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洛丽塔,天真的诱惑……
很久很久以前多次听过《洛丽塔》这个故事。但是每一次都在碟片店里越过它。在书店里拂过封皮抛下它。因为觉得这是畸恋。荒唐。我喜欢看正常的爱情,而不是乱伦和禁忌。
很久很久以后终于艰难的分了三天看完了影片。心里有隐约的激荡。虽然剧情早已清晰,台词也已经侵染了好多次。但是,影片本身还是打动了我。
Lolita。当洛丽成为一个群体的代名词之后,我看到这个群体的原型。和想象中的清纯幼齿制服犯儿不同,那个小姑娘有着两根麻花辫,天真的嘴唇和诱惑的眼神……
这个片子里。Humbert对她一见钟情。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初恋的缅怀。更多的吸引来自Lolita本身。她的眼睛总是懒洋洋的。眉头微皱。但是一笑起来又很酸甜。言谈举止充满野性,却又不失孩子气。她是个矛盾体,但是其实她也许很简单。她吃口香糖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走路很快。说话却很慢。很多时候她很刻意。有些时候又那么随意。无法想象的是。她只有十四岁。
不过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少早熟的孩子,尤其是女孩。Humbert说她是小妖精。确切说她是精灵。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性别,而是性格,是她本人。迷上她,因为她的直接。她的蠢蠢欲动。她的好奇心。而不是因为她是Lolita。
她一直生活得很真实。笑容是真的。而厌恶也是。讨好是真的。可冷漠也是。叛逆是真的。但痛苦也是。含苞待放的小女人是她。撒娇耍赖要零花钱的女儿也是她。在车上高歌活色生香的是她。雨夜里一意孤行要走的也是她。她有多真实,就有多残忍。
Humbert哭的时候。屏幕之外的人也会觉得心上很重。
他问她去了哪里。她不说。然后他要她,她还是沉默。他哭着问她的时候,她却笑了。她的笑声很刺耳,很突兀,盖过了他的哭泣,他只剩下厚重的绝望。
我甚至有点觉得Humbert窝囊。不管是思想还是身体都那么被动。真想对着屏幕抽他。你是男人,哭有个屁用。连一个自己年龄一半都不到的未成年的女孩子都控制不了。可以去撞墙了。
不过后来越来越明白。他对她已经从迷恋变成了爱。从宽容。变成了纵容。于是他一直那么窝囊,那么绝望,那么无奈。如果Lolita是清晨初开的花,那么Humbert是什么?是被深踩在花朵之下的春泥,凄绝得不剩下半点亮色。她日渐妖娆,而他日渐老去。她必走无疑。她是不被捆绑的。他只能寻找。只能追随。甚至在无迹可循的时候只能回忆。只能等待。
三年过去。她一张微薄的信纸。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再次奔赴。再次见到他的朝思暮想。他有他的坚持。25步距离的老爷车。他说带她回家带她走。而她有她的固执。她不后悔曾经一切的选择。她不会走。
这次他问的时候。她没有笑。她很坦然的说那个人的名字。因为她已经时过境迁。最后,Humbert最后还是输了。他又一次流下眼泪。容颜褪色瞬间苍老。
她是他的软肋是他的死穴。从开始的瞬间,到最后的永远。
相信Humbert拿着枪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心情的。这个世界于他,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Lolita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有自己的家庭,男人,和腹中的孩子。而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Daddy。是她的钱袋。她赤裸裸的利用他。明晃晃的愿意交易。她没有爱过。尽管她没有说。
他万念俱灰间只求一个结束。永远的结束。当他带着染血的手枪把车歪歪斜斜开上草原的时候。Lolita是不是正和丈夫在欢天喜地的数钱。
死亡是最好的结局,至少他的Lolita常在他记忆,永在他心间。
2 ) 有关电影《洛丽塔》的若干隐喻
《洛丽塔》的原著我没有读完,虽然对于它的作者纳博科夫我饱含敬仰,但这部作品的写作风格却令我实在无法卒读。可是似乎这部小说很受影视界的欢迎,继62年首度以黑白片问世之后导演阿德里安•莱恩1997年再次将其搬上荧幕。杰里米•艾恩斯与多米尼克•斯万携手合作,共同演绎了一段动人心魄的畸恋故事。
我不打算对他作整体的评介,只是作为一部文学电影它的音乐、光线、很多镜头细节的处理都运用了压抑的性的隐喻,甚至有人提到其中出现过一个名为“climax”的湖泊象征着性的高潮。所以本人姑且从影片中挑出几处比较明显的隐喻客体,对其间的心理内涵进行适度的分析。
第一个隐喻:脚
首先是洛丽塔的腿脚,无可否认这是一个淫荡的客体。从阿洛堪称情色经典的惊艳出场水花四溅中双腿的特写到她的脚跺湿湿地踩在韩波特的裤腿上,她对韩波特的勾引直到最终的叛逃,阿洛那玲珑的腿脚占用了极多的镜头,那些意味深长的动作始终在撩动着韩波特的情欲,寄托了他对于洛丽塔的全部欲望与意向。在三年之后他再次找到阿洛,正又是这双腿脚以着着拖鞋慵懒而世俗的形象出现破碎了它在韩波特头脑中健康的、拥有小麦色肌肤的美好印象。
第二个隐喻:嘴
说过腿再来说口。在这部电影中另一个反复出现的镜头是洛丽塔的嘴。似乎她的嘴从来就没有闲过,吃口香糖、香蕉、那种嚼得嘣嘣响的玩意儿。在弗洛伊德的观点开来,嘴也是一种重要的性器官,它是充盈的,也是开放的。洛丽塔下巴会动,她的吻唏唏索索地体现出一种与她年龄不恰当的少妇的情欲。片中韩波特屡次对她吃口香糖并且到处乱粘的行为表示不满,甚至有一个镜头他企图把她嘴里的东西掏出来扔掉。这里我可以解读成韩波特的不安定感,他意识到了阿洛的跳跃性她的不稳定,正因为口的这种开放性使得他感受到危机四伏他企图独占的身体具有者背叛的潜质。韩波特最终取得了胜利,他捏住黛丽的鼻子,甚至把那玩意儿扔到了车外;但事实上他却是个颓废的失败者,阿洛离开了他,投向奎迪的怀抱,她说他是她遇到的真正的男人,“那我呢?”阿洛笑了笑点上烟,他甚至不是她的第一个情人,他是无足轻重的、是不被需要的。韩波特直到这里终于彻底走向绝望。
第三个隐喻:胡子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洛丽塔支开韩波特去买香蕉,他在中途刮了一趟胡子。回来之后便觉察到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过的气息。在这里刮胡子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胡子是父权的象征,韩波特对于洛丽不仅仅是情欲的爱,更有种占有欲,是作为父亲的权势不容侵犯。然而在他刮胡子的过程中,这种父权就被侵害了,随着胡子的刮落而从他身上剥离了、失落了,这是韩波特无奈的预感。最终韩波特发现了洛丽与奎迪的接触,他疯狂地将她扑倒,疯狂的与之做爱,在她身上宣泄着愤怒。这个地方我注意到阿洛的口红原来有一些零乱——这是很可疑的,因为奎迪或许真是性无能的,当然这并不影响到他也可以吻她——但韩波特的嘴唇却彻底把洛丽塔的口红涂得一塌糊涂了。这个男人包含着悲愤,虽然他不是她的第一个情人亦不是她心中真正的男人,却注定要独自背负这玷污的罪名。
背景与高潮
我不期望我能完整地解构这部作品,在我这个状况谈论爱情和人性是很奢侈的事情。所以我只看细节。韩波特的初恋在十四岁的时候死于一场伤寒,那个深深的烙印使得他的爱恋永远停留在对于十四岁少女的刻痕般的记忆里。在片中我注意到他对于母女二人的情感是复杂的。为了留在女儿身边而不得不接受作为继父的身份,为了逃避寡妇不惜用药甚至以恶毒调侃的言语来描述一个可怜的不知情者,他明白这最种生活的罪恶。当那个女人死去,他把她用来撬开抽屉的剪刀放进抽屉里关上,然后收拾行李走上旅途,这意味着他与过往的隔裂,我不知道他对于她有没有过愧疚的心理。
这部电影的情节是顺理成章的,并不想62年版那般于原著接近充满诡诞。奎迪的第一次出场——和狗一起那次我们便绝望地得知洛丽最终会跟随他去,因此她往后的所有行为在挂上了目的的标签后便变得了无生趣。相反,奎迪最后的出场却引出了一个兴奋点。一个被洛丽所痴迷的真正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懦弱的变态的性无能者!这个极大的转折和错位给人以强烈的打破了心理预期的冲击。他的死亡也具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那个性无能者对于事件的解析又再次击破了我们原始的理解,那一段钢琴曲的虚写把极端状态下人的转移行为描绘得淋漓尽致,直到最后他还要躺到床上,对韩波特说滚开——这一段谋杀情节叙述节奏画面如蓝色丝绒一般华丽,将一个少女的梦想、一个中年人的忏悔与赎罪、一个兼干色情行当的作家骗子的三重破裂层层铺展,把影片推到了最高潮。
3 ) 炼欲
这是一部很老的电影了,每次到胖哥那里找碟,都会被它的名字吸引,也都会每次放下。 苏东坡的诗“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用以调侃好友张先。中国近代以前,这种老牛吃嫩草的现象很普遍也都基本能接受,毕竟是历史的陈迹,时光久远,,就算是80和18配,也未觉得不妥,也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要么是男权,要么是金钱,要么是权势,迫使年幼的小女子失身,期间还混有血泪控述的同情。 这个却不是,小萝莉的诱惑,令人总觉不安,过于早熟的性,使人心生厌恶,所以总无法喜欢这样的故事情节。 最近借了小说来看。小说看得我很焦躁,厚厚的493页,加上毫不出彩的翻译,搞得我难以继续。我跑到胖哥那里找碟,胖哥却说没有了,还奇怪这段时间怎么好多人问这张蝶。 只有下载来看。电影也看得慢,断断续续的,中间几次暂停去找东西来吃。 “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 从电影最初Humbert在生命末梢时发出的爱的呼唤到“我望着她,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爱的就是她,可以肯定,就象自己必死一样肯定……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我只望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电影最后Humbert爱的呻吟,期间也就短短三年岁月。而梨花怎盖得过海棠的娇艳,而海棠又怎会明白梨花永世的苍白。 从一开始就挪不开的脚步,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今生自己最向往的身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错。洛丽塔,一个貌似纯真的美丽少女,用稚嫩的身形,无邪的笑容帮助Humbert把24年前一直萦绕的爱与激情化身在她身上,从此Humbert进入另一个不愿醒的梦。不逮住这个小人儿,自己苦苦煎熬24年之后的人生会依旧灰暗而沉寂。这是自己复活的唯一机会。 洛丽塔用自己狡猾的本能洞悉了Humbert的一切。她利用魅惑换取自己的自由。 可怜那个痴情的老男人,每次都敌不过小女孩的任意而为,就算她所有的可爱都消失了,只剩下疯狂哭走的要挟,他也总以“SORRY”为结束,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地,委曲求全地求和,不敢有一点坚持。只要能追回,让她吃着东西,她就会粲然一笑,又成了他的天使。 每次苦苦追回的镜头,都是一个狂乱奔跑的苍老身影。按说40岁的男人不该蹒跚若此,但若被苦闷和压抑拖住,被难以恣意的欲念纠缠的的身躯来说是怎样也无法轻松的。 洛丽塔用天不怕Humbert地不怕的无谓青春的眼睛,蔑视着Humbert的谨小慎微,无原则的纵容,欲掩弥张的欲望。在Humbert感到洛丽塔与非他的男人有过关系时,翻江倒海的痛苦让Humbert流着泪苦苦哀求洛“告诉我他是谁”。 洛丽塔的笑却像个下一秒钟就会变形为面目狰狞的吸血鬼般狂野与放浪,令无助的Humbert发狂。 就算Humbert道貌岸然地想要扮演洛丽塔的监护人,一个父亲,却总迅速屈服于洛丽塔在他身上游离的灵巧的手指。欲望磨练着灵魂,渴求蒙住了眼睛。 清醒地饮鸩止渴,只为无法熄灭的欲火。 大抵爱得最深的都是没有得到过,或是没有爱够就戛然而止的,或是不能放在阳光下的爱情。 男人,女人,不问年龄,总在时间里生长,岁月里流逝。没有谁会躺在静止的时刻。开始会觉得成长的速度很慢,一旦打破一个平衡,就再没有老少年幼之分,只剩情,只剩欲,用一生对抗与纠缠。 爱谁,谁就拥有让你上天入地的魔力。内心怎样挣扎,对方便依型变化,幻化成主宰你的魔鬼。除非能够握在手,否则,就是渗如骨髓的一世的心痛。
4 ) 一个注定会离开你的人
为了一个注定会离开你的人,你会做些什么呢?
很多年以后的她,倚在破败的房门前,旧旧的衣服掩盖不了有孕在身的痕迹。你还是像很多年前一样看着她,因为你爱她,只要面前的人还是她,不管容貌是否逝去,不管时空如何变迁,甚至不管她已有了别人的骨肉,那份爱却永存在心。可是她的笑还是那么扑朔迷离,如同你从来都不知道她是否爱过你。
世上的人总是不会同时珍惜某种东西,而越是有人不珍惜,对另外的人来说却越是显得珍贵。我最讨厌的一种感觉,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人用一种很戏谑的口气谈起当年我自己奉若珍宝的某件东西。因为在它破碎的同时,还有岁月瞬间坍塌的声音,这种结局是我在此时怎么努力都无法避免一点点的,所以这种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如果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用更残忍的方式把它掐死在懵懂之中,而不会像片中的父亲一样,多年以后仍然去面对那最最残忍的结果。因为我始终认为,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将心掏出来,以为另一颗心会给你生命,而它却宁愿选择堕落也要离你而去,别时留下一句:I never.
5 ) 《洛丽塔》电影剧本
《洛丽塔》电影剧本
文/(美国)史蒂芬·希夫
译/李小刚
淡入:
新英格兰乡下,白天(1950)
一辆老旧的1950年代的厢车,梅尔莫斯,从一个小镇里缓缓驶出。它开上了左车道,就这么很有规律地走着之字形。不像是醉汉的摇摆步。驾驶者像是故意的。
可以从落满尘垢的前挡风玻璃看到一个人影,但看不清面目。迎面驶来的车为闪躲它不得不逆行,愤怒的喇叭声。
小镇的交叉路口
红灯亮,但梅尔莫斯径直闯过。
车内,亨伯特身旁座位上,一把沾着血迹的手枪。亨伯特,40岁上下:高大,电影明星般俊朗,要不是脸上也溅上了斑斑血迹,这应该是个气宇轩昂的男人。
双手扶着方向盘。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之间,捏着一枚扁平发卡。
亨伯特:洛丽塔。
亨伯特双眼特写。两眼通红。
亨伯特:我的生命之光,我的腰中之火。我的罪孽,我的灵魂。
他嘴唇的特写。
亨伯特:洛—丽—塔。
米拉纳饭店,白天(1920年代)
米拉纳饭店的棕搁林地。一辆小车驶来。穿着考究的乘客———利一家———下了车。仆人们卸下他们的行李。
亨伯特的声音:要不是……头一次遇到安娜贝尔,或许根本就不会有洛丽塔……
在一行人中我们看到安娜贝尔,利夫妇的女儿,从车上飘然而下的她赞许地环顾四周。
亨伯特的声音:她12岁。
我们只能看到她在人堆里穿梭闪现。这时我们意识到这是亨伯特的视点———他正在饭店的台阶上注视着这一切。
亨伯特的声音:我13岁。在那个夏季里,对一个13岁的男孩儿来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能让他铭刻一生的事。
整个饭店的全景,恍如一册展开的相册。
亨伯特的声音:你看到的那家饭店,米拉纳———它属于我们家族。
随着接下来的铺陈,一系列简洁的、家庭照风格的画面。
亨伯特的声音:我的父亲,法国和奥地利的血统各占一半。我的母亲则是英国人。她只活到了决定我口音的岁数,然后,在我五岁时,她死了。死得很突然。
希尔赛德,白天
一株光秃孤立的树下,正在忙活野炊的亨伯特母亲,突然———离奇古怪地———被雷电击中。
亨伯特的声音:寒流降临我的生活,多少年了也没回暖———直到安娜贝尔出现。
法国里维埃拉海岸,白天
少年亨伯特和安娜贝尔坐在沙滩上。她的父母,几步开外的高坡上,躺椅上打吨儿。
亨伯特的声音:她想当护士。我想做间谍。只需短短的一瞬,我们疯狂而无望地坠入爱河。
他们两相恍惚。安娜贝尔让沙粒从指间流过,张开的手掌匍匐沙面,滑向少年亨伯特。两手相触。他们抬眼窥探她的父母,阳光送来他们的鼾息。安娜贝尔光滑的膝头朝少年的膝头踅摸,碰到了他的大腿。再次往俯瞰他们的高处偷瞄,这次,他们的视线被一群玩耍的孩子遮挡。他们接吻,可断送这欢娱的也是这群欢闹的孩子,几双朝这边冲来的脚蹬起的沙子攘了他们一脸。
岩洞里,维埃拉海滩,白天
少年亨伯特潜入洞中。听到一阵窸窣之声。适应了洞内的光线后,他看到了安娜贝尔,后者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他。
她伸手到衣下,脱去那件用蓝丝带系住的白色棉布内衣,把它扔在面前。
少年亨伯特趋前拣起内衣。跪在地上,他慢慢地解开挽在一起的蓝丝带。安娜贝尔抓住他的手———拿着丝带的那只———拉向自己,帮着她宽衣。
一个红色的球蹦跳着滚进洞里,后面跟着两个洗海水浴的蓄须男子。
蓄须男子1(画外):是进来了———哦,嘿。撞上了!加油,年轻人!继续吧!
少年亨伯特一跃而起,试图把着急忙慌地往身上加衣的安娜贝尔挡在身后。
饭店套间,夜
透过窗户往米拉纳饭店房间里看,正在利夫妇和两个朋友在打桥牌。
转到饭店外部,一大片宽阔的草坪。
最后,茂密的金合欢树下,一道废弃的矮墙旁。这里,少年亨伯特和安娜贝尔正开始做爱。
亨伯特的声音: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撇开她在楼上打桥牌的监护人,我们设法躲进金合欢的浓荫中。
少年亨伯特亲吻着安娜贝尔的耳廓、她的嘴角。当他把手探进那轻薄的衣衫下,如梦如痴的怪异表情开始在她的脸上浮现。她周身颤抖。
她赤裸的双膝扣住并压紧了他的臂肘。
她的脸———正用她冰冷的双唇摩擦着他的双唇。她伸手下去,也握住了他的。
饭店套间
利太太从座位上跳起来。
利太太:安娜贝尔在哪儿?
室外草坪
利先生出现在通向草坪的台阶上。
利先生:安娜贝尔!你在哪儿,孩子?
安娜贝尔和少年亨伯特彼此长时间地、伤痛地、充满爱意地对视。
少年亨伯特的脸
伤心欲绝。已是泪流满面。
海滩冬天
银镴色的天空,寒风肃杀。少年亨伯特茕茕孑立眺望大海的背影。
亨伯特的声音:四个月后,她死于斑疹伤寒。在科孚。
一座欧洲风格的公园,白天
己经成人的亨伯特坐在公园长椅上,看似在阅读,实则在观察那些玩着跳绳或跳房子游戏的女孩儿们。
亨伯特的声音:她的死冻结了我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我爱的那个孩子永逝,可我仍在寻找她———在我自己的童年早已远去之后。
其中一个女孩儿来到亨伯特坐着的长椅前,把一只脚架在椅面上,俯身把旱冰鞋系紧。亨伯特倾注的注意力超出了正常的限度。
地铁
乘坐巴黎地铁的亨伯特享受身边一个小姑娘探身查看厢壁地图时带给他的舒适感,她垂下的卷发紧挨着他的脸。
亨伯特的声音:伤口上有毒,明白吧。伤口如何愈合得了。
火车,白天(1947)
亨伯特在一列穿行于绿意盎然的美国乡野的火车上。
亨伯特的声音:我或许更应该忝列教门。可我还是接受了美国比尔兹利大学的一个教职。秋季开课之前我有一段夏日假期。所以我想应该把手头这个教案写完———适合美国学生的法国文学概述。
拉姆斯代尔火车站,白天
上了火车站台的亨伯特走出车站,上了一辆出租车。
亨伯特的声音:拿到了预支的钱,我想去和我已故舅舅的朋友———迈库夫妇———所在的新英格兰小镇阿姆斯代尔住上一段。
迈库家烧毁的房子,白天
亨伯特和迈库一起站在迈库家烧毁的房子前。
亨伯特的声音:等我到了才知道迈库家己是家园不在。
拉姆斯代尔街头,白天
亨伯特坐在一辆美式出租车行驶在林荫遮蔽的小镇街道上,不时地看看手中写有门牌号的纸条。背景中,一条原本趴卧着的大狗站了起来。
迈库的声音:谢天谢地,没伤着人。这才是要紧的。我妻子,你知道,外出采买。买些东西,为了———
他突然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亨伯特的声音:没事,迈库先生,别担心我。我就要回纽约去。在新买主来之前我还可以住我舅舅的公寓。
迈库的声音:不,不,别想那个。我已给你安排好了。你可以住夏洛特·黑兹家。你会喜欢夏洛特的。她现在是个寡妇,当然了,挺难的。一直想找个房客。家里再有个男人走动着也能让她振作起来。
那条狗开始追逐出租车,司机为避让它又是踩刹车又是打方向,后座上的亨伯特,头磕在了窗玻璃上。
草坪街,白天
出租车停在一座白色框架的屋子前,这就是黑兹的家。亨伯特下了车,手忙脚乱地又是拉拽行李又是付车钱,来到门前,按铃。来开门的是黑人女佣路易丝。
路易丝:稍等。什么东西糊了。
她急忙退回屋内。亨伯特进门。附庸风雅的屋内陈设,摆放着从墨西哥或什么地方倒腾来的纪念品。墙上还挂着一幅凡高《阿尔勒城的基诺夫人》的复制品。
路易丝:黑兹太太马上下来……
夏洛特(画外):亨伯特先生吗?我马上就……
正在楼上的夏洛特,斜倚在楼梯扶手上。
路易丝:她马上就……
夏洛特:亨伯特先生?
她手夹着香烟,款步而至:讲究姿态,花枝招展,刚过非常有女性魅力的鼎盛期。眼见烟头上那长长的烟灰被她轻轻一弹。烟灰飞得到处都是。
亨伯特:是的。呃,黑兹太太,对吧?
他们握手。她从舌头上捏下一根烟丝。
夏洛特:夏洛特。我真高兴与你相识。弗兰克·迈库跟我讲了很多你的学术追求。你知道,法兰西话也是我本人的珍爱。
亨伯特:呣。我能———如果不在意的话我———
夏洛特:哦,坐,亨伯特教授。真是失礼。喝点儿什么?
亨伯特:不了,多谢。真不能久留。
夏洛特:别说傻话。
他们坐下。亨伯特欠身,从屁股底下拿出一个苹果核儿,顺手放进一个烟灰缸,里面的烟屁股已经冒尖了。
夏洛特:亨伯特·亨伯特。我想问问———这是个不寻常的名字。
亨伯特:是啊,谁说不是呢?我父亲的幽默感相当特别。
夏洛特:哦,我想说的是,你会非常喜欢拉姆斯代尔的。你会很适应的。17号公路北有沙漏湖,周二晚上是我们影剧小组的活动时间。克莱尔·奎尔蒂———你知道吧,那位剧作家?正是他本人,上周给我们做了阐释表演。这都不算什么,他的兄弟,艾弗,就是我们这儿的牙医。哦,每隔一周的周四我们还要执行“重要著作阅读计划”。不过,我想那些经典你早己烂熟于心了。也许你愿意做个客座讲演?
亨伯特:听我说,黑兹太太———
夏洛特:夏洛特。
亨伯特:夏洛特。我真是太疲倦了。也许咱们可以看看房子,然后———
夏洛特:哦,抱歉。我真是———咱们转着看看吧。起居室———(打隔)———请原谅。起居室你已经看到了。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来自墨西哥……
她捡起一只袜子,塞进口袋里。
夏洛特(冲着画外):路易丝,这儿打扫了吗?(又转回对亨伯特)我和哈罗德———故夫君———都特别喜欢墨西哥。一种精深奥妙的文化,有关它的一切———我们认为它们是简单质朴的。我意思是说,瞧瞧咱们这儿!
亨伯特:的确如此。是的。
夏洛特:楼上。这就是你的房间。有地儿放一张书桌———还有你需要的一切。每月20美元,你不能再砍价了……
黑兹家楼上
他们走过卧室和浴室,湿漉漉的东西挂在不牢靠的浴盆上,一绺鬈发沾在盆壁上,一根洗浴用的软管,马桶座圈上罩着粉红色的保暖垫。
夏洛特:这边,都是咱们的卧室。这间是浴室———抱歉,有点儿乱。乱我不怕,脏就受不了了。路易丝料理这些。哦!这正是让人Lediable(法语:头疼)的地方!
路易丝:我要走了,黑兹太太。
夏洛特:是的,路易丝,好的。我付你工钱了吗?周五付行吗?
路易丝:好吧。
他们回到楼下。
夏洛特:厨房。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你尽管说。可我还不知道拉姆斯代尔有没有你喜欢的肥鹅肝,但是———那是什么?
亨伯特正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偷眼看上面记的什么。
亨伯特:啊?哦……日程表。刚才,当我———你知道,我想我得回纽约了。实际上,就是今天下午。波德莱尔研讨会。你能理解的。
夏洛特(吃了一惊):恐怕你没能得到太好的印象。家里收拾得不太整洁,我承认。但我向你保证,你会非常舒服的,真的非常舒服。现在,在你还没看过阳台前先不忙说不。我管这儿叫阳台。
她拉开门,他们步入后院。
夏洛特:该做的事儿太多了。让一切葱郁而茁壮。一项生命工程……
阳台,白天
阳光下的洛丽塔,半裸,转过头来,隔着葱绿的草从望向他。园地里一个喷淋装置正轻摇水嘴。来回摇摆的水柱每每把水花泼溅到她身上。湿衣箍体,一方黑巾裹在胸前。头发是栗色的。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亨伯特的耳中轰鸣有声。
双肩蜜色。光背柔滑。她的肚子。她的墨镜。
夏洛特:那是我的洛———多洛雷斯,我女儿。这些是我的百合花。
亨伯特(完全陶醉地):是的。是的。真美,美极了。(稍顿)啊,房租怎么算?
后门廊,白天
洛丽塔从晾衣绳上取下衣服。亨伯特———身着便装,鞋也没穿———正在看着她。显然,他沉浸其中。洛丽塔把衣服放进一个盆里,懒洋洋地往门廊走来,扫了他一眼。
洛丽塔:嗨。
坐在门廊台阶上,她从罐头里捏出桃块塞进嘴里。糖汁流得哪儿都是。
亨伯特:你喜欢吃桃。
洛丽塔:有不喜欢的吗?你也来一口?
亨伯特:不,不。我一般等到太阳要落山时才吃。
洛丽塔:吃什么?
亨伯特:桃子。
他盯着她光裸的手臂看。她开始用脚趾头夹起圆石头往罐头上掷。石头打在罐头上的声音:乒乓乒乓……
洛丽塔:想起什么来了?
亨伯特:赶走狮子。我在非洲学到的。
洛丽塔:学什么?
亨伯特:桃子。
她看着他,咧嘴笑了。
洛丽塔:你有病。
他凝视着她鬓角上方常插眼镜腿的地方闪着丝绸般的微光。她继续用脚收集石子儿,然后掷出去:乒乒乓乓。突然,夏洛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照相机。
夏洛特:别动。也别归置。哦,亨伯特,真有你的!你活像那只生吞canard(鸭子)的猫。
一幅亨伯特窘迫模样的快照。
亨伯特的房间,炎炎夏日
亨伯特坐在书桌前正往自来水笔里灌水,然后开始记日记。他听到小姑娘戏耍时发出的声响,走到窗边,朝外边看去。
亨伯特的声音:一个正常的男人,给他一张有好多女学生的合影,让他指出其中最漂亮的,未必就能把里面那个早熟少女挑出来……
黑兹家,亨伯特的视角
洛丽塔大大咧咧地和她的朋友罗斯一路走来。亨伯特俯视着姑娘们打嘴仗。
亨伯特的声音:……你得是艺术家,一个疯狂的人,充满羞愧,忧郁,绝望,这才能从众人中认出那个要命的小鬼精灵。她不被人知,对自己的神奇魔力也浑然不觉。
罗斯(声音很远,对洛丽塔):回见,短吻鳄。
洛丽塔:过会儿见,长嘴鳄。
罗斯(己经开始咯咯笑):过不了多一会儿,探险家。
洛丽塔:快滚吧,达菲鸭。
笑声一片。
亨伯特微笑。洛丽塔解开罩衫扇凉,紧走几步,站到了喷淋器跟前。然后,在亨伯特注视下,她走到晾衣绳前,脱下罩衫,搭上去。
亨伯特的房间,夜晚
他在打字。他停了一会儿———听见拍打衣物的声音。他走到窗前。
是风在拍打晾衣绳上的罩衫。他回到桌旁继续打字。突然,一个声音。
洛丽塔(画外):你吵醒我了。
他抬眼看。她穿着一件过大的睡衣站在门口,揉着眼睛。睡裤的一条裤腿拖在地上。
亨伯特:对不起。我不打了。
他把打字机的盖子合上。她冲他微微一笑,关上了他的门。他凝视门扇良久,心跳加快。他起身向门口走去,推开门,往走廊里张望。洛丽塔的门关着。上面一块纸板上写着:“别进来!!!说的就是你!!!”
亨伯特下楼直奔厨房。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洛丽塔在这儿呢,坐在敞开柜门的冰箱前,两条光腿被冷光照亮。她在读漫画书,嘴里嗯嗯哼哼的,从搭在冰箱一格的容器里掏冰淇淋吃。亨伯特定定地看着她,专注到动也不动,话也不说,甚至连气都不喘。
楼上的楼梯平台,白天
亨伯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母女俩对话。
夏洛特(画外):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浪费精力成天对你大喊大叫。
洛丽塔(画外):是啊。对。我也不明白。
夏洛特:别再带出这种挖苦腔,年轻女士。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亨伯特抽身回房。
夏洛特(冲着楼上喊):出去个把钟头,亨伯特。别让她跟罗斯出去。她正在受罚。
亨伯特:我会看着的。
他坐回书桌前,开始划拉他的日记。洛丽塔踩着乱步进来,直接扑向镜子。亨伯特慌忙把日记本塞进一个抽屉。洛丽塔使劲挤眼。
洛丽塔:唉哟。
亨伯特:怎么啦?
洛丽塔:眼睛里进东西了。
亨伯特:我来看看。
他走过去,轻轻把她扳向自己。
亨伯特:待着别动。
洛丽塔:好的……在那儿呢。看见了吗?我感觉得到。
亨伯特:在这儿呢。你知道迷眼时瑞士农民是怎么做的吗?
洛丽塔:怎么做?
亨伯特:用舌头尖儿。
洛丽塔:你开玩笑。
亨伯特:能让我试试吗?
洛丽塔:当然。
他做了。很奏效。
洛丽塔:哇嗷。不可思议。
亨伯特:再试试另一只吧?
洛丽塔:傻不傻呀。
她看着他嘟起双唇,已经往她的眼前凑来。她甜甜地朝她咧嘴一笑。
洛丽塔:好吧。
他嘬住她眼睑的那一刻,已是彻头彻尾的情色意味。这时她笑出了声,飞快地跑出了房间。亨伯特坐下,晕眩不已。
阳台,夜晚
亨伯特,夏洛特,洛丽塔,三人在室外的靠垫上坐着,洛丽塔像个乖女儿的样子挤在亨伯特和夏洛特之间。在洛丽塔漫不经心地摆弄一个已经有点儿破旧的用羊毛和薄纱做的芭蕾娃娃时,亨伯特和夏洛特慢慢地啜饮着半瓶红酒。洛丽塔还戴着她的牙齿校正器。她让娃娃在亨伯特的腿上跳来跳去。
洛丽塔:我应该能当舞蹈家的。真事儿。因为我有一种自然的优雅。还有,你知道的,一种忧伤的美。
夏洛特:是够忧伤的。
亨伯特(对洛丽塔):有机会我想看看你跳舞。
夏洛特:小姑娘都想跳芭蕾,不是吗?我知道我是。但我知道我那时候有点儿———该怎么说呢?———太过丰腴?这个词儿合适吗?
洛丽塔:合适。
夏洛特狠狠瞪了她一眼,站起身。
夏洛特:我再去拿点儿白的来。
她进屋。
洛丽塔(用密谋的语气):让她明天带咱们去沙漏湖。
亨伯特:我?
洛丽塔:你说的她都听。她特别喜欢你。
夏洛特又回来坐下。
夏洛特:嘀嘀咕咕。你们两个串通什么呢?
亨伯特(为洛丽塔打掩护):我还没跟你们谁说过我在北极当厨子的事儿吧?
洛丽塔:厨子?
亨伯特:是啊,也说不上。我只是开了一些罐头。那次是做气象考察———起码他们是那么说的。可他们当然没说实话。他们就是一帮间谍。很保密的样子。可我的确打过一头白熊。
夏洛特:哦,不是吧。
娃娃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轻快地跳跃于亨伯特和洛丽塔之间。洛丽塔无意中会触碰到亨伯特。
亨伯特:但没有打中。
洛丽塔:就是啊,你怎么能打白熊呢?干那事是很差劲儿的。
亨伯特:可我发现它正在闻我们的冰淇淋搅拌器呢。我可不能由着它来。我们靠冰淇淋活命呢。
夏洛特:我想白熊是在南极吧。
洛丽塔(嘲讽地):那是企鹅。母亲大人。
亨伯特:太对了。企鹅和白熊之间有很大的差别———这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洛丽塔咧嘴笑笑,以示支持,侧身对着亨伯特。
亨伯特:我是说,见过企鹅皮做的小地毯不?
洛丽塔咯咯地笑了,拍打着她的娃娃。她的胳膊顶在他的腿上。
亨伯特:更没在上面走过吧?嘎吱嘎吱的。妙不可言。
洛丽塔放声笑出来。笑弯了腰。她拍打着亨伯特的大腿。
洛丽塔:你脑子没坏吧。还小棚屋呢。
夏洛特:能不能别再鼓捣那个娃娃了?
夏洛特抢过娃娃扔进暗处。
夏洛特:现在我们都认为洛该上床了。洛?
洛丽塔:你说“我们”是啥意思,白脸?
亨伯特(对洛丽塔):是这,就像我说的,在那儿我真带着特制的白色猎熊枪。保护色,你明白的。
电话铃响了。
洛丽塔:我的。
她一跃而起,飞跑进屋,那地动山摇的关门方式让夏洛特皱起了眉头。
夏洛特:希望你能包涵洛的失礼。好啦,现在好多了吧?
响起流行的“我的卡门”的音乐声,声音又加大了些。洛丽塔在背景中随之舞蹈。
洛丽塔(画外):亨伯特!看!这是我的原创现代舞。
夏洛特(叫喊):多洛雷斯·黑兹!快关上!(对亨伯特)老实说,她就是个讨厌鬼。她要真打扰了你的沉思就狠狠揍她。知道我想什么吗?要是你能住到秋天的时候就好了,能不能辅导一下她的功课?尤其是地理、数学、法语———
亨伯特(心不在焉):没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
亨伯特的房间
坐在书桌前的亨伯特在写日记。画外有夏洛特和洛丽塔的争吵声。
亨伯特的声音:只盼来点儿天灾人祸。地震。大爆炸。她的母亲瞬间消失,包括方圆百里的所有人。洛丽塔在我怀中。
他侧耳倾听。
夏洛特(画外):我跟你说过上千遍了,我不喜欢在肥皂上看到你的头发。
洛丽塔(画外):那是干净的头发,不是吗?
夏洛特(画外):真恶心。
亨伯特听到洛丽塔上楼的脚步声。他起身,开门,再赶紧溜回到座位上。他很注意地听着,用他的双耳追随洛丽塔的行迹———浴室门的开合,马桶座圈放下来,放水冲,水流汇入下水道的轰隆声,门又开了。从他门前经过时,洛丽塔往里瞥了一眼。然后,己经过去的半个身子又仰回来。终于,还是磨蹭着曳步进来,不看亨伯特,捏起一张纸,半心半意地溜了一眼。
我们和亨伯特一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信马由疆地绕到书桌后面,惺松的目光落在他的日记本上。
洛丽塔:我今天好懒。
亨伯特:我也是。
洛丽塔:真的吗?你一直都睡不好吗?
亨伯特:不是你能想象的。
她坐到了他的腿上,为了坐得舒服些,在他的膝头扭动了几下。她的嘴唇微启。
洛丽塔:我说。我是不是起疹子了?
亨伯特:什么?
洛丽塔:像脓包似的。你知道。
亨伯特:哦。在我看来……你看上去好极了。
洛丽塔:不是,在那儿。想看看吗?
他抬眼看她,着魔一般。她看他这么看着她。她微微一笑。
夏洛特(从楼下叫):亨伯特?
洛丽塔从亨伯特腿上跳起来,冲出房间。
楼梯间
上楼来的夏洛特刚好看到洛丽塔一溜烟似地跑过走廊。她探头进亨伯特的房门。
夏洛特:她是不是又给你添乱了?
她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他。
亨伯特:你说什么?(停顿)哦,不。没有。没有。没有。
黑兹家,白天
夏洛特和亨伯特正走向那辆蓝色的梅尔莫斯。
夏洛特:正好你可以帮我挑一种香水。我知道你对这类东西肯定有很高的鉴赏力,在巴黎住过,还有那阳光海水的科特达祖尔。
亨伯特:哦,我可不是专家。我只是遵从我的鼻子罢了,真的。
夏洛特:嚯,别老这么拘着,教授。哪儿有你不懂的。我只是想让你选一下而已。选你觉得最有诱惑力的!
她笑声朗朗地上了车。洛丽塔出现在前门廊上。
洛丽塔:嘿!你们两个家伙想上哪儿去?我也去。
街对面有一辆载着一把轮椅的货车。司机上车,慢慢倒车,占据了整条街道。
夏洛特:嚄,这车!他要干吗?
洛丽塔一路奔来。
夏洛特:她要干吗?
洛丽塔上车,从亨伯特身上爬过去,坐在了他们俩之间。
夏洛特:你干吗?
洛丽塔(对亨伯特):你,挪挪你的腚。
夏洛特:洛!
洛丽塔:驾!
货车开走了。夏洛特也启动了车子。
夏洛特:还能指望一个孩子懂得她啥时候是不该出现的吗。该洗澡了!
夏洛特没好气地换挡、踩油门。亨伯特低头看洛丽塔的光脚。大脚趾上裹着创可贴,其余的趾甲盖上全都厚厚地涂着樱桃色的亮甲油。洛丽塔把手滑进亨伯特的巴掌里。他摩挲着那只手。车子继续前行。夏洛特在车流里频频地按着喇叭。
夏洛特:我又落着什么好了?
洛丽塔朝亨伯特咧嘴笑,摇了摇他的手。
洛丽塔(自言自语):嗯呣。呃哼。哦呵。
浴室,晨
穿着睡衣的亨伯特在刷牙。在他关上水龙头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亨伯特凝视镜子中的自己,转身开门,站到了楼梯平台上。
洛丽塔(画外):我的!
夏洛特(画外):不,那不是。把亨伯特先生的早餐端上去。
洛丽塔:谁看见我另一只旅游鞋了?
夏洛特:多洛雷斯!
听见洛丽塔上楼来了,亨伯特溜回自己的房间。门开了,洛丽塔端着早餐盘出现。只有一只脚上穿着旅游鞋,另一只脚光着。
洛丽塔:别声张。你的熏咸肉我吃了。
她咯咯笑着跑走了。楼梯上传来她跳跃式的脚步声。亨伯特微微一笑,又溜上了楼梯平台。
夏洛特在接电话。
夏洛特:真遗憾有人这么……不过是个热不了两天的话题罢了……没错,我肯定他也很高兴认识你们———什么?(羞笑)……哦,那些谣传我都知道……琼,别说了……我当然承认,他的确是很有魅力的男人,可那并不意味着……哦,现在……
通话结束了,耳听得夏洛特往楼梯跟前来了。亨伯特紧张万分。
夏洛特(画外):多洛雷斯———
洛丽塔(画外):这鞋都不成双的日子怎么过?
夏洛特:多洛雷斯,是法洛太太。
洛丽塔:怎么啦?
夏洛特:罗斯发烧了,她不能去沙漏湖了。
洛丽塔:那又怎么啦?
夏洛特:这就是说你和亨伯特先生也不能去了。咱们下周日再去。
洛丽塔:噢嚄?
夏洛特:洛,别跟我那副腔调,拜托。可以去教堂了吧?
洛丽塔:我不去讨厌的教堂。
夏洛特:年轻的女士……
洛丽塔:不去野炊就不去教堂。
夏洛特:我倒没什么,小姐。这是凭良心的事儿。但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房间得整洁如新。还得洗洗你的头发,年轻的女士!
洛丽塔:我洗了。
夏洛特:什么时候?
洛丽塔:几个月前。
门重重地关上了。亨伯特又听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走出房门,把他的早餐盘放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
仍然是睡衣在身,他往楼下去,嘴里不成调地哼哼着什么。往下走的他,脸部的近景。
亨伯特的声音: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我希望你们参与到马上就要展开的这个场景中来。时至今日,我的心还在为它狂跳。仍然局促不安,发出窘迫的低吟。但是,还请稍安勿躁。
黑兹家,白天
亨伯特听出来洛丽塔人在厨房里,便坐到沙发上读一本杂志,这样,当她出来时就会看到他。果不其然,她拿着个苹果出现了。洛丽塔蹦到沙发上,挨着他坐下。她的裙摆飘起又落下。她把苹果抛向空中,再伸手接住。
洛丽塔:啥叫良心?爱谁谁,反正我没有。
苹果又想照刚才的轨迹走上一遭。但半截腰被亨伯特没收了并被他藏在身后。
洛丽塔(嬉闹地):拿回来!那是我的苹果!
他把苹果在两手之间抛接。她抢过去,恣意地咬上一大口。
洛丽塔:你怎么不跟我妈上教堂去?
亨伯特:我最近会去的。
洛丽塔:你跟我一样,不是吗?
亨伯特:怎么一样?
洛丽塔:咱们都是坏人。
亨伯特:咱们?
洛丽塔:嗯哼。相当坏。你在看什么?
她把杂志从他手上抢过去。在接下来的几段对白中,那本杂志几易其手,这会儿,它在亨伯特手上。洛丽塔靠回到沙发角里,把两条腿搭在亨伯特膝上。
亨伯特:抓贼啊!
洛丽塔:嘿,是什么,黄的?
亨伯特:黄的!是《展望》。
洛丽塔:我讨厌这些杂志。《展望》。《生活》。《时代》。他们干吗要起这么土的名字呢?
她再次把杂志抢到手,快速地翻页,津津有味地嚼着苹果。他朝她俯过身去。她的头发触到了他的太阳穴。她的手臂蹭到了他的面颊,她就便用他的手腕擦了擦嘴。
亨伯特:因为它们是美国杂志,美国人不爱读任何太过复杂的东西。
她把搭在他腿上的双腿调整了一下。
亨伯特:呃。现在的这些美国人,洛丽塔……
洛丽塔:你叫我什么?
亨伯特:洛丽塔。不行吗?
洛丽塔:不知道。没什么。
她翻篇儿,用她的手臂、肩膀、膝盖磨蹭他。
洛丽塔:真行,看萨尔瓦多·达利这家伙。真让人起鸡皮疙瘩。他怎么把胡子弄成这样的?
她不耐烦地让两个光光的膝头相互磕打着。
亨伯特:他弄点儿蜂蜡,捻到胡子上捋,像这样。
亨伯特假装自己也怅着胡子,捻弄着给她看。就在这么做的同时,他扭动着压在她腿下的身子。
洛丽塔:他真觉得那很酷吗?
亨伯特:喏,就像我跟你说的这些美国人,要给他们分类的话….
他继续在她的腿下动着。她的双腿也抽动了一下。
亨伯特(接前):……对不起……如果你要分辨他们是什么人只要看他们读《生活》还是《时代》,你看,嗯,这儿有好多名人的照片,就这么回事。只要照这么干,不管叫从物》还是《人民》,他们就能挣大钱……
洛丽塔:你在干什么?哇嗷,威廉·霍尔登!……
亨伯特:抱歉,这儿有点儿痒——准是我屋里的电扇,它……
洛丽塔:看他呀!就像碰上什么好事儿了。嘿!瞧啊!我喜欢这家伙!
亨伯特:……让空气很干,我想。
洛丽塔:那首很棒的歌就是他的作品。你知道。(哼唱)哦,我的卡门,我的小卡门……
她边唱边用双腿打点,两个光光的膝头频频碰撞。他也开始和着她唱,但不在调上,还添加了原本没有的词儿,她立刻予以纠正,这期间,他一直在她腿下动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快。
亨伯特:迷人的卡门。开始漱口。
洛丽塔:我记得那些闷热的夜晚。
亨伯特:那些拉斐尔之前的大家。
洛丽塔:不,来吧。那些明星们,那些车,那些酒吧,还有那些男招待。
他在她下面动着。她的双腿抽动。脚上的拖鞋掉了。
她的脚后跟儿碰到了一摞旧杂志。亨伯特的手轻轻放到了她的小腿上。
亨伯特:那些酒吧闪烁,那些车子停好……
她费力地起身,想把苹果核儿放进一个烟灰缸里。这样一来,她的腿、她的臀部就都压在他的腿上。
他的眼睛。洛丽塔的脸,绯红。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亨伯特:那些恶狗吠叫,那些鸟儿嬉戏。
洛丽塔:哦,我那迷人的,我们那可怕的争斗。
就要把苹果核儿扔出去的一瞬,洛丽塔又改变了主意,放回嘴里啃咬起来。
亨伯特:如此可怕的枯萎。
洛丽塔:还有那像城镇的……
他的手从她的小腿移向膝盖,然后,她的大腿。
亨伯特(喘不上气来):哦,看你这腿上是怎么了!
洛丽塔:……还有那城镇,咱们继续,我们最后一搏,还有我用来结果你的枪,哦我的卡门……
亨伯特:啊!
洛丽塔:……我已握枪在手。
亨伯特摩掌她的大腿。
亨伯特:你的腿上有瘀伤!
洛丽塔(尖声地):那不算什么!
她扭动摇摆,头往后仰。
亨伯特:啊!
他亲吻她光裸的脖子。洛丽塔的眼睛。
亨伯特:啊,天哪。
洛丽塔:来了!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向电话机,它已经时断时续地响了一会儿了。亨伯特把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很激动的样子,低头看自己的睡衣裤,然后又瞥向接电话的洛丽塔,后者向他点头,用她那只闲着的手做了个放声大笑的手势。她的面颊通红,头发散乱。她的衣服和短袜都已倚离歪斜。
洛丽塔:……是啊,可我干吗非得去和你和查特菲尔德太太吃午饭?……菲莉斯在那儿又怎么样?……是吗,谁想得到?……现在就告诉我……不,现在……现在……你真够呛你,噢,好吧,我会去的……不,你得来接我……我不想走路。叫车来———我的小卡门。
她用一种令人惊异的挑逗方式冲亨伯特挤挤眼,而后者正试图起身,可他的神态和衣衫都有些走样。就在他想偷偷从沙发边溜走时……
洛丽塔:好吧。15分钟。我换换衣服。好的。
她挂上电话。半起半坐的亨伯特,紧摇着自己的睡裤,正要往楼梯上冲时,看到洛丽塔过来,又犹豫了。
洛丽塔:你怎么了?
亨伯特:我?
洛丽塔:对啊,干吗低头哈腰的,你病了吗?
亨伯特:哦。牙疼。
洛丽塔:牙疼?
亨伯特:疼得很。我想我还是再坐一会儿吧。
她看着他,一丝笑意浮于唇上。
洛丽塔:你这家伙真够滑稽的。
带着一种调笑的表情,她疾步上楼更衣去了,嘴里还哼唱着什么。亨伯特的目光也追随她而去。
饭厅,晚上
烛光晚餐。亨伯特和夏洛特在餐桌上相对而坐。亨伯特吃着冷切肉和沙拉。夏洛特的餐盘上是空的。
她轻轻磕打这餐盘两旁的银餐具,像是在敲击钢琴的键盘。她看着对面的亨伯特,面带微笑。
夏洛特:喜欢沙拉吗?我的调料呢?这是《美食家》杂志上介绍的做法。
亨伯特:无可挑剔。你没吃?
夏洛特:不,不用管我。我喜欢看着你。
他吃。
夏洛特:洛不在的时候多么安静啊,不是吗?
亨伯特:真是……她去……哪儿了?
夏洛特:别担心。这一整夜都是咱们的。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接下来的两个月她都不会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查特菲尔德夫妇要送菲莉斯去科瓦托米耶夏令营———我们都管它叫Q营。洛也去,谢天谢地。周四出发。
亨伯特:什么?
他大惊失色。
夏洛特:哦,我刚跟她提这事儿时她也翻儿了,可等她到了她立刻会喜欢那儿的。这些日子她除了烦你打扰你什么正事儿也没干,还有———亨伯特,我的天哪。你脸色可怕。没事儿吧?
亨伯特:牙疼。疼得不得了。
夏洛特:哦,那太糟了。明儿一早我们就送你去看奎尔蒂医生。
亨伯特:不,真没什么。我肯定,好好睡一觉……
夏洛特:哦,别傻了,你这可怜的好人。睡眠治不了牙疼。现在,咱们是带上这些蜡烛到阳台上坐坐,或者你是想上床,调理一下你的牙齿?
亨伯特:呃。调理牙齿。
洛丽塔的房间,白天
夏洛特和洛丽塔在为去夏令营准备行装。夏洛特手里拿着一卷已经裁好的姓名签:“多洛雷斯·黑兹多洛雷斯·黑兹多洛雷斯·黑兹……”
夏洛特:我要你中午之前把这些名签都贴到你的行李上。
洛丽塔:我不想去。
夏洛特:你说了不算。
洛丽塔:我不想去,你不能勉强我。
夏洛特:听着,我们都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亨伯特教授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你就得去!
洛丽塔叮叮吮恍地跑出去,手里还拿着个鞋楦。正站在楼梯平台上的亨伯特不安地关注着这一切,而洛丽塔在经过他身边时用鞋楦子打在他的胳膊上。
洛丽塔:骗子!
在亨伯特懊恼地揉着胳膊时,她已一路蹬蹬地下了楼。
亨伯特的房间,白天
窗外的楼下,送洛丽塔的车己装好行李等在那里。洛丽塔很兴奋,夏洛特跑前跑后,路易丝把最后一件行李放进车里。在楼上自己房间里的亨伯特正写着什么,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还是不时凑到窗前,看一看准备情况。
他看见夏洛特上了车,关上她那一侧的车门。洛丽塔也要往副驾驶的座位上坐,向路易斯挥手告别,这时,她抬眼望了一眼亨伯特的窗户。刹那间的犹豫过后,她打开车门,往屋子里跑来。
亨伯特往上提了提睡裤的裤腰,把门推开,洛丽塔扑进了他的怀抱。她结结实实地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她突然又跑开了,像来时一样,原路折返。
亨伯特扑向窗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目送着车子开走。坐在驾驶位的夏洛特嘴巴在动,那是在训斥着什么,那条大狗追车,老小姐奥波塞德坐在自家前廊上,不明所以但却有节奏地招着手。
亨伯特不舍地离开窗口,脚步蹒跚地来到洛丽塔的房间。他将她的衣橱门大开,扑向那些胡乱摊放的衣服,把脸埋进那小山般的衣堆里。
这时,他意识到,在楼梯上叫他的是路易丝。亨伯特赶紧收拾自己,往门外跑。路易丝看到他从洛丽塔的房间里出来,稍稍吃了一惊。
路易丝:嚄,真够我爬的。这是给你的,亨伯特先生。
她递给他一个信封。
亨伯特:谢谢你,路易丝。
路易丝:不客气,亨伯特先生。我要回去了。明天见吧。
亨伯特:是。好。
她转身下楼,自言自语着什么,听见前门关上的声音。亨伯特走向书桌,打开了信封。下面的画外音响起时,他又站起来,慢慢进了走廊,读着信,不知不觉进了洛丽塔的房间。
夏洛特的声音:这是一篇自白:我爱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了你。我是一个热情而又孤独的女人,而你是我生命中的爱。现在,我最亲爱的最爱,你读到了。现在你知道了。所以能不能请你,立刻,打包走人。走。DePartez(拉丁语:离去)。Adieu(法语:告别)。此时此刻,cheri(法语:心爱的人),这很简单。当然,我太知道了,我对你不算什么,什么也不算。哦,是,你乐意跟我说话———打趣可怜的我———你也越来越喜欢我们这个友好的家,甚至还有洛的吵闹样子。但我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对吗?对。所以请你毁了这封信走吧……
亨伯特读着信,蜷缩在洛丽塔的床上。他看上去身心交瘁:他知道他不得不离开了。他眼部的肌肉在抽搐。我们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向床棱上方的壁架,那里是一卷写有“多洛雷斯·黑兹”的姓名签,并未打开。再往床上方的墙上看,威廉·霍尔登和约翰·加西亚的照片,还有一幅克莱尔·奎尔蒂的,一支点燃的骆驼烟旁一行文字:“全球知名的剧作家克莱尔·奎尔蒂说,‘什么也比不上一支骆驼———思考着的男人的烟’。”
然后是一张钉在墙上的杂志内页:容光焕发的年轻母亲,俊朗潇洒的年轻父亲,中间是一脸灿烂的八九岁女儿。
夏洛特的声音:……我会在晚饭前的时候回来,到时你肯定已经走了。你清楚,Cheri,如果我发现你还在家里,那么就只能意味着一件事:你像我需要你一样需要我,做一生的伴侣,你已准备好将你的生命永远、永远与我的联系在~起,并且,做我小女儿的父亲……
我们更近地看到杂志内页上的父亲,他正用手爱抚着女儿的一头金发。
洛丽塔用蜡笔在上面写上了H·H·,还有一个箭头指向那个男人。亨伯特把那张画片置于自己颌下,脸上浮起笑意。
黑兹家厨房,白天
亨伯特将一杯金酒一饮而尽。他深呼一口气,连做几个深呼吸,然后又是更大的一杯。
黑兹家的花园,后晌
亨伯特在给草坪锄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嘴里还哼唱着什么。他的目光注意着街头。一辆车过去了。大狗狂吠着跟在后面猛追。街对面,莱斯利,奥波塞德小姐的黑人园丁,也在给草坪锄草。他招手致意。终于,夏洛特那辆蓝色的轿车出现了。亨伯特带着除草机奔了屋后。他开始给后面的草坪锄草。他抬眼看。夏洛特正在窗口张望。她看到了他。他向她招手致意,就像任何一个远郊住宅区里的心满意足的丈夫一样。
夏洛特的脸部特写。亨伯特关上了锄草机。
亨伯特的房间,白天
亨伯特正在写他的书。夏洛特出现,坐在了他的膝头上,吻他。以她的肉大身沉,他轻轻地呻吟一声。可当她看定他的时候,他微笑了。
夏洛特:此时此刻,这是洪福天赐。人间天堂。是不是,嗯?
亨伯特:呣。
夏洛特:你得承认———(打嗝)———抱歉。你得承认,没有洛碍事儿是多么宁静啊。
亨伯特:真是。
夏洛特:亲爱的?
亨伯特:嗯?
夏洛特:你在写你的书,对吗?
亨伯特:嗯。
他翻弄着书桌上的纸页,拉了拉抽屉。
夏洛特:亲爱的,有些事儿我还吃不准。你能不能延迟一下你的教职,要么干脆回绝掉?
亨伯特:延迟。我可以按我的意愿赴职。
夏洛特试着拉开抽屉,结果发现它是锁着的。
夏洛特:噢,一个有秘密的抽屉。里面有什么?
亨伯特:旧情书。
夏洛特:我可以看吗?
亨伯特:不行。(停顿)夏洛特,让我弄完这一章吧,然后我下楼去找你,行吗?
从他的腿上下来,老大不高兴,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点了一支烟。用指尖沾下一根烟丝。
夏洛特:嗯。
亨伯特:好的。
夏洛特:我有个惊喜给你。既然你不担心秋天这个教职,我们就去英国。咱们总得度咱们的蜜月呀。
亨伯特(好脾气地微微一笑):那我也给你个惊喜吧,亲爱的。咱们不会去英国。
夏洛特:什么?
亨伯特:我厌烦透了欧洲,这里面也包括英国。那个旧世界不仅仅是旧,亲爱的,它都烂透了。你那些杂志上的彩色广告也不会让我重新对它产生好感。
夏洛特:可是,不管谁说的———
亨伯特:听着。即便是在最和谐的家庭生活中———就像咱们家这样———也不是所有事情都由妻子来决定。有些事还是由丈夫来定的。
夏洛特:呣,我———
亨伯特:我这会儿没有发脾气。一丁点儿也没有。但我是这个家的一员,我也要有我微弱但却明确的声音。
她蹲下身子,摇着头扒他的裤子。
夏洛特:哦,嚯嚯。我发昏了。我真蠢。你是我丈夫,我的主宰,我的上帝。咱们做爱吧,马上———
亨伯特:让我写完这章。去给我调一杯杜松子酒———行吗?
她快步出屋。亨伯特拿起一本书来读。
夏洛特的卧室,夜晚
亨伯特和夏洛特在做爱,夏洛特在上面,全情投入。亨伯特凝视着床边一幅洛丽塔的照片。
厨房
亨伯特在洗盘子擦碗,轻声哼唱。
亨伯特的声音:大部分7月里,我都在试验各种安眠药的效果,一样一样地在夏洛特身上试,她是个抗药大王。
楼下门厅
亨伯特在用一条湿毛巾擦手。他往楼上走。
夏洛特的卧室
夏洛特摊手摊脚地卧于床上,穿着迷人的内衣,但已昏睡过去了。
亨伯特的声音:我给她的最大剂量能让她丧失4个小时的知觉。但还不足以保障我一个不受打扰的夜晚。
亨伯特看着夏洛特,轻轻唱起《我己堕入情网》。但她一动不动。
眼见他又拿起一个大大的手电筒,用它照夏洛特的脸。
眼见他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大腿,然后又掐了她一下。
眼见他对着她喊叫,捅她,由轻到重,捅她的腿,她的腰,又打开一个收音机放在她耳旁。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听到:
亨伯特的声音:这就是梅尔尼克医生开出的药效更大的处方。
确认已没有什么能吵醒她了,他脱了衣服,换上睡衣裤,颓然倒在床上,重重地嘘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枕头,夸张地仰靠在上面,然后,非常轻松地,洋洋自得地,给了她一个晚安之吻。这下坏了,夏洛特醒了,一把抓住他———
夏洛特:哦,嗯哼。终于……
———就像即将溺毙的人,他淹没于她的怀抱。
沙漏湖,白天
亨伯特和夏洛特把车停在车场里,走向湖边。他们穿着游泳衣和浴袍。
夏洛特:你知道,晤,我有一个最强烈的梦想。要是能雇个像塔尔博特夫妇说的那种真正训练有素的德国姑娘,那我会高兴死的。让她住在家里。
亨伯特:没地方呀。
夏洛特:当然,cheri,但你低估了亨伯特家的各种可能性。咱们可以把她安置在洛的房间。我打算把那个洞穴改造成一个客房。
亨伯特:那洛丽塔睡哪儿?
夏洛特:小洛嘛,我想,暂时就不用给她留地儿了。小洛会从夏令营直接进一所好的寄宿学校———那里有严格的纪律和某种适当的宗教训练。
亨伯特的眼睛开始抽搐。他迅速戴上太阳镜,他和夏洛特就这么紧绷着嘴走着。
他们到达了湖边,这里平静而空旷,夏洛特把一块浴巾铺开。她坐到浴巾上。亨伯特站了一会儿,然后,也在她身边坐下,极力克制着愤怒和厌恶。
夏洛特:真热,喔。下水吧。
亨伯特(阴沉着脸):是啊。下去吧。
下水时,夏洛特戴上一顶黑色的浴帽。我们看到夏洛特白色的大腿:鸡皮疙瘩。夏洛特往水里一扑,溅起很大的浪花。亨伯特随后跟上,心有所想。他们朝湖中心游去。
整个湖区,愈发空旷了。
亨伯特看着夏洛特的头在水中一上一下。她苍白的嘴唇。她头上黑色的泳帽。她丰满而水润的脖颈。亨伯特潜入水底。夏洛特东张西望。
夏洛特:呣?
水下,我们快速接近夏洛特蹬动的双腿。亨伯特抓住了它们,把她从水面上往下拽。她挣扎,哭泣。
站在湖底的亨伯特,抓着夏洛特的腿。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亨伯特的头冒出了湖面。
亨伯特的声音:你们应该清楚,伙计们。符合逻辑的激越之声一直在我耳中炸响:现在正是时机,现在正是时机。可是,伙计们,我还是做不来。
我们又回到他从后面看着夏洛特的头上下起伏的画面。她没有被淹死———他只是在幻想那么做。在陷入谵妄的一瞬间,他认为就要结果她了,可现在,他必须救她。他向她靠过去,她惊异地回过头来。
夏洛特:天呀,你吓着我了。你没事吧?
亨伯特,晕晕糊糊地,看着她。
亨伯特:抱歉。我只是——我只是走了一下神儿。
夏洛特:你走的神儿里有我吗?
亨伯特:太有了。
夏洛特:真是个甜蜜的人儿。
医生的诊所,白天
亨伯特在与梅尔尼克医生交谈。
亨伯特:我想我肯定是有了抗药性了。如果我说我想放倒,比如说,一头母牛———七八个小时———你能给我开点儿什么呢?还有,你知道,那头母牛得睡得你在它身边打滚蹦高也醒不了?
梅尔尼克:那样啊,试试这个。新产品。我老婆吃了这个,整整一夜一声没吭。
亨伯特:听上去正是我想要的。
梅尔尼克递给他一个药瓶。
街道,下午
亨伯特开着车,拐上了草坪街,嘴里哼着《我的卡门》。
大狗追上来,一蹿一蹿地狂吠着。车子停在了黑兹家门前,大狗跟着,不住声。
亨伯特下车。他抬起一只脚,作势要踢它,狗退缩了。奥波塞德小姐,坐在她前门廊的摇椅上,挥手致意。一名穿着白袜白鞋的护士走向她的房子,路过邮箱时还投了几封信进去。亨伯特拣起报童投向前门廊上的报纸,脚步轻快地上台阶,进了屋子。
亨伯特:我回家了!
他停住。夏洛特坐在桌前,背对着他,穿着打扮像是要去赴一个午餐会。
她在写一封信。
亨伯特:哈罗?
夏洛特的笔头儿稍停片刻,但坐姿保持不变。过了一会儿,慢慢地,她在椅子上转过身来。
因为泪流满面,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她的目光落在亨伯特的腿上。
夏洛特:那个黑兹女人,那头肥牛,那招人讨厌的乳房———那又老又蠢的黑兹女人再也不是你的木偶了———
亨伯特:夏洛特,看在老天分上———
亨伯特已在桌面上看到自己的日记本。
夏洛特:你是魔鬼。你是个可憎的、罪恶的魔鬼。如果你敢过来,我就到窗口那儿去叫。离我远点儿!
她抓起日记本朝他掷去,费力地倒气儿。
亨伯特:亲爱的,那些只是———
夏洛特:我今晚就走。你可以留着这房子———我才不在乎。只是你再也别想见到那个可鄙的孩崽子了。快从我眼前消失!
亨伯特踉跄着退出房间。他朝楼梯走去。
亨伯特的房间
他进门来。他的书桌抽屉大开,钥匙插在锁心里。他坐了一会儿,想,手背抵在脑门上。
楼梯
亨伯特下楼来。他走进饭厅,隔着半开的门跟夏洛特说话。
亨伯特(轻声地):听着,亲爱的。那什么都不是。你发现的东西是我要写的一部小说的片断。你的名字,还有洛的,只是随手拿来用用。创作过程的一部分。我给你弄点儿喝的。容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夏洛特还在写,只见她的背影。
厨房和饭厅
亨伯特把威士忌倒进两个酒杯中。他打开冰箱门,压缩机冲他吼叫。
看得出来,他在想,虽说担心得不得了,但却也有信心能改变夏洛特的决心。
他取出一个冰盘,放进水池,拧开水龙头,往冰盘上浇。水流簌簌,冰盘上的冰啪啪地崩裂。
冰箱又叮叮恍恍地响了几下。亨伯特加上苏打,酒杯里咝咝作响。
他端着酒杯进了饭厅,又往夏洛特正在那儿写信的起居室走去。
亨伯特:一杯威士忌就能让咱们的头脑清爽起来———嚯。
电话铃响了。先把酒杯放下,他拿起了话筒。
亨伯特:喂?
男人的声音:先生,我是莱斯利。街对面?亨伯特太太,她被撞了,快来吧。
手拿话筒的亨伯特用脚顶开起居室的门———
亨伯特:有个人在电话里说你被撞了,夏洛特。
他把起居室扫视一遍,没看到夏洛特。
亨伯特跑出家门。迎接他的是一幅怪诞的场景。在不远处的街边,一辆宽大的黑色帕卡德停在奥波塞德小姐前门倾斜的草地上。所有车门都是开着的。
能清楚地看到位于奥波塞德小姐家草坪拐角上的邮箱。坐在摇椅上的奥波塞德小姐目瞪口呆,还晕着呢,嘴里嘀嘀咕咕。她的护士拿着个平底杯跑向她。一个留着白色短髭的老者,一身灰色套装,系着带花格图案的蝶形领结,躺在草地上,脚下还垫着一条毯子。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他还活着,但看起来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大狗叫着,在人群里嗅来嗅去。莱斯利,黑人园丁,和比尔先生,帕卡德的司机,站在一起。两名警察在向他们询问着什么。比尔连连摇头,绝望地打着手势。
在人行道上,车下,用报纸盖着的,好像是一个人。
亨伯特:我妻子在哪儿?
警察:你是亨伯特先生?
亨伯特:我是。
比尔:噢,天哪。她直接就冲到了我的面前。我根本没时间……
警察:这是亨伯特太太吗?
夏洛特的脸。她的睫毛还是湿的。
亨伯特: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他站立不稳。那位警察扶住他,让他靠在车上。
警察:我非常遗憾,先生。
亨伯特斜倚着身子,完全晕了。一个穿着兔套装的小女孩儿碰了碰他的手,递给他三个信封。
小姑娘:她是要去邮筒那儿。我看见了。
亨伯特:谢谢你。
他低头看信封。头一封寄往圣昆廷的少女寄宿学校;第二封的收信人写的是琼·法洛,第三封的收信人是多洛雷斯·黑兹,由科瓦托米耶夏令营转交。亨伯特把信塞进裤兜。
亨伯特:警官,我得———我必须得去坐一会儿。我家就在那里,街对面。
警察:你去吧。
黑兹家起居室
亨伯特喝了几口酒,在壁炉中把信烧掉。
他开始啜泣。他起身,站到了起居室的中央。踅进饭厅,两杯威士忌还在那里放着。他又回到起居室里。
他的日记本还在地板上,他把它装进衣兜里。
曳步上楼。在楼梯平台上站了一会儿,进入主卧室。床上放着夏洛特的手提箱,看得出来,也就是刚刚开始收拾就停下来了。他归置了一下,把箱子放回到衣橱里。他停下来。端详着自己的镜中影。他走进洛丽塔的房间,又看到那幅从杂志上裁下来,又由洛丽塔描上“H·H·”字样的画页。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只发卡上,他轻轻地把它拿在手上。
起居室
一大把百合花,上面插着镶黑边的吊唁卡,上写“最沉痛的悼念”。镜头后拉,看到更多的百合花,更多的吊唁卡,而亨伯特本人,正在接电话。他身边的地板上放着一个手提箱。
亨伯特:那她什么时候能结束远足?
女人的声音:今天晚些时候。哦,可能比较晚。
亨伯特:听我说,霍尔姆斯太太,我请求你以最谨慎的态度处理此事。多洛雷斯的母亲病了。她己经住院。
女人的声音:哇嗷,那真太糟了。
亨伯特:情况很严峻,但不要告诉多洛雷斯这个。
女人的声音:是,当然。
亨伯特:明天下午她能准备好跟我一起离开吗?
亨伯特的车,驾驶中,白天
加油站,晚间
亨伯特在打付费电话。
亨伯特:是着魔猎人饭店吗?……旅店,抱歉。是,我是亨伯特先生。是埃德加·H·……对,亨伯格。不,bert,是伯特……明晚。就住一夜,两张床的单间。两个人。哦,一大一小,一个半……合适……我和我的小,呃,个不大的女儿。
进了加油站的男洗手间,锁上门,瞄着映在污迹斑斑的镜子里的自己。从内衣兜里,他掏出一瓶药,从里面抖出一粒药丸,做了个投药入口的动作,还吞咽了一下。但是,那粒药丸还在他的掌心中。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套动作,冲着镜中的自己抿嘴一乐。
科瓦托米耶夏令营,白天
亨伯特把车停在一片松林中。一个穿着绿衫的红头发男孩儿正在玩掷蹄铁套圈游戏。
亨伯特:你好。能告诉我在那儿可以找到霍尔姆斯夫人吗?
男孩儿阴沉着脸给他指了指。
霍尔姆斯夫人办公室
四壁都是孩子们的照片,镶在镜框中的,是营地开伙的批准书。霍尔姆斯夫人,穿着营地的白色马球衫,黑色短裤,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哨子,坐在书桌前开收据。从收据本上撕下刚填好的收据,递给坐在她对面的亨伯特。
霍尔姆斯:这是给你的。现在她已知道她妈妈病了。用不了一分钟她就会过来———我刚派查利去饭厅叫她了。她是监旗委员。
亨伯特:查利?
夏令营,饭厅
霍尔姆斯陪着亨伯特向饭厅走去。
霍尔姆斯:这一个多星期来,他们俩非常亲密。看着我们的年轻人能在这儿交上朋友是很高兴的事儿。
亨伯特:那么……这个查利是谁?
脚步声。
霍尔姆斯:瞧,她来了。
他转头。洛丽塔朝这边走来,拖着她的行李箱。
洛丽塔:嗨,爸。
他仔细打量她。她晒得很黑,或者说是茶褐色,光彩照人,到了极点。
她上身是紧身背心,下穿一条肥大的卡其短裤,有一只鞋的鞋带根本没系。亨伯特晕了。一切都变慢了,亨伯特耳中轰轰作响。
洛丽塔冲他微笑。
亨伯特的车
洛丽塔嚼着口香糖坐到了前座上。亨伯特把她的箱子放上车,自己也上车,关上车门。洛丽塔拍打膝盖上的一只苍蝇,然后摇下了她那一侧的车窗。
洛丽塔:妈妈怎么样了?
他们上路。
亨伯特:嗯,医生还没有确诊。Abdominal(肚子的)问题。
洛丽塔:abominable(讨厌的)?
亨伯特:Abdominal。
车子向前行驶。
亨伯特:她在勒平维尔的专科医院。所以咱们得往布赖斯兰赶,过一夜,然后,明天再去医院。也许是后天。
洛丽塔:你什么意思,后天?
亨伯特:嗯,那是专科医院。不是每天都可以探视的。和一般的医院不一样。
她看着他。
亨伯特:那么……夏令营怎么样?
洛丽塔:啊哈。
亨伯特:离开遗憾吗?
洛丽塔:啊哈哈。
亨伯特:说话,洛,别光哼哼。跟我说说。
洛丽塔:说啥,爸?
亨伯特:什么都行。
洛丽塔:这么叫你行吗?
亨伯特:当然。
洛丽塔:你啥时候对我妈倾心的?
亨伯特:看山坡上那些牛。
洛丽塔:再看我就要呕了。
亨伯特:你知道,我想你来着。很想。
洛丽塔:可我倒没怎么想你。事实上,我曾对你极端的不忠。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你再也不拿我当回事儿了。嘿,你比我妈开得快多了,先生!
亨伯特把车速降下来。
亨伯特:你凭什么说我不再拿你当回事儿?
洛丽塔:嗯,你还没吻我呢,对吧?
路边
他驶离主路,在路边的杂草中把车停下。她扑入他的怀抱,热切地吻他。他周身一抖,一紧,不敢真正放开自己。
一辆警车开过来。亨伯特赶紧推开洛丽塔。警官摇下车窗玻璃,盯着他们看。亨伯特坐直身子,假笑着。
亨伯特:你好,警官。有什么不对头吗?
警察:看没看到一辆蓝色卧车,跟你这辆一样?可能在转弯处超过你们了。
亨伯特:不,我没看到。
洛丽塔朝这边探过身来,她的手放在亨伯特的大腿上。
洛丽塔:不,警官,我没看见其他蓝色的。可你能完全肯定是蓝色的吗?因为我们可能看到过有点儿发紫色的,要不就是红色的———
那位警官已经友好地招招手,把车开走了。
洛丽塔(咯咯笑):拜拜。
他们再次上路。
洛丽塔:他应该逮捕你。你违反了限速规定。(停顿)我喜欢你快跑。
亨伯特:真的?
洛丽塔:从现在开始,我要我生活中的一切都真真正正地快起来。
一个安静的小镇,午后
他们驾车驶过。
洛丽塔:要是发现咱们俩成了情人,母亲会不会彻底疯掉?
亨伯特:老天爷,洛,别这么说话。
洛丽塔:但咱们是情人,不是吗?
亨伯特:不是我知道的那种。我想咱们得赶上几场大雨。现在,关于营地想起什么来了?
洛丽塔:你是不是很容易震惊的那种人?
亨伯特:不是。讲吧。
洛丽塔:嗯,好吧。但是你看,这事儿我还真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会脸红一路的。
亨伯特:以后会告诉我吗?
洛丽塔:等咱们都处在黑暗中,窃窃私语时,没准儿。
行驶中的车,晚间
透过树木的间隙,已见点点灯光,一小块湖面,然后,就是着魔猎人旅店那宫殿般的建筑。车驶进了一个停车场。
亨伯特熄灭引擎。
洛丽塔:哇嗷。还真神气。
她下了车,亨伯特看着她分开双腿,扽了扽短裤的胯档处。
饭店大堂,晚间
一个上了岁数的黑人行李员用轮车推着他们的箱包。人群里以老妇和神职人员居多。洛丽塔蹲伏在地,抚摸一头可卡犬,后者高兴地扭动着身子。
亨伯特径直走向前台。
一个穿白色套装的男人———克莱尔·奎尔蒂———正观察着逗狗玩的洛丽塔。
他坐在一簇山蔽后面,身形半隐半现,不论是亨伯特还是我们,都无法很清楚地看清他。
前台
上了年纪的前台服务员正在查看登记册。
办事员:对不起,亨巴格先生。两张床的房间我们只保留到6点半,那之前我们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保留到6点半———这是规定。由于花展和基督传统之光———
亨伯特:名字不是亨巴格,是赫伯特———我是说,亨伯特。是这样,什么样的房间都行。给我女儿放张小床就行。她10岁,小可怜,很疲劳了。
办事员看了一眼洛丽塔。
逗狗玩的洛丽塔
山蔽后面的奎尔蒂说话了。
奎尔蒂:好狗,呃?
洛丽塔:我爱狗。
能看见奎尔蒂的双手,戴着一枚很有特色的戒指,看得见他的白套装,但看不见他的脸。
奎尔蒂:那是我的狗。他喜欢你。他不是谁都喜欢的。
洛丽塔:他喜欢谁?
奎尔蒂:他能闻出某些人的味道。他喜欢香甜的人———优美的年轻人。比如你。
回到前台
办事员:我恐怕只能安排你们入住342房———是一张双人床。波兹先生,咱们还有没有小床?
波兹:最后一张小床用在了49号房。其实我们的双人床可以睡三个人。记得那是去年春天吧?三位女士和一个跟你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都睡在一张舒舒服服的大床上。
办事员:确有此事。都睡在一张双人床上。挨个问下来,大家都说睡得非常好,是这样吧,波兹先生?
波兹:大家美美地在一张大床上睡了一觉。
亨伯特:那就对付一下吧。我妻子稍后也会来和我们会合———我们会想办法的。
办事员:请在这儿登记好吗,哈伯先生?
亨伯特在登记册上写上:H·埃德加·亨伯特博士和女儿,拉姆斯代尔,草坪街342号。
饭店房间
上了年纪的黑人侍应生把亨伯特和洛丽塔领进客房。门扇上有号牌:342。
洛丽塔:嘿,跟咱们家的住址一样嘛。
亨伯特:呣。离家很远的家。
一张超大的床,铺着玫瑰色的绳绒线床罩。两盏床头灯配着镶缀粉色荷叶皱边的灯罩,好几面镜子。
侍应生放下行李,接过亨伯特付的小费,嘟嚷一声,走了。
洛丽塔:等等。你是想说咱们睡在一个房间里?一张床?
亨伯特:我已要求送一张小床??
6 ) 你一碰,我就死
“我望着她,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爱的就是她,可以肯定,就象自己必死一样肯定……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我只望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一个是顽皮的孩童,肆无忌惮,狡黠,任性,为所欲为的古怪精灵。一个是而立之年的大学教授,因初恋女友的去世而患有所谓“恋童癖”的痴情男子。这就是《洛丽塔》,在世俗的夹缝中生长出的扭曲但坚贞不渝的爱情花。
影片开头,便是杀人后的亨勃特在茫茫田野里驱车行驶,没有什么目的地,一味地前行,开篇音乐缓慢,绝望,仿若一股巨大的爱恋和思念向我们扑面而来。接着,故事转回他的初恋,旁白交代着这一切,配乐是十分轻盈、梦幻般的感觉,体现了亨勃特初恋的纯情和深刻,也让我们明白了他的不能自拔以及迷恋少女的心态。
火车鸣笛声,把我们都从回忆拉近现实,他和洛丽塔的初次见面,画面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让人心生震动。洛丽塔随意地躺在草地上翻看杂志,撒水泵里喷出的水滴洒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阳光晴好,画面美到了极致,音乐响起,洛丽塔抬头看到了他,笑靥如花。
很多评论都说这个画面可谓情色中的经典,我也这么认为,至少每个看过这部影片的人都会对这一情节念念不忘。这一时段的配乐表现了亨勃特内心的汹涌、惊艳、一见钟情,他呆住的表情让我感受到了他情感的复苏与松动,舒缓的音乐配着美丽的画面,人世间的美好与温情已被尽述。
故事的进一步发展是洛丽塔去夏令营前与亨勃特告别时,洛丽塔看到窗里的他,下车疯狂地跑进屋里,激烈、迅速的动作与舒缓、深沉的音乐形成对比,画面转为慢镜头,洛丽塔天真的微笑,亨伯特紧张地手足无措,深深一吻预示了乱伦爱情的开始。女孩回眸一笑,男人闭眼回味。
“如果我的快乐可以发声,整间酒店都会震耳欲聋。”洛丽塔的妈妈去世后,亨勃特开始带她到处游走。第一次一起住酒店,一个房间,一张床,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走出酒店,慢慢体味每一刻的快乐。当洛丽塔知道妈妈去世的消息并跟随亨勃特畅游美国后,在公路上,轻快的爵士乐充满了整辆车厢,让人感受到了一点快乐和希望。
当亨勃特发现洛丽塔想攒钱逃跑时,两人发生了争执,愤怒的洛丽塔对着他大吼:“杀了我,就像谋杀我的妈妈!”这句话让我感到震惊。原以为一向快乐调皮叛逆的她对妈妈的死没有太放在心上,结果是她一直认为他是杀死妈妈的凶手,她恨他,她对他的爱很不屑,甚至利用他的爱来攒钱伺机逃走。
弱小的洛丽塔最后还是决定跟随他再次踏上旅行的路程,这像是一条绝望的不归路,一路上伴随被人跟踪的恐慌、疑虑、猜忌以及狂躁,终于,洛丽塔还是走了,失踪了,亨勃特找寻数月无果后,彻底绝望。
三年之后,时光流转,洛丽塔已为人妇并怀有身孕。亨勃特依然爱着她,想让她跟自己走。然而她不爱他,至始至终都不爱。“如果跟你走,我宁愿回奎迪处”,一句话让我替亨勃特多年的痴情感到心酸。这是无果的、无望的爱情。
“别碰我,你一碰,我就死。”亨勃特的绝望和痴情在这几个字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时,我耳边响起的,是一片儿童欢笑声,令我心灰意冷的,不是身边没有洛丽塔。而是欢笑声中没有她。”这句话是对整部电影畸形之恋的最深刻的解释。然而,什么都晚了。
"他是唯一让我着迷的男人" "那我呢"
Jeremy Irons 演的老男人是如此深情和如此让人心疼。于是他的不道德和自私也都可以原谅了。
他说你不要碰我,否则我会死掉。看完我只记住了这句台词,但它们准确击中了我神出鬼没的泪点。
比我好的男人有很多,但比我爱你的没有几个。
我责备你的病态,但我无法责备你的爱。洛,是洛利用了亨伯特,但洛没错。十二岁女孩和三十二岁男人差距的二十年完全不等同于二十二岁女孩和四十二岁男人差距的二十年。二十二岁女孩,你会伤害她的性。但十二岁,你还会伤害她的人格。很遗憾让某些人的色情心理落空了这完全就是近乎哲学般的纯美。
看完后心里堵得慌,不想再看第二次。少女是自私又愚蠢的一类人,而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又恰恰是处在她们人生中最迷人的阶段,让男人欲罢不能。从一开始的有点恶心,到最后的心酸,Humbert这个老男人凄苦的痴情让一切什么道德什么伦理都从我脑袋中逐渐消失了。
这个可怜的男人。。你爱她,她不爱你,有什么用。说白了这还是一个风烛残年老男人以爱为名绑架生机勃勃少女的故事。。
无法理解那些把她分类为情色片的思想。这片太美了,好喜欢,差点就奔泪了。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爱另一个人。你很惊讶他给了你四千块么。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爱你。
天真无邪与放纵情欲的较量,最终毫无悬念的闯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爱本不是错,相遇也不是错,怪就怪那个本就残缺的心灵恰好碰到了一个荒诞的美丽。
洛丽塔真的是,生命之光,欲念之火啊!这样“宁愿看她一眼就死去”的疯狂的爱情啊,比《魂断威尼斯》还要令人唏嘘。“就算她现在衰老、庸俗,我不在乎,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杰瑞米艾恩斯的独白听得我要哭啦,神演技...
为什么我看的气不打一出来?
和库布里克版(1962年)相比,不止多了彩色。杰瑞米·艾恩斯细腻、大胆的表演,令人物矛盾的内心变得可信;多米尼克·斯万脸上有种美国式早熟少女的蠢相,却意外使她的性感显得可亲。前半部活泼生动,后半部深情悲怆,难得一部如此“伤风败俗”的电影,会如此的动人。
一句话概括:年少无知的小女孩儿出于对性的好奇勾引大叔,不知踏入被圈禁的未来。恋童癖大叔心愿达成后无奈痛失“爱女”。电影把大叔塑造成了一个深情痛苦的为爱疯狂的男人,忍受小萝莉的种种任性和背叛,让人感到这段爱情是多么美好多么纯洁,甚至忽视了大叔的恋童癖毁了洛丽塔一生的事实。看原著就明白,大叔对洛丽塔的操控有多么令人窒息,手段和思想又有多么令人鄙夷... 是真爱吗?不是吧。我看到的只是一段悲惨而又互相折磨的畸恋。
与其说中年男人秘密的恋童癖威胁着少女,还不如说是年轻性感的尤物蹂躏着他疲惫脆弱的灵魂。Jeremy Irons是让人沉溺的演员。
因为刚刚读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抱歉不能很好地进入这个故事。我看到了一个没有长大、只关心自己的男人,看到了被爱所命名唯独没有爱的占有、畸恋、情结。汉博教授没有让洛丽塔说话。罪恶,被表达为一种美,我终于读懂房思琪的困惑修辞沦为巧言令色,老男人编造出一段很美的故事并沉溺其中。这是罪恶的
相比黑白老版本,我好爱这版!“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传闻张先在80岁的时候娶了一个18岁的小妾。苏东坡调侃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于是老牛吃嫩草便有了如此文艺的代名词,当然更潮的叫法是”loli控“
女孩的成长,注定需要爱与尊重。任何爱与尊重的不同步,都会导致爱的错位。你要的是占有,我要的是自由,那又如何相爱。你把爱寄予性,我把爱寄往旅行,可终究两人之间还是缺了点什么。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望着她,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爱的就是她,可以肯定,就象自己必死一样肯定……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我只望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