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美丽少女卡捷琳娜(薇拉·阿莲托娃 Vera Alentova 饰)假扮成教授的女儿,在一场宴会上邂逅了名为拉齐克夫(尤里·瓦西里耶夫 Yuri Vasilyev 饰)的摄影师,两人很快就双双坠入了情网之中。然而,当卡捷琳娜的真实身份曝光之后,拉齐克夫残忍的抛弃了她,完全不顾她此时腹中已经怀上的骨肉。 坚强的卡捷琳娜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她决定将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长大。一晃眼十六年过去,卡捷琳娜凭借着智慧和努力成为了工厂厂长。某日,一位名叫果沙(阿勒克塞·巴塔洛夫 Aleksey Batalov 饰)让卡捷琳娜再度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谁知道,她的身份再一次成为了这段感情中的绊脚石。
年轻的女孩贪慕虚荣,想要过得更好,钓到一个金龟婿,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卡西亚就是用这种很拙劣的骗术去找到了一些上流社会的男人。
纵观下来这些上流的男人,除了他们外在的头衔,没有任何魅力,无趣,自我吹嘘,失去了他们的头衔,他们变得很颓废。
其实这个电影告诉了女人在自我成长上面不能完全的依赖男人,但是如果没有这次伤害可能去提升自己的动力不会那么强,这个社会本来就不善良,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还没有到成熟到可以抛弃标签去看内心,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压在在一个男人身上,不太靠谱。
几个好闺蜜当中最幸福的应该就是结婚典礼的那个女孩,我的闺蜜也是这样,和老公彼此很信任很恩爱。
我会慢慢变老,曾经的长辈的模样也会在不远后变成自己,我陷入了思考,就真的这么老去吗?想要改变真的不能一个人窝在家里能想出来的,要出去触碰真实的人。
命运多舛的女孩,经历了人生的磨难,又迎来了人生的巅峰,他在这个过程当中知道了,他要什么样的爱情,要什么样的归宿。火车上遇到了有魅力的男人,从来都不是用套路去征服女人,而是用他自身的风格,打抱不平,照顾女人有风度。热爱音乐,爱好大自然等等等等。
他很谦虚的说,其实大家都能当领导。
当一个高级钳工,让他很幸福。
俄罗斯不愧是一个战斗民族,那场打戏真的很硬核,好搞笑。80年代的电影,打戏太好玩了。
跟着戈沙,学会了很多撩妹的技巧。哈哈,他可以一年过无数个生日,因为所有的约会都是为了生日当天做的一次彩排。
究竟是怎么通过盲肠手术找到戈沙的。哈哈。
祝自己幸福!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电影剧本
文/〔苏〕B·切尔内赫
译/李溪桥
那时她不过十七岁。她的腰身纤细,隆起的胸部把紧身上衣撑了起来,臀部也变得丰满了,使得那些匆匆赶乘地铁的小伙子,都用一种打量成年妇女的眼神端详着她。
她拎着一只沉甸甸的箱子蹒珊地走着。有个小伙子要帮她一把。但她一声不响地推开了他的手。
到地铁的升降梯入口处,她把车票向检票员递过去。那时还没有转门呢,因此搁在地上的那只箱子对所有在场的人:那些乘客、她自己,还有检票员,都成了碍事的东西。于是她招来了各式各样的数落:什么笨蛋呀,母牛椟啊,真没脑筋呀。
后来她坐进地铁车厢。她发觉对座的那个男人似乎在盯着自己。她便急忙拽拽裙子,其实这个疲惫不堪的男人根本没有对她发生兴趣。他只不过是呆视前面,竭力使自己不打瞌睡罢了。
后来她又乘上拥挤的公共汽车。车子每到一站,就又挤进了一些人。她已经从车门口被挤得越来越往里去了。
“水渠站到”售票员报了站名。那时车上还有售票员呢。这是她要下车的站。
她急忙朝着离她还算近些的后门奔过去。但是一道由许多男人的脊背组成的结结实实的墙却纹丝不动。她又想往前门挤,但这边也过不去。于是她只好用箱子来开路了:这是一只四角打着铁皮包角的坚硬的钢纸箱。她把箱角朝着那些脊背用力顶过去,脊背倏地一下闪开了。
一个女人尖叫了一声,一个男人大骂了一句,但她总算打开一条路,挤出来了。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把那些愤怒的叫骂声截断了。车开走了,车站上剩下了她一个人。
面前是一个小型住宅区。一大片五层和九层的预制板楼房。即使对当时的莫斯科人来说也还是很新鲜的事。标准式大板建筑在莫斯科刚刚开始出现。
她走到一幢极长极长的五层楼房跟前。从敝开的窗口传出了悠扬的乐曲和歌声。那些曲子基本上都还是本国的。唱的是毡靴、红玫瑰、处女地和亲爱的列宁山。
在我们的女主人公要去的那个房间里住着两位姑娘。为方便起见还是先说出她们的名字吧:一个叫玛丽娅(注1),另一个叫柳德米拉。
玛丽娅是个健壮、端庄的姑娘,就象太多数二十出头的姑娘一样。这样的姑娘几乎总是鸿运高照的。要是有谁打算成家的话,再也找不到更理想的对象啦:她算不上美人,能安子本份地过日子;她又没有明显的缺陷,带她到大庭广众之前也不会觉得丟脸。
玛丽娅此刻正在熨衣服。
柳德米拉正躺在床上,一双美妙绝伦的腿跷在床背上。在出场的姑娘中,她可以说是容貌最出众的一个。她盖着一条被单躺着。隔着被单,人们可以推测哪儿是微微凸起的肚子,哪儿是丰满的乳房。至于肩膀和大腿,就无需推测了,因为它们全都露在外面。
这时,我的女主人公走进屋来,把箱子搁在门口。她名叫卡捷琳娜。为什么这样叫,我下面会作解释的。
“噍,女征服者驾到啦,”柳德米拉说。
“考糟啦?”玛面娅怜惜地问道。
“考糟啦!”卡捷琳娜回答。
“没什么,”玛丽娅安慰她说,“这次不行,下次就行啦。”
“就象你那个行法儿,”柳德米拉插了一句。
“我是个没本事的人。”
“你干脆就是个傻瓜。”
“也不能个个都是聪明人呀,”玛丽娅心平气和地说。
“喂,你那位电学家怎么样了?”柳德米拉问道,“你跟他已经睡过觉了吧?”
“他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玛丽娅答道。
“明白啦,”柳德米拉说,“这么说,他有点不正常。”
“他一切正常。不过,他很谦虚,很讲礼貌。你自己看吧。他一会儿就来找我,我们去听音乐会。”
“‘去听音乐会’……”柳德米拉鄙夷地模仿她的腔调说。“你真是个傻瓜!在莫斯科住了都三年啦!还是‘去听音乐会’!”
“他没结过婚吗?”卡捷琳娜问。
“我不知道,”玛丽娅老实地说,“好象是没结过。”
“你该直截了当地问问嘛!”卡捷琳娜说。
“那多不好意思。他可是没问过我结没结过婚哪。”
“这从你身上一眼就看得出来嘛。”
“你还是穿上衣服吧,”玛丽娅说。“你这简直是光着身子哪。多不好。”
“谁觉着不好?我觉着挺好的。”
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柳德米拉说。
一个约摸二十五岁、身材粗大、笨手笨脚的青年走进屋来。
“对不起,”他说,又忙不迭地退到门口。
“你向来就是这么羞羞答答的吗?”柳德米拉问道,接着作出要起床的样子。青年惊愕地望了望她,赶紧把门带上了。
“怎么样?”玛丽娅得意地问道:“服了吧?”
“不——错,”柳德米拉鄙夷地拖长了声调说。“不过,你还用得着到莫斯科来呀。象这样的,在波得连克就能找得到。”
玛丽娅没有理睬她的话,只顿忙着换衣服。
“急什么呀,”柳德米拉说,“既然来了,就会等着的。”
华灯初上,柳德米拉和卡捷琳娜在高尔基大街上蹦跶。她们浏览着一家一家的商店橱窗。橱窗里,金碧辉煌的装饰物熠熠发光。几个体型健美的人体模型缓缓旋转着:女的身着色彩鲜艳的连衣捃,男的穿着整整齐齐的晚礼服。柳德米拉和卡捷琳娜慢慢浏览着那些陈列着书籍、名酒、香肠和干醅、皮货、皮鞋和烟草等等的橱窗。
卡捷琳娜本想在陈列电视机的橱窗前逗留片刻,可是柳德米拉兀自朝前走了。卡捷琳娜担心在纷乱的人群中找不到她,便也急步跟上去。
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姑娘们穿着当时令人咋舌的超短裙,小伙子打着色彩鲜艳的领带。
我们的女主人公走在街上也挺惹人注目。有两个身穿翻领卷袖白衬衫的年轻人朝她们走过来。
“喂,姑娘们!”其中一个勇气十足地打起了招呼。
“去,去,”柳德米拉呵斥他们。
“你干吗那么凶呢?”卡捷琳娜悄悄地问她。“小伙子们挺不错的嘛。”
“不错是不错,”柳德米拉答道。“跟咱们一样,乡下来的土包子,打老远就看得出来。一句话,冒牌货!都不是真正的。”
“真正的是什么样儿呢?”卡捷琳娜感兴趣地问。
“到时候我指给你看,”柳德米拉答应她说。
过会儿,她们站在阿根廷大使馆附近。从扩音喇叭里传出了嗡嗡的男低音。
“玻利维亚大使的车往前来!”一辆车身几乎贴地的扁平福特牌轿车平稳地驶过来。一位黑发的先生挽着体态婀娜、身裹银色锦缎的妇女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男低音又响起来了。
“海军武官……准将的车往前来……!”
中间夹着一串听不清的很长的姓名。
“他叫什么?叫什么?”卡捷琳娜没听清楚。
“叫什么有什么要紧,”柳德米拉把手一挥说。她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那些汽车上明光锃亮的电锦装饰,那些珠环翠绕的女人们身上的昂贵首饰,还有那些男人们制服上闪光耀眼的勋章。
“瞧,这才是真正的哪,”柳德米拉脱口而出。
“什么是真正的?”卡捷琳娜没有领悟。
“所有这一切呗。”
“得了吧,”卡捷琳娜不以为然。“前两天我看过轻歌剧,舞台上的服装就和这些一模一样。”
“所以你是个傻瓜。”柳德米拉给了她一句。
一辆接一辆的崭新的汽车开到大门口。男男女女陆续上了车。他们都是一些仪表堂堂的男人和雍容华贵的女人。其中有几个女人还相当年轻,简直就和卡捷琳娜和柳德米拉差不多年纪。
紧接着那个使馆门前的辉煌耀眼的、车水马龙的场面之后,我们便看到在金属饰件厂车间里干活的卡捷琳娜。
车间里立着几十台冲床。冲床后面坐着儿十个象卡捷琳娜一样年纪的姑娘。
活儿不难:放进去,抽出来,再放进去,再抽出来。卡捷琳娜正在冲压当时刚开始时兴起来的烛台底座。
突然冲床把加工件卷了起来。卡捷琳娜停了车,钻到冲床里面去了。
车间主任彼得·库兹米奇·列德涅夫观察着她的操作。年高望重的列德涅夫被大家尊称为库兹米奇。
冲床重新开动起来。库兹米奇走到卡捷琳娜身边。
“怎么,自己就研究明白啦?”他问道。
“这有什么可研究的?”卡捷琳娜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在学校里学习过康拜因,连那也比这复杂多啦。”
卡捷琳娜又接着干活儿。
库兹米奇把工段长训了一顿。工段长是个经过摔打的年轻女人。她在厂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明白了一条基本道理:最好的防守之道便是采取攻势。
“钳工上哪儿去啦?上哪儿去啦?”她连珠炮似地说,“不是醉鬼,就是二流子。姑娘们不找钳工,都跑来找她,我有什么办法?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她看电路图的本领还不比检修工差呢。”
“我怎么,我没什么,”库兹米奇说。“这么说,应当培养她当检修工。”
“那就挣得少啦。”
“从精神上多鼓励嘛。多表扬表扬。你和妇女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自己知道,不表扬,就办不了事。”
“要这样还得有新车床才行。”
“嗯,有了新车床还要你这领导干什么。对这个姑娘要多注意培养。”列德涅夫嘱咐着。
卡捷琳娜现在和玛丽娅、柳德米拉住在一起,她们分到了一间大一点的房间。
尼古拉敲了敲门,走进房来。他身材高大、神态庄重。
“你们好!”他扯着低嗓门说。
“我准备好了。”玛丽娅担心地看了柳德米拉一眼,生怕她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星期一见,”玛丽娅对女伴们说。
“去吧,去吧,上人家别墅里去卖卖力气吧,也许人家会给你点好处的,”柳德米拉又发表议论说。
“你呀,真是个挑刺鬼。”尼古拉送给她个结论。
“那你呢,是个贪婪鬼,”柳德米拉立刻回敬一句。
“你老缠着他们干吗,”等玛丽娅和尼古拉走后,卡捷琳娜说道。“他们俩可是真心的。”
“再真心没有啦,”柳德米拉气冲冲地说。“我真烦透了。这些傻姑娘自己给自己找枷戴。难道这叫作生活?”
“怎么不叫生活呢?”卡捷琳娜诧异地问。
“这不能叫生活,因为事先一切都已经清楚啦。起先攒钱买电视机,再买一套家具,再往后就买电冰箱,洗衣机。所有这一切就象国家计划一样,提前二十年就都清楚啦。”
“不这样还能怎样生活呢?”卡捷琳娜问道。
“这个傻姑娘就是不懂得一点:她住在莫斯科。这就好比一场买彩票。碰巧就能赢得一切的。莫斯科有的是……有的是外交官、搞外贸的、科学家、艺术家,演员、作家,所有这些人差不多都是男人。”
“那又怎么样?”卡捷琳娜一点也弄不明白。
“可我们是女人呀。”
“那又怎么样?这些演员和作家要我们干吗!他们有他们的女人哪。”
“我们并不比他们那些女人差,”柳德米拉说。
“再说,上哪儿才能碰上这些外交官和艺术家呢?”卡捷琳娜好象分析问题似地说。“他们又不到咱们工厂里来干活呀。”
“就是嘛!”柳德米拉满意地说。“这你算说到点子上啦!主要的问题是:上哪儿去找他们?这个我下回再告诉你。要找是找得到的,主要是,要想法去找!”
每逢星期日,卡捷琳娜还是独自一人去逛莫斯科。她在克里姆林官附近徜徉,细细欣赏着从画片上早已十分熟悉的克里姆林官塔顶。
然后她走上橫跨莫斯科河的大石桥。
她沿着河岸拐进一条小巷,来到特列基雅柯夫绘画陈列馆。
卡捷琳娜先站在《三勇士》这幅画前,接着又站在《柯廖努什卡》这幅画前细细欣赏着,简直惊讶不已。从孩提时代就已从复制品中十分熟悉的绘画,原来是这样巨大而逼真哪。
连参观陈列馆,人们也是双双对对的:他和她。卡捷琳娜却是孑然一身。一个年纪轻轻的士兵颇感兴趣地看了看她,他似乎也还讨她喜欢,可是那士兵没有勇气上前搭讪,卡捷琳娜只好转身进入另一个大厅去了。
晚上,柳德米拉告诉卡捷琳娜:
“从明天起咱们要住到高层大楼的一套单元房里去了。”
“怎么回事?”卡捷琳娜摸不着头垴。
“我刚打农村来的时候,在一个教授家里当过保姆。说起来,那家人也姓吉洪米罗夫。那个教授是在革命之后不久,从咱们波得连克到莫斯科来的。”
她们乘地铁到了“红色普列斯纳”站。教授一家住在起义广场的一幢高层大楼里。
镶着镜子的电梯,足足有一间小屋那么大,把她们送到二十一楼。
一套套房门面对着一条宽敞的过道,那过道也不亚于地铁车站。
那套住房更是宽敞极了。卡捷琳娜简直一下子都搞不清楚里面究竟有几个房间。
老教授冲她们点了点头,继续往箱子里收待东西。檬德米拉就跟教授夫人、一位中年妇女谈了起来。
“你的工作还跟以前一样:浇浇花、喂好这条狗,还有开信箱。我们要到十一月节前才回来。”
“卡捷琳娜能不能也和我住在一起呢?”柳德米拉请求道。“两个人在一起总热闹些。”
“她爱整洁吗?”教授夫人很关心这一点。
“再爱整洁没有了,”柳德米拉保证说。
就这样,柳德米拉和卡捷琳娜搬进了高层大楼。她们的任务很轻松。一天带狗出去遛两次,浇浇花,取信拿报。
这天早上,这些事都干完了。卡捷琳娜便倚偎在沙发上,翻阅起一堆时装画报来。
柳德米拉坐在教授的书桌前,正在开列一张十来个人的名单。等她完成这件工作后,便宣布说:
“咱们明天举行宴会啦!”
“乌拉!”卡捷琳娜十分赞成。“把所有的姑娘们都请来!”
“不,”柳德米拉说。“请的是艺术家、电视台的、诗人、冰球第二混合队的队员,外加一两个工程师。”
“人家会来吗?”卡捷琳娜表示怀疑。
“他们会跑着来的,”柳德米拉说。“不过有个条件:你不是饰件厂的模压工,我也不是第六面包厂的造型工。”
“那咱们是什么人呢?”卡捷琳娜问。
“咱们是吉洪米罗夫教授的女儿。我是大女儿,你是小女儿。我去年从医学院毕业,现在在喀先珂精神病院当医生。你是化工学院的学生。”
“干吗要这样?”卡捷琳娜问。她自小就养成了刨根问底的习惯。
“你要明白,”柳德米拉思索片刻说。“这样会引起男人们的兴趣的。当然啦,假如你是纺织学院的学生,譬如说,是未来的服装设计师,那就更理想啦。那有多神气啊。这个女人的穿戴一定永远是优美雅致的。男人们喜欢女人从事有文化修养的职业。我们大家都可能生灾闹病的,当个家庭医生也不错嘛。还有音乐教师,有教养,又总能给客人们助兴,还多少能给家里挣点钱。人们对女建筑工程师的评价可不好。工作粗,女人也变粗啦。至于说到在什么科学研究所工作,那就另当别论啦。未来的服装设计师当然更有意思,不过我担心,没经过一定的准备怕你装不象。”
“那你装精神病医生就象得了?”
“我就简单多啦,”柳德米拉满不在乎地说。“你知道,我到面包厂之前,曾经在精神病医院当过卫生员。我知道很多很多精神病人生活中的滑稽故事。也多少懂得点名词术语,平时我还留心,要是有关精神病学方面的文章登出来,我总要读一读的。你要明白,主要的是,要给别人一个特别好的初次印象。”
“可以后一切都会掲穿的呀。你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医生,你住在水渠街的宿舍,你在面包厂工作。”
“怎么会揭穿呢?”柳德米位问道。“首先,我可能和我的教授爸爸吵翻了,我想单独住,所以就搬到集体宿舍去了。想打听我在哪儿上班吗,那就试试看吧。如今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再说,等我给他生了孩子,那么以前我在哪儿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尤其是,如果他爱我,又有了孩子,就算他知道了真情,他也会原谅的,说不定还会当作笑话呢。”
“不,我可不喜欢这么做,”卡捷琳娜说。
“随你的便。”柳德米拉并不勉强她。“那么,我介绍你的时候就说是我的一个朋友。请便吧,还是当你的模压工吧。也许人家会愿意跟你睡觉,可是你肯定引不起人家的兴趣。要是跟你结了婚。还得为你费事,还得教你,想法让你养成文明习惯。”
“文明习惯反正是要培养的,”卡捷琳娜说。“可我哪儿象教授的女儿呀,我是在农村土生土长的,这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呀。”
“你说得不对,”柳德米拉不以为然地说。“只有两种情况才会暴露一个人的身份:一是讲话的重音不对,不过这方面你没问题。怎么说也是个十年制的毕业生了。再就是提出一些愚蠢的问题。所以,你还是少开口为妙。”
“我不会提蠢问题的,”卡捷琳娜表示同意。“不过要是有人问我点什么,我也不能不说话呀。到时候我就要胡诌一气了。”
“你就胡诌吧,”柳德米拉说。“但要说得满有把握的样子。这就叫作有观点。大家都说,‘这不好’,你偏说不,‘这很好’,有观点嘛!主要是要做得自然。你看我有点不知道害臊,是不是?”
“是有点,”卡捷琳娜表示同意。
“可人家把这叫作性格乖僻,我要坚持它。”
“那我该坚持什么呢?”卡捷琳娜问道。
“你呀,”柳德米拉想了一会儿。“你应该说得一针见血。”
“怎么?”卡捷琳娜不明白。
“你有你的特点。你一直听着,听着,然后劈头提出问题。而且几乎总是百发百中。我认为,这可以说是男人头脑的特点。男人身上神秘的成分要比我们少。没事儿,你就这么办吧。有些男人甚至喜欢这样的女人。”
“不,”卡捷琳娜想了想说,“不管你怎么装,也不会变得比实际上更好。再说这样哄骗人有多恶心。”
客人们在客厅里三三两两地走动着。这时柳德米拉把卡捷琳娜带进来,向大家介绍。
“这是我妹妹!”
大家都看着卡捷琳娜。
“我叫卡捷琳娜。”卡捷琳娜说。
“你好,凯特,”大家向她问好。
“不是凯特,是卡捷琳娜,”卡捷琳娜说。
柳德米拉带着几分不安的神情观察着客人们的反应。
“那么,是不是叫叶卡捷琳娜更正式、更民族化、也更标准呢?”一个留长发的青年问道。
“要是照标准的叫法,那就是卡捷琳娜。我的身份证上就是这么写的。我父亲花了一星期的功夫才说服了公安局局长:大家都管这丫头叫卡奇卡,你却填上叶卡捷琳娜,这可就蠢啦。怎么,你们也想让我花上一星期的功夫来说服你们吗?”
“我们可不想!”大家朝她叫了起来。“我们想吃、想喝!”
“那就快把东西都从厨房里搬来吧!”卡捷琳娜用这句话收了场。
客人们纷纷入座。一个浅色头发、浅蓝色眼睛、衣着挺时髦的高个年轻人挪开椅子,照应卡捷琳娜坐下,并对她微微一笑。
“鲁道夫·拉奇柯夫,”他顺便作了自我介绍,同时给卡捷琳娜递过小吃。他们四目相遇。他面貌俊美,举止优雅,头发理得象时装杂志里的照片上的一样。卡捷琳娜突然垂下了眼光。
按照晚会通常的惯例,最后大家翩翩起舞。
一个身材魁梧、沉默寡言的青年人请柳德米拉跳。卡捷琳娜和鲁道夫跳起来。
“您在哪儿工作?”卡捷琳娜问。
“在电视台。”
“那一定很有趣吧?”
“的确很有趣,”鲁道夫真诚地说。“今天,电视具有无限的远景。您知道,认准方向总是极其重要的。譬如说,当飞机刚开始出现时,就应当及时投身于航空事业。那时,飞行员就是英雄。再譬如原子物理学吧。谁及时进入物理领域,谁今天就拥有了一切。十年前开始从事宇宙航行的人都是默默无闻的,可今天,却成了世界名人啦。电视在今天刚刚起步,但未来是属于它的。”
“您在什么大学学习过吗?”卡捷琳娜问。
“暂时还没有什么电视方面的大学,”鲁道夫解释说。“还没有什么地方培养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将来我们什么都会有的。而且,老实说,电视将会把人们的生活彻底改变。将来不会再有报纸、书籍了。”
“那会有什么呢?”
“电视啊,什么都是电视。喂,顺便问一句,您去过电视台吗?”
“当然没去过。”
“那明天您就来吧。”
“怎么去呢?”
“我给您开个通行证。”
鲁道夫在沙波洛夫卡电视台的入口处迎接卡捷琳娜。
在卡捷琳娜的生活中,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晚上啊。过道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著名的男女广播员。两位不太年轻、但还非常漂亮的妇女正领着一位真正的元帅到什么地方去。
鲁道夫正在播放文艺节目。他给卡捷琳娜在前排观众席上找了个座位。台上正在比赛说俏皮话,这一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不过有一个女人站在舞台边上却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她时不时举起一块写着“鼓掌”的小牌子,这时大家就得鼓掌。
卡捷琳娜看见鲁道夫正在操作摄像机。他戴着耳机站在那儿,潇洒而文雅。在众目睽睽之下仍然是那么从容不迫。
她不知道鲁道夫几次建议导演绐她拍了特写镜头,而导演也很喜欢这个对台上节目反应真挚的女孩子。卡捷琳娜决没料到此刻全国都看到了她。
卡捷琳娜挥动着一札信件冲进了寓所。
“家里人在电视上看见我啦,全国都看见我啦!”卡捷琳娜在房间里转着圈欢呼地说。
“你真了不起,”柳德米拉说。“现在就差再去趟美国和中国啦,那你就什么都有啦!”
柳德米拉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你想象不到,在这段时间里我见到多少大名鼎鼎的人物,别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的。”卡捷琳娜兴高采烈地说。
“见到没什么了不起,”柳德米拉沉着脸说。“在莫斯科什么人见不到!问题在于你要在床上感觉到他们就在你身边,而且最好是完全合法的,身份证上写明了,再盖上公章。可我的那位名人看来就要吹了。”
“出了什么事?”卡捷琳娜问。
“我的追求者没有给调到混合队,反倒要把他调到切利业宾斯克去啦,说他没前途,建议他改行当教练。”
“他不是向你求婚了吗?”
“他现在还在求呢?说不定,他连教练也当不成。再说,我上切利业宾斯克干什么去呀?到那儿马上都得摊牌啦。到了新地方,就要安排工作,我还去当卫生员吗?这可不是莫斯科呀,在那儿全都会暴露得一清二楚的。算了,让他去考虑吧。你的事儿怎么样啊?”
“今天他要带我去见他的父母。我怕得要命。要是他们不喜欢我可怎么办哪?”
拉奇柯夫家住在一幢新楼房里,是一个两间一套的小单元。除了父母亲以外,还有一个很小的弟弟。小弟弟吃了点东西,就想悄悄地溜到另一个房间去。
“怎么不说一声‘谢谢’?”拉奇柯夫的母亲问道。
“烦死了,”小男孩咕哝了一句。
“什么叫烦死了?”
“算了吧,”拉奇柯夫的父亲说。
小男孩不服气地躲开了。鲁道夫宽容地笑笑,表示这些事他不屑于过问。
“您毕业以后做什么工作呢?”拉奇柯娃关切地问道。
“化学工程师。”
“您父亲就是鼎鼎大名的物理学家吉洪米罗夫教授吗?”
“他有名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卡捷琳娜答道。这句回答逗得大家都笑了。
“可我们家这个笨蛋却不爱学习,”拉奇柯夫的父亲不知怎地说了起来。“就知道推着摄像机瞎转悠。”
“哪能这么说?”拉奇柯娃说。“他是个挺不错的摄像师呢。等电视学院成立了,他就上函授班去。”
“要是电视学院不成立呢?”拉奇柯夫的父亲问道。
“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个正经职业,没什么大用处的玩艺儿。”
“您在哪儿工作?”卡捷琳娜问道。
“我是个旋工,工人阶级。他们都是知识分子。他呢,你知道,整天推着摄像机辖转悠。她呢,是托儿所所长。不过就要给赶出来了。”
“那为什么?”拉奇柯娃问。
“因为你只受过中等师范教育。你的下级倒受过高等教营。不管你搞什么花样,人家反正会超过你去的。”
“咱们换个话题好不好?”鲁道夫意味深长地说。
“干吗要换话题?”父亲奇怪地问。“你把卡捷琳娜带来和我们认识。那就让她认识认识吧。”
柳德米拉在用吸尘器打扫房间。
“他们什么时候到?”卡捷琳娜问。
“明天。”
“那你能不能今天就搬回宿舍去过夜呢?”卡捷琳娜问道。
“这是为什么?”
“鲁道夫说,咱们干吗老是三人在一道呢。”
“好吧,”柳德米拉说。
“我想跟他直截了当地谈谈。”
“那就谈吧……”
于是,这天就只剩下卡捷琳娜和鲁道夫两人在这套房间里了。
他俩坐在一个小桌旁。桌上烛光摇曳。鲁道夫斟满了两杯酒。
“祝你健康!”
“祝你健康!”卡捷琳娜说。
“多美妙啊,”鲁道夫说。
“什么呀?”卡捷琳娜问。
“所有这一切啊,瞧瞧,这么多书,这么高的天花板。住在这儿真惬意!”
“你们家的房子也挺不错嘛,”卡捷琳娜说。
“不值一堤,”鲁道夫挥挥手说。他举起杯:“为你干杯!”
“为我们吧!”卡捷琳娜说。
卡捷琳娜打开了电唱机。悠扬悦耳的舞曲畹起来了。他俩就在这套宽敞的寓所里跳起舞来,从一间房转到另一间房。
第二天两个看房人把房子交还给房主人。教授夫人用手指摸摸书架、书脊和窗台,都是一尘不染。
“行啦,”她说,“我验收了。”
吉洪米罗夫教授早已埋头在积攒成堆的信件之中,他挥挥手和姑娘们告别。
卡捷琳娜和柳德米拉在前厅提起收拾好的箱子,便乘着镶镜子的宽敞电梯下了楼。
“你全都对鲁道夫讲了吗?”柳德米拉问道。
“没讲成,”卡捷琳娜老实地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的,”柳德米拉说。“要是有人给咱们打电话,他们家新来的保姆彼得洛夫娜都会给记下来。原来那个老太婆现在给打发到乡下去了。她已经给我这样记了三年了。全都付报酬的。要是事情紧急,保姆就会给宿舍女管理员打电话,她就会转告我。别愁眉苦脸的啦。古语说得好:指挥官不认输,这场仗还不算完,”说着柳德米拉便拎起箱子,精神抖擞地向地铁走去。
鲁道夫送卡捷琳娜回家。她在高层大楼的门前站住了。卡捷琳娜看看表,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
“我有点弄不明白,”鲁道夫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总是不在。”
“我在学生们的科研小组里有活动呢。我们正在进行一项有趣的实验,所以难免耽搁住。再说,你最好不要老打电活来。这会打搅我父亲,他正在写书呢。最好还是我给你打。对不起,我该走了。”
“你能不能让我跟你一块儿上去?”鲁道夫请求着。“你不是单独有自己的房间吗。”
“今天不行,”卡捷琳娜说着走进了大门。
她乘电梯上了楼,在前厅里站了一会儿,便又乘电梯下来了。她左顾右盼地走出大门,等她确信鲁道夫已经离去之后,才急忙朝地铁奔去。
已经快跑到地铁了,她忽然看见鲁道夫正站在入口处抽烟。
卡捷琳娜又急忙折回头,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分了。卡捷琳娜一直躲在售货亭拐角处,等着鲁道夫走进地铁。等他离开之后,她又停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地铁。
大家在宿舍里聚会,玛丽娅最后一个来到。
“这回好了,”她笑逐颜开地通知大家,“我要搬走啦。今天他向我求婚啦。”她说着便在屋里旋转起来。
“可我已经怀孕啦,”卡捷琳娜突然冒出一句。
“是这样,”柳德米拉说。“咱们就缺这个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回,”卡捷琳娜说。“最后那一次。”
“这么说,快三个月啦,”柳德米拉立即掐算出日子来。“他知道吗?”
“还不知道呢,”卡捷琳娜说。“我该怎么对他说呀?”
“就那么说呗。”
“那另外那些事呢?我都是说的谎话,搞得一闭槽啦。”
“没什么,”柳德米拉安慰着地。“慢慢地就理出头绪来了。先结了婚,再把真情实话统统告诉他。要是他爱你,他会原谅的。”
“要是他不原谅呢?”卡捷琳娜问道。“我不愿意从欺骗开始来建立家庭。这一切都令人厌恶。今后我再也不、再也不欺骗人了。不管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决不再欺骗了。”
“那你就把一切彻底告诉他吧。”
“我要告诉他的。”
“姑娘们,这可是件严重的事,”玛丽娅突然说道,“得想个办法才行。”
电视台的几辆流动转播车开进金属饰件厂的院子。
几台电视摄像机推出来了,就象是几门不太大的大炮,装上那长长的镜头之后就更象了。
摄像机分别安置在几个车间里。摄像师之中也有拉奇柯夫。
卡捷琳娜开着自动货车从仓库里运出一台继电器给正在停车检修的半自动流水线。她一看见电视台的车,就心慌意乱起来。当然,在这些电视台工作人员中间不一定有拉奇柯夫,但她还是把货车停在车间拐角后面,下车走进检修工经常聚集的小屋里去了。
“库兹米奇找你呢,”人家吿诉她,“快去吧,已经打发人来找过你两次啦。”
卡捷琳娜不解地耸耸肩膀,但还是到车间主任那儿去了。有一位高身材、很漂亮的中年妇女止在跟车间主任谈话。
“瞧,就是她!”卡捷琳娜刚一在车间主任办公室的门口露面,库兹米奇便指着她介绍说。“请您相信我,这个姑娘很有前途。她现在已经具有工程师的头脑了。”
那位妇女走到卡捷琳娜面前,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她。
“换条包头巾,”她说,“解开上衣领扣,”说着便亲自动手给她解开了衣领。“来,走几步看看,”这位妇女命令她。卡捷琳娜走了几步,“腿长得不错……换一件短点的工作服。”
“这位是导演,”库兹米奇悄悄对卡捷琳娜说,“现在你要闻名全国啦。”
“我不愿意,”卡捷琳娜说。
“可爱的姑娘,这可不会征求你的意见,”导演不容分说地打断她,“已经和领导、工会,还有共青团都说好了。”
“我没功夫啊,我们第四流水线正停工呢。”卡捷琳娜焦急地寻找借口。
一位摄像师往房间里探了一下头。这个人卡捷琳娜在电视台曾经见过的。鲁道夫还给她介绍过呢。
“三号摄像机摆在哪儿?”摄像师问。
“摆在第二流水线上,”导演说。“他们那边总出毛病。好,就这样安排。”导演最后作出决定。“三号摄像机摆在第二流水线上,先拍十来秒钟。然后听我的口令让流水线停车。模拟机器故障,这时她就出场,”导演朝卡婕琳娜那边摆摆头。“三号摄像机上是谁?”
“拉奇柯夫。”
“告诉他,让他拍她走过的全景时味儿要足些,突出大腿、臀部,观众喜欢看这个。然后,她摆弄十来秒钟机器,然后我再给她个特写。你还得说几句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卡捷琳娜听到拉奇柯夫的名字,彻底地慌了神。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导演挥挥手说,“就说你喜欢这儿呀,说你打算在这儿干一辈子呀。”
“我又不打算在这儿干一辈子,”卡捷啉娜说。
导演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张小纸条。
“这儿有个示范答案,”她说,“由斯维特兰娜·日里佐娃向你提问题。你跟广播员一起上镜头,该感到荣幸呢。”
卡捷琳娜一走进车间就瞧见了拉奇柯夫。他正在第二流水线旁安置摄像机。她急忙奔到车床后面蹲下身来,免得被他看见,但是这个地方也挺显眼,来往的女工打她身边走过都惊讶地望望她。
“怎么,你不舒服啦?”一个女工问她。
“不舒服,”卡捷琳娜应道。她忽然想到,这也许是个不上电视的正当理由。于是她跑到办公室去找库兹米奇。
“我觉得身体不舒服,”她开口说,“我不能讲话。”
“别犯傻了,”库兹米奇打断她的话。“全国都舍看到你的,马上会有很多人绐你写信的。”
工作服和包头巾都给她拿来了。大家帮她换衣服。电话铃响了。库兹米奇拿起听筒。
“人家要你排练一下,”他对卡捷琳娜说,“去吧,放胆干吧。”
毫无出路了。卡捷琳娜使出最后一招。她跑进女厕所,藏了起来。
人们满车间里找她。有人指了指厕所。她几乎是从里面被押解了出来,两边是师傅,前面是工段长。当卡捷琳娜明白,她已无能为力以后,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她一走到第二流水线跟前,便看见拉奇柯夫那张目瞪口呆的脸。但此刻她已将一切置之度外。她完全按照要求去做。她在车床之间往来穿梭,当流水线停下来时。她便做出排除故障的样子。
然后广播员斯维特兰娜·日里佐娃进入镜头。她脸上露出电视上惯见的那种笑容向大家介绍卡捷琳娜。
“这位是卡嘉·吉洪米罗娃,”她开始说。“这是这个厂里唯一的女检修工。大家已经看到,这个厂里的车床有多么复杂。可是这位卡嘉姑娘能够判断和排除任何故障。卡嘉,您为什么选择这个职业呢?”
“我没选择呀,”卡捷琳娜回答说,“只不过是我们这儿钳工很缺。”
“但是您想必是有意识地选上了这个工厂的吧?”日里佐娃又把话题引回来。
“不,”卡捷琳娜答道,“那也是出于需要。这个厂的宿舍有床位,而我当时没地方住。”
“您不是莫斯科人吗?”
“我是从斯摩棱斯克州来的,”卡捷琳娜答道。
日里佐娃有点不知所措。采访开始脱离预定计划了。
“您本来是模压工,可是现在调换到更复杂、更困难的工种上来了,不是这样吗?”日里佐娃问。
“不是,”卡捷琳娜答道。“这个工种从体力劳动的强度上说,要轻松得多,不过这里要求的技术熟练程度要高些。”
“那就是说,您不喜欢干那种单纯机械性的工怍啦?”日里佐娃兴致又高起来。“您愿意搞创造性的劳动?就是说,您是自觉地要当检修工的喽?”
“一点自觉性也谈不上,”卡捷琳娜老实承认。“我还有点不想干哪,可是库兹米奇,对不起,是列德涅夫同志跟我谈的让我干。他是我们的车间主任,是个好领导,我不能拒绝他呀。不过,一般来说,大家都不愿意当检修工,挣得少。这方面有漏洞。应当重新研究一下定额。对于技术性强的活儿,报酬也应当高些。”
这已经完全离开原定计划了,于是日里佐娃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卡嘉,您的理想是什么呢?您大概准备继续学习,然后再回到自己厂里当工程师吧?”
“我一直想继续学习,”卡捷琳娜说,“今年我没有考上大学,明年还要考。不过我可不一定再回到这个厂里来了。我还是要上化工学院。”
“祝您成功,卡嘉!”
“谢谢。”
日里佐娃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摄像机上的小红灯熄灭了。她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卡捷琳娜也朝自己那排车床走过去。
冲床把毛坯卷了起来,卡捷琳娜看了看报废的加工件,打开了装着改锥和扳子的提包。
“你好,”拉奇柯夫站到她身边。“咱们的会面可真有意思呀!”
“的确很有意思,”卡捷琳娜表示同意。
“你敢情还是个女英雄哪!”
“怎么,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吗?”卡捷琳娜问道。
“哪儿的话,我简直受宠若惊呢!”
有人招呼拉奇柯夫。转播已经结束。电视台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他们的设备。
“再见吧,”拉奇柯夫说,“往后该往哪儿给你打电话呀?”
“原来往哪儿打,还往哪儿打,”卡捷琳娜回答。
“不过,就我的理解,那个电话号码是个幌子!”
“是个真的电话号码,”卡捷琳娜说,“你要是打电话来,会有人转告我的。”
卡捷琳娜正在妇幼保健咨询站。她默默地穿上了衣服,望了望医生——一个神情疲惫的中年妇女。
“没什么,”医生说,“目前一切都好。一切正常。”
“我需要作人工流产,”卡捷琳娜哭丧着脸说。
“已经晚了,有十周了。”
“这我也知道,”卡捷琳娜说。“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总是有的,”医生说。“让孩子的父亲来见我。”
“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呀,”卡捷琳娜故意这样回答。
候诊室里坐着未来的母亲们。其中许多人有丈夫陪伴着。这些年轻的妇女神情安详、泰然自若,不无自豪感地腆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那儿等候着。
“怎么样?”当卡捷琳娜和柳德米拉走出咨询站时,柳德米拉问她。
“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真倒霉,”柳德米拉说着抽起烟来。
“也给我一支烟,”卡捷琳娜说。
她不会抽烟,这是她有生以米第一次。几辆小汽车开到咨询站跟前。男人们小心翼翼地把妇女们搀下车来。
卡捷琳娜和拉奇柯夫在苏沃洛夫街心花园里会面。他俩坐在一张长椅子上,十六年以后,他俩还要坐在这里的。
“我有什么办法呢?”拉奇柯夫问道。
“你去跟父母谈谈。也许母亲有认识的医生,会同意给作流产的。”
“得了吧,”拉奇柯夫把手一挥,“干吗还要把父母也拉扯进来。”
“那我怎么办呢?”卡捷琳娜问。
“早该想到哇,”拉奇柯夫气冲冲地说。
“你也早该想到的。”
“我怎么知道这孩子是我的!”拉奇柯夫问。“你的一切都是欺骗我。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孩子?我不相信你。”
“原谅我吧,”卡捷琳娜哀求他。“我向你发誓。我一辈子再也不欺骗你了。不论什么事,不论什么时候。相信我吧。”
“看来,你早就有一套周密的打算了。”这种想法越来越使拉奇柯夫感到中意。“不,”他说,“一个女人欺骗过一次,就终生得不到信任了。这件事我永远不能原谅你。你这是自作自受。”
“好吧,”卡捷琳娜说,“也许你说得对。我是自作自受。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找个医生。”
“你们工厂不是有医务室吗,”拉奇柯夫回答一说。“我们国家是关心劳动人民健康的。谁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医疗保健事业是全世界第一流的。”拉奇柯夫甚至越说越高兴起来。“好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各奔前程吧。你到医务室去,向他们说明情况,他们会给解决的。对不起,我该去播节目了。”拉奇柯夫站起身来走了。起初他走得很慢,后来就跑起来,追上了电车,跳上去,转眼间,他和电车都消失在树后面了。
莫斯科飘落了第一场雪。男孩子们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性急的人已经开始滑雪了。
卡捷琳娜下班回来脱了衣服,在床上躺下,然后面朝墙翻过身去。
柳德米拉正在电炉上热晚饭。
“要是我当时就把真情全都告诉他,那现在的情况就不会是这样了,”卡捷琳娜突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反正都一样,”柳德米拉反驳道。“你告诉他也好,他自己知道的也好。主要看结果。不过也还没有完全绝望呢。我已经采取了点措施……”
夜晚,拉奇柯夫的母亲来到了集体宿舍。她进屋之后,四下打量一番,问道:
“嗯,这么说,吉洪米罗夫教授的女儿就住在这儿?”
卡捷琳娜坐起身来,可怜巴巴地微微一笑。她心头又燃起了希望:既然母亲来了,那么一切也许可以改变的。现在不是她独自个儿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拉奇柯娃连外衣也没脱,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说:
“我和鲁道夫作了一次严肃坦率的谈话。他不爱你,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罢了,谁在年轻时候没有过呢?拿教授住宅来演出这么一场无聊把戏,多叫人恶心。”拉奇柯娃皱了皱眉头。“我只能帮你一件事:我在妇产医学院里有熟人。那儿会让你住院的,不过要由工厂和你们医务室开个证明。这是院长的姓名,开证明就开给他。还有,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进行那些无聊的威胁。”
“我没有打过电话呀,”卡捷琳娜说。
“那么就是你让你的朋友打的。”
“我没有求过任何人,”卡捷琳娜瞥了柳德米拉一眼。
“那是我打的,”柳德米拉直认不讳地承认。“说不定我还不光是要打电活,还要给您和您儿子的工作单位写信哪。造下孽就得受罚的,”柳德米拉几乎是慷慨激昂地说出这番话。
“看来,你就是那位柳德米拉吧,”拉奇柯娃转过身来对柳德米拉说。“你就是在第六面包厂当造型工的精神病专家喽。”
“没错,”柳德米拉以挑战的口吻回答。“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拉奇柯娃答道。“我只不过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一些记者朋友听了。他们说,很可以写一篇不错的小品文,夸夸你们这些想要征服莫斯科的女英雄呢。”
“我们哪儿想征服什么,”卡捷琳娜忍不住说。“我们只是老老实实地干活。”
“那就好好干,”拉奇柯娃没好气地说。“就安分守己地在集体宿舍里住着吧。当年我自己也是住过集体宿舍的。”
“现在时代不一样啦,”柳德米拉插嘴说。
“时代总归是一样的。要想收获,先得劳动、挣钱,”拉奇柯娃提高了嗓门嚷起来。“我们一家四口才住两间房子,我们就缺你和你的孩子啦?不行,没那么便宜,一平米你也甭想捞得到!”
“请原谅,”卡捷琳娜说。“我什么也不需要。谢谢您给我介绍医学院。我向您保证,今后决不为任何事去麻烦您。您该走了,要不就赶不上地铁了。”
拉奇柯娃站了起来。
“要是你还需要什么帮助,也许,需要钱……”她又说。
“谢谢,”卡捷琳娜说。“我自己挣的工资不少。”
“那么再见啦,”拉奇柯娃说。
“再见,”柳德米拉代替卡捷琳娜答话说。等拉奇柯娃一出门,她就冲着卡捷琳娜开火了。“你想显示你的高尚是不是?对付这种蛮不讲埋的家伙就得给他们点蛮的!”
“那又何苦呢?”卡捷琳娜问道,“再说,她说得也对。人家干吗要因为有了我而打乱自己的生活呢?”
“那凭什么要你一个人来抚养教育孩子呢?”柳德米拉问。
“孩子不会出生的,”卡捷琳娜说。
又一个春天来到了。产院里正有一些产妇出院。尼古拉扮演了父亲的角色。他献给护士一束花,然后接过了襁褓中的婴儿,聆听着临别赠言。
“小姑娘很健康,”女医生对他说。“要是能让她到郊外过夏天那就好啦。”
“那是自然啦,”尼古拉肯定地说。他们朝尼古拉那辆破旧的胜利牌汽车走过去。柳德米拉和玛丽娅在汽车旁等着卡捷琳娜。女友们互相亲吻。
玛丽娅圆鼓鼓的肚子已很显眼了。
“真该换一个人来接她。”大家坐进车里以后,尼古拉抱怨了一句。
“那是为什么?”柳德米拉马上接问道。
“再过三个月玛丽娅就该生产了。接着你也会怀孕的。你们三个人都在一个区里。别人还以为我有一大群情妇呢?”
“真亏你想的,”柳德米拉一挥手。“现在应当高高兴兴的,咱们的小姑娘出世啦。庆祝庆祝吧。”
在集体宿舍为卡捷琳娜拨出来的那个单间房里聚着十来个人。
房间已经布置好了,东西真不少,都显得有点挤了。屋里有一张给卡捷琳娜准备的沙发床,一台旧的列宁格勒牌电视机,还有一架电唱机和不少唱片。屋子中间摆着一个漂亮的镀镍摇篮车。
“买这个干吗呀?”卡捷琳娜不安地说。“这种摇篮车多贵呀。”
“全都是计划好了的,”尼古拉安慰她说,“这个小车你用完了给玛丽娅,往后呢,柳德米拉也要出嫁的。”
“哼,我才不会让你们高这份兴呢,”柳德米拉摆了摆手说。
“那别的东西都是从哪儿搞来的呀?”卡捷琳娜问。
“从全莫斯科搞来的,”尼古拉指着在场的人说。“我这些亲戚把用不着的东西都送来啦。”
妇女们都来亲吻小姑娘。
“起个什么名字呀?”大家问卡捷琳娜。
“叫亚力山德拉,随我父亲的名字吧,”卡捷琳娜说。
“大家请坐吧,”柳德米拉张罗着。大家都坐下了。“下一个节目:明天你就搬到尼古拉和玛丽娅的别墅去。”
“得啦,哪儿是什么别墅呀,”尼古拉咕哝了一句。“花园里的一块地方。不过房子已经准备好了。”
“食品由我和尼古拉负责送,”柳德米拉接着说,“回来以后,你还得用一个月的时间照看孩子,等到托儿所能把她收下。头半个月我倒到中班,那时候玛什卡该休产假了,让她提前开始学习料理婴儿。再一件是,三个月后就是大学入学考试。你去年是化学没考好吧?那么这次,化学就由我这位新朋友负责。”一位神情庄重的男人站起来点了点头。“这位是副博士,副教授,他可以保证你复习好。”
“要是她物理课考坏了呢?”那位副教授问。
“那就拿你去换个物理学家,”柳德米拉立即回敬一句。
尼古拉给大家斟满了酒。
“为亚力山德拉……父名怎么叫呢?”
“亚力山德洛夫娜,”在一片沉默中卡捷琳娜回答。
“好吧,为小莫斯科姑娘,亚力山德拉·亚力山德洛夫娜·吉洪米罗娃干杯,乌拉!”
深夜。卡捷琳娜在洗尿布。房间里拉起几条绳子,上面晾着一片片的尿布。桌上摊着课本和笔记本。
卡捷琳娜洗完尿布便坐在桌旁。她想学习,但怎么也打不起精神,眼皮自己就合拢了。于是她哭了起来。她悄悄地饮泣着,怕吵醒女儿,又怕吵醒睡在折叠床上的柳德米拉。
卡捷琳娜哭了一场,擦干眼泪,收起笔记本,开始上闹钟。
已是深夜两点多了。卡捷琳娜把闹钟拨到六点,想了想,又拨到五点五十,但看了看那些尿布,就把闹钟又拨到五点半。她只能睡三个钟头了。
闹钟响了。卡捷琳娜按了一下钮,翻了个身,但过不一会儿还是强迫自己起床了。
她披上浴衣走进浴室。对镜照了照。从面容上看,这还是过去的那个卡捷琳娜,只是眼角爬上了几条皱纹,跟从前一样浓密的头发里露出了几丝白发。
当她从浴室出来时已判若两人了。明显的皱紋不见了,一根白发也没有了。深褐色的头发自然地卷曲着,她的假发套是极好的。
这是两间一套的住宅。屋里摆着一些尽管是标准式样、但却是结实耐用的家具。卡捷琳娜走到另一间房,十六岁的女儿亚力山德拉还在那儿睡着。
卡捷琳娜把她托起身来,放到地板上。亚力山德位蜷缩着身子,准备就这样睡下去。
卡捷琳娜敏捷地把被褥收进抽屉里,收起了沙发床,打开窗子,然后走进了厨房。
亚力山德拉感到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她想再爬到沙发床上去睡,但已经没有被褥。
“哼,你等着吧,”亚力山德拉赌气地说,但也只好起床了。
卡捷琳娜在厨房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着记事本。
“你什么时候回来?”亚力山德拉问道。
“不知道,”卡捷琳娜简短地答道。“看样子,要很晚。”
“那么,晚上我可以把姑娘们请来啦?”亚力山德拉问。
“男孩子也可以请来,”卡捷琳娜说。
“那还用说,”亚力山德拉说。
卡捷琳娜去自己房里拿了钥匙和手提包,又回到厨房。
“我知道,”亚力山德拉抢先说道,“午饭在冰箱里:浓缩方便汤、煎牛排、水果罐头。碗碟由我洗。”
“那好,再见,”卡捷琳娜微微一笑。
“再见,”亚力山德拉也微微一笑。
柳德米拉喝完了早茶。她住在一间一套的小单元房里。一张大床就占了半个房间。这张床却又不知为什么就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因而它就成了屋里的主要陈设了。柳德米拉披上外衣从楼里走出来。她毫不理会左邻右舍的女人们那种谴责的眼光,一面抽着烟,一面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清晨的汽车站上照例是拥挤不堪。汽车开来时,里面已经挤得满满的了,要上车就得打冲锋。这是莫斯科一个新建的住宅小区。公共汽车显然还不够用。
柳德米拉拼命往刚开来的那辆汽车上挤,但是人们把她挤了下来。于是她便沿着马路朝前走,截住了碰见的第一辆伏尔加牌小汽车。
“去霍洛舍夫卡,”她说。“八点以前赶到,我付三卢布。”
卡捷琳娜来到院子里,走到日古里牌小汽车旁边。她把启动钥匙插进去,发动机转动起来了。卡捷琳娜加大油门,仔细听着发动机的声音。她觉得有点不对头。她关上发动机,沉吟了一下,又把车发动起来。她猛地一拐弯,车子陡地一下开走了。她几乎没有减速,便驶出那条小巷,加入到马路上的车流之中。她跟在一辆带篷卡车后面行驶了几秒钟,然后看了看后视镜,便飞快地开始超到前面去。
现在她的车行驶在最左边的行车线上,飞快地超过右面的一辆辆汽车。那些男司机们面带几分惊恐的神情望着她,其中有一个想和她比试比试,但很快就落后了。再说也快到公路车辆检査站了。
驶近检査站时,卡捷琳娜稍稍放慢了车速。驶过岗亭时,她冲岗警微微一笑。他也对她笑笑,不过还是用指挥棒警吿了她一下,然后转身便把那辆和卡捷琳娜比赛的汽车截住了。
玛丽娅和尼古拉坐在一辆十分拥挤的公共汽车里。
“买了一辆车,”玛丽娅抱怨地说,“一星期才能用一次,还不一定,这是何必?”
“你又不是不知道,汽车没地方搁嘛!”尼古拉辩解地说。
“得了吧,别的没有,地方还没有?”玛丽娅不同意,“工地上有的是地方。”
“怎么,你忘了,”尼古拉问她,“上回那辆自卸卡车不是把我的右挡泥板给刮坏了?”
“那又怎么样?”玛丽娅问他。“你想让你的汽车新一辈子吗?”
“倒不要新一辈子,”尼古拉说。“不过那辆伏尔加我跟父亲已经用了二十年了。”
“这还算长呀,”玛丽娅轻蔑地回答,“我爷爷的一双皮靴穿了一辈子,后来还是我父亲穿破的呢。”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好,”尼古拉心平气和地回答。
卡捷琳娜把车开进化纤联合工厂的大门,又滑行到一个车间门口。
车间里,一群穿浅蓝工作服的人正埋头钻研一台装置的内部构造。
“你们好,”卡捷琳娜说。
“您好,卡捷琳娜·亚力山德洛夫娜,”大家尊敬地回答她。
“怎么样?”她问。
“简直是废品,”大家回答。
“工厂那台呢?”她问。
“工厂那台也一样,”大家回答。
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突然忿忿地把改锥往旁边一扔。
“鬼知道,”他几乎喊了起来。“这算什么新装置!象这样的,日本人去年就淘汰了。它现在就已经过时了,等咱们把工艺规程摸准了,它也就老掉牙了。”
“别着急,”卡捷琳娜说着拿起图纸,“咱们来研究研究……”
卡捷琳娜开着汽车在莫斯科大街上奔驰。在斯烈坚斯基拱门附近的报亭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卡捷琳娜刹住车,男人立即上车坐在她身旁。他向卡捷琳娜探过身去想要吻她,但是卡捷琳娜全神贾注地坐得笔直,因此这一吻显得十分笨拙,他仿佛是啄了卡捷琳娜的面颊一下。
“你好象有点情绪不好?”他问。
“情绪不好。那怎么?”卡捷琳娜问,“你能帮我的忙吗?”
“那要看什么事啦,”男人说。
“谢谢,”卡捷琳娜说。
他们驶过市中心,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幢预制板结构的九层楼前停住了。这楼象摩天大楼似的高高耸立在本世纪初建造起来的老式四层楼房中间。
他们乘电梯上了楼。卡捷琳娜打开房门。他们走进一个两间一套的小住宅,里面摆满了书架。除了书,屋里还有一个窄沙发、几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台电视机和一台收音机。
卡捷琳娜在桌旁坐下来。男人想拥抱她,但卡捷琳娜对此毫无反应。男人面有愠色。
过会儿卡捷琳娜动手铺床。男人开始脱衣服,可是卡捷琳娜又在桌旁坐下了。
“嗯,你究竟怎么啦?”男人问道。
“没什么,”卡捷琳娜说。她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男人问道。
“我们厂里一台新装置不能用,”她说,“我的萨什卡不好好学习,我家的住房该修了。我妈妈病了,该把她接到我这儿来,我车上的万向轴声音不对头,需要赶快换一个……”
“难道在这种时候,你竟会想起这一切事情吗?”男人感到受辱似地说。
“那么我该在什么肘候想这些事呢?”卡捷琳娜问他。“总之我对这一切都厌烦透了。”
“厌烦什么?”男人问道。
“所有这一切,”卡捷琳娜答道。“我厌烦在别人家里偷偷摸摸幽会,我厌烦从女朋友那儿借钥匙混两个钟头,我厌烦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去做,为什么我就该总是一个人去做所有的事呢?”
“可是,你要理解……”男人开始说。
“我什么也不想理解,”卡捷琳娜怒冲冲地说。
“可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男人耐着性子说。“得等我女儿唸完十年级,进了大学,我不能伤孩子的心。要等待……”
“以后还要等她出嫁,以后还要等她给你生外孙子,然后你老婆就会生病,而妻子有病是不能离弃的。然后我们就都该死啦。”
男人不作声了。卡捷琳娜站起身来,穿上外套,把钥匙往桌上一扔。
“你等会儿把钥匙放到信箱里,”说完她就走了。
那男人半裸着身子从窗口看着她坐进汽车,猛地把车子开走了。
夜晚,卡捷琳娜又把车开到工厂。她走进车间。那台试验装置已被拆卸开来了。四周堆满了零件和各种工具。钳工们正在拆卸电抗器。
“还是不行吗?”她问道。
“不行,”大家回答她。
于是卡捷琳娜也穿上了工作服。
深夜。卡捷琳娜回到自己的家。她外衣还没脱就迳直走到女儿房间里去。亚力山德拉正躺在床上看书呢。
“怎么样?”卡捷琳娜问。
“挺好的,”亚力山德拉回答。
“那好吧,”卡捷琳娜说。
“总算谈了这么几句话,”亚力山德拉说。
卡捷琳娜走回自己房间。亚力山德拉侧耳倾听。妈妈房间里静悄悄的。突然,从屋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亚力山德拉下了床,走进妈妈房里,看见卡捷琳娜正在抽泣。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呜咽着,她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几乎是在无声地啜泣,这就更使人感到她哭得伤心。
初秋。一些去别墅度假的人从电气列车里涌了出来。一些中年男女拿着大包小包、网袋、提兜。
还有一些年轻人带着吉他,穿着紧士裤和短袖衫,短袖衫上印着希奇古怪的花纹、图案,甚至报纸上的消息。
有个姑娘刚一走下站台,就忙不迭地脱掉短袖衫,并开始脱紧士裤。老太婆们用谴责的眼光望着她,男人们则津津有味地注视着——看她是否就到此为止。
处女般静谥的大自然,刹时间被现代文明的声响填满了:抑扬的吉他声,半导体收音机的乐曲声,列车驶过的喧嚣声,还有汽车的鸣笛声。从电气列车上下来的一群群游客在居住区里走着,他们经过一幢别墅,有几位妇女正在篱笆里面干活儿。她们虽已三十出头,但看起来还很年轻。这就是我们的女主人公柳德米拉、玛丽娅和卡捷琳娜。
玛丽娅在做午饭。其余的人在摘苹果。
卡捷琳娜站在一棵苹果树下摘苹果。她很小心地把一个个苹果放进篮子里。
尼古拉坐在另一棵苹果树上,柳德米拉拿着桶站在树下。
“咱们摇晃一下吧?”柳德米拉出了个主意。
“我给你摇,”尼古拉吓唬她。“苹果掉在地上,就保存不住了。”
“什么东西也不能保存很久的,”柳德米拉反驳他说。“你始终循规蹈矩地生活,你保养得好吗?头发都白啦,也歇顶啦。”尼古拉没有吭声。“喂,你反驳呀,你可以说:‘你呀,你也不年轻啦!’”
“干吗要这样?”尼古拉说。“你说话带刺已经习以为常了。其实,你心地是很善良的。只是你的生活目标选择得不对。”
“那怎样才叫选择得对呢?”
“你总想嫁个国王。”
“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嫁个国王。我找个国王在苏联能干什么呀?现在嘛,我倒情愿嫁个将军。有一回,我在素良卡大街上走,一辆黑色伏尔加开过来,里面坐着将军和将军夫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当一个挺不错的将军夫人哩。”
“想当将军夫人,就得先嫁给一个中尉。然后跟他在边境线上、在原始森林里、在沙漠地带混上二十年才成。”
“你可真讨厌,”柳德米拉说。“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可在生活里是可以中彩的呀。我一直都在买彩票呢。”
“你中过彩吗?”尼古位知道。
“那还用说!有两次都得过三卢布呢。”
卡捷琳娜帮玛丽娅摆餐桌。
“你怎么没有邀请维克多·谢尔盖耶维奇一起来呢?”玛丽娅问道。
“窝囊废,”卡捷琳娜一挥手。“胆小鬼,我们彻底吹了。”
“嗯,也应该谅解他。他挺有地位,总得有所顾忌吧。”
“这跟地位有什么关系?”卡捷琳娜反驳说。
“弄不好就会惹出些麻烦。”
“可能的。但是谁又没有麻烦呢?今天我把连袜裤扯坏了,不痛快。联合工厂的计划完不成,也不痛快。”
“是真的任命你当联合工厂的厂长了吗?”
“任命厂长还能随便开玩笑。”
“你现在管多少人呢?”
“三千多人。”
“嗬,大概挺难对付吧,”玛丽娅深表同情地说。“得管三千人哪。”
“三个人也不容易对付,”卡捷琳娜平静地说。“要是能把三个人管好,那么,再多也一样。不论是三个,还是三千个。”
随后,大家围着一张固定安在苹果树下的桌子坐下来。别墅附近的来往行人听见阵阵笑语声,看见这里有男有女有孩子们,人们也许以为这是幸福和睦的一家人呢。
薄暮时分。玛丽娅和卡捷琳娜两人坐在门廊台阶上谈心。尼古拉带孩子们洗澡去了。玛丽娅和尼古拉已有三个孩子:大的快十六了,小的刚过四岁。
“你知道,我从来不羨慕别人,可是我非常羡慕你。你真幸福嗍。”卡捷琳娜说出了心里话。
“我的确很幸福,”玛丽娅表示同意。“不过,你也很幸福辆。你所追求的不是都实现了吗。”
“这又有什么用?
「我一直以为当下的生活只是彩排,真正的生活在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生从四十岁开始。」简单的故事,细腻的生活气息,温暖而光明。女主追求爱情,同时在追问「何为有意义的生活」,不显山不露水地涉及了阶级和性别的话题。(又及,那时知识分子地位可真高啊!)
“我想象了无数次见到你的场景,所有精心准备的话语,而现在你在这里,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多年我都没有停止爱你,但是后来我变得充满仇恨和痛苦,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成功,来让你看到你有多么错误,但是现在我觉得这样反而最好,如果你当时留下来,我不会这么成功,我很高兴你当时没有娶我,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会遇见一个好男人,一个我现在深爱的人。相信我,一切都会向最好的方向发展的,生活在40岁开始,听起来很老套,但是是真的。再见,然后请别再联系我了。”
又名《社会主义三姐妹,围坐哭男人》。多少年以后,书、报纸、戏剧、电视、电影都还在,苏联不存在了~
“不是所有事都一下完成,莫斯科也不是一天建成,莫斯科從不相信眼淚,它只相信愛。不論是被白雪覆蓋,還是在秋光裡閃耀,它會溫暖一個孤獨的靈魂,滋潤一個樹林裡的小樹。”
八零年的苏联电影竟有露点镜头,除了对劳动光荣的宣扬,内容风格和其他欧美国家没太大区别。独立自主女强人掉的三次眼泪,都是关于男人,最后的幸福结局找的还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这算不算伪女权?印象深的台词:“人生从四十岁开始”、“二十年后电影话剧书都会消亡,只有电视……”
让人感动的是俄罗斯风的音乐,卡佳明亮坚定的大眼睛,还有那工厂的轰隆声……我很想为你写点什么,可我好像写不出来……
什么?!这部居然是1981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我的口味果然是游离在主流之外的。片子太拖沓琐碎了,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最吸引人的果然还是片名,还有配乐吧。其实有些失望啊,打个四星,免得它被淹没在我众多的三星片里。这个片子很普通,导演到底是想讲社会问题呢,还是女性自立呢?什么都没讲好。
第一次去俄语文化中心,看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放完后旁边的男生问,刚才那地铁站是Aleksandroskiy Sad吧?卡捷琳娜碰上情人那是白宫吧?两女的蹭住那是文化人公寓吧?我问他,你是在那上学好多年吧,他说:“好想去,但我只是借了本图集画册对着看认出来的。”天才啊!
我们的电影被那个年代的毛子碾压了。开头宿舍那几场戏调度真好,镜头关系运用都非常到位,这就是为什么整部戏看下来会觉得很美,很舒服。电影美学不仅仅是单一画面的美,要在镜头的运动中诠释影片主题,丰富影片的内容让它如花绽放。此外剧情因果相乘,环环相扣,台词含而不露,真是非常好的一部电影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却相信爱情。俄国与德国的电影最擅长传达本国历史,但这部摆脱了政治又跨越十六年的影片却温和地讲述了人与人通过非恶意的谎言和隐瞒来保持联系的生活故事。只是后半部分的高潮戏过于仓促和简单且有着不必要的坏气氛的幽默;但那优美的苏联音乐尤其是片尾的《亚历山大》多么让我感动。
和《两个人的车站》一样有好多可爱俏皮又小浪漫的剧情,苏联火车站也太好了吧总能捡到经济适用型好男人!别人只想和你吹牛喝酒约炮,他饱读诗书生活朴实皮鞋脏,只想约你野餐给你做饭帮你女儿男朋友打架,却从不在乎你一点都不了解他。特别喜欢两个男人在堆满书的破屋子里喝酒吵架拍鱼(可怜的鱼!)而三个女人却在另一个黑暗房间里嘤嘤嘤哭诉命运的那段……整个片子有种城市化女性奋斗的朝气,但到片尾我才意识到,主角们还不知道十来年后苏联就要解体了……
3.5 果沙的出现还是过于理想化了点,缓和了许多现实问题。 莫斯科的姐妹淘,生活从40岁才开始,不论男女,40岁以前该哭的哭,该苦的苦。
古典主义 生活气息 手法沉稳 片尾曲不朽 前苏主旋律电影经典之作 缺点是情节选取上避重就轻和过于美化 胆子应该更大一点点嘛。。。
1980年的电影,到现在也快40年过去了,可你看完后会发现,岁月如梭,可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这部电影里的现实到现在看都觉得就像是在讲述现代故事一样,莫斯科三朵金花也是各有特色,勤奋、质朴、豪放各能代表一个,结局也挺好的,生活就是这样,曾经遗憾到后来再看说不定也是注定的美好。
每个时代都大不一样,然而每代人的青春和爱情却大致相同。
很难入戏,但是看完回味无穷的那种剧情
经典片的特点就是不论什么时候看,不论哪个国家的人看,价值观爱情观都是相通的,不过时的。本片描述三个女人半生的感情世界,一个求稳定找了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生子,一个一心想找个有地位有钱的男人靠着,一个只想靠自己。二十年后三个人当初选择的结果是,求稳定的上有老下有小幸福的生活着,想靠男人的男人事业失败酗酒离婚而自己依旧在最底层,靠自己的女主独立抚养孩子长大并且事业有成还收获了爱情。无论什么选择,合适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没有好坏之分。感叹1956年的莫斯科已经很发达了,女孩们都穿的很时尚,1980年的莫斯科非常现代化,和欧洲没什么区别。这个电影也让观众了解了那个时代的莫斯科普通人的生活,不同于以往的苏联战争片和名著改编
其实,哪里都可以叫做“莫斯科”,很多事情也让人“不相信”,而且每个人都会有他的“眼泪”
每一个女人背后都有一个男人。。。人生,从四十岁开始
1.她们的目光是评价式的,只有领导人、民警和未婚女人拥有这样的目光。2.“那么就是说你准备种白菜了?”“不,我准备做喜欢的,而不是时髦的权威的和必须做的。”3.一个女人认为自己的社会地位比人品更重要,这是误会吗?4.“我找你找得多久啊?”“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