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秋莎的婚礼上,一个女人大闹婚礼现场,并说她的丈夫最爱的是她,现场乱作一团。卡秋莎对此耿耿于怀,一直走不出阴影,她的朋友们多方劝解,希望她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的恋情……
四个同学,人到中年,高低不齐,各有苦衷。说实话,这样的题材真的替黄信尧捏一把汗。同题材电影不能再多,且鲜有杰作。而开始观看之后,我的偏见一而再地浮现脑海,甚至有了烂仔帮喜剧的既视感。当然不能因为《大佛普拉斯》无限拔高评价标准,但正因为他是《大佛普拉斯》的导演,我们才会如此期待。
直到闭结的葬礼,也就是电影尾声。我才明白,我之前的一切判断和偏见,都是扯淡。
电风,无数的你我。四十左右的年纪,没见过大风大浪,但也算平淡幸福。漫画店遇到现在的妻子,倒是很台式浪漫。最大的问题,做了很多,赚得太少。应付不来办公室政治,潇洒离开,肆意一跃,但饭还是要吃,家还是要养,片刻的洒脱之后还是会找一个格子间兢兢业业地过活。这种窝囊,是同学搞坏了婚礼也只能佯装大度,“朋友嘛,没差啦,安啦!”
添仔,虚伪的文青。李安导演的故事相信深刻影响了很多影迷,只是大多数只知道把软饭吃好,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多少。拍广告不忘机位景别,只是不知道光圈大小,还有自己的做作。阴差阳错被选从政,看上去是四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他当然看破了高委员的司马昭之心。那段同委员厕所里正面对抗宣誓主权的戏差点骗过了我,但后面的偷腥狡辩让我明白: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虚荣心。
罐头,痴情的胖子。情场流年不利,偶遇昔日校花,才发现对方早已入风尘。意淫纯爱一起来,只是女神坠落,仙女下凡,幻想破灭难表白。
世界有多大,像这样的同学就有多少。导演处理这三个人的故事线可见苦心,尤其是笑料的设计。比如添仔的“内裤风波”,老婆抱怨添仔忙于竞选疲于应付夫妻生活是真,但以此障眼质询添仔是否偷腥也是真;或者是罐头奇遇加藤鹰、电风对谈黄信尧,次元壁大开大合,几次差点捧腹。
但实话说,即使笑料再多,节奏再好,我也很难对他们三位老同学产生共情。不说多少电影拍过如此的中年危机,生活中这样的人甚至同学也一定见过。不是说他们的普通没有被讲述的权利,而是在我看来,他们的危机与刘冠廷演的闭结比起来,太自说自话,太矫揉造作。说白了,他们都是有退路的人......
闭结,被忽视的人。从小结巴,祖孙同住,扎纸为生。照顾奶奶加上结巴,一直没有结婚,直到遇见一位单亲妈妈。看到奶奶病重多日后下床熬红豆,意外地治好了结巴,意外地惨死加油站……
闭结的死,是导演黄信尧对作为观众的我的一次嘲讽。我,跟片中他的那三个死党,一样的冷漠,一样地漠视,直到他死,我才渐渐回想起那个不起眼但细想不禁落泪的闭结。
我们就从四个人同框的戏开始讲起吧。每次奶茶店打牌,四人中的主角频频交换,但闭结,永远都是配角—因为他说话慢,因为他说的话简单,简单到三人等不及便替他说,所以大多数时间,他只能坐在旁边,安静地听。或者,他的话语权总是掌握在其他三人手里,但这不是不由分说的剥夺,是挚友的心照不宣。归根结底,是不耐烦的。而唯一一场闭结作为主角的四人同框的戏,便是他乔迁新居,四人一起祝贺。一个扎纸匠的温柔,仿佛是菜埔进到逝去的肚材的太空舱,四个人进到闭结的纸质小屋。简陋,但不简单,惦记着添仔的剧本,惦记着罐头的女神,也惦记着为心头那个知情达意的女人留一扇窗,看一眼不可企及的富士山。这座纸扎小屋其实也暗示着闭结的大限将至,浪漫而残酷,浪漫的地方不止以上,残酷的地方在于闭结的“去世”才让他第一次成为四个人会面的焦点,会面的主角……
四个人里,属闭结最穷,属闭结最苦,但看完全片,闭结是四人中唯一没有抱怨、没有诉苦的人。高委员对添头在宣传图中不采纳他的“倾听”鬼火不及,那是高委员的自负不假,可用不采纳“倾听”以讽刺添头也不假。闭结最多的时候就是侧耳倾听三位挚友的心声,可他恰恰是最缺少他人倾听的那个。单亲妈妈的出现,即使在观看过程中观感不佳的情况下,我也不禁泪目了。那是尝过生活之苦的人之间的心心相通,她一样同三个死党代闭结讲话,可那不是不耐烦,是怕女儿,怕别人不耐烦,怕别人不理解闭结的内心世界。导演旁白讲到她是一个特别单纯的女人,闭结又何尝不是呢?这两个人的相遇与结合,应该是电影里最有温度的一刻。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害人的人,一个结巴治好第一时间想要给添头分享为添头拉票的人,一个马上生活要向好的人,死在了“社会新闻”的荒诞里,死在了没人发现的明灯下。轻飘飘的一句“认错了仇家”,新闻播报便可收尾,继而转向更为重要更为瞩目的吴铭添先生选举实况上。一条鲜活的、无辜的生命结束在冰冷的白夜……
哦对,闭结其实是第二次作为四人会面里的主角了,就在他本人真正的葬礼上,当然前一次是预演排练而已啦。我们亲眼目睹了添仔作为一个政客而不是一个朋友的吊唁,那是带有颜色的吊唁,无论蓝绿;那是没有温度的吊唁,只有拉票。闭结在生命的截点,给予了朋友添仔他所能做的最后一点帮助。最后一镜落在了导演黄信尧的那一脚飞踹,可以说这一脚,挽救了这部电影。因为作者的自觉,因为导演的态度,这一脚,显得力道十足;这一脚,揣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你的身边,有没有闭结这样的同学?如果有,少一些自说自话吧!去倾听他,去理解他,不要等到他死后才想起关注他、关心他……同学麦娜丝,这一次,同学真的减了一个。
旁白依旧是《大佛普拉斯》的延续。黄信尧打趣地说,在钟孟宏钟仔的公司拍片压力很大。私以为,《同学麦娜丝》不弱于《大佛普拉斯》,甚至它正式确立了黄信尧的导演风格,摆脱了钟孟宏的影响。对比钟孟宏的《阳光普照》甚至是同样喜剧类型的《一路顺风》,《同学麦娜丝》少了钟孟宏的语焉不详。《一路顺风》有着跟《同学麦娜丝》一样的优缺点:有超脱于喜剧类型片的生命思考和考究的摄影构图;也有节奏稍显拖沓甚至诡异的毛病。《一路顺风》是典型的钟孟宏作品,那种广告大片式的风光摄影,衔接的永远是不加遮掩的暴力,是他对于死驱力的执著迷恋;而黄信尧总是能够从社会纪实向的纪录片中,提炼出每个人的生活之苦,提炼出不可思议的荒诞,甚至是有夸张露骨、挑衅观众的恶俗趣味。但最后你会发现,导演对于这些社会边缘的畸零人是有态度的,更是有温度的。两者不分高低,但最起码的是,黄信尧之后的作品,可以独当一面了。
而如果对比前作,我同许多抱着再看一部《大佛普拉斯》的人一样,也略感失望,但至少,黄信尧的底色没有变。《大佛普拉斯》因为大部分时间视角在贫富两组人物间转换,这两组人物在电影中是两个次元的,是有冲突的、对立的,所以犀利的讽刺与批判特别出彩;《同学麦娜丝》则是在同学四人间来回穿梭,特别容易造成烂仔帮那种中年男抱团取暖喜剧的观感,相对前作,矛盾并没有非常激烈吸睛。好在最后,我没有大失所望。那还是拍出过《大佛普拉斯》的黄信尧。
作者: 曾英俊
时隔三年,导演黄信尧把他的新片《同学麦娜丝》带到了观众面前。
前作《大佛普拉斯》的惊艳亮相让人记住了台式黑色幽默,第54届金马奖上10提5中的高光时刻仿佛才过去不久,这一次《同学麦娜丝》的故事不只辛辣也更加现实。
在第57届金马影展上,这部新片以9项提名领跑,最终拿下了最佳男配及最佳音效奖。在上线Netflix之后,等待了许久的观众终于可以尝鲜。
丢掉那些由前作所带来的额外期待,你会发现这部关于台湾中青年寻找人生出路的故事片,在抽丝剥茧地展现镜头之外的真实感。
电影的灵感来自于导演黄信尧2005年的纪录片《唬烂三小》,一则关于台客兄弟人生如何成长的故事。搬到长片电影中,扩写成为了4个高中同学人生艰难的现实际遇。
从「普拉斯」到「麦娜丝」,不只是音译上「plus」与「minus」的区别,也是从黑白到彩色的温度,从加法到减法的叙事差异,从残酷底层物语过渡到残酷中年物语的阶级变化。总之,除去黑色幽默还有更丰富的众生百态。
如若列举相同之处,那就是「导演旁白」依旧贯穿影片,从头至尾时不时跳出,甚至与剧中人物对话,开创了一种新式的表现方式。
另外是黄信尧始终关注的多重人物命运,在不起眼的社会小人物身上探究真相,关于世界的真相、人生的真相以及生活本质的真相。
尽管直到落幕都没有给出答案,但不同的回答早已显现在故事之中。
四位主角,四段不同的人生际遇,四个个体命运分隔而又交织,在影片中随着故事走向去摸清每个人物背后的唏嘘惆怅——中年男人是怎样囿于困境之中,又怎样四处寻找出路。
电影试图去解释那种挣扎感,又将这种感觉传递给了看故事的人。
户口普查员罐头在失败的人生中横行许久。他试过不同的方法改变现实,甚至想要结束人生。
来到户政所工作后,罐头继续着无意义的过活。转折点是他在户口普查中遇见了昔日同学麦娜丝。这给他的生活点亮了一丝微光,因为麦娜丝曾是他一直暗恋的对象。
如今女神的职业不算光彩。罐头在麦娜丝快要投入怀抱时选择了戛然而止,一如叩响现实的旁白所说:
「失去了距离,便也失去了幻想的美妙。」
保险业务员电风活得最憋屈。
普通的工作给了他稍显安稳的生活,但他仍因负担不了房贷而居无定所。办公室政治也让他无缘课长职务,无望的前路累积了太多幽怨在心头。
所以在总经理梅益源办公室里,他把积压已久的窝囊气一股脑倾倒。这位所谓的经理同学在规则之内把电风压得死死的,在共体时艰的时候自己偷偷享乐,踢开别人就像踢皮球一般随意。失败的个体始终是孤独无依。
经营着殡葬纸糊店的闭结是一个结巴。他不仅要靠小本生意活着,还要照顾年迈体弱的奶奶。
躺在病榻上的奶奶需要一桩喜事来冲喜,于是闭结走上了相亲之路。幸运之神眷顾了他,他遇到了王小姐。
懂自己的人,是不需要开口就可以明白你心思的另一半。结巴的闭结每次只要说几个字王小姐就能立刻明白心意,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明天和意外哪个来得更快?这是闭结无法预料的。加油站的悲剧或许早就注定,原来小人物的寻常之路都可能只是奢望。
从不入流的导演到竞选立法委员,添仔看似抓到了机遇,但一样在被机遇玩弄。
虽然怀才不遇,但至少他心中有电影梦。老婆一直相信他会成为下一个李安,可近在咫尺的参政机会他无法不抓紧。
虽是资本集团捧出来的参政工具,但添仔至少比以往更有话语权。迷失自己是一条必经之路,政治诉求已经渐渐成为了添仔的人生追求。
吴铭添是添仔的本名,这个充满戏谑味道的名字反倒成了宣传标语——「明天会更好」。这句话是否呼应了添仔的姓名早已不再重要,电影梦已成他的昨天,而明天是未知数,也是陌生一片。
四人的命运以相似的方式开场,却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走向落幕。
落寞的仍然落寞不堪,风光的也就风光一时。唏嘘人生早就被写在了剧本里,原本应该搭上台湾经济末班车的那些失意中年,就这样掉了队,再也跟不上时代步伐了。
既然掉队了为何不加快跟上?有时候尽管步伐匆忙,却也容易迷失方向找不到去路。工作毫无前途、感情虚无缥缈、住所居无定处、钱包空空如也,人生愈加凄惨。
黄信尧用四段不同的故事写出了台湾当下中青年群体的焦虑——除了抱团取暖,还能如何挣扎?
《同学麦娜丝》是形式上的减法,也是写意上的减法。
一场喜宴和一场丧礼把颓丧的现实氛围一点点表露,叙事上在穿插交织中排列规整。四个角色之间的差异其实大体上具有统一性,都是某个群体的现实哀歌。
同样是喜剧的外壳,从黑色喜剧到现实喜剧,从拼命自嘲到戏谑自省,「落土八分命」是底层阶级注定了的悲剧,「人生好难呀」是中年群体的内心呼喊。
每个人都有需要面对的生活苦水,镜头对准的是已过四十岁年纪的中青年,而在镜头之外的,更是数不清的群体迷茫。
「明天会更好」不过是政客空泛的宣传口号,而有「更好」,就会有「更差」。那些拥有同样年纪、同样一事无成、同样落寞人生的你我他,在无法跨越的阶级鸿沟中,继续玩命生活,继续屈服现状。
与其说黄信尧是故事的创作者,不如说他是现实的说书人。
如同纪录片《唬烂三小》里的故事,跨越六七年的时间长度,记录了同学的庸庸碌碌与雄心壮志。电影里的桥段来源于生活中的真实,这不再是一出黑色幽默的戏码,而是藏在喜剧背后的悲情,那些情理之中与意料之外,都是大部分人所经历的来时路。
《大佛普拉斯》结尾的意味深长,在《同学麦娜丝》里变得直白。跳出摄影机的导演参与了剧中人的打斗,情绪拉扯之下,这看似荒诞的一幕一点儿也不突兀。
打破了第四面墙之后,设计的巧妙不再服务于合理的剧情。镜头之内的导演代表着看故事的观众,当愤怒难以忍受,那就肆意发泄。
我们的人生一直在寻求答案:罐头在寻求到来的爱情,电风在寻求美好的未来,闭结在寻求安稳的生活,添仔在寻求变化的人生。花了很多时间去做人生的加法,到头来却发觉人生并没有答案,又或者说,答案本就混沌不清。
不要在《同学麦娜丝》中去寻找人生哲理,因为哲理不在电影中,而在你的生活里。
《同學麥娜絲》的問世,是他的紀錄片《唬爛三小》及阿堯生涯的「Plus」,可是電影的觀點及視野卻如其名「Minus」;同樣都是阿堯自己的(短)影像故事之延伸,《大佛普拉斯》成功對短片版文本提出了一番擲地有聲的申論,《同學麥娜絲》則將《唬爛三小》的真實及形式帶入戲劇之中,本質上是部劇情片,實質上有許多「破格」的時刻是偏向紀實性。 阿堯式的「破格」相信大家都很熟悉,而這種打破影像之牆、讓作者跟角色進行對話通常是紀錄片的形式及路數,而我們卻能在劇情片看到這樣子的形式手法,也只有阿堯自己能打出這張出人意表的牌;不過,令人擔憂的就是他未來的創作之途會不會被自己的「堯式趣味」給沖淡。 就像剛剛提到的阿堯式破格,阿堯清晰嘹亮且辨識度極高的聲音是他點綴影像的其一方式;從《大佛+》就能看出他不僅想扮演著故事導讀員(說書人)的人設,也想徹底彰顯他身為作者的企圖心及個人標章,一方面想走出甜蜜生活製作以往所附帶的「鍾式手筆」,台灣有這樣的創作者更是難得;在初試啼聲上獲得滿堂彩,第二次玩相同的東西則有些故技重施,會膩嗎?我覺得不至於,但阿堯往後想要持續將他身為作者的個人特色放入電影中,並成為一種「人設」,勢必問題就大了。 《同學-》的開場有段屬於作者自己戲外的「前情提要」,隨後便切入了故事主題,與其說阿堯的風格是肆無忌憚的去翻玩情節及人物,說貼切點,這就是每一位有理想的電影人所追求的「任性」,當然這會呈現出「喜歡的人會很愛、不喜歡的會十足厭惡」的極端值,所謂「成也風格、敗也風格」是《同學-》不如《大佛+》的原因,畢竟這會是作者自己的路數及同樣的戲碼重演。 四位同學的故事線時而交會,卻也時而錯開形同多段獨立故事般,是中年男子的悲哀,時不時的牢騷、時不時光是想到都覺得心寒,主題的確鮮明且偏直球,阿堯式悲喜交加的嘲諷仍在片中扮演著出色的配角(甚至有些搶戲),要說片中的價值觀「太過直男」倒是還好,中年男子泡在茶店刁牌刁菸講些垃圾話,其實這讓整部片更像是一場中年(已婚)男子的「牢騷唬爛大會」,觀點相對的單一且傾向男性。 本片最明顯的問題仍敗於敘事及統整角色的梳理能力,片中人物編導所賦予的情感重量時而過重、時而過輕,有些人是扮演著極具爆發力的高潮、有些人則解構並影射出了面臨中年危機的眾生相,鬆散之餘亦不會失去其魅力及輪廓,四人聚在一起是具有凝聚力及溫度、分開獨立觀看輪廓各自的深邃之處完全不同,身為觀眾是能感受到這四位角色的觀點及境遇,尤其納豆及劉冠廷兩人的表演著實出色。 阿堯最後給予觀眾的「突如其來」,也許這就是他一直所說的「療癒」,沒有《大佛+》結尾來得意味深長,《同學-》反倒更直白,但療癒歸療癒,也沒有電影結尾濁水溪公社的柯董直接來首〈卡通手槍〉來得深得我心,濁團的三首歌曲在本片都使用得恰到好處啊。
继前作《大佛普拉斯》之后睽违三年,黄信尧导演的最新剧情长片《同学麦娜丝》终于顺利面世,虽然口碑褒贬不一,却也不乏一批拥趸。本片曾在去年入围第57届金马九项大奖,包括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等;最终,纳豆还凭借本片拿到了金马最佳男配角。
时隔数月,《同学麦娜丝》正式登陆Netflix,得以与全球影迷观众见面。不同于《大佛普拉斯》企图贴近难以见光的社会底层人物,这次啊尧导演将创作焦点转向四位生活在台湾中南部的中年男子,以及藏身镜头后方的自己。
同样由黑色幽默旁白贯串的电影叙事,浓缩了黄信尧导演对周遭同辈和社会脉动的实况观察,以及他对个人生命状态的关照与省视:这里有梦境、有地气,有荒谬、有现实,有笑闹、有情义,有愤怒、还有悲凉,个中奥秘其来有自,且听啊尧真情告白、白、白、白、白⋯⋯
专访《同学麦娜丝》导演黄信尧
首发|台湾《放映周报》第68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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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能请啊尧导演跟我们聊聊,《同学麦娜丝》这部新片的创作缘起吗?
黄信尧:在拍了《大佛普拉斯》之后,得到了一些回响,甚至还得了金马奖,才有契机拍摄新的电影。然后,就有一些老同学开始对我有一些好奇和想象,像会以为我认识很多出现在荧光幕上的演员明星,但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这种转变我觉得很有趣,也让我开始审视自己生命的转折。如果我今天没有拍过《大佛普拉斯》会是什么样子?我在三十岁前后会拍出《唬烂三小》,想想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原因,都是在省视自己。因为一位朋友的过世,从而看到其他同学的处境,然后再去看到自己的处境。
现在,到了四十几岁,我就觉得这刚好又是一个重新省视自己的机会。所以就花了满长的时间去尽力写好剧本,经过反覆的删减修改,最后才把它拍出来。
问:啊尧导演,您如何看待《唬烂三小》和《同学麦娜丝》这两部创作的关系?
黄信尧:要说连结的话,两部作品一样都在探讨人,男性也可以、人也可以。《唬烂三小》是三十出头,《同学麦娜丝》是四十几,总之都是在谈论这个年纪的当下所遇到的困境。
完成《唬烂三小》的时候是2005年,已经是十五年前了。这过程中遇到太多人,又发生那么多事情,还有当下的社会环境氛围等等。写剧本之前,我也没有重看《唬烂三小》,因为已经记忆很深刻了。
对我来说,这次的剧情长片创作,我不是在把《唬烂三小》做延伸,只是其中一部分的人物或情节而已。我有从这部纪录片中抽取精华,就像是有一些生活日常里的闲聊,我听到你这句话很好,之后就写进剧本里面这样。在做《同学麦娜丝》的时候,我主要还是去书写近年所观察到的台湾社会的人和现象。
问:和《大佛普拉斯》相比,第二部长片《同学麦娜丝》的创作模式有无不同?
黄信尧:《大佛普拉斯》在拍摄的时候,有不少是现场即兴或实时修改剧本试出来的,我自己旁白的部分,也蛮多都是拍完后才改出来的,比较像各种条件限制下幸运try出来的成果。
事实上,我们能运用的电影制作费就这么多,我们的拍摄期程就这么长,如果事前能在剧本写作期间就把它弄得更精准,拍摄工作出差错的地方也就会越少。
这次《同学麦娜丝》拍摄的影像内容,包括我自己旁白要讲什么等等,几乎百分之九十都在剧本阶段就确定了。开拍前,剧本花了蛮多时间调整修改,让每个人物戏份都很平均,我觉得都没有什么赘词了才定案。所以,我们这次也要求演员直接把台词全部对得很清楚。
问:想请啊尧导演为我们介绍下四位主要人物的取材设计?特别是针对闭结(刘冠廷饰)和铭添(施名帅饰)这两位相对而言更虚构,属于在《唬烂三小》找不到原型的角色。
黄信尧:像罐头(纳豆饰)、电风(郑人硕饰),主要就是我把《唬烂三小》里面现身的同学以及其他同学的故事打散再融合,其他两个人物也是这样。不过,每个人物的创作取材,都有再融入一些我自己后来的生活经验,以及那些印象深刻的新闻时事等等。
关于闭结,我最初想把他形塑成这样的人物:拥有某一种才华,可是一直被打压、被否定。台湾不就是这样的社会吗?例如说,如果你在一个升学取向的高中里面,拥有美术才华是没有用的,甚至会干扰你念书。
有段电影后来没拍出来的故事我大概是这样写的:高中老师要求同学回家作业以“我的家”为题自由创作,闭结就做了一个纸扎屋的房子。后来,他把作业交给老师,老师觉得触霉头就处罚他。他便捧着那个纸扎屋,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虽然后来这段没拍出来,但我们在电影里还是可以看到。闭结他家是隔代教养,“闭结”这个绰号是从他的高中时期就留下来的,后来他的这一辈子,一直在帮人“做房子”维生,而他还有自己对于家的想象⋯⋯
至于添仔,我不晓得你有没有这种朋友?例如说,我有个朋友,每次遇到他都做不一样的工作,他就常常一直换、一直换,我觉得他和吴铭添其实是类似的。
在台湾,有很多念电影的人,都很想拍电影;很多不是念电影的,也很想拍电影,有各种电影梦;或者说,有很多人就有很多种梦想,像有人说他要开炸鸡店、开烧烤店,研究酱汁。
我把这样的概念,用在吴铭添身上:同样都是梦,同样是每天都在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添仔这个人,始终如一,一直想要做导演,但却一直没有办法实践⋯⋯我只是把他虚构成一个“电影梦”,让大家觉得好像比较夸张一点,主要是想反映这个社会存在着这样的人而已。
问:在创作这些人物和故事的时候,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黄信尧:《大佛普拉斯》上映之后,有些观众反馈认为,这部电影对女性有一种物化。我自己觉得,我也不是刻意去物化女性,我就只是原本地呈现这些人物。像肚脐、菜脯他们想象的女性是什么样子,就是把一些男性对女性的想象拍出来。我会好奇为什么大家没法接受,有些男性对女性就是这种想象。
我也认为,这些拥有话语权、诠释权的人,会用性别二分的角度去说男性压迫女性。但像这样只用性别二分法看事情,反而常常把经济或社会脉络去掉了;肚脐、菜脯这样的人,他们完全不懂这些理论,甚至连什么叫社会公义都不懂,但他们天天都在面对自己眼前生活的关卡。
在我看来,四十几岁的男性其实普遍活得很苦闷,却大多被解读为“中年油腻男子”,带给人满负面的印象;我觉得,其实他们某部份也是被压迫的,而我想讲这些故事⋯⋯有群人总是在为生活奔波、有的时候也没办法考虑太多自己,《同学麦娜丝》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故事。
问:根据观察,因为有涉及到“性”,就很容易会有“物化女性”的直觉反馈,啊尧导演您自身如何看待“性”呢?
黄信尧:对我来说,性是很生活化的,就是生活的一部份,只是大家觉得,它肮脏、或不能谈、是禁忌,有的时候是想太多⋯⋯很多宗教都一样,不是都在讲生死?他们通常还有个很重要的共同点,就是要戒性。所以性是不是很重要?性是不是跟生死一样重要?性就存在在我们的生活里。而我这次,是用贴近台湾中年男子生活的电影呈现它。
问:刚才聊到《同学麦娜丝》没拍出来的闭结高中回忆,这部作品还有其他遗珠之憾吗?
黄信尧:跟你们讲,我们其实有埋一个梗,我们有想另一个故事,叫“一部吴铭添的电影”,说不定下一部会拍。我不晓得吴铭添后来有没有选上立委,还没开票我也不知道。如果他没当选,有可能之后高委员就当他的监制,他去拍电影,就拍一部吴铭添的电影。
在《同学麦娜丝》里有一段拍了但没剪进去的画面,是添仔在跟我谈他的电影梦。因为这整段话我们足足讲了五分钟,但实在太长了,最后决定割舍。
其实电影剪掉了非常多东西,剧本也删减了很多内容,都很可惜,但也不用觉得可惜。打个比方,你原本在餐厅点了一份牛小排,不就煎一煎、洒点盐巴就好,只是看到桌上摆了很多调味酱料,又难免会觉得钱都付了不加有点可惜。
但如果真的加了很多酱料,吃到后来,你就根本不晓得到底是在吃牛肉、猪肉、还鸵鸟肉。所以,你就把酱料拿掉,留下盐巴就好。没有办法,电影就是没有办法。什么叫好的画面、精彩的画面?剪得进去才是精彩的画面。
问:最后想问的是,啊尧导演曾经以“南方的影像自耕农”自居,现在您如何看待自己的电影创作者身份?有想象自己可以成为什么样的电影导演吗?
黄信尧: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提到那个身份。如果现在人家问我在干嘛,我都说我是在拍片的。他如果问说你在拍片怎么没看过你,我就说我做幕后的。
拍了电影,就是导演,就这样,不会对当导演的未来有什么期待,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太阳就好。这种东西就是,你把他当成梦的时候,有时候会变恶梦,不是吗?你做那种梦只是让自己感到难过而已,不如就慢慢走、慢慢走,朝着那个方向,如果有一天走到了,那就OK了。
PS.本文原标题:原味“中年油腻男子”,真情加量不加酱——《同学麦娜丝》导演黄信尧专访
作者| 林秉君;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原载于《放映周报》第680期,已获授权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1980年生人的金总名下两套房,燕郊那套老人住,百子湾一居室为孩子北京上学占个名额,每月还贷加公司房租支出差不多三万左右,2020年因疫情公司业务发展不好,员工减半,客户也和他本就稀疏毛发一样所剩无几,为减少家庭不必要矛盾,他选择每天步行下班回家,严格控制与媳妇相处时间。
年中呢,大学同学老汪联系金总,老汪一直在做旅游,往年市场火热,搞搞线下展会能拉不少叔叔阿姨,今年却异常萧条,投奔金总也属无奈。毕竟自个通州房子要还房贷,媳妇也才刚失业。金总一见到同样发量的老同学很快亲切如昨,仗义收了老汪做销售,不过无底薪,老汪犹豫片刻还是勉强接受了。
老汪这一来就带来了当年金总暗恋的班花陈姐离婚的消息,金总一听就走不动道了,放佛少年那股劲又回来了。话说当年追班花的人不少,金总个子不高,班花到毕业也没记住他。班花很快就从保定到北京了,几人吃了饭,金总就带班花来公司转了转,为此之前还特意重新装修了办公室,哎,男人啊!当下金总掷地有声的给了承诺,表示重金留班花上班!这挺直了腰板把他给高兴的啊,当天回到家讲话都不自觉大声了起来,媳妇也奇了怪了。最终呢,还是没能如愿留住班花,因为同一时间另一个来自天津的男同学开出更高条件,班花连招呼都没打就坐上了京津城际高铁。不知是巧合还是心灰意冷,隔天金总在回家的路上狠狠摔了一跤,之后一周都没来公司。
眼见公司业务一日不如一日,去年金总就萌发了合租办公的想法,将办公室工位挨个出租,减少房租开销。很快做手机业务的魏总入驻了进来,魏总是搞实体店面的,有大品牌代理权,今年因为特殊原因,实体店铺也空前的难做,跟着企业家老丈人参加了几次大佬团拜会后,在高人指点下准备进军电子烟市场,一时间斗志高昂,几番折腾后发现,品牌该入驻该代理的区域已经被人占的全全的,留的市场份额极小,再一次陷入了创业的迷茫中,先天性鼻炎似乎也更严重了,只是爱开会的毛病并没有减少,只是他不断打着喷嚏,底下员工不断捏紧口罩。
这是题外话,再说回金总。
休息期间,金总帮做医美的小姨子解决了一大麻烦。怎么说呢,小姨子当年和妹夫是金总介绍成的,去年离婚了,闹过一阵消停了,不想事情才刚开始,离婚后,妹妹很快结识了一位做金融的年下男,两人火速热恋,火速领证,这搞金融的呢自然脑子好使,忽悠着妹妹婚后燕郊贷了款买了房买了车,这爱情的新鲜劲一过啊,年下男就露出了家暴的迹象,等妹妹反应过来已经鼻青脸肿了,这不又闹着离婚嘛,叫来了金总和创业失败在开网约车的前夫一起,好说歹说才算有点结果,与年下男达成和离。
这金总虽然技术出身,可嘴确实厉害,一来二去与年下男混成了朋友,七月的一天,年下男说有个企业家会,花重金给金总报了名,金总一听有潜在客户眼睛立马亮了,提前准备好了PPT和名片资料。
会议现场是个可容纳百人的厅,前台签到处礼仪在特别高大上的弹着古筝,时间一到,大门两旁站的身着汉服小姐姐摇起了课铃,进场关门后灯光就着禅乐暗了下来,一位道士出现在主屏下,接着大厅四周点起了檀香,在一片云里雾里金总听了四个小时道家学说,刚想结束,一位和尚再次登台,又过去四个小时,最后上来一位占卜师,一对一现场算卦,如此折腾了一夜。
你要猜了,这到底是什么会呢?
是的,没有悬念,这是卖墓地的会销。
一阵疲惫后,金总顺道回了趟燕郊的家见了爸妈,一出小区准备扫健康码,咦?怎么变红色了?!问完小区工作人员才得知,自当天开始燕郊受疫情影响,所有人员需在家隔离,无必要不建议返京,心想,得嘞,这次还回不去了!正巧媳妇发语音来了,让金总记得联系上次来家的英语外教,金总气到忍不住回了个电话,还没开始骂,媳妇先将一军,说,等会,先等会,我正在抢薇娅直播间面膜呢,挂了挂了。
此时,门卫递给金总一根烟,不抽烟的金总绝望的抬头看了看,天,突然就下起雪来。
以上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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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ttyingtan
作者: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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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导演黄信尧凭借黑白电影《大佛普拉斯》一鸣惊人。
金马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被他收入囊下。
影片中主角的世界是黑白的,但他看到老板的行车记录仪画面却是彩色的。
一句“有钱人的人生,果然是彩色的”道尽了现实的心酸,也埋着人性的讽刺。
三年后,导演阿尧的新片还是一如既往的蔫坏。
只是,没人能料到他在电影里直接出境。
一记横空飞踢,抡拳乱打。好家伙,全世界第一部导演跑到画面里打人的电影出现了!
《同学麦娜丝》开篇照旧是阿尧的一段碎碎念。
他说,《大佛普拉斯》的成功,让他的人生捎带着Plus(升级,minus对应plus,有“减”的意思)了。
《大佛普拉斯》之后,人们追着问阿尧,什么时候拍下一部电影啊?
阿尧想到头痛,每次头痛,总会想起他四六不着的同学们,和那间人少的可怜的红茶店。
想来想去,便有了第二部电影《同学麦娜丝》。
《同学麦娜丝》画幅比宽了,黑白变彩了,连声音也变得迷人了。
“恶趣味”跟着双倍奉上。
请来了宅男男神加藤鹰。
一句“我从电视里面也常常看到你在外面”,让许多曾在屏幕前“学习”的同学不寒而栗。
电影的第四面墙,被跑进来的导演直接一脚踹倒。
导演还有够自恋,没事就埋个“大佛”梗在电影里cue一下。
《同学麦娜丝》的“恶趣味”就像彩蛋。
一个个密密实实地埋在了电影里。 时不时蹿出来,贱贱地逗你下,然后跑了。
《同学麦娜丝》没有一条主要的轴线。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一句话就能讲明白:四个经常聚在红茶店打牌瞎侃的兄弟,庸碌的日常而已。
这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没什么本事。
添仔是个360线的导演,整天做着电影梦,连睡觉都喊“action”。
电风是个保险员,拿着低薪,整日靠啃上司画的大饼充饥。
罐头是个无业游民,肥宅半生,归来仍是屌丝。
闭结是个光棍,老天爷赏给他两个绝活,一个是阴阳眼,一个是结巴。
兄弟四人全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主儿。
忽然之间,四人的命运几乎在同一时间颠了个坎儿。
这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只是呢,最后有人没能扛下去。
为什么呢?
也许因为人生就是一派胡言。
没得解释。
就是荒谬。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如既往真诚而丧气的阿尧。
可这次,观众好像不吃这一套了。
有人批评它,没有《大佛普拉斯》那般惊喜锋利,结构松散。
可大家好想忘了,从一开始,阿尧就是如此啊。
就拿《大佛普拉斯》那个穷人黑白,富人彩色的镜头来说,寓意被吹上了天。
可问到了阿尧。
他只是憨笑着解释,全是因为穷。
大佛是FRP材质的,生怕观众看露馅,索性就黑白了。
至于,后面彩色的行车记录仪画面。
是临时凑出来的,也没想太多。
所以,放轻松啊,朋友们。
看阿尧的电影,就是接受它的无常。
带着刻意去看,有时你会失望的。
>>>下文涉及剧透,介意者慎看<<<
关于“同学”的故事,阿尧之前也讲过。
是部纪录片。
名字有点儿上不来台面,叫,《唬烂三小》(阿尧口头禅,“吹牛X”的意思)。
这是阿尧拍的第一部电影,也是《同学麦娜丝》的原型。
《唬烂三小》是阿尧的毕业作品。
一出来就拿了奖。
可这奖,阿尧拿得并不舒服。
甚至,不常把这部电影拿出来公开播放。
“很多观众常说《唬烂三小》很精彩,但这片子的精彩,是来自我同学的不堪。”
纪录片记录了阿尧朋友们一些琐碎的日子——当兵回来的玉龙、买房娶妻的家铭、欠债自杀的天尊还有迟迟结不了婚的冠龙……
其实,阿尧最想拍的还是杰仔。
可惜,他走了。
这部花7年记录下的好友日常,就是送给杰仔的。
告诉他:大家都过得很好,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少了你啊。
纪录片真实的锋利,刺伤了阿尧。 他之后的纪录片不再讲人。
虽然,阿尧说《同学麦娜丝》是重新打磨后的故事,跟《唬烂三小》没多大关系。
但你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影子。
比如,用硬币在地砖上敲打。
睡觉前把夜里的烟一块儿抽了。
吃减肥药自杀。
但也不可否认,“不堪”是无法避免的。
于是,阿尧放弃了纪录片,选择用虚构的故事来化解,用真实来调节。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执着地用正反派来为角色分类,用好与坏来揣度用意。
但,人啊,哪有那么简单。
《同学麦娜丝》里,添仔放弃了做电影的梦想,成了政坛老油条,他就是反派吗?
电风终于抬头挺胸,怼了上司,他就是个正派吗?
他们不过是为了生活努力生存的人啊。
添仔一辈子都在做电影梦。
为了梦,寒酸的“大仙虎龙丸”广告要拍,溜须拍马的市政宣传片也要拍。
不管是啥,来者不拒。
没办法,电影梦在心里落了根,能接近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为了竞选,他搞砸了兄弟的婚礼,连兄弟的丧礼也不放过。
人们都说添仔变了。
真的,变了吗?
竞选准备时,添仔为了把宣传词改成“明天会更好”,不惜忤逆靠山高委员。
这样执拗地坚持,只是因为,“明天”和自己名字里的“铭添”对应。
那是他最后残存的理想主义。
可好像有人忘记告诉他,他叫“吴铭添”(无明天)。
添仔搞砸的是电风的婚礼。
阿尧问电风,会不会伤心?(阿尧没事儿就跟演员对话,刷存在感)
电风摇摇头:“大家都是好朋友。”
电风也同样理解他的另一个老同学——自己的上司。
电风整日低头听上司说那些他自己都不信的狗屁话,从来不说一个“不”字。
如此卑微,全是为了保住工作,供那栋新房。
“我们这种人,一辈子能买一间房子就了不起了。”
说这话时,电风是开心的。
但提到房价,他掩不住的苦涩。
首付200万,是自己存了的30万,还有老爹的手尾钱(死后留下的钱)凑出来的。
两代人用命换来了一个房子。
工作、房子、婚姻的事一件件向电风砸来,没有喘息的机会。
直到那次走到公园,电风毫无预兆地跳了湖。
可惜,跳下去,勉强能游个泳,根本淹不死人。
添仔电风他们都在用力地活着,一如《大佛普拉斯》里肚财和菜埔一样。
时间久了,他们好像都忘了真实的活着是什么样子。
这样浮躁的日子,需要一个锚。
《大佛普拉斯》里的锚是释迦,《同学麦娜丝》的锚,就是闭结。
闭结,打小就在纸扎屋长大,又天生一双阴阳眼。
这让他见了太多生死与无奈。
很多人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一间房、一辆车。
而一个纸扎(民间用纸人纸马,金山银山等焚烧祭祀的丧俗)却帮他们完成了生前没法完成的事。
所以,鬼魂提出的要求,闭结从不拒绝。
闭结也给自己扎了个纸房子。
纸扎屋里,他还扎了添仔的剧本,罐头日思夜想的校花。
无论是人还是鬼的要求,闭结都会尽力满足。
他就是如此善良又温暖的人啊。
也正因如此,即使日子难过,闭结还支撑着几人。
直到,善良死了。
阿尧的电影都会提到死亡。
然后,突然的爆发。
《同学麦娜丝》里,闭结的葬礼上,更是可悲,一帮人打成一团。
他们不是因为怨恨彼此。
只是因为心中都有无处发泄的愤怒。
这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可为什么成了这幅模样?
为什么最有梦想的成了最鸡贼的人?
为什么最认真工作的反而无法升职?
为什么最真情的告白没有得到爱情?
为什么,最善良的人要死于非命?
为什么?
“大佛普拉斯”被理解为,了却尘缘的大佛无故被世人披上了诸多欲望。
那“同学麦娜丝”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减少。
再纯真的你我都注定了会离开、分散。
《大佛普拉斯》里,印象最深的,不是肚财的那个堆满娃娃的飞碟床。
而是他拾垃圾的一次经历。
有天,肚财碰见了一个沉默的男人。
肚财胆怯地在一旁拾垃圾,不敢过问。
临走了,还是不忍,问了句:“哎,兄弟,有困难吗?”
这是句废话。
怎么可能没有难处,肚财看得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是块儿烂泥,帮不了人家什么。
但,还是想问问。
多问一句,说不定能救回一条命吧。
同样的,《同学麦娜丝》里也有个沉默的男人。
罐头去查户口,进门吓了一跳。
幽暗的蓝光阴森地亮着,映着满墙的毛笔字。
男人只是楞楞地站着,好像没瞧见罐头一般,不发一言。
这两个对世界无话可说的男人是电影中匆匆而过的一团悲剧。
也是最深的一抹颜色。
很多时候,阿尧也是个无话可说的男人。
两部电影看下来,你都能察觉到阿尧的悲观。
不是撕心裂肺的悲戚,是看透沧桑的平淡。
他对命运充满了无奈、无力、无望。
就如他接受采访时说的——命运太强大了。
强大到不可揣度,每一次揣度都是个笑话。
正因如此,所以荒谬,所以搞笑。
但即便悲凉,阿尧总会挣扎地挤出一点温暖。
老朋友“肚财”的扮演者陈竹昇还是了解阿尧的:
“黄信尧对这个世界有很多关怀,就算忿忿不平,他都会用一种温暖且幽默的方式分享给大家。很多事情不用大声疾呼,也不用讲道理,大家都会懂。”
阿尧也不是没有表达。
否则,他不会请来林生祥(前交工乐队灵魂人物)为《大佛普拉斯》作曲。
《同学麦娜丝》的片尾曲直接交给浊水溪公社(台湾最硬乐团)。
但这样的表达,注定了阿尧不可能成为主流导演。
阿尧的纪录片制片曾不无担忧地说过:“不担心阿尧活不下去,担心的是他因活不下去而对创作失望。”
阿尧是个对生活要求很低的人。
不然,也不会为买个摩托车高兴好久。
但创作呢?
如果这个问题给到了阿尧。
估计也能猜到他的答案:
“这就是命运吧。”
文/阿飞
白天写不出的剧本只能在梦境之中喊停,这是属于衰烂导演的日光夜景。活着买不起的房子只能在死去之后买到,这是属于悲哀中年的明天更好。把梦想的光圈缩到最小,却还是不能看清欲望的真相。将女神的光环放到最大,却还是无法接受现实的崩塌。如果一切注定不会改变,我们又为什么拼了命的在混沌里挣扎。钟孟宏有《阳光普照》,黄信尧则是《回光返照》。四个人的人生都遭遇了人生中突如其来的好运,随后又被不同程度上做了减法:无明天被人捧上位,却是个花架子;电风结婚了,随后又失业;罐头遇见女神,可女神是性工作者;闭结不再结巴,却惨死街头。导演在旁白中说:失去了距离,也就失去了幻想的美妙。仿佛一旦幸福来临,又意味着某种不幸的开始。导演的视线从大佛移到了同学身上,向这纸糊的混沌人生,来了一记温吞的扁踹,将所有散装幸福都打回原形。
看完了,不大行啊,拍得非常小。黄信尧导演调度长片,感觉远不如短片那么灵光。当然不能和《大佛普拉斯》比,无论是深度还是讲述方式上。原先放在普拉斯里的那些小机灵,放在同学这里就显得特别不搭,油腻生硬得很。
希望电影在1小时44分结束在闭结的歌声里
鄭人碩在婚宴和阿堯對話那場戲真打到我心砍裡了,我當初也是處於這樣的心境在面對未來, 個人私心希望鄭人碩能夠得獎。 哈哈加藤鷹老師做為彩蛋客串有點意外 還有史上第一位導戲導到一半跑進銀幕裡踹人的導演 都是很有趣的梗.. 因為該片很多故事都和現實情況接軌 這部是我今年最能感同深受也最喜歡的電影.
中年男性的苦闷生活,用幽默又丧的方式呈现出来,但真的没多大意思哈(是说既不那么有趣能使人发笑,文本意涵上也浅薄),尤其是作为苦闷生活呈现中介的女性形象,比如失意导演在其后默默支持面对出轨又歇斯底里的妻子(阿枝)、社会边缘人的解语花女朋友(阿月)、宅男的女神(麦娜斯),实在是太陈旧又刻板了,而“她们”,也在直男男性的意淫中完全失声。
坐进按摩房,神桌再也无人供奉。钻进纸扎屋,结巴开始有人听懂。跳进无名湖,车位似乎不会拥塞。坐进选举车,发票仿佛得以兑现。男人终将亲手掐灭青春的香火,敲碎人生的地砖,梦见索命的巫鬼,在钱包里塞满符纸。曾经逆风尿一丈,以为离成功只差个尾数。后来顺风滴到鞋,在宇宙爆炸里变成沾土的萝卜。
非常松散,非常清凉,非常无厘头,同样语境,大概就是城乡结合部三无网吧的熬夜大神的爱情,城中村角落捡烟屁股抽的流浪汉的奇遇,被卷入灰色产业的傀儡的闹剧,连天网都拍不到的路人的独唱情歌。那些城市文明遗忘的角落,整个华语电影世界,只有台湾电影人认真而多情地记录着。
如果大佛是plus,這部真的就是minus
闭结的纸扎屋就像肚财的太空舱,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浪漫。
我在看《同学麦娜丝》时是在看什么?被大陆电影所遗忘的小镇「中年」群体的生活状态。无论是为照顾阿嫲错过婚姻做纸扎屋的闭结,渴望带领台湾电影走向世界的添仔,自杀未遂后同女神重逢但怯懦的罐头,亦或在台北紧衣缩食地生活,却因女友怀孕而被迫结婚的电风,他们是繁华都市无人注意路人,也是占据最广泛群体的小镇中年模样。电影提供了远离都市普通人生活的智慧和思考方式。罐头妈妈评价添仔,当导演就是没有工作的人;口吃的闭结和相亲对象约会,对方总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唯独听到「承诺」时假装不明白;电风对于结婚很惆怅,被安慰道,两个人认真在一起就会幸福啊。人生就是这样,你不要想太多。喜欢朋友四人在闭结所造的纸房子里聊天,虽然不法到达彼此内心的宇宙,但纸屋像太空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很可爱的电影啊,看得很开心。
看完這部電影才真的意識到以前看的大部分台灣電影都太外省了
Minus刚好对应Plus。 人到中年,无奈二三事。黄信尧的电影总有种荒诞感和冷幽默,但他又总能处理得恰到好处。像这部电影,嬉笑怒骂与调侃的同时,却又满含人到中年的无奈。让你笑过之后,又有些唏嘘。好玩的地方太多了,比如,突然不结巴的闭结,对吴铭添说过的话,当然是鬼话啦!
不像前作《大佛普拉斯》那样有若有若无的主线,今次就只是扯屁乱讲,四个同学的生活随便聊聊,导演还会突然旁白、突然乱入,但怎么说类,人生不就是唬烂三小,我还是好喜欢闭结做的超大纸扎屋,好喜欢去查户口的罐头,好喜欢电风在漫画店爱上笑得大声的女孩,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个讲述人生有点掉漆的故事
壮阳药广告视听语言分析;演员三合一省工钱;厕所福地适合思考国家大事;加班失眠漫画屋姻缘;纸糊新家富士山;婚礼麦霸抢选票;想用第一次不结巴的声音为朋友无谓呐喊;我把你当老同学,你把我当消费者;导演分不清现实入画揍演员;人生不过是《唬爛三小》点题致敬……很多地方感觉是闽南乡土狗血剧的新拍法,加藤鹰啊丁字裤早餐啥的,本质内容和快手里的那些差不多,但胜在能将巧思用在更深入一些的社会人性关怀之上,还算真诚可爱
与《大佛普拉斯》互文。彻底粉上了导演黄信尧!麦娜丝是minus,是减法,是负值,是不争气的自己以及身边的猪朋狗友。电风手动停车,还要安慰自己捡到了便宜。从事纸扎的闭结为自己打造了一座豪华新居,煞有介事地邀请朋友参观打牌。刚遇到了知心爱人就死于非命。以为生活要好起来了,马上跌落谷底。明天会更好吗?不会的。“我们花很多时间 找寻人生的答案 但说不定 答案的本身就是一片混沌”
像送的小菜比正餐更好吃的料理店,导演的旁白和预告片都比正片更有趣。
勤勤勉勉被人欺梦中女神去做鸡横死街头背锅技婚礼葬礼找时机
啊……真覺得很多動人時刻是屬於直男的……
最善良的横死街头,最认真的放弃事业,最有理想的最堕落,最没正经的最纯情、哎呀我说命运啊,你是不是太工整了一点
冲进画框的导演和急于解释剧情的旁白一样,均显得过于直白而刻意形式,与影片整体偏荒诞的黑色幽默基调有所游离,四线辐射的中下层社会图景显得松散;多次调侃导演行业以及暗cue前作,其实用多了会流于疲软;其他元素如性、幽灵、政治黑幕,塞得较满,强行联结。印象最深的:1、一场婚礼+一场葬礼,政治选举的渗入覆盖了所谓同学情谊;2、闭结糊了一座鲜妍纸屋,和凄惨现实对应,最热爱生活或人类的那个人却最早遭遇无情,生活哪有道理可言,刘冠廷真太棒了。中年以后更有资格感叹一句“世界混沌”,活着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