,……是的,……不但带着长刀, 还带有弓箭。” 左手拿着一张裹有皮革的长弓,背上背着一口黑漆 箭壶,壶中插有鹰羽大箭的武弘,脸上透着幸福的微笑, 打行脚僧面前走过。 摄影机跟着武弘,然后向左摇,把武弘和坐在马上 的真砂从全景拍成远景。 11▲纠察使署堂前 1★仍在跪坐陈述的行脚僧(近景) 行脚僧:“……那么个好汉子,竟遭到这样的结果, 真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的确是人世无常,性命什么, 只不过像朝露一般。唉呀,煞是可怜了。” 说完,合十。 (划) 2★反绑双臂的多襄丸和拽着法绳的捕快(全景) 后景是跪坐着的卖柴的和行脚僧。 捕快不时地偷眼瞅着多襄丸的脸,用报功的口气说: “这……这就是小的擒拿回来的多襄丸。” 3★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咧着嘴,阴沉沉的两眼,仰望着天空。 捕快画外音:“他就是京里京外的那个……” 4★夏天的云(大远景) 天上是白亮得令人觉得眼睛刺痛的云头。 捕快画外音:“……著名大盗多襄丸。” 5★捕快和多襄丸(全景)→ 捕快(特写) 捕快继续说下去: “上一回没能逮住他,那时候他身上穿的也是这件 蓝褂子,挎着一柄砸花的长刀。” 摄影机推向捕快。 “是的……是大前天约摸初更时分,在桂河河滩上 ……” 12▲河滩上 1★捕快(全景→近景→远景) 捕快在河滩上挥着鞭子走来。 他突然停下来,向前方了望,然后跑过去。 河滩上躺着个人,捕快跑到他跟前,大吃一惊,竟 跌到河里。 2★河滩上(全景) 痛苦得歪着嘴脸的多襄丸,零乱地丢在那里的箭。 马的长嘶。 捕快画外音:“黑漆箭壶,鹰羽大箭十七枝,还有 桃花马。” 13▲删去 14▲纠察使署堂前 1★捕快(特写)→ 捕快和多襄丸(全景) 捕快继续说下去,摄影机向后拉。 “……这全是被杀者的东西。……可是,大名鼎鼎 的多襄丸,偏叫他自己抢来的牲口给摔了下来,分明是 因果报应了。” 多襄丸抬脚把箭壶踢开。捕快气焰稍杀。 多襄丸骤然纵声狂笑: “哈哈哈哈……多襄丸会叫马给摔下来?别胡扯啦。 ……我那天呀……” 2★[插入画面]平原(大远景) 多襄丸骑着马,从画面右边驰向左边。 3★多襄丸(中景) 多襄丸在纠察使属堂前继续说下去: “……骑着这匹桃花马跑着跑着,口渴得难受起来。 翻过了逢坂,就在附近的山沟里喝了口泉水。” 4★[插入画面]伏下身喝泉水的多襄丸(全景) 5★多襄丸(中景)→ 多襄丸和捕快(全景) 多襄丸在纠察使属堂前继续说下去: “大概那泉水的上游,有毒蛇什么的死在那里了。 不到一刻功夫,肚子疼起来,把我折腾得简直眼前发黑。 太阳落山时分,我刚要渡过那条河的时候,就像我这样 能忍得住疼的,也实在忍不住了。” 摄影机向后移,把多襄丸和捕快拍成全景。 “我便下了马,趴在河滩上。……哈哈哈哈……说 多襄丸会叫马给摔下来?……哈哈哈哈……看来,下贱 差人也就只能有下贱差人的想法罢了。” 多襄丸傲慢地望着前方。 6★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我自己也早知道,这颗脑袋,反正总有 一天会挂在高杆上示众的。但我决不卑鄙无耻地撒谎, 杀了那汉子的,的确就是我多襄丸。我看见他们夫妻俩, 是在三天前那热得不得了的过午时刻。偏巧,那时候, 忽然吹过来一阵凉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是的,要是 不刮那阵凉风,这汉子也不至于叫我杀死了。” 15▲驿道 1★摄影机从大树梢头(仰拍·全景)摇到在这株 大树下的树荫里伸开五体仰天躺着的多襄丸(远景) 2★多襄丸(全景→近景) 多襄丸闭着眼,懒洋洋地擦着一个劲往外冒的满脸 汗珠。 摄影机向前移,把多襄丸从全景拍成近景。 传来马蹄声。后景是渐渐走近的武弘和坐在马上的 真砂。 3★牵着马的武弘和坐着马的真砂(中景) 人马向前走来,摄影机随着向后移。 4★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微微睁眼看去。 5★马上的真砂(特写) 人往前来,摄影机随着向后移。 马背上真砂戴的那顶垂着帔子的仕女笠帽一晃一晃。 6★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眯着眼追着那顶笠帽,厌倦了似地又闭上眼。 马蹄声消失。多襄丸又睁开眼睛。 7★多襄丸和武弘(远景) 那株大树前面,两人对望着。 8★武弘(中景) 武弘把手里的弓倒了倒手。 9★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凝视着武弘。 10★武弘(近景) 武弘凝视着多襄丸。 11★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凝视着武弘,随即闭上眼睛。 12★武弘(特写) 武弘凝视着多襄丸,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13★多襄丸(特写)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树影摇曳,多襄丸睁眼仰视。 14★真砂(近景) 摄影机从真砂的脚下向上摇,摇到上半身停下。 薄薄的帔子被风飘起,露出了真砂娇美的面容。 15★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好像吃了一惊似地张大眼晴。 16★真砂(特写) 摄影机跟着真砂向右摇。 一瞬间,帔子依旧垂了下来。 17★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坐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目送着他们。 18★目送着武弘和真砂的多襄丸(中景→远景) 摄影机向后移,把多襄丸从中景拍成远景。 后景是渐渐远去的武弘和坐在马上的真砂的后影。 19★多襄丸(全景) 多襄丸的手,下意识地握住刀炳。 16▲纠察使署堂前 1★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只是一晃,……刚看得见的一刹那,就 看不见了。也许就是因为只看得这一眼,那女子的容貌, 在我眼里简直像一尊女菩萨。我当时就下了决心:哪怕 杀了那男的,也一定要把那女的夺到手。不过,如果不 杀死那男的就能夺得那女子,倒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其实,那时候的心情,还是想尽可能不杀死男的,光把 那女的夺到手。可是,这样的事,在通向山科的驿道上 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手的。” 17▲驿道 1★正在下山的多襄丸(远景) 2★跑下山坡的多襄丸(全景) 3★多襄丸(中景→全景) “喂——,喂——!” 多襄丸边喊边从山坡上跑下来。 “喂——,喂——!” 摄影机跟拍,从中景摇到全景。 后景出现了武弘和马上的真砂。 4★多襄丸、武弘和真砂(中景) 多襄丸从前景走近武弘和马上的真砂。 武弘:“你干什么?” 5★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武弘和真砂(近景) 多襄丸一声不吭地绕着他们俩转了一圈。 武弘为了卫护马上的妻子紧紧握住刀柄。 武弘:“什么事?” 6★多襄丸(特写→全景) 多襄丸一边看着真砂一边兜着圈子,然后蹲下来看。 7★多襄丸和武弘(全景) 武弘:“到底什么事?” 说着,向前逼近一步。 多襄丸站起身,又绕起圈子。 武弘紧紧相随。摄影机跟拍。 多襄丸突然拔出腰里的长刀。 武弘刷地跳后一步,拔刀摆出了招架的姿势。 多襄丸:“哈哈哈哈,……我可没有坏意啊。” 8★多襄丸和武弘(近景) 多襄丸靠前景,武弘在后景。 多襄丸举起长刀: “你看怎样?好家伙吧。” 武弘:“?” 9★多襄丸和武弘(近景) 多襄丸仍靠前景,武弘仍在后景。 多襄丸调转刀锋,把刀柄递到武弘面前: “请你拿去仔细看看吧。老实说,那边山里有一座 古坟,我给刨开了,坟里面有不少像这样的长刀,还有 短刀、古镜。我把这些宝贝埋在树林里,谁也不叫知道。 你如果喜好的话,随便哪一件,算个便宜价钱卖给你, 你看怎么样?” 说完,把刀递给武弘。 10★多襄丸(近景) 处于前景的武弘收起了自己的刀,从多襄丸的手里 接过刀来仔细端详。 (划) 18▲山路 1★摄影机从山涧瀑布(全景)摇到在透过树叶的 阳光之下的小溪岸边的真砂和桃花马(远景) 2★放在小溪岸边插有羽矢的箭壶和长弓(特写) 19▲林中 (A) 1★多襄丸和武弘(俯拍·远景) 多襄丸开始上山,武弘跟在后面。摄影机向右移。 2★多襄丸和武弘(俯拍·远景) 两人登上山坡,从左边走出画面。摄影机向右移。 3★多襄丸和武弘(远景) 两人继续上山,摄影机向左摇。 20▲林中 (B) 1★多襄丸和武弘(全景) 两人往树林深处走去。摄影机向左摇。 多襄丸突然拔出刀来。武弘赶紧抽刀招架。 多襄丸:“哈哈哈哈……” 笑完,挥刀斩草行进。摄影机向左摇。 2★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朝树林深处走来。摄影机跟拍。 多襄丸停下来: “就在树林那边。” 说着,回头望望武弘。 3★武弘(特写) 武弘:“你头里走。” 4★多襄丸和武弘(中景→远景) 武弘十分警惕地握着刀柄。 多襄丸苦笑一下领头走去,武弘跟在后边。 5★多襄丸和武弘(全景) 两人朝前走来。摄影机随着向后移。 6★多襄丸和武弘(中景) 武弘的脊背在画面前方。 两人往前走去。摄影机随着向前移。 21▲林中 (C) 1★多襄丸(中景) 多襄丸把刀扛在肩上,边走边回头瞧。 他向左拐,武弘随后。 摄影机摇摄,把两人的背影拍成远景。 2★多襄丸和武弘(远景→近远景→近景) 两人从对面走来。 多襄丸停下脚步,用刀指着前面: “就在这。那株杉树脚下。” 说着,把刀收进鞘里。 武弘不知不觉地越过多襄丸,自己先走过去。 摄影机摇摄走到杉树跟前站定,把脊背露给多襄丸 的武弘。 3★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和武弘(俯拍·全景) 多襄丸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武弘。 他跟上前去,像虎豹一般扑上武弘的脊背。 摄影机用俯拍全景的方法摇摄两人的格斗。 (划) 4★多襄丸(近景) 多襄丸指着武弘大笑,然后飞奔而去。摄影机向右 摇。 22▲林中 (B) 1★多襄丸在奔跑(特写) 多襄丸边笑边跑。摄影机向右摇。 23▲林中 (A) 1★多襄丸在奔跑(远景→全景) 多襄丸跑下山坡。摄影机向右摇。 24▲山路 1★多襄丸(全景→特写) 多襄丸从对面跑来。 他在横七竖八的树枝间向外窥视。 2★多襄丸和真砂(俯拍·远景) 画面右前方是多襄丸的后影,下面是蹲在小溪旁边 的真砂。 3★真砂(中景) 真砂拨弄小溪流水为戏。 4★从树枝间俯瞰真砂的多襄丸(特写) 5★小溪旁的真砂(特写) 6★俯瞰的多襄丸(特写) 7★拨弄小溪流水的真砂的手(特写) 这只手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8★真砂(特写) 真砂扭过头仰视。 9★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拨开树枝一跃而出。 10★多襄丸和真砂(俯拍·远景) 多襄丸从画面右前方跑向下面的真砂。 11★多襄丸和真砂(近景) 画面左前方是真砂,多襄丸从对面向她跑来: “了不得了!你的伴叫毒蛇咬了。” 12★真砂和多襄丸(中景) 画面右前方是多襄丸的脊背。 真砂站起来。 13★真砂(特写) 真砂一把抓下了仕女笠,脸色苍白,冰冻住了似地 看着多襄丸。 25▲纠察使署堂前 1★正在供述的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那女的脸色刷地一下苍白了,冰冻 住了似地盯着我,……那种纯真诚实的神色,带着一副 小孩似的天*。……我看到她的这副神色,立刻对她 丈夫起了嫉妒的心情和憎恶的念头。有意叫她看一看她 丈夫被捆在杉树脚下的那副丑相的恶念,在这以前不曾 有过,可是这时候却骤然涌上心头。” 26▲林中 (A) 1★奔跑着的多襄丸(近景) 多襄丸拉着真砂的手向画面左方跑去,摄影机跟着 摇。 2★奔跑着的真砂(近景) 真砂的右手被多襄丸牵着,左手抓着仕女笠。摄影 机向左摇。 27▲林中 (B) 1★真砂手里的仕女笠(特写) 仕女笠被灌木树枝挂住了。摄影机向左摇。 28▲林中 (C) 1★多襄丸和真砂(远景→近景) 两人从对面跑来。 多襄丸把真砂狠狠地朝前猛推了一下,摄影机跟拍。 2★被捆在杉树脚下的武弘(特写) 3★真砂(特写) 真砂看到武弘,呆若木鸡。 处于后景的多襄丸从右边走出画面。 4★多襄丸、武弘和真砂(俯拍·全景) 三个人成三角形地对峙着。 5★真砂望着画面左前方的武弘(中景) 6★武弘望着画面右前方的多襄丸(中景) 7★多襄丸望着画面左前方的真砂(中景) 8★真砂望着画面右前方的多襄丸(中景) 9★多襄丸望着画面左前方的武弘(中景) 10★武弘望着画面右前方的真砂(中景)→ 真砂(特写→全景)→ 多襄丸(全景) 当武弘的视线和真砂的视线碰在一起时,摄影机向 前移,绕一个圈绕到真砂前面,把真砂拍成特写。真砂 蓦地拔出短刀,刀光一闪,朝多襄丸的侧腹刺去。摄影 机向后移,拍成全景。多襄丸刷地闪开身子,跳到岩石 上。 11★真砂(特写) 两次、三次、四次、五次……真砂的短刀接二连三 地猛砍过来,但都落了空。 12★多襄丸(近景→特写) 想躲过真砂的多襄丸跳下岩石,吃惊地望着真砂。 13★真砂(近景) 真砂被多襄丸绊倒,她抱住多襄丸的脚,被踢了个 仰面朝天。 14★双目圆睁的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画外音:“我从来没有见过性情这样……” 15★仰面朝天的真砂(特写) 多襄丸画外音:“……刚烈的女人。” 16★多襄丸(特写) 17★真砂(特写) 18★真砂和多襄丸(全景) 画面左前方是多襄丸。 真砂站起来,继续猛砍多襄丸。 19★多襄丸(近景) 多襄丸把猛扑过来的真砂抱住。 20★真砂(特写) 真砂把多襄丸的手给咬了一口。 21★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一边舔着他那挨咬的手一边逼上前来。 22★真砂(特写) 真砂用短刀从正面向多襄丸扎过来。 23★真砂和多襄丸(全景) 真砂向多襄丸猛扎,追逐着兜圈子。 24★隔着一株大树,两人围住树转(近景) 25★真砂和多襄丸(近景→远景) 真砂在追逐多襄丸,她似乎精疲力尽,蹲下来哭泣。 26★真砂和多襄丸(特写) 画面左前方是正在哭泣的真砂,处于后景的多襄丸 向她靠来。真砂用短刀猛扎,多襄丸让过,然后拦腰把 她抱住。 多襄丸:“哈哈哈哈……” 27★武弘(特写) 武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28★抱住真砂的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扭过头来向武弘笑笑,然后像着了魔似地把 嘴脸猛压在气喘吁吁躲避不迭的真砂的脸上。 29★树梢头上的太阳(仰拍·远景) 摄影机旋转。 30★正在接吻的多襄丸和真砂(特写) 多襄丸猛烈地强接其吻,尽管真砂左右扭转脖颈在 躲避着他。 31★树梢头上的太阳(仰拍·远景) 摄影机旋转。 32★正在接吻的两人(仰拍·近景) 画面前边是真砂,正在接吻的多襄丸头上是灿烂的 太阳。 33★树梢头上的太阳(仰拍·远景) 摄影机静止。 34★仍在接吻的两人(大特写) 画面左半部是多襄丸的后脑勺,右半部是真砂张开 着的眼睛。 35★树梢头上的太阳(仰拍·远景) 摄影机变焦。 36★仍在接吻的两人(大特写) 画面左半部是多襄丸的后脑勺,右半部是真砂阖起 来的眼睛。 37★真砂的右手(特写) 真砂握在手里的短刀,哧溜一下掉了下来。 38★戳在地上的短刀(特写) 39★接吻的两人(近景→特写) 真砂的手搂住多襄丸的脊背。摄影机向前推,拍摄 汗水粘住了隆凸的肌肉上的蓝褂子以及迟迟疑疑地抚摸 着多襄丸的脊背的真砂那只白手。 29▲纠察使署堂前 1★供述的多襄丸(近景) 多襄丸:“我到底遂了心愿,没有要那男的性命, 便把那女的弄到了手。……是的,我原本不想再去杀死 那男人的,可是呀,……” 30▲林中 (C) 1★真砂和多襄丸(远景) 真砂追上扬长而去的多襄丸。 “且慢!” 2★真砂和多襄丸(全景) 多襄丸并不搭理真砂,要走。 “且慢!” 真砂拽住多襄丸的袖子: “……不是你死,就是我丈夫死。两个男人中间, 不论哪一个,……给我死一个!” 多襄丸掉过头去,看着处于后景的武弘。 3★注视着真砂这种态度的武弘(特写) 树叶的影子,在武弘的脸上静悠悠地浮动着。 4★一言不发的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凝视着武弘。 过了一会,掉过头来俯视着真砂。 5★真砂(俯拍·近景) 摄影机从多襄丸的肩头上方俯拍真砂。 真砂拉住多襄丸的手臂: “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出丑,……比死还……比死还 ……难受……” 6★沉默不语的多襄丸(特写) 7★真砂(俯拍·特写) 摄影机从多襄丸的肩头上方俯拍真砂。 真砂继续说下去: “我要……我要……不拘哪一个,跟随活下来的那 一个。” 8★真砂(俯拍·大特写) 真砂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多襄丸的眼。 9★多襄丸(大特写) 多襄丸的眼凝视着真砂的眼。 10★多襄丸和真砂(近景) 多襄丸甩掉真砂。 画面左前方是真砂的半边脸,后景可以看得见武弘。 多襄丸走近武弘。 11★多襄丸和武弘(中景→全景→远景) 多襄丸拔出刀来给武弘割断绳子。 武弘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马上拔刀,一言不发便向 多襄丸砍去。摄影机向后移。 两人拉开距离,亮开架势对峙起来。 12★对峙中的多襄丸和武弘(全景) 13★猛刺过来的多襄丸(特写) 14★多襄丸和武弘(中景) 多襄丸猛刺武弘,武弘让过,多襄丸的刀刺在岩石 上,武弘从他后边砍来。 15★多襄丸和武弘(全景) 武弘猛砍多襄丸,多襄丸跃上后方的土丘。 16★多襄丸(全景) 多襄丸坐在土丘上,握着长刀,龇着牙齿。 17★多襄丸和武弘(俯拍·全景→远景) 多襄丸从画面左前方跑下土丘,直接越过处于后景 的武弘,然后转回身来威胁他。 18★多襄丸和武弘(中景→全景) 多襄丸猛挥长刀,武弘退到大树伐根近旁。 19★武弘(特写) 武弘从左边进入画面,背靠大树伐根抵抗。 20★多襄丸和武弘(俯拍·全景) 画面前边是背靠大树伐根的武弘,他的对面是忽左 忽右进攻的多襄丸。 21★武弘(特写) 武弘左右招架,严密防守。 22★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忽左忽右牵制武弘。 23★苟延残喘的武弘(特写) 24★伺机进攻的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向左走去,摄影机跟拍。 25★苟延残喘的武弘(特写) 26★伺机进攻的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向右走来,摄影机跟拍。 27★苟延残喘的武弘(特写) 28★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用刀鞘虚晃着,忽然进攻。摄影机跟拍。 29★武弘(特写) 武弘左右防守,把绳套甩了出去。 30★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用刀拨掉绳子。 31★多襄丸和武弘(中景) 武弘挥舞长刀猛砍,多襄丸换个招数猛刺,两人的 刀锋交在一起,然后上下飞舞,难解难分。 多襄丸朝武弘猛砍一刀,两人从右边退出画面。 32★多襄丸和武弘(近景) 两人从左边进入画面,围着一株大树兜着圈子交手。 33★隔着大树交手的多襄丸和武弘(近景) 34★多襄丸和武弘(中景)→ 多襄丸(特写) 武弘跌倒在草丛中,他着了慌,手忙脚乱。 多襄丸哈哈大笑。 摄影机朝多襄丸一边摇一边向前移。 多襄丸的长刀对着武弘刺去。 31▲纠察使署堂前 1★多襄丸(中景)→ 多襄丸和捕快(全景) 多襄丸仰起脸来: “我即使要杀那汉子,也决不想用卑鄙龌龊的手段 去杀他。再说,那汉子也确实很有杀法,本领高强。” 摄影机向后移,把多襄丸和捕快拍成全景。 “……就在第二十三个回合上,按我的刀法——这, 大家可别忘了,光这一点,我至今心里还是佩服他—— 凡是和我交锋,能斗上二十回合的,天底下也就只有那 汉子一个人。……哈哈哈哈……什么?那女的怎么了吗? ……不知道。那汉子一倒下,我当下就回头看那女的, 哪里都没有找见她。大概是,看见我们对砍起来,害怕 不过,逃走了吧。看来把她吓得够可以的。我走出山路 一看,她丢下的那匹马,正悠悠自得地吃草呢。那女的 之所以打动我的心,就在于她那性情的刚烈,哪知道, 到头来,还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子罢了。……哈哈哈哈 ……我也不想再去找她了。……什么?汉子的刀么?那 汉子的刀,当天就在城里换酒喝了。哎?那女人的短刀? 对,提起来,倒是的,是一把嵌有螺钿的,看来很值得 几文的好东西哪。……那时,我可完全忘记了。怪可惜 了的。……这倒成了我多襄丸一辈子没有过的疏忽了。 ……哈哈哈哈。” 静听着多襄丸这口供的行脚僧和卖柴的。 卖柴的神情,好像被狐狸魅住了似的。 32▲罗生门 1★摄影机从门楼屋檐上那倾盆而下的雨水(仰拍 ·特写)向下摇到在石板台基上坐着的卖柴的、行脚僧 和打杂的(远景) 2★卖柴的和打杂的(全景) 画面右前方是卖柴的,旁边的打杂的好像感到无聊 似地打了个大哈欠。 打杂的:“……哼哼……多襄丸这个家伙,就是在 京里出出没没的盗伙里,也是个最爱采花的家伙。去年 秋天,鸟部寺的宾头卢大殿后面山上,一个像是来烧香 的妇女和一个小丫头一块被杀的案子,恐怕也就是这个 家伙干下的吧。” 他站起来,从右边走出画面。 3★行脚僧和打杂的(远景) 画面右前方是行脚僧,打杂的从左边走入画面,他 来到板壁前停了下来。 打杂的:“他说的丢下坐马逃走的那女子,谁知道 是在哪里怎么了呀。” 他从板壁上拆下一块木板。 行脚僧:“可是,那女的也在纠察使属里露了面哪。” 4★行脚僧和打杂的(中景) 画面左前方是打杂的后背,行脚僧站起来。 行脚僧:“据说是托身在一个尼姑庵里,还是捕快 侦察出来的呢。” 画外传来卖柴的那着急的喊声: “那是骗人!” 行脚僧和打杂的朝卖柴的那边看去。 5★卖柴的、打杂的和行脚僧(近景) 画面正前方是卖柴的,后景是打杂的和行脚僧。 卖柴的:“……完全不是实情!多襄丸的口供…… 那女人的口供都是……” 打杂的:“嘿嘿……人就是不会说实话的!……人 这种东西么,对自己本身都不肯坦白的事多着呢。” 他从板壁上又拆下一块木板。 行脚僧:“那倒也许是的。……正是因为人性愚懦, 才所以如此。……甚至欺骗自己。” 打杂的:“得啦得啦……又来说法么?” 6★打杂的(全景) 打杂的坐下来,把拿着的木板劈开。 打杂的:“在我看来,谎话也好,怎么也好,只要 有个听头就行。……究竟,那女的是怎么说的呢?” 7★行脚僧(中景)→ 行脚僧、打杂的和卖柴的(近景) 行脚僧:“那和多襄丸的口供,完全不相符。” 行脚僧往前挪了挪,坐下来。摄影机跟拍,打杂的 和卖柴的进入前景。 8★行脚僧(特写) 行脚僧:“……要说怎么个不相符么,首先那女的 相貌,就不像多襄丸所说的那样,一点也看不出有刚强 之气来,只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温柔相。” 33▲纠察使署堂前 1★跪伏在那里哭泣着的真砂(全景) 后景是跪坐着的卖柴的和行脚僧。 2★真砂(中景) 真砂仰起脸来抽抽噎噎地陈述: “……那个穿着蓝褂子的汉子把我蹂躏了之后,还 望着我那被捆在树上的丈夫,用嘲讽的口气自夸其名道: ‘自家便是如今京里京外大名鼎鼎的多襄丸!’” 3★真砂(特写) 真砂继续说下去: “……可想而知我丈夫该是多么气愤啊!……可是, 不管怎么挣扎,捆着他的绳子,却是更加抽得紧紧的, 越发深深地勒进皮肉里去。我不知不觉地往我丈夫身边 跑去。不……我正想跑到我丈夫身边去……” 34▲林中 (C) 1★真砂、武弘和多襄丸(全景→远景) 真砂从画面右前方,想往处于后景的武弘那边跑去。 多襄丸突然飞起一脚踢倒真砂。 真砂哭了起来。多襄丸大踏步走近武弘,夺了他的 长刀。 2★多襄丸(特写) 多襄丸望着武弘发出狂暴的笑声。 3★多襄丸(远景) 多襄丸手舞足蹈地飞奔而去。摄影机拍下他的背影。 4★真砂和武弘(俯拍·大远景) 画面后边是伏在地上哭泣的真砂,她旁边是被捆在 杉树脚下的武弘。随之而来的是好长一阵子的寂静无声。 5★树林里剩下的这不幸的一夫一妻(俯拍·远景) 6★树林里剩下的这不幸的一夫一妻(俯拍·全景) 7★真砂(特写) 伏在地上哭泣的真砂,战战兢兢地抬起泪眼,羞怯 似地仰窥武弘。 8★武弘的侧脸(特写) 9★真砂(特写) 真砂想拽武弘,往前挪了挪。 10★真砂和武弘(全景) 真砂扑到武弘身边,抱住了他。 11★真砂(特写) 前景是武弘的肩膀。真砂抱住武弘放声痛哭,不知 为什么,她突然一惊,身子一缩。 12★武弘(特写) 前景是真砂的后背。武弘的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 真砂,那眼神放射出冷酷的光芒。 35▲纠察使署堂前 1★正在陈述的真砂(特写) 真砂:“……到如今,我一想起他那眼神,还觉得 浑身的血都要凝冻了似的。在他眼睛里闪着的,既不是 气愤,也不是悲伤,……只是……只是鄙视我的冷酷的 光芒。” 36▲林中 (C) 1★真砂和武弘(近景→全景) 画面左前方是武弘的后背。真砂面对面地定睛看着 武弘的两眼,一边往左右挪蹭一边叫喊,摄影机跟着她 左右移动。 “别那样!……别拿这样的眼神瞪着我呀。……” 武弘一言不发。 真砂越发急得发狂: “太狠心了。……我,宁可吃你打……不……那怕 你杀了我,都不打紧。……可是,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 我,你可太狠心了呀。……” 哭诉着用两手把脸捂上。 2★真砂(大特写) 真砂两手捂脸哭到在地。 3★真砂(大特写) 低头哭泣的真砂,从手指缝中慢慢仰起脸来。 4★真砂(特写) 真砂蓦地跳起身来,慌慌张张地四下里寻找。 5★真砂和武弘(远景) 前景是真砂掉在地上的短刀,后景是真砂和武弘。 真砂从地上拾起短刀,来到武弘面前。 6★真砂用短刀割断武弘背后的绳子(大特写) 7★真砂和武弘(中景) 画面左前方是武弘的后背。真砂把短刀递给武弘: “……来吧,求你杀了我。……狠狠心杀了我!” 摄影机向前移,绕到真砂后边,越过真砂的肩头, 拍摄武弘那冷冰冰的面孔。武弘不接真砂的短刀,只是 一动不动地用冷冰冰的眼光盯着真砂的脸。 8★真砂和武弘(近景→全景) 真砂发出悲痛的哀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摄影机向后移,越过武弘的肩头,把真砂拍成全景。 9★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的真砂(中景) 真砂:“别那样!别那样!” 10★面带冷笑的武弘(特写) 11★真砂(近景) 真砂:“别那样!别那样!” 她握着短刀向后退去。摄影机向前移。 12★冷冰冰地望着真砂的武弘(特写) 13★真砂(中景) 真砂:“别那样!别那样!” 她晃晃悠悠。摄影机向前移。 14★冷冰冰地望着真砂的武弘(特写) 15★真砂(中景) 真砂:“别那样!别那样!” 她东倒西歪。摄影机左右移动。 16★冷冰冰地望着真砂的武弘(特写) 17★真砂(近景) 真砂:“别那样!别那样看着我!” 她边喊边扑上前去,倒向左方,出了画面。 37▲纠察使署堂前 1★真砂(全景) 真砂抽抽搭搭地哭着,手放在背后拄着地继续陈述: “……我就那样晕了过去。……等我苏醒过来四下 里一看,不好了!……那时候我吓得哟,……我丈夫, ……我那断了气的丈夫,胸口上插着我那把闪着寒光的 短刀!……大概我就是因为这太可怕了,好像身在梦幻 里,逃出了树林。……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觉我 是站在那山脚下的水池子边上呢。” 2★[插入镜头]水面(近景) 3★真砂(全景) 真砂继续说下去: “我曾投过那个水池。……除此之外,也曾试过用 别的法子去寻死,但是,……怎么也没死得成。……我 是这么无能,……这么愚笨,……怎么好哪……” 真砂哇的一声伏地大哭。 处于后景的卖柴的和行脚僧,呆呆地看着她的这副 样子。 38▲罗生门 1★摄影机从石头台阶上那猛打不停的雨点(仰拍 ·特写)向上摇到在石板台基上坐着的卖柴的、行脚僧 和站起来正在吃瓜的打杂的(远景) 2★打杂的(中景)→ 打杂的、行脚僧和卖柴的(全景) 打杂的:“哼,……果然,我也闹不清究竟是怎么 回事了。” 打杂的走到两人跟前坐下来。 摄影机跟拍,随着向后移,把三人拍成全景。 打杂的:“……不过,女人这东西,是什么事都会 用眼泪来糊弄过去的。连自己都糊弄过去。所以,女人 家的话,必须要很小心地听,要不然,就会上她的当。” 行脚僧:“唔……但是,据那死了的汉子说出来的 话,……” 打杂的:“什么?……那死了的汉子说的话?…… 死鬼怎么说话哪?” 行脚僧:“是借巫女的口来说的。” 打杂的:“哦。” 卖柴的站起来,走到摄影机前面。 卖柴的:“撒谎!那汉子说的也不是实话!” 行脚僧:“可是,甚至人到死后还作妄言,是没有 的事。” 3★行脚僧和打杂的(特写) 摄影机隔着画面左前方打杂的肩头拍摄行脚僧。 打杂的:“为什么哪?老师父。” 行脚僧:“……我可不愿意把人看得那么坏!” 4★打杂的和行脚僧(特写) 摄影机隔着画面右前方行脚僧肩头拍摄打杂的。 打杂的:“那就随你的便。不过,当真有什么老实 人么?难道不都是自以为自己老实么?” 行脚僧:“你把人说得太可怕……” 打杂的:“哈哈哈哈……我看人这种东西么,就像 是天生的尽把对自己不太合适的真事忘得一干二净,光 把对自己合适的假话当作真的呢。……因为这么办心里 舒坦嘛。……哈哈哈哈。” 说完,照旧吃瓜。 行脚僧:“胡,胡说八道……” 打杂的:“哈哈哈哈……好吧,……且来听听那个 死了的汉子是怎么说的吧。” 行脚僧:“……” 闪电。 5★藻井和粗大的柱子(特写) 闪电的亮光映照着藻井和柱子。 鸣雷。 6★卖柴的、打杂的和行脚僧(俯拍·全景) 三人仰头望着藻井。 7★被雷雨猛洗着的门楼脊的兽头瓦(特写) 8★兽头瓦(特写) 39▲纠察使署堂前 1★巫女手中摇晃的锡杖(特写) 2★手舞足蹈的巫女(近景) 3★手舞足蹈的巫女(俯拍·远景) 4★摇晃的锡杖(特写) 5★手舞足蹈的巫女(全景→远景) 巫女在盘旋急舞中远离摄影机。 6★巫女(特写) 巫女低头俯视。 7★落在沙子上的锡杖(特写) 8★巫女(特写) 巫女骤然仰起脸来,走出画面。 9★巫女(远景→仰拍·近景) 巫女径直走近摄影机,在祭坛上颤动着身子,蠕动 着嘴巴,嘴里吐出来的声音却是武弘的声音: “……我如今在幽暗之中,……在一线光明也没有 的幽暗里,苦闷难受。……该咒该骂的是那个把我推落 到这苦难的阴间里来的家伙!” 10★巫女(近景) 巫女像发疟疾般浑身颤抖着,发出非人非兽的呻吟 声,兜着圈子手舞足蹈。摄影机跟拍。 11★巫女(全景→特写) 巫女用武弘的声音继续说下去,摄影机推向巫女。 “……那强盗强奸了我妻子之后,就坐在那里百般 抚慰起我那妻子来。” 12★[插入镜头]树林里正在谈话的多襄丸和真砂 (远景) 摄影机向后移,武弘从左前方进入画面。 巫女(画外武弘的声音):“……我妻子悄然跪坐 在幼竹的落叶上,两眼盯着自己的磕膝盖。……那强盗 花言巧语地说:‘……哪怕是一回,已经玷污了的身子, 再去跟你那丈夫,相处之间也是不会和睦的,与其跟着 个这样的丈夫,还不如作了我的浑家,你有没有这意思 呢?我正是真心爱你,所以才干了这非常莽撞的事。’” 13★[插入镜头]真砂(大特写) 巫女(画外武弘的声音):“……强盗这样一说, 我那妻子居然听得出了神,抬起头来。” 树影浮动在真砂的脸庞上。 真砂仰起脸来,出神地望着多襄丸。 14★巫女(特写) 巫女用武弘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我……我从来也不曾见过我妻子像这个时侯 那么美。……” 40▲林中 (C) 1★武弘的侧脸(特写) 扭过脸来的武弘闭上眼睛。 画外随之而来的是武弘的声音: “可是,我那美貌的妻子当着她那被捆起来的丈夫 的面,是怎么回答强盗的呢?……” 2★真砂和多襄丸(特写) 真砂仰脸对着多襄丸,从两人中间可以看得见处于 后景的武弘。 真砂对多襄丸说: “……随便去哪都行,……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带 我走吧!” 41▲纠察使署堂前 1★巫女(特写) 巫女站起来进入画面,用武弘的声音大声说下去: “……妻子的确就是这样说的!” 巫女急转身向后走去,又回转身向前走来,摄影机 跟着她前后移动。 “……可是,妻子的罪孽并不单单是这么点。如果 光是这么点的话,我现在也还不至于在这幽暗之中这般 苦闷了。” 42▲林中 (C) 1★武弘和多襄丸(中景) 画面右前方是被捆在杉树脚下的武弘的后背,他的 对面是站着的多襄丸。 多襄丸夺了武弘的长刀,从右边走出画面。 过了一会,多襄丸拉住真砂的手走过后景。 2★被真砂拉住而停下脚步的多襄丸(特写) 3★真砂和多襄丸(全景→中景) 真砂用手指着武弘,仰脸对着多襄丸,像发了疯似 地叫喊,摄影机向前移。 “你给我杀了他!他不死,我不能跟你在一块。你 给我杀了他!……” 43▲纠察使署堂前 1★巫女(近景) 巫女完全是一副恶鬼的形象,她一边向后退去一边 用武弘的声音大声诅咒: “……这句话,就像暴风一般,直到如今还要把我 倒栽葱地吹下无底的幽暗深渊里去。” 巫女迅速地兜着圈子。 “……这样恶毒的话,这样该诅咒的话,难道是从 人嘴里说出来的吗?……就连那强盗听到这话时都大惊 失色了!” 44▲林中 (C) 1★真砂(大特写) 摄影机隔着多襄丸的肩膀拍摄真砂。 真砂:“你给我杀了他!你给我杀了他呀!” 2★真砂和多襄丸(远景) 画面右前方是武弘的后背,后景的真砂拽住多襄丸。 真砂:“你给我杀了他!你给我杀了他呀!” 3★真砂和多襄丸(特写) 真砂扶着多襄丸的肩膀,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4★真砂和多襄丸(远景) 画面右前方是武弘的后背,后景的多襄丸踢倒真砂。 5★真砂和多襄丸(近景) 多襄丸把处于画面前边的真砂一脚踏在脚下。 45▲纠察使署堂前 1★巫女(特写) 从巫女嘴里迸发出异常尖锐的高声嘲笑,巫女笑得 前仰后倒。 46▲林中 (C) 1★武弘、真砂和多襄丸(全景)→ 武弘(特写) 画面右前方是被捆在杉树脚下的武弘的后背,他的 对面是脚下踏着真砂的多襄丸。 多襄丸慢悠悠地交抱双臂,对武弘说: “喂,……你打算把她怎么处置?……杀了她呢? 还是饶了她?……你点点头回答我就行。……” 摄影机一边摇一边向前移,移到武弘旁边,把武弘 的半边脸拍成特写。 画外随之而来的是武弘的声音: “我当时想,单凭这句话,也就可以饶恕那强盗的 罪了。” 2★多襄丸和真砂(近景→远景) 画面右前方是多襄丸踏着真砂的两条腿,后景可以 看得见武弘。 多襄丸有点不耐烦: “喂,……杀吗?……饶了她吗?” 说着,走近武弘一步。 这当口,真砂霍地跳起身来: “啊!” 刹那间,大喊一声,从右边跑出画面。 真砂往树林深处逃走,多襄丸跟着追去。 摄影机向右摇,把两人的后影拍成远景。 3★武弘(大远景) 剩下武弘一个人,呆呆地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4★凝视着前方的武弘(全景) 5★凝视着前方的武弘(特写) 47▲树荫里的草地 1★洒在落叶上的树影随风浮动(俯拍·近景) 画外传来武弘的声音: “从那以后,不知过了多大一会。” 48▲林中 (C) 1★武弘和多襄丸(全景) 画面右前方是被捆在杉树脚下的武弘的后背,后景 出现了中途而返的多襄丸。 2★武弘和多襄丸(中景)→ 武弘(特写) 画面左前方是多襄丸的后影,他的对面是武弘。 多襄丸站在武弘面前,俯视着武弘。武弘像是没有 察觉,不瞥一眼。 多襄丸拔出刀来,武弘眼也不眨。 多襄丸用刀割断捆着武弘绳子,武弘这才仰起脸来 看着多襄丸。摄影机向前移,把武弘拍成特写。 多襄丸:“……女的跑啦。……就剩下我的凶吉了。” 说完,慢步走去。 又剩下武弘一个人。他茫然地仰望苍空。 49▲凉风刮过的树梢 1★风起处树梢轻摇(仰拍·近景) 画外又是武弘的声音: “……好静啊。……也不知是哪里,有人在哭…… 有人在哭……哭着的是谁呢?……” 50▲林中 (C) 1★摄影机从洒在落叶上的婆娑漫舞的树影(俯拍 ·特写)向上摇到哭着的武弘(远景) 2★武弘(特写→中景) 武弘呜咽着解开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摄影机 向后移,把他拍成中景。 武弘向右走去,扶树而哭。摄影机跟着他向右摇。 3★武弘(特写→全景) 武弘的额头靠在大树上哭泣。 他离开大树,走了两三步便停下来。 4★武弘(近景→中景) 前景是武弘的脊背,后景是真砂掉在地上的短刀。 武弘向那短
电影《罗生门》改编自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筱竹丛中》,作为一部同样揭露人性之恶的电影,电影中的黑泽明对一个细节的处理很有意思。 多襄丸骗了武士将他绑在树上后,顺利又把武士的妻子骗到了丛林中,女人看到武士被绑在树上后,拔出短刀奋起自卫,多襄丸和女人兜了几个圈子后趁女人不备一把抱住了她,他没有首先夺下女人的短刀,而是强悍一的吻,女人先是挣扎了一下,渐渐却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进而扔掉匕首,手慢慢爬上大汉的背,一副全然享受强奸的样子。 而芥川的原著是怎么处理的呢? “可是,她到那儿一看,只见男人捆在杉树根上——女人看了一眼,冷不妨就从怀里抽出一把闪亮的短刀。直到如今我还没有看到过一个这样秉性刚烈的女人。如果那时候我要是大意一点儿的话,肋下兴许就吃她一刀了。呀,要不是躲闪得快,她那没头没脑的乱砍一气,不知道会让她砍伤什么地方呢。
可是到底我还是多襄丸,总算是没用大刀就把她的短刀打落了。
无论多勇敢的女人,没了家伙也就没有办法。我到底遂了心愿,没有要那男的性命就把女的弄到了手。 ” 为什么原著说是打落了短刀,而黑泽明却要处理成女人自己抛弃了短刀呢? 事实上,黑泽明对原著的修改不仅这一点,他还借樵夫之口多讲了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女人的行为变得更难以理解,女人被强奸之后割开了武士的绳子,挑唆多襄丸和武士决斗,意思是你们俩谁赢了我就属于谁,但武士拒绝决斗,因为她已是残破之身,不值得。他还嘲讽妻子为什么不自杀。武士的说法刺激了大盗,他也失去了对女子的热情,想转身离开。这时,一直只是痛哭的女子突然站起来狂笑,然后狠狠嘲讽两个男人懦弱,两个男人马上就上了女人的道,展开决斗,两个怕死鬼非常可笑地打斗了很多回合后,大盗幸运地将武士杀死。 在这部电影里,令观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黑泽明对于这个女性人物的塑造的极其狠毒,有网友评论说“将女人塑造得如同妖孽!”《筱竹丛中》在情绪和情理上本来都是统一的,黑泽明修改这个细节和多讲的这个故事,看似微不足道,却动了整个故事结构最下面的那块石头,顺便暴漏了黑泽明对女性心理的洞察乏力:女人是易变虚伪并且天生就是软弱的。 但现实情境下,一个在配偶面前被强暴能瞬间崩溃的并不是人性,真实的强奸案也不会有这样的情节,因为即便是一个荡妇,即便在强暴中达到了多次高潮,也会强作矜持,不是因为特别顾忌廉耻,而是因为第三者(丈夫)的在场。如果这样解释为女人是易变虚伪、软弱的话,举个男人的例子就很好理解其中的荒诞: 一个男人在妻子面前被一个美女勾引,正常情况下他是表演坐怀不乱呢还是马上起劲喊声“Come on ,Baby!” 呢? 之后补上的那个故事,借女人之口更不加掩饰的暴漏了黑泽明的婚姻态度: 1. 厌恶新婚生活,突如其来的第三者(多襄丸)可能会把我解救出去。 2. 女人只爱充满热情的男人,男人只有靠他的剑才配得到他的女人。 第一句可能传达了黑泽桑的部分心声,因为《罗生门》之后,黑泽明马上便陷入了和法国发型师的婚外恋。而第二句不仅将女性物化了,也侧面表现了黑泽明长期接受残酷的武士道教育,黑泽明在日本的武士家庭长大,他将芥川龙之介视为偶像,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不成功便成仁”的价值观,芥川龙之介最后自杀而亡,而1970年,黑泽明面对票房失败,同样企图自杀。 导演《罗生门》时,四十岁的黑泽明还是一个愣小子,当时的理解能力不足以完整呈现和准确把握女性对象心理过程,转而就简单和妖魔化对像,这和宗教对待人类欲望的态度是一致的。 观众对于《罗生门》的评价,暴漏了在文艺圈广泛流传的一种病症—“理性病”,理性病不是因为过于理性,而是假装理性,认为消极的就是理性的,撕破脸那才是真实,残酷一点就更不得了,那叫深刻。
出于一个展现人性复杂度的动机,黑泽明在构思影片构图与影像和音乐之间的乘法时,摒弃了当时日本电影盛行的注重形与神的古典主义风格,而考虑了注重光与影的印象派,作为影片形式风格的主力,印象派因为在影片中表现形式上的深入,而表现出了印象主义。与作为表现形式风格的印象派不同,印象主义指的是印象派所表达的思想、哲理、世界观,而且这些由形式所萌生的内涵与影片的内容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使得影片甚至是“罗生门”这个词不只属于讨论所谓利己主义与人道主义的范畴。
先谈谈影片表现形式中的印象派。在摄影上,影片尽量模糊了人物的轮廓、线条,而把侧重点放在了光与色的变化上。印象派艺术家认为,不存在固色的说法,因为牛顿的三棱镜实验中就展现了光的色散,因此,事物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但由于影片是黑白片,所以摄影方面不会照搬三原色及色彩在光的照射下的变化等问题,而是抓住了重点——光线。尽管是黑白片,摄影也不只是突出了黑白两色的对立所引起的视觉冲击,而是以黑白作为两个大前提,在其中改变明暗程度。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在整个空间里,绝对的黑白出现在草丛和盘根错节的树影中,而黑白的交融产物则出现在人物身上,前者表示客观环境,后者表示主观印象,这一看似简单的色彩运用还表达出了对形而上学的思考,但这属于印象主义的范畴,在后面谈论印象主义时会提到。再说说影片中的印象派音乐,在女人对谋杀案的陈述中,背景音乐为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这首曲子在音响上由弱至强,在旋律上是两个主题不断变奏反复,最后将乐曲推向高潮,在配器上则是乐器逐渐递增,形成层层叠叠的效果。由于印象派音乐和印象派画作的取材相同,甚至可以直接取材于印象派画作,所以两者之间可以寻找到一些共同点,比如,虽然印象派画作服从于风和光的联合力量,但也注重形状的平衡和感觉的结构,正如印象派音乐模糊调性,大量使用变化音,但对主题的凸现力量并不因此减弱,两者也同样具有革命性,而且革命的方向也相同,比如印象派画作的从“形与神”到“光与色”的革命,印象派音乐把侧重点从旋律转到了和声与配器的色彩运用。以此共同点为基础,影片表演、摄影、音乐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整体——摄影的黑白、《波莱罗舞曲》中两个反复出现的主题、来自丈夫的冷漠和对自我的审判,在这个整体中,每个部分的二元逐渐相交,黑白交融成灰色、两个反复的主题因为节奏的加快而派生出逐渐递增的乐器、丈夫的冷漠和对自我的审判交融出对生命和灵魂的绝望。且这个整体中三个部分在变化节奏上的相同也使得这部分戏代入感极强。
相比于注重感知到思考整个过程的古典主义,印象派更强调在感知之前的“非理性瞬间”,即“第一印象”,在这个“第一印象”中,所有的事物都是等价值的,所以在印象派作品中,破旧的房屋可以媲美古典主义时期的宫殿,乞丐可以比神灵更引人敬佩,似乎在这一非理性瞬间,人们好像找到了一种终极平衡。按照机械循环说的思考方式,既然有作为结果的终极平衡,那么肯定存在一个作为原因的达到终极平衡的动机。在影片中,这个动机就是善良意志,它以无私、信任、诚实的形式出现在影片中,而与之对应的便是强盗、女人、武士、樵夫在叙述谋杀案时的利己主义。在呈现利己主义时的环境分为两块:反射出灰色光线的倾盆大雨和明暗相间的树林,印象派的画面风格营造了一种无目的性的混沌,而影片结局,客观气象与主观意志再次达成了共识,当善良意志昙花一现,倾盆大雨停下来了,此时对樵夫的仰拍和直到结束都还在银幕上的站在远处目送樵夫的僧侣的身影赞美了原本有罪的樵夫和之前一直悲观的僧侣,混沌貌似变得有目的性,而这个目的就是印象派创作中的“终极平衡”。但整个过程的源头“非理性的瞬间”不能够在所有形而上学前提下有价值,比如在“世界是生成”的形而上学前提下,这个“瞬间”由于没有时空性而不能作为存在,但它又不能是一个流动性的整体,所以无法作为生成,而且,假设黑泽明真的想把“善良意志”看作“终极平衡”的代表,黑泽明在影片中所表达的“善良意志”并不能代表绝对的善,尽管他想表达,而只是表达出了道德的善,他企图用大雨的停止来表现自然的善,进而把自然的善和道德的善结合在一起,但他没想到过这两者是相互矛盾的,因为只有意志被实践的先验法则完全支配,它才能看作是“善良意志”,才可看作是绝对的善,但那已经是纯粹理性的范畴了,如果影片表达出了这种善良意志,那么影片中四个人的陈述中,他们用理性当作他们作为感性的存有所有的欲望的需求的满足的工具,当我们的“作为感性的存有”的本性被论及时,我们的幸福是唯一重要的事,这是符合善良意志的法则的,但不符合道德的善的法则,因为人没有在尽全义务的前提下考虑福祸,但这个法则并非先天存在的,而是人通过知性把作为主观准则的它推向客观法则,这并不是作者要弘扬的,再者,善良意志属于纯粹理性,而道德属于实践理性,两者在思考形式也不同。可见道德的善和自然的善不能放在一起。因此,“终极平衡”的说法不存在。不过,这个推理的错误并不是因为从源头到结果处处都是错误的,而且因为其中正确的部分只是被狭义地思考了,如果从广义上考虑,那就是正确的。“终极平衡”其实属于“永恒轮回说”的范畴,而“永恒轮回说”并不仅仅包含“终极平衡”,也包含“能量守恒”,也就是说,在有限的空间里,所有的力的总和不变,在此基础上加入时间维度后,在无限的时间中,所有的力在不断地进行着排列组合,但总量保持不变。影片里四个人对谋杀案的陈述中四个人的人物关系中便体现了这种“能量守恒”。
在强盗的陈述中,首先文明社会的法律充当了客观法则,强盗是施刑者,女人是受刑者,武士是观刑者,当强盗准备离开进而延续文明社会的法律时,女人在树林里充当了立法者,强盗和武士成为了树林里的法则的执法者,因此他们的暴力就拥有了合法性,当空间发生转变时,即女人逃跑到树林外后,文明社会的法律冲入树林,女人在树林里立的法与文明社会法律相互冲突,于是武士与强盗的暴力便不再拥有合法性。在女人的陈述中,文明社会的法规一直存在,因为空间已经不再局限于树林中,此时武士是施刑者,女人是受刑者,而充当观刑者的则是“贞操主义者”,女人为了表现“知耻而后勇”,主动把自己贬低到极致,而使武士能够狠下心在已经被侵犯的夫人身上火上浇油的,便是贞操观念。在武士的陈述中,文明社会的法规同样一直存在,此时施刑者是武士及男性对社会主动权的渴望,观刑者是女人和强盗,受刑者是武士,在夫人被侵犯、强盗给自己选择的权利、强盗对武士拔剑三个过程中,武士要么因为捆绑而无法动弹、要么因为情绪的复杂而鸦雀无声,总是处在被动的地位,由于意识形态对生命观念的扭曲,武士只能以切腹挽回作为武士和男人的尊严。在樵夫的陈述中,电影打破了第四面墙,观刑者是观众,受刑者是女人、武士、强盗,樵夫,而施刑者是真相,女人需要面对丈夫不爱自己的真相,强盗需要面对自己胆小如鼠的真相,武士需要面对自己没有信仰的真相,樵夫需要面对自己虚伪、贪婪、没有社会责任的真相。
由此可见,维持能量守恒的,狭义上是人物关系,广义上来讲是“力”,这里的“力”并非带有目的论的判断力,而是单纯的“量”的概念,而这也是纯粹理性所研究的范畴。之前提到过印象主义对形而上学问题的解决,在“量”的领域里便体现了。形而上学所涉及的课题包括三个:上帝、不朽、自由。“上帝”是人类最初探索先天法则时的假象物,它是一切力的总和,本来我们无法证明“终极平衡”,但当“终极平衡”加入了古希腊神话色彩后,它的存在似乎就有了合法性,通过这种合法性,人的今生变成了通向所谓“永生”的捷径,一切都是等价值的,但实际上这不过是用极端虚无主义来对抗虚无主义,人无法面对自我意识价值低下的事实,于是就否定一切价值前提,这就是所谓的“终极平衡”。关于“不朽”,除了先验法则之外,没什么是不朽的。不能因为一个人创造的价值可以被被其他理性存在者意识到而说他的本体是不朽的,他的自我意识最终会被消灭,“自我意识”这个概念也不是不朽的。自我意识无法通过分析法得到,而是可以通过综合法得到,综合法依赖于经验,因此就不是先验的。关于“自由”,首先说说自由与不同理性之间的关系。影片中出现的最多的就是判断善与恶的理论理性,它提倡,只有扬善避恶才能达到自由,自由处在次要地位。而影片讲的道德的善中的道德,就是实践理性,实践理性是人类意志探索纯粹理性的工具,在这个过程中,人类意志起了主导部分,意志指导行为,自由的地位变高了,但意志还是要受法则的约束。在纯粹理性中,自由被表达为“无目的性”,这也是永恒轮回的特征之一,但这样的自由对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无目的性”就是目的?这三个课题在单独研究时不会产生令人满足的结果,但是可以把这三个课题综合起来。上帝——能量守恒,不朽——先验法则,自由——无目的性。这就是永恒轮回说!“这人生,如你现在经历和曾经经历的,你必将再一次并无数次地经历它;其中没有任何新东西,却是每种痛苦和每种快乐,每种思想和每种叹息,以及你生涯中一切不可言说的渺小和伟大,都必对你重现,而且一切皆在这同一的排列和次序中——如这蜘蛛和林间月光,一如这顷刻和你自己。生存的永恒沙漏将不断流转,而你这微尘中的微尘与之相随!”但是,如果一切都不断地循环,责任从哪里来?责任是道德的根据,道德就是实践理性,没有实践理性,谁会意识到纯粹理性的存在?所以要注意,不断循环的只是一些大前提,比如“生与死”“善与恶”,一切哲学论题都来源于它们,但是人可以改变其中的细节,而改变其中的细节不正是人类自由的表现吗?因此,“罗生门”这个词,更深的一层含义,就是在一个大前提下,人类拥有改变细节的自由,而这自由便是印象主义的核心思想,也是永恒轮回说对人类的意义所在。
本片主演之一京町子前不久去世了,写篇文章纪念一下。
“我对人类又充满了信心” 这个信心恢复的有点快…
黑泽明成名作,威尼斯金狮奖。摄影和剪辑功力甚高,三船敏郎的表演很精彩(他的笑和京町子的哭真是绝配)。影片揭露了人性中赤裸裸的软弱和谎言,也呈现了男女关系和社会地位的很多问题,罗生门更是成为广为人知的词汇,意指当事人为私利各执己见致使真相扑朔迷离的情况。其实影评不也是罗生门么 (9.0/10)
想起史铁生的一句话:“历史在发生时未被发现,在发现时已被重组”,没有绝对的真实能在叙述中被还原。很赞同看过的一个说法“谎言的对立面是宽容”,听者的理解力与接受度影响着叙述者对真相还原的保留度,你若能对他的懦弱退让和罪恶表示宽容,兴许由着这份信任就能更贴近真相了。
在某处电锯装修声音中看了最恐怖的那段。很惊神。受不了日本女人没眉毛。。。
在那个时代它肯定是一部开创性的好电影,但显然无法取悦现在的观众。所有关于人性的讨论都是以对白给出,并且竟然出自乞丐和樵夫。以三船敏郎为首的几个演员,演技跟《七武士》时期几乎一样表面、浮夸,以及慢半拍。人性部分,相信芥川龙之介的原著剖析得会更深刻。
谎言是人性的救命稻草
人类生来就是自私的,在这个故事里没有谁对谁错。谎言+推翻,即使在近几年这种形式仍旧很时兴。
“住在罗生门这儿的鬼因为害怕人类的凶残而逃走了。”此类电影的开山鼻祖,但相对而言弱于原著不少,但毫无疑问,在50年代能拍出这样的一部电影,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人性中赤裸裸的谎言、软弱、猜忌和不信任,影片作为一面明镜,直入人心。★★★☆
看不下去啊看不下去啊女主角太丑...
再次认真观看时才发现摄影剪辑精妙之处。
乞丐从罗生门后离开,自认看清人性的他迈入地狱的磅礴大雨;樵夫抱着孩子从前门迈入光明,心有愧的他将孩子带入人世;和尚独自徘徊于罗生门,人世的苦和自身的信投身于两世间的思索
倒没见着大的恶,只见到了人的软弱以及在他人面前掩饰这软弱。。或许软弱就是恶?片头还以为是中国片呢,林中那段光影很不错。里面的笑声有些做作。。。
摄影机第一次进入了森林的内在,三船敏郎奉献了自己不断变化,放浪形骸、富有层次感的高超演技。
第一部黑泽明。这就是为什么,从终极意义上讲,人们或许无法相互理解与沟通的原因。意图到语言是一层折损,说出到听见又是一层折损,人的背景、能力、心理都影响其讲话与倾听的重点。没有看到恶,看到的是人的胆怯、虚荣及局限。审判者藏于镜头后,象征着全知者/真相的缺席。认知上的敞开带来结尾光明
凑合,跟芥川龙之介的原著没法比
看于复旦三教的一个夜晚。走出教室,但走不出黑泽明。
一直到樵夫颠覆旧说辞之前,故事都像在讲男女关系与女权觉醒。最后转移焦点到旁观者上,谎言与人性劣根的揭露,却成众生相。即使一时半会难道其中奥妙,也毫不妨碍它的直击人心,好像在经过大脑的理性思虑之前,黑泽明早已借电影,往心口、向人性,奏响一曲赞斥交加的歌了。→18.10.14 二刷。五星不改,但私影史十佳地位有晃动,对它“电影”层面的认可已不及价值观共振度。由怀抱至善信念到承受至恶冲击,再到承认复杂与灰色常态、辩证向阳。无论如何,依然是我心目中在场景构建上堪称完美的杰作。躲/淋雨对出(片刻)/入世的象征,深入密林与遁入人性深处/隐蔽处的对位,完全舞台化、对摄影机/观众提供证词(软性“打破第四堵墙”)的纠察使署,乃至最后雨过天晴的向阳表意,纯粹而极致。
「人对于自己的事不会实话实说,谈他自己的事的时候,不可能不加虚饰。这个剧本描写的就是不加虚饰就活不下去的人的本性。甚至可以这样说: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放弃虚饰,可见人的罪孽如何之深。这是一幅描绘人与生俱来的罪孽和人难以更改的本性、展示人的利己心的奇妙画卷。诸位说仍然不懂这个剧本,因为
“我听说罗生门里的鬼因为害怕这里人的残忍而逃走。”比起四段论的谎言,乞丐对恶一脸了然于胸与凛然直视的狰狞表情让我浑身发冷,最后那场雨中的逼问竟然把我逼哭了。贫穷逼得善良变成了罪孽,谎言逼得人一步步审问自己无地自容,对错的底线都不再有资格坚守。黑泽续了个光明的尾巴,实在是不得不续。
如果不是那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