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利斯·勒孔特 最出色的黑色惊悚片,探讨现代社会中的人性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本片根据比利时侦探小说家乔治·西默农的原著改编,写老裁缝易尔先生平日沉默寡言,孤独一人住在公寓里,一日,22岁的邻居姑娘皮埃莱特被人残杀于灌木丛中,平素行为古怪的老单身汉伊尔成了众人眼中的疑凶......
本片可称为一部心理分析影片,着重展示易尔与爱丽丝的心路历程,对于人物之间的个性和心理状态的揭示很有层次感,故事情节和环境的渲染都有厚重的希区柯克影子,两位主要演员在导演沉静的基调中把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本小说在1946年曾拍摄过一次。
失落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多情况下都会发生,寄托希望的事情最终没有朝着自己所期待的走向,付出努力最终收获的并不是等同的回报,相信的下场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等等。这些情况下,失落会产生,然而这些情况下,产生的并不仅仅都是失落。绝望总是在付出了希望之后,之前没有人认为会绝望的时候,事后就会更加绝望。
今天给大家推荐的就是这样一个痛彻心扉的故事。《易尔先生》讲述的是一个独居者的故事,裁缝易尔先生是一个性格怪异的人,当然,这种怪异是被所有人定义出来的,在他所居住的楼宇内,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感觉到他很怪异,平日里不与别人交流,更多的时候是自己闭门不出。没有人知道易尔先生的喜好,更没有人知道这个怪异的人究竟在他的身后隐藏着什么。易尔先生对于这些外界的议论从来不去关心,直到自己的楼宇内发生了一起命案。
年轻的女子被杀,众人的怀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易尔先生的身上。警察调查,邻居怀疑,但这些都没有影响易尔先生的生活,他依旧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然而这一次,当易尔先生跟往常一样去观察人群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由于易尔先生的偷窥被发现,他顿时陷入到了一种尴尬的境地,易尔先生偷窥的对象是对面楼宇内的一个年轻女子,他并没有因为被抓包而受到惩罚,反而是因为事情的败露而受到了被偷窥者的关注。易尔先生的生活起了涟漪,这同时也是他陷入到深深的失落的开始。
《易尔先生》旨在探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生活的意义。全片根据男主人公易尔与女主人公爱丽丝的情感展开,同时夹杂着警探对于一起刑事案件的判断。这一个单薄却不单调的故事给予了观众一种启示,我们所看到的并非都是真相,真正的真相总是会被一点点蒙蔽,而那些不经意之间展露出来的善意,很可能带着某种代价。
易尔先生很奇怪吗?当然不,如果站在1989年的大环境下去看待易尔,他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但如果站在当今时代去看待易尔,那么我们每一个人不都是“易尔”吗?站在集体的态度或者是视角去看待个体,那么个体自然是奇怪的,而站在个体的视角去看待集体,也会得出来相一致的结论,我们究竟在追求什么?很显然,我们追求的是一致性。
不论整体还是个体,我们总是愿意站在普遍的价值观后面去对于任何相悖的价值观进行判断。警察之所以认为易尔先生具有很大的嫌疑,究其原因很简单,易尔先生不合群,他与自己居住的小区的居民们没有任何的交流,易尔先生的不合群直接让自己成为了第一嫌疑人,即使易尔先生本身并不是真凶。
信任究竟是依靠着什么样的方式合成?当我们在谈论信任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或许是一种社会关系,或许是一种表面上的真相,但真正的真相是什么?有人关心吗?好像没有。没有人愿意听易尔先生讲述自己的故事,就如同没有人发现在冷冰冰的邻里关系之外,易尔先生的保龄球技术可谓是非凡。但这些并不被人注意,人们注意的往往是易尔先生的不好的一面,当然这一面的基础就是不合群。
而爱丽丝给予易尔先生的是什么?不过是一种虚假的关爱,这种关爱是易尔先生或缺的,同时也是他所追求的,他并非不知道爱丽丝对于自己的这种关爱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们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自然会忽略爱丽丝在发现易尔先生偷窥之后的反应。正常人如果仅仅是恐惧的话,那么不会做出来这样的反应。爱丽丝第一次接触易尔先生并不是一种正常的交流而是一种勾引,这显然有悖常理,但是观众们并不会这样去想,因为观众们代入的是旁观者的视角而不是易尔先生的视角。
这就是先入为主的原因,爱丽丝给予易尔先生一种关爱,这种关爱是易尔先生所或缺的,但同时也是他迫切想要得到的,因此,易尔先生并不介意饮鸠止渴。事实证明,爱丽丝对于易尔先生的行为也印证了他的判断。最终易尔先生郁郁而终。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故事的主人公并没有认为悲伤可以掩盖一些真相,我们可能在最后时刻会跟警探一样认为易尔先生是悲哀的,但却没有人认为这种悲哀是跟自己有关。这就如同我们自己作为旁观者的视角是一样的。易尔先生来来往往,但旁观者并不会认为自己负有任何的责任,因此,当他说出来那句,我不恨你,我只是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悲伤的时候,这个故事就更加的背上了。
……
你好,再见
黑眼圈第二日,法国导演勒孔特作品《易尔先生》。 总得来说该片类型片特征还是很明显的,简言之就是法(四声)国化的希区柯克,有几段很像《后窗》,用光啊调度啊基本一样。色调方面,对比色运用很多,感觉又特别铅黄。尤其是配乐非常魔性,一个主题多次重复既优雅又蛰人耳朵。配乐有两个路数,一种是符合主题得让人感受不到配乐的存在,一种是当工具用,强烈的让人记住配乐而忘记了具体情节,本片明显属于后者。 服化道具布景方面可谓本片亮点,怎么人家法(四声)国人男人女人衣服穿出来就那么优雅,家什摆设瓶瓶罐罐就那么讲究。就连发型地中海,性格老变态(没有歧视意义,只是相对常态而言的变态)的人看着都不让人那么恶心。 两位主演的表演也很出色,米歇尔•布朗把这么一个招人厌的角色演的那么优雅深情,博内尔的表演也是把“闷骚式的浪”和PUA技法展示的非常透彻。 都说法(四声)国是浪漫之国,巴黎是浪漫之都,看来人浪,事儿慢就是法式浪漫的核心要义。 能把“小娘子情陷蛛罗网,老变态难逃PUA”这种章回体小说题目的故事,讲成了《易尔先生》现在的样子。 我只能说—— 法式的,太法式的啦。
《伊尔先生》电影剧本
文/〔法国〕帕·勒孔特
译/姚世权
片头字幕,伴之以沉重的敲击声。同时,脚步声、窸窣声、鸟儿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音乐突起。
荒郊·外景·白天
一具年轻姑娘的尸体躺在灌木丛中。惨白的光线使她的肤色显得愈发苍白。照相机快门的频频响声。
皮埃莱特的房间·内景·白天
一个年约四旬、有着大孩子般神情的瘦削金发男子注视着尸体。他身穿一件深色粗呢大衣,露出里面的浅蓝色羊毛套衫,内衬一件黄衬衫。在影片中,他始终是这般装束。他朝画面外的某人瞥了一眼,似乎颇不情愿地微微点点头。这是探长。一块用以遮盖尸体的白单子掠过画面,挡住了他的脸。
探长侧身坐在前景中,手里不经意地摆弄着死者的首饰。光线暗淡的房间以橙、黄、棕等暖色调为主,墙上挂着多幅油画,家具上放着形形色色的小摆设。后景中有一张老式的木架床。
探长(内心独白):皮埃莱特在她二十二岁生日这一天死去……人们会说,这个年龄的人不该死。好像死亡的年龄也有高下之分!(放下手镯,注视着面前一个个漂亮的香水瓶)会是谁干的呢?没有人,和往常一样!(小梳妆台上,镶嵌在几个小木框中的照片,是她生活中美好时光的纪念)她可能呼喊过、挣扎过,她不该这样做!男人害怕了,并非有意要杀死她。她是死于不慎。人怎么能为了藏在手袋中的几百法郎就如此地丧失理智呢?(镜子中映出探长消瘦的面庞。他凝视着镜框中的一张黑白照片:皮埃莱特披散着头发,容光焕发地微笑)总有一天,会找到这个不是故意杀人的凶手……(他拿起照片,以忧郁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但任何人都永远不可能再把这个姑娘拥入怀中!(他将照片放入衣袋,转身离去)
太平间·内景·白天
皮埃莱特双手交叉,指甲上涂着浅玫瑰色的珠光油,一个手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戒指。探长面色严峻地紧紧握住姑娘的手。
姑娘躺在停放尸体的台子上,一块布单齐胸盖到她的腋下,遮住了她赤裸的身躯。蓝白色的光线强烈得令人目眩。探长从衣袋中拿出一架小照相机,拍下了这张美丽而无血色的脸。
伊尔先生的住所·内景·白天
透过楼房大门的钢化玻璃,可以看见一个小姑娘穿着漆皮鞋的双脚。后面,是一双男人的脚。他们站在楼外。小玛丽在数数,伊尔先生以极为精确的发音、十分平淡的语调应和着她。
玛丽与伊尔: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伊尔先生的住所·外景·白天
小姑娘披着栗色的头发。伊尔先生面色苍白、表情凝滞,脸上现出某种不自然而令人生畏的神情。他那光秃的头顶四周生出的头发反倒很黑,仿佛染过一般。他凝视着小姑娘同时继续数着。
玛丽与伊尔:……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小姑娘拉住伊尔先生的手。
玛丽与伊尔:……二十四、二十五……(他念的速度开始超过了她)
前景中有几辆自行车,后景是伊尔先生和玛丽。小姑娘面门而立,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套头衫和一条短短的白裙。伊尔先生站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他的一身衣服色彩单调:黑色的大衣、领带和手套,白色的衬衫,手中提的皮包也是黑色的。
玛丽与伊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他放开孩子,玛丽转身面向他。伊尔先生向她微微致意。
伊尔:你看,你现在不口吃了吧,嗯?
他转过身,戴上手套,迈着僵直而自信的步伐走了。十分漂亮的小姑娘目送着他,目光温柔、忧郁而好奇。
伊尔先生的工作间·内景·白天
伊尔先生俯身在一台四五十年代制造的缝纫机上工作,房间里回响着有节奏的机器声。他身着便装,上身只穿衬衫和西装背心,而领带却永远系得无可挑剔。一盏点亮的台灯紧挨着他的脸。这间铺子设在两层楼之间的亭子间里,而且低于街道的路面。
他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正在缝一件上衣的衬里,动作准确熟练。这时,有人敲打窗上的玻璃。伊尔先生沉湎于工作,神情专注。敲打声再起,他惊异而不满地抬起眼睛。
是探长在敲窗,他的一只手贴在玻璃上。
伊尔先生停下机器。
探长:我有许多问题要问您……
伊尔先生的店铺兼作坊由两个相连的房间组成。探长站在两个房间之间的隔断墙前,他右边摆放着一些衣料的样品,左边是一个穿着伊尔先生黑色上衣的无头人体模型。伊尔先生在另一个房间里,坐在缝纫机后面。在他身后,挂着一排衣服。
探长(抚摸着衣料):……但我首先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人们不喜欢您。
伊尔(平静而疏远地):您说得对,人们不喜欢我,但我也确实不喜欢他们。
探长:我不认为这是个充分的理由。(他探身审视着伊尔先生的房间)您对他们干了些什么,以至他们如此憎恶您?
伊尔(语气自然而冷澳):恰恰什么也没干。我为人不随和,也不友好,当然不会讨人喜欢。当我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他们就停止谈话;等我走过去了,谈话又照常进行。对这些我并不在乎。(探长倚墙而立,面对着伊尔先生)我喜欢安静,我不健谈。
探长:您是个古怪的人。
伊尔:我并不这样认为……(沉默片刻)可您看,您和其他人的想法毫无二致。
伊尔先生望着虚空。
探长:皮埃莱特·布尔汝瓦就在您家附近被杀了。一位出租车司机(探长注视着一张照片,伊尔先生双手攥拳放在嘴前)……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这人不太高,穿一件黑大衣,就朝您住的这座楼房跑了。(探长从衣袋中拿出皮埃莱特的照片。一道白色光线穿过高处的窗户射进来,窗旁挂着白色的窗帘)……这很怪,是吧?算了,随你怎么说吧。她曾经很快活,所有人都会这样对你说。皮埃莱特始终是个快活的姑娘!她活着的时候可真漂亮啊!
播入镜头
皮埃莱特的尸体横陈于荆棘与乱石之间。她握着拳,身旁有一个被丢弃的栗色的纸袋。一块白色布单展开来轻轻落在她的身上。
探长(画外音):……您能想像出当我不得不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未婚夫时,他的那副模样吗?
伊尔先生的工作间·内景·白天
伊尔:是的,生活让人厌恶。
探长(面带微笑):不,我在开玩笑。她独自生活,和您一样;她不喜欢结伴,和您一样……而且,她从不和任何人讲话。这是个奇怪的姑娘。
他折起照片,放进衣袋。突然,他弯下腰,捂着腹部,痛苦地哼着。
伊尔先生吃了一惊,他挺起腰,两手撑住缝纫机的台面,微微向前探身。
探长佝偻着身体,一面凝望着伊尔先生,一面竭力挤出一丝微笑。
伊尔先生也直视着探长。
伊尔(玩世不恭地):以您这把年纪,当一个普通的探长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探长眼中现出不解和些许的心酸。
伊尔先生的房间·内景·夜晚
伊尔先生穿衬衣及西装背心的背影,他背对镜头僵直地坐在桌前用着晚餐。房间中有几件暗色的木制家具、一个高高的五斗橱,摆放得井然有序。屋里没有开灯,一片寂静,偶尔从走廊传来阵阵声响。房门的式样极普通,有个老式插销。有人猛力地敲门,伊尔先生抬起头。从门的下端透进一道光,可以看见几双脚的影子在晃动。是一群惹事生非的孩子,他们在门外讪笑。
孩子们跑开了,笑声愈发响亮。
蛋杯上放着一枚鸡蛋,伊尔先生极为平静地用一只小勺吃着,犹如在举行一项仪式。
伊尔先生正低头进餐。忽然一块白色的光斑照亮了昏暗房间的一隅。伊尔先生神情平静,然而立刻放下餐巾,站起身。他走到木衣架旁,取下黑上衣穿在身上。
伊尔先生站在窗前,房间里没有开灯,笼罩着一层蓝幽幽的光。他边吃着酸奶酩,边望着对面的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一扇比他低一层的灯光映照的窗子。阿丽思,一位披着长长的似金黄色又似浅栗色头发的年轻女子,穿着白色的三角裤和胸罩,正站在梳妆台前化妆。
伊尔面无表情但全神贯注。他低头吃了一口奶酪,目光却并未从他的女邻居身上移开。
阿丽思的房间
伊尔先生的房间·内景·夜晚
透过窗户看到的阿丽思的房间:左面是她的床,旁边有一个转角架,上面放着一盏桃红色玻璃料台灯,灯周围凌乱地放着一些小盒子还有一些小摆设。窗的右面,阿丽思站在梳妆台前,梳理着披在肩头的波浪般起伏的浓密长发。她关掉梳妆台的灯,从床上拿起一条黄绿色与黑色相间的格子花呢筒裙穿上,拉好侧面腰际的拉链。房间中只留下一层淡蓝色的灯光。她的窗前还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有几本书。她穿上一件深色套头衫,同时,不用弯腰便蹬上了一双鞋。
伊尔先生专注地看着。当他把空奶酪罐放到身后的小桌上时,碰掉了桌上的一只玻璃杯。
伊尔先生双手相握,注视着对面……
阿丽思披散着长发姿态优雅地在房间里穿行,她绕过桌子,隐没在一面墙的后面……
伊尔先生的目光追随着她。他变换了一下在窗前的位置,以便看得更真切。
从伊尔的视点看到的阿丽思的窗户。年轻女郎拿起出门带的小包,熄灯走了出去。伊尔先生僵立着,一动不动。
河岸·外景·夜晚
在一座拱桥的阴影中,阿丽思和她的男友艾米尔紧紧拥抱。一列火车驶过。艾米尔是个身材不高的健壮青年,阿丽思忘情地搂着他,长发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阿丽思:我喜欢这种拥抱的方式,认为你的拥抱是男性的,我喜欢这样!你愿意和我生个孩子吗?
艾米尔(详装没听清):什么?
阿丽思:您愿意和我生个孩子吗?
艾米尔(漫不经心地):噢,如果你愿意,就生几个!
一位蓄着灰色须发、神情严肃的老年男子沿着运河岸边漫步,走近这对年轻人。
两个青年人又拥抱在一起。
他们藏身于桥拱下面,拱顶反射着波光。夜间漫步者走到他们旁边,咳嗽了一声,以示谴责。年轻的一对笑着目送他远去。阿丽思握着艾米尔的手,想拉他走。
阿丽思(热情洋溢地):走,我们去通通,我需要空气。我一整天都关在家里。
艾米尔(局促而犹豫地):听着,阿丽思……呃……
阿丽思(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意,改变了语气):你真卑鄙,你本可以早做安排!
两人走到通往街道的石阶高处。女郎有些生气,快步疾走。
艾米尔(拉住她):你很清楚。我去毫无必要,可我答应了我父亲。
阿丽思:你总是这一套!
艾米尔:不,不对,我甚至向他谈起了我们的事!(站到她面前)他很想见见你。
阿丽思(力求相信他):你对他说起我工作的事了吗?
艾米尔:你别这么着急!
他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然后转身面向阿丽思,抱住她的头。她放心了,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们相依相偎,身体轻轻摇动。出租车的马达一直响着。阿丽恩从他的怀抱中脱出身来,走向出租车。她刚拉开车门,艾米尔又拉住她。她将一只手扶住车门,那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艾米尔:等一下!你要耐心!我爱你,你知道!(他从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拿着!
阿丽思(拒绝接受):别这样对待我,艾米尔!
她把钱放回艾米尔上衣的口袋,然后又情意绵绵地拥抱了他,给他一个长长的吻。终于她离开他,登上了出租车。
艾米尔关好车门。阿丽思坐在车中,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出租车起动。
路灯向桥面投下淡蓝色的光,艾米尔在桥上走着。他走到桥头,转身走向他的同伙弗朗索瓦。弗朗索瓦留着长发,一副小流氓模样。他正站在一辆红色敞篷汽车旁,等着艾米尔。
弗朗索瓦(走向艾米尔,不衬烦地):喂,你干什么去了?(绕过汽车,坐到驾驶席上)
艾米尔:呃,就那么回事!
弗朗索瓦:你说只要五分钟!
艾米尔:哦?
伊尔先生的房间
阿丽思的房间·内景·夜晚
阿丽思的房间。她回到家,脱下绿色大衣,里面穿着一条紧裹在身上的灰色筒裙和一件轻柔的白色衬衣,扎着腰带。她不用弯腰便甩掉了脚上的鞋,而且一边走向梳妆台一边披散开头发。她打开了梳妆台的日光灯。
当灯开亮以后,镜头从楼房的外墙摇向站在自己的观察位置上的伊尔先生。
伊尔先生的脸有一部分隐在暗处,表情凝滞而专注。
阿丽思坐在窗前的小方桌前喝汤,她陷入沉思之中,显得忧心忡忡。
伊尔先生微微向前探出头。
阿丽思赤裸着双肩躺在床上,一只弯曲的胳膊枕在头下面。她在看一本关于埃及的带插图的书,边看边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脖子。看过几页之后,她打了个呵欠,合上书放在地上。
阿丽思熄了灯。伊尔先生的脸仍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一动不动地伫立片刻,接着十分缓慢地垂下了头。
伊尔先生走到留声机旁,拿开留声机的唱针,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伊尔先生家门前的楼道里·内景·白天
一条朴实无华然而十分清洁的走廊:灰、白两色的墙壁、打蜡的地板、几扇房门。伊尔先生身着大衣、提着包走出自家房门,立即将门关上。
一扇门打开一半,现出一个戴眼镜的老年男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窥探的目光,他属于心安理得的偷窥爱好者之列。
伊尔先生直视自家的房门,他呆立片刻,以便了解窥视者是否打算退却。然后,并不转身就开腔发问——
伊尔:你想要我的照片?
门应声关上。
伊尔先生走向楼梯,步履缓慢地下楼。
伊尔先生的住所·朝向院子的一面·外景·白天
一座座红砖楼房。镜头顺着一幢楼房摇下,通过敞开的院门,可见伊尔先生所住楼房的入口。他走下楼梯,朝门口的信箱走去。
伊尔先生居住的楼房·内景/外景·白天
他打开信箱,用戴着手套的双手取出邮件。
他一面读信一面走出楼房。就在这时,一团面粉打在他的肩头并散落开来,立刻使他的黑大衣沾上了点点白斑。他停住脚步,并不想寻找这一恶作剧的肇事者,只是僵硬地拍打一下肩头,似乎对此事无动于衷。
楼房的女看门人和另一个更为年长的妇女兴灾乐祸地注视着这一场面,她碰碰另一个也在观望的女人的胳臂。
伊尔先生在楼群的院子里走着。他沿着人行道朝通向街道的铁栅栏门走去。响起孩子的嬉闹声。
伊尔先生的工作间·内景·白天
几只嘴巴尖尖的白老鼠。
铁笼中关着十四五只老鼠,笼子后面是伊尔先生俯视着的脸。他观察着老鼠,继而发现了情况,不由得撇了撇嘴。他打开笼门,抓住一只死老鼠的尾巴,把它拉到面前。这会儿他依然穿着黑大衣,但摘掉了手套。
工作间弥漫着蓝白色的光,给人一种超现实的感觉。伊尔先生站在两扇窗户之间、灯的旁边。前景是缝纫机和几卷布料,后景是老鼠笼。他捧着死鼠,走进另一个房间。
他拉开一只装满布头的抽屉,找寻了一番,拿出一块灰色苏格兰花呢,又关上抽屉。
鼠笼在墙上的搁物架上,架旁是几卷布料。前景中是缝纫机和灯。伊尔先生站在工作台前,摊开花呢,小心地将死鼠放在上面。
他轻轻地折起花呢的四边,包住死鼠,花呢成了一块奇特的裹尸布。
伊尔先生聚精会神地裹好他的小包,放入衣袋,然后脱掉大衣。后景中,群鼠在笼中躁动。
老鼠被放到笼外,它们在桌子上围着粗重的裁衣剪刀,仿佛要探个明白。
伊尔先生双手按在桌上,脸贴近桌面,观察着这群老鼠。他的眼睛好奇地追随着老鼠的动作。他那专心致志的目光就如孩童一般。
老鼠在剪刀周围挤做一团,它们翘着尖尖的鼻子在一个个线轴上爬着、嗅着。伊尔先生沉浸于观察之中。
阿丽思的房间·内景·白天
梳妆台的镜子中映出阿丽思精心化妆的脸。她将长发向后一甩,露出一对小金耳环。传来艾米尔说话的声音,阿丽思木然不动,紧皱双眉。
艾米尔(画外音):阿丽思,我有话对你说。
艾米尔赤裸着上身,怀抱一个枕头趴在床上。
艾米尔(故作严肃):我一睡醒就想起了这件事……我马上来了,想告诉你。我认为这事非同小可。(他的目光跟跟着阿丽思移动。她来到他身边,紧靠着他,跪下,心中志忑不安)最好让你知道真情……(沉默片刻,望着她)呃,是这样……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阿丽思绷紧的心弦放松了,顿时容光焕发)这是真的,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
阿丽思(温和地,但并未轻信):别为这事劳心费神,没有必要。
艾米尔(不解地):你为什么说这话?
阿丽思:不过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对我花言巧语而已。
艾米尔:是吗,因为你不相信我?
阿丽思(温柔地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十分亲切地):对,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你。
艾米尔(一时语塞):你是个古怪的姑娘!
阿丽思(轻声细气地):是的,我知道!
河岸·外景·白天
伊尔先生在清冷的蓝光下走在一座铁桥上。后景中有各种钢梁、工字梁和支架,这里是工业区。他停住脚步,听见阵阵敲击声、锻压声。
他戴着黑手套,从衣袋里掏出裹着死鼠的小包,投入水中。
他手扶栏杆站立片刻,两眼望着河水,然后转身走开。沉重的敲击声伴随他在铁桥上走着,工业区奇特而冰冷的景色映衬着他的身影。
伊尔先生的住所·外景·夜晚
伊尔先生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双手勉强够到楼房大门的门柱。他把头靠在手上,四周是一片橙红色的光。
探长瘦长的脸靠近一个出租汽车司机有浓密唇髭的滚圆的脸,他们隔着车窗摇下的玻璃交谈了几句。
伊尔先生勉强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他回身面对探长。探长做了个手势,让他过来。
一对中年夫妇来到阳台上,注视着这一场景。
探长靠在出租车上,盯着伊尔先生。
伊尔先生向前面那十来个男人走去。看到他狼狈的处境,他们由衷地感到快慰。看到这一切,伊尔的心被刺痛了,他忿忿然转向探长。
探长:我们再试验一次。请您重新开始……
伊尔先生转身走回来,周围是充满敌意的人们。他准备好再次起跑。
当他刚一开始向前冲时,不知是谁伸出脚来,绊了他一下。
伊尔先生跌倒了,全身僵直地趴在地上,他看到四周围是密密的人腿和闪光的路面。没有人来搀扶他。他自己站起来。
他依然一副高傲的神情,掸掸身上的土。
一扇窗子的窗帘掀起,窗后有两个人的身影。
伊尔先生开始在众人面前奔跑。他穿过栅栏门,以最快速度向自己住的楼房奔去。
探长歪着头,望着迅跑的伊尔先生。
伊尔先生终于跑到了。
探长俯身望着出租车司机,司机摇了摇头。
伊尔先生斜倚在门柱上,大口喘着气,双颊通红。他转身朝向探长……
他又缓过气来,向出租车走去。探长弯腰看着司机,后者盯着伊尔先生。
探长:是不是他?
司机:可能是,但我不能肯定,请原谅。
伊尔先生站在车灯的射程之中,尽管精疲力竭,但他赢了。
伊尔(冷冰冰地对探长):那么,我可以回家了(转身走了)。
探长惊诧地望着他。
伊尔先生的房间
阿丽思的房间·内景·夜晚
昏暗之中,伊尔背对镜头直立在窗前。雷声隆隆。
阿丽思将一片药扔在一只放在浴室小桌上的水杯中,杯旁是一瓶指甲油和一管口红。阿司匹林片溶解了,冒出串串气泡。她拿起杯子,熄灭灯光。
阿丽思身穿一件质地光滑的白色衬裙,在房间里走着。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紧接着又是一道。女郎端详着杯子,继而抬起双眼,一时间目瞪口呆。
伊尔先生的身影隐在窗后,一动不动。他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令人不寒而栗。
阿丽思发出一声惊叫,水杯脱手。她的双手抱住肩头,以求遮蔽身体,然后弓身后退。一片沉寂。可以清晰地听到水杯的破裂声和滚滚的雷鸣。
她藏在床后,然后慢慢抬起头,透过窗上的木条和小摆设间的空隙向外观望。
在院子的另一侧,对面窗子里电闪雷鸣笼罩下的伊尔先生依旧伫立着,蜡塑一般的面孔融在一片幽蓝的光线之中。
阿丽思倚着门坐在地上,神情慌乱不安。她垂下眼睑。
保龄球俱乐部·内景·夜晚
一只球滚来,将木柱撞得四散飞开。机械装置自动合拢,将被击倒的木柱收回。
一只球顺着机械溜槽滑过来,站在溜槽末端的伊尔先生拿起球。
探长也在这里,他回头瞥了一眼伊尔先生。
伊尔将球举起来,集中精力地瞄准。他身着便装,上身只穿着衬衣、西装背心,脚蹬一双保龄球鞋。
他向前迈步,以轻捷、自如的动作将球掷出。后景中,十几个年轻人围坐在几张小桌旁,兴致勃勃地观看。
球击倒了所有木柱。
年轻人:好!
五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热情洋溢地鼓起掌来。姑娘有棕色的头发,美艳动人,穿着一件黑色低领圆领衫,围着一条黑、黄相间的围巾。
伊尔先生向右边望去。在他身后,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亮了条条球道。面对这种自发的敬意,出于礼貌,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便挤出一丝短暂、不自然但心满意足的微笑。
年轻人:背过身!背过身去!
伊尔先生又拿起球,走向球道。
探长坐在吧台的右边,面前放着一杯马提尼酒和一捧花生。他回身面向大厅,等待着,倾听着。六条球道上只有伊尔先生一位玩家,他面对观众,准备按他们的要求从两腿之间反向将球掷出。
伊尔先生俯身,向后掷球。
两个小伙子和那位漂亮姑娘热烈鼓掌。
伊尔先生微微一笑。
姑娘看着他,给他一个迷人、亲切而真诚的微笑。他走上前,解下姑娘围着的带黑点的黄绿色围巾,有几分神秘地递还给她。
伊尔:小姐,请蒙住我的眼睛(她照办了)。
伊尔先生的双眼被蒙上了。他直起腰,两手持球,略有些迟疑地走向球道。
伊尔先生面对球道,手臂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将球抛出,动作仍旧是那样灵巧、轻捷。年轻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球碰木柱,又一次全部命中。对这精采的一击,人们报以热情的掌声。
伊尔先生面对向他欢呼的年轻人,虽颇为欣喜,但仍像往常那样克制着。他微施一礼,含笑将围巾掷还给姑娘,向左面走去。他同观众寒暄了几句,便拿起自己的外衣。
伊尔先生站在衣物柜前,关好他那一格的门。这时经理保罗,一个相当年轻的矮胖男子,走过来。
保罗(给他一个封套):拿着吧,我算了算,一共九个晚上。(看到伊尔先生在数封套中的钱,他略有些不安)我没算错吧?
伊尔(平淡地):没有,保罗。别担心。我总是习惯于当面点清,这是习惯。
保罗走了,伊尔先生将封套放入上衣衣袋。
探长在保龄球厅的吧台旁等着。伊尔先生走来站在他的左边。伊尔没有开口,服务员就将一小杯酒放在了吧台上。伊尔微微一笑以示感谢,但笑容转瞬即逝。他站着一口喝干了酒。两个男人并肩而立,都不看对方。
伊尔:您看,先生,在某些地方人们并不讨厌我(他们对视片刻)。
探长(转过头来):我们找到了您的案卷。因猥亵罪被判六个月监禁。(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怀疑对象)这不会使您的问题变得更容易解决!伊尔,这不是您的姓氏吧?
伊尔(打量探长片刻):确实不是。我姓伊洛维茨,但我的父亲和我的祖父就已经改姓伊尔了。
探长:告诉我,伊尔先生(面带狡黠的微笑),您有多长时间没找女人寻求快乐了(冷场,两人都面色凝重,各有所思)?
公园·外景·白天
一群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一个男人在鸽群中走着。
鸽子聚集在伊尔先生的黑皮鞋周围觅食。
伊尔先生依旧戴着手套,头发修剪得十分整齐。他把麦粒撒向鸽群。
伊尔先生的工作间·内景·白天
伊尔先生上身只穿衬衣和西装背心,脖子上挂着裁缝用的皮尺,手腕上套着一串别针,正在调整一条玫瑰色连衣裙的折边。我们只能见到穿着这件连衣裙的女士的双腿。
伊尔先生的住所·外景·白天
伊尔先生走进铁栅栏门。附近一家店铺色彩鲜亮的蓝色门面,与这边楼群单调的砖红色形成了鲜明对照。
伊尔先生家门前的楼道·内景·白天
伊尔先生拾阶而上,来到楼道里。
阿丽思站在通往上一层的楼梯转弯处的扶手旁,身着一件轻柔的衬衫,头发盘成发髻。看到伊尔先生走上来,她向后退了一步。
伊尔用钥匙开门。
阿丽思弯下腰,弄翻了一个纸袋,几只鲜红圆润的西红柿滚下楼梯。
西红柿沿楼梯一级一级地滚下。
伊尔先生惊异地看着滚落的西红柿。
阿丽思随着翻滚的西红柿走下楼梯,一条蓝色短裙紧裹着她的身躯。
伊尔先生站在他家半开的房门前,呆立着不动。然后,他关上门,目光迎着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的阿丽思。
阿丽思面含动人的微笑,直视着他的眼睛,继而低下头。
阿丽思:对不起。
他无所表示,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当他感到自己有些心神不定时,便尽力将视线移开。
阿丽思蹲下拾地上的西红柿,脸靠在伊尔的腿旁。当她把手臂伸过伊尔的两脚之间时,她的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腿。
阿丽思:请原谅。
他无法承受这种接触,便向后退去,倚在门上,但仍让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阿丽思。她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姿态颇有挑逗的意味,令人心驰神摇。伊尔先生提着食品袋走进家门。
在一堆西红柿后面,我们可以看到阿丽思赤裸的双膝。
伊尔无法将目光从阿丽思身上移开。他虽走进家门,却仍将门半开着。
阿丽思向前探着身体,似乎在忙于捡拾西红柿。
伊尔先生痛苦地闭上眼睛,关上房门。
阿丽思直起腰,露出心满意足的胜利微笑。她转身望着伊尔先生的门。
伊尔先生的家
他家门前的楼道·内景·白天
心烦意乱的伊尔先生背靠着门。他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竭力使情绪平静下来。他把头倚在门上。
阿丽思如愿以偿,颇为满意。
伊尔先生头靠着房门,双目紧闭。在他脚下,有一只被遗忘的西红柿,在地面上形成色彩鲜艳的一点。
阿丽思的房间·内景·白天
仍然穿着那件短上衣的阿丽思拥抱着跪在她面前的艾米尔,他将头枕在她的胸前。文米尔解开她的上衣,抚摸着她的腹部。阿丽思躺在床上,艾米尔又将她的衣服撩开一些。姑娘将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年轻的男友。
在对面的窗子里,伊尔先生伫立在窗后,面色苍白,犹如一尊雕像。楼房的影子映照在窗户的玻璃上。
躺在床上的阿丽思的目光越过正在亲吻她脖子的艾米尔的肩头,凝望着伊尔先生。
伊尔先生的脸变得惨白,他一步步向后退去。玻璃上只反映出楼房影子。
按摩厅·内景
伊尔先生裸露上身,浓重的水蒸气令他大汗淋漓。他大声地自言自语。
伊尔:她有多大年纪……七十、八十……
莫娜(声音柔和):来吧……
伊尔(继续他的独白):她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大家都喜欢这位小个子老太太,她唯一要做的事,是给鸽子喂食……(他低下头)给鸽子喂食……
莫娜:来,过来吧!
伊尔(转向她,粗暴地喊道):你闭嘴!
在这个潮湿的蓝色房间里,伊尔的皮肤显得很白。他直视着面前的水池,水光在房顶上跳跃。
伊尔:一整天,她从一个公园到另一个公园,一把一把地撒着麦粒。公园的看门人都认识她,用友善的态度向她致意。一位摄影师甚至请求为她出一张明信片,上面是她站立在鸽群之中。当然,她同意了。(他微微一笑)以她的所做所为来说,她是位名人。(有着淡褐色皮肤的漂亮的混血姑娘莫娜,裸着上身走近他的身后……她浓密的黑发向后梳成一条条辫子。她抚摸着伊尔的肩、胸和手臂。他毫无反应,只沉醉在自己讲的故事之中)一天,我不知道人们是怎么发现的,可能是通过她的遗书,人们才知道,实际上,她喂的小麦是掺了毒药的。几年间,她微笑着毒死了成千上万只鸽子。(他辛酸地微笑着)这个地区的人很难相信竟会有这样的事。她显得那样和蔼可亲。
莫娜(温存地):来吧,你要冷了。
伊尔(脱开身):不,我不想。
莫娜(宽容地):你愿意我去找一位别的姑娘吗(伊尔先生的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
伊尔与莫娜都在腰间围着一块浴巾,两人沐浴着桑拿浴潮湿的空气。伊尔一动不动,两手放在膝盖旁。莫娜边用身体轻轻地摩擦他,边抚摸着他的手臂。
莫娜:你愿意罗莎来看你码?
伊尔站起身,猛然用力将她推到墙边,继而按在墙上。
伊尔:不。不要罗莎,不要雅思米娜,谁都不要。你听不懂法语吗?(将其按在墙上吼叫起来)我再不想和你们睡觉了,你们只不过是些工具,所以,别来打扰我。
他身心疲惫,又把前额靠在那女郎的肩上,她没有躲开。
伊尔先生的房间
阿丽思的房间·内景·夜晚
从伊尔先生家看到的阿丽思的窗子。她穿着浴衣坐在床上,一条腿弯曲着放在另一条下面。伊尔先生背对镜头站在自家窗前。
阿丽思裸露双腿,一手拿着一只黄苹果,在写着什么。她面前的桌子上,有几本书、几张纸、一把茶壶和两只茶杯,其中一只呈现出鲜艳的蓝色。她的两条腿时而交叉,时而分开。
在床头的架子上,除了一些零碎物品外,还有一盏点燃的台灯和一面镜子。阿丽思将咬过的苹果放到镜子前。
镜子中映照出苹果和阿丽思的脸。当姑娘的脸从镜中隐去时,画面上出现了站在自家窗后的伊尔先生那不甚清晰的面孔。
伊尔先生注视着阿丽思,她还在写着。
伊尔先生沮丧地垂下头,闭上双眼,他向后退了一步,几乎都隐没在房间里那笼罩着他的一片昏暗之中。只听到唱针在唱片上不倦地空转着的摩擦声。
伊尔先生的房间
楼道·内景·白天
伊尔先生身着衬衣和西装背心蹲在地上,五双一模一样的黑皮鞋在他面前摆放成半圆形。他一手拿鞋刷,另一只手戴着做家务用的蓝色手套,正在擦皮鞋。这里是他的厨房,地面铺着方砖,屋里放着几件颇实用的白色家具,可以说洁净得一尘不染。光线从他身后的一扇钢窗中射进来。听到有人在轻轻敲门,他不由一愣,继而抬起头,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鞋和刷子。
他毫无声响地向门口走去。门的左边是摆放着书籍的书架;右边有一个高高的五斗橱,上面有几件摆设和一盏台灯。他停下脚步。
伊尔先生控制住呼吸的节奏,忐忑不安地将耳朵贴在门上。
门外的楼道里,阿丽思也将头贴近门。她穿着一件带红色图案的宽松式黑色卷领套头衫,头发向后梳着。她敲了几下门,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
伊尔先生没有任何反应,他也同样地心情紧张、全神贯注。
穿着红色褶裙和黑色长袜的阿丽思把身体紧贴在门上。听不到回答,她便转身走开。待走到楼梯口,又转回来,望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然后走下楼梯。
滑冰场·内景·白天
阿丽思把两肘支撑在护栏上站在两个滑冰者之间,其他的滑冰者不停地在冰上往来穿梭。半透明的玻璃天棚散射出一片淡蓝色的光。扩音器播放着一支舞曲,音乐由于滑冰场的音响条件不佳而显得音调有些不准。这时阿丽思滑上跑道,姿态优美,她来到艾米尔身旁。
阿丽思:你来了?
她吻艾米尔。艾米尔绕过护栏滑了一圈。阿丽思带着喜悦的微笑,满心快乐地看着他。然后他们牵着手,一道滑开了。
这两个年轻人手拉着手合着节拍滑行,他们不想在那些滑得更快、更灵巧的人之间炫耀自己。这时,人们可以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出有人在不停地喘息。
滑冰者冲过转弯处。
阿丽思与艾米尔也在滑行,他们笑着,容光焕发。
画面右边有人跌倒。
两个年轻人微笑着。
跑道转弯处。一声刺耳的、令人心悸的尖叫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手套的伊尔先生跌倒在白色的冰面上。他的双臂前伸,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停止了呼吸。一些好奇的人围在他身边,不敢靠近。
阿丽思和艾米尔滑了个弧线,也转而奔向这里。艾米尔握着她的手臂。
滑冰的人们聚集在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伊尔先生周围。
他的鼻子里淌出鲜血,血渗入冰面。不久,他又恢复了知觉,用双臂支撑起身体,又把头放到蜷起的膝盖上。
阿丽思站在众人前面,脸上现出不安与慌乱的神情。周围一片寂静。
伊尔先生依旧蜷缩着。但是他回过头,从自己的肩膀上方回眸凝视着阿丽思。然后他又痛苦地阖上双眼,艰难地喘息着。
心灵受到震颤的阿丽思也看着他,继而她垂下眼睑。
两位溜冰者搀扶起伊尔先生。喧哗声再起。突然,伊尔先生猛地甩开扶着他的年轻人。
伊尔:我不需要帮助!你们让我安静!
尽管动作笨拙,穿着冰鞋走路使他颇有几分战战兢兢,但他还是以一种可笑的高傲向跑道出口走去。当走到护栏旁,他凭栏而立,使呼吸变得正常一些。
阿丽思坐在台阶上,一边整理鞋带,一边将她那不安而又感动的目光投向……
……伊尔先生。他仍处于不十分清醒的状态,神情呆滞。他把沾着血迹的手帕从鼻子上拿开,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然后垂下眼睑。
阿丽思的房间
伊尔先生的房间·内景·白天
阿丽思穿上月白色的上衣。
伊尔将唱针从唱片尽头放回到唱片的开始处。音乐声起,但不甚协调。他边走边系着黑色上衣的纽扣,上衣里面的白色衣领显得十分醒目。
伊尔向上提一提衣领。
阿丽思从她家窗前走过。感觉到伊尔在注视自己,便停下脚步,以熟练的动作脱下厚厚的羊绒套衫。此时,她身上只剩下一条红色紧身短裙和一件玫瑰色女式背心。
她微笑着,目不转睛地朝伊尔望着。
他大惊失色,向后退去,犹如被她击中了似的。他羞愧地藏身于阴影之中,呼吸急促。
阿丽思始终盯着他,脸上挂着挑衅般的胜利微笑。她将套衫丢在床上,两手扶着烫衣板。
处于阴影中的伊尔先生极其小心地向窗外探出头去。出于好奇,他一面谨慎地不使自己被发现,一面朝前挪动脚步。
他的视线扫过窗台,落到阿丽思身上。她打开一扇窗子,两手扶着窗外的木条,继续挑战似地带着动人的微笑凝视着偷窥她的男人。
伊尔先生伸手从几乎空无一物的冰箱中拿出一瓶波尔图葡萄酒,斟满一只高脚杯。
在这间一尘不染、井然有序的厨房里,右边有一只保龄球木柱,显然这是伊尔先生的纪念品。伊尔一下子饮干杯中酒,随即将酒杯放入洗碗池中,透过身后的窗子向外瞥了一眼。
伊尔先生家的房门两旁一边是一只五斗橱,另一边是一张写字台和几个摆放着书籍的架子。他穿上外衣,以利落而准确的动作整理好衣服,然后将门微微打开。然后退后几步,面门而立。在一片静谧之中,传来了姑娘的脚步声。阿丽思走进房间,环视了一下,接着倚在门上,将门关上。
伊尔先生垂着双臂,两只手互相握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虽然酒精使他比较镇定,但他依然有些紧张。
伊尔(打破沉鼓):您用不着害怕,小姐。我不是流氓,我是伊尔先生。
她双手背在身后扫视着房间,脸上浮现出明朗的笑容。
阿丽思:我没想到这里有人住。
伊尔(仍然一动不动):这是因为我从不开灯。
阿丽思:我想来看看……
两人相向而立相隔一定距离。阿丽思走过厨房,来到窗前。
阿丽思(大为惊诧):真可怕,一览无余!(他也走过来站在窗前,咬紧牙关)如果不是因为上一次您在窗户后面动了一下,我永远也不会发现您。这样的事还会继续发生。(看着他)您亵渎了我。
她侧脸对着伊尔先生,头发梳成马尾状。
伊尔(凝望着院子):我只是看,仅此而已。
阿丽思:那天晚上您叫我害怕了。我以为您想伤害我……可您为什么这样做?(她看着伊尔,他仍然一动不动)您看上去是这样体面,这样高雅。(沉默。更为冷峻地)您没有权利这样窥视别人的家……我本可以告发您。(伊尔望着她,神情也愈发冷峻。她盯着他,两人相互打量)您知道,我有权这样做。
伊尔(平和、自信地):您有权,但您没有这样做。
她有些不知所措,败下阵来。
阿丽思:没有……
伊尔:您为什么要怕我?(他直视前方)您无法知道我是多么不幸,小姐。
阿丽思(平静下来,微笑着):我对您撒谎了,如果说我憎恨您,这不是真话。恰恰相反,被人注视是很惬意的。我因此感到快乐。(她语气轻柔,他神情严肃)但因为这是您,若是另外一个人,我就做不到了。(他忧郁地闭上眼睛)您不一样,可以看出您是个好人。
伊尔(语气平淡):您怎么能这么说,您并不了解我。
她微笑着望着他。
他俩都站在窗前。在他们右边还有一扇窗子。在两扇窗之间有一张小桌,桌上有本书。阿丽思漫不经心地翻了翻书,然后走到一把大扶手椅旁的伊尔先生的床前。伊尔望着窗外,没有动。
阿丽思:过来坐在我旁边,(她坐在床上。沉默着)这样说话方便一些。您不愿意?(沉默)您看我有很长时间了吗?
伊尔(僵立着):是的,每天晚上。
阿丽思:我睡觉以后您干什么?
伊尔:什么也不干,我等待着。
阿丽思(活跃起来):您等什么?
伊尔:我不知道。您知道,我睡得很少。
阿丽恩(不安地,以责备的口吻):这么说,您时时在看着我?您了解我的一切,对吧?
伊尔(慢慢转过身,走到她面前,模棱两可地):一切,肯定谈不上。但了解一些,这倒是真的……
阿丽思(握住他的手):您最喜欢哪种时刻?是我脱衣服,还是我梳妆打扮的时候(抚摸着他的手,他毫无反应)?
伊尔(严厉地,语速很快):现在走吧,别待在这里。
阿丽思(仍然抚摸他):请原谅,我还以为……
他心神不定,蓦然后退,仿佛要从陷阱中摆脱出来。
伊尔(喊叫着):我说,您走吧!滚!
伊尔先生低着头站在窗前。她起身走开,待走到门口时转身望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门。
床靠墙而放。窗前的伊尔先生被罩在一层冷冷的蓝光之中。只有床和一部分墙壁被光线照亮。
阿丽思走出去,将门关上。
伊尔先生走向床边。他缓慢地把手放在阿丽思坐过的地方,然后双膝跪下,紧闭双眼,闻着女郎留在方格床单上的香气。他把两只手放在床上,似乎想努力浸没在这香气之中。他的面颊轻柔地贴向床单。
运河岸边·外景·早晨
伊尔先生坐在运河的岸边,望着流水。一块白色的光斑浮现在河面上。四周一片蓝色。
伊尔先生望着河水,思绪万千。
伊尔先生站在一座宏大的工业建筑前,苍白的面色与他的黑衣服形成鲜明的对照。画面中可以看见运河的两岸。
化妆品商店·内景·白天
桌子上放着几只敞开瓶口的赭石色香水瓶。伊尔先生戴着手套的手放下一瓶香水,立即又拿起一瓶。他将这瓶放下,又拿起另一瓶。
他阖上双眼,专心致志地闻着香水。他身后是一派橙色的灯光。
伊尔:对,这种更像……但酸味少一些。这种香水更平和,更少见,您说呢?
伊尔先生的工作间·内景·白天
这会儿伊尔没戴手套,他拿起一只漂亮的菱形香水瓶,装香水瓶的盒子敞着。他打开瓶盖,向一块洁白的手帕上洒了几滴香水。
他把手帕举到鼻子前,聚精会神地闻着。
伊尔先生站在沿墙而放的一张宽大的桌子前,桌上除了香水瓶,还摆着一卷卷的布料。在香水瓶及盒子的左边是那只鼠笼,以及刚刚拆开的香水的白色包装纸。伊尔先生阖着双眼,不停地闻着手帕,沉醉在美妙的感官享受之中。后来,他从脸前拿开手帕,木然而立。
咖啡馆·内景·夜晚
一个人挥拍打乒乓球,单调乏味的击球声不停地响着。阿丽思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她面前放着一只空酒杯。她穿着一件像缎子般光滑的漂亮的白色上衣,手指间夹着香烟,不时吐出烟圈。
阿丽思(做了个手势):堂馆,请再来一杯!
堂馆走来,为她倒了一杯马提尼酒。
阿丽思的头发上系着一条蓝色发带,腮边一对白色水滴般的新耳环晶莹闪亮。
阿丽思(露出迷人的徽笑):谢谢。
堂馆在她桌上的烟缸下面又放了一张收费卡。大厅里烟雾弥漫,后景是几张乒乓球台。
阿丽思吸了一口烟。她神情专注,若有所思,脸上挂着心不在焉的微笑。当她回头看到艾米尔走来坐在她身旁时,马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又喝了一口酒,满怀喜悦地望着他。
艾米尔(凝视着她):你喝了点酒就更漂亮,知道吗?
阿丽思:你要是真的认为我漂亮的话,那就吻吻我!(一个长长的吻。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脖子)你还打算娶我吗?我觉得这会儿是时候了。明天早晨,好吗?
艾米尔:你太着急了。
阿丽思:我是认真的,艾米尔。我希望你现在就娶我,立刻,(他略微移开身体,有几分局促不安。沉默了一阵,她改换了语气)我敢肯定,上一次求婚你不是真心实意的!(他进开她的目光)好吧,回答我,你说话呀!
艾米尔(严肃地):警察到我家来过了。
她立即向后躲避,茫然无措,忐忑不安。
阿丽思:我们已经发誓再不提及这件事,永远不提。你起过誓的!
他略显紧张。
艾米尔:行了,你不用害怕!他们一无所知,绝对一无所知。没有人看到我。没有任何问题。(她似乎已被他说服)但是我们应该更谨慎一些,仅此而已……(他拉起她的手)……现在我同意,我们不再提这件事……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把几绺头发拢到她的身后。她心中涌起一股柔情)别担心,我和你在一起!你真漂亮(她拥抱他,紧靠在他身上)!
阿丽思:假如你爱我爱得不深,那也没关系。因为我是用双份儿的爱在爱你(她绝望般地用力紧抱着她)。
伊尔先生的住所·外景·白天
探长沿着伊尔先生住处外面的栅栏走着,同时向院子里张望。
他隔着栅栏打量着楼房的窗户……
栅栏后面,是楼房的红色砖墙和白色窗户。探长继续走着,继而进了栅栏门。
伊尔先生家门前的楼道·内景·白天
探长藏在伊尔先生门外的拐角处。伊尔先生回家来了,他从衣袋里拿出钥匙。突然,一个小包飞来,打在门上,落到脚跟前。他惊讶地转过身。
探长:我把您的围巾带来了。(地面上,扔着一个警察专用的装证物的密封塑料袋,袋里有条围巾)您怎么不捡起来?这难道不是您的?
伊尔(冷冷地):这为什么该是我的?
探长:我确实见过您戴着这样一条围巾。(弯腰捡起围巾。伊尔站在紧闭的门前)当然,您戴的时候没有这么脏,现在的这条围巾还没有洗过。(故意用嘲弄的口吻,并且装作在看围巾的商标。商标和他衬衣的领子一样,也是黄色的)这是皮埃莱特的血迹。围巾是在荒野中找到的,您的邻居们告诉我,这是您的。
伊尔(不动声色):确实,我有一条几乎和它完全一样的。
探长(装腔作势):如果您另有一条和它分毫不差的,那么,(做了个手势)请您拿给我看!
伊尔(始终十分平静。停顿片刻):当然可以。
他把门推开,只开一道缝——他正好能走进去。探长向前迈了一步,想随他进屋去,但是门在他面前关闭了。
门再度打开,伊尔先生站在里面,依旧戴着手套。他把一条暗灰色的围巾递给探长;探长在伊尔先生冰冷、高傲的目光注视下轻轻地摸着围巾,仔细地闻着。
探长:是新的吧?
伊尔(紧绷着脸):我已经买了六个月了,但很少戴。它给人忧郁的感觉。
探长:对。总而言之,是新的(退还围巾)。
伊尔(生硬地):还有事吗?没有?那么祝您晚安。
伊尔将门关上。探长等了一阵,然后高声说——
探长:您的门垫下面(伊尔先生站在门后,房间中一片幽冷的蓝光)有一张字条。
听到探长已经离去,伊尔先生才又把门打开,弯腰去找纸条。他看看纸条,正巧又听到探长说话的声音,便朝他那边望去。
探长: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透过楼梯扶手的空隙,可见探长的头部。他已下了几级楼梯。
探长:……而且她还不算蠢!……不蠢……
伊尔先生回到家中,将门“砰”地关上。
伊尔先生的房间·内景·夜晚
房间里一片黑暗。伊尔先生拿着阿丽思的信坐在扶手椅上。他已酣然入梦,但依然穿着整齐。阿丽思的话音——
阿丽思(画外音):您无法知道,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多么懊悔。可能我不应该去看您,但我的愿望是这样强烈。我知道您不想伤害我,我当然也是如此。您愿意星期天和我一道吃午饭吗?请您答应吧,让我们两人能平静地再度相见。阿丽思。
伊尔先生的房间·内景·早晨
黎明时分,光线灰暗。伊尔先生坐在厨房的桌前喝完咖啡,随即将碗洗净。
盥洗室内亮着灯,墙上贴着白色瓷砖,室内有一个盥洗池和一块三面镜。伊尔先生在镜子前面拿起一个香水瓶,向掌心倒出一些,低下头将香水点在脖子上。
艾米尔家·内景·白天
艾米尔赤裸上身,肩部露在毯子外面,正熟睡着。阿丽思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弯下身子,利索地掀开毯子,暴露出只穿着短内裤的艾米尔。艾米尔对这种毫无温柔可言的唤醒方式颇为不满,立刻将毯子重新盖好。阿丽思走到一扇大落地窗前脱掉大衣,窗边有一张写字台。房间里的家具不多,但既时髦又实用,造型都像几何图案一般。墙上贴着瓷砖。阿丽思一面说话,一面极其自然地开始宽衣解带。
阿丽思:你从不整理房间?
艾米尔(醒过来):你在那儿干什么呢(倚在床旁的一堵低矮的灰砖墙上)?
阿丽思:是这样,我们应该今天下午三点见面(脱下皮鞋)。
艾米尔(没弄明白):对,我知道。对不起,可我睡得太晚了。几点了?
阿丽思不停地解开腰带,脱下裤子和上衣。
阿丽思:中午十二点。但是我下午不能来,我姨妈在我家里,我得和她在一起。所以,我想最好先来看看你,告诉你一声,对吧?
艾米尔(不太相信):对,当然。
阿丽思穿着白绸短上衣,走过来跪在他身旁。
阿丽思:我怕会失去你。因为半小时以后我要回去见姨妈,所以这会儿我就来了。
她钻进毯子,抚摸、亲吻着艾米尔的胸膛。艾米尔则听之任之。
中央车站·内景·白天
伊尔先生藏身于一根柱子后面,他纹丝不动地站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头发似乎已经全秃了。后景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在淡蓝色的光线中,有几个人走过。
阿丽思穿着大衣,头发用发带束着系成一个小小的结。她站在一条有玻璃窗的带拱顶的走廊里,玻璃窗透进明亮的光线洒满走廊。她向窗外望着,窗外有纵横交叉的铁轨。她不急不躁地等待着。一位拿着一张纸条的老人走来,向一个过路人问路,但显然没有答案。
伊尔暂时将目光从阿丽思身上移开,直视着空旷的前方,然后又蓦地回头望着她。
老人提着旅行袋走到阿丽思身旁。
伊尔先生垂下眼睑。
阿丽思满含歉意地微笑着回答这位驼背老人的询问,老人谢过她走了。她回转身,依旧站在窗前。伊尔先生沿走廊走来,站在她身后仅几厘米远的地方,闭上眼睛闻着她头发的香气。
伊尔:您真香。(阿丽思转向他,显得十分高兴)请原谅,我迟到了一会儿。我希望您没有等得太久?
阿丽思(很快地):没有。您来了这太好了,我很高兴……这么说,您不怨恨我了……昨天我上楼去您家时,差点忘了把纸条塞到门垫底下,就转身下楼了。这很蠢,是吧?
伊尔(始终平平淡淡):我很难相信您。去吃饭吧。
阿丽思(声音很低):好吧。
中央车站餐厅·内景·白天
餐厅设在高于站台的地方,颇为豪华,装饰着红色或赭石色等暖色调的壁毯,挂着厚重的窗帘。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着各种餐具、盘子和高脚杯。在宽敞大厅里,一扇高高的窗子前,伊尔先生和阿丽思面对面地坐着。
伊尔:我非常喜欢车站,尤其是这一座。有许多可看的地方,还可以引发人们去想像……(转向窗外)瞧,这个男人早到了三刻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光。那边的老妇人找不到她的站台了。(堂馆撤下了他们的盘子。伊尔双手交叉,支住下颚)这个姑娘如果不是刚刚离开她生活中的男人,就是去见她新的未婚夫,这还说不准。(他望着阿丽思,目光严峻,与他平淡的语气形成强烈对照)年轻姑娘有时实在难以预料。我喜欢观察人。(她展颜一笑)……对不起,这话不该对您说。我让您厌烦了吗?
阿丽思(笑容可掬,显得很真诚):没有,恰恰相反。
伊尔:我经常来这里,独自一人……(沉思)但我更喜欢今天(注视着她。堂馆为阿丽思上莱)。
两人的菜均已上齐,高脚杯中注满白葡萄酒。伊尔先生谈锋很健,阿丽思托着腮专心地倾听。
伊尔:在洛桑地区,人们每年都要把百叶窗重新油漆一遍。好天气刚一到来,就会看见他们拿出颜料、刷子,您就知道已经是春天了。这似乎很平常,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说明他们盼着美好的生活。(阿丽思仿佛被感动了)您了解洛桑吗?
阿丽思:不,我从没有出过国。我熟悉的地方不多。我是从外省来的。几个月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一位姨妈在这个车站的月台上等着我。她给了我一瓶橙汁,立刻把我送上一列郊区火车,生怕我走丢了。(她将双臂放在桌上。两个人都笑起来)后来,我工作的那家乳品店的老板娘沙普里耶夫人来接我,我就到家了。所以,除了这座车站,我对首都一点儿也不熟。我从没离开过这个区。
伊尔:为什么?
阿丽思:孤单一人没有意思,艾米尔又不带我出去。艾米尔是我的未婚夫(她微微一笑。伊尔先生忽然沉下脸)。
伊尔:对,我知道。
阿丽思:您认识他?
伊尔:不太认识,但我知道他。(她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移开视线,低下头)我看见过他两三次,他经常去您家。
阿丽思(吃了一口菜,作出开心的样子):您说得对,车站……车站真是个绝妙的地方……真是……
伊尔(打断她):阿丽思,(面无表情,但眼神富有含义,语气略有些咄咄逼人)您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她领悟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他又开始讲话时,她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他,显得不太高兴)在瑞士我有一所房子,就在洛桑郊区。房子不大,却很漂亮,这是我的财产。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去过。
他把两张火车票并排放在桌上。
阿丽思注视着车票。
伊尔:有朝一日我会去那里生活,(不再看她)而且永远不再回来……
伊尔露出微笑,阿丽思也微微一笑。
阿丽思:您笑什么?
伊尔:因为,您要知道,我犹豫过来不来这里。我怕我们之间无话可说。(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可我们相互有这样多的事可谈。
阿丽思感到不太自在,为了从这种目光的逼视下解脱出来,她只好作出微笑。
俯瞰城市的高塔·外景·白天
阿丽思甩动着一张黑白照片促其快干。照片上,面容呆滞的伊尔先生与阿丽思并肩站在一道石头女墙前,身后是教堂的两座塔楼。
阿丽思背靠一根粗大的方形石柱,手里挥动着照片。她微笑着欣赏照片。这里是一处回廊,有一排柱子同左边的眺望平台隔开。光线从柱子之间射进回廊。
伊尔先生在平台上召唤她。她绕过一根柱子走向左边,后景是城市上空的苍穹。
伊尔先生站在一架双筒望远镜旁。这里还有几位游客,欣赏着落日时分的美景。远处灰色的天空下,耸立着照片上的那座方形塔楼。
伊尔:请您过来,我想请您看点东西。(他指指瞄向城市一角的望远镜)什么也别碰,焦距已经调整好了……那是一座带大阳台的房子,我在那里住过十年。
一些游客走过,阿丽思登上望远镜底座的小台阶,把照片交给他——
阿丽思:拿着,由您保存更合适,我愿意让您保存。
伊尔先生审视了一番阿丽思,然后将照片放入衣袋。
伊尔(沉默片刻):艾米尔知道我吗?
阿丽思(很快地):不,他永远不会知道……(硬币落下的声音)噢,真倒霉,时间到了(转向他)。
伊尔(忧心仲仲):您是怎样爱这个人的?
阿丽思(语气近乎天真,自然地):我不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她走下台阶)我不愿意谈这个……(他稍稍后退,低着头)再说,现在我们两人在一起……(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要充分利用这次机会,不是吗?
伊尔:不,太晚了……演这出喜剧有什么用呢,阿丽思……您和我,我们都知道,您到这里来不是只为了寻求和我一起度过这快乐的一天的……您很有头脑,阿丽思……(她走向为一处低矮的石头女墙,站在两个碟口之间)不要说您还没有听懂我的话……(他也走过来站在她身旁,注视着她)要不就是您不愿意听明白。
阿丽思(背对着她):现在我感到冷了……(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靠近伊尔)我希望您把我抱在怀里。您不愿意给我一点爱吗?
伊尔:您能爱两个男人吗?
阿丽思:为什么不能?
伊尔:这么说您准备不惜一切了?
阿丽思(靠近他):吻吻我,请您答应我吧。
她把两手搭在他的肩头,轻轻地吻着他的脸,嘴唇的四周,在别有所图与真情迸发之间摇摆不定。伊尔先生闭上眼睛,僵直地站着不动。
伊尔:您很可爱,(她微笑)您对我好这真是发疯。您是为了英俊的艾米尔而这样做的……(她后退了一步。两人面对面站着,神情紧张、表情凝重)你们两人想要知道,在那个著名的夜晚,我有没有站在我的窗口……有没有看见他深夜归来,叫醒您……帮助他洗去他刚刚杀死的皮埃莱特的鲜血,藏起他沾上血迹的风衣。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朝她迈了一步)好吧,小姐,是的,那天晚上像其他所有的夜晚一样,在窗口……我目睹了一切……所以……您还会对我这样好吗?(在一派喧嚣的声音中,她走近伊尔,用手背环绕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木然不动,沉湎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您还会愿意把我抱在您的怀中……(他也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满含爱意地吻我……(阿丽思心慌意乱)……还会愿意我在您宽衣解带时,从我的窗口注视您……
尽管他神色冷峻,但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他将阿丽思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阿丽思:您为什么不报告警察(长久的沉默)?
远处,雾蒙蒙的天空中,耸立着教堂的两座塔楼。
伊尔(抑制住汹涌的激情):因为这不可能,小姐。
按摩厅·内景·夜晚
桑拿浴室光线微蓝,空气潮湿。伊尔先生穿着大衣,沉浸于他的思绪之中,说话的语调平直、单调。
伊尔:有的夜晚……我独自在家中痛哭……无法自制……我从未向任何人承认过这些……
阿丽思站在一扇玻璃门旁注视着他,倾听着,心绪繁乱。一道白光从门口射入,水波的反光在墙上跳动。
伊尔:所以,当我感到这样的时刻来临时,就走出家门,来到这里……这里各种人、各种气味相互混杂……
阿丽思略显模糊的身影站在拱形门旁,直视着他。伊尔则望着脚下的水池。
伊尔:……我从不专门点哪位姑娘……可能是为了避免堕入情网。我坐在这条长凳上……(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等待着。(睁开双眼)当姑娘进来时,我知道这是哪一位,因为她的气味顺着门口吹来的风直飘到我这里……(阿丽思,心慌意乱,呼吸沉重,表情痛苦)我仍然闭着两眼。她靠近了,温柔地为我脱去衣服。(她低垂双目)她赤身裸体,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她又抬眼望着他)有时,她的乳房轻轻擦过我的后背,轻得几乎难以觉察。我喜欢这种似有似无的接触。您无法知道这些姑娘的皮肤是多么柔嫩……她还在轻轻蹭着我,(这种对欲望的表述,这样亲密得无话不说,令她慌乱不安)轻轻地亲吻我,我不知道她的嘴唇将落到我身上的哪一处……然后,当她感到我的欲望已非常强烈时,她就躺在这里,解下浴巾,面带微笑地微微分开两腿,委身于我。
在蓝色的背景下,他显得那样苍白,双唇泛起玫瑰色。
伊尔(长久沉默之后):……但这一切现在都结束了。这些女人,我不愿再同她们为伍,我不想再找她们了,您明白吗?
阿丽思(很轻地):您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伊尔:因为当几个月前,您搬来住到我对面时,一切都失去了平衡……我起初观察您是偶一为之,以后,很快地,我就无法再将视线从您的窗口移开……我之所以不再与这里的姑娘们做爱……(转向她,但不看她)……是因为我爱上了您。我爱您,阿丽思……
阿丽思严肃地听着。
伊尔:正因为如此,我对警察只字未提,而且,以后也不会说……如果我告发艾米尔而不会牵连到您,我将不会迟疑。
阿丽思(慢慢走近):但这不是他的过错,这是意外,他没想杀死……
伊尔:您闭嘴!(她来到他身后)我没有告发他,因为从法律上讲您是同谋犯!(她用双臂围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他把手按在她的手上)而我不能失去您……因为我是以一种高于一切的爱在爱着您。
阿丽思(热泪盈眶,紧紧抱住他??
全片最大的悲伤时刻或许不是易尔先生从屋檐上跌落,而是警察读的那封信所揭示的内容,他曾以为自己抓住了幸福。
天啦! 看到后面我接受了之前的蹊跷。阴惨月光,间或闪电,长相寡薄的女人俨然死神样的人物。这是与社会隔绝的老男人的个人悲剧。他两次跌落的姿势都一样。故事整体还是太雕琢了一点。
7.1 风格很稳,摄影不错,男主既变态又优雅,配乐也搞得牛哄哄的,外壳华丽,但毫无余味。
孤僻的人总是轻易被怀疑啊。
其实勒孔特的镜头sensual的很是有些刻意的,不过我还是爱
有关偷窥的电影有很多,但片中男主人公的偷窥,后来酿成了一场爱的终极冒险,使得这部电影充满着残酷的诗意,以及朦胧美的伤感色彩,尽管这绵绵的爱意本身就带有不可张扬的病态。
睇導演Patrice Leconte嘅電影會上癮。一個年輕女孩無故被謀殺引起附近居民的恐懼,神秘兼孤獨隱居嘅裁縫Hire先生(諧音Hide)被指為首要嫌疑人,佢孤獨嘅生活方式和古怪嘅行為引起了當地居民嘅懷疑。夜幕降臨時Hire先生會站在視窗窺視對面樓層的鄰居Alice的生活。當一晚雷電之夜Alice無意中發現Hire先生窺視她時,她意外地去拜訪了他,他向Alice透露他愛上了她。此外,還說了他目睹了其男友殺死了那個女孩,但Hire先生為了保護Alice並沒有向員警道出實情。他提出一個保全Alice嘅萬全之策--私奔到瑞士,誰知在最後臨門的一刹那,Alice調轉槍頭嫁禍並舉報Hire先生令其入獄。導演Patrice Leconte拿捏住堅實和完美的節奏,一步步地把故事帶出,配上Michel Blanc和Sandrine Bonnaire細膩而精湛的演技,不知怎麼地就像餘燼遇上陰風一樣複燃。
80分鐘之內愛上一個禿頭男人.
有一个关于凝视的同心圆,Hire先生承担公共空间里观望困兽voyeurism,他自身作为male gaze的主体,施予Alice剥去情色外壳的注视,也许爱是唯一无需审判的事。
孤独又浪漫的暗恋心事。我猜到了结局,但仍止不住暴风哭泣。
Sandrine Bonnaire拍的好看。成片质量不错
还以为男主会主动顶罪
黑眼圈电影节第二部 易尔先生,不知道法国电影有多少受了希区柯克的影响。这部概莫能外。法国的悬疑电影经常喜欢和不伦爱情的故事相结合。如果说希区柯克的悬疑片最后的结尾渐渐明朗。那么法式的悬疑片往往最后一块谜团。这种谜团不是事件的而是人物的。甚至每次我都有想看这个ip后续剧情的愿望。勒孔特,戴普勒尚,还有夏布罗尔。都是法式拥有悬疑元素的高手。而桑德里娜 博内特则是专门演坏女孩的专业户。 感叹法国导演可以把男人拍的优雅,把女人拍的放浪不羁。 但是易尔先生在女主那里属于可以优先放弃的。他可能属于下午茶。让她的生活充满趣味又不顾此失彼。法国的浪漫千千种,总有一款适合你。可能我们只能有几种爱情关系。法国人却拥有几十种。
结尾很是奇怪,易尔先生被出卖后没必要逃跑寻死啊,因为他之前已经给警探寄出了信件,可以自证清白。若是因为被女人出卖而寻死,也说不过去,像他这样的冷静之人,怎么会如此冲动呢?
勉强两分。看睡着了。四个角色的心理剧。不太典型的勒孔特。原著小说年头比较久了,是早期的“男人为了所爱的有罪愆的女人奉献生命”的故事。几乎通篇用焦黄色滤镜,轻情节而重心理,有角色大段的文学化独白,有无声的默默观察女人的画面,勒孔特的电影,不管形式如何,一般角色都是充满激情的,比如这部里,孤僻男人痴恋自己偷窥对象,最后坠楼过程中还看着她,说起来也是痴到一定程度了,但电影所有环节(再加上男主面无表情的演技,其实博内尔除了恨嫁之外也就是个纸片人角色)都透出一股形式化的矫揉造作。剧情的前半段,按理说是应该暧昧处理男主形象,让他和博内尔的接触充满威胁感,然而有一点线索就跳出来质问男主的蠢侦探,和全片低调的心理剧形式,基本就没制造什么悬念。男女主之间那几个摸衣服、凝视的简单镜头也构建不出什么复杂的情感关系
最后寄给警察那封信,感觉就像国内犯罪片结尾时那行字幕一样。也许可以给善良的人些许安慰,却削弱了电影的力量。放现在,肯定一黑到底。
易尔先生家的装修挺漂亮的呀。有点复古。家具都是我喜欢的。剧情过于诡异可怕,我有点怕。
闷骚,令人动容的闷骚。
老男人爱上年轻姑娘,没有好下场
拍摄挺好,故事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