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剧改编自双雪涛同名小说,讲述了由一起出租车司机被杀案揭开的陈年往事。曾经的叛逆少年成为刑警后负责侦查8年前的旧案,疑犯却逐渐指向了儿时留给自己美好记忆的邻家父女。随着调查的深入,一颗烟头让案情拨云见日,刑警悲哀的发现,自己可能也是当年那场惨案的参与者。
原著党坚持看完6集,越往后越煎熬。大众观众绝对会被劝退,而且导演要负绝大部分责任。
《平原上的摩西》作为“东北文艺复兴”三杰之首双雪涛的成名作,本身兼具文艺性与悬疑性,一股老东北下岗大潮里的时代压抑与个体命运阴差阳错的结合体,很有改编张力。电视剧比电影有时长优势,本应做得形神兼具,结果被导演生生整成了“两不靠”。
我观影那么多年,这是少见的影视剧悬疑感还不如纯文字的剧!一平到底,线索晦涩,毫无高潮,结尾魔改。导演张大磊也是个人才。
粗盘一下,此剧槽点包括但不限于:
1、叙事结构“货不对板”:悬疑剧是一种成熟的类型片,放入《迷雾剧场》就要做到基本的“对版”。何谓悬念?希区柯克早有“炸弹理论”:有三个人在玩儿扑克牌,在牌桌下有一颗炸弹。如果你只是讲述三个人玩牌时突然爆炸,故事就毫无悬念。你需要在讲故事前,将炸弹的存在展示给观众,然后再展示三个不知情的人,观众就会时时刻刻关注危机何时爆发。这样,便形成了一个悬念和故事张力——别笑这理论陈旧,这是悬疑片观众应该享有的待遇。
而本片采用的叙事手法,似乎非要与经典反着来。反切、埋线、双线、多视角等叙事手法,我不信导演不知道。但他偏不,就要用毫无悬念、旁逸斜出的顺叙法,慢悠悠展开叙述。结果是,除了每集末尾的一场火,观众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失神状态。导演似乎刻意用一种年代浸泡感,来降低有效信息量,大量无意义对白、长镜头、空镜头,试图让观众耽溺于某种“真实”“日常”“纪录片”腔调。但很抱歉,半小时以内我能忍,连续用上6个多小时,就是对观众群的不尊重。我,一个文艺青年,都没有被打动,反而只觉得导演是不是自恋。
尤其最后一集,所有线索汇聚并大揭秘的时刻,你给我用李斐的一段软绵绵的独白偷懒?一场孩子间的约定,一个悲伤的误会,赌上三个无辜者的命运。你,不给我浓墨重彩呈现?反而抓着羊肉串小贩紫罗兰舞厅拍拍拍,导演你会抓重点么?意识流都不敢这么玩。
一个故事都没讲清楚的悬疑片,就自动成了文艺片?Bullshit!
2、人物塑造失败:原著是好个故事,照本宣科都不至于太坏。其中的人物各有各的弧光:紧跟时势但本性不坏的庄德增,行事冲动但朴实正义的李守廉,孤高自洁但信念坚定的傅东心......庄树和李斐看似主角,童年行为共致一场阴差阳错的悬案,背后牵出的却是上一代人的心路历程、群体症候、悲欢离合。
每个人都在默默承受命运,每个人也都付出了代价。《平原上的摩西》不是简单的断案,更像一部断代史,是东北老工业区的殇。
而剧版导演的几处人物塑造,不仅没有丰满主题,反而造成了不小的膈应:
一是东北艳粉街被改成了呼市宇宙,双雪涛有个演讲叫《冬天的骨头》,暗合了他很多东北文学的主题。不在冰天雪地的东北,不说沈阳话的庄德增李守廉,让我屡屡出戏啊。再说你把故事放内蒙古也行,你找董宝石干嘛?他演得挺好,但我觉得如果说东北话,他还能演得更好。
二是剧中最差的演绎来自傅东心,一股抑郁症患者的气息。“高山大海都会给你让路”——这是傅东心讲给李斐的摩西五经,她是全篇中类似“魂”和“题眼”的人。她身上,应该有一种打不垮的信念感,是庄树和李斐的精神缪斯。原著人物的设置很合理:傅东心并不沉闷,她只是平静地接受命运。对庄树并不冷漠,只是理解他的个性并顺势而为。即使婚后得知丈夫曾经参与过对自己叔叔的迫害,她的处理也不是分居或冷暴力,而是晚年独自到全国各地旅行,家里一个屋子放满她的旅游纪念品——一种微妙的距离与羁绊。她的人格足够强大、稳定、坚韧,能够安放命运的冲击。而海清的诠释,就,挺败好感的。傅东心的孤芳自持,被她演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工作摆烂、抛弃老公孩子的神经病。人物的行事思维极别扭,观众不仅无法共情还有些讨厌。
这里,演员、导演各分一半锅:海清本来是极有烟火气的演员,非端着演成文艺片也行,那就深刻理解人物。简单举例,如果傅东心不爱庄树只在意李斐,任何略懂孩子心理的人都知道,庄树不可能与李斐成为朋友。而剧中海清对儿时的庄树,冷得连一个字都吝惜,即使后来观众知道了她的“恨屋及乌”,也只会觉得这女的只爱自己。
而导演,既然不想老老实实拍一部悬疑片,未尝不可往侯孝贤杨德昌路子上靠。后者节奏确实闷,但主题不散,且饱满的人物撑起得弧光。而你的傅东心,究竟原没原谅庄德增?我很困惑啊......生庄树后得知“黑历史”,但依然下楼送老公出差,好像内心和解了。十几年后庄树参加工作,bang,就自动分居冷暴力,好像终于下决心了。然后某一天,又开开心心地与老公孩子老同事聚会喝酒,似乎想通了?散场后,又忽然垮着脸打车离开,Mmm……确定这不是患了双相情感障碍?人家给你过生日,你当面笑嘻嘻地给出了一纸离婚书?作为读书人,双雪涛原著中是用褒义描述傅东心的——一种精神上的高贵。但剧里怎么感觉越读书越矫情?很想问问导演,这种身心状况的傅东心,能教给李斐啥?多读书,长大后做一个自私的女文青吗?
这锅,原著不背。
3、线索埋递不清晰:悬疑片的基本功是埋递线头,不说环环相扣,至少不能人为给观众制造理解门槛。好的悬疑剧,观众要像玩拼图一样,能在多次解读中收集起一个个大小碎片,最终随着情节展开拼出全貌,真相揭晓的一刻,高潮随之到来。这种高潮既是剧情上的,也是观众智力上的。好的悬疑剧,应该是一场导演与观众的“共舞”。
而这部剧的尴尬,在于导演不想“递”,观众没法“接”。
我笃信一切艺术,都应形式追随内容。但导演太沉溺于个人表达,造成剧中的拼图过于隐晦、线索过于枯淡,也许本想做成某种草蛇灰线,但因能力撑不起野心,结果本就稀薄的剧情令人一头雾水,该讲悬念时浓度又低到离谱。无论文艺片还是悬疑剧观众,都没有感觉被讨好到。
举个例子。
第5集里,赵小东怎么想到杀蒋不凡的凶手可能是李守廉的?即使看过原著的我,剧里一时也没明白他的“脑回路”。我接到的碎片只有:蒋不凡被人在出租车外杀了,案发时当地有一个诊所,诊所老板跟李守廉是好友,诊所后来搬走了。为啥就怀疑李守廉?不允许诊所老板有个好朋友?我再刻意回看,发现那个沾血的枕头套里,隐晦提示有个李斐的日记本。那日记本想必是牵起赵小东“脑回路”的关键,但有三点不合理:一是日记本不是被庄树拿走了吗?没有上缴物证科。二是庄树一开始发现日记本时,镜头语言没有明示是李斐的。集末才揭晓,而集中赵小东已经在怀疑李守廉了。三是即使有血有日记本,人就是李守廉杀的?日记不能是李斐在他家借住时落的?血是李斐的就一定是在出租车里撞的?凶手不能当晚诊后即走,而孙天博还小不知道?
类似“挖而未填”的坑,在剧中比比皆是。观众简直是在玻璃渣里索骥,还经常碰一鼻子灰。真正该清晰交代的,反而隐身了:
比如,平原烟壳上画的小女孩是李斐,烟壳是傅东心设计的,为啥不直接告诉观众?
比如,蒋不凡因为闻到李斐带的汽油味,而怀疑李守廉,结果被李守廉误杀同时拿走了枪,为什么不解密清楚?
比如,后面的城管也是李守廉杀的,原因是他们粗暴对待卖苞米的母女——同为下岗工人,也让李瞬间代入了自己的女儿,冲动义气的他举起了枪,背后有时代性。为什么丝毫不提?
比如,庄德增遇到的尾随者就是李守廉,就是他口中的出租车司机,戴口罩是因身负命案。尾随可能是想确认是否是故人,也可能已认不出庄纯粹想打劫。诠释空间很大,而剧里说得语焉不详。
比如,庄树看到日记本的第一眼就知道属于李斐,因为镜头里的第一页“谁也不能永在,但是可以永远同在”,是傅东心教给李斐的,但剧里一字未讲,请问导演是打算让观众从弹幕里知道吗?
导演用了6个多小时,结果一地弹坑,看到最后观众是拔剑四顾心茫然。然后此剧居然被赞高级?有一说一,这是对悬疑片的侮辱。
4、魔改原著狗尾续貂:
张大磊也许在某些方面有灵气,要承认剧中的画面质感是电影级的。但,最怕在某些领域半吊子的导演,不虚心,还不节制表达欲。尊重原著不丢人,文艺片也不比悬疑片高级。导演魔改原著的结果,就是正正得负——文字都能架设起的迷宫,影像化反而把它拆了?
几处不喜欢的魔改:
频繁在口语中提平安夜,别扭。有一种豆腐干配咖啡的别扭。原著里明确交代了,傅东心过圣诞节,大众不过,更符合事实。
蒋不凡妈妈的两处改动:提到蒋不凡的遗物,从“不脏”改为“不干净”,逻辑全错;买墓地是剧里原创情节,明明赵小东出钱,还非挑一块最贵的,这妈妈有点不懂事。
李斐逃亡去二连浩特,又忽然回来赴约?中间仿佛缺了一段剧情。如果非要硬补,李守廉在火车站好像看到了庄树的寻人启事,然后就全家折返了。但其中的动机不够强烈,观众不能自行体会。这么改可以,但没必要。
最魔性的是结尾:庄树约李斐的动机当然“公私兼有”,但根据原著,绝大部分是私事。庄树明确说了,没有人知道他来。所以李斐能在得知庄树已是警察之后,依然敞开心扉,讲出96年平安夜的真相。而剧中安排一个突然冒出的赵小东就很迷,他咋知道的?如果是庄树通知,这角色根子上就渣了。如果不是结尾彩蛋里童年庄树确实去赴约了,庄树最后一刻的形象,绝对塌成废墟。
再说李斐,原著里她带枪赴约是李守廉的要求,而且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善良带锋芒,主要是防身。她也的确没有用,甚至告诉了庄树,最后他们是在平原烟壳的水波中彼此原谅的。剧里,李斐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忽然拿枪指着青梅竹马,只为一句半是戏谑的“把湖水分开”?还最终招致杀身之祸?一个逃亡生涯达十多年的姑娘,是被忽然下降头了?导演若真想拍文艺片,也行,但就冲这三流偶像剧的结尾,逼格也上不去了。
最后,心疼双雪涛,致敬双雪涛。如果只给出一个建议:去看原著吧,比剧精彩。
最近这段时间,电影电视剧都支棱起来了。
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就在《狂飙》一路狂飙刀刀致命的同时,迷雾剧场也终于不再拉胯,上线了一部非常“好看”的悬疑剧,咱们今天就来聊一聊——
《平原上的摩西》
剧集改编自双雪涛的同名小说,此前小说曾被改编成电影,没错,就是周冬雨和刘昊然主演的那部。
奈何,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电影的上映之路颇为波折,改名成了《平原上的火焰》不说,到现在也没能与观众见面,反倒是这部较晚拍摄的剧集率先登场了。
该剧由拍摄过《八月》《下午过去了一半》的青年导演张大磊执导,董子健、海清、邱天、董宝石等人主演,一共只有6集。
在第7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它成功入围剧集单元,成为史上首部入围国际A类电影节的华语剧集。
剧集所讲述的故事十分简单,我先概括性和大家说一说好了。
海清饰演的女主名叫傅东心,是一个文艺青年,上世纪80年代,她在相亲中结识了由董宝石饰演的庄德增,当地卷烟厂供销科的科长。
虽然庄德增是个糙人,两人算不上什么情投意合,但还是很快就结婚了。
傅东心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我平时爱看看书,画画画,不喜欢被人打扰,只要你不嫌我胡思乱想,我们就能一起过。
一晃几年过去了,两人的儿子庄树已经小学三年级。
夫妻俩的生活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你根本看不出傅东心有多爱庄德增,两人交流非常少。
而同样的,对于庄树,傅东心似乎也不怎么上心。
庄树总是调皮捣蛋,但傅东心也几乎懒得教育,那种感觉,仿佛庄树就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完全没有母子间的亲切感。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邻居李守廉独自抚养的女儿李斐,倒是颇受傅东心喜爱,被她收为了徒弟。
原因无他,李斐聪明早慧,是个颇有灵气的小女孩,爱吹笛,喜欢划火柴看火,与傅东心有那么一点灵魂相投的意思。
转眼来到1996年,适逢国企改制,庄德增抓住了机遇,承包旧厂赚了不少钱,而李守廉则下岗失业,开始为生计奔波劳碌,生活非常艰难。
有一天,因为看到卖茶叶蛋的被欺负,李守廉没忍住打抱不平,得罪了那帮人,父女俩由此选择了搬家。
而同样是在这段时间,当地还发生了两起命案,包括啤酒厂厂长和妻子在家惨遭杀害,出租车司机被劫杀烧车,一时间人心惶惶。
警方分析,两起案件的凶器相同,致死方式相同,足迹也吻合,应该是由同一人所为。
于是,为了抓到凶手,警察蒋不凡决定伪装成出租车司机,寻找嫌疑人。
几个月后,因为一场足球赛,庄树与李斐重逢,两人约定平安夜到郊外玉米地放烟火。
那天晚上,为了赴约,李斐便假装生病,装了一罐汽油在包里,让李守廉打车带着自己去诊所。
没承想,司机正是蒋不凡假扮的,因为闻到了车上的汽油味怀疑起李守廉,他还与李守廉发生争执。
最后的结果是,蒋不凡死亡,车上的李斐遭遇车祸而残疾,李守廉则带着她开始逃亡。
打那以后很多年内,庄树都没能再与李斐相见。
时间来到1999年,未能考上高中的庄树因为一次打架斗殴,认识了一个非常好的辅警。
后来,这个辅警遭人报复而牺牲。
这给庄树带来了极大的触动,令他终于想清楚要干什么,他决定考警校,当警察,从此干点对自己和别人都有意义的事。
2003年,庄树顺利从警校毕业,加入了刑警队,跟着老警察赵小东查案。
在这个过程中,赵小东总是会问罪犯同一个问题,1996年的平安夜你在哪儿,目的是找到杀害蒋不凡的凶手。
然而,每一次他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直到2007年,两名城管被杀害,其中一名的尸体上,发现了蒋不凡当年丢失的枪里的子弹,一切才终于有了点眉目。
原来,李守廉的确是枪杀城管案、蒋不凡案的真凶,但杀害啤酒厂厂长夫妇和其他出租车司机的,则是一个名叫赵庆革的人。
在剧集的结尾,庄树终于在湖上见到了李斐。
两人回忆着过往,李斐讲述了当年平安夜发生的一切,激动之处,她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庄树。
哪知道,就在庄树掏出一张幼时共同记忆里的平原烟盒,试图安慰李斐的时候,湖畔那边,警察的一枪击中了李斐,那里还有被按在地上的李守廉。
一切的一切,就如此悲剧地结束了。
6集看下来,我必须得说一句,这部《平原上的摩西》是部非常挑人的剧。
如果你喜欢悬疑刺激,想要看快节奏的剪辑、大尺度大特写的画面、层层反转的烧脑剧情,那么它或许无法满足你。
整部剧中,中景远景居多,你看不到任何一点暴力血腥的镜头,所有冲突与杀人的过程,都在画面之外,冰冷沉重,提供不了一丝的快感。
不夸张的说,哪怕二倍速看下去,你都有可能看得困到不行。
相反,如果你看过《八月》,喜欢张大磊对90年代的记忆重现,被他的视听风格所打动,那么这部《平原上的摩西》应该非常适合你。
整部剧集的叙事节奏非常缓慢,其重点也并不是推理追凶,剧中的案件本身是工具性的存在,它的本质是勾勒起旧时代的线索。
于我而言,剧集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对旧时代的高度还原。
这种还原,主要表现为两个层面。
一个是对物件、器具的全面再现,一个是对日常生活不厌其烦地细节呈现。
柜子上的暖壶,电视上播的节目,满大街的二八大杠顿,歌舞厅里沉醉的人群,校园里的广播,工厂里的食堂……
如此种种,通过大量的长镜头和空镜头,以及充满诗意与纪实性的运镜处理,剧集不仅仅唤醒了我们曾经的记忆,更把我们带回到了那个时代,非常具有沉浸感。
而平静内敛之下,剧集所传递出的是一曲哀伤沉重的悲歌,关乎时代,更关乎在时代里沉浮的那些被遮蔽的个体。
在国企改制之前,人们以厂为家,生活在厂子分配的房子里,人与人之间没有变得像今天这样原子化,彼此充满着人情味。
虽然相对贫瘠,但有一种安稳的幸福。
然而,当国企改制到来,也许有人像庄德增一样把握了时机,获得了财富,但更多的人则是李守廉那般下岗失业,成为了改革中的代价。
生活的艰难,社会的不公,以及不怎么好的治安环境,让很多人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李守廉是,赵庆革也是。
你能想象吗?
赵庆革杀了那些个出租车司机,其实没抢到多少钱,不过是50块钱+一把梳子。
这性价比,在今天看来,属实是有点过于低了,但在那个年代,却是时有发生的事。
同样成为时代代价的,其实还有傅东心。
她的爸爸曾经是名教授,后来在特殊的年月里遭到批斗,那时庄德增正年少,他不仅打聋了傅东心的爸爸,还令傅东心的叔叔丧了命。
傅东心对他的疏远,或许有精神层面的差异,更重要的原因,还包括得知了庄德增曾经的恶行。
这一点,或许也是她不怎么看重庄树的缘由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小淘气打架的庄树,就如同是庄德增的翻版。
所以,剧集临近尾声之时,傅东心做了一个决定,与庄德增从多年的分居,走向彻底的离婚。
讲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剧集对于小说的改编。
或许是因为审查之类的顾及,剧集对于不少重要信息都没有明说,如果没看过小说,你可能甚至有点不太理解。
就比如,庄德增在疯狂年代打人这件事。
剧中的处理,就只有傅东心与李守廉的一段对话,当时李守廉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些年,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在做啥呢!
同样的,李守廉为卖茶叶打抱不平的事,小说中明确写着,来找事的是一些穿着制服的人,可在剧中却给省略了。
如此种种的操作,就让剧集成为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对于非原著粉来说,多少有些不太友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改编,我也有点想法。
小说的结尾,是开放式的,并没有说李斐中枪,原文是“烟盒在水上漂着,上面那层塑料在阳光底下泛着光芒,北方午后的微风吹着她,向着岸边走去”。
就我个人而言,比起笃定的悲痛的结局,我还是更喜欢原著的处理一些。
事实上,剧集对原著最大的颠覆,其实是叙事视角。
原著所采取的,是多视点人物写作手法,通过每个人物的内心独白,来串联起整个故事的前后始末。
而剧集中,或许是影视化的表达逻辑,进行了一翻梳理,以时间线来进行展开。
这本身并没有问题。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由于重点总在不同人物间转移,涉及到的人物又很多,就难免导致观看的过程中有点无法聚焦,同样增加了观剧的门槛。
必须承认,剧中种种作者化的呈现,在快节奏的今天是一种难得的勇敢,非常值得鼓励。
但本着对小伙伴们负责的心态,我仍然要提醒一句,如果你想看的是类型化的剧集,那么这剧真的满足不了。
作品有高低,喜欢无对错。
我的态度其实很简单,无论商业的还是艺术的,只要是在努力出精品,而不是圈钱糊弄人,那么不管什么风格的作品,我们都应该予以支持,让大家都有进步和发展的空间。
认同我说的,就点赞、关注支持一下吧!
今天就到这里!
拜了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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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沼泽
如题,没有儿童时期的小孩儿演的自然。董子健意图刻画一个不羁放纵的混混形象,但是一切都太表象,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演法。小树小时候的顽劣里带着点小聪明,深情流露自然,带着孩子的天真,还怪可爱的。长大经过董子健演绎之后,我眼前一黑,脖子前伸、走路颤颤颠颠、双手插袋、被关看守所时下颌前伸的对警察的夸张表情,一切的表演素材可能来自香港早期电影里的街头低级混混,无法入眼,看到甚至有些尴尬
其实非常能够理解现在对《平原上的摩西》(以下简称《摩西》)的负面评价和质疑的声音:这部剧太慢了,在第一集甚至跟“悬疑剧”都没什么关系,观众好像就在观看一个小镇上的日常,凶杀案的元素仅占有比较小的比例。所以在此基础上,可能有一大部分的观众对剧情是不满意的,但我依然要尝试说明(并不是指责)也许通过像观看以往电视剧的姿态进入《摩西》可能并不能够获得真正的观看体验,这里将试图简单地通过解决几个问题,来解释为什么个人认为《摩西》完全可以纳入近期最好的华语剧之一的讨论当中。
首先还是粗略地谈论一个问题:什么是电影的/电视的?如果要说电影在工艺上最重要的一个概念,那应该会是电影的语言和视觉与听觉体系的建构,这直接影响到整部电影整体的气质和每一处动人的细节。但如果谈及电视剧,那么这个模式和视听体系的建构将会减弱非常多。电视剧/网剧大多是为剧情服务,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创作者的任务,就不是什么“通过影像来讲故事”,而是要用最简洁、最为直接、最能够让观众能够立马理解剧情内容从而获得观看体验的方式来讲清楚这个故事。电视剧/网剧的任务,是清楚地讲述。所以我们能够发现在电视剧/网剧当中极少会出现长镜头—这首先意味着一种和蒙太奇完全不同的观看方式,至少是会大大降低叙事的速度,就像《摩西》在做的事一样。我们会看到更多的正反打(这里也无意指责正反打,也暂且不谈这二者更多的联系),在主角说话的时候镜头给向主角,配角说话的时候反打回配角,因为这样能让观众立即知道这段戏的主要内容是什么,谁在说话,谁处于强势而谁又处于劣势。但这样同样意味着,这种做法是强制性的,观众失去了自主发现影像内部的有机部分的权力,我们只能看到导演在拍摄有且仅有一处的主体部分,再无其他,此时的影像内容,似乎甚至可以说成仅仅只是声音(对白)的补充而已,因为主要的故事情节,都是从主角口中说出,影像反而成为配角。
所以什么是真正的“观看”呢?这恰好是《摩西》做到的一件事,在电影的讨论范围内并不罕见,但在电视剧/网剧的世界尤为稀缺(这并不是在谈论“电影感”,这也是一个我非常不喜欢的词汇)。可能是本人对这种观看方式的偏好,我会将《摩西》放在最佳的讨论之中,因为在我看来,ta并不是一个强制的观看和简单的叙事,而是在力图浮现一个当时的世界。
那么在进入文本之前我们最开始就要明确的一个重要的点,就是《摩西》(包括原著小说)的核心主题,可能都不在凶杀案本身上面,而重点是那个年代环境之下的群像状态。人的状态,人物之间的情感关系家庭关系,人物本身,才是这个故事最想跟观众传达和交流的。那么如果要在这个基础上构筑影像,最主要的工作就一定是建构一个令人信服的叙事空间,在《摩西》里,就是一个九十年代的东北。我们来简单地看第一集的几场戏。
第一段就是开场,我们能够很清晰地发现声音优先于画面进入,这同时已经早早预示了这部剧声音的重要性。紧接着就是就是街景,有很多行人在街上行走,骑车,你可能会猜测到他们的身份可能是工人。
再往后公交车驶入画面,到站停车,然后才切到公交车内部,在近景的虚焦处,女主角傅东心登场了。
联系上文刚刚提到的核心主题,这段影像的表意已经再清晰不过了,它告诉了我们几个信息:声音很重要,环境先于主角进入我们的视线范围内,群像很重要,哪怕是女主角的登场,也不会是一个“亮相”式的登场,她在整个画面的边缘处,主体似乎更可以说是上下公交车的那些人。往后,镜头才回到傅东心身上,同时又告诉了我们她爱看书,后面的情节还会屡次提到。
所以这段戏一直到此处为止,人声的部分就是公交车上的售票员的提示,街上行人有些嘈杂的声音,和隐约的歌声。还不是对白,就已经足以交代这么多信息。而这些信息的传递,全部都是由视听语言完成的。
再看到庄树被叫家长,傅东心跟老师谈话的这场戏。主要的内容肯定是老师和傅东心两人的谈话,但是二人是相对静态的,就衬出了远处在骚动的庄树。剧中重要角色李斐的第一次出场也在此段落,打断了谈话,吸引了观众的视线,但你依然很难讲这是一个有什么倾向的表现方式,她好像就像一个跟剧情没什么关系的,就单纯地来拿个卷子的女同学而已。
随后,庄树又跟经过的男同学打闹起来,这就像是随机生成的事件,但我们也能知道,这是提前预设好的情景。并且注意声音,除了画面内部我们可见声源的声音外,画面外还有学生的打闹声和唱歌声。
这跟李斐第一次到傅东心家里的这场戏的方法是差不多的,就是对景深的处理。在这场戏开始时,就已经划分出了两个不同的区域,一个是屋内,一个是屋外,中间隔着一扇窗户。屋内三个大人在谈事,当傅东心说到画烟盒的时候,李斐和庄树就在窗外玩。此时我们可能很难讲到底哪个是主体部分,因为李斐跟庄树的对话声在傅东心说话时就也开始侵扰我们的听觉,随着庄树的一声“不行!”,终于是把视线集中到了窗外。
我们还可以看到在大家期待的悬疑剧情段落开始时,影片突兀的进入了一个记者报道的画面当中。这个画面源自记者的摄像,但是毫无来头,我们不知道这个记者是谁,也不知道这段影像来源于何处。我们看到记者的采访也不是一帆风顺,是一个未经过剪辑修饰过的素材,还有着摸不着头脑的走错路桥段,最后被刑警拒之门外。
下一场戏,就完全揭开了这段影像从何而来的谜底,我们看到,这原来是李斐在家中看电视时电视上的新闻画面,随后又被李斐切了台换成了动画片。
所以比较简单又有点孤立地拿出这几场戏来解释,就是为了论证我在开头的观点,《摩西》的精华,不在悬疑片的类型概念上,不在凶杀案的本身上,而是在那些上下班的人群里,在工厂内的工人身上,在唱少先队歌的小学生身上,在随意游走、没有画面中心主体的镜头调度里。我们能看到镜头就跟毫无安排似的游离在人群当中,哪怕婚礼都不是让我们一直看到婚礼的主角,但这可能就是某个主要人物对那个时期的一个深刻记忆的变体,它就随意的在那里游走,信息都包含在镜头内部,你可以看任何你自己想看到的部分,去了解那个时代真实的样子。这得益于导演对复刻时代的极致追求,也正因如此,这种场景才可能触碰到那一点点自然的和理想的影像状态,而不是虚假的、被构建的景观式的。而在《摩西》中,依然可以看到某些时刻可能因为把控难度大而不能多方面兼顾,露出了过于明显的安排痕迹甚至是有些失误的瞬间,所以我甚至认为如果这个剧要做到更好,那必须是更抛弃叙事和镜头调度的姿态。但回头来看这依然是一个在主流的媒体平台播出的网剧,它不必承担更多。
写的不好,知识水平有限,只希望能够通过本文,尝试着给大家一个打开《摩西》的钥匙。或许从别的角度去看这部剧,你可以得到崭新的观影体验
看完还是追评一下,总的来说,前几集的优势在后面几集已经缺失了,主线逐渐清晰,就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比较中规中矩吧。
导语:
《平原上的摩西》原著有剧版比拟不了的地方,这与文字技艺有关,也跟文字和影像面临的环境不同有关。原著的多视角、多声部叙事、对于九十年代北方国营企业改制更为露骨的呈现、借助庄德增历史呈现的历史伤痛,在剧版都遭遇到了削减乃至隐去。但如果仅仅做此比较,对剧版也有很不公平的地方,因为剧版同样有它原著无法比拟之处,以及在当下——考虑到它在网剧媒介播放的前提,而它又是一部格调有别于一般悬疑类型剧的作品,它在视听语言上的坚持,虽说于影史而言并不革命(我们能看到不少杨德昌、侯孝贤、贾樟柯等前辈的痕迹),但在网剧市场,在面对一群本不属于它的受众时,这无疑是一部具有标志意义的作品。
但《摩西》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那就是张大磊和刁亦男两种不同风格的融合。这在第四集罪案部分加重后体现地尤为明显。当罪案类型元素加重,张大磊擅长的静水流深影像需要处理推进罪案、兼顾原著的问题,刁亦男的元素开始变多,但是又明显地与张大磊的美学风格存在拉扯。双方努力地想相互适应,但显然不如单个人的时候来得松弛。
于是,剧集前三集的自然感打了折扣,第四集开始剧版的刻意感和割裂感更加明显,而张大磊在塑造警察和女性人物上的问题也被放大。整部《平原上的摩西》就像是张大磊和刁亦男两个人的拼贴。
本文首发于《硬核读书会》
正文:
在对于世纪末东北的回望里,《平原上的摩西》(后文简称《摩西》)是一篇无法被忽略的作品,它是小说家双雪涛的早期代表作,被视作新东北文学的一块结晶。有趣的是,在剧版《摩西》中,导演张大磊大胆地把故事背景从沈阳移到了呼和浩特,将原著最重要的东北氛围转换成内蒙与山西风格,由此注入了张大磊自己的美学和生活经验。
然而,地点的迁移并不使得原著的母题因此失色,成长于社会转轨、企业改制的人们不只存在于东北,我们会发现,那些世纪末的悲伤与善良也发生于呼市、西北乃至中国的其他土地。
这说明,《摩西》呈现的并非只是东北问题,在小说家对父一代的回望里,还有着一些跨越地区、跨越阶层,触碰不同读者/观众生存经验的宝贵成分。当这一代人借助新东北文学移情往昔时,他们痛惜的不只是工人群体的失落,也是更普遍的,对于人在社会转型中无可奈何的一种确认和隐痛。
一、一次颠覆性质的改编
《平原上的摩西》是一个借鉴福克纳《我弥留之际》叙事手法的多视角小说,将年代氛围和罪案结合,被视作反映世纪末东北转型伤痕的代表作之一。
剧版把地点改成了呼和浩特市,人物和主线保留,美学风格重组,要讨论剧版和原著的差异,我们不妨先从结尾说起。
原著结尾呼应了标题。“摩西”是《圣经·出埃及记》中出现的人物,在希伯来语中有“从水里拉起”的意思。摩西还是婴儿时,曾被装在篮子里放在水面,是法老的女儿将摩西从水里救起。(此处参考了知乎网友“岫砚7101”的回答)
对照结尾,一种解读就是庄树替李斐洗罪,李斐实现救赎。小说结尾说的岸边,即是平原的岸边,物理空间意义的岸边,也指精神救赎的岸边。平原烟盒是隐喻,那是还未泯灭的美好(“上面的她,十一二岁,笑着,没穿袜子,看着半空”),也是为了让李斐上岸而开出的平原。摩西带领希伯来人渡过红海,神使海水分开,露出一片干地,而庄树说:“我不能把湖水分开,但是我能把这里变成平原,让你走过去。”这是一种暖色调的解读。
冷色调的解读也可以自圆其说。庄树把手伸进怀里,在那个局面,埋伏在人工湖附近的李守廉并不能断定,庄树是掏枪,还是做什么,情急之下,不排除他射杀庄树的可能。在《出埃及记》里,摩西的能力只有在水边才能发挥,而小说标题为《平原上的摩西》,摩西身处平原,想救世人而不得,以此暗示悲剧结局,不无道理。
小说家怀着慈悲之心,不忍给人物判死刑,因此即便原著充满了残酷底色,读罢仍能令读者感到爱与希望的力量。但在剧版《摩西》,这种爱与希望被绝望所替代了,青城公园传出的枪响、少年庄树在黑夜中得不到回应的呼喊,剧版和原著都在回望一个旧时代,底色却已经截然不同。
从文本的角度而言,双雪涛的处理更加余韵悠长,但从改编的角度而言,剧版这么处理也有它的合理性。原著的结尾撑不起七十分钟的单集时长,编剧只能做加法,为演员创造发力的抓手,而照搬原著的收尾,在改编技术上只不过是一种偷懒的做法,导演张大磊和监制刁亦男选择更加肃杀的做法,在风格上和与原著做出区分的角度来说,是一种可行的做法。
剧版的结尾像是与过去彻底的告别,它让人想起《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主创借此告诉观众救赎并不总是发生,有些痛苦通往的不是原谅与和解,而是定格在废墟之上,成为记忆中无法抹去的裂痕。2020年到如今,三年后,当我看到这个结尾时,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摩西》原著有剧版比拟不了的地方,这与文字技艺有关,也跟文字和影像面临的审核环境不同有关。原著的多视角、多声部叙事、对于九十年代北方国营企业改制更为露骨的呈现、借助庄德增历史呈现的历史伤痛,在剧版都遭遇到了削减乃至隐去。
但如果仅仅做此比较,对剧版也有很不公平的地方,因为剧版同样有它原著无法比拟之处,以及在当下——考虑到它在网剧媒介播放的前提,而它又是一部格调有别于一般悬疑类型剧的作品,它在视听语言上的坚持,虽说于影史而言并不革命(我们能看到不少杨德昌、侯孝贤、贾樟柯等前辈的痕迹),但在网剧市场,在面对一群本不属于它的受众时,这无疑是一部具有标志意义的作品。
不过《摩西》有两个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甚至可以说直接影响了成品的质量。首先是剧版摒弃了原著的多视角聚焦叙事,创作者却没有能力深入女性角色的内心,也不擅于塑造警探一类的角色。张大磊在庄德增和少年庄树这类角色的塑造上明显更加擅长,因为那投入了他自己的童年记忆,是他对自我与父辈关系的移情与投射,但是在塑造成年李斐和已经是警察的董子健版庄树时,人物给予观众的信服力大打折扣,导演在进入后一类角色时需要调动超出自我生长经验的理解力,只可惜在目前来说,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
其次是张大磊和刁亦男两种不同风格的融合。这在第四集罪案部分加重后体现地尤为明显。当罪案类型元素加重,张大磊擅长的静水流深影像需要处理推进罪案、兼顾原著的问题,刁亦男的元素开始变多,但是又明显地与张大磊的美学风格存在拉扯。双方努力地想相互适应,但显然不如单个人的时候来得松弛。于是,剧集前三集的自然感打了折扣,第四集开始剧版的刻意感和割裂感更加明显。
于是,整部《摩西》就像是两个人的拼贴。前三集罪案部分尚不明显,比较张大磊。后三集刁亦男的元素就多了些。此外,塑造警察角色和经营罪案严谨性这两点都不是张大磊的强项,不知刁亦男找补了多少,但从成片来说,无论是一番董子健饰演的庄树,还是警察蒋不凡,他们给予观众的触动相比原著都弱了许多。
二、怀旧、反讽与集体主义文化
对于导演张大磊而言,剧版《摩西》像是技术升级版、套上罪案外壳的《八月》。在迷影圈子里,张大磊已经凭借《八月》被人熟知,他多次入围柏林电影节,以至于有影迷戏称:“张大磊之于柏林,就像多兰之于戛纳。”他执导的这部《摩西》也入围了柏林电影节剧情片主竞赛单元,这是柏林电影节第一次设立该单元,也是中国导演第一次凭网剧入围。
从《八月》《蓝色列车》再到短片《下午过去了一半》,张大磊擅长于展现改制前的国营单位氛围,呈现哀而不伤的怀旧气息,并通过父与子的联系,隐喻国家/社会与个体之间的微妙关系。
而在《摩西》的班底里,除了已经和导演有过合作的吕松野,监制刁亦男、剪辑指导廖庆松、声音指导郝钢、音乐指导半野喜弘都是青年导演可遇不可求的合作人选。剧版能够聚起这些人,供张大磊调度,可见业界对他的提携和期许。
他们聚在一起,做了一件在今天看来浪漫而可爱的事,他们的做法,甚至像是故意和典型网剧的拍法对着干。你要不断正反打、对话和中景近景?那我就远景长镜头,我就削弱对话的频次、切换镜头的速率,在音乐使用上也内敛克制。你渴望看一个跌宕起伏的凶杀案?那我就拍“小城无事发生”,让罪案服务于小城世相,让悬疑和爱情让步于社会主义集体单位文化的流散。
剧版真正的主角,其实是那个在张大磊怀旧滤镜下的集体主义单位文化,那个工人阶级还有地位、单位里弥漫着人情味的旧日时光。
然而,原著作者双雪涛是不那么信任这种怀旧的,他通过对庄德增过去身份的指认、通过小说中人物的谈论,既指出下岗潮的残酷,也指出旧日温情时光的可疑。过去和此刻都有它残酷的一面,这是小说家的警觉。而在剧版《摩西》,对于旧日的留恋感更加明显,导演留恋的并不是一个模糊的过去,而是更加平等、人与人算计更少、生活相对安定的某种集体制生活。这需要与往昔北方盛行的单位制文化及其在世纪末遭到的剧变联系,才能更明白经历者内心的情绪。
张大磊其实是把双雪涛的原著是枝裕和化了,这注定了他们底色的迥然不同。在剧版里,庄德增这个人物被高度提纯,傅东心与他关系的疏离也变得较为悬浮,不像原著具有很浓重的历史原因作为支撑。双雪涛的原著中心其实没有放在怀旧和对于国营单位氛围的还原,而是放在历史与人的关系,历史如何塑造一代人,又将本来在一起的人分出截然不同的命运,借用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一个名字,他在乎的是“被侮辱与被损害者的人”,试图用小说找一个说法。
柏林电影节青睐张大磊主要是因他高度风格化的镜头语言,尤其是他对于长镜头的调度、配乐和自然光的使用、在拍摄旧日时光时讲究的道具设置、细腻而不造作的影像抒情性,他的镜头会让人想起杨德昌、侯孝贤的电影,又有一种东欧电影的质感。都因为长镜头美学而闻名,但张大磊并不是毕赣那种方式。在内容上,毕赣的长镜头美学更为潮湿、黏腻,贴合云贵地区的景观,张大磊的影像气质更为平实、干燥,流淌着源于草原和北方边境城市的诗意。在调度上,张大磊更重视影像的生活化,而毕赣更喜欢提炼出诗意,有时那表达因插入诗句和文艺腔而直白。
张大磊沉浸于生活化也引起两极化讨论。有影迷认为在今日短视频遍地的环境里,这种耐心拍生活质感的作者很不容易。也有不少人质疑这就是导演不具备强叙事能力,故事不行,镜头来凑。
无需回避的是,张大磊在故事编排、文本层次感的构建上不如他的镜头调度出色,如果将他的作品比作小说,那他主要是靠氛围致胜,而不是故事本身的密度。剧版《平原上的摩西》弱化了戏剧性,不代表没有叙事上的考量,它的叙事藏在许多看似普通,其实信息丰富的画面中。比如该剧第一集,庄德增和傅冬心在街心公园划船,如果是看过原著的朋友,很快就能联想到原著结尾庄树和李斐划船相会的一幕,而这在小说中既是重逢,也是真相揭露的时刻,剧版从划船开始,呼应小说以划船结束,父一代的故事,无形中形塑子一辈的命运。
小说中,傅冬心说的典故也与水有关。傅东心曾经教导庄树:《旧约》的《出埃及记》:“耶和华指示摩西:哀号何用?告诉子民,只管前进!然后举起你的手杖,向海上指,波涛就会分开,为子民空出一条干路。”傅东心在那天说:“教你这一篇(《出埃及记》),是让你知道,只要你心里的念是真的,只要你心里的念是诚的,高山大海都会给你让路,那些驱赶你的人,那些容不下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再比方说该剧第二集,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装铁门的情节。为什么要包铁门?因为在国企改制后,社会的不稳定加剧,当时无论是东北还是内蒙古,都处在一个黑恶案件频发的岁月。原著就写到两个细节:1994年,李守廉下岗,下岗那天,他目睹了城管追堵下岗再就业妇女;1995年,市里死了五个出租车司机,刑警蒋不凡追查这个案子。回到剧版《平原上的摩西》,装铁门所暗示的就是那个工人下岗、社会动荡的时代背景,社会动荡了,治安不好了,普通老百姓才想要装铁门、防盗窗来防止匪徒上门。饶有意味的是,当庄树目睹下岗工人装铁门时,他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也要卷入这残酷的时代洪流之中,庄家和李家的道路也将随着一起出租车抢劫杀人案而不可逆转地分开。
在漫不经心的日常叙事里展现时代切面、隐喻人物命运,这是非常专业的视听手法,所以,张大磊版《平原上的摩西》并非“看了原著后一冲动就拍了”,他的叙事有一种静水流深的暗涌感。
于我而言,此剧最大的意义在于对影视改编文学作品的启示。改编不必拘于原著地点,不必非要在一个类型上打转,不是说原著写沈阳,是一个悬疑、浪漫、社会性结合的故事,改编者就一定要按照这个思路走。这么走,大抵超不过原著,不会有新意,这些年东北题材的罪案故事已经不少,观众已有疲惫之像,再拍一个珠玉在前的《摩西》,委实是很大考验。
这部剧让我感叹的是它在形式上的勇气。在爆米花题材遍布的当下,大家在求快,它在求慢,在试图让观众获得一种新的时间感,当你看进去时,如果你沉浸其中,它会是迥然不同于普通类型剧的时间体验。这部剧一共只有六集。每集时长超过70分钟,但它的信息量和逗留在我脑海里的时间比很多水几十集的剧要多。
事实上,从片子的开头就能发现导演的心意。这部剧每一集的开头都不是采用传统电视剧的“前情提要”法,也不做很激烈刺激的元素,而是白底黑字的剧名与创作人员信息,伴随着轻轻的缓缓的曲声,牵着观众,随着长镜头回到那个逝去的年代。
张大磊的摄影珍藏有一份哀而不伤的诗意。该剧重头戏,出租车杀人案,凶手在杀人后把死者塞进车里,点燃出租车,此时摄影者采用了一种具有对称感的远景,车在水天之间,与水中的投影对照,火焰燃起,冲天火光在夜里划出一道伤口。燃烧的过程在剧中持续一分钟之久,火是动的,而天地是静的,火焰令人叹息,又顿生尘世中个体渺小之感,就如这火焰,能掩盖一个人的死亡真相,也能被黑暗所覆盖。
导演的用心也体现在生活细节的还原。比如街头巷尾的二八大杠、主人公手里的暖壶、脚上穿的橡胶凉鞋、警察蒋不凡床头摆放着海岩的《便衣警察》、正在兴起的KTV、歌舞厅、青城公园的布景和播放的歌曲。
庄树一家住所的变化也值得注意。他童年住的是厂里分配的平房。六年级时,他们家搬进了小单元楼。等到了高中补习考上警校的时候,他们家就住进了高档小区。与之相对是李斐一家的旁落。时代对个体的影响,由此反映出来。细节到位,时代感才能出来。
之前许鞍华谈论王家卫,就说很惊叹他能把时代感做出来,《阿飞正传》其实有些不是六十年代的东西,但他塑造的氛围就能让观众相信那是六十年代。影视剧呈现的时代感是氛围感,有了氛围感,观众才不会出戏。在这方面,《摩西》的团队下了很多功夫。
这部剧的拍法也很有人情味。一般的剧,机位主要在主人公身上,主人公和配角谈话,道别,镜头就没有配角的位置了。但这部剧不是,它珍惜配角,珍惜那些不是主角,但在那个年代里真切留下过的人物,它的镜头经常在配角上面逗留,去耐心地呈现他们的对话、生意、目光。
如果说原著的故事是以东北老工业区为背景,以两代人的成长为载体,呈现一个关于受罪与救赎的故事。那么在张大磊和刁亦男的改编中,他们的重心更放在了曾经存在过的那个年代和生长于此的人,罪案只是一条线,串起社会的众生。固然,剧集还有一些瑕疵。比如说,罪案类型和小城日常的融合,并没有那么纯熟,还能看到拼凑的痕迹。演员之间的表演,忽高忽低,董宝石和海清较好,青年演员的化学反应稍逊一筹,演的痕迹比较重,譬如最后一集划船的戏,像是在参加《演员请就位》,而没有“是啊,就应该这样”的恰当感。但是,即便有一些瑕疵,能够在迷雾剧场看到这样一部作品,仍然是让我十分惊喜的。
这种感觉,就如同李雪琴的观后感所说:
“好的剧就是这样,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就像把脑海里的回忆都投屏出来一样。苍茫的东北,凛冽的空气,那些鲜活的人物就像在我的记忆里来来往往,然后背负着各自的命运走向世纪末的黑夜里,而我确信曾在某年的某个时刻与他们擦肩而过。”
有人说文艺青年是一种病,要治疗这种病,结了婚,生个孩子就治好了。我想说,能治好的就不是文艺青年。你看《平原上的摩西》里面的傅东心,结了婚,生了孩子。却仍然保持着一颗文艺的心……这才是文艺青年。 很多人向我推荐这部剧,是因为它精确到“令人发指”的年代质感。我们总说,童年再也回不去了。但你看这部剧,这不就回去了吗?从狭窄的胡同到暴土扬长的马路,室内装潢木墙裙、蓝竹子图案的窗帘、墙上的开关……甚至一把暖壶、一个案板、一个电视罩都准确无比。还有那些不合身的西装、厚厚的黑皮夹克、毛衣…… 尤其是小树警察学校毕业时,姥爷写字台的一个特写。这镜头真是一镜入魂,见之落泪。那台历、笔筒、半导体、笔记本、放大镜、老花镜、绿色玻璃烟灰缸,玻璃下面压着座右铭和照片……这些细节令人动容。——这些细节是原著中没有的。我想用中学语文老师的口气提问:“这近乎疯狂的对细节的追索,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感情?为什么?” 一个同学站起来,用普希金那句著名的诗作答:“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我觉得这部剧最好玩的地方是,抖音b站对它没用。你找到五分钟的剧情解析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剧情太稀薄了,你弄懂了剧情也不代表你“看过”。双雪涛的原著结构非常严密和精巧,采用的是类似威廉·福克纳《喧哗与骚动》的那种“多视角叙事”。这种叙事方式在影视上运用最成功的大概是《冰与火:权力的游戏》。但是剧版《平原上的摩西》并未采用这种故事性很强的叙事方式,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含蓄和平淡的方式,有网友说是侯孝贤式的。确实有某种共通,平淡、真实、毫不煽情的镜头,克制含蓄的配乐。 我太喜欢这部网剧了,所以忍不住,想要给它挑挑毛病。不过情节稀薄不是什么错误。剧作上为了某种意味和形式,抛却故事的做法也不算新鲜,未尝不可。但我忍不住想象,如果故事的发条再稍稍拧紧一点点,那这部剧会是什么样子?比如我个人觉得前期对于李守廉的嫌疑犯身份渲染不够,所以导致结尾时女主说出这一切的起因是一场误会时,就没有了原著中的震撼感。还有小树从一个小流氓转变为警察的那个点,也不够清晰。原著中要浓烈有劲儿得多,可能是怕过审问题吧。处理的淡了,这样小树的思想转变驱动力就不够,有点遗憾。——当然这都是吹毛求疵。我还是很喜欢这部剧。有人说男主选董子健选错了。我不那么认为,我小时候见到的小痞子多数是这样干巴瘦的,打起架来下手特狠。他转变为警察之后的表演也很舒服自然,还有跟爸妈的感觉都很准确,没什么可诟病的。 我也怀念八九十年代,不只因为那是我的青春岁月,还因为那段岁月里人的状态。我是在一个三四线的小城长大。那时候,大多数同学的爸妈都是工厂里工人。工人阶级的气质很特别,今天很难看到那样的人。他们踏实、乐观、没钱,但很硬气。不过后来渐渐变了,有人开始下*岗、疲于奔命,脑子活络的,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发了大财……基尼系数(PF差距)就是那时候拉开的……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真的会成为亲切的怀恋吗?起码在傅东心这里不会。她永远铭记庄德增犯下的错误,并选择不原谅。她有一股柔中带刚的文艺劲儿。有人说傅东心是摩西,也有人说李斐是摩西。因为李斐的执念是火,受火的吸引和指示,这和圣经故事里的摩西一样。但某种意义上,《平原上的摩西》中每个角色都是摩西,他们的“念”都是诚的,但囿于时代成为了执念。你仔细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拗。傅东心的执念是不和时代同流,不原谅。蒋不凡和赵小东的执念是对于真相的执着,原著中赵小东说这案子退休前破不了,让儿子接班继续破。李守廉的执念是被欺负的小商贩,当初被女儿拦下,多年后见到同样情形,还是没忍住,杀了人。小树的执念是一个以身殉职的辅警,是生与死的意义。庄德增的执念是苏联电影中的女人,这么庸俗的一个人,内心的执念却是对雅的追求,所以才娶了傅东心,一生相敬如宾。这些人物的执念互相交杂在一起,互相矛盾又互相依存。 再聊两句开篇和结尾。 开篇是傅东心和庄德增在船上,结尾是李斐和小树在船上。一个回环结构,结尾又回到开始。但一切都变了。开始时的两个人不能互相理解,却能够生活在一起很多年,结尾的两个人能够互相理解甚至彼此深情,却不能生活在一起。也许是我的过度解读啊,但你想想这网剧的英文翻译,“Why Try to Change Me Now”,为什么现在要改变我?再想想开头和结尾,是不是就有点意思了? 还有结尾处一组镜头,小树跑过黑夜中的荒原寻找小斐。在一片迷惘之中抽泣起来。有的网友说这是九六年的平安夜,小树去了。有的网友说这是一种诗意的处理,是长大后的小树的臆想。我不知道那种说法更接近导演思路。但是这个画面非常强烈地让我想到乔伊斯的小说,也使我最最挚爱的短篇《阿拉比》,《阿拉比》讲一个失去父母的小男孩和亲戚一起生活。她为了给暗恋的对象买点小东西,夜里独自坐车穿越城市,来到一座市场,可是到达时市场刚刚下班打烊,男孩眼睁睁看着大厅里的灯熄灭了,他孤独地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内心充满了痛苦与愤怒。——这两个结尾给了我同样的孤独感。最后我再来说一说名字,说一说“平原”和“大海”,“摩西”和“火”的关系。 双雪涛的小说叫《平原上的摩西》,网剧也延用了这个名字。而电影版名字叫《平原上的火焰》,圣经故事中摩西在旷野里看见荆棘之火从天上来,烧毁一切,唯独荆棘本身在火焰中永恒不灭。这里呼应了李斐的火柴和黑夜中燃烧的出租车。火焰对于摩西来说是神启,而海是摩西的宿命。我们都知道摩西分开红海,带领族人走出埃及。也正因为海的存在,才彰显了摩西的神性。平原上的人们没能分开面前的困境之海,或者因为那里是平原,没有海,但困境却是永恒的。
—————————————————————— 视频版评论,与文字版略有不同。视频链接:平原上没有海
这些年,有的电影弄的像是电视剧,有的电视剧弄的像电影,《平原上的摩西》则是一个异类。
看完剧集再看小说,补上了一些情节的洞(比如汽油),比起小说跳跃式的断章和人物的第一人称叙事,以及浮光掠影式的对东北往事的惊鸿一瞥。这部电视剧则更像是一个沉浸式的虚拟游戏,或者说是一个的九十年代东北的大型虚拟游乐场。正如我们在迪斯尼乐园里的各种过山车都冠以某种主题,但是其实无论是米老鼠过山车还是唐老鸭过山车,都只是一个噱头。真正让人在乎的,是那种脸庞在呼啸的空气中划过的体验。在这样一个东北宇宙框架下,拍成两小无猜长大邂逅的爱情戏,还是拍成一个家庭伦理剧,其实并不重要。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非常理解那些因为版不对货引发的观众的愤怒,但是如同一个误把情色片当色情片的观众也许会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本片放在悬疑剧场的确是个美丽的误会抑或诱惑,却也不是一件坏事。
正如双雪涛自己阐述这部小说思路的文章《人物非人亦非物》中所说,“写《摩西》的时候,这个案子就在脑海里浮现了,但是并不是想正面写这个案子,也并不是想用这个案子的全部来写我的小说,前面也说了,现实材料只是个诱因,这个小说的出发点是想写一个发生在我比较熟悉的故乡,人物众多、时间跨度比较大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案子夺人眼球,但它并不是重点,这个案子的用法并不是要在这个小说里无时无刻地出现,它只是这个小说里众多事件中的一个,小说里有些生活化的东西,有些日常的东西,案子可能比较强烈一些,但它也是其中的一环,它就像白色绵羊里的黑色绵羊,但是要一起养。”
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会去考证那些情节和线索,但实际上真相如同平原一样坦荡而沉默。这也是为何导演宁可给了许多路人长镜头,却在一些关键情节上惜墨如金。因为问题的答案不在某个人物或是事情上,而在故事背景板上那层斑驳的底色。
毕竟影视的镣铐比文字更重,小说里的一些字眼是无法被搬上荧幕的,但我们还是可以看到那条隐藏的时代暗线以及所带来的民众心态的变化,像本片极其考究的背景音一样,是我们习以为常以至于充耳不闻的喧嚣。小说里的李守廉和庄德增的这段对话也许可以看作小说的题眼。他说:“懦弱的人都这样,其实海豚也有牙,七十多岁,一把刀也拿得住。人哪,总得到死那天,才知道这辈子够不够本,你说呢?”我说:“也不是,也许忍着,就有希望。”他说:“嗯,也对。就是希望不够分,都让你们这种人占了。”
过去半个世纪,我们遗忘的太多,急于向前看并自以为是一种超脱,却不知道那是埋下的是给未来的坑。从傅东心父亲那一辈开始的孽缘尚未了结,在下一辈身上又开始重复宿命般的悲剧。理想主义者傅东心和小斐都相信摩西能分开海面,可是她们在逐渐固化的平原上无计可施。在江湖和人情世故里如鱼得水的庄德增之流,也品尝到了钱不是万能的滋味。而小树则像我们中的大多数一样,在越来越割裂的人群中试图独善其身,却又害怕孤独。这个故事里,有人失去了爱情,有人失去了生命,有人失去了希望,没有人是赢家。
其实跟本片气质最接近的不是别的影视,而是万能青年旅店的那首《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先用杀死和假枪假钞这些字眼唬住你,却跟你唠叨“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这些日常,又忽然给出“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她的脸”如此悲伤的视角,但最后却打破这层“如此生活三十年”的经验,直到让你看到大厦的崩塌和内心一万匹奔腾的马。
朋友圈昨晚几乎要被《平原上的摩西》霸屏了。
不止是因为它昨日开播,更因为它入围了今年柏林电影节的剧集单元,并在接下来参与首届最佳剧集奖的角逐。
作为双雪涛的同名小说改编之作,之前传出要开拍时就备受关注。
如今伴随开播的,竟然还有入围柏林这档喜讯,这可是历史上首部也是今年唯一一部入围的华语作品。
《平原上的摩西》究竟能有多好?第一时间追完三集,一整夜我都没睡好,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它的观感以及所带给我的惊喜,是此前任何国剧都没有给过的。
它的创新性,它的文学性,以及它所流露出来的温度,都让我在这个寒夜感到丝丝兴奋。
往小了说,它是部精彩的作品,观众又有眼福了。
往大了说,它的出现开辟国剧先河,爱奇艺这次大胆的尝试必然会影响之后的国剧创作,意义非凡。总归,所有人都该看看它。
《平原上的摩西》作为迷雾剧场的第十一部作品,有着与以往作品完全不同的气质。
先聊聊它的创新。从形式上就足可见爱奇艺这次的勇气。
《平原上的摩西》是迷你剧的形式,一共只有六集。每集时长超过70分钟,这番形式的结果就是,观众无论是观看时的沉浸感,还是看完之后的离场感,体验都会得到巨大提升。
放在常规的国剧中,这简直难以想象。
这种形式上的变化,不仅是创新,更是一种诚意。而相比形式上的创新,《平原上的摩西》内容上的创新,则让我不得不使用一个很夸张的形容词:惊叹。
我看剧有个习惯,不会跳过片头。提到这茬,是因为《平原上的摩西》从片头开始就让我颇为赞叹。
没有剪辑之后的纷呈画面,亦没有或舒缓或激昂片头曲目。出现在荧幕上的,只有黑底白字的创作人员信息,在一片寂静声中,徐徐领着观众走进整个故事。
进入正片,其舒缓的节奏、稳定的长镜头、巧妙的色彩、绝美的构图,无一不在彰显着它的精致与气质。
比如第一集进入后半段,一位记者在跟踪案件进展时,原本正常的调色突然转换成了黑白的形式。伴随着手持摄影的晃动,画面的真实性与代入感全部拉满,突出了故事的转折。
又比如出租车司机被抢劫,凶手在杀死司机之后,将受害人塞进汽车内,点燃了汽车。
漆黑的夜,旺盛的火,浓烈的烟。
整个画面构图成完美的几何对称,唯美至极。
荧幕之外的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车辆燃烧,整个过程近一分钟之久。
可当我们的意识到,在这番景象背后是令人不解的案件,情绪又转为丝丝不安。
在国剧中看到这样的艺术性表达,我怎能不惊叹。
这大概也能解释,凭什么《平原上的摩西》能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
能获得“三大”的提名,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情。
国剧能够走向世界,也能有更多海外观众看到中国剧集的创新,单是想想就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
再往深了说,这是创作新内容的大胆与勇气得到了有价值的回报。
谈完创新,再来看看剧集的文学性,也是我个人比较倾心的一环。
当下的环境,我们时常会反问,文学是否还在?想来答案各有千秋。
在这个时代,连抬头看星星的人都罕见,更遑论文学。
《平原上的摩西》改编自双雪涛的同名小说,作为一部严肃文学,会选择它为蓝本创作,便象征着爱奇艺在选择内容方面的审美以及对某种理想主义的执著追求。
直白点说,他们希望用文学唤醒更多人,让他们放慢脚步,多驻足看看更美丽的风景。
《平原上的摩西》原著是一部中短篇小说,形式上该是受到福克纳的《我弥留之际》的影响,采用的是多重第一人称的视点。
从每一个事件当事人的视角出发,让他们见证历史,并成为历史。同样是讲述东北的故事,不同于《乡村爱情》的“乡俗”,《平原上的摩西》故事伊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东北老工业区。小说以两代人的成长为载体,为读者呈现一个有关罪与救赎的故事
改编成剧后,从目前看对原著十分还原,某些台词上,更是做到了一比一复刻。
同时,剧版又多了很多原著没有的东西。
爱好读书画画的傅东心为学生李斐朗读陀翁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谁能说这不是在影射李斐的苦难,衬托她身上所传递出的热望与坚强。
李斐一个人独自念着玛格丽特的《飘》,明白思嘉“她如花一样令人赏心悦目的外貌和言谈是后天培养出来的”,看到当下自己的处境与傅东心的提携,思嘉岂非是照亮了她的人生方向?
警察蒋不凡床头摆放着海岩的《便衣警察》,恰好是他目前所在做的事,可他却难以像书中的周志明那般历经坎坷后赢得美好结局。
为剧作中添进这些原著中没有的细节,拔高剧作高度的同时,也代表着内容创作者对文学、对与大众沟通上持之以恒的一份坚持。
最后我们聊聊《平原上的摩西》温度。
客观层面上,剧集对时代的贴切还原,勾起我们的回忆。
满街的二八大杠,老早时兴的橡胶凉鞋,经典的暖壶,包括学校影壁上因长久而留下的污浊与斑驳等等。
哪哪都是岁月的气息,处处都是时代的回忆。
为什么要这么下功夫去还原?一方面为了让观众不出戏,更沉浸。
另一方面当某个物件在某个瞬间拉动某位观众,回到他曾经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该是一件怎样温暖的美事。
此外,通过庄家的房屋变化,我们也能时代奔流下人物命运的交织演变。
庄树小时候,住的该是厂里给分配的平房。
六年级时,搬进了明亮的小单元楼。
等到了高中补习考上警校时,则直接搬进了高档小区。
剧集没有去描述庄德增有多么努力,而是直接用外部变化,让观众去感知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命运的走向。
至于主观层面上的温度,则源自整个故事所蕴含的人文关怀。
剧集的故事并不复杂,以两代人的成长为基础,穿插进几起案件,搜查真凶的同时,人物也在探寻自己的内心,最终当观众抵达故事核心时,会发现收获的是爱与善。
亮点在于,整个故事并没有把重心放在案件上,而是聚焦小城的日常生活、社会生态。
你甚至可以这样理解,命案只是一个“引子”,一个“钩子”。
剧作的更多目的,还是企图通过众多人物的成长历程,用几代人之间的细腻情感,探寻人物之间的理解与温暖,回归人类最质朴本真的一些东西。
比如庄德增与傅东心,那个年月多是媒妁之言,结婚的两人压根没有感情基础,可婚后的他们谁能说心里没有彼此?
庄德增要出差,傅东心嘴上说着下去透透气,买点胡萝卜,可实则是为了目送丈夫远行。感人的是,庄德增其实也知道傅东心下楼就是为了送他,提前就打了招呼说不用送。
夫妻间这种只有你我才懂的细腻感情,呈现在观众面前,有心的观众自然会被温暖到。
又比如庄树与姥爷,小时候他会调皮到藏起姥爷的拖鞋,长大了成为人民警察的他会主动搀扶姥爷行走。
剧中并没有用大的篇幅去刻意呈现人物的变化,而是在这些一件件小事里让观众自己去感受角色的成长。
还比如赵小东与待产的妻子,接到队长让他出任务的电话时,看着挺着肚子的妻子,赵小东脸上尽是难为情,最终穿着秋裤下楼与队长见面。
只这一幕,就将他内心的摇摆犹疑显现了出来,故事也因此被赋予了更多生命力。
诸如此类的细节,《平原上的摩西》里还有太多太多。每一处细枝末节里,都藏着人性的温度等着观众去发掘、感受。
这样的风格形式,为剧集作品带来新的可能性,也给观众带来了新的体验。
以最后的成片效果来说,这次的尝试无疑是成功的,靠着对内容的坚持,终于让传统定义里的“小众风格”走进了大众视野。
一定有人会想,这样是不是在引领大众审美?我倒不这样觉得,我认为这是一种选择。
爱奇艺艺术家将他们认为好的东西,好的内容创作出来带到观众面前,让观众看到并了解到,原来电视剧还可以这样拍,原来我们可以再创新达到这样的质感,这就够了。
观众通过自己的认知对比,明白什么才是真正优秀的作品,从而去做出选择。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作是观众与内容平台的彼此成全。
平台带给观众好的作品,观众便会更信赖认可平台,反过来促使平台更有信心与动力去创作更多好内容,形成良性循环。
拿迷雾剧场来说,正是《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谁是凶手》等一部又一部口碑之作才奠定了迷雾剧场的厂牌地位。
这也是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创新,不断尝试新的方向、新的内容才换来的结果。
《平原上的摩西》已经不是一部可以用成功与否去形容的作品,这太世俗了。
显然,《平原上的摩西》是一部具有一定超越性和里程碑式意义的国剧之作。
它的出现,是对整个国剧生态体系的一次冲击,也是观众对国剧认知的一次革新。
这样的创新,我自然希望能多来一点,再多一点。因为国剧需要这样的突破,观众也愿意看到这种改变。
说来还有些励志,中国流媒体平台发展了这么多年,内容一点点完善,作品一部部改变。
如今爱奇艺更是靠着不断创新突破的勇气,其自制内容已能跻身三大电影节。
岁月匆匆,总有一些人在一直努力向前,期待此后能推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让中国的流媒体,让中国的好内容也能亮相国际舞台,让整个世界都为其鼓掌。
海清努力演出隐忍克制的文青模样,她想要的效果可能是梅婷在父母爱情里的样子,无奈几个镜头没伪装好,感觉又是冯晓琴在怒吼。
同名小说改编的六集网剧,导演在运用视听手段再现时代、生活场景上具有执着地努力与才华,宛似在屏幕上画了一幅六个小时的八九十年代“下岗潮”席卷下的东北城镇的“清明上河图”;质感、氛围、细节充沛,长镜头、移动摄影、素人演员等均显示了光彩。只是剧情电影或剧集不同于绘画艺术,它是门综合艺术,导演手中的剧作、表演、视听、组接等手段缺一不可。而剧作上的情节结构、人物塑造在剧情片中不可或缺,也可以说更为重要。编导对原作提供的故事及人物不仅没有继承发展好,还特意抹淡到了讲不清楚的地步,许多修改和删节也过于随意,致使剧集叙事薄弱,主题丧失。原小说里的摩西救赎内容被去掉了,英文剧名干脆改为“为什么试图现在改变我?”,这也无助于立意的阐释。总之,综合艺术不可“瘸腿行走”,是一个值得研究与注意的话题。
导演本不打算拍一部悬疑片,双雪涛也没打算写一本悬疑故事,演员们也仿佛没把自己当做悬疑事件的角色……但平台和观众却一致地想看一部悬疑剧。当各个环节的影视创作者们终于都愿意静下心来做一个安静作品的时候,这个国家却没人想静心而看了……
如果有评奖,它可以拿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美术,最佳音效,但不可能拿到最佳电影,只因它是个电视剧
年代氛围和沉浸感拉满,天花板级别!群像戏,长镜头,细节派。朴实松弛又舒展,浪漫天真又抒情,宿命冷酷又性感,笃定锋利又凛冽。镜头语言、置景、服化道、构图、色彩、声音和光影运用都充满诗意美感,平实而有力量。走悬疑凶杀的同时,更向我们展示了八九十年代的社会氛围、小城世界以及时代洪流下小人物的命运沉浮。故事娓娓道来,淡定从容,静水流深,克制缓缓,引人入胜,平铺直叙却抓人。划火柴,跳皮筋,吹长笛,骑自行车,入少先队,唱国歌,老式电视机等,浓浓的怀旧情怀。
发现像张大磊这一派钟情于还原上世纪某一年代生活、思考、行动方式的创作者,老是拍出特别明显的尴尬感,从置景、色彩到演员动作、台词,时不时地散发尴尬味道。非常机械,然后又加上没什么用处还些许做作的长镜头,你也不知道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他能力有限。采了大量环境音,但是不自然。日常感也不是靠这些就能营造好的
看过原著知道是块好饼,但导演把这饼越擀越大越抻越薄,我啃了好久也咬不着馅儿。
导演大概疯狂地爱着杨德昌和塔可夫斯基吧,以至于他用泛滥的长镜头营造出这样天真的所谓电影美学。爱奇艺大概疯狂想当中国的Netflix吧,可惜中国创作者不会有良心地考虑甲方和市场,他们满心都是喷薄的委屈,像祥林嫂一样用话剧腔喊着“你们不懂艺术!这叫电影感!这是严肃文学!这才高级!” 到底是怎样的缺失导致他们需要如此声嘶力竭来装作自己拥有,到底是怎样的话语体系导致整个行业乃至大众的审美排序变成如此媚俗。好了我又说了一堆废话,简单来说就是:不要挥霍甲方的钱来实践你那其实并没有多深邃的艺术追求aka被世俗承认的欲望。我又反过来想,为啥国内这帮导演学那些大师往往都照猫画虎?大概是只看到大师的片段间无必然因果逻辑,看不到人家苦心孤诣建立更深层的联系丰富视觉语汇和情绪。算了,估计导演又会说是你看不出深层的。
我是真的佩服这部剧的道具和选景,质感是真的强,一看就是老物件,甚至有的我和我父母都用过类似的,沉浸感氛围感拉满。摄影也好看,重视构图,固定镜头偏多,是有用心设计过调度的。看到现在感觉唯一一个问题就是节奏慢,按文艺片的拍法拍电视剧,但是画面赏心悦目,沉浸感那么强,也觉得可以接受。这么用心的剧真的不多见,就道具场景这一块绝对国内电视剧天花板级别的。
最后如果不是外星人入侵,都对不起他这么多的“铺垫”
张大磊+刁亦男版本的《平原上的摩西》,第一集看下来,这不就是《白日焰火》+《八月》吗?外还带着《钢的琴》的气质,——由此,你可以想起所有同类气质的电影:《青红》、《站台》、《地久天长》……等等。这部网剧每集一个小时出头,单拎出来,完全可以是独立成篇的电影。只是这种叙事手法和镜头语言,对于一部只有六集小体量的网剧来说,会是一场可惜的“收视灾难”。(期待电影版早日面世,虽然很可能还比不上这部。)
这节奏,这观看体验,是真的太差了,三集看完但剧情一片空白。我承认那个年代真的很值得怀念,但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怀旧那可以去拍个二十集的纪录片啊,干嘛在一个(疑似)悬疑(但并不悬疑的)剧里使劲怀旧啊?……真是浪费时间。
前半个小时观感。置景100分,庄德增0分。庄德增是没文化但有本事,并不是二流子。看了一眼导演是八月的导演,难怪年代感拉满了。海清50分,看着还是没文化。艾敬老师是大惊喜,她都更适合傅东心。
各位放心 这部的张大磊是八月的张大磊
从第一集看,贾樟柯苦苦追求的时光感,他没做到,张大磊做到了,侯孝贤接班人,但也有自己的特色,正如他的浅焦和中近景,没候导那么远那么悲悯,也没一般视角那么近那么情绪重,真的有原著或者说卡佛内味。这是一部需要先看原著的剧集,戏剧冲突少,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无法拍下岗潮,只能用只言片语暗示,如果能拍,那么导演一定会在前面就埋下伏笔,暗涌或者说悬念也一定会更清晰。以第一集的水准看,超过了《隐秘的角落》成为了近十年最好的剧集,没有之一。看完后补充:后面维持了水准,甚至更高,结尾看到小树不自觉就哭出来了,仍是5星,甚至想打6星,感觉它有《黑道家族》的分水岭意义,只是可能我已经老了,不太喜欢这个太过绝望的结局,尽管它很自洽。
那个时代的文艺女青年好惨啊,傅东心需要的不是丈夫,而是豆瓣网友。
自从刁亦男《白日焰火》柏林拿奖后,国内犯罪悬疑片全跟风这种套路,无节制的跟踪长镜头,衰败的老工业区,上世纪还原的时代感,周围乱七八糟讲一堆,就是不好好讲主线剧情。第一集一个多小时基本都在讲一个文艺女青年如何在小地方自处,第二集看完还不知道到底查什么案,得亏是电影版撤档了,不然等在电影版之后上映,谁还有耐心跟着耗。
看短评就知道多少人被速食消费文化荼毒了,什么都求快的话直奔某音影视解说好了伐。
无论你在哪里长大,奇妙的通感都会把你送回六岁那年。
麻烦三体导演过来看一下什么叫老实叙事正常打光阳间BGM和专业收音。好好的小说不要再加乱七八糟画蛇添足还自以为锦上添花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