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阴阳法王为什么会失败
因为看胡金铨的口述自传,就看了他的遗作《画皮之阴阳法王》。
印象最深的场景是一个夜晚。三个人,其中两个道士。一个普通道士叫张道灵,努力把桃树枝干削成钉状,跟妖孽打架,用法、效果都跟手榴弹差不多;一个高级道士,太乙上人,画符。还有一个女鬼尤枫,画皮。
胡金铨这部电影改编自蒲松龄的画皮,钟阿城编剧。跟蒲松龄着力讽刺好色中年油腻王生不太一样,电影里有个反派大boss阴阳法王。
阴阳法王出场,属下们高唱:阴阳法王,万岁无疆,亲似爹娘。他承诺了一个新世界、新秩序。在人世与阴间中间地带,是他的江山。非阴非阳,非人非鬼,非佛非道。人死后还没到阎王处报到,被他中途截胡。虽说来去自由,想投胎可以走,但真要走,就“清水锅”伺候,再无轮回机会。
阴阳法王的秩序是虚假而残暴,比公开的混乱更加丑陋。法王戴着借用自傩剧的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对于底层投胎转世的需求,暴力镇压之。
尤枫是一个反抗者。聊斋里的尤枫,画皮是为了食人心,求个饱;电影里的尤枫则是为了再度为人的权利和自由。皮,是阴阳法王控制她们的工具,代表着与基本“鬼权”之间的距离。所以尤枫真正想要的是,死去的人,不用再画皮。
开头那一幕之所以感人,因为像极了普通人家寻常日子的夜晚。古时候,大概是一片月之下的万户捣衣声;现在,可能是孩子写作业,父母刷手机的温馨,只要不发生“辅导”的愿望或动作。“日常”代表了不能被剥夺的底线,所以珍贵。对于尤枫而言,月上柳梢,描眉画眼,是一个像王祖贤一样好看的姑娘人生重要组成部分。所以灯下的这个场景,是反抗的理由,也是奋斗的目标。
足够“日常”,才会有更多参与。尤枫固然清丽迷人,对人类“阳骚味”有着敏锐的感知。但是真正能让太乙上人投身消灭阴阳法王的事业,造成“人鬼爬山,各自努力”的动人景象,归根结底来自太乙上人日常的念念不忘。修道大业只剩下纯阴、纯阳的任务卡,解救尤枫可获得纯阴成就,杀掉阴阳法王解锁“纯阳”徽章,太乙上人在正义感之外,仍有额外动力。
人对人之为人、鬼对鬼之为鬼有着清醒的认识。阴阳法王试图抹平人和鬼成立的理由,侵犯他们最为日常、因而也是最为根本的东西,注定会失败。
胡金铨拍画皮的本意,是想描述类似他香港、台湾、美国漂泊,无处可依不知何往的中间态。虽已然色调黯淡,但故事现在看起来仍过于乐观。好像冤有头债有主,打倒法王,问题解决。而且boss没几个能打的喽啰,也没有装备催泪弹。
《聊斋》里,王生老婆为了救心脏被吃掉的丈夫,吃了很多乞丐的痰,回来吐在丈夫的胸腔,王生就活了。电影另一种“过于乐观”在于,以为每个人对自己是谁,应该争取什么都很清楚。没考虑到有人痰污了心,有人心就是痰。
2 ) 看片笔记——《画皮之阴阳法王》
1. 胡金铨导演,编剧也有阿城,可惜动作戏份不重,高潮戏也是隔空对打。2. 阴阳法王出场那段自白,颇有讽刺某党的意思呵,什么法王比爹娘亲云云,什么跟着我的过好日子不跟我的地狱报道去云云。3. 《侠女》里的大师济世救人,这里的上人却斤斤计较自己道行的得失,害师兄无端惨死。恐怕这里也难掩导演对世事人心的失望。4.一看就是内地拍摄的,苍茫大地拍得格外有气势。拍武侠片的都应该学学大师选景的功力。
3 ) 叹香港电影,伤悲欢离愁!
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竟然把很老的电影《阴阳法王》又看了一遍,这是胡金铨老先生好久以前拍的电影了,大概在92年左右,算起来也有15年的历史了。那时正是徐克《笑傲江湖》的天下,所以这部特技陈旧粗糙的电影,从那时到现在,就一直很受人冷落。但是,它里面萧凉古朴甚至诡异的意境,我却是非常喜欢的。而且,片头一开始出来的那首郑少秋的《摘下满天星》,让我突然的特别着迷了。
“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雪里一片清静/可笑我在独行/要找天边的星”——呵呵,这不是正是我现在的写照吗?好厉害的黄沾老爷子哦。
电影一开始的好长一段,就反复在演一帮人在类似妓院的娱乐场所里,弹琴赏乐。让我大为赞叹胡金铨电影的古文化气息之浓,因为整个奏乐过程的那些镜头,展现了古人的服饰,家具,乐器,等等细致的方面,这就已经把我完全代入了电影里的那个朝代当中了。让我不得不佩服这位和李翰祥有着一样深厚古文功力和渊博历史知识的胡金铨老先生了。李翰祥也我最喜欢的导演之一。
电影继续演着,郑少秋演的书生在夜归的迷雾中遇上了王祖贤演的女鬼,整个电影意境和徐克在《倩女幽魂》里喧嚣乱世嬉笑怒骂的意境完全不同,胡金铨的古装电影,更为精细的呈现了古代寂寥凄凉的感觉,每个镜头都很有古诗词的意境,整体上也更为还原了古朴的感觉。而徐克的电影,总是充满了现代人去看古代的浪漫主义色彩。所以他的电影也跟个符合现代人的口味,但是,我仍然也喜欢着胡金铨的电影。
特别是书生之妻对女鬼询问那段对白,很有《三言二刻》之类古书的感觉。之后就是女鬼洗澡画皮了,然后书生之妻偷看吓昏不醒人事等等,让我突然想起了《白蛇传》里白蛇变身吓死许仙的那一段,唉,我的思维太跳了。哈哈。
电影里的“阴阳法王”,是个不人不鬼,不神不魔,不阴不阳,修炼千年的“四不象”,因为和各界都不沾边,也就没有神可以管得了它。于是乎,它便控制了一帮前往阴间投胎的幽魂,自立为王,狂妄嚣张。电影里有趣的地方就是它和一个手下圆滑老鬼孙得胜的对话了。
“阴阳法王”一出来,众鬼就齐唱:“阴阳法王,万岁无疆,亲似爹娘”。呵呵,此段落和金庸小说一样,若是联想到某段历史,就很意味深长了。
然后“阴阳法王”跟众鬼说,跟了本王以后,就会变成不人不鬼,不阴不阳,无法投胎轮回,永不超生的“四不象”了。如果现在想脱离本教的,可以马上提出来。
其实它是故意这么说的,如果有鬼当场提出来要走,估计保证被下油锅,永世不得超生了。
它话音刚落,圆滑老鬼孙得胜就立刻接道:属下们愿意誓死跟着“阴阳法王”,愿和法王一起享受阴阳之福云云。
“阴阳法王”听完后“哈哈哈哈”好一阵狂笑,然后笑斥孙得胜好会拍马P,(看来无论古今人鬼,都是爱听奉承话的,明知道是马P却也欣然接受,这我们要多学习学习啊)然后法王又说,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哪个鬼敢私自逃跑,就一定要把它下油锅,让它永世不得超生。(好恐怖的专制啊,好残酷的刑法,好可怜的众鬼)
还有一段就是法王附入书生的体内,寻找不到王祖贤演的女鬼,便欲QJ书生之妻,嘴上还说,她不在,有你也行。完全没有“阴阳法王”的威严,俨然一个土匪之流,结果好笑的是,法王似乎是个“X无能”,半天不得事。这时孙得胜又在屋外喊到:法王乃不阴不阳之躯,无法进行房事。呜呼,哀哉!法王恼羞成怒,便掐死了书生之妻。
法王“X无能”的设置我感觉和东方不败有点像,似乎暗喻在政治或者权力上有作为的人,都没有七情六欲,或者也不能有,东方不败就是因为有了情,爱上了令狐冲那个负心人,结果就被抄了老窝撤了教主,流浪江湖,隐姓埋名啦。
电影里法王掐死书生之妻的过程有点长了,既显不出法王的法力,也限制了电影的级别,当然,可能这是为展现法王残暴的而设计的吧。只是后来电影的结尾,书生之妻不但没有死,反而还生了个大胖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太乙真人救活了她的。但是电影没说,我也只能瞎猜了。
还有一个我纳闷的地方,就是刘洵演的那个道士,已经被法王弄瞎了,背着王祖贤都撞树上了,但是后面朝法王扔飞剑时,又似乎不治而明了。但是也是电影的结尾,太乙真人和他同去书生家里送画贺喜时,是太乙真人扶着他走的,又似乎仍然瞎着。这些比较明显的难圆其说的细节,不得不让我感叹可惜啊。
其实电影的特技之差我不排斥,因为电影的古意已经做足了,特效的陈旧可能和胡金铨对电影技术方面的认知有关系,有点跟上不电影特技发展了,这无所谓,每个老人家都有这样的毛病。但是某些剧情方面的细节却有漏洞,却让我深深的惋惜。这些庇漏是因为当时是胡金铨初来内地拍摄电影受到各方面限制而犯的错误,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我也就不得而知了。总是认为,这不应该是他犯的错误。
电影里的桃花林,是热心道士和女鬼最初遇见太乙真人的地方,也是电影最后整个桃花林着火,太乙真人让女鬼走入火中进入轮回转世的地方。选桃花林,是否有道家的周易八卦方面的说法呢,我就不得而知。因为有道中人士林正英在里面饰演“紫衣道人”,我想应该是有点关系的吧。只是很可惜“紫衣道人”只匆匆出场不到五分钟,他最后说,你们先走,这里出了人命了,后事我来料理。然后就迅速的逃离案发现场不见踪影了。估计是杀了人后亡命天涯了吧。呵呵。
热心道士和女鬼初遇太乙真人的情节,很有古代小说里高手隐士出场的感觉,有点“张良夜见老翁”的意味。其实我个人认为洪金宝演的太乙真人有点自私,他开始一直想推掉帮助女鬼对抗阴阳法王这个事情,后来听说帮助她消灭阴阳法王自己可以获得修炼上的“纯阴纯阳”,才改变态度热心帮助。当然,他老人家也是个尽职的人,接手以后,无论多艰险的事情,都冲在前面。
还有午马和刘洵演的那两个道人,很有趣。午马是师兄,性子比较热情奔放,也是个好开玩笑的人,在片头里半夜化身变做卖狗肉面的摊贩吓唬郑少秋演的书生,就非常无聊了。但是他自己还洋洋自得,笑嘻嘻的说,那不过是我的小把戏。
刘洵是师弟,是个懂礼貌世故的热心老实人,最初遇见郑少秋演的书生,就很热心的告诉他面带阴气,要小心。被郑少秋误以为是骗钱的江湖术士,又连连解释我不要钱。很是可爱。在初遇太乙真人恳求帮助时,也是他,好言苦说,见机行事,才让太乙真人动了帮助之心。倒是午马演的师兄,言语上就比较不得体了,而且性子火暴,比较容易得罪太乙真人。
呵呵,刘洵和午马都是我很喜欢的演员,因为现在午马还经常出没在电影里,所以我更怀念刘洵,记得初看他的《笑傲江湖》,就非常深刻的记住了他。不管他演的角色有多毒辣,我却莫名其妙有股亲切的感觉,这也香港那个年代电影让我拥有的感觉:亲切。现在香港电影没有这些老演员了,少了这些亲切,于是看电影的感觉也大打折扣了。
既然说到演员,我也就说说郑少秋吧,有人对秋官的评价是一个真丈夫的气质:刚毅,睿智,高贵,尊严,正义。。。。。。呵呵,好象这些词很符合他塑造的那些角色。但是我更喜欢的,是他在《大时代》里演的丁蟹,丁蟹这个角色,是影视史上性格最独一无儿的角色,也是最难演的,让人又爱又恨,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好人,结果他干的事情都是坏事。呵呵,真是个矛盾体,很佛罗伊德的说。
郑少秋在这里演的书生也很有意思,是个落魄,好色,懒惰,胆小,又爱贪小便宜的读书人。郑少秋把这些都完全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当他演被附体的“阴阳法王”时,却又把法王的嚣张,蛮横,霸道,凶残,狂妄一丝不漏的体现出来了,单是看他的一个眼神,就很有霸气。香港那个年代的好演员真多啊,只是可惜都赶在一块了,如果大家都分时期出现,接连不断的,香港电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青黄不接了。
王祖贤在这里的表演就不用多说了,只能说,香港电影中的幽怨凄美让人怜爱的女鬼,无人能出王祖贤其右。
这是一部有着好演员好布景好导演好配乐的电影。怪只怪,动作特效太差了。
接着说电影的最后,也是我小时候看时就一直很唏嘘的情节。女鬼步入桃林大火之前,对太乙真人跪着说,我既将轮回转世,要这皮囊也是无用,真上留此皮囊做个纪念吧。其实这话仔细一想,很有恐怖甚至搞笑的感觉。但是在那个电影情景里,却让我非常的难受。王祖贤演的女鬼总是让人怜爱的。女鬼说完,脱下脸皮交以真人,然后步入大火中瞬间化为灰烬。唉,我每次看到这个场面总是很难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很有乱世伤离别的凄凉感觉吧。不得不说一句,电影特效太粗糙了,女鬼瞬间化为灰烬一点美感也没有。呵呵,这点还是比不上徐克天马行空的电影特效啊。
结尾,书生妻子生了个大胖小子,配乐敲锣打鼓的,很中国化,非常亲切和熟悉。太乙真人和道人前来送画祝贺,并且给书生的儿子取了个名字,字就是用女鬼的生前名字中的一个字,画一打开,被书生妻子抱在怀里的大胖小子眼泪汪汪了,原来画中,竟是那女鬼的画像。电影也就此结束了。让人无限的感慨啊。我想,那书生的儿子,一定就是那个女鬼的投胎转世吧。这其实是个美好的结局,但是我每次看到这里,却只是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唉,那时香港的这类《倩女幽魂》式的电影,大部分都很伤感,但是我都很喜欢看,呵呵,就像女生喜欢看言情剧一样。
电影的片尾歌,是陈松龄和郑少秋合唱的《只有梦里来去》,也是一首非常好听的歌,配上这样的电影情节,每句歌词都让我感动,特别是镜头定格在女鬼的画像上,听着这首歌,无限唏嘘,难以言表。
做片头和片尾这两首歌的黄沾老爷子也已仙逝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从小看这些电影长大的吧,提起这些香港电影人的名字,总是感觉那么亲切,说到他们离开了,也会不由的叹口气,仿佛就像是身边某个认识的人一样。
黄沾老爷子是香港武侠电影最重要的音乐人了,徐克的电影如果少了他的歌曲和配乐,也一定大打折扣了。而且他让我对中国古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次听着黄沾老爷子这些让我一辈子都受用的歌,如《沧海一声笑》《男儿当自强》《黎明不要来》《流光飞舞》等等,再回想起他在90年代初想自杀的那段历史,真是不敢想象啊,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怎么可以写出这么多超于凡人的歌呢?只是可惜,他已经永远离开了。
突然莫名其妙想起了徐克《倩女幽魂》里的那首离别之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
只羡鸳鸯不羡仙。
补充一下:此诗原无出处,大意是参考《白衣卿相诗集-别思》一诗。如果硬要说作者,则应该是《倩女幽魂》一片的编剧阮继志或监制徐克,因这首诗首出徐克导演的《倩女幽魂》中的一幅画上,原文应该是:“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不过在此之前,1959年李翰祥导的《倩女幽魂》,则有:“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可见徐版又改自李版。
*透明*作于北京怀念之夜
4 ) 胡金铨导演的《画皮之阴阳法王》是我看过的,对服饰,道具,建筑考证最严谨的电影之一。
胡金铨导演的《画皮之阴阳法王》是我看过的,对服饰,道具,建筑考证最严谨的电影之一。当然了凡事不好苛求,毕竟谁也不知道明代究竟什么样子。这部电影的片头尤其精彩,古装片那么多,但是拍出中国古典山水画风致,我看过的,这是唯一一部。公子头戴小斗笠骑驴(驴背还有垫子,能骑马的是少数,大部分都只能骑驴),仆人挑担,缓缓行于雪中,和古代山水画中的点景人物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远景的山峦树林斜阳长城,刻意调成暖黄色,给人以山水小品画的感觉。配合黄霑的词:"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雪里一片清静/可笑我在独行/要找天边的星",真是绝了。 可惜的是,正片部分剧情略差,尤其是后面部分,明显是为了票房而妥协,关键妥协得很不到位...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与其说是剧情差,还不如说胡金铨的电影有一种古典小说的感觉,不会像商业片那样讨好观众或者说不知道如何讨好观众,票房大多惨淡,跟侯孝贤惺惺相惜啊。
5 ) 画皮的另一面
今天偶然间在电视上看全了[画皮之阴阳法王]这部电影,印象不错,电影说是画皮,其实偷换了个概念,引入了阴阳法王这个魔王,画皮的小鬼反而成了受难的弱女子。没有出现阴阳法王之前的半段很有趣,郑少秋就像个谐生一样,活脱一个懦弱又好色的庸常书生,变成阴阳法王反而不得劲儿~郑少秋、王祖贤、午马、刘洵、林正英、洪金宝,这些名字一个个扔出去都是响当当的,胡金铨的魅力还真是大。
整部片子的对话都比较有趣,电影画面和音乐也配合的很好,如果说配乐还算比较平庸的营造悬念感的话,那整个画面对于光影的运用实在十分考究,布景的色彩,尤其最后大战部分的树影采光,都把鬼气森森这个主题烘托的很好。
我不明白为什么时光上这部电影的评分这样低,对于我来说这比那部被人捧上天夸的周迅赵薇版[画皮]好很多,靠化妆靠煽情,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无力的表现。我写这么多,最主要的还是想鸣声不平。
6 ) 文士情怀
胡金铨最有传统文士情怀。一个人对旧物、旧情有所记忆,试图完成情节的很多,例如第六代导演集体的成长回忆,但直接千载,启一个民族尘封记忆者,导演中只此一人。董桥:“金铨到底是满身散发着中国乡土气息的读书人:他的作品没有描写现代心理学、社会学的空间;他镜头下的人性不是经过西方文明洗礼后的人性;他标举的是东方传统的侠义精神。在那样超现实的境界中,儿女私情已经没有存在的余地了,禁欲主义升华成近乎冷傲的高度。”所以他镜头下人物是传统文化中克己复礼下的读书人,风貌与今天世上人已是迥异。
7 ) 这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寓言
本片处处拟世,看得出是用心的作品而非矫作。最喜影片对太乙上人的塑造,升仙尚缺纯阴和纯阳,助尤枫便是为自己积纯阴,又经尤枫提醒,除去阴阳法王便是积累纯阳。上人在修炼途中亦是肉体凡胎,没有终极价值,倒是个人升迁才是最终动力。片中还说明了佛道本不相涉,但如若一者得利的同时也是为另一者除患,其中的权利便可让渡。影片后半部分的打戏艰涩繁复,恰好与斗争过程的漫长坎坷相应,也许是嫁接了香港道士题材的模式,也许是受洪金宝个人影响,但即使是无心之作也确实具有上述的象征意义。个人看来,本片带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被豆瓣上大量的观众出于对"文艺"价值的观赏而责备后半部分的拟真。此外演员阵容很强,个个都有不浅的功力
8 ) 彼一切色相
《画皮》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聊斋故事。字还不识的时候,家里有本连环画讲《画皮》的故事,彩色的,外婆给我讲的,对鬼脱下皮来画皮的情节印象很深。《画皮之阴阳法王》是我看的第一部胡金铨的电影。大约也是还不识字或刚刚识字的时候看的,只记得阴阳界里的鬼影幢幢。想来我小时候胆儿真肥,竟然一点也不怕。
后来看了祖贤大美女的《倩女幽魂》,看了08年和12年的《画皮》。直到这几天重温胡金铨的电影,才发现《画皮之阴阳法王》一点也不辱没胡金铨的名头。
《画皮》是胡金铨向商业妥协之作,迎合了当时港片的口味。看片名是个大烂片,但片中某些手笔,是其他导演绑在一块儿也望尘莫及的。比如片头王生在花街柳巷、脂粉环绕之中鼓琴,一个贱人的形象跃然而出,这个情节恐怕其他任何导演都拍不出来。王生身后的女子持各色乐器伴奏,几个嫖客搂抱女子取乐,更有一个高帽美髯的文士击鼓,这个《韩熙载夜宴图》的彩蛋便不俗(击鼓的梗在后面又出现了一次)。《侠女》中杨慧贞的琴歌《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一何清冷,《画皮》中这段鼓琴却管弦嘈杂,可见什么“琴德最优”全是扯〇。琴之为器,在某些人手里是悲风流水,在某些人手里就是庸脂俗粉。欲效风雅,不过更俗而已。如果不是对音乐的掌控游刃有余,怎么能拍出这样的情节?
接下来30分钟是胡金铨拿手的家常戏码。王生半夜撞见祖贤大美人,见色起意,领回家里就要求欢,又拉着老婆要纳妾。这30分钟拍得极生动。拍好人容易,拍贱人难。能把贱人拍得惟妙惟肖,一定是好导演。30分钟之后是神展开,场景从王生宅院转到阴阳界和世外山中。有人说《画皮》头重脚轻,其实这是胡金铨电影的常见结构,《龙门客栈》《侠女》《山中传奇》都是如此。
阴阳界登场,一众喽啰边拜边唱,“大王,大王,万寿无疆。我等忠心耿耿,侍奉大王,大王乃圣主明君,恩情胜过亲爹娘。”尼玛这货不是东方不败么!看到此处已经了然,胡金铨并未放弃他熟稔的锦衣卫题材。锦衣卫、东方不败、阴阳法王都是一回事,只是后两者避了G点。阴阳法王的诡谲,自然比东方不败犹有过之。法王甫一登场便表示,“有不心甘情愿留在阴阳界的都说出来,我送你们去阴间入轮回。”之后抓到一个从阴阳界逃走的,被扔到“清水锅”净化,永不超生,尸骨无存。这个讽喻真是精妙绝伦!徐克、程小东在《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里啰嗦了100分钟,也不如这个“清水锅”的隐喻痛快淋漓。《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是求“沧海一声笑”而不得,《画皮》是生不能做人、死不能做鬼,在不生不死的阴阳界中无路可投。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不得不佩服,胡金铨和钟阿城即使插科打诨都比别人强。片子里让人忍俊不禁的地方不胜枚举。王生被阴阳法王附身,法王做的第一件事是看上了王生的老婆,脱了衣服就要上,一边运动一边纳闷“怎么不成”。窗外一个喽啰喊:“启禀大王,您忘了阴阳不能交泰,这事儿大王您办不了啊!”私心揣测,胡金铨以前都是镜头一转,以自然景物表现云雨之情;这句话,或许是导演对《倩女幽魂(87年版)》《新龙门客栈》等电影中香艳镜头的回应:这事儿真办不了啊。
法王训导一众喽啰:“穿上人皮,就得有个人样!”之后带着喽啰们逛窑子,就是所谓的到“花柳繁华地”去“消遣性情”了。
法王:“你们这帮小子,生前就知道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现在让你们学点琴棋书画,陶冶陶冶你们的性子,懂不懂啊?”
众喽啰:“懂啦。”
法王:“呸!懂个屁!”
祖贤大美人的话更让人拍案叫绝。
女鬼:“我看这个人,不是个平常人,他身上没那股阳骚味儿。”
道士甲:“他又不是赶羊的,当然没羊骚味儿。”
女鬼:“不是不是。我是说,阳间的人身上有股子味儿。这几天赶路,累倒是不累,就是被那股子阳骚味儿熏得我难过。”
道士乙:“哦~我能闻到鬼气,人气倒闻不出来。”
之后祖贤大美人忽然头晕欲呕,急忙以衣物掩住口鼻。原来是来了几个索要贿赂的差官。这个情节真得《聊斋》之神!
之后是意料之中的得遇高人,想办法除掉法王。这个段落多少落了同时期港片的俗套,没有超过胡金铨以前的电影,就不详说了。有人认为后半段应该砍掉或重新制作,也大可不必。《聊斋》也不是通篇讲大道理,要是没有鬼狐就没人看了。何况郑少秋的法王扮相状如鬼魅,阴阳莫辨,足可养眼。十三陵的松柏和胡金铨拿手的烟雾、拿手的黑白红水墨色彩搭配,在画面的古朴意蕴上依然超过了同时期的其他电影。阴阳法王以十三陵城墙上的板儿砖作为兵器,十分有北京特色,足以博人一笑。
法王被消灭,女鬼蹈入火海,得以解脱。王家生了个小公子,喜气洋洋,宾客盈门。道士前来道喜,原来小公子是女鬼的转世!至此如醍醐灌顶:女鬼披了画皮,法王附身的王生是张皮囊,众鬼附身的公差披了人皮,连这刚出世的小公子,也是又一副皮囊!这满是阳骚味儿的人世,不也是一张画皮?!花柳繁华的人世,与雾霭消长的山间,孰为真,孰为幻?《画皮》为胡金铨的戏谑之作,连深山中的几声鸦叫也带着漫画式的喜感。书卷上积满尘土、只为黄金屋和颜如玉的贱人与或道行不高、或为了补纯阴纯阳得道升仙的道士,是对前作中书生和高人形象的颠覆。然而皮相之下,是与《空山灵雨》《山中传奇》主题的一脉相承。嬉笑怒骂,已臻化境。《画皮》成为胡金铨的绝作,可以无憾矣!
《画皮之阴阳法王》既不叫座又不叫好,甚至被称为胡金铨的晚年败笔。祖贤大美人在剧中裹得严严实实,如同《指环王》中的戒灵(当然也可以说如同观音大士),被称为花瓶,甚至“花瓶都不合格”。同时期的《倩女幽魂》《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等电影,则被奉为圭臬,塑造了一代人对侠客、对鬼怪、对古人的想象。08年和12年的《画皮》,虽然不甚叫好,至少卖座。世人皆爱皮相,实不妄也。蒲公、胡公泉下有知,也可作一笑吧。
目前的这个评分,很大程度上是“失望分”。同样是画皮还能比《鬼叫春》差吗?两片横向比过,胡就算落魄也还是比李考究的,与同时期的其它导演比更是强出一大截。
对于一个看惯现代特效的观众来说,洪金宝身上厚实的道士服与灵活的奔跑、粗糙的打斗、丢掷的桃木刀、白色稠密的蜘蛛网、黑云压城的氛围,还有五台山的取景,这些都是新鲜的,在当代妖怪电影里都是看不到的。还有台词,像一开始王生被啐“说大话使小钱”What a bluffer(´・Д・)」
胡金铨对自然的迷恋,质朴的配乐、选景、角度、演技,中间那段阴阳法王很可能在影射“样板戏”。如同屠格涅夫一样的木匠风格,在浮躁的时代已难寻踪影。
心痛,胡金铨93年的遗作,面对《青蛇》、《黄飞鸿》这样的电影,显得那么老旧而不合时宜。素雅的水墨和飘渺的芦苇荡再也不是意境,而成了老土,王祖贤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及87年的《倩女幽魂》妖艳动人。胡金铨属于70年代,在90年代里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克这群小屁孩瞎胡闹。
小时候看觉得没什么,长大了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就觉得很古色古香,一个场景是王生会宾客弹琴的自在风雅,另一个是王生老婆问话小妾的端方大度,忽然就觉得也许很久以前的中国就是这样的吧,那种氛围并非特效所能比拟,就是正本清源的起范特别正。。。与此类似的是同时期,香港的《聊斋》里扮演歌伎的女演员唱苏州小曲,唱腔出奇的正。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穿过了荧幕触摸到了一些已随历史进程逝去的东西,类似失而复得的感觉。。。
愿世上的鬼,都不再画皮。当下电影对于长镜头,以及远景的运用实在太少,总是那么满的近景和中景;也明白了《南京》的布景问题不仅在于简陋,更在于电影对于色彩的运用,好的色彩可以渲染气氛,有点睛之妙——不是高清就好,不是故事精彩就好,电影语言更是一种气氛,一种意境。
前面不胡不徐,徒具鬼画皮。后来不急不缓,金铨气抖升。鬼节夜半无人私语时,阴使阳差看此片,荒山野岭鬼门关,平添古国幽冥气,电光影落古中国,从此再无胡金铨
半部好戏。
最喜欢看香港古装武打片了,对中国潜文化吃得透透的。1,太乙上人一开始各种不管,到阴阳法王欺到他的地盘,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说管。2,找人要找对,紫衣真人说这事我管不了,你得去找谁谁谁。3,办事前先各种拜码头,问清冥府可不可为,当如何为。4,依然最喜欢招牌港式结尾了。
实地的雪景与法王处舞台化设置倒是对比鲜明。作为胡的遗作,总有些无力感。剧作有些问题,前后两段故事,人物也就单薄了。
不好看,但有味道
1、与当时正在崛起的新武侠相比,‘画’的特技可以说是雕虫小技,面对被各种特技吊高胃口的观众,它的惨淡票房可以说是注定,但是我们必须佩服胡金铨这位老人的坚持;2、钟阿城的剧本也有问题,人物都不出彩;3、新旧交替,观众选择了徐克等新派武侠,不由不让人嗟叹!
三星半,我觉得这部画皮电影在画面和语言上是最接近蒲松龄小说的一个版本。
王祖贤比《小倩》少了几分凄艳多了几分诡谲,比《青蛇》少了几分妖冶多了几分鬼气,说实话倒是觉得有点像《阿婴》。胡金铨还是去拍侠女醉侠笑傲江湖吧,他真的不适合这种邪气鬼魅的故事。
徐式撞浴最有名要算笑傲叶童那段,疑似构成坊间传闻胡徐不和风格冲突的证据之一。个人持谨慎怀疑态度。题材上看,倩2很像在翻拍侠女龙门。翻拍并不稀罕,94新龙门声名远播,口碑甚已超越前作。关键是,倩女系列本为聊斋鬼戏,主营树妖小倩侠道佛法,与奸佞当道忠良蒙冤存在相当距离。可徐克依然从有限篇幅中拨出一集混搭转述。崇敬之意,可见一斑。作为回报,胡金铨也应在同年挂名作品笑傲中,尽量容留一些徐式母题,叶童出浴或由此而来?互通非互斗的进步证据来自两年后的收官之作。阴阳法王不担还是鬼戏,更出现了早期徐片的一个重要扮演者:郑少秋。单是演员重复并不稀罕,关键郑的两个造型相近角色,一儒侠,一书生,都在中途由善转恶! 这偏偏又不是胡氏传统角塑风格(回想下顾省斋萧少镃们的侠义始终),而更像徐老邪的叙事求变西学中用。
前面很好,对白仍然很有劲道喜感,郑少秋有种电视剧的流气,但喜剧感是对的,后面法王就癫了。王祖贤那身衣服太赞,只露出小脸,补了身形上的僵化。几位道长真是正气浩然。道界干涉佛界也是有趣的点
似乎这电影除了音乐和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之外,我还真的描述不了他好在哪里,太稀里糊涂了,一团糟,乱七八糟的。
前半段挺好,有聊斋味道。后面就又走向了胡金铨一贯的路子,在剧本无力的情况下用打斗来耗时间,在他的作品多多少少均有体现。比如《忠烈图》是换各种人打,《阴阳法王》是跟一个人换好几个地方打。
处处拟世,是用心的作品而非矫作。最喜影片对太乙上人的塑造,升仙尚缺纯阴和纯阳,助尤枫便是为自己积纯阴,又经尤枫提醒,除去阴阳法王便是积累纯阳。佛道本不相涉,但如若一者得利的同时也是为另一者除患,其中的权利便可让渡。影片后半部分的打戏艰涩繁复,恰好与斗争过程的漫长坎坷相应
前半部分很精彩,后半部分很无奈。片子拍的还是很有意境的,时有点睛佳句,大腕云集,可惜还是有失粗糙,缺少打磨,片头片尾曲子都很好听,片尾曲《只有梦里来去》竟然是陈松伶与郑少秋唱的,意境很不错。可惜全不配尤枫与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