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1974紐約影評人協會最佳導演及最佳影片
三月,空氣中紛飛飄揚著輕軟絮草,教堂的鐘響迴盪在石板路上,小鎮的春天就此揭開序幕。時序回到三零年代亞德里亞海邊的小城,墨索里尼的極右理想仍是信奉的教條,建築工人老爸、家庭主婦老媽、遊手好閒的舅舅、頑皮的小弟,男孩在天主教、法西斯和義大利傳統家庭價值中,迎接他的青春與成長。教室裡捉弄老師的惡作劇、教堂裡擔心手淫的懺悔、鄉村海邊的熱鬧婚宴,費里尼從容隨意地摘選擷取小鎮生活的切片與軼事,密密織就一片記憶之網,在時代洪流與個人思憶之間相互輝映。
費里尼曾說:「一個人所能做的紀錄,永遠是,也只能是對他自己的紀錄」。《阿瑪珂德》不但被推崇為其個人寫實語法的代表作,也被視為他最重要的自傳作品之一。影片一方面帶領觀眾走進費里尼的童年生活,看見他純真誠摯、幽默風趣的情感源頭。在時代景況的描繪上,也跳脫了純粹客觀、歷史觀察式的審視與檢驗,從最根本的生活細節著手,真實地重現了二次大戰前後義大利境內法西斯的樣貌。
有趣的是,在《阿瑪珂德》中,我們也可清楚地看到費里尼對女性形象的思索與著迷,聖母、烈女、蕩婦的三位一體,母親與妓女形成了互為表裡的對比,而費里尼作品中一再出現的、體態豐腴、巨大的女體,不但是哺育孩童的母性泉源,也是青年性啟蒙的開端。
2020年的上海电影节,《阿玛柯德》是一张从天上掉下来的票。之前我忍痛割爱用《小丑》做筹码求了四五天,毫无收获。当天早上看完《象人》,刚出场,通知里就躺着这张票,梦寐以求的阿玛柯德。
美琪和艺海都有提供定制票根的惯例,阿玛柯德的票根上引用的剧照是“我”(Titta)在剧院里终于通过不停地换座位,成功接近了镇花Gradisca,“我”把左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她淡定地微笑着问: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票根配的文字是:你是否有不正当行为?你抚摸自己吗?你知道抚摸自己时圣路易会哭泣吗?
在片中,这质问丝毫不沉重,反而很搞笑。教父这么问“我”,他显然很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们,几乎是程式化地问他们会不会抚摸自己。甚至质疑后一位来忏悔的顶着黑眼圈的同学:这么重的黑眼圈,你肯定没少抚摸自己吧。另一位忏悔的常客更是连问题都省略了,教父直接说:你去把...章节抄四遍吧。
这是费里尼的小城故事,柳絮飘飞,春天来了,大家奔走相告,纷纷上街迎接春天。片尾“我”的母亲去世,“我”很难过,站在海边码头,突然柳絮飞舞起来,春天又来了...
最爱的一段始于大雾,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透过门缝看着人去楼空的大饭店,光洁的大理石楼梯无无尽地延伸,真气派啊,他们感叹着。于是,他们在紧锁的门前,在雾中,慢慢舞动起来,两手空空,却想象自己持着乐器,影院里慢慢响起下面这段来自Nino Rota的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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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轻轻跟着摇头,发现前排观众也是,可爱的默契同频,费里尼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甜蜜的生活》中,那位萨克斯乐手在演奏完,怎么就能只一挥手,气球们就跟着他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呢?当Sylvia和Marcello站在最美的喷泉池里,天怎么一下子就亮了呢?
这大雾能让人起舞,也让人迷失。爷爷在雾中迷路,他自言自语:这是死亡吗?什么也没有吗?这么可怕。经过的车夫提醒他:你这不就在家门口吗?那些瞬间到来的沉重和踟蹰一下就被家门口消解了。
后来,冬天来了,雪真大啊,次日的积雪和人一般高,堆成了迷宫。一个雪球飞出来砸中了正对镜头正为观众解说小城历史的律师,于是他们热烈地打起雪仗,攻击大家的女神Gradisca。但场面一下子安静了,因为伯爵的孔雀从城堡里飞了出来,在雪地里静静地开屏,大家目不转睛而又欣喜地看着它。
他们做的傻事可真不少,在海上航行一整天去看从美国来的豪华巨轮。午夜时分,在起伏的波涛中,它突然就出现了,如此巨大的轮船在银幕上倾侧,打瞌睡的他们瞬间清醒,不吝啬地大声欢呼赞美它是最伟大的东西。弹手风琴的盲人大喊,我看见啦。
这镇上奇奇怪怪的人真不少,提奥叔叔是个疯子,难得相聚,一家人去乡下度假。他在衣服口袋里揣着大石头,因为他觉得它们漂亮。他撒尿都不知道拉开拉链,只是笑呵呵地应和“我”:这天真像一道蓝色的闪电。喝了点酒,他就上了树,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什么时候上去的,反正他一直叫喊:给我一个女人吧!爷爷说:理解他吧,他都四十二岁了。在医院修女的帮助下,他下树后却是这么说的,我是上去数数有几只无花果。
深夜场的阿玛柯德丝毫没有让我疲倦,我甚至一直满怀好奇地期待着,在这个小镇上又将遇到什么人。
感谢费里尼,我也认识了一大帮意大利的小城朋友,他们脾气暴烈,讲话分贝很高,手势翻飞,无法停止幻想,也爱开些屎尿屁的玩笑,但是关心深爱着彼此。这么充沛的元气和生命力难道不可爱吗?
因此在镇花Gradisca结婚将要远嫁他乡的骑兵时,她那么不想离开,一步三回头,终于哭着被塞进了汽车。只留下那位发型神似荒木经惟,抱着手风琴的盲人,独自在旷野的中央弹奏着。
本来要举双手双脚来膜拜大师的幽默感,后面又看得人好伤感。 意大利的导演总是对故乡爱到骨髓里,多情迷人的小镇生活让人不无想往。看得到三月里飘絮的蒲公英,雨雪天开屏的孔雀伯爵,大雾里行走的长角白牛,还有形形色色的小镇人物。顽劣爱捣蛋的小鬼头(竟然想到用纸包裹成长条撒尿嫁祸给在台上杵着挨批评的同学);刻板严肃又令人忍俊不禁的老师,常常被学生弄到抓狂;总喜欢问前来告解的人是否有过自慰行为的牧师原来是个老不正经;妓女沃皮娜出场的时候习惯一副荷尔蒙激素分泌过剩的模样;爱作诗的建筑工人(“砖头”——我祖父做砖头,我父亲做砖头,我也做砖头,可是我的房子在哪里?)又是多么辛酸动人;那个幻想着能在法西斯大检阅里和自己心仪的姑娘结婚的小胖子会为了别的少年也说出暗恋的女性是她的时候为她打架;爬上树的疯子叔叔又在枝头高喊:“我要一个女人”了吗?理解他吧,他都四十一二岁了;哦,在田野里不顾风雨演奏手风琴的盲人乐手曾在墨索里尼的巨轮出现在海上时满怀激动地问身边人“它像什么?它像什么?”;让全镇男性幻想的永恒情人格拉迪斯卡流着泪说出她只希望遇见一次能维持一生的邂逅,想要一个家,几个孩子和一个可以在晚饭时聊天的丈夫,片子的最后她结婚了,小镇的人充满诗意地赞美她用爱情为她的梦想加冕,可是他的丈夫就是个蠢货!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在《我身在历史何处》中写道:我的毕业作品《格尔尼卡》并不同于《阿玛柯德》,但是它们之间却有一座隐形的桥梁。所有的想法在这座桥上自由穿梭,从河的一岸到另一岸,抹除了人们感受这个世界的方式的差异——无论是在波斯尼亚的山区还是在地中海的海岸。我的《格尔尼卡》遵循了《阿玛柯德》的规则——这个规则就是:要拍摄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人的面孔不能脱离其所处的环境。
在库斯图里卡这里,《阿玛柯德》中的一切都是人以及人所处的环境。而在《阿玛柯德》的导演费德里科.费里尼这里,《阿玛柯德》是他一生的乡愁,是他漫长多彩奇异又充满欲望的春梦。作为一部半自传作品,《阿玛柯德》中始终有一种轻松诙谐的喜剧之感。如果看过晦涩难懂的《八部半》,就能明显感受到《阿玛柯德》中的有趣。
对于《阿玛柯德》,费里尼一定是偏爱的,因为这是关于他故乡里米尼的故事。
里米尼,一个温柔多情甚至有些性感的意大利小镇,在费里尼的镜头下,小镇中的广场、街道、电影院、戏院、海港、乡村、学校都变成了一种定格在历史中的标签。揭开这些标签,就好像揭开了费里尼的身世秘密。当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出现时,一副趣味横生的“浮世绘”全景图昭然若揭。
看完《阿玛柯德》之后,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充满隐喻的,虚妄的梦。少年们挤在人群中,看着一艘大船驶过海港,费里尼用镜头记录下了欢呼的人群,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一种迷狂的状态中,我无法用精准的语言来解释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唯有费里尼看见了藏匿在这场迷狂背后的无趣、虚妄以及死亡。
于是,那些注视着大船离去的少年最终迷失在了漫天的大雾里,然后我听见了费里尼的呓语:雾这么大,你要去哪里?
和遵循传统叙事的欧洲导演不同,费里尼多少作品采用的都是“无序”的叙事方式,我们很难从他的电影中捕捉到完整的故事情节。拍摄于1973年的作品《阿玛柯德》可以说是费里尼电影艺术的集大成之作,不管是从电影叙事的角度还是从镜头语言的角度,都能够感觉到这部电影带有的鲜明的探索性特征。
《阿玛柯德》是一部将虚构和非虚构的内容杂糅在一起的电影,导演费里尼采用了非常规叙事的手法讲述了自己的人生。在很多关于《阿玛柯德》的介绍中,都有“自传性”作品这几个字。而从更深的角度来看,这部电影探讨的仍旧是乡愁,是费里尼个人化的哀愁和感伤。
费里尼和里尼米:那些人,那些事。
我想,《阿玛柯德》中一定带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这些情感是饱满的,呼之欲出的,所以我们才能在电影中看见记录下的那些人和那些事。电影从日常场景开始,春风裹挟着飞絮吹走了冬日的寒冷,在一个温暖的春天,小镇里尼米的生活场景逐渐呈现,人物也接连上场。
小镇上的一个小贩絮絮叨叨的念白,告诉我们,为什么人们会对飞絮如此有兴趣,因为“马勃菌”代表了春天。紧接着,小镇上的女神“格拉迪斯卡”出现了,她是费里尼少年时代的念想,带着一丝丝伤感的情欲。然后是一年一度的篝火晚会,聚齐了小镇上的所有居民......不经意间,费里尼向我们展示出了他的家乡,还有那片土地上的人。
费里尼曾表示,必须把电影拍得像毕加索的雕塑一样,把故事拆成小块,然后根据我们的突发奇想把它们重新拼凑在一起。在《阿玛柯德》中,费里尼做到了。当他在世时,有记者曾问他,为何对自己的朋友讲述了四个不同版本的初恋故事。费里尼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她值得更多版本。
类似的“故事”贯穿了他的一生,我们可以在他的电影中寻找到各种记忆,可这些记忆却真假难辨。有人说,他是骗子,他也不解释,甚至自嘲,并给自己的自传起名为《我是说谎者》。霍达在《穆斯林的葬礼》中写道:事实本身就已经很清楚,无须再解释;只有谎言才拼命鼓吹,唯恐别人不相信。费里尼的对自己的“谎言”似乎还有些骄傲,因为这其中有他恣意的幻想和未曾实现过的梦。
人物出场之后,紧接着就是故事。费里尼在《阿玛柯德》中给我们展示出了一种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人际关系,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滑稽关系,疯子沃皮娜和男人之间暧昧的关系,工地的民工和工头之间玩笑般的关系。接下来,费里尼的摄影机来到了他的家庭生活。父亲和母亲的争吵、老少三代的关系还有偶有的较真和争吵,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尤其是当“母亲”去世后,父亲的沉默更显凄凉。
或许,在费里尼看来,里米尼是这个世界的缩影,象征着他的整个人生。影片的主人公是蒂塔,整部影片以蒂塔的少年时代为线索,费里尼从不避讳欲望,尤其是少年时代的欲望,这种欲望带着无法抗拒的狂热推动着少年走向成熟。而另一些成年人,显然更沉醉于宗教和政治。费里尼曾经这样描述过自己的少年时代:青春期之于我,正如法西斯之于历史。
回到历史中来,费里尼对少年时代的回忆充满了讽刺,如果将他的过往放在历史碎片中,真实,恰恰就是荒诞本身。不是所有的乡愁都需要回到历史才有意义,过往的那些人,那些事,本身就是乡愁的意义。费里尼记录下了里米尼的少年、青年、中年以及老年,这些人物展示出来的是不同阶段的生命历程的缩影,也是一座城市的缩影。
在《阿玛柯德》事无巨细的呈现中,我们务须去追求其中的真假。费里尼只是拼凑和呈现,用一点一滴营造出勾人摄魄的乡愁。
虚构的和非虚构的:无处安放的乡愁母题
关于费里尼的故事,我们要从富国戏院开始,1922年,年仅两岁的费里尼就经常被母亲带去戏院看戏。还未懂得“电影是什么”,光影就已经撬开了他的想象。小时候的费里尼瘦弱、孤单,经常独来独往,但他却喜欢马戏团,喜欢小丑。现实生活无法让他产生兴趣,所以,他学会了观察不同的人,然后依靠画画和制作人偶来释放他的想象。
曾读过费里尼的自传,他很乐意将自己的人生看作一连串的电影,那么,他相信,所有的生命故事都是从富国戏院开始的。或许,在很多影迷看来,费里尼是幸运的,他从小就和电影结缘,然后和电影相伴一生。如果仅仅阅读和费里尼有关的只言片语,或许这样的评价是中肯的。
然而,当你进入他的电影时,你会发现他电影中虚构的和非虚构的,其实都是无法安放的乡愁,而这种乡愁才是他电影的创作母题:17岁时,费里尼离开了里米尼,从那一刻起,他很确定,自己不想再回来。遗憾的是,他终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洒脱。
费里尼的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很尴尬,父亲常年在外漂泊,母亲严肃呆板,压抑的家庭气氛让费里尼在“青春期”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当时,在费里尼离开之前,二战爆发的前期,里米尼的宗教活动以及随处可见的法西斯党徒让他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当他在《阿玛柯德》中回忆往事时,他将所有的压抑和不愉快剔除掉了。《阿玛柯德》中的母亲消瘦朴素,但她热爱自己的家庭,心疼孩子。而父亲是孤单的暴君,他常和母亲争吵,但依然有温存,当母亲去世时,父亲也退回到了旧日的阴影里。死亡的开始意味着少年蒂塔的成长,一个时代终将落幕,记忆里的小镇也随着母亲的死亡渐行渐远,乡愁终究成了一种虚妄的想象。
乡愁在我的概念中一种有三种意义,第一种是私人化的情感,是故土的追忆,第二种是集体化的情感,是对故国的追忆,第三种是文化乡愁,是对逝去了的一切的追忆。在《阿玛柯德》中,三者都是存在的。不同程度的乡愁编织成费里尼的梦境,重重矛盾和奢望在这里成为永恒的定格。
《阿玛柯德》是费里尼的半自传作品,带着天然的对故土的追忆,同时,里尼米发生的一切也是曾经一代人的集体生活,而最后,文化乡愁是一种带有反现代性的思考,即便所有的一切都将消失,“人们不会寻找乡愁,乡愁会在布满记忆的路上找到我们。与噩梦不同,乡愁是穿过黑夜,在大白天来寻找梦者。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黄昏,那时,沸腾的白日开始疲惫,让位于夜晚的宁静。就在我们放松警惕的瞬间,乡愁落在了我们身上。”
狂欢与没落的并存: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在费里尼的电影中,我总能品尝到狂欢与没落并存的纠结感,在热闹的《阿玛柯德》中,我依然能够敏感的捕捉到小镇广场作为流浪汉寝室时的寂寞,父亲面对死亡时的茫然,女神“格拉迪斯卡”对婚姻和爱情的渴望。或许,悲与喜本来就是费里尼美学的一部分,只是我也刻意剔除掉了。
进入小镇里米尼,我们大概是带着欢笑的,那是费里尼对过往的调侃。而当人物接连出场时,悲喜剧就开始上演。戏剧落幕之后,乡愁变成了浓雾,蒙蔽双眼,只剩徒劳的狂欢。我无法回忆起整部电影的内容,因为电影过于饱满,但我能够想起,格拉迪斯卡咋和王子在大饭店的约会,想起穆斯林和他的三十个老婆。荒诞、有趣,消解了费里尼美学中的悲剧性。
在《阿玛柯德》中,狂欢和没落是费里尼的影像哲学,通过拆解这两种近乎对立的情绪,我们可以发现,费里尼的电影是需要阅读和感受的,而且,在不同层次的感知力上,电影呈现出来的是不同的镜像内容。
道德性:从道德的角度出发,《阿玛柯德》带着一些不道德,因为费里尼在电影中从不遮蔽情欲以及少年时对情欲的渴望。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情欲有两面,一面是狂热的,不可控的,一面是没落的,可转移的。诚如电影中的蒂塔和其他成年人。
非常态:《阿玛柯德》不是一种遵循着起承转合结构来讲故事的电影,这就注定了它自身的属性——非常态。在描述法西斯的种种时,费里尼并没有采用严肃的带着悲剧性色彩的故事来控诉,而是变成了一种嘉年华,就像其他的信仰,在小镇开花时的样子。
纯粹的:《阿玛柯德》是风格对内容,美学对道德的胜利,这种感知超越了对道德性以及非常态,而是认可影像可以成为一种纯粹的表达,这是一种最为高级的感知。同时,这种感知也带来了一种更为复杂的理解维度。在这样的理解上,《阿玛柯德》完成了自身的永恒和伟大。
值得一提的是,《阿玛柯德》之后,他的电影不再有稳定的上座率,八十年代初期,由于意大利经济下行,对电影的扶持力度逐渐下降,再加上罗西里尼等导演的相继去世,意大利电影工业进入了举步维艰的阶段。当72岁的导演费里尼看见自己曾经拍片的电影城开始拍卖道具、服饰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老和无力。
“他们把它拆了卖了,我也不再有市场了,很快,我们要一起进坟墓了。”
费里尼并不怕死亡,早在参加父亲的葬礼时,他就得知家族中的种种病史,并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他害怕寂寞,害怕被遗忘。害怕自己像《阿玛柯德》中的老父亲,经历了辉煌之后,在晦暗中走向死亡。死亡意味着梦境的终结,意味着一切都以盖棺定论,包括他的“谎言”。
也许一开始就知晓了命运的最终章,所以他的电影永远无法呈现出自以为的轻松,不管观众如何去解读其中的嘲讽、幽默、荒诞,其内核依然是孤单。当《阿玛柯德》落幕时,我想起了曾经摘录过的一段话:我有很多从我们身边离开的人,他们就这样来了又走,他们或多或少的在我的灵魂上抠一个小破洞,但是他们都是孤单的孩子,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我们只可以为孤单的孩子歌唱,为孤单的孩子傻笑,为孤单的孩子落泪,为孤单的孩子给灵魂洗澡,为孤单的孩子发疯,为孤单的孩子嚎叫,为孤单的孩子继续孤单。
曾经滋养了我的青春的带有距离感的电影,如今变成了一种媒介,联通了我和我的青春。最初的故事就像一个个预言走进我的记忆,我不断地拆解,书写,分析,后来发现,这不过是费里尼的玩笑。后来,他走进了夕阳里,而我还在,自此,他的电影安慰了我的孤单。我幻想着,我曾和他面面相对,谈论他的电影和他的历史,然后和他一起消失在漫天的大雾里。
抓住
那飘向大海的蒲公英
用稻草与火焰的尾巴
送别过去与冬天
但丁与费里尼的故乡
埋葬鲜花和妓女诗
墨索里尼用面庞注视
墨色的战士、偷偷飘扬国际歌
与可悲的,新婚的爱人
而当一切都成为往事
当大雪降临,降临在
每一个白色雕花的窗口,当
风琴声被淹没在
覆雪的寂静里
——一场没有鲜花的葬礼
费里尼有一种吵闹的诗意在,并不是用诗意来描绘荒诞,而是在荒诞中慈悲的施舍我们一点诗意。他那诗意真实的有点可怕,贵在真实,也因真实而失去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是必要的吗?
费里尼真是个能点石成金的家伙啊。
费里尼曾说:“一个人所能做的纪录,永远是,也只能是对他自己的纪录”。在电影中,我们也清楚地看到费里尼对女性形象的思索与著迷,圣母、烈女、荡妇的三位一体,母亲与妓女形成了互为表里的对比,而费里尼作品中一再出现的、体态丰腴、巨大的女体,不但是哺育孩童的母性泉源,也是青年性启蒙的开端。
【B】即使到现在 除了八部半对费里尼后期的电影还是欣赏无力 主要还是话太多+意大利电影配音太烂 但是看得出对后世导演影响相当大,托纳多雷的三部曲都能看到它的影子,还有姜文太阳照常升起里那个爬上树顶大喊的疯子也是来自于这里
三星半. 有心或无意地,经由狄俄尼索斯式的狂欢,费里尼的怀旧之作令人不无惊讶地意识到,法西斯主义的底层情感逻辑正根植于浪漫主义之中,它乃是一场走向极端的浪漫主义运动;破坏性的可怕之物在源头上却是简单而朴实,光明而快乐的――为了给原始性寻找意义,浪漫主义者站在民族的、本乡的领地上向后看而非身处异邦的、普世的立场向前看,他们甘愿沉浸于放纵的想象力游戏和自我魅化的幻想,无限追忆着往日荣光,将寻常之物神圣化,把宏伟完满之物视为追求:巨大的墨索里尼,巨大的轮船,巨大的古建筑……永不止息的节庆活动蕴藏着一种集体的亢奋状态,对自由的非理性生命力的渴望,对群体"运动"的热爱,尽皆汇入结尾婚礼上突兀的一句"Viva Italia",而彻底暴露了这一指向――民族的政治激情最终成为了激情的民族政治.
故乡、故乡是什么是晨雾中若隐若现的白牛是大雪里迎风招展的孔雀是静夜下拔地倚天的巨轮是留声机里的国际歌童年、童年是什么是神经错乱的妓女是体态丰腴的店长是拉手风琴的盲人是作诗的工人蒲公英来时一把火燃起所有的性幻想在母亲的丧礼上又再次压抑那么我、我是谁我是一封写给往日的情书
丰富,太丰富了,生活剧场,人生舞台,季节轮回,人心阴晴,政治、历史、家庭、市井、性的启蒙、回忆的梦境,孔雀开屏直叫人热泪盈眶。故乡永远活在细节中。
看不进去。
记得当年事几许,满城风絮,丰乳肥臀,上树要女人~
1975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费里尼对青春故乡的回忆,极富生命力的日常细节,融合漫画式忆想的小镇群像,碎片组成的镶嵌图画,纯粹而崇高的朦胧诗章。尘絮飘飞,四季轮转,丧葬婚嫁,背井离乡。孩童顽劣尿淫欢,丰乳肥臀性启蒙,巨轮憧憬风琴手,孔雀开屏雪迷宫,雾中起舞看白牛,叔叔上树我观影(9.5/10)
一种流动的景象,充满了惊奇。一种狂乱的想象中的无法预测的生活,完全虚构的小镇经验令人沉醉。那么私人,又是那么诚实,挥洒才情又满足自我。笑到流口水,眼眶里又溢满了泪。库斯图里卡的《地下》绝对受到费老师的影响了吧。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电影,我们的眼睛真是有福。
5年前备注想看的评语是 “One of my favorite movies of all time !!! - lychee superman” 我是真爱。第一部费里尼。
#重看#@影城;如果说《浪荡儿》是小镇青年,此片则是小镇少年,众生相之横截面;散文式的乡愁,回荡在平移运动镜头的曼妙里,氤氲在灵光一现的天才火花里,如开屏蓝孔雀,如树上的叔叔,如雪地红衣女,特别喜欢这些神来之笔,串联起来就是费式风情画,是真正的绝美之城。
分三个中午看完,看得心都化了。丰富得无与伦比。温暖,真实,不造作。幽默智趣,活色生香。家庭,族群,城镇,国家,政治,宗教。爱,情爱,性爱,家庭之爱。……这么多东西在一起,却毫不淤塞,甚至看上去十分风淡云轻。镜头语言干净流畅素美。还会再看,约三两好友一起看,一起陶醉。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
费里尼的“小镇风情画”,比起罗马的厚重和肃穆,在犹如一道蓝色霹雳的海边没有狂风般暴烈的情绪只是柳絮飘扬的轻柔浪漫。春夏秋冬又一春,四季变换间勾织起少时记忆。整个观看过程都处在痴迷的状态,喜乐忧伤自然流淌。在一次次追寻格兰提斯卡的目光中为其送别,关于“你该如何回忆我”的答案随之浮现——带着笑,也很沉默,失落但不悲戚的平静和释然。毫不费力但处处神笔,导演技法已入化境,信手拈来。最爱雾中两场戏,爷爷问我这是在哪如同暮年回首自问,“我的家在哪?”“你就在家门口。”随后一场舞,舞出一生轻盈曼妙。我爱费里尼。我最爱的费里尼。
情怀真的太动人,诗意和荒诞完美结合,连环画一样碎片式不断向前的生活无外乎凡人的生老病死,嬉笑怒骂,其中的迷恋、偏执、求之不得,这些细微的情绪最终都化在又一年的春风之中。红裙子,雪迷宫,孔雀伯爵,这些意象真是不得了的浪漫啊!
淡淡柳絮。浅浅哀愁。回忆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是圣母峰头的一脸汗。是来去无踪的大白牛。是踏雪而降的开屏孔雀。是父亲的秃头。母亲的葬礼。春天来又去。柳絮飘啊飘。像生活像幸福。想抓却抓不到。
这是一部结构松散、支离破碎的作品。刚看完的《梄山节考》,更衬出这部的低级处理。费里尼是那类很会唬人的导演(略高于王家卫、岩井俊二、贾木许),擅用一些小花招蒙蔽观众,难怪美国人把他推崇到和安东尼奥尼、伯格曼同样的地位。看这片时想到两件事:铁凝的散文《我在大雾里得意忘形》和毕莎罗的画
柳絮积雪,孔雀开屏。丰乳肥臀,青春迟暮。怪诞百态,欢乐祥和。海观巨轮,非洲群女。葬礼婚嫁,纳粹余音。大雾赏牛,影院课堂。我记得,想当年,里米尼上河图。就说有多少导演学习过这部电影吧,从通俗到高级太难掌握了,托纳多雷和费里尼之间也许还差着个丁度·巴拉斯(都喜欢)。资料馆修复版。
可能和《甜蜜的生活》《罗马风情画》一起,共同进入最喜欢的电影之列。最终,真正的影像都放弃了情节,你只需要场景、造型、丰富的细节… 巨量的人物把电影彻底肢解,然后又在不断的复现中把影像一点点缝合。如果说早年费里尼完成了现实主义,中年叙说了现代主义,晚年的他则成为了现代主义本身。夫妻吵架、巨乳女人、雾中老人令人过目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