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璋(谭咏麟 饰)是下放到东风农场的知青,某日,他进城看戏,被剧团的赵团长、文化局的孙局长(雷明 饰)等人误认为是首长的儿子而接受了诸位热情的招待,李小璋一时之间找不到机会解开误会。
李小璋有一位名叫周明华(胡冠珍 饰)的女友,两人于农场相识,交往多年, 彼此之间感情十分要好。然而,周明华已经托关系将自己调回了城市,李小璋依旧留在农场,因此,周明华的父亲坚决反对两人的结合,可是,此时周明华的腹中已经怀上了李小璋的骨肉,如果不能及时结婚,她将身败名裂。如众星捧月般的李小璋受宠若惊,决心假戏真做,他利用有求于他的赵团长和孙局长,为自己搞到了回城的介绍信,然而,谎言总有被揭穿的那一天,身份败露后,李小璋站在了被告人的席位之上。
假如我是真的 编剧|沙叶新 序幕 【戏剧源于生活。我们这出戏也来自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当舞台上的帷幕尚未打开之前,那我们为何不先从生活的实景来开始这出戏呢?好吧,请看开演之前,我们这些可爱的、忠实的观众们从四面八方兴冲冲地涌向剧场来了。当然,此时他们对前来观看的名叫《假如我是真的》这出戏还一无所知,因此,他们或者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着刚买来的说明书,希望预先对剧情有所了解;或者在观众休息室里站在嘈杂的人群中与同伴相互交谈,揣测着这出戏的内容;或者抽着香烟,吃着雪糕,悠然自得,根本不愿花费脑筋…… 【不久,在铃声的催促下观众陆续进入观众席,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凝神屏气地或者漫不经心地等待着大幕的拉开,开演时间终于到了!场灯暗,音乐起,观众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舞台,突然音乐戛然而止,场灯复又通明,从大幕后面传出剧团赵团长的呼喊声:“关上,关上!等等开幕,等等开幕!”于是刚拉开一条缝隙的大幕又重新合拢。少顷,赵团长从侧幕走到台前。 赵团长:观众同志们,非常抱歉!虽然开演时间已经到了,可是……可是还有两位领导同志和一位贵宾还没有来,请大家再稍等一会儿。这种事在我们这儿是常有的,没什么奇怪。不过请同志们放心,戏反正是要演的,只是请诸位再等一会儿。他们一来,就马上开演,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赵团长说完便走进侧幕。可观众对此有何反应呢?无可奈何的怨言?深表不满的责难?激愤的抗议?大声的詈骂?总之,观众对开演之前的这一不愉快的事件一定会当场表示自己各自不同的态度。但愿如此。一阵骚动过后,赵团长又从侧幕探出头来,向观众入口处望去,突然脸上显出惊喜的表情。观众当然也会随着赵团长的目光向剧场入口处望去。 【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剧场入口处进来了仪态非凡的市委书记的夫人——市委组织部政治处的钱处长以及严肃持重的文化局的孙局长,观众势必以为这二位便是恭候已久的主客。其实非也。只见他们又延请了一个青年人进场,这才是贵宾,他叫李小璋,而现在的名字叫张小理。钱处长和孙局长谦恭地、低声地向李小璋说着:“请,请!”然后簇拥着他,径直走向前排靠近中间过道的三个空座位。等他们坐定后,从大幕后边传来赵团长的声音:“来了,来了!准备开幕,开幕!” 【音乐又起。 【突然,从观众入口处又进来了两位持枪的公安人员,他们急速地走到李小璋的座位边。 公安员:(对李小璋)李小璋,你被拘留了! 钱处长:(大惊)怎么了,怎么了?他不叫李小璋,你们怎么随便抓人?! 公安员:(出示拘留证)这是拘留证! 【另一公安人员将李小璋铐上手铐。 孙局长:放开!你们弄错了。你们知道他是谁?! 公安员:你说呢? 孙局长:他叫张小理! 钱处长:他是中央首长的孩子! 公安员:不,他是诈骗犯! 钱、孙:啊?! 【赵团长从侧幕跑到台口。 赵团长:哎呀,这怎么了,怎么了?这叫我们怎么演戏,怎么演戏?(对公安员)同志,请你跟大家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公安员:好吧! 【两个公安人员、李小璋、钱处长、孙局长都走到台上。 公安员:观众同志们,非常抱歉,打扰了你们!这是个诈骗犯,原名李小璋,化名张小理。他是农场知识青年,冒充中央首长的儿子,在本市进行诈骗活动。因为他有潜逃的危险,所以,我们不得不在这儿采取紧急措施,将他拘留。 赵团长:什么?!(对李小璋)这是真的?! 李小璋:你们不是在演戏吗?我也给你们演了一场戏。现在我的戏演完了,你们继续演你们的戏吧! 赵团长:啊?! 钱处长:你?! 孙局长:咳! 【光圈陆续地分别打在李小璋、赵团长、钱处长、孙局长的脸上,然后灯暗。 第一场 【1979年上半年某日傍晚。 【剧场大门口(如果此剧有幸在哪家剧场演出,那么这一场的布景就和演出此剧的剧场门口完全一样,至少希望十分相似)。剧场一边的墙上贴着大幅的演出海报:“xx话剧团演出俄国讽刺喜剧《钦差大臣》”,海报上还画有赫列斯达阔夫的画像。 【显然是客满了。门口聚集着许多等退票的人,他们手里拿着钞票,见人就急切地询问:“有退票吗?”一处有票,便立即涌上一大群人,你争我夺。等到退票的,狂喜,连声致谢,欣然进场;没有等到的,失望,但不死心,继续询求。这番情景,要表演得十分逼真、自然,使观众感到真实可信,就像表演的是他们或是他们上台表演的一样。 【李小璋穿着旧军衣,挎着军用包上。他叼着一支烟,吐着烟圈,漠然地望着剧场门口的人群,然后扔掉烟头,在口袋里掏东西,观众甲连忙迎上前去。 观众甲:(急切地)有票吗? 李小璋:票? 观众甲:嗯。 李小璋:(拖长了音)有! 观众甲:(喜出望外)太好了! 【周围群众听说李小璋有票,立即将他包围,大声喊道:“给我,给我!”“我要,我要!”李小璋招架不住,一直退到墙根。 观众甲:应该给我,我先等到的! 观众乙:我十张电影票跟你调一张! 观众丙:给我,给我!三元钱一张,怎么样? 李小璋:别吵,别吵!都有,都有!大家排好队!排好队! 【呼啦一下,大家吵吵嚷嚷地在李小璋面前排了一个长队。 李小璋:别着急,别着急!票我多的是,每人都有,全国的、本地的我都有! 观众甲:什么? 观众乙:全国的、本地的? 观众丙:到底什么票? 李小璋:(掏出皮夹子,取出几张粮票)喏,粮票! 观众甲:啊?! 观众乙:你开什么玩笑! 李小璋:怎么?粮票不是票?这是最重要的票。没有它,要饿肚子的! 观众丙:他妈的! 观众丁:这小子,揍他! 李小璋:(不动声色)你敢来试试?!嗯? 观众乙: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大家不欢而散。 观众甲:同志,你也不该骗人嘛! 李小璋:开开玩笑嘛!骗人算什么?演戏不也是骗人?世界上有那么多真戏你们不看,偏要到剧场来看假戏,你们不也是受骗了? 观众甲:你懂什么!今天这儿演的是世界名剧《钦差大臣》! 李小璋:哦?《钦差大臣》?好看吗? 观众甲:太有意思了!说的是俄国彼得堡的一个普通的十二等文官,路过一个城市,这个城市的市长以为他是钦差大臣,就对他奉承拍马,送钱送礼,还要把女儿嫁给他,看得人笑痛肚子。 李小璋:哦?那这钦差大臣是个假的? 群众甲:是个骗子。 【李小璋立即走到海报前,很有兴趣地看着海报。一会儿又看了看手表,朝远处望了望,然后又继续看着海报。少顷,周明华拎着手提包匆匆上。 周明华:李小璋! 李小璋:明华!瞧,你又迟到了! 周明华:爸爸不让我出来。 李小璋:这死老头子! 周明华:你怎么—— 李小璋:是死老头子嘛。刚才我到你家去,他理也不理我! 周明华:你不能对我爸爸这样!(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瓶“茅台酒”)喏!爸爸叫我还给你。 李小璋:(一惊)啊?他喝出来了! 周明华:喝出什么来了?他根本没喝。 李小璋:(接过酒)哦…… 周明华:你干吗买这么好的茅台酒送他? 李小璋:拍拍我未来老丈人的马屁嘛! 周明华:你真大手大脚,买这么名贵的酒! 李小璋:假的。 周明华:什么?这酒是假的?! 李小璋:真的我能买得起?瓶子是真的,旧货摊买的,两角钱一个,里边装的是一元二的白酒。 周明华:啊?你就不怕我爸爸看出来? 李小璋:人总是喜欢看表面的,你爸爸也不例外。 周明华:你为什么要这样? 李小璋:还不是为了讨你爸爸欢喜,为了我和你。 周明华:那你就快从农场调上来吧!要不,不论你送他什么,他都不会同意我跟你好的。要快点调上来,要快! 李小璋:(烦躁地)咳!真烦人! 周明华:我也在为你想办法。其实,你人很聪明,又能干,你就想想办法嘛!别人都调上来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最近我有好多同学不是都调上来了? 李小璋:他们的爸爸是干什么的? 周明华:一个是工厂的党委书记,一个是舰队的副司令,还有我的一个女同学,爸爸是文化局长。 李小璋:那当然能调上来!可我的爸爸是干什么的?(伸出大拇指,挖苦地)是空有其名的领导阶级,工人,大公无私的工人!有屁用!前年该我上调的,不是让他们给挤掉了? 周明华:咳,要是你也有个好爸爸就好了! 李小璋:等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我是得调查一下,看我爸爸是不是高级干部,不然,我宁愿死在肚子里,不出来! 周明华:别说傻话了!还是快想办法调上来吧。这事不能再拖了,你知道吗? 李小璋:好了,好了,急也没有用!还是搞两张票,进去看戏吧。 周明华:看戏? 李小璋:听说这出戏不错。 周明华:不行,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李小璋:你就不陪我了? 周明华:我怕我爸爸知道。 李小璋:随你便吧! 【周明华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走了。下。 【李小璋欲去追周明华,被远处开来的一辆小轿车挡住。小轿车射来两道车灯光。又传来刹车声。与此同时,赵团长从剧场大门里跑了出来,驱散围观的人群。少顷,孙局长和他女儿娟娟上。赵团长连忙迎上前去。 【李小璋在一旁冷眼相看。 赵团长:(热情地)哎呀,孙局长来了!(握手)您好! 孙局长:你好! 赵团长:最近身体好吗? 孙局长:还不错。 赵团长:不过也要注意喔!这是娟娟吧? 孙局长:叫赵阿姨。 娟娟:赵阿姨! 赵团长:哎呀,真漂亮!从农场调上来了吧? 娟娟:早调上来了。 赵团长:你爱人呢? 娟娟:还在东北。 赵团长:哎呀,小夫妻分居两地这怎么行? 娟娟:爸爸正在给我想办法。 孙局长:谁说的!胡说八道! 娟娟:(低声对赵团长)我没胡说,他胡说! 赵团长:(一笑)请进吧!(拿出两张票)这是给你们留的票。 【又由远处开来一辆小轿车,射来两道车灯光,传来刹车声。 【赵团长和孙局长停下,朝小轿车望去。 孙局长:车里坐的谁? 赵团长:好像是组织部的钱处长。 孙局长:钱处长? 【赵团长又走近观众乙。 赵团长:同志,你贵姓? 观众乙:姓计,你有票? 赵团长:不不,没有,没有! 【赵团长看表,十分焦急。 【李小璋走了过去。 李小璋:同志,你就是赵团长吧? 赵团长:对,对,你是…… 李小璋:我就是张小理。 赵团长:(一惊)啊?是你? 李小璋:对,马部长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赵团长:对,对。哎呀,刚才你干吗不早说呢?误会了,误会了!这点小事,其实不必惊动马部长,以后看戏就直接来找我好了。 李小璋:那太麻烦你了!太麻烦你了! 赵团长:马部长介绍来的,应该的嘛!嗯,你爸爸跟马部长…… 李小璋:我爸爸跟马部长是老战友! 赵团长:哦,请,请! 【赵团长请李小璋进剧场。从此,李小璋就变成了张小理。 观众乙:咦?这小子怎么进去了? 赵团长:他爸爸是首长,你爸爸是吗? ——幕落 第二场 【当天晚上,演出之后。剧场的贵宾休息室。左右各有一门,分别通往前台和后台。沿墙置放着单人和双人沙发,墙壁上悬挂着《钦差大臣》的剧照;另一堵墙上张贴着《钦差大臣》的演出海报。 【幕启时,从剧场内传出观众热烈的掌声以及散场时的喧闹声。 【少顷,赵团长拉着张小理由通往前台的门走进贵宾休息室。 赵团长:(热情地)来来来,进来休息休息。坐,坐,随便坐。我们剧场条件很差,比不上北京吧? 【一个剧场工作人员端来两杯茶,给赵团长和张小理,然后下。 赵团长:小张,戏怎么样?给我们提提意见吧! 张小理:(由衷地)不错,不错,真是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的戏! 赵团长:提提意见嘛! 张小理:真的,真的不错。哦,我要走了。 赵团长:再多坐一会儿嘛! 张小理:该回去了。 赵团长:别走,别走,刚才我跟钱处长、孙局长都说了,他们也许要来见见你。 张小理:(一惊)要来见我? 赵团长:这会儿他们正在后台接见演员,一会儿就到这儿来。 张小理:不不不,领导同志都很忙,我不打扰他们了! 【张小理起身欲走,赵团长连忙热情地将他拉住。 【剧场工作人员送来点心,然后下。 赵团长:等一等嘛。来来来,吃点夜点心。(将点心拿到张小理面前)吃嘛,吃嘛,怎么不吃?吃嘛! 【张小理只得坐下吃点心,但又有点坐立不安,心神不定。 赵团长:北京天气还好吗? 张小理:还好。下雪。 赵团长:大热天还下雪? 张小理:不,冬天下雪。全国都一样,都是冬天下雪。 赵团长:对,对。你这次从北京来,是来出差? 张小理:不,我最怕出差,麻烦死了。 赵团长:来看朋友? 张小理:对,看个朋友, 赵团长: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张小理:(警惕地)不,没别的目的。今天来找你,也不过是为了看看戏嘛。 赵团长:不,我是说,你除了看朋友,还有别的什么安排? 张小理:没了。就想玩玩,看看戏。 赵团长:看戏?票我有的是,哦,对了,(掏出一些票)这儿有几张内部电影票,有美国的,日本的,法国的,都是下个礼拜的,你统统拿去吧。 张小理:(喜出望外)太好了!多少钱? 赵团长:你从北京大老远的来,还收你的钱? 张小理:那怎么行? 赵团长:请你看几场戏,我还是请得起的嘛! 张小理:(接过票)这怎么好意思?哦,对了。(从挎包里拿出“茅台酒”)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要不这个就请赵阿姨收下吧! 赵团长:茅台酒? 张小理:小意思。 赵团长:我不太会喝酒。 张小理:那就留着送人嘛。拿着吧。以后我要看戏,还得麻烦你哩! 赵团长:(接过酒)这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这酒是你在宾馆买的吧? 张小理:不,宾馆才买不到哩。这是特制的,出口的。 赵团长:哦?要比一般的茅台还高级? 张小理:至少味道不大一样。 赵团长:你爸爸常喝这种高级茅台? 张小理:常喝,一个月至少三十瓶! 赵团长:嗬!你爸爸是…… 张小理:你问我爸爸? 赵团长:要保密的吧? 张小理:不,对你不保密。 赵团长:那是谁? 张小理:你猜嘛,我姓张。 赵团长:你爸爸是张劲夫? 【张小理神秘地一笑,摇摇头。 赵团长:张启龙? 【张小理摇摇头。 赵团长:张鼎丞? 【张小理摇摇头。 赵团长:要不……是张廷发同志? 【张小理摇摇头。 赵团长:哦,张闻天!不对,不对,他去世了。张……对了,张副总长,张才千! 【张小理摇摇头。 赵团长:那是谁…… 张小理:你猜嘛,反正我爸爸不会是张春桥。 赵团长:那当然,那当然,这……是哪位高级干部呢? 张小理:不,是一般干部。 赵团长: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高级干部!(突然兴奋地)哦,肯定是…… 张小理:是谁? 赵团长:是……(俯身向张小理耳语)对吗? 张小理:你说呢? 赵团长:肯定是,肯定是! 张小理:(大笑)你说是,那就是吧! 赵团长:(惊喜)啊?!真是他!哎呀呀,你有这样的好爸爸。你可真幸福! 张小理:是呀,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好爸爸。 赵团长:这样一说,你爸爸不但是马部长的老上级,跟我们吴书记也比较熟。 张小理:吴书记? 赵团长:你不知道?市委吴书记。 张小理:哦,市委的吴书记,我听我爸爸说过。 赵团长:我听吴书记的爱人钱大姐说,五三年的夏天,吴书记到北京开会,到你们家看望过你爸爸。那时候你还在吃奶吧?吴书记还送给你爸爸一盆名贵的仙人掌。你爸爸看吴书记抽烟抽得凶,就送了他两条“三五牌”香烟。钱大姐说,吴书记跟你爸爸二十多年没见了。对了,我马上去告诉钱大姐,她要是知道是你来了,一定会高兴的。你等等。 【赵团长从通往后台的门下。 【张小理向赵团长下场的方向摇了摇头,然后从桌上的一包香烟中抽出一支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准备要溜。他轻轻地打开通往前台的门,正欲出去,但往外一望,又连忙缩了进来。 【钱处长和孙局长上。 【张小理大大方方地迎上前去。 张小理:钱阿姨! 钱处长:(一愣)你…… 张小理:我是马部长介绍来看戏的。 钱处长:哦,听说了,听说了。赵团长呢? 张小理:赵阿姨说是去找你了。 钱处长:坐吧,坐吧! 张小理:吴伯伯好吗? 钱处长:还不错。 张小理:抽烟还抽得那么凶吗? 钱处长:(奇怪地)小鬼,你怎么知道的? 张小理:我听我爸爸说的,我爸爸已经把烟戒了。他说,叫吴伯伯也少抽点。 钱处长:(困惑地)你爸爸?哦,你爸爸好吗? 张小理:好。就是工作太忙,也没空养花了。不过,吴伯伯五三年到北京开会的时候,送给我爸爸的那盆名贵的仙人掌,他倒一直很喜欢。 钱处长:(惊喜万分)啊,你原来是……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哩!怪不得连吴书记抽烟抽得凶你都知道! 【孙局长询问地向钱处长凑过身去,钱处长向孙局长耳语。 孙局长:(大吃一惊)哦? 【孙局长连忙端坐在一旁。 钱处长:太好了,太好了!来来来,过来过来!(将张小理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你是老几了! 张小理:五三年吴伯伯到北京的时候,我还在吃奶哩。 钱处长:哦,那你是老五了! 张小理:对,对,我是老五。 钱处长: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张小理:叫张小理,大小的小,理想的理,您随便叫好了,叫我的姓,就叫小张;叫我的名字,叫小理也可以。 【赵团长从通往后台的门匆匆上。 赵团长:钱大姐……哦,你们已经认识了? 钱处长:怎么不认识?二十多年以前吴书记就跟他爸爸认识了,吴书记还抱过他哩!小赵,你知道他是谁的孩子? 赵团长:知道,知道,还是我猜着的哩! 钱处长:这还用猜,一看就知道了嘛!你看他跟他爸爸长得多像! 孙局长:是呀,是呀,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钱处长:小赵,他是我跟吴书记的客人,以后要请他多看看戏呀! 张小理:钱阿姨,你们还有事哩,我要走了。 钱处长:别急嘛! 张小理:我明天一早还要坐飞机回北京去。 钱处长:多玩些时候嘛! 赵团长:你下个礼拜还要看几场内部电影哩! 张小理:到时候我再坐飞机来看。钱阿姨,我下次来看你吧! 钱处长:再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将张小理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还没跟你聊聊哩,你这次从北京来干什么的? 赵团长:他是来看朋友的。 钱处长: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张小理:跟我一样,男的。 赵团长:小张,你不要骗人喔! 张小理:人,我是从来不骗的。 钱处长:你朋友在哪儿呀? 张小理:海东农场。 钱处长:哦?还没调上来? 赵团长:知道号码吗? 张小理:知道! 【张小理随便拨了个号码。 【舞台的一侧出现了一架电话机和一个接电话的中年人。 张小理:喂,南湖宾馆吗? 中年人:什么?南湖宾馆?不,不,我们这是殡仪馆! 张小理:(向钱处长点头,表示已经接通)我是102房间的张小理呀! 中年人:你打错了,我们这儿是殡仪馆! 张小理:哦,你是老管呀!老管同志,没别的事,今天晚上我不来住了。 中年人:(自语)咦?我怎么姓管了?(对话筒)我姓李! 张小理:哦!你说行李呀,没关系,我过几天来拿。 中年人:(哭笑不得)咳(对话筒,发火)你是吃饱了还是怎么的?半夜三更寻开心? 张小理:信?没有我爸爸的信?电报呢?哦,也没有。 中年人:(大叫)你大概是神经病!(“啪”的一声挂上电话。) 【隐去。 张小理:不客气,不客气。谢谢你,谢谢你呀!(挂上电话)服务态度可真好! 赵团长:高级宾馆嘛! 钱处长:(站起)小张,走吧! 张小理:好。孙伯伯,一个礼拜之后听你的回音。 孙局长:好的,好的。 【张小理兴奋地用手拍了拍孙局长的肩膀,忽然,意识到自己假冒的身份,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尴尬地笑着。 ——幕落 第三场 【一个星期之后的某日上午。 【孙局长家客厅,左右各有一门,分别通往卧室和厨房。中间有一门,通往走廊和院子。客厅内有彩色电视机、落地收音机,沙发、藤椅、桌几电话等物。 【幕启时,周明华赤着脚,卷起裤管,跪在地板上擦洗地板,显然已擦了很久。汗流如注。突然恶心想吐,但又拼命抑制住。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擦洗地板。孙局长从走廊走进客厅。 孙局长:(不满地)哎呀呀,这是打蜡地板,怎么能用水洗? 【周明华惊愕,不知所措。 孙局长:今天我还要请客人来吃饭,你看你看,咳!算了,算了。 【周明华提着拖把、铅桶,走进右边一个门,下。 【娟娟拿着一本书,从另一个门上。 娟娟:爸爸,你回来了? 孙局长:你刚起来? 娟娟:不,九点钟就醒了,我躺在床上看小说。 孙局长:你真会享福!娟娟,妈妈不在家,你请了一个女佣人? 娟娟:没有。 孙局长:那刚才这洗地板的? 娟娟:哦,她是我的同学。 孙局长:同学? 娟娟:她可能干了,粗活细活样样行,你瞧(指身上穿的裙子)这是她昨天给我做的裙子,她说还要给我结毛线衣哩。 孙局长:哦?我怎么从来没见她到我们家来过? 娟娟:她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孙局长:(讨厌地)我已经够忙的啦! 【周明华两手捧着一大盆衣服上。 娟娟:明华,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爸爸。 周明华:孙伯伯,你好! 娟娟:她姓周,叫周明华,去年从农场调上来的,分在纱厂当工人。 孙局长:哦,刚才我还以为……(指周明华捧着的一盆衣服)放下吧,放下吧,让娟娟洗吧! 娟娟:哎呀,我哪儿洗得了这么多?!叫你买台洗衣机,你到现在也没买来,还是送到洗衣店去洗吧! 周明华:(担心失去洗衣服的机会)不不,我来洗! 【周明华捧着盆欲下。 娟娟:明华,你等等!爸爸! 孙局长:什么事? 娟娟:明华有个男朋友在农场,已经认识好多年了,他们想结婚,可她父亲不同意,非要她男朋友从农场调上来才答应。爸爸,我看明华怪可怜的,你就帮她想想办法吧! 孙局长:你是她的同学,你就去做做她爸爸的思想工作嘛。你对她爸爸说,他这种思想是不对的,在我们国家没有什么职位高低,任何工作,不论是在农场还是在工厂,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有前途的。 娟娟:你说得倒简单,你去说,现在谁还听这一套! 孙局长:那就晚两年结婚嘛,我看她男朋友迟早会调上来的! 周明华:孙伯伯,不能再迟了…… 孙局长:你年纪还轻,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工作和学习上嘛! 娟娟:爸爸,你不要这样!你不是认识海东农场的郑场长?你去说一声嘛,打个电话也行! 孙局长:你怎么能叫爸爸做这种事?我是国家干部,能做这种不符合原则的事吗? 周明华:娟娟,算了,那就不要给孙伯伯为难了! 娟娟:他在搭架子!好!(把周明华手中的那盆衣服端过来塞到孙局长手中)这些衣服你去洗!人家这两天帮我们干了那么多事,就算白干了?! 孙局长:你……你!好好好,先不说,先不说!(将娟娟拉到一边)待会儿我要请客,北京人爱吃馒头,你替我买些馒头来。 娟娟:跑那么远,我才不去! 孙局长:有车子! 娟娟:我要看书! 周明华:娟娟,什么事? 娟娟:叫我买馒头! 周明华:孙伯伯,不用买了,我会做。 孙局长:哦?那好,那好。你到厨房里去做吧,可中午以前要做好喔! 周明华:嗯。 娟娟:明华,你真好! 【周明华从右边一个门下。 娟娟:爸爸真坏,别人给你帮忙,你就不给别人帮忙?! 孙局长:娟娟,你以后在外人面前,说话要注意点影响。 娟娟:我说的都是实话嘛! 孙局长:那也要看在什么场合说嘛! 娟娟:说真话还要看场合?那说假话呢! 孙局长:谁说假话了? 娟娟:你,我天天听你说假话! 孙局长: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你妈妈回来,叫你妈妈好好管管你! 娟娟:我才不怕妈妈,你倒最怕妈妈! 孙局长:咳,你,你!我对你真没办法,真没办法! 【孙局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左边一个门下。 【娟娟坐在沙发上看书。 娟娟:明华,你在干啥? 【周明华声:“揉面粉!” 娟娟:出来陪陪我吧! 【周明华端一脸盆面粉上。 娟娟:明华,我妈不在家,什么事都靠你了! 周明华:没什么,只要你跟你爸爸能把我男朋友从农场调上来,我什么事都愿意帮你们家做! 娟娟:你放心,我爸爸是假正经,这一阵子他正在忙我的事,等忙完了,我再跟他说说。 周明华:你还有什么事?你不是早就调上来了? 娟娟:还有我爱人哩。他在东北,前几天我妈去了,带了我爸爸托人写的一封信,去找我爱人单位的头头,把我爱人调回来。 周明华:有希望吗? 娟娟:反正有我爸爸。 周明华:我真羡慕你! 娟娟:你男朋友也会调上来的。明华,你男朋友我还没有见过哩,他长得漂亮吗? 周明华:(羞涩地)一般。 娟娟:你非常非常爱他? 周明华:本来很爱他…… 娟娟:本来? 周明华:他刚到农场的时候,真好,有理想,又聪明,什么活一学就会,还会演戏。可是后来,我们那个农场越办越糟,有门路的人家走的走,跑的跑。前年,按政策他可以上调回城了,可是没想到让别人给挤掉了,他就变得非常消沉,后来又抽烟,又喝酒,越来越…… 娟娟:那你现在不爱他了? 周明华:不,他会变好的。 【赵团长从走廊走进客厅。 赵团长:娟娟! 娟娟:赵阿姨! 【周明华下。 赵团长:喏,给你送票来了! 娟娟:哦,太好了! 赵团长:(拿出几张票)全都是外国的内部参考片。 娟娟:(接过票)还有多吗? 赵团长:你好大胃口!我们团三百多人,每部片子只来了十张票。每次票子发下来都得抓阄,闹得不可开交,我每样给你两张,你还不知足? 娟娟:赵阿姨,谢谢你! 赵团长:你爸爸呢? 娟娟:在里屋。(叫)爸爸,赵阿姨来了! 【娟娟下。 【孙局长从左边一个门上。 孙局长:(冷淡地)咦?你怎么今天来了? 赵团长:你不是说,一个星期之后给北京来的那个小张回音吗? 孙局长:(不悦地)你也关心这件事? 赵团长:也想出把力嘛!谁都知道我是个热心人。(从手提包里取出“茅台酒”)这是我托人给你搞来的。 孙局长:(惊喜,但随即又故作严肃状)你,你这是干什么! 赵团长:我又不会喝酒,搁在家里有啥用。我知道你爱喝,就拿来了。 孙局长:我可不喜欢人家这样! 赵团长:是呀,要是别的酒,我就不拿来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茅台,这是特制的,专门出口的,里面大概加了不少补品。 孙局长:哦,特制的?不是一般的茅台? 赵团长:可不?我是托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孙局长:那……那你就搁下吧!不过,不收钱我可不要! 赵团长:你要给钱,我就拿回去! 孙局长:(笑)你?好好好,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孙局长将“茅台酒”放进柜子里。 赵团长:替小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孙局长:等他来了再说吧。 赵团长:(试探地)娟娟的爱人从东北调回来了吧? 孙局长:你别听娟娟胡说,我才不管这种事! 【静场。 赵团长:孙局长,我的房子问题…… 孙局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也管不了呀! 赵团长:你是局长! 孙局长:你住得蛮好,干吗还要调大的呢?你是个党员干部嘛,要讲—点艰苦朴素嘛! 赵团长:可跟我一同参加革命的,有人已经住上七十多平方了! 孙局长:差别总是有的嘛! 赵团长:孙局长…… 孙局长:要不你去找市委宣传部吧! 赵团长:(拿出一份报告)我写了一份报告,想请你转给马部长。 孙局长:马部长出国了。 赵团长:先交给他秘书。 孙局长:不行,我替你转送,就表明了我的态度。我看还是过一阵再说吧。 赵团长:那小张的事不是也在办吗? 孙局长:这是市委书记夫人亲自交办的。要是你的事也有上面点头,我也可以给你办。 赵团长:孙局长…… 【电话铃响,孙局长欲去接,娟娟从右边一个门跑上。 娟娟:爸爸,我来!(接电话)对,对,好。(兴奋地对孙局长)爸爸,是妈妈从东北打来的长途电话。 孙局长:别哇啦哇啦的,吵死了。(对赵团长)走,到里边去坐。 赵团长:好,好!(慢腾腾地站起,突然故意地把脚一歪)哎哟!(顺势跌在沙发上)哎哟! 孙局长:怎么了? 赵团长:脚歪了一下! 孙局长:真巧! 娟娟:要紧吗? 赵团长:得揉一揉。 【赵团长故意地在揉脚。 【孙局长心急如焚。 娟娟:(继续接电话)妈妈!是我,我是娟娟!——什么?爸爸托人写的那封信发挥了很大作用?太好了!太好了!他们同意把他调回来了?!(兴奋地对孙局长)爸爸,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赵团长:孙局长,娟娟问你听见没有? 孙局长:挂上,挂上! 娟娟:(继续接电话)好,好。(挂上电话,对孙局长)妈妈说,那边同意放了,叫你赶快把这边的调令搞到手,尽快寄去。 孙局长:你的事我不管,你们的事我都不管! 娟娟:你不管?哼! 【娟娟从右边一个门下。 【孙局长气得欲从左边门下。 【外边传来小汽车的喇叭声。 孙局长:(转身对赵团长,催促地)你还有什么事吗? 赵团长:(故作痛苦状)哎哟,我这脚! 【孙局长从通往走廊的门下。 【少顷,孙局长和张小理同上。张小理提着一篮水果。 张小理:孙伯伯,这篮水果是钱阿姨叫我带来送你的。 孙局长:哦!回去替我谢谢钱处长! 张小理:小意思,还谢什么! 赵团长:小张! 张小理:赵阿姨,您也在这儿? 赵团长:来,坐,坐。 【张小理坐在沙发上。 孙局长:(递烟给张小理)抽烟! 张小理:不!(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抽这个! 【张小理递烟给孙局长和赵团长。 赵团长:你是坐小车来的吧? 张小理:嗯,吴书记的车。 赵团长:哦?吴书记的车? 张小理:吴伯伯到黄山开会去了,我头一天晚上到他家,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所以钱阿姨就把他的小轿车让我用了。 孙局长:那你还没见到吴书记? 张小理:他还不知道我来哩。 赵团长:钱阿姨对你不错吧? 张小理:她没孩子,就把我当成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孙伯伯,钱阿姨叫我问你,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孙局长:(为难地)这件事不好办呀! 张小理:(注意地)怎么了? 孙局长:昨天我到郑场长家里去了。他说,前一阶段上调和顶替的事搞得太乱,市委批评了。眼下正在整顿,暂时停止办理这类事情。 赵团长:打官腔! 张小理:你有没有跟他说,抽调李小璋是特殊情况,而且是市委书记夫人亲自交办的? 孙局长:说了,没用。郑场长说,是吴书记自己下的命令关的门,要是再想把门打开,不论前门后门都得要有吴书记亲自写的条子。 张小理:非得要有吴书记的条子? 孙局长:他怕口说无凭,以后查起来麻烦。 张小理:(生气地)难道市委书记的夫人说话就不顶用?嗯?好,我找钱阿姨去! 孙局长:小张,你等一等! 张小理:我已经等了一个礼拜了! 孙局长:可没吴书记的条子,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啊! 赵团长:我听钱大姐说,吴书记的原则性可强呐,就怕他不肯开条子。 孙局长:就是啊! 张小理:赵阿姨,你说这事怎么办? 【静场。 赵团长:(思索)看起来非得把你爸爸抬出来! 张小理:怎么? 赵团长:你就对吴书记说,李小璋跟你爸爸有特殊关系。 张小理:什么关系? 赵团长:(突发奇想)救过你爸爸! 张小理:救过我爸爸? 赵团长:对!(边说边想,越说越兴奋)你就说,“文化大革命”初期,李小璋到北京串连。嗯,正好看到你爸爸在挨斗,李小璋就救了你爸爸,把他藏了起来。嗯,藏了好几个月。你爸爸落实了政策重新工作以后,一直还记住这件事,非常感激他,所以这次就特地叫你来,请吴书记帮助解决李小璋上调这件事。吴书记一听是受你爸爸之托,而且李小璋又保护过你爸爸,说不定就会开条子。(得意地)怎么样? 张小理:(连连点头)孙伯伯,你说呢? 孙局长:嗯,不妨试试,不妨试试。. 张小理:好!赵阿姨,谢谢你给我想了个好办法!我一定让吴书记开条子! 孙局长: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饭店的服务员拎着装满菜肴的盒担上。 孙局长:搁这儿! 【服务员把菜端出摆好,然后下。 孙局长:也没什么招待,小张,就在这儿随便吃一点吧。我去看看馒头好没好。你们坐。 【孙局长从右边门下。 赵团长:可惜我家房子太小,要不也一定请你到我家吃顿便饭。 张小理:赵阿姨家有多少平方? 赵团长:咳,别提了,小得很,三个人就住五十多平方。打了个报告,想换大一点的,可就怕领导同志忙,顾不上。嗯,小张,你帮我把报告交给马部长……哦,不,交给吴书记,行吗?顺便再帮我说说,只要吴书记一句话就行了。 张小理: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赵团长:(把报告给张小理)那真感谢你了! 张小理:我还要感谢你哩! 【孙局长从右边门上。 孙局长:馒头马上就好!坐,坐! 赵团长:孙局长,失陪了! 张小理:怎么,你要走? 赵团长:脚不痛了,还不走干吗? 孙局长:那就不留你了! 赵团长:再见!再见! 【赵团长从通往走廊的门下。 孙局长:小张,赵团长向你提出过什么要求吧? 张小理:小事一桩。帮他递送一份报告,解决房子问题。 孙局长:小张,你是干部子弟,要注意自己的影响。他们不通过组织,随随便便向你提要求,你可不能答应他们! 张小理:没什么关系,能帮忙我总是帮忙。 孙局长:(惊喜)哦?真的? 张小理:对,孙伯伯,我能帮你做什么,你也尽管说! 孙局长:这……(欲言又止)不不,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张小理:说嘛,我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孙局长:嗯……我有个女婿,在东北山沟沟里,他们单位已经同意让他回来,可是还要咱们这儿发个调令…… 张小理:行行行,你写个报告,我再帮你在吴书记面前说几句,准行! 孙局长:好,好!我马上就写! 【孙局长高兴地从左边一个门下。 【张小理欣赏着孙局长家中的摆设。 【周明华端着馒头上。将馒头放在桌上,欲下,此时看见张小理的背影,于是停下来观察辨认着,终于认出了是李小璋。 周明华:小李! 【张小理慢慢地转过头来。 周明华:小李,是你! 张小理:(大吃一惊)明华!(立即奔了过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明华:还不是为了你?! 张小理:为了我? 周明华:我跟孙局长的女儿是同学。 张小理:(明白了)哦……(打量着周明华,百感交集,感激地握着周明华的手)明华,你…… 【张小理掏出手绢,爱抚地擦去明华头上的汗珠。 周明华: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张小理:你先别问,以后对你说! 【娟娟从左边的门跑上。 娟娟:明华! 【张小理与周明华连忙分开。 张小理:(迎向娟娟,热情地)你就是娟娟吧? 娟娟:对,对,你好,你好!明华,你们认识? 周明华: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张小理:(连忙插上)她男朋友的朋友,李小璋的朋友。 娟娟:怎么?你也认识李小璋? 周明华:他…… 张小理:(连忙插上)怎么不认识?李小璋是海东农场的知识青年,跟我同年,长得也跟我差不多,早就认识了。我这次从北京来就是想办法要把他从农场调上来! 娟娟:哦?那太好了!明华,他爸爸是高干,比我爸爸有办法! 周明华:他爸爸是高干? 娟娟:你不知道?刚才我听我爸爸说的。 周明华:啊? 张小理:没想到吧? 周明华:你…… 张小理:我是为了李小璋和你呀! 娟娟:那太好了,我去跟我爸爸说,有办法了! 【娟娟从左边门跑下。 周明华:(愤慨地)小李,你怎么能骗人? 张小理:明华,他们也在骗人,你别太天真了! 周明华:这可不行! 张小理:你不是要我想办法从农场调上来吗? 周明华:那你也不能这样呀! 张小理:那有什么办法呢?你不是还叫我尽快跟你结婚,不能再拖了吗? 周明华:(软了下来,自语地)是呀,是不能再拖了…… 【孙局长和娟娟从左边门上。 娟娟:(拿着一份报告递给张小理)我爸爸写好了。你真不错,一下子帮了两个忙!怪不得我爸爸要请你吃饭哩! 孙局长:来来来,请坐吧!坐,坐! 【孙局长、娟娟、张小理就座。 【周明华欲从右边门下。 张小理:周明华! 【周明华站住。 娟娟:对了,还有明华哩,一块吃吧! 孙局长:娟娟—— 张小理:孙伯伯,她是李小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孙局长:哦,那就一块坐吧,一块坐! 张小理:孙伯伯,把桌子搬到这儿来。娟娟,你坐这儿。孙伯伯,你坐这儿。(走到周明华面前将她拉了过来)小周,来,你坐这儿! 【周明华坐在饭桌前,侧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张小理:(递了一个馒头给周明华)趁热吃! 【周明华抬头呆望着张小理。 ——幕落 第四场 【又是一个星期之后,上午。 【市委吴书记家。 【一个市委书记的家,其外观和内景究竟怎样呢?可惜本剧作者和观看此剧的绝大多数观众从未去过,因此不得而知。假如,今天市委书记的家不像以前那样警卫森严,重门深深,而市委书记同志们又能门户开放,欢迎普通百姓前来做客,那作者在描述市委书记家中的情景时也就不会像如今这样苦费猜想了。 【幕启时,张小理正坐在客厅里看一本书。 【钱处长上。 钱处长:小张,起来啦? 张小理:钱阿姨!吴伯伯起来了吗? 钱处长:还没呢,在黄山开了半个月的会,累得够呛。昨天晚上刚回来,今天我让他多睡一会儿。 张小理:李小璋的事您跟吴伯伯说了吗? 钱处长:说了。 张小理:怎么样? 钱处长:咳,他说暂时停止知识青年抽调和顶替,是市委的决定,他不能违反。 张小理:啊?你有没有对他说,李小璋保护过我爸爸,跟我爸爸有特殊关系? 钱处长:说了,我说那个李小璋对你爸爸有救命之恩,在保护你爸爸的时候自己还负了伤。说得比你那天告诉我的还要具体,还要生动。(笑)说得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张小理:吴伯伯怎么说? 钱处长:他只是说你爸爸虽然跟那个李小璋有特殊关系,可是不能用私人感情来破坏党的政策。 张小理:没这么严重嘛! 钱处长:咳,这老头子就是这样,干什么事都一板一眼,都要讲什么政策。对我也一样,这次他到黄山开会,我叫他给我带一只猴回来,就是那种金丝猴,可他硬是不肯带。还有,中央马上要派一个大型代表团到国外去,我叫他给我争取一个名额,最好两个,跟他一块儿到外国转一转,可他也是不答应哦。看他真有点极左思潮,思想一点不解放! 张小理:那这么说,李小璋的事就根本没希望了? 钱处长:咳,要是你早来一两个月,在市委决定下达之前,这件事就好办了。 张小理:可我怎么知道呢?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一会儿放,一会儿收!我已经写信给李小璋了,给他打了包票,说他的事肯定有希望。可现在叫我……(突然掩面哭泣) 钱处长:小鬼、小鬼,别急,别急嘛!阿姨再给你想办法嘛。 张小理:别的没什么,就怕我爸爸知道了这件事没办成,会有想法。 钱处长:你可先别跟你爸爸说。现在只是暂时停止抽调,等这阵风过去,我就第一个把李小璋调上来。 【吴书记从内室上。 吴书记:怎么了? 钱处长:看,你不答应开条子,小鬼都急哭了。 张小理:(用手绢擦眼泪)吴伯伯! 吴书记:想不通,是不是?小鬼,这件事不好办哪,影响不好嘛,对那个姓李的农场青年,对你,对你爸爸都不好嘛! 钱处长:老吴,你这样做,就不怕他爸爸有什么想法? 吴书记:我们有困难嘛。要不,我晚上打个电话,跟他解释一下。 张小理:(一惊)你要给我爸爸打电话? 吴书记:(开始注意张小理)你看怎么样?我跟你爸爸二十多年不见了,通个电话,也顺便问候问候。(观察张小理的神情)你看好吗? 张小理:(很快便恢复平静)那当然好,免得他怪我,还以为是我不会办事哩。吴伯伯,那就这样吧,你忙吧! 【张小理欲走。 吴书记:小鬼,到哪儿去? 张小理:这几天,天天晚上看戏,真累,想去睡一会儿。 吴书记:再坐一会嘛,来来来,你会抽烟吧?(递了一支给张小理)抽吧,抽吧! 张小理:谢谢,我自己来。 吴书记:你从小生在北京? 张小理:嗯。 吴书记:怪不得普通话不错。你爸爸是哪儿人呀? 张小理:我爸爸? 吴书记:嗯。 钱处长:咳,你老糊涂了,他爸爸是四川人,这谁不知道? 吴书记:我是随便问问,谈谈家常嘛。 张小理:钱阿姨说得对,我爸爸是四川人。 吴书记:你爸爸是三四年参加革命的吧? 钱处长:怎么可能是三四年呢?…… 吴书记:(打断钱处长)你都知道! 张小理:吴伯伯,你记错了。不是三四年,是二四年。二五年六月入的党,二七年十月上的井冈山,二八年提升为排长,二九年当了团长,三〇年负伤,三一年…… 钱处长:咳,这老头子问这些干什么?(把张小理刚才看过的一本书递给吴书记)这儿有一本他爸爸写的回忆录,那上面才详细哩。 张小理:吴伯伯,还有什么事吗? 吴书记:没什么,随便聊聊。那件事我会打电话跟你爸爸解释的,你去休息吧。 张小理:好。 【张小理下。 钱处长:你真的要打电话? 吴书记:问问清楚嘛,你看你,也不调查核实—下,就把我的车子给他用,万—出了问题,影响多不好! 钱处长:你的车子有啥稀奇?他在北京能坐“大红旗”哩。哦,你大概对他怀疑?怪不得刚才你那么刨根问底! 吴书记:可你总是插嘴。又不让我问下去。 钱处长:跟你说吧,假不了!要是假的,马部长会介绍他来看戏?再说,要是假的,他怎么会知道你五三年到他家去过,还送给他爸爸一盆仙人掌? 吴书记:再调查—下总不会错。 钱处长:错不了!要不是真的,谁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住到我们家来!我看,那件事你就给他办了吧! 吴书记:不,开条子的事以后再说。 钱处长:算了!你呀,是在找借口,你根本就不愿意给他办。我托你办的事,你也是这样,金丝猴为什么不给我带来? 吴书记:我一个书记,—下飞机,手里牵个猴,像话吗? 钱处长:那我要参加出国代表团的事呢? 吴书记:没名额嘛! 钱处长:你不会向中央要两个名额? 吴书记:这么便当? 钱处长:你就不把我放在心上。有的人要几个名额都行,你只要一两个还不行? 吴书记:你是市委组织部的政治处处长,出国干啥? 钱处长:为了四个现代化,去参观学习嘛! 吴书记:到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去学习党的政治思想工作?不像话嘛! 钱处长:你才不像话!人家三八年的干部,都已经带老婆出过国了。你呢?你带我出去过吗?嗯?再说这十年,我跟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差点连命都送了!如今“四人帮”倒台了,我跟你出国散散心,玩一玩,有什么不可以? 【钱处长赌气地坐在一边。 吴书记:(安抚地)好好好,以后等有机会再说吧! 钱处长:还要等到哪一年?等到你退休?等到开你的追悼会? 吴书记:好好好,我再考虑考虑,能去总归让你去。小钱,小钱,这总可以了吧?咳,你呀,你呀! 【吴书记下。 【与此同时,张小理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从侧幕来到台口。台口露出一架电话机,他拿起听筒,拨了号码,吴书记家客厅里的电话铃响。 【钱处长接电话。 钱处长:喂,哪里? 张小理:是吴书记家吗? 钱处长:是呀。 张小理:我是警备区,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请等一等。(改用四川口音)你是哪一位呀? 钱处长:我是吴书记的爱人。您是哪一位? 张小理:我是张小理的爸爸。 钱处长:(惊喜)啊!是张老! 张小理:你可是姓钱? 钱处长:对对对! 张小理:我们还没见过面,你看我是叫你老钱,还是应该叫你小钱? 钱处长:当然应该叫小钱,叫小钱! 张小理:小钱呐,我的小孩子小理来信说,他住在你们家,这可不好!你们工作忙,还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不要让他住,把他赶出去! 钱处长:不不,他住这儿蛮好,是我叫他来住的,你放心吧! 张小理:这个娃娃不大懂事,野得很,该管的你们还是要管,对他要严格一点! 钱处长:不不,小张可好啦,我跟老吴都喜欢他。张老,您最近工作很忙吧? 张小理:忙得很。最近,有个大型代表团要出国,我在负责筹备工作。 钱处长:(大喜)哦?张老,这个大型代表团人多不多? 张小理:当然多,大型代表团嘛! 钱处长:人员都确定了吗? 张小理:还有一部分没定下来,你是不是有兴趣呀? 钱处长:当然有兴趣,出国是为了学习嘛!老吴也有兴趣。 张小理:那好,我把你们两个人的名字都写上。 钱处长:那太好了。 张小理:老吴在家吗? 钱处长:在,在,你等一等。(向屋里叫)老吴! 【吴书记上。 钱处长:(高兴地)张老的电话,找你的! 吴书记:(奇怪地)哦?(接电话)是张老吗? 张小理:对,对,是老吴吧? 吴书记:是我呀! 张小理:你好,你好! 吴书记:你好,你好! 张小理:方才,我已经对小钱同志说了,中央决定让你们参加出国代表团。 吴书记:(一惊)哦?(望望钱处长)你? 钱处长:是中央决定的。 张小理:怎么样呀? 吴书记:就怕我走不开呀! 钱处长:(抢过话筒)不不,他走得开,走得开! 张小理:市委的工作可以交给别人嘛。 吴书记:恐怕不行吧? 钱处长:(凑近话筒)行,行,完全行! 【吴书记和钱处长用手势在争执。 张小理:这可是组织决定啊,你就辛苦一趟吧! 钱处长:(凑近话筒)好,好,我们不怕辛苦,不怕辛苦。 张小理:那就这么定了。老吴,你的身体怎么样呀? 吴书记:还不错,张老,你身体好吗? 张小理:就是腿不大好。 吴书记:怎么了? 张小理:挨斗的时候,给人从台子上推了下来,摔坏了。幸亏有一个青年人保护了我,否则这条腿就完蛋了。 钱处长:(凑近话筒)这个青年是不是叫李小璋? 张小理:对头,就是他,我很喜欢他,就像我的亲儿子一样。听说他还在农场,没调上来。 吴书记:嗯…… 【钱处长拼命向吴书记做手势,要他答应。 吴书记:你放心吧,这事可以解决,可以解决。 张小理: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们那里的生产搞得怎么样呀? 吴书记:今年比去年好多了,正在贯彻中央的八字方针。 张小理: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讨论,进行得怎么样呀? 吴书记:正在补课,进行得还不错。 张小理:好,祝你工作顺利。有空我来看你! 吴书记:好,好,欢迎你来,欢迎你来! 张小理: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来! 吴书记:那太好了,太好了! 张小理:再见! 吴书记:再见! 【张小理一放下电话,便立即骑上自行车从侧幕下。台口的电话机也同时隐去。 钱处长:太好了,真没想到张老这么关心我们。 吴书记:这下你可称心了吧? 钱处长:哼,又不是你让我称的心,还不是靠人家张老。可你刚才还怀疑小张是不是假的呢! 吴书记:就怕上当受骗嘛! 钱处长:对你说吧,我看人是决不会看错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要是假的,那我说这假的比真的还像!不会是假的!快给人家把李小璋调上来吧!再说人家张老南征北战几十年,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你就答应了吧! 吴书记:好吧,开条子。 钱处长:这才对嘛,马上写吧! 【孙局长上。 孙局长:钱处长! 钱处长:哦,老孙,那件事吴书记答应了,瞧,在写条子哩。 孙局长:那太好了!(从包里拿出“茅台酒”)钱处长,听说吴书记最爱喝茅台,这儿有一瓶,您拿去吧。 钱处长:他多的是,你留着自己喝吧! 孙局长:这种茅台你们不一定有呀,这可不是一般的茅台。这是为了出口特制的,成份大不一样。 钱处长:你哪儿弄来的? 孙局长:……外贸公司。 钱处长:(接过“茅台酒”)那就搁这儿吧!你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小张。 【钱处长将“茅台酒”放进柜子里,下。 【吴书记写好条子,站了起来, 孙局长:吴书记! 吴书记:孙局长,李小璋的事你去办一下吧! 孙局长:(接过条子)好,好! 【钱处长上。 钱处长:咳,这小鬼睡得真香!叫了老半天才把他叫醒,我对他说他爸爸来电话了,他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个孩子! 【张小理跑上,边上边扣衣服。 张小理:吴伯伯,我爸爸来电话了? 吴书记:嗯,条子开好了,给孙局长了。 张小理:太好了! 钱处长:老孙,你就抓紧给他办一办吧! 孙局长:好,我马上就去农场。小张,你要不要一块儿去看看李小璋? 张小理:啊?不了,我明天去看他。 孙局长:那好,我走了。 张小理:(走到孙局长面前)孙伯伯,麻烦你了。 孙局长:没什么。(低声地)小张,我的事怎么样了? 张小理:慢慢来嘛,吴书记昨天刚回来。 孙局长:好,我走了。 【孙局长下。 张小理:吴伯伯,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车子。 吴书记:你要出去? 张小理:去办一件私事。 吴书记:好,你叫钱阿姨跟司机说一下。 张小理:谢谢你了! 吴书记:这小鬼! 【吴书记下。 【张小理高兴得跳起来。 钱处长:这小鬼,看把你高兴的! 张小理:钱阿姨,李小璋的事一办完,我就该回北京了。 钱处长:多住几天嘛! 张小理: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钱处长:小鬼定是想家了吧?好,下次来再住我这儿,这儿就跟你自己的家一样。 张小理:不,这儿比我家可好多了! 钱处长:小鬼,你这次回北京,我送你爸爸一件礼物,是你吴伯伯特地从黄山带回来的。(从柜子里取出“茅台酒’)特制的。 【张小理接过“茅台酒”。 张小理:谢谢!(大笑) ——幕落 第五场 【紧接前场,下午。 【海东农场场长办公室,凌乱不堪。所有生活、办公的用具似乎摆得都不是地方,都没有适得其所。一面陈旧的锦旗挂在紧靠地面的破墙上,一把破扫帚被拴在拉线开关的绳子上。在这样的办公室里所发出的任何指令,想必都不会有太大的效力,也许刚出门口便夭折了,具有象征意义的是在屋角耀武扬威地长着几束野草,因此观众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农场的大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光了。 【幕启时,郑场长背着农药喷雾筒上,然后颓然地坐在办公桌上喝酒。 【青年甲跑上。 青年甲:郑场长! 郑场长:干什么? 青年甲:(拿出一封电报,哭丧着脸)我外婆生急病,家里来了电报,要我赶快回去! 郑场长:什么病? 青年甲:癌! 郑场长:你别吓人好不好?你要请假就请假,干吗要咒你外婆生癌呢! 青年甲:真的生癌! 郑场长:你又不是医生,你一回去她的癌就好了?要是能好,以后我生了癌,就不住肿瘤医院了,每天你来看看我,我的癌细胞就消失了。 青年甲:(哀求地)郑场长! 郑场长:好吧,好吧,你跟你们连长说了吗? 青年甲:连长他爸爸生病了,前几天就回去了。 郑场长:副连长呢? 青年甲:副连长他妈妈生病,昨天下午刚走。 郑场长:怎么都生病了?哦,大概生的是传染病,都传染上了。好,要请几天假? 青年甲:那要看我外婆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郑场长:你们这些人家里的亲属生病,都是一时好不了的,少则半个月,多则半年。你要多少天? 青年甲:先开一个月吧。 郑场长:好,把电报留下来。 青年甲:郑场长,你真好! 【青年甲高兴地跑下。 【青年乙跑上。 青年乙:郑场长! 郑场长:你爸爸生病了? 青年乙:不不。 郑场长:那么是你妈妈生病了? 青年乙:不,我姐姐结婚。喏,(拿出一封信)刚来了一封信。 郑场长:要请假回去? 青年乙:嗯。 郑场长:你不回去,你姐姐就不肯跟你姐夫结婚了,是不是? 青年乙:不不不,我是想参加他们的婚礼! 郑场长:你跟你们连长说过吗? 青年乙:连长他哥哥结婚,也去参加婚礼了。 郑场长:副连长呢? 青年乙:他妹妹结婚,还没回来。 郑场长:好嘛,传染病已经结束了,大家又开始集体结婚了。要请几天假? 青年乙:不多,一个礼拜。 郑场长:好吧,把信留下来。 青年乙:嗯。郑场长,回来带喜糖给你吃! 【郑场长头也不抬地向青年乙摆摆手,青年乙跑下。 【郑场长感慨地哼着抗美援朝时的一首歌。 【由远及近地传来小轿车的喇叭声,郑场长将身子伸出窗外看了看。 【传来刹车声。少顷,孙局长上。 郑场长:等了好几天,就知道你会来! 孙局长:嗬,你在喝酒? 郑场长:怎么样,你也来喝两口? 孙局长:上班时间喝酒,你不怕影响不好,我还怕呢! 郑场长:又假正经了!什么上班时间?现在是无班可上!你瞧瞧窗子外面这一片农田,有谁在上班,有谁在干活?来来来,喝两口! 孙局长:(边喝酒边说)那你也不该喝酒,应该到各个连队跑跑,做做思想工作,深入深入群众嘛! 郑场长:群众?都让回城风刮跑了!顶替的顶替,抽调的抽调,开后门的开后门。 孙局长:发什么牢骚!这是你管理不善嘛! 郑场长:管理不善?你来管理!这个位子让你坐,我给你磕几个响头! 孙局长:好了,好了,(拿出吴书记开的条子递给郑场长)喏! 郑场长:(接过,大吃一惊)哦?市委书记还真开了条子? 孙局长:来这儿之前,我还到劳动局去了一趟,凭这个把调令也拿来了。快给李小璋转关系吧,吴书记说要越快越好! 郑场长:不行呀,你迟来了一步。 孙局长:什么? 郑场长:场党委决定,目前关于知识青年上调问题正在调整阶段。要大力缩短开后门的战线,因此决定今年下半年开后门的名额不得超过二十人。 孙局长:吴书记交办的这件事不属于开后门! 郑场长:哎呀,我的老孙,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抖动吴书记的条子)这是百分之百的开后门! 孙局长:你敢说市委书记开后门!? 郑场长:别说市委书记,部长、中央委员也有开后门的! 孙局长:你喝醉了!这不是开后门! 郑场长:是开后门! 孙局长:不是! 郑场长:是的! 孙局长:不是! 郑场长:是的! 孙局长:肯定不是!是送上门!(自觉失口)哦,不对,不对!我也喝醉了。好了,好了,你看这事怎么办呢? 郑场长:除非把别人挤掉。 孙局长:这怎么能叫挤掉?这叫照顾重点。把名单拿出来看看! 郑场长:(将一份名单递给孙局长)二十个人的名字都在上头。你看挤谁吧? 孙局长:(指名单)这个怎么样? 郑场长:挤不动,军区冯参谋长的侄子! 孙局长:嗬!(指名单)这个呢? 郑场长:卫生部副部长妹妹的外甥女儿! 孙局长:好家伙!(指名单)那这个呢? 郑场长:副总理表兄弟女婿的儿子。 孙局长:越来越大!(指名单)这个的亲戚也是高级干部吗? 郑场长:不,不是大官。 孙局长:哦,太好了! 郑场长:也不行,她是我们农场党委书记儿子的女朋友。 孙局长:咳,那有没有一般干部的…… 郑场长:(指名单)这个,他爸爸是房管局的第八副局长。 孙局长:副局长,而且又是第八?行,就这个吧。请他明年再说,先让给李小璋,怎么样? 郑场长:(苦笑)行,第八副局长当然要让给市委书记。官越大,权越大,权利,权利,有权就有利。这就是有些人的真理,而且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 孙局长:那就这样了! 郑场长:(打开抽屉,取出一些材料)李小璋的档案、油粮关系、户口迁移证都在这儿,你拿去吧! 孙局长:哦!你早就把离场手续都办了? 郑场长:上面交办的,来头大,能不闻风而动? 孙局长:你呀,倒瞒着我! 郑场长:不,我是在等市委书记的条子。 孙局长:(拿起档案等材料)是不是现在就通知李小璋,叫他尽快离场。 郑场长: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拿起话筒)要五七连队!(少顷)五七连队吗?——你是陈连长?我是老郑呀,李小璋在队里吗?——今天中午刚回来?你别批评他了,他马上就要走了!一一上调、回城,对!什么?你们不同意?好,倒还有点造反精神!——你问符合不符合手续?是不是开后门?你等一等,(将话筒递给孙局长)请,请你回答! 孙局长:(接过话筒,有点醉意)喂,你问我是谁?告诉你吓一大跳!我是市委书记…… 郑场长:(惊奇地)你是市委书记? 孙局长:……派来的! 郑场长:哦……倒还真把人吓一跳! 孙局长:对!你问符合不符合手续,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符合手续…… 郑场长:啊?! 孙局长:……是不可能的! 郑场长:咳! 孙局长:干部就是要有特权,开后门就是合法…… 郑场长:什么? 孙局长:……这是“四人帮”讲的。 郑场长:哎哟!好了,好了,我来,我来!(从孙局长手中接过话筒)老陈呀,市委书记开了个条子,点名要李小璋立即上调。——对,对,你们想顶?好,可就怕顶不住呀!——你就叫李小璋到场部来吧。对,叫他马上来!(挂上电话)你要不要等他来跟你一道走? 孙局长:不了,他还要收拾行李什么的,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先走了,我好像还真有点醉了。不,没醉,没醉,再见! 郑场长:好,不送了! 【孙局长下。少顷,传来小汽车的开动声。 【郑场长伸头向窗外,望着远去的孙局长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喝酒。突然在桌上找了一张纸,奋笔疾书。 【恢复了实际身份的李小璋(即张小理)上,他先警惕地向室内室外看了看,然后进屋。此时他的言谈举止又完全显现出他原有的面貌。 李小璋:(近于油滑的调皮)报告,坚持战斗在海东农场的光荣的五七连队的五七战士李小璋奉命前来报到! 郑场长:你就是李小璋? 李小璋:保证货真价实!身高一米七六,体重六十六公斤,今年二十六岁,还有六十六天…… 郑场长:怎么样? 李小璋:就是我战斗在海东农场的八周年。让我喝两杯吧,庆祝一下! 郑场长:你别这么调皮,别看你嘻嘻哈哈,你内心却一直是苦闷的! 李小璋:好,郑场长有眼力! 郑场长:连长对你说了吧?你上调了。 李小璋:略有所闻。 郑场长:手续全都给你办好了,你的档案、证明也让孙局长带走了。你可以离开咱们农场了。 李小璋:谢天谢地! 郑场长:我是应该向你表示祝贺呢,还是应该向你表示歉意? 李小璋:(不解)表示歉意? 郑场长:(辛酸地带有醉意)是呀,农场没办好,浪费了土地,也……也浪费了你们的青春。所以……所以,大家都想一走了之。每走一个人,我心里都……都不好受,都好像欠了你们一笔债。可我又有……又有什么法子?连市委书记……市委书记都搞特权,开后门,不想把农场办……办好,我们再怎么革命加拼……命,也没用。现在,不但……不但你们农场青年……开……开后门要走,就是干部……农场领导干部,不也是开……开后门要……要走吗? 李小璋:(不无同情地)那么你呢? 郑场长:苦……闷!(指酒)
刚刚看了《假如我是真的》台湾导演王童拍的电影版,又看了原剧剧本,我真的想把王童手撕两半。
首先,我在豆瓣上看完之后,对于这部片子评论如下:
港台编导拍大陆电影我一向没有好感,缺乏厚重与深沉,同时,也沾染不少港台娱乐的习气。此片得分高,一方面来自于原剧本的架构,一方面来自于体裁本身在政治上的反动。王童还是拍台湾本土的好,涉猎其他的,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以港台腐化的思维来对大陆这边的故事添油加醋,再加上当时“伤痕与黑幕”的戏剧思潮,过火与夸大的鞭挞,以让此片失去了该有的质感和本真。这样的事情在当时确实有,比如《我们的田野》此类,青年想从农村回到城里,走后门托人的情况处处都有,但党员干部,包括演员,都还没有发展到片子里的境地。王童这一代台湾外省人是在国民党对共产党的“仇恨”和“抹黑”中长大的,片中的很多情节、细节都是这帮台湾人想当然创作的。看八十年代初的一批反思和批判电影,还是要看中国第四代导演的作品。
该剧在我看《中国戏剧史》中有重点提到过,是当时“伤痕与黑幕”的代表作品,上演时引起巨大反响。由于当时正处于权力转型时期,因此,这类敏感、抨击严厉的作品基本上都能与观众见面,中央领导也都亲自看过。
电影版的《假如我是真的》中,许多荒唐可笑的情节和细节一看就不是出自大陆人的手笔,一看就是港台人在腐化的娱乐环境中浸染多年的想当然创作,这种刻板反动的创作扎根于国民党长期对大陆的仇恨、抹黑的渲染,而此片的创作群体又恰恰是成长于这样的环境中,因此,整个创作思路充满着傲慢与偏见。
可惜的是,此片只有台湾导演进行了改编拍摄,没有大陆人创作版本的电影,因此,对于一个对那个年代大陆的历史和文化背景不了解的人来说,迷惑性、毒害性很强。鉴于此,想要了解我说的意思,可以看看改编阿城《棋王》的港版和大陆版,同一个故事两个地方拍出来的,其意蕴和深度不可同日而语,想必方能够了解我所讲的,港台腐化的娱乐习气和仇恨抹黑教育下的想当然创作。
《假如我是真的》这部剧我在看《中国戏剧史》的时候就了解过,但一直没有看剧本,晾在了一边。但看完此片之后,我久久不能平静,于是,又把该剧本翻出来看了一遍。电影除了保留原来戏剧的框架,许多东西改的面目全非,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是,将原作者的政治倾向进行了巨大的颠覆,完全是导演本人的拿来主义、借题发挥。
我希望看这部电影的朋友,包括看类似于这部电影题材的朋友,同时也看看原剧本,更要结合该剧创作的时间背景,同时也要对其各个细节或情节的真伪以实证的态度去辨别。这就需要对那段历史有一个深刻的研究和了解,而且研究的文献最好找身处在那段历史中的人物所写文章、书籍、电影等资料作为判断,最容易受到干扰和迷惑的是后来人的观点和灌输,尤其是权力更迭后对社会公众意识形态的引导性要着重警惕。很多人慷慨激昂发表宏论,真正基于历史资料研究的不多,多是受到后来人的观点灌输和权力更迭后的意识形态引导所致,以至于陷入到盲从的境地。
【假如我是真的】:7.5分
真的沒有想到,三十八年前能有表達這麼毒辣的作品,還是一部導演的處女作。電影本身的意義性也非常大,原作是大陸劇作家沙葉新的話劇,導演是台灣名導王童先生,主演是香港演員譚詠麟,這個組合放在當時的環境是非常少見的,雖然是台灣的班底,但確實是地道的中國電影。
電影里借用陰差陽錯的喜劇框架將中國的官僚體制批判得不留情面,底層青年為了上調,不惜假扮成北京首長的兒子,在眾多官員的阿諛奉承下體驗了上層世界的美妙,這樣的故事放在如今是不可想像的,它既真實又荒誕。
譚詠麟的角色就像他手中那瓶摻了水的白酒一樣,一開始騙過了所有人,而所有人都把他當成自己的政治工具,最終謊言揭穿,白酒被摔在了地上。
結尾讓最底層的譚詠麟跟最高層的首長有一段對話,這段對話設計得極為漂亮,首長的幾句輕描淡寫的問題,將一個食物鏈頂端的權貴人士對底層群體居高臨下的關心表現得非常到位,而譚詠麟的控訴也是非常精准而大膽的。
讓我印象最深的,不是最後的結局,而是某部長的女兒評論這個事件的口吻,她說不就是上調這麼小的事,至於搞那麼大嗎?一件足以影響平民一生的事情,在權貴眼中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當然,因為是三十八年前的作品,鏡頭畫面還是非常粗糙的,也基本沒有什麼鏡頭語言,而且開頭結尾的字幕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我覺得非常影響觀感。結局也有點畫蛇添足,其實停格在劇院被抓作結尾是最漂亮的。
電影雖然也有許多問題,但一想到我可能今生今世再也沒機會在影院看到這樣的電影,我也不再苛求什麼了。
根据大陆作家沙叶新的同名话剧改编。没想到这个在80年代初被禁的剧本跑到台湾发光发热,最后拿下了第18届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张永祥的第5次)。更不用说王童凭处子作就荣获最佳影片,算是台湾新电影一代中成名最早的了。温拿中大红大紫的谭咏麟居然斩获影帝,只能说当年没一个能打的。
片尾男主说,“假如我是真的呢?”,意思是身份的重要性能让一切不合理变得合理。可是这话分明逻辑不通,因为人家就是控告他诈骗啊,别的罪也没赖他身上。其实我看完后的第一感觉反倒是,假如这些众生相是假的就好了,如果是居心不良的GMD泼我党脏水该多好。只可惜这里面的每个人物每句台词都太真了,大概在每个城市每个单位都能揪出一把。而且这些人和事至今仍在上演,批条子养小三官官相护媚上欺下什么的甚至已经见怪不怪。当初被禁的剧现在也未必能演,“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
细节方面,《钦差大臣》的戏中戏很讽刺,那瓶贯穿始终的茅台极巧妙,另外谁能告诉我首尾的字幕是反话吗?原话剧最后是个法庭审判,并未交代人物结局,而本片则安排了男女主角自杀。我更喜欢话剧版结局,不如就在男主回去看戏时结束(甚至以戏里面的场景结束)。在荒诞的时空里,不妨给观众留点念想。
根据大陆作家沙叶新的同名话剧改编。没想到这个在80年代初被禁的剧本跑到台湾发光发热,最后拿下了第18届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张永祥的第5次)。更不用说王童凭处子作就荣获最佳影片,算是台湾新电影一代中成名最早的了。温拿中大红大紫的谭咏麟居然斩获影帝,只能说当年没一个能打的。
片尾男主说,“假如我是真的呢?”,意思是身份的重要性能让一切不合理变得合理。可是这话分明逻辑不通,因为人家就是控告他诈骗啊,别的罪也没赖他身上。其实我看完后的第一感觉反倒是,假如这些众生相是假的就好了,如果是居心不良的GMD泼我党脏水该多好。只可惜这里面的每个人物每句台词都太真了,大概在每个城市每个单位都能揪出一把。而且这些人和事至今仍在上演,批条子养小三官官相护媚上欺下什么的甚至已经见怪不怪。当初被禁的剧现在也未必能演,“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
细节方面,《钦差大臣》的戏中戏很讽刺,那瓶贯穿始终的茅台极巧妙,另外谁能告诉我首尾的字幕是反话吗?原话剧最后是个法庭审判,并未交代人物结局,而本片则安排了男女主角自杀。我更喜欢话剧版结局,不如就在男主回去看戏时结束(甚至以戏里面的场景结束)。在荒诞的时空里,不妨给观众留点念想。
一名叫赵锡永的人2010开始冒充国务院研究室(或国务院政策研究室)司长、副部长级巡视员身份,在湖南、云南等地区调研并发表言论,不少政府官员对其信以为真奉为贵宾,甚至聘其为政府顾问。 2013年3月29日,假钦差赵锡永落网。
真把果戈里的钦差大臣完全地从讽刺提到了悲剧的水平。音乐太哀伤动人了,谭咏麟演戏也这么好。
人物故事不错,部分细节太摩登。冷门好片,底层知青冒充红二代走后门企图返城的故事,永远25岁的谭校长演得不错。假如,不是冒充,而是货真价实的红二代,这个故事就不是家破人亡的悲剧,而是大团圆的喜剧。其实,演得最好的是扮演副市长的崔福生,很多潜台词,真会享受生活。
该片牛叉之处就在于编剧沙叶新是那个时代的亲历者,这些剧作在当时曾引起巨大争议,像这种如此真实描述那个丑陋的年代的作品,现在越来越少,就算以后旗帜变了色,要重新面对这些的时候,也许再也找不到这些亲历者了!ps:结尾的字幕太2B了!谢谢台湾 谢谢王童!
宝岛伤痕片,讽刺官僚入木三分,拼爹由来已久。错综政治时局下改了剧本,诞生出扭曲的“不肯脚踏实地”悲剧结局。映前宋楚瑜出面嘉勉,可惜台湾票房惨淡,内地香港更遭抵制。舞台银幕内外呼应,调皮的动势转场,普通人看不到的彩色电影是小姐与流浪汉。“想不想爬到长城上去看看?”“为了感情,苦闷”
我在40年前弯弯的电影里看到了今天的现状…里面内容太多了:1.全力的利益分配;2.女权的兴起之难;3.社会固化的推手;4.名人的睡名角。最具讽刺意味的居然是里面的那瓶假酒,还有就是那句话剧团团长给观众说的台词,“常有的事,习惯了就好了”…
8/10。结尾假茅台碎了,水中夕阳倒影的幸福也没实现,选择在这投河自尽,细节线索暗示赝品终究会拆穿,也是给特权游戏规则、民众越级就是犯罪的响亮耳光,和监狱血字一样触目惊心。男主见机行事、整合听到的信息,掌握高干们的交往规则,团长秋波暗送,副市长不对齐的纽扣,含蓄刻画了官场的腐败淫乱。
当时还是蛮有现实意义的,话说校长因为这片还被内地封杀了一阵子。
不愧为大师作品的改编,本来是用来讽刺万恶的封建社会,不想用到我们这个属于人民的社会主义社会,是那么的自然。悲哀~我们这代人,我们这代假的人又能如何~
王童不太懂大陆文革,受前苏联影片影响很多,缺少大陆味,比如文革时茅台根本不会摆出卖,再如文革的喧嚣背景太少了。然而,对于特权阶层的揭露与社会低层的无奈,凡直指人性的内容都是共通的。
三十年前的老片就已经预料到了红色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兴起。有时候真不知道是社会主义改变了中国,还是中国改变了社会主义... 现实中还少这样的拼爹记?
如此具有现实意义和讽刺意义的好片,81年金马奖啊
要是能不这么悲,一直黑下去应该更好
因政治敏感而被无情搁置 索性不是永久 回忆当年所有 还想再看一遍~ 假如我是清流水 我也不回头……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无产阶级的主人,不配进场看戏,嘴上为人民服务,行动上处处给人民设限,无视组织纪律,大搞派系特权,百姓只能看样板戏,官僚却看外国彩色电影,同样姓李,假李监狱自裁,真李众星拱月,说什么人人平等,阶级意识藏的更深了罢了。茅台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道貌岸然的慈祥是假的,爱人分离是真的,朝令夕改是真的,骗子和女演员的友谊是真的
谭校长原来演过那么牛比的电影
一瓶80年茅台的曲折经历。深刻反映了当年广东地区酱香型的地位。
“教育片”,字幕就是一讽刺。党的政策一改再改,不也是欺骗人民么?
(8/10)改编自张泉龙案。虽然是部台湾电影,但构思和创作这个故事的是来自大陆的剧院,只是上演后不久被喊停,最后被台湾搬到银幕上。相比几年后无脑黑共享派对的《省港4》,这部还处于冷战时代的影片却要克制和视野广阔了很多,看完后感觉相比批判共享派对,这个故事留给观众更多的是对人性的思考。而影片也在认真塑造人物,除了巴结主角的官员们,片中也有善良的女二乔虹,还有女配虽然娇气但本性不坏,而原剧本中以李达为原型的张老在片中以真名出场,但影片没有丑化李达,相反还有些作为大人物的气度。这个故事所讲述的内容,远远超出了它所设定的背景。台湾官方让这部片子上映的用意不用多说了,但最初创作团队和观众的感受,恐怕并不只是狭隘的党派批判。
1.特权阶级的虚伪与势利,对上阿谀奉承,对低横眉冷对;2.每个阶级都有每个阶级的关系圈与处世方式;3.欲逾越阶级圈子最终只有死路一条;4.底下人的幸福最终只能像是湖里倒映的夕阳,如此相近,却又触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