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布努艾尔的朦胧欲望
一个年逾半百的资产阶级鳏夫爱上了他的女仆,年轻美貌的孔奇塔。孔奇塔对他卖弄风情,表面上接受了这位年龄上可以做她父亲的富翁的爱,却又不让他真正得到自己。他们一起旅行、同居,但某某一直穿着一条贞洁裤,这让富翁痛苦不已。她口头上的理由是:“我爱着你,我们一起拥抱、睡觉,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做爱呢!一旦你真正得到我就不会再爱我了。”
没有什么比一个中年男人对一位十七八岁处女身体的欲望更直接、更不“朦胧”了!那么布努埃尔这部《朦胧的欲望》究竟意指何在呢?也许可以说,富翁的欲望由于一直得不到满足且总在最后的时刻遇到一堵难以逾越的墙,因此与欲望的结果之间总是隔着一段朦胧的距离。这是最直接的一种解释。它洞悉了欲望的一个最重要的特点:欲望总是通过某种永远难以企及的无限之物才被最强烈的激发起来。此外,作为为男人欲望对象的孔奇塔本身有没有欲望呢?电影中的孔奇塔的意图是含混的,她时而是一个玩弄男人感情、骗取钱财的女骗子,时而又成为某种对爱情有着自己独特理解,因此一再考验自己男人,追求某种纯洁之爱的女人。孔奇塔的内在心理真实度因故事是通过富翁之口讲述而显得更为含混。如果她也有某种欲望的话,显然这种欲望也相当朦胧。
此外,电影是否表现了它的创作者布努埃尔某种欲望呢?
如果媚俗的定义是认为世界的现状是某种包含理性的天经地义的必然结果的话。布努埃尔是反媚俗的大师。他的电影总是力图揭穿现实的种种假象,把原本司空见惯的安全的景象颠覆给观众看。《白昼美人》中第一个场景,一辆马车驾载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在一条幽静的林间小路上缓缓前行。画面宁静优美,风景怡人,这是十九世纪浪漫文学中的典型画面,正当观众循着这样的思路建立想象性的认同时,突然,没有任何铺垫,丈夫把妻子揪下马车,绑在路边的树上,撕掉衣服,开始用皮鞭抽打起来。正当妻子哭泣哀号声使观众一片惊愕之时,妻子突然从床上惊醒过来。原来这好似一场梦。布努埃尔到处都充满着这种用现实和梦境的交替来欺骗观众的伎俩,似乎时刻在提醒观众:你看到的只是假象,一切都是骗局。最著名的一个例子出现在《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一片中,六人资产阶级来到一间房间用餐。他们愉快的交谈着,庆幸终于能找到一个地方安静用餐了。突然房间一面墙上的幕布拉开,传来一阵欢迎的掌声,原来他们处于众目睽睽的舞台之上。
通过对常规的“反常规”运用来达到戏剧化效果,这在早期电影中就已出现。卓别林的《移民》一片中,查理由于酗酒被妻子抛弃了,他背对着摄影机站在一张桌子边,桌上是他妻子的照片。他的肩膀耸动着,观众很自然地以为他在伤心的抽泣呢,可是突然他装过身,原来他在调鸡尾酒呢。
这种电影的常见表现手法在布努埃尔手中被赋予了什么新意呢?
《朦胧的欲望》中,布努埃尔不再完全通过陡然的骤变来瞬间消解当下的真实性,而是在常规场景中留下种种不和谐的污点。它们分布在整部影片中。在此试举几例:富翁和孔奇塔大吵一架后,愤怒的从家中出来,打算就此离开这里去巴黎。突然,路边的一辆汽车无缘无故爆炸了。画面好几秒中完全被爆炸的火焰和烟尘充满了——离奇事件一下子将现实的正常序列中断了。书房里富翁正和孔奇塔的母亲做一笔交易,他想用钱来买孔奇塔。仆人推门进来,示意富翁注意桌下发出动静的某处,观众跟随富翁的眼光,看到一只老鼠被捕鼠器抓住了,正拼命的挣扎;富翁和他堂弟正在饭店用餐,谈论着孔奇塔.。富翁中止谈话,把服务员找了过来向他投诉,我们看到他的鸡尾酒杯里有一只很大的苍蝇。
那一场意外爆炸,那老鼠和苍蝇究竟意图何在?现实的一个隐喻抑或某种随机事件?布努埃尔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不相信现实的一切是上帝的安排,或是现实的种种背后有着神性的依据。他到晚年依然愤世嫉俗,用电影宣泄着他的绝望与不满。(《朦胧的欲望》中的政治迫害、恐怖活动的暗示)在他看来,一切理所当然的事物或许包含什么逻辑,但这种逻辑是脆弱的、靠不住的,可以简单的通过意外事件随意运转(《朦胧》中当富人给孔奇塔买了房子而孔奇塔将富翁羞辱了一顿后,我们似乎已经完全可以断定孔奇塔是一个骗子,但她第二天又跑来想富翁解释后,事情又包含了某种转机。这种转机最后又在火车上实现了)。因此,布的电影中就包含了种种几乎难以觉察到的偶然事件。它们是现实的污点,用拉康的话说就是无法被大他者纳入象征秩序的现实残余,这种残余最终会颠覆现实的正常秩序。
对常规的反常规运用在布努埃尔这里发展成特定哲学世界观指导下的独特艺术风格。这种风格有效地使艺术作品与现实保持距离,也防止艺术作品成为观众常规心理期待的工具。在布努埃尔眼中,世界由于永远包含着无法被纳入既定秩序的难以理解的因素而永远朦胧,唯有艺术本身是清晰的。这才是布努埃尔的“朦胧”欲望;永远保持着现实的暧昧本质。
在《朦胧的欲望》了,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富翁和孔奇塔之间的真实关系,这一点通过电影的叙事加强了。电影的故事的情节主要是富翁与孔奇塔大吵一架后,在去巴黎的火车上向车厢里的其他几名乘客叙述的。这种叙述的可靠性非常值得怀疑。首先此时的富翁刚大吵了一架,感情冲动之中的叙述怎么靠得住呢?观众看到富翁在开车前对着当时我们还不认识的孔奇塔浇了一桶水,我们和车厢里的乘客一样对富翁的精神状态和人品都产生了怀疑。他的话能包含多少真实性呢?另外,富翁讲的是他对一位年轻美貌的少女的爱情(欲望),内容的敏感性也让人怀疑他会把一些对他不利的内容刻意隐藏起来。这样不可靠的叙述者当然已经使真相无比“朦胧”。最后我们发现孔奇塔也在火车上提了一桶水过来报了仇。接着,列车停了,我们看到孔奇塔挽着富翁一起下了车,仿佛他们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关系。
电影结束前出现的一个隐喻非常恰当的暗示了布努埃尔对现实的态度:富翁和孔奇塔来到一个橱窗前,里面一位中年妇女正坐着缝一件婚纱,婚纱直接的对应物是未被人拥有的纯洁的新娘,但它已经破了,现实世界也一样,它在被人们理解之前就已经支离破碎了。富翁与孔奇塔又开始跟某某因为什么争吵起来,刚刚建立的和谐关系又分裂了。再次开始了和谐—分裂、清晰—模糊这种永无休止的轮回和挣扎。突然在他们的身后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画面又有数秒被火焰和烟雾充满,或许,对布努埃尔来说那才是确定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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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你们马上就要死了,还在勾心斗角!
布努埃尔 恨不得揪着每一个观众的耳朵,踢他们的屁股,作河东狮吼:
你们疯了吗?马上就要死了,还在勾心斗角!
可悲的是,40多年后,预言早已成真,人们依旧麻木不仁,甚至都没看懂这个片子。
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11名以色列运动员惨遭恐怖分子杀害,震惊全球——
影片表面上只是老富翁和穷美女的爱恨纠缠,实则痛心疾首,堪称现代寓言:
恐怖袭击贯穿整部影片,然而,男女主角关心的只是一己私欲,以及夹住的老鼠、酒杯里的苍蝇这样的癣疥之疾,对时刻都在发生、随时可能发生的灭顶之灾麻木不仁,最终大难临头!
垂垂老矣的精英阶层,贪婪而又愚蠢,一再受骗上当。
母亲这个角色很有意思,受过教育,眼高手低,食不果腹也不愿工作,福利社会的癌症。
底层、女性并不一定就代表善良、正义,她们两面三刀、厚颜无耻,如男仆所言:“我有一个朋友热爱女性,但他告诉我,女人就像大粪。”
富翁不想结婚只要肉体的满足:
导演别出心裁,让两个演员出演同一个角色,时而风情万种、小鸟依人:
时而出尔反尔、冷酷无情,利用男性的欲望肆意玩弄、践踏其尊严:
火车上的一幕非常讽刺,大家只对八卦、桃色事件感兴趣,老富翁讲到贞洁裤的关键部分(儿童不宜),母亲甚至把孩子赶出车厢:
贞洁裤象征精英、底层无法沟通的困境:
楼下爆发枪战,女孩以此为借口逃避富翁纠缠,男女双方和整个社会之麻木不仁,简直匪夷所思,只要还没杀到床上来都不算个事!
片尾爆炸之前钩花边有何寓意?很多观众莫名其妙,布努艾尔解释说:“最后一场戏令人激动,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永远是神秘的。”
说穿了也没啥神秘的
尸位素餐的强力机关,对恐怖袭击束手无策,驱逐孤儿寡母倒挺来劲;精英与底层整天勾心斗角,极端势力、恐怖分子如鱼得水,钩织花边象征恐怖分子美丽的谎言:
花边一撩开,大爆炸瞬间吞没了还在闹别扭的老人、姑娘,玉石俱焚……
看看欧洲斯坦,你就知道布努埃尔有多么伟大,《朦胧的欲望》的寓言有多么准确: 从1970年到2015年,全球共发生19138起恐怖袭击事件……
3 ) Cet obscur objet du désir
法国绅士马德奥(费尔南多•雷依 Fernando Rey 饰)在西班牙乘车回国,在车厢里他遇到了一对母女、一个侏儒以及一个弟弟的朋友。火车发动前,一个女人(莫利纳•安赫拉 Molina Angela 饰)拎着行李匆匆赶来,马德奥向她泼了一桶冷水,这让众人颇为不解。回到车厢后,马德奥跟其他人讲述自己的遭遇:原来这女人是马德奥哥哥家的西班牙女仆孔奇塔(卡洛尔•布盖 Carole Bouquet 饰)。她的美貌深深吸引了马德奥。为了示爱,他资助孔齐塔母女摆脱经济困难,然后提出让她做自己的爱人。虽然,孔奇塔对他半推半就,但是始终没有答应他的性要求。这令他非常恼火,特别是当他发现这个自称处女的女人居然另有情人时,更是怒不可遏……
本片中,西班牙导演布努埃尔用两名女演员扮演同一角色,颇具象征意义。
4 ) 不努埃尔对欲望的最后诠释
本片仍是大师不努埃尔用超现实的手法表现资产阶级性幻想和占有欲的影片。
片中的男主人公马帝厄是个不再年轻但是却很富有的社会上流人士。一次,他看到自己年轻美貌的新女仆肯奇塔,就很想占有她。这不是一个偶然,这只是下层阶级表现自己资产阶级优越性的又一事件。可是他竟然失败了。这是对他自尊心的意外打击。在接下来的与肯奇塔的几次邂逅里,他终于掉进自己欲望的陷阱,他甚至可以暂时放下生理需求,赋予肯奇塔陈旧的爱。这显然是这位富裕的绅士不能预料的。
这可能并不是爱,只是她的引诱和拒绝,她的捉摸不透勾起的马帝厄的更加强烈的占有欲。他们始终保持着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肯奇塔已自己光洁的处女身体支配着马帝厄的欲望。而马帝厄则以自己的财富迷惑肯奇塔,使她愿意成为他的情人。
片中有几个另人费解的细节。
首先是一个看上去装满东西的大布袋。最先带它入境的是一个衣着不堪的人。马帝厄和肯奇塔与他擦肩而过,接着镜头跟他了一小段路程。我想这里蕴涵的意思可能是欲望的暂时转移。在男女主人公的一次约会中,这个大布袋又出现了。这也许代表的是马帝厄欲望(主要是性欲)的又一次升起。大布袋的第三次出现是马帝厄赶走肯奇塔独自旅行时。这显然表现的是他对她的念念不忘。最后一次出现,这一次是最富深意和表现力的:玻璃窗里是一家内衣店。店里摆置着各种样式的丝质睡裙。女店员坐在窗前,从身旁的大布袋里拿出一件被血染红的破裂的白色睡裙,试图用针把它缝好。而这时马帝厄正站在橱窗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这场景很可能是为了说明马帝厄已经完成了欲望,肯奇踏已不再是个处女了。(她正穿的是这种类似的睡裙)
其中两处值得注意的细节。一处是马帝厄在自己豪华的家里和肯奇塔的妈妈谈话时,管家马丁发现墙边捕鼠器里卡住了老鼠。另一处是马帝厄在一家高级餐厅里用餐时杯子里飞进里苍蝇。这些表明在看似高雅的上流社会生活中,隐藏或明目张胆的显露着肮脏的一面。
还有片尾的那个大爆炸。这是否表明了其实一切只是闹剧一场?
片中还有几个十分荒谬的地方:妇女怀中的孩子竟是一头粉色的小猪;火车上最理性的智者竟是一个侏儒。
这些,无论是一种讽刺还仅仅是一种噱头,都再一次印证了不努埃尔的超现实主义风格。
《欲望的隐晦目的》是不努埃尔电影生涯的封机之作,为他作为大师的一生划上了完美的句点。
5 ) 情人的两个身体
几乎是看到一半才终于明白过来,根本就是两个演员,而不是通过妆造达成两种形象(脸盲真的无语)。卡洛尔·布盖身上总有一种冷艳而危险的气息,她似乎就是黑色电影中典型的蛇蝎美人;而安吉拉·莫利纳则兼具了异域的神秘与性感的天真,似乎是即使她要伤害别人,也是以爱的名义一并将自己献祭。
原来片中的两个女演员不是故意安排的,布努埃尔只是不满意其中一个的表演,又不好换掉她。结果被无数影评人揣测其隐喻。@
阳光代替阴霾
不知道布努埃尔是不满谁
但转念一想,或许正是演员的两种气质给予了电影一种更朦胧的(obscur)氛围。
令人捉摸不清的,正是欲望。占有的欲望、权力的欲望、金钱的欲望、被爱的欲望……在荒诞不经的故事里,在男女间的拉扯与攻心中,夹杂着,无数的暴力、血腥与偶然。
甚至包括警察上门的桥段,也有一种令人不适的暴力感。国家机器不由分说地介入私人空间;富翁试图通过金钱购买女性的身体。只有“爱”不够,必须占有(插入)。
老鼠、苍蝇:管家与侍卫的解释似乎都试图表明这是唯一(最后)的动物。它们的死亡是终结,并不意味着背后有更多的“不洁”。然而,出现在表面的事件,不过是无数潜在的偶一发生。街上随时出现的抢劫、暴动……只要发生的够多,总会碰上的。
莫名其妙的麻袋:贞洁的重负。 橱窗里的女人,从麻袋里掏出一件件洁白的衣裙,精心缝补被污染的白色织品。
6 ) 《欲念的隐晦目的》电影剧本
《欲念的隐晦目的》电影剧本
文/〔西〕路易斯·布努埃尔
译/詹桂荣、鲍玉珩
校/亦河
译者小记
《欲念的隐晦目的》(1977年)是著名电影艺术大师路易斯·布努艾尔(1900-1983)作为编剧、导演的最后一部作品。
路易斯·布努艾尔被誉为世界最伟大的电影工作者之一。他学识渊博、谦和耿直,个性鲜明,是一切正直的艺术家的楷模。布努艾尔的一生是坚持奋斗、不懈努力的一生,他的创作经历了几个阶段,而每一个阶段都有优秀的作品出现。
早期的布努艾尔是一个超现实主义者,他对电影艺本如何表现人的心灵进行了大胆的探索,在《一条安达鲁的狗》(1928年)中对电影语言的演变和发展作出了贡献。
在二次大战前后,布努艾尔毅然投身于反法西斯斗争之中,他拍摄了多部反映西班牙内战的影片,揭露法西斯的阴谋和暴行。
1946年布努艾尔受到迫害,移居到墨西哥。但他并没有放弃战斗,他拍摄了大量影片揭露资产阶级的虚伪和凶残的本质。
进入六十年代后,布努艾尔拍摄了不少具有鲜明社会意义的影片。在这些影片中他通过了形形色色的梦魇般的现实变形如残酷的暴动、令人胆颤的死亡、变态的性欲等等,通过隐喻、象征、梦幻,将那个表面上“仁义道德”的社会揭露得体无完肤。影片《欲念的隐晦目的》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部。同《资产阶级审慎的魅力》(该片曾获1972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一样,这部影片是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叙事方式加以结构的。它象是由一系列不连贯的短剧构成,但都围绕着一条主线:即主人公的欲望的落空。
这部影片的马蒂厄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资产阶级上层人物,他有钱有势力,自以为高尚,但内心充满着肮脏的欲望。社会的经验教育他金钱就能占有一切。他千方百计引诱小姑娘孔希塔,但每次都失败,最后竟发展到毒打,侮辱……,而不顾自己身份。孔希塔也是个复杂的人物,一方面她是单純、天真、而厌恶对人的侮辱;另一方面她玩世不恭,对社会采取一种消极的反抗态度,而又有些狡猾与变态。布努艾尔讲过:“我只是通过事实去揭露现代文明与社会风尚的虚伪。”这部影片正是通过马蒂厄千方百计想诱惑占有孔希塔来对资产阶级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进行揶揄与鞭笞。
当然,布努埃尔作品的意义是深刻的,在这种作品中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如法官、火车上同一车厢的上流人物,孔希塔的母亲等等)都成为被他讽刺的对象,他正是通过这些人物的表现,有力地控诉了金钱万能的社会对人的尊严的践踏,讥讽了宗教、法律对人灵魂的摧残。
1.塞维利亚城的一条街道·白天
熙熙攘攘的行人中,走来一位年轻美丽的妇女。她身穿件白罩衣,一头长长的褐色秀发散披在肩头。在她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广场,广场周围是成排的棕榈树和楼房。她就是本片女主人公:孔希塔。
2.公路·白天
全景:一辆小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着。不久,汽车停了下来,从车中走下一位五十岁左右、穿着很优雅的男子。他,就是马蒂厄·法贝儿先生,他向一家旅行社走去。
3.旅行社·内景·白天
马蒂厄走进旅行社,来到柜台前,坐下。
马蒂厄:您好!先生。
职员:您好。
马蒂厄:我想定一张今晚到巴黎的二等卧铺票。
职员:对不起,先生,今晚没有票了。再说,塞尔维亚没有直达巴黎的车,不过我可以帮您订两张明天到马德里的票,从那里有到巴黎的包厢和卧铺。
马蒂厄:太好了。我有个旅行箱和三个手提箱,您能到我家来取,然后托运到巴黎吗?
职员:当然可以,我就去办。您刚才是说头等车?
马蒂厄:是的。
职员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票。
4.林荫大道·白天
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在林荫道上散步。马蒂厄·法贝儿的汽车正从树后驶来。汽车转个弯驶向花园小径的入口处,车停住了。马蒂厄走下车,他停留片刻,向远处望了望,一副怏怏不乐、沉闷的样子。他沿着小径走进一个独特的旅馆花园。
5.花园
仆人马尔丹系着衣扣去追他。
马蒂厄(对马尔丹):她在哪儿?
马尔丹:她已经走了,先生。
马蒂厄:走了很久了吗?
马尔丹:才五分钟。
马蒂厄:你跟我来。
马蒂厄和马尔丹朝一间大房间走去。他们登上一个台阶。
一个背着一个黄麻袋的老人沿着一个圆形花坛走去,然后又从正在太阳伞下收拾桌子的一个女服务员身旁走过。
6.大厅内
马蒂厄,身后跟着马尔丹,打开大厅的门。他们穿过大厅,向右边的一扇门走去。
7.一间摩尔式吸烟室·白天
两个男人走进一间有弧形窗户、陈设颇象古代吸烟室的房间。马蒂厄来到正拾起一个椅垫的马尔丹身旁。
马尔丹:她流血了。
马蒂厄:没事儿。是鼻血。
马蒂厄来到房间深处,然后朝右走去。马尔丹朝左走来,他弯腰拾起一双女鞋。
马尔丹:她是光着脚走的。
马蒂厄:扔了!
马尔丹:好。
马尔丹又拣起一条衬裤。
马尔丹:瞧,一条衬裤。
马蒂厄:烧了。
马尔丹:还有点湿呢,她准吓得够呛。
马蒂厄:明天回巴黎,准备好东西。
马尔丹:好极了,先生。我早就腻味这里的油炸牛排了。以前,我在饭馆干活的时候,有位老顾客,是个德国人,他常爱引用一位哲学家的话:“和女人在一起,别忘了,带棍子。”
马蒂厄:“没意思。”说完,就往外走去,马尔丹扶正倒在地上的一盆花。
8.银行家门前的小路
一位身穿制服的司机下了汽车,他检查轮胎。一抬头,瞧见了他的主人,便急忙打开车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优雅,戴着一顶帽子,叼着烟,从他住宅的栅栏后面走出来。他看看表,然后上车。
银行家:到赌场!
司机进入驾驶室关上车门。
9.公路
汽车爆炸。
一团大火球腾空而起,烟雾弥漫。公路上的汽车纷纷紧急刹车,人们都迅速地跳下汽车。公路尽头,马蒂厄的车向前行驶着,司机刹车。
马蒂厄准备下车;他观察了一下前方的那辆燃烧着的汽车。
马蒂厄:噢,瞧瞧,又是谋杀。(对司机)快,快向后倒,来不及了。
汽车倒行着,然后,驶向远处。
那些好奇的人们都向爆炸现场跑去。
10.塞维利亚火车站·白天
一位披着黑色披肩的女人朝站台深处走去。马蒂厄和马尔丹走来,他们在站台上,径直来到二等车厢的门前。
马蒂厄(对马尔丹):“你就在这儿,咱们马德里见吧。”说罢就离去。马尔丹帮一位怀孕的妇女上了火车,然后,朝右边过道走去。
11.车厢通道·白天
检票员走来,马蒂厄跟在她身后,他们在一个包厢前停下。检票员把手中的公文箱还给马蒂厄。
检票员:先生,这是您的座位。
马蒂厄:谢谢(马蒂厄给他小费)。
检票员:谢谢。祝你一路平安。
12.车厢内
马蒂厄放好公文箱后,坐下。正在这时,有人进来,便打招呼。
马蒂厄:您好!夫人……
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和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走进包厢。
妇女:您好,先生!……对不起,请问您是回巴黎的吧?
马蒂厄:是的,夫人。
妇女:我想,我们是同区,我在街上见到过您好几回。
马蒂厄:我住在伦勃朗大街,靠近公园。
妇女:我住在墨利罗街。这趟火车可真是长途旅行啊。
马蒂厄:是呀!
妇女:不过,你比我強,我坐不惯飞机。
说话间,走进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穿着考究。他拎着一个手提箱。新来者对了一下坐位号,然后向那位夫人。
法官:对不起,夫人,您坐错位子了。
妇女:哦,非常抱歉,我……(她稍微做了个要起来的动作。)
法官:不,不必了,您若愿意,就坐吧。
妇女:这不打搅您吗?
法官:不,一点儿也不。(他把手提箱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坐下。)
法官坐在靠窗户的位子上正好和马蒂厄并排。
妇女:我坐车非得坐在顺向,要不然就犯胃病。……
法官:是的,我也是。
马蒂厄观察了法官好一会儿。
马蒂厄:我好象在法院里见过您,就在我表哥的办公室。
法官:很有可能,我是法官。您表哥尊姓大名?
马蒂厄:富卡德。爱德华·富卡德。
法官:哦,我们还是老相识呢!他有非同小可。(向马蒂厄伸出手)。我叫凡尚·奥拉格斯。
两人握手。
马蒂厄:我叫马蒂厄·法贝尔。
法官:见到您很高兴,您表哥跟我谈起过您。
13.车厢内
检票员提着另一位旅客的手提箱进入。他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检票员:对不起,请出示车票。
旅客给检票员小费,后者把手提箱放好后,离开。
教授:谢谢!
新来的教授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矮人,至多也不过有一米一五。他衣冠楚楚,一脸络腮胡子,戴副眼镜。他向已经坐好的旅客们打着招呼。
教授: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
马蒂厄:你好!
教授朝马蒂厄身边的空位子走来,小女孩起身帮助他。
教授:不,不用,谢谢,我自己能行。
小女孩重新坐下。
矮小的教授终于爬上座席,坐下。他打开随身带着的报纸、杂志。大部分是法国报刊。
法官看了一眼报纸,问道。
法官:您也是法国人吗?
教授:对,我住在巴黎。您想看看《世界报》吗?
法官:不,谢谢,我已经看过了。
教授没有坚持,埋头看他的报纸。
车厢里沉寂了片刻,法官看表。
法官:已经过了三分钟了,车还不开。
马蒂厄:这是常事。
马蒂厄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支,离开过道,来到窗户边。
14.塞维利亚火车站站台·白天
一个很漂亮的青年女子,大概有十八、九岁,披着一头褐色的秀发,在最后一群旅客中急匆匆地走着,她望着火车,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她的前额贴着—块纱布,手里提着个小提箱,另一只胳膊里夹着件雨衣。她走过站台,停了一下,然后朝左边的列车走去。
15.站台
马蒂厄正站在窗边抽烟,一眼瞥见了孔希塔,脸上立时出现十分惊讶的神情,并且激动地扔掉手中的烟。
16.列车内
孔希塔拎着手提箱沿过道走着;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看,象是寻找着什么。然后,又走下火车。
17.站台
马蒂厄俯身车窗外,想仔细看清孔希塔,他的表情始终是激动的。他快步走到站在车厢门边的检票员,说了几句话,检票员显得吃惊。随后,他便穿沿着过道,走进盥洗室。马蒂厄站在他原来的位置上。
18.车厢过道
法官站在过道,他点燃一支烟。那位夫人和她的女儿也走出车厢,漫不经心地来到过道上,站在法官身边,他们望着喧闹的站台。
19.站台
孔希塔急匆匆地贴着停在站台上的列车走着。她踮着脚尖象是要看到车厢里面。突然,她发现马蒂厄站在列车门边,列车已在慢慢地起动。孔希塔走近马蒂厄。
孔希塔:不行,你不能这样走呵。你什么都不理解,这不行。
她拉着马蒂厄的胳膊,摇晃着。但马蒂厄却推开她的手。他只是听着,一言不发,接着,便转身抓起一桶水,将桶内的水全倒在孔希塔身上。
20.火车在加速行驶
孔希塔纹丝不动地站在站台上任水在脸上流淌着,当倒数第二节列车从她眼前掠过时,她扔掉手提箱。她猛地一跃而上。
21.火车过道内
马蒂厄把空水桶还给列车员,后者现出惊讶的神情望着他。
马蒂厄:谢谢!
他看看车厢四周,然后坐下,好象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那位夫人带着她女儿也回到车厢。
22.车厢内
夫人和女孩坐好。法官站在一边,他以一种指责的表情看着马蒂厄。小女孩以手捂嘴,生怕笑出声来。她母亲示意她安静下来。法官不愉快地坐下,眼睛却没有离开马蒂厄。教授把一份康比奥杂志递给马蒂厄,封面是《UN DASO MAS》几个字。
教授:你看看吧。
马蒂厄(接杂志):谢谢!
他翻阅着,教授又埋头看报,法官还象刚才那样,稍后,他象没事一样,转向夫人,问道:您是直接回巴黎吗?
夫人竭力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回答。
妇女:不,我在马德里停留两、三天……。
她合上粉盒,整整身子坐好。小女孩转向马蒂厄。
小女孩:先生,您干嘛浇那个太太一身水呀?
女孩的母亲立刻制止她。
妇女:伊莎贝尔,随便提问,太没教养。
马蒂厄:没什么,夫人,不要责备她。她问得有理,不管怎么说,我的举动的确有点儿不正常。(对法官)……是吧,奥拉格斯先生?
法官:我想,我说……不,事实上,这倒是有些失态,尽管这种行为并不牵涉法律问题,……不过,然而……我想……。
马蒂厄:总之,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是疯子,你们完全不必害怕。
教授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观察着马蒂厄。
教授:我不揣冒昧,请问您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马蒂厄:您很好奇啊,教授。
教授:我是心理学教授。
法官朝马蒂厄躬下身。
法官:法贝儿先生,表面看来,您很正常,您的表格爱德华先生是我的朋友,我想您这种异于寻常的行为是一定有原因的。
马蒂厄:你一定认为这比杀了她仁慈吧!
法官:那当然,不用说。
马蒂厄:她是女人中最坏的一个,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我唯一的安慰,就是想着她什么时候死去!上帝永远不会饶恕她。
教授:就我个人而言,我对此事很感兴趣。
妇女:(画外)坦率地说,我也是。
两个男人望着她,也象在说:你凭什么?
马蒂厄自若地重新回到他的席位上,坐下。
马蒂厄:如果你们愿意听,那我就试着给你们讲发生过的一切。
马蒂厄沉思片刻,在他周围,一片寂静。法官支起了二郎腿。
马蒂厄:当时法院正审理一伙恐怖分子。我忘记他们的名字了。休庭后,我便等我的表哥。这是常有的事……。
23.富卡德的办公室内
马蒂厄端着一杯咖啡,眺望窗外,然后转身,面向进入室内的表兄爱德华。
爱德华:啊,你好。
马蒂厄:你好。
马蒂厄把杯子放在堆满档案袋的办公桌上,他跟在富卡德身后。
后者爱德华·富卡德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件红色长袍。他解开纽扣,满意地舒了口气。他的秘书走了进来。
秘书(对爱德华):您要杯咖啡吗?先生!
爱德华(脱下长袍):哦,不,谢谢。
马蒂厄:怎么样,都判死刑了吧?
法官把长袍递给秘书。
爱德华:嗨,哪里,神甫判了八年,其他几个三年。这实在可悲,陪审团受到了威胁。
马蒂厄拿起大衣穿上。富卡德在壁炉上面的镜子前面重新系着领带。
马蒂厄:受到谁的威胁?……
法官取下衣帽架上的大衣,穿上。
爱德华:哦,显然是GAREJ。
马蒂厄:什么GAERJ?
爱德华稍停片刻。
爱德华:G.A.R.E.J,就是“耶稣会革命军”。
马蒂厄:呵,对,对,就是在圣·达米昂教堂搞凶杀活动的那些人。
爱德华:一点儿不错,十五人死亡。(他戴上帽子)好啦,我们去你那儿吃饭吧。
马蒂厄:一切都准备好了。
爱德华:(微微一笑)走吧。
他们向门口走去,秘书赶紧打开门。
马蒂厄:再见!
秘书递给爱德华·富卡德的公文包。
爱德华:谢谢,小姐。
他们走出门,转入走廊上,边走边聊。
24.客厅内
在一扇镶有小块儿玻璃的门背后是大厅。大厅地面是用方形白色大理石砌成。大厅中间的地毯上摆着一张青铜色的圆桌。爱德华和马蒂厄进入大厅。
爱德华(对仆人):你好,马尔丹。
他很快地摘下帽子,脱下大衣。
马尔丹(接衣):您好,爱德华先生。
马蒂厄:你好。
在马蒂厄脱大衣的时候,爱德华朝大门走去,他打开门,来到会客厅。
马尔丹:(画外)早安。
马蒂厄:谢谢!
客厅里,悬挂着几幅古典绘画。爱德华在落地窗下的两把安乐椅前停下。马蒂厄手拿一支烟来到他身旁。
爱德华:吃什么?
马蒂厄:巧克力煎蛋。
爱德华:呵,太棒了。
马蒂厄:还有螯虾鸡。
爱德华:螯虾鸡!嘿,肯定很好吃。我可以先饱眼福吗?我很喜欢东西到嘴之前先瞧瞧什么样。
马蒂厄:我陪你去。
说着,便走到在一张放有烟灰缸的小桌前,他掐灭手中的烟,准备随爱德华而去。突然,他们都发呆地站住了:
他们发现,客厅和餐厅之间的门槛前,站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件黑色上衣,领口、袖口都是白色的。腰间系着个黑色小围裙,完全是侍女打扮。
孔希塔:您好,先生。
她把一个插有红色玫瑰花的水晶花盆,放在小圆桌上, 转身走开,站在安乐椅旁边。马蒂厄来到她身旁。
马蒂厄:你好,小姐,你是新来的吗?
孔希塔:是的,先生,我今天早晨才来的。
马蒂厄:你叫什么名字?
孔希塔:孔希塔。
马蒂厄:是西班牙人?
孔希塔:是的,先生,
马蒂厄:你的法语讲得很不错。
孔希塔:我在法国住了十年,对不起。
她走开,马蒂厄象中了魔似的,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25.车厢内
三个男人仍然在一起,马蒂厄继续在讲。
马蒂厄:确实,当时,我就感到这女人不象有经验的。
教授轻轻地敲着眼镜的扶手。
教授:我打赌,她准是刚才被你浇了一身水的年轻女子。
马蒂厄:不错,正是她。
法官:妙,教授先生。
教授:这有什么,五岁的孩子也能猜到。
26.马蒂厄家的餐厅内
爱德华吃着饭,马尔丹正给他往盘子里夹巧克力煎蛋。
爱德华:谢谢!
爱德华与马蒂厄边吃边聊,这时,孔希塔来到桌旁。她拿着酒瓶,往杯里斟酒。
马蒂厄:不,不,不。
孔希塔又把酒倒在旁边的一个酒杯里。
爱德华:谢谢,小姐。
孔希塔:对不起,我还不太熟悉这个工作。
孔希塔绕过桌子。
马蒂厄:在博诺的匪帮已经完了。他们曾使巴黎陷入好几天的恐怖中,他们倒不在乎钱,心地还善良。
爱德华:是啊!不过,他们还是坏人吆!
马蒂厄:谢谢!
马蒂厄把酒杯递给孔希塔,眼睛看着她。
马蒂厄看到她走后,便对爱德华说:我肯定,她从来也没干过这种活,你注意她的手多细嫩吗?
爱德华假装没听懂,继续吃饭。
27.马蒂厄家的走廊和卧室内
马尔丹走进灯光微弱的走廊。
墙上挂着两个壁灯。尽头是个椭圆形的窗户。
马尔丹重新系好领带,走到一扇门前,停下,敲门。
马蒂厄(在门后):进来。
马尔丹推开门,进入马蒂厄的房间。
马蒂厄身穿睡衣站在屋里。
仆人一进来,他便坐下,赶紧翻开手里的一本书。在安乐椅旁边有个落地灯,在他的右边,是大罩灯照着的五斗橱。
马尔丹:您想要点什么,先生?
马蒂厄:告诉孔希塔,给我弄杯查尔特勒酒来。
马尔丹:黄的?绿的?
马蒂厄:绿的!这更刺激。
马尔丹:更刺激性欲。
马蒂厄:你挺在行,马尔丹。
马尔丹:谢谢,先生。
马尔丹离开卧室,有意使房门虚掩着。
马蒂厄坐到安乐椅上,手里拿本书,他朝门口望去。接着,他又把书放在安乐椅左边的一个小桌子上,起身,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安乐椅的右边。他随即熄灭落地灯,坐下,重新翻开书。终于传来敲门声。
马蒂厄:进来!
门开了,孔希塔进入。她从镜前走过,把放有査尔特勒酒的托盘和一个酒杯放在安乐椅旁边的小桌上。
马蒂厄:谢谢|
孔希塔:晚安,先生。
孔希塔返身,走向门口。
马蒂厄:别走,等一下,把门关上。
孔希塔关上了门。
马蒂厄:来,到我身边来,我有话问你……
孔希塔站在刚才特地放在安乐椅右边的椅子后面。
马蒂厄:以前你做什么工作?
孔希塔:我在一个办事处工作过,管电话,后来又在外省一家酒吧间的衣帽间干活,不久,就离开了。
马蒂厄:为什么?
孔希塔:我讨厌那样环境。好啦,我该铺床了。
孔希塔朝床走去。
马蒂厄:你是哪个地区的人?
孔希塔:我是安达卢西亚人,在塞维利亚。
马蒂厄:哦,我知道安达卢西亚,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你父亲干什么?
孔耠塔:他已经死了。
马蒂厄走到她身边,说道:
马蒂厄:来,我并不想把你看成佣人,再说,你本来也不是仆人,这你很清楚,坐下吧。
孔希塔果然坐下,马蒂厄继续提问。
马蒂厄:你母亲住在巴黎吗?
孔希塔:是的,在郊区。有时,我感到迷茫。在那儿,我不知怎样应付……。
马蒂厄:应付什么?
孔希塔:唉,一切,世上的人呀、事呀。对我来说,生活太难了。另外,我不爱劳动。
马蒂厄:噢?
孔希塔:我出来工作是为了帮助我母亲,她成天都泡在教堂。再说,我,我唯一喜爱的事情就是舞蹈。
马蒂厄:是舞蹈家?
孔希塔:可惜,不能靠舞蹈为生。
马蒂厄:你多大?
孔希塔:十八岁。
马蒂厄起身,在她身边踱步,然后站在她的椅子后面,用左手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
马蒂厄: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孔希塔:我刚认识您。
马蒂厄从睡袍兜中抽出右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马蒂厄:你的头发真柔软光滑。
马蒂厄俯身,吻她的脖子。然后,他又想吻孔希塔的嘴唇,可是,孔希塔含笑地躲开了。
孔希塔:我该去睡了。
她起身要走。马蒂厄向右迈了一步,站在落地灯前。
马蒂厄:可是,等一下。我……我有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告诉你。
传来关门声。孔希塔还是走了。
马蒂厄失望地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床走去。他拿起一个枕头,恼火地扔在地上。狂怒地掀开被子,坐下。他解开鞋带,眼睛却还盯着门口。
28.事务所内
马尔丹靠在碗橱边。他熄灭烟头,拿起一只小盘放上一杯桔汁,然后转身,走来。他跨过门槛,穿过一间有深色植物作为点缀的小房间,推开门,再来到邻室。马蒂厄正坐在桌前喝着咖啡,马尔丹把桔汁放在他右边。马蒂厄拿起桔汁,惊讶地发现是马尔丹,他代替了孔希塔。
马蒂厄:孔希塔呢?
马尔丹:她走了,先生。
马尔丹从马蒂厄身后走过,往面包上涂着黄油。
马蒂厄:走了?怎么离开了?
马尔丹:今天一早,既没要工钱,也没说什么原因。
马蒂厄:你有她的地址吗?
马尔丹:没有,先生。
马蒂厄:为什么?
马尔丹:我是在报上的求职广告中发现她的。她前天才到,就这些。
马尔丹把涂好的面包递给马蒂厄。
马蒂厄:谢谢,真遗憾。
马蒂厄大口咬着面包片。马尔丹站在他右边。室外传来火车的声音。
29.车廂内
又回到火车上。
检票员在检査法官的票,然后递给他,又检了教授的票,那位夫人在座位上整理钱包。
检票员:谢谢,多谢。
检票员査了马蒂厄的票。他在车厢门口稍停片刻,同这几位旅客打着招呼。
检票员:女士们,先生们,一路平安。
旅客们都看着他,检票员离去。
他一走,夫人立刻坐到了马蒂厄的对面,她的小女儿在看报。
夫人:以后呢?后来又怎么啦?
马蒂厄:你肯定我的故事不使你们感到厌烦?
教授做了个手势表示他也不厌烦。
马蒂厄从上衣的左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支递给两位男子,两人做个手势拒绝了。
马蒂厄:后来,大概是三个月过后,我因公到了瑞士,就住在以前常去的一个旅馆里。
30.莱蒙湖
碧蓝的天空,清澈的湖水,一群天鹅在湖面上游荡。有几只天鹅把长长的脖颈伸进水里。马蒂厄站在码头边,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一艘船发出了尖厉的汽笛声。
31.公园小径
一片小树丛遮掩着一条幽静的小径。
马蒂厄边散步边环顾着四周,又是一声尖历的汽笛声传来,马蒂厄走过交叉口,走过小灌木。一个年轻人,厄尔·莫勒尼托,手里夹着烟,站在路口。
厄尔·莫勒尼托:先生,借个火。
马蒂厄:哦,行!
马蒂厄用左胳膊倚着扨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青年人却用手挡住他。
厄尔·莫勒尼托:不,我不要火,要钱。
马蒂厄:可是,我没有钱。
另一个青年人就站在他们旁边,观察着四周。远处的一块草坪上,一群孩子在玩耍,没有看到这边发生的事。
厄尔·莫勒尼托:我们需要钱。
—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站在马蒂厄身后。厄尔·莫勒尼托掏出一把匕首。马蒂厄想反抗可是另一个年轻人揪住了他。马蒂厄从上衣口袋掏出钱包,给了厄尔·莫勒尼托。
马蒂厄:给你吧!
厄尔·莫勒尼托制止他。
厄尔·莫勒尼托:不必,我们只要八百法朗。
马蒂厄:八百法朗?
厄尔·莫勒尼托:对。
马蒂厄从钱包里取出八百法朗,递给厄尔·莫勒尼托。
马蒂厄:给!
厄尔·莫勒尼托接钱。其他三个青年人从右边跑开了。马蒂厄边走边回头观看,好象害怕他们会再来,又想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32.旅馆花园
一个青年侍者,胳膊下夹着报纸,急匆匆走下台阶,朝旅馆平台走去。那里有几个人在吃早点。周围环绕着古老的大树。青年侍者一直走到正在喝咖啡的马蒂厄的桌前,将报纸放在他的桌上。
侍者:您早,先生,您的报纸!
马蒂厄:你早。
马蒂厄从上衣左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给了侍者。
侍者:谢谢,先生。
侍者走出画面,马蒂厄选了一张报纸,打开读了起来。
33.距旅馆不远处
一棵古老而壮实的树,四周是浓密的灌木丛。孔希塔和向马蒂厄要钱的那三个青年人从老树后面走出来,孔希塔向拿着钱的青年人点头示意。几个年轻人站到树的后边。孔希塔穿着牛仔裤,上身着羊毛套衫,肩上背着个小包,她来到马蒂厄桌旁。她坐了下来,马蒂厄挪开报纸,发现是她,十分惊讶地看着她。
孔希塔:您好!
马蒂厄:你好,你在这做什么?
孔希塔:我来还你那八百法朗。
马蒂厄:怎么?
她拿过小包,从里面取出钱放在桌上。
孔希塔:是的。昨晚有人抢了你的钱,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正在这里搞巡回演出,可是班主却把钱卷跑了。
马蒂厄(推阻着):你留着吧。
孔希塔(双臂交叉):不。
马蒂厄:不要这样,你留着用吧。
孔希塔:等有了钱,一定还你。
马蒂厄: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家?
孔希塔:因为你……
马蒂厄:可是我做了什么?
孔希塔:你太多情了,我感觉到了。所以我想还是离开好。
马蒂厄,我在这儿还要住几天,你愿意和我呆在一起吗?(他拉过孔希塔的手)
孔希塔:(抽回手)我会很高兴的。不过我该回去了。
马蒂厄:就走?
孔希塔:对,我母亲等着我呢。她身无分文,我必须回去,谢谢。
马蒂厄:你住在哪儿,在巴黎?
孔希塔:在库尔伯瓦的路易·布朗路56号。
她起身,马蒂厄做手势让她留下,但是她还是朝着树后那几个年青人走去,顺手扯下一片树叶。马蒂厄也朝这伙人离去的方向走去,他拾起地上的一条手帕,回到桌前坐下,充满柔情地吸吮着手帕散发出的香味。
34.库尔伯瓦区
一排排脏乱不堪的楼房。(其中一座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库尔伯瓦。)一辆小轿车从左边驶入画面,在稍远处停下。马蒂厄打开后门下车。他走了两三步,站住,环顾左右,然后匆匆地向右方走去。马蒂厄又停下,以等一辆轿车通过小马路。稍后,他过马路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他查找着门牌号码。
马蒂厄在汽车间穿行着,只看见他的头和肩膀,他向左边走去,来到一个空旷地。在一座破烂不堪的楼房前,停着几辆汽车,楼门口用粉笔写着56号乙,他望望三级台阶,走了进去。
马蒂厄走上螺旋形楼梯,见到一个正下楼的妇女,便问。
马蒂厄:对不起,太太。您认识住在这里的两个西班牙女人吗?
女邻居(用手指):楼上那个门。
马蒂厄:谢谢,夫人。
马蒂厄上楼,来到了一个楼梯平台,向右转去,一直走到尽头。他按铃,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开门。
母亲:先生?
马蒂厄:孔希塔住这儿吗?
从门口往里看,只见一间很明亮的房屋。壁炉前,有个长沙发。
母亲:啊,是的,孔希塔!
母亲微微打开门,孔希塔出现,她身穿黑色毛衣,紫红裙子。
孔希塔:啊,您好,请进!妈妈,这就是借钱给我们的那位先生。
母亲:哦,见到您太高兴了。
马蒂厄:(走入)不打搅您吗?
孔希塔:正相反,一点也不。
母亲关上门。
35.孔希塔家
马蒂厄站在母亲和孔希塔之间,他带着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望着孔希塔。
母亲:请宽衣吧!
孔希塔走进无门的盥洗室,在镜前梳着头发。
马蒂厄:谢谢,夫人。
说着,便解衣较帽递给母亲,母亲把大衣和帽子放在长沙发上。
母亲:我们刚喝完咖啡,您也来点吗?
马蒂厄:好的。孔希塔近来好吗?
孔希塔来到厨房,拿起杯子放在一个托盘上。
孔希塔:好,很好。
马蒂厄:看得出来。
母亲接过放在圆桌上。桌上有糖、咖啡壶和两个杯子。马蒂厄站在桌边。
母亲:先生,一有钱我就把孔希塔的还您,那几个年青人也答应还。不幸的是眼下我们的确没有钱。
马蒂厄:夫人,不急。你们一定是从洛桑那来的吧?
孔希塔:是的,托您的福,我的朋友和我都非常感激您。
马蒂厄:不必客气。
马蒂厄转身向右走了几步,孔希塔站在后面。
马蒂厄:这是你父亲?
孔希塔:是的,他在六年前自杀了。
房屋尽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些黑白照片,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戴着鸭舌帽。相片后面,有位斗牛士和一头小公牛。
母亲在准备咖啡,她身后是扇微微敝开的窗户。
母亲:一条汉子。不过死时留下了一屁股的债,我又没有抚恤金,这日子真不知怎么过好。最大的问题是女儿的教育呀!
孔希塔站在母亲身边说。
孔希塔:妈妈整天呆在教堂。
孔希塔拿起眼前的杯子,挪开一本杂志,放下杯子,打开糖盒,取出了一块糖放入杯中,用勺子搅拌着。
母亲:为了安慰我那可怜的丈夫的亡灵,我天天去析祷,别人给介绍了一个看门的工作,可是,我太虔诚了,我宁愿去吻教堂的石板,也不去给人扫马路。我女儿帮助我,但是,实在不愿让她出去干活。
马蒂厄:为什么?
母亲:因为人言可畏呀,要是我女儿听到别人对她的议论,恐怕我早就见不到她了。您不必担心这笔钱,我会还您的。
马蒂厄:夫人,您知道,钱是微不足道的。(喝了口咖啡)如果你们目前还缺钱的话……(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钞票,放在糖盒上)……给,请您收下。
母亲:先生,您真是太好了,我和我女儿眼下正处在拮据的节骨眼上。
马蒂厄:能为您们做点事我感到很高兴。
母亲(看表):我该走了,再次感谢您(拿起钱)若您愿意,不妨多坐一会。
说罢便从马蒂厄身后走过,离去。
马蒂厄:再见,夫人。
马蒂厄(转向孔希塔):你不怕我了?
孔希塔:跟我来。
说罢起身,走向深处的长沙发,无精打彩地靠在上面。马蒂厄坐在她的身边,孔希塔双臂作枕。
孔希塔:我可不是那种姑娘,如果您是为那种事而来,那还是趁早走,别再来了。
马蒂厄把手放在孔希塔的大腿上。
马蒂厄:我懂得你的意思。
孔希塔把手轻轻地放在马蒂厄的手上,马蒂厄抽回自己的手。
马蒂厄:除了跳舞,你真的什么也不做?
孔希塔:我不喜欢针线活,不会做饭,您要我做什么?
马蒂厄:啊,可是,你从不出门吗?
孔希塔:我觉得,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实在太愚蠢了,尤其是又不买东西,我喜欢睡大觉。
孔希塔:请把壁炉上的盒子递给我好吗?
马蒂厄起身,拿过盒子重又坐下,他把盒子放在孔希塔的大腿上。两手相碰。
孔希塔摆脱开马蒂厄的抚摩,去拿盒子。这是个很大的镀银盒子,孔希塔打开,里面有许多钱带子,她从里面拿出一块糖。
孔希塔:吃糖吗?
马蒂厄:嗯。
孔希塔剥开糖纸,放到马蒂厄的嘴里,然后抽身走开。
36.车鹿内
火车穿过隧道,一片漆黑。火车的鸣叫声掩盖了马蒂厄的话音。
马蒂厄:我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几乎每天我都要到她那儿去一次。
夫人:您说什么?
法官:等一下!
小女孩起身,整理一下衣服,人们听到了吉塔的和弦声。
37.孔希塔家
马蒂厄登上螺旋形台阶,他停留片刻,听着吉他演奏的一首安达卢西亚民间乐曲。
孔希塔正在房内跳安达卢西亚民间舞,厄尔·莫勒尼托弹着吉他。孔希塔边扭动着跨骨,边用手撩起裙子。她做了西班牙舞蹈中脚踏地的动作,音乐戛然停止。人们听到关门声。马蒂厄进入,孔希塔转身去迎他。马蒂厄摸着她的胸部。
孔希塔:啊,是你。
马蒂厄:太好了!瞧,一身汗。
孔希塔:我们已经练了半小时了。
马蒂厄:到这儿来。
他们来到桌旁。
马蒂厄:我带来了咖啡和饼干。
他打开一个塑料袋。
孔希塔:太棒了。
厄尔·莫勒尼托来到桌前。
厄尔·莫勒尼托:您好,先生。
马蒂厄:您好!
孔希塔(介紹):一个朋友,厄尔·莫勒尼托。
厄尔·莫勒尼托把吉他放进桌上的琴盒中。
马蒂厄:我想,我们曾见过面。
厄尔·莫勒尼托:对,先生,在洛桑。
马蒂厄友好地在他们面颊上轻拍了两下,孔希塔向厄尔·莫勒尼托做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手势。
孔希塔:Hasta manana?
厄尔·莫勒尼托:明天见,孔希塔。
他拿起吉他走出房间。
马蒂厄:再见。
孔希塔:EL Morenito es mejor。我们正排练一个节目,我浑身都湿透了,请原谅。
说罢,便向梳妆台走去。马蒂厄脱掉雨衣,放在一把椅子上。
马蒂厄:母亲不在家?
孔希塔:哼着歌曲,不在。
马蒂厄拿起一个丝绒包来到孔希塔身旁;孔希塔正在梳妆台前洗脸,只穿着胸罩和衬裤。她用浴巾擦脸。马蒂厄走近她,他把丝绒包递给孔希塔。
马蒂厄:送给你的。
孔希塔:“哦,真好看,太好了,把它送给妈妈,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她边唱歌)用戴着毛巾手套的手接过丝绒包,但并不打开,而是扔在一边。
马蒂厄(很不愉快):啊!
然后就愤怒地抓起包摔在桌子上。
孔希塔站在镜前,马蒂厄从她身后抚摸她的乳房,孔希塔极力摆脱,穿上浴衣。
马蒂厄:孔希塔,我非常喜欢这祥。
孔希塔:过来坐下,我给你唱支歌。
孔希塔径直走到椅子前。
马蒂厄:就在这儿?
孔希塔:对,来吧。
马蒂厄坐下,孔希塔站在他背后。
孔希塔(唱):Hay quien nos escuche? -NO
Quieres que te diga? -Di
Tienes otro amante? -No
Quieres que lo sea? -Si
孔希塔:听懂了吗?
马蒂厄:没有,一点也不懂,孔希塔。
孔希塔:到这儿来。
孔希塔在长沙发上坐下,马蒂厄坐在她身边,孔希塔抚摸着他的头发。
孔希塔:意思是:
有人在听我们的谈话吗?
没有。
你愿意听我的话吗?
愿意。
你有情人吗?没有。
你愿意我作你的情人吗?愿意。
马蒂厄:真的?
孔希塔:这是歌曲,不是我自己的话。
马蒂厄:孔希塔,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孔希塔:我也是。
孔希塔起身,坐到马蒂厄的腿上,亲吻马蒂厄的嘴唇。马蒂厄抚摩着孔希塔的大腿。
马蒂厄:孔希塔……孔希塔……
孔希塔挣扎着。
孔希塔:你干嘛,干吗这样?
马蒂厄:可是孔希塔,是你先坐到我腿上的,是你先吻的我呀。
她从马蒂厄膝盖上下来,改坐到沙发上。
孔希塔:我吻你是为了感谢你,再说,我非常爱你,可是你呢,你吻我,但并不爱我。
马蒂厄:我?
孔希塔:是的,我很清楚,你只是为了自己快乐。开心,不过如此。
马蒂厄:孔希塔……。
孔希塔:你可以和别的女孩子随便怎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她们的名字告诉你。可是我是我,我的想法完全不同。
马蒂厄:告诉我。
孔希塔: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吧?
马蒂厄:记得。
孔希塔:我被您那双眼睛深深地打动了,我感到它们是那样炯焖有神,富有魅力,我肯定我没有错。
马蒂厄:我日夜都在冥思苦想,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这时,门被推开,孔希塔的母亲进入室内。
母亲:啊,你好,来了很久了吗?
马蒂厄:您好,夫人,我才来五分钟。
母亲:噢,请坐请坐!
孔希塔母亲走到桌前。
母亲:“呀,这是什么?噢,又是咖啡,还有点心。先生,您把我们都惯坏了。好了,我去做一下。两个开明的女人,要是我和我女儿不规矩,我们早发财了。但要是这样,那肯定是犯罪,我们的心是正的。”说罢,她拿起塑料袋,朝厨房走去。但她又在马蒂厄和孔希塔坐的长沙发前站住,继续说:
母亲:有时,我真不愿她出去工作。
马蒂厄:那为什么?
她向厨房走了几步,停下,转身说。
母亲:你知道,街上怎么说,年轻姑娘缺的是老一辈妇女的忠言,而不是男人的主意。有些人手里拿着念珠,心里却满怀邪念,真是佛面兽心。
马蒂厄不仅毫无反应,反而拉着孔希塔的手,领她到桌边,坐下。
马蒂厄:你有情人吗?
孔希塔:没有。
马蒂厄:肯定?
孔希塔:当然。
马蒂厄:那你为什么这样拘谨?怕犯罪?
孔希塔:不,这个我并不在乎。
马蒂厄:是不感兴趣,冷漠感?
孔希塔:不是。
马蒂厄:有些事我不敢问,还是你自己告诉我吧。
孔希塔:我担保你猜不到。
马蒂厄:到底是为什么?
孔希塔:我是“石女”。
马蒂厄:石女?
孔希塔:对。
马蒂厄:什么意思?
孔希塔:我从不能和男人接触。
马蒂厄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俯身,吻她。
38.大街上
母亲河她的女邻居(即马蒂厄在楼梯上遇见的那个妇女)刚走出教堂,头上还戴着帽子。她们朝左边的林荫小径走去,然后从一个照明器具商店的玻璃橱窗前走过,来到人行道。马尔丹迎上。
马尔丹:对不起,夫人,法贝儿先生要见您,我是来接你的。
母亲(对她的邻居):来家玩,等会儿见。
女邻居:好吧。
马尔丹给母亲打开早已停在一旁等候的汽车车门。
马尔丹:马蒂厄正在家里等你。
母亲进入汽车,坐定:嗯。
39.马蒂厄的房间
马蒂厄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取出几张钞票,然后叠好放入一个信封里。这时传来敲门声。
马蒂厄(开门):请进。
马尔丹:先生,夫人来了。
马蒂厄:带她进来。
马尔丹转身离去。马蒂厄在办公室中踱步。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母亲走入。
马蒂厄:您好,夫人,请坐。
马蒂厄关上门。母亲走到椅子前。
马蒂厄:我想,您现在对我是非常了解了。
母亲:对,可以这么说,先生。
两人同时坐下。
马蒂厄:夫人,有件事我敢向您保证:我很爱您的女儿。我想把我的生活与她结合在一起,您懂吗?
母亲:您想娶她?
马蒂厄按铃叫马尔丹。
马蒂厄:眼下,我还不敢。过些时候,也许,现在我要跟您谈的是这样一件事。
门开了,马尔丹出现在门口。
马尔丹:先生!
马蒂厄:“瞧。”说着用手指着房内一角。
原来是捕鼠器上躺着一只死老鼠,尾巴僵直令人厌恶。
马蒂厄:我要建议您和您的女儿住到我这里来……我会尽力帮助你们,您懂我的意思吗?
母亲:懂,先生。
马尔丹站在母亲和马蒂厄之间,手背在身后。
马尔丹(含有嘲意):“好啦,这回就不会在房里走来走去了。”说罢,就离去。
马蒂厄:当然,我也会照顾您的,你们俩就不用出去工作了。
马蒂厄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出已准备好的信封,母亲起身。
马蒂厄:我先给您这些。
母亲(接信封):谢谢。
马蒂厄开门。(送客)
马蒂厄:不过,夫人,有件事得求您帮忙。
母亲:什么事?
马蒂厄:我想您会帮我的,我希望您能把您的女儿带到我家来,可以吗?
母亲:我想可以办到。
马蒂厄:那么,后天五点,你带她一起来,请她放心,告诉她我可是一片真心。
母亲:好吧。
马蒂厄:全靠您啦。
母亲:再见。
马蒂厄:再见。
马蒂厄关上门,满意地回过身,朝前走来。
40.马蒂厄为孔希塔准备的卧室
两名挂毯的人正在安窗帘,马蒂厄进入。
人们看到房间里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窗帘与乳白色的墙相配。马尔丹抱着一台电视机走来。
马蒂厄:谁的?
马尔丹:我的。先生,是我的电视机。
马蒂厄:这是干嘛?
马尔丹:我想借给小姐。有时一个人呆在房里,寂寞得让人难受。
马蒂厄:不行,不行,把它搬走。
马尔丹:好吧,先生。
有人敲门,马尔丹急忙把电视机放在凳子上,前去开门,但马蒂厄却拦住了他。
马蒂厄:等等,是她。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玫瑰花,走出房间。
41.大厅
马蒂厄穿过走廊来到大厅,开开门,发现是厄尔·莫勒尼托。
马蒂厄:啊,又是你,进来,有什么事吗?
厄尔·莫勒尼托递给了马蒂厄一个小信封。
厄尔·莫勒尼托:是给您的,先生。
马蒂厄:谢谢。
马蒂厄接过信,看也没看年轻人一眼。
厄尔·莫勒尼托(对马蒂厄):再见,先生。
厄尔·莫勒尼托离去,马蒂厄边走,边撕开信封,取出信。
“我原想委身于您,可您却想买我,这样,您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孔希塔”
马蒂厄(大声):马尔丹,别干了,没有必要了。
马尔丹:先生,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马蒂厄:怎么?
马尔丹:永远也不能认真对待与女人的初次约会。
马蒂厄:为什么?
马尔丹:因为她不会来。
马蒂厄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花盆狠狠地摔在地上。
42.路易·布朗街
马蒂厄的汽车在一条灰色的街道旁停下。孔希塔就住在对面的楼房。马蒂厄下车,走向“停车场”。
马蒂厄穿过大厅,跑上楼梯,径直来到孔希塔家门口。他使劲地敲门,喊着。
马蒂厄:孔希塔!孔希塔!看门的!
43.停车场
停车场上停着几辆汽车,孔希塔家的那个女邻居(即看门人)站在人行道上。马蒂厄来到她面前。
马蒂厄:她们都走了?
女邻居:对,今天一早就走了。
马蒂厄:就她们俩?
女邻居:是的,我想就她们俩。
马蒂厄:她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给我留下吗?
女邻居:—样,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马蒂厄:她们还回来吗?
女邻居:噢,谁知道?
马蒂厄向后退了一步,沉思片刻,然后,又走到那女人面前。
马蒂厄:那家俱呢?不管怎么说,她们准得回来拉她们的家俱吧?
女邻居:不,这是连家俱出租的房间,所有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谁知道她们现在到哪儿?
马蒂厄:谢谢。
马蒂厄离去,传来电锯的声音。
44.酒吧
一个青年侍者正等着酒吧间柜台内的伙伴把鱼放在他的盘子里,然后,端起盘子,穿过大厅。大厅里,红色地毯,红色窗户,红色椅子,墙上挂着许多小彩灯。侍者来到两个坐在桌边的男人跟前,后者正进行激烈的谈话。当侍者把鱼放在桌上时,两人才终止谈话。侍者摆好了鱼,两个男人继续刚才的谈话。他们端起酒杯喝酒。
爱德华:那么,现在你打算干什么?嗯?告诉我。
马蒂厄:什么也不干。我什么也不想干了。
爱德华:换个环境吧,我还从未见过你这副样子。
马蒂厄:这最后两个月的旅行太不令人愉快了。
爱德华:去找人聊聊,嗯?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旅馆主人朝酒吧尽头走来,那里好几对顾客也和马蒂厄和爱德华一样边抽烟喝酒边交谈。
马蒂厄:可我毫无兴趣,我太重情了,以致连商店后间都很少去。我从未这样强烈地爱过女人。
马蒂厄看着手中的杯子,他唤来正在另一头忙着的侍者。
马蒂厄:伙计!
侍者走近马蒂厄。
酒杯里一只苍蝇在转圈。
侍者举杯,察看。
侍者:一只苍蝇,好啊,我已经追了它好几天了,这倒好,掉在你杯子里了。我就去给您换一杯。
马蒂厄做个手势示意不必了。侍者离去。
马蒂厄:要是孔希塔现在回来,我别无他求我就守在她身边,一动不动,能坐多久坐多久。
爱德华:你知道,她也许只看上你的钱。
马蒂厄:不,不会,她可以从我这儿得到很多钱,她是知道的!
爱德华:“好啦,来吧,我们吃饭吧。”说着,掏出钱包。
马蒂厄:别,今天我付。
爱德华起身,马蒂厄站在桌旁付账。
45.衣帽间
爱德华来到衣帽间的柜台前,那儿站着一位漂亮姑娘:孔希塔。爱德华递给她一张票,孔希塔把大衣给了他。
爱德华:谢谢。还有帽子。
孔希塔找到后递给他。爱德华给她小费。
孔希塔:谢谢。
爱德华:对不起,夫人,我好象见过您。
孔希塔:是的,先生,我想。
爱德华离开孔希塔,对正向他走来的马蒂厄说。
爱德华:啊!那么,明儿见!嗨。
马蒂厄(心不在焉):你说什么?
爱德华:明……明天见,明天我们还一起吃饭。
马蒂厄惊奇地注视着爱德华:“这是怎么回事?!”
爱德华:再见,小姐。
爱德华掀起门帘走了出去,留下了马蒂厄一个人。马蒂厄回过身,猛地认出孔希塔,他几乎叫了起来。
马蒂厄:孔希塔!
他来到柜台前。
马蒂厄:你在这儿干活?
孔希塔:我才来,中午是我当班。
马蒂厄:你什么时候来这儿干活儿的?
孔希塔:四天前。
马蒂厄:你为什么离开我呢?这样无情无义。不留地址,也没任何消息。
孔希塔:你很清楚。
马蒂厄:噢,不,不,你一定要说清楚,这是为什么。
孔希塔:不,没什么好解释的。
领班来到两人中间。
领班:对不起,先生。(对孔希塔)不要只顾与顾客聊天,还有人等着呢。
他递给孔希塔一张票,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一件皮大衣,走到正在等他的一对夫妇面前,边说:“再见,夫人。”边把皮大衣递给她,然后,为那对夫妇掀帘子,让他们离去,然后又回到柜台。
领班:我最后一次提醒您,您的任务是管好衣帽间的工作,我不允许您与顾客聊天。
他转过身,来到大厅,发现马蒂厄正在那等着。
46.大厅
孔希塔站在柜台后面,摘下小白围裙,抬起柜台的门,出来。
孔希塔:瞧,我自由了。
刚走来的马蒂厄:(对孔希塔)怎么?自由了?
孔希塔:嗯,是的,我刚辞职,不在这儿干了。
马蒂厄:啊!这样更好。
孔希塔:我们喝点什么去。
马蒂厄:哪儿?
孔希塔:就在这儿。
马蒂厄:走吧。
他们并肩朝前走。
孔希塔:为什么你要我妈妈那样做?
马蒂厄:什么?哪样做?
孔希塔:您想让我妈妈把我带到你家去,您企图买我,就象买一件家俱一样。
马蒂厄:为什么你要这样愚蠢地抵抗,你完全可以来看我,对我说:我可不是任意让人买卖的女孩子。相反,你是怎么做的?你走了。过去坐坐再说。
他把孔希塔拉了过来,走到桌前,坐下,马蒂厄在右,孔希塔在左。
马蒂厄:你住在哪儿?靠什么生活?
孔希塔:我有工作,为一家杂志社拍照。前一阵,我的一个女友收留了我和母亲。再说,我们当时还有您给的一笔钱。
马蒂厄:以后呢?
孔希塔:以后,你以为我会困难重重?你认为没你我就活不了?你的钱我不稀罕,没钱我照样可以活,我不象你。
孔希塔:伙计。
站在不远处桌边的一个侍者转身,来到他们面前。
侍者:用点什么?
马蒂厄(对孔希塔):你想喝什么?
孔希塔:一杯牛奶咖啡。
马蒂厄:我要白兰地。
领班:这儿不侍候小姐。
马蒂厄:怎么?
领班:对不起,先生,我们不侍候小姐。(然后他转身朝深处走去,马蒂厄眼光追随着他,刚要发火,但马上克制住了。)
马蒂厄(微笑):咱们走。
马蒂厄领着孔希塔离去。
47.皇家花园的画廊
孔希塔离开酒吧,来到皇家花园的画廊,她靠在一根廊柱上,马蒂厄来到她身边。
孔希塔:真有意思,这两个月,一想起你我就生气,我当时真不想再见你了,可是现在,你又在我身边了,我感到很高兴。
马蒂厄(凑近孔希塔):我在乡下有座房子。
孔希塔:什么地方?
马蒂厄:离巴黎不远,我好久没回去了。
孔希塔:马蒂厄,我将是这座房子的女主人。
马蒂厄:什么时候?今天?
孔希塔:不,后天。
孔希塔挽着马蒂厄的胳膊,他们离开皇家花园;有一个背着麻袋的老人朝一条沿湖伸展的小路走去。
48.乡下的房舍
一条阴暗的公路,有一辆救护车,车灯闪烁发出尖厉的声音全速驶过。救护车后跟着一辆警车。马蒂厄的小汽车停着,他坐在车中问一个士兵。
马蒂厄:出了什么事?电线出故障了?
士兵:是,先生,朱维利发电厂发生爆炸。
马蒂厄:事故?
士兵:不,是破坏。
马蒂厄:哦。
看守离开汽车,离开现场。马蒂厄的汽车向右驶进一座漆黑的花园别墅,在大门前停住。
马蒂厄和孔希塔走出汽车,一起来到台阶前,―位五十岁上下的妇女阿德利安娜手持蜡烛已等候在那里了。
马蒂厄:晚上好,阿德利安娜。
阿德利安娜:晚上好,先生,晚上好,夫人。
孔希塔:晚上好。
阿德利安娜:我点了几根蜡烛,我想够了。
马蒂厄:当然。
阿德利安娜:我给你们去准备点吃的?
马蒂厄和孔希塔到了门口。
马蒂厄:不,不,不必了,我们在路上吃过了。卧室收拾好了吗?
阿德利安娜:早收拾好了,先生。
他们进入别墅,后面跟着阿德利安娜。
49.卧室
门开后,阿德利安娜先走进卧室,她身后跟随着马蒂厄、孔希塔。
阿德利安娜(向马蒂厄):还需要什么吗?
马蒂厄:不,不,晚安,阿德利安娜。
阿德利安娜离开卧室时说:“晚安,先生。”
她关上门。
门刚一关上,马蒂厄立即拉过孔希塔,把她搂在怀里,他们走到一张大镜子下面的五斗橱前。
孔希塔:这是谁?
她指着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妇女的相片。
马蒂厄:我妻子。
孔希塔:要是我早知道……。
马蒂厄:她在七年前就死了,我非常爱她。
孔希塔:她在这儿睡过吗?
马蒂厄:当然罗。
孔希塔:那,我不,不在这儿睡。
她挣脱马蒂厄的搂抱。
马蒂厄(追上孔希塔边叫):孔希塔,孔希塔。……
孔希塔:还有别的房间吗?
马蒂厄:有的,不过还没有收拾。
孔希塔:那好,就叫人去收拾。
马蒂厄(犹豫片刻):好的。
他向门口走去。
50.走廊
一条宽敝的昏喑走廊。马蒂厄打开卧室的房门,孔希塔在房内踱来踱去。
马蒂厄朝走廊喊道:阿德利安娜,阿德利安娜。
阿德利安娜应声来到。
马蒂厄:把那间屋子打扫一下。
阿德利安娜:好,先生。
阿德利安娜转身。
51.卧室·夜深
孔希塔瞧着摆在房间里的小玩意,马蒂厄走近她。
马蒂厄:孔希塔,你同母亲说了你和我走了?
孔希塔:没有,干嘛?
马蒂厄:她会担心的,也许还会发火。
马蒂厄:我母亲?
马蒂厄:是的。
孔希塔:她要是看到我在马路中间接客,会怎么说?你们瞧见了吧,我的孔希塔多招人喜爱啊!
有人敲门,阿德利安娜开了门,探头说。
阿德利安娜:先生。
马蒂厄:嗯!
阿德利安娜:房间五分钟内就好。
马蒂厄:很好。
阿德利安娜关上门。
马蒂厄:这种事你母亲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孔希塔:对,她觉得无所谓,我从小无人照管,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这样。
她走了几步,又坐到床上。
孔希塔:噢,马蒂厄……。
她又起身,走到马蒂厄身边吻了吻他,然后喘息,显得十分冲动。
孔希塔:我确信,我是爱上……。
马蒂厄:坐下,坐下。
马蒂厄把她带到沙发前,她喃喃自语。
孔希塔:我爱你,爱得要发昏了。
马蒂厄:躺下吧,要喝点儿水吗?
孔希塔:不,不,别去,你就呆在我身边。
马蒂厄:好。
马蒂厄坐在她身边,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
孔希塔:噢……你会永远爱我吗?
马蒂厄:当然。
孔希塔:我老了呢?完全成了老太婆,你还爱我吗?告诉我,哪怕不是真心话,我要你告诉我,要你给我力量。
马蒂厄:我始终不渝地爱你,直到死。
孔希塔: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周围一切好象都不存在了。如果你离开我,我就会象死一样。你知道,马蒂厄,今天晚上,我答应你,可是我怕,我没有力气。
正在马蒂厄回答她的时候,有人敲门,马蒂厄转身。
马蒂厄:谁?
门微启,阿德利安娜出现。
阿德利安娜:房间准备好了,先生。
马蒂厄:谢谢。
阿德利安娜:我来提箱子。
阿德利安娜提起箱子,走进卧室。马蒂厄帮着孔希塔站起身,他们朝门走去,马蒂厄扶着她……
52.另一间卧室内
阿德利安娜走进另一间卧室,放下箱子,她铺好床。马蒂厄和孔希塔来到。
阿德利安娜:晚安,明天见。
马蒂厄:晚安,阿德利安娜,我不再打搅你了,谢谢。
马蒂厄:脱了它。
他帮着孔希塔脱掉大衣,然后两人拥抱。孔希塔紧紧地倚靠在他的身上。
孔希塔:我可以整理一下吗?
马蒂厄:可以,来,在那儿。
孔希塔提起她的手提箱,走进一间明亮的房间——浴室关上门。马蒂厄在卧室中,他摘掉围巾,脱下上衣放在椅子上,然后打开手提箱拿出一件睡衣,拖鞋,一件睡裙。把这些都放在床上。
53.浴室内
孔希塔在浴室内脱掉长睡衣,她拿起浴缸上的一条男衬裤。
54.卧室内
马蒂厄已经穿上了睡衣。他朝窗户走去,一会又转身,显得有些不耐烦。
马蒂厄:(对浴室)孔希塔!
孔希塔:(画外)嗳,我来了。
马蒂厄熄灭了手中的烟,来到孔希塔前,俩人亲吻,他想动她,抚摩她,但是,孔希塔却把头转向窗户。
孔希塔:窗……
马蒂厄:怎么啦?
孔希塔:关上。
马蒂厄:没人看见。
孔希塔:不!
她闪开。马蒂厄迅速拉上窗帘。
孔希塔走到一面大镜前,她解掉胸罩,看着镜中自己赤裸的乳房。
孔希塔:你看,我多美!
马蒂厄从后面抱住她。
孔希塔:高兴吗?
马蒂厄:噢,当然高兴。
孔希塔:非常高兴?
马蒂厄:当然,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他走进孔希塔。她忽然遮住了胸部,好象在掩护自己。
孔希塔:不,等一会儿。
马蒂厄:为什么?
孔希塔:现在我不想,没别的意思。
马蒂厄:我已等了很久了……我爱死你了……谁处在我的地位也不会这样耐心。
孔希塔:我什么也没答应你。
马蒂厄:怎么?
孔希塔:我什么也不欠你,什么也不欠。
马蒂厄:听着,孔希塔,很久以来你一直在愚弄我,我已经非常厌倦了。
孔希塔:厌倦了?
马蒂厄:我忍受不了你的态度。
孔希塔:真的?马蒂厄,今天晚上我不管你了,明天也不管。
她站起身,然后坐在床上,马蒂厄走近,扑到她身上。
马蒂厄:行了,把衬衫脱掉。
孔希塔:哦!……我求你熄灭蜡烛。
她重新坐下。
马蒂厄熄灭床头柜上的蜡烛。
房间暗了下来,只剩下从窗帘射进的一缕淡淡的光线。孔希塔已经躺在床上,马蒂厄也上了床。
马蒂厄:来,枕在我胳膊上,别怕……噢,我的孔希塔,你让我等了这么久,现在好了。
孔希塔:别高兴得太早了。
马蒂厄:“你的皮肤这样光滑,你的肚子……这是什么?”突然,他止住手,好象触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孔希塔:怎么了?
马蒂厄:你穿着什么?脱下来。
孔希塔:不。
马蒂厄猛然坐起,点着一根蜡烛,掀起床单(全景)。
孔希塔并没有把衣服完全脱光,她穿着一件一直遮到膝盖的奇特衣服。这衣服是用皮和粗布做的,还用搭扣紧扣着,象是贴身盔甲。
马蒂厄:你等着,我非把它脱下来不可!
马蒂厄跳下床,但他只是勉强可以抓住她,因为孔希塔也在使劲全力反抗。
孔希塔:放开我,不会得逞的。
他试图脱下她穿的紧身衣,两人对抗着,他喊着。
马蒂厄:以上帝的名义,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孔希塔:噢,放开我。
马蒂厄:可是,你为什么要穿这个?
55.火车包厢·白天
火车在前进。
走廊里小女孩认真地听着马蒂厄的讲述。
马蒂厄:我奋斗了十分钟,但还是失败了,那衣服有那么多扣子,束带,再加上她的反抗,实在无法脱下那玩意儿。
夫人注意到她的女儿在听,想支开她,就指着一个小男孩对她说:
夫人:伊莎贝尔,同那小男孩一块玩去。
女孩:不,妈妈,我要听……。
夫人:不行,去玩吧,不行。
孩子们都来到走廊窗户前,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
夫人关上了车厢门。
夫人:您继续讲吧。
马蒂厄:好。
56.卧室内
马蒂厄停止了“搏斗”,喘着气,坐在床上哭了。孔希塔走近他。
孔希塔:你知道,马蒂厄,我也是不愿意这样做的。
她抚摩着马蒂厄的头发。
孔希塔:对你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我是我,也许别的女孩子不会拒绝。
马蒂厄一言不发,但他的怒气渐消。
孔希塔:你要等待。就这样,你知道,我是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你还要什么呢?
(短暂的沉默)
孔希塔:说呀!你想让我住到你家去?
马蒂厄把脸枕在孔希塔的胸前,脸上挂着泪痕。
57.酒吧内·白天
马蒂厄和爱德华坐在他们常坐的位子上,爱德华唤过卖烟女郎。
爱德华:小姐。
女店员:先生。
女店员转身,穿过桌子来到他们面前,爱德华从陈列盒上挑了一盒烟,然后放了一张钞票在上面。
爱德华:我买这盒……谢谢,不用找了。
女店员:谢谢,先生。
爱德华看了一下表。
爱德华: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还不来。
马蒂厄:就会来的,她看她母亲去了。
爱德华:嗨……她母亲怎么啦?
马蒂厄:我给她母亲带了点儿钱,可后来就再也不见人影儿了。
爱德华:噢?你对这样的结局还满意?
马蒂厄:不,我当然想占有孔希塔,但是,当他一来到我身边时,我就一切都满足了,我不再有奢求了。
爱德华:你真的不能忘记她?
马蒂厄:不能。
爱德华:不管怎么说,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住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要她呢?
当他们继续谈话的时候,孔希塔已来到他们身边。
马蒂厄:如果我要了她,我就真的解除武装了。
爱德华:噢,您好,孔希塔。
她握住了爱德华的手。
孔希塔:您好,先生。
然后,在马蒂厄面颊上亲了一下。
马蒂厄:你好。
爱德华:坐下吧,怎么?
7 ) 琐记
资产阶级的愚昧与欲望,灵光一现的一女分饰两角,一面热情,一面冷漠,渣女乃成,时而故作楚楚可怜,时而故作坚强独立,甜言蜜语,保持距离。布努埃尔的预言?何以在父权的西班牙预见女权的甚嚣尘上?持续不断的恐怖袭击,偶尔串场的超现实主义。
——————————分割线——————————
初中时跟班里一个男生抢我女朋友(我也很纳闷,明明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需要抢?)他说我女朋友是他的,我说我女朋友是我的,而我女朋友说了一句:“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当时听了深以为愧,自己骂自己怎么能有这么自私的想法,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独立自由的女人都应该属于自己,暗中佩服女友的见解高。
等到渐渐长大了,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是那码事嘛!一个女人只属于自己是怎么码事嘛?且不说生养你的父母,就当你有了男朋友的时候,你只属于自己,不为任何人改变,不为任何人妥协,不曾为一个人放弃过一些事,那才是自私的表现好叭?可能她压根没有爱过吧。
事情过了很多年了,我和女友早就分手且不再联系,成为了联系人里的驻客,不过那个和我抢女友的男孩和我的女友一直保持着很好的联系。也许正是那个男孩不懈的经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从来没有得到过她,让他们保持着今天的友谊。
8 ) 红玫瑰与白玫瑰
一开始也觉得两个演员演同一个角色实在是哗众取宠毫无意义,然而一旦开始体会到孔奇塔的两张面孔背后强烈的区别,便立刻开始对这部电影惊为天人。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一个富豪,让他历经折磨依然对她死心塌地?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会随心所欲地在纯情和淫贱,贞洁和放荡之间转换,又能一次次说服观众,“她可能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吧”?
她既要神秘,精致,性压抑;又要粗犷,豪迈,性奔放。那么不如把两个风格天差地别而各具魅力的女人拼合成一个,就能得到答案了。
于是卡洛尔饰演的那张面孔负责穿上贞操裤、幽怨的眼神、娇气地笑和伪装纯情的一切戏码,而安赫拉饰演的那张面孔负责所有的西班牙风情舞蹈、身体裸露画面、与不知真假的情夫调情、被扇耳光、大笑和狂热地诉求爱情。两个演员分工明确,欲迎还拒欲拒还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完美地展现了孔奇塔令人着魔的魅力。仿佛她一个人就成了张爱玲笔下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结合。
最后,这个女人一次次立场和态度的突然反转,宛如电影中一再响起的剧烈爆炸,带给观众无比强烈的荒诞感、颠覆感和朦胧的性吸引力。
男人的欲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女人的欲望隐晦朦胧,耗尽千般揣测也触摸不到真相。你永远得不到我但你一直都拥有我,最后爱情就变成无穷无尽的欲望和自圆其说的谎话。一半是无辜一半是恶毒,角色的不停变换让人细思极恐,真正令人不战而栗的恐怖分子就是这样的女人吧。“浇她一桶水总比杀了她要好!”
不努埃尔你到底多无聊啊
聪明女人永远用不完对付男人的办法
开始以为是部凯子教科书,发现不是。后来以为是部仙人跳教科书,发现也不是。再后来以为是要讽刺自以为是的资产阶级,发现也不完全是。再后来以为是要嘲讽做婊子又立牌坊的绿茶婊,也不完全是。以为是要把爱情中的各种“作死”和欺诈全面展示一遍,特么也不是,都是,都不是。
从某种角度来说 男性多少有点可悲的自知之明 他们以为女性会爱他们的社会地位 爱他们的资源钱财而不会爱他们作为人的本身 所以在他们眼里 女性应当被占有毕竟她们的生理结构是这样的 即使不同性格的女性在爱情中也多半阴晴不定若即若离毕竟不这样他们怎么欲罢不能(仅从影片所展现的出发//视频网站的马赛克加工者大概也深得女性“引诱”男性的奥义 即便角色穿着的是白色蕾丝低胸睡衣也要打上一层“朦胧”的马赛克以便恰当勾起其猛烈的“欲望”//也许都应该写上一本《忏悔录》
玩弄男人的女人確實很聰明,是對父權最大的羞辱,可是這樣的女性形象卻依舊是負面的。節奏拖沓,但有幾處反常規和超現實主義確實耐人尋味,還有無處不在的恐怖活動,其實兩性關係的本質就是危險恐怖的。PS.我臉盲么,完全分不清飾演女主角的兩位演員,在我看來分明就是同一位。。
男人无论什么年纪,对女人的身体和处子之身的迷恋,都是无止尽的,上了年纪的的人,更甚。没有男人在乎女人脑袋里的东西,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更不在乎里面有没有东西,当女人做出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时,就会说一句:女人心 海底针。
你的爱只是对她的欲望,而她的欲望却是对你的爱。两女饰一角的想法确实很棒,不断的角色转换让欲望也变得随心所欲~
原来片中的两个女演员不是故意安排的,布努埃尔只是不满意其中一个的表演,又不好换掉她。结果被无数影评人揣测其隐喻。
4.5。到处都是隐喻,出现四五次的麻袋、酒杯中的苍蝇、家里老鼠夹上的死老鼠,显得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更牛逼的是,女主角由两人扮演,一个清纯,一个性感,清纯时,是男主角的欲望,性感时,是女主角的欲望。管家适合说相声,出场必抢戏。
尼玛还真的是不同人演的,我说怎么女主看上去老是不一样呢。。。
欲望则是价高者得。男人折磨女人的方式只有打她,操她,不给她钱花。女人折磨男人的方式却有许多种啊。
在布努埃尔的电影里,欲望和幻想是贯穿其中的,尤其是中产阶级的“性趣味”和宗教人士的假仁义。片目的另一个翻译“欲望的隐晦目的”更贴合布努埃尔对欲望的挖掘,中产阶级男人对女性的欲望是性和占有(“两女饰演一人”在男人面前单一化的对女性的“性”目的),而下阶女在男人面前的欲拒还迎、反反复复,是对男性欲望的玩弄,也是自我欲望的肆意放纵,两个女性角色的反复转换,也包含着女性自我的欲望(财富、爱情、控制欲)的达成。总之,男人和女人,就像逢场作戏的情侣,欲擒故纵、欲拒还迎、你进我退、此起彼伏,反反复复。欲望就这样像一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踢爆了。
一贯的,拍摄手段上采用布努埃尔宗教象征哲学,每出现一种生物,即为象征她的一次将要出现。老鼠在房间里他不介意,苍蝇在食物中他无所谓,猪被别人抱在怀里他很欢喜,最后被劫匪抢去财产的他终于还击。影片结尾定格在他们观一店员修补一血染的单布,当他们争论时,爆炸了
男人对什么样的女人最有欲望——贞洁处女+脱衣舞女的合体。老布的片是对规律、秩序、历史等名词的最大反动
布努埃尔遗作,魅惑神秘依旧,永远得不到的女子+灾难与犯罪的无边之城。1.通篇男性视角,二人共饰一角并无规律地轮换登场,女性对于男性的变幻莫测、反复无常由此彰显出来,时而奔放热烈,时而拘谨纯贞。2.套层叙事结构,由火车上的男人给同车厢者叙述作为外壳,时而中断,与故事中女主若即若离的举止一道撩拨、耍弄着观者。3.广播、报刊及多次突发的情节,昭示着一个恐怖袭击与意外灾难频仍的世界,与男主求爱中的屡屡受挫遇阻平行并置。4.兀自插入的、反常而超现实的小元素:麻袋,捕鼠器中的耗子、酒杯中的苍蝇、怀中的猪头婴儿、尝试缝合的血衣。5.你永远也无法理解女主的内心意图,一如永难企及、似近实远的欲望,一如老布不可索解的古怪意象。看本片的过程也恰似被不断当头浇水泼面~ 6.可惜阿佳妮和玛利亚·施耐德回绝了片约。(9.5/10)
布努埃尔最后一部,整体一般,但开篇结尾精妙。相对于双人饰演女主,倒尤其喜欢“火车上说故事”这个情境设置,人物分布也非常有趣(作为大资本家的男主/叙述人、心理学家、法官、审慎的中产阶级家庭妇女),可惜导演后来似乎自己先把这个结构忘了。“老妪垂泪绣罗裳”的终场将主题(女性以欲望的延宕来翻转权力结构)揭示为失败(男主受骗后的愤怒无法推导出其对女主的爱情;而女主一旦将身体设立为最后的堡垒,也就注定了其最终的失败),于此同时整体背景里的70年代激左暴力行动也被呈现为无关要紧的失败。
1.男人的爱情就是占有和性,女人的爱情就是怀疑与不安;2.分分合合,爱情就是一场战争,一触即发,一声爆炸。
爱情一定需要反复试探吗?爱情一定要做爱吗?爱情一定要甜言蜜语吗?男人的爱情和女人的爱情区别真的那么大吗?爱情究竟为了什么?而欲望呢?难道那一切不是因为欲望吗。
两个演员饰演的同一个角色,一个法式冷艳一个西式的浓烈啊,换来换去还真有点女人心海底针的意思。不过两个人都太贱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