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太空牛仔，第一印象就是其鲜明后现代性。感觉到一种存在主义气息扑面而来。
首先，渡边为我们营造了一个充满恐怖与不公的未来世界。政府，警察的不作为让赏金猎人有了存在的必要性。一个荒诞的宇宙中人因该如何生存？也许只能选择冷漠。在这样的世界中人所能做的肯定不是“兼济天下”所以就只能“独善其身”了。就是做一个真正的存在主义者。如果不这样，就要吃苦头。赏金猎人们更是如此。史派克与传统西部片中的男主角相比并没有太大不同。只不过一个开飞船，一个骑马。（在其中一集中渡边甚至直接安排了一个骑马的赏金猎人）他不怎么像善，恶，丑中的Clint Eastwood，到很像西部往事中的Jason Robards。都将痛苦的过去埋在心中无法释怀。在早已摈弃掉善恶二元论的存在主义者的世界中，无法忘记过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个人英雄主义也是存在主义者所不做的事。最终史派克死了，（渡边甚至在最后一集片尾曲结束时用一颗守护星星的消失打碎了观众的最后一点希望。）他也没能保护住他的爱人。不要怪渡边残忍，要怪就怪这个世界太荒唐。史派克终究不能做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存在主义英雄，因为它无法忘怀。杰特与他何其相似，最后找回记忆的菲还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什么事也不在乎吗?这样看来只有那个小鬼艾德活得潇洒，活得快乐。
其次，渡边强调了他者的重要性。存在主义将他者的概念无限放大，主体的客体化被视为现代社会的重要特征。没有什么比自我更陌生。人们已经习惯用他者的目光来衡量自己。太空牛仔们的世界中，那些被一些人高价悬赏捉拿的人，他们有几个是真的罪该处死的？一个卖能产生幻觉的蘑菇，几个动物保护集团的成员......史派克，杰特，菲他们也生活在他者编制的这张大网之中，同样有人想取他们的性命。他者无处不在，即使实在相对自由的赏金猎人的世界中。史派克离开组织，杰特离开警局，菲逃离医院。摆脱他者的束缚的努力最终被证明是失败的。这就是存在主义的困境吧，即想逃离这个荒诞的世界但又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它。
最后，渡边极力描绘剧中人孤独的心理状态。香烟，酒，爵士乐这些都是孤独的最佳代名词，在这部动画中反复出现的意象。这里有玫瑰，只不过正在调零；这里有爱情，但不要企望会有圆满的结局；这里有友情，但大都加杂着虚伪。只有孤独是最真实的，存在主义走到尽头就只剩下孤独了。培根说：“喜欢孤独的人不是神灵就是野兽。”我更同意在一个孤独者身上既有神灵的一面又有野兽的一面。局外人中的默尔索就是这样，它既能如神灵般看透世事荒缪，又能如野兽般杀死那个拉皮条的。史派克身上同样蕴含了这两种性格。而孤独走到了尽头就只剩下死亡了。死亡也许是他的最好归宿吧，掩埋好痛苦的过去，现在他终于可以开始忘却了。杰特，菲最终留了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依然是这茫茫宇宙和无尽的孤独。
总之，喜欢太空牛仔是一件既幸福又痛苦的事。幸福的是它制作如此精良，看它决对是一次享受；痛苦的是其中那侵入骨髓的孤独感，似乎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好意思，做了一回标题党。我是友军。剧透预警，喜欢被剧透的请看下去，不喜欢的出门左转看完原作再来。没耐心的可以直接拉到最后看倒数2、3段。

在豆瓣以外的网络平台，提到星际牛仔就离不开“男人的浪漫”这几个字，甚至有人说这部动漫是“男人必看”，好像女性就没必要看似的。可是一部成功的动漫，不应该两个性别的受众都有吗？推荐这部动漫的许多观众，基本上用的话术都是抓住男性的心理，而忽略了女性的感受，更忽略了星际牛仔的一部分内涵。特别是一些明显是男性视角的Faye剪辑视频，更让我排斥这部作品。我认同平权，这些推荐的话语反而极大地打压了我的观看兴趣。

我最终还是看了，没有契机，是多个因素结合产生的结果。一个是我爱上了爵士乐和菅野洋子，总能在评论区看到有人cue星际牛仔；一个是我很喜欢《混沌武士 Samurai Champloo 》和《道子与哈金》；一个是欧美受众认为星际牛仔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它享有国际声誉。男性视角话语的消极印象，我大概花了3年才削弱。

不过即便如此，我一开始看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带着有色眼镜，总认为星际牛仔是一部充斥着男权味道的动漫。花了两天看完26集，我心里大呼：这哪里只是什么男人的浪漫啊，这难道不是所有人类的“浪漫”吗？

结合我对《混沌武士》和《道子与哈金》的理解，我认为星际牛仔更多想说的是人对“什么是我”“什么是真正的活着”的追求，且动漫中并没有给出答案，可能是制作组本就不知为什么，也可能是想把这个问题留给观众。而人寻找这两个问题的具体表现，制作组让主角们去追溯自己的过去，让他们遭到过去鬼魂的纠缠。

从年纪最大的Jet开始吧，这里且不算Faye冷冻的50年岁数。他对“自我”的迷失，一个是因为做警察一次抓捕犯人失败，一个是因为妻子（或女友？）毫无原因的离开。前者是根本原因，后者可能是前者诱发的。Jet一直留着前妻离开留下的表，他在乎的不是前妻这个女人，而是纠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前妻要离开，他认为自己没问题，可事实却让他怀疑自己。当他看到前妻护着现男友的样子就明白了，前妻离开不是自己有错，是前妻本来就和他合不来。同样的，Jet抓捕Udai的失败也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想怪罪自己，可又感觉错的不是自己。Jet被称为“Black Dog”，咬了就不放开的警察，说明他对正义有自己的坚持，而且不仅是正义，个人生活上也有自己的坚持。Jet负责给Bebop号上的大家做饭，负责护理所有人的飞船，平时还喜欢养盆栽，客观上他是个内心柔软而坚毅的男人。前妻离开她，不过是她自己对所谓“自由”的错误追求，而不是Jet本身做错了什么。Udai没抓成，不是因为Jet有失误，而是队友把他出卖了。Jet对过去的执着，其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坚持不是错误的。当年的一切不过是一些荒谬的事情，却让他念念不忘了几年。无奈。Jet对自己的过去释然后，仍回到了Bebop上，这是为什么？

年龄第二大的Spike，星际牛仔主要的叙事线集中在他身上，我想是因为他是最具矛盾性的。他的过去是与“红龙”组织的恩怨情仇，与Julia的纠缠。他的现在是与Bebop各位成员的赏金猎人生活，虽然混乱，但且是快乐而问心无愧的。背负着沉重的过去生活在现在的安逸，注定让Spike无法心安理得，快乐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注定要醒来的梦。他在出发去杀Vicious前对Faye说：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活着。Spike脱离组织实际上只是逃避，而没有真的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根据片中的种种暗示，Spike在组织时和Vicious是势均力敌的，可Spike的逃避导致Vicious晋升路上最大的阻碍自己消失了，这就免不了Spike认为Vicious的血腥屠杀和独裁统治是自己的错。Julia因为协助Spike逃避也被迫过上逃亡的生活。因此在Julia之死的推动下，Vicious登上宝座的事件成为故事的高潮，Spike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过去并做了结。这不叫男人的浪漫，这是人对自己过去的失误的忏悔，那些宣传“男人的浪漫”的人们，你们懂吗？而Spike倒在楼梯上的结局，又意味着什么呢？

接下来是Faye，如果不算沉睡的50年，她应该是Bebop上年龄第三大的。“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应该是Faye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因为她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下她终于摸到了以前的自己的线索，奔向以前的自己之前，她对Ed说：我想起了自己的归宿。可当Faye真的找到自己的家，只剩一堆废墟。录像带中的Faye对未来的自己加油打气，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单纯美好，这种幸福和安逸是一种很大的诱惑，当然，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是最根本的欲望。可是她口中所谓的“归宿”真的是归宿吗？其实答案已经在录像带里了，年轻的Faye说：迎接新的自己。Faye阻拦Spike去杀Vicious时说：“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可是什么好事也没有。能回去的地方，哪也没有。我只能回到这里（Bebop号）。而你又要到哪去呢？”这语气显然是已经和过去把账结清的语气。Faye的结局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到了最年轻的Ed，她的出现一开始就不明不白的，就那样“随随便便”地登上了Bebop。后来终于说了Ed的来历，结果她在孤儿院也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就这么一个洒脱的女孩子，见到自己生父的时候也忍不住去追随，即使自己的父亲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人的过去，人的身份认同感，吸引力就是这么大。在Bebop上的所有人类中，Ed是唯一一个没和过去算清的，她的结局是在追溯过去的路上，而且她也是年龄最小的。为什么只有Ed没摆脱过去？

最后是Ein，说来可笑，我觉得Ein是Bebop上活得最明白的生物，它不纠结过去，只珍惜当下。它跟Ed走之前也犹豫过，是与Bebop家庭分离，还是去保护Ed？可能Ein认为其他三个成年人能照顾自己，而且都摆脱了过去（或者快摆脱了），Ed才刚开始追溯过去，还有一堆破事等着她，于是Ein选择去守护Ed。

总结以上，人对自己过去的追溯是无止境的，要放下过去太难了，一代人追溯完了还有下一代人，过去这个幽灵永远不会离开。可是花了小半辈子追溯完自己的过去，却发现过去是虚无的，会有一种帐然若失的巨大的空虚感。但是不让人与过去算清、直接接受现实，又不太可能。星际牛仔的世界观是地球因为新技术的实验而被毁灭，也就是说人类发源地被毁灭了，人类文明的物理根基被毁灭了，被迫出走地球的人们一定是若有所失的：旧的文明影响是那么深远，可它突然消失了，新的文明（在太阳系中各星球建立的新世界以及人种、文明混杂交融）又亟待被接受。不得不说，世界观和主角人物的结合实在是完美。再结合星际牛仔的播出时间1998年，正值世纪之交，信息技术萌芽，世界的发展是那么快，打得人措手不及。为什么这部片子的反响那么大？我想是因为星际牛仔反映出的矛盾和困惑，正是当时人们的矛盾和困惑。

我作为1999年之后出生的人，虽然能理解星际牛仔，但是可能没办法与星际牛仔产生太大的共鸣。我在2020年看它，它已经展示出一定的时代局限性了。距星际牛仔播出了22年，它反映出的矛盾有没有解决呢？从个体的角度，见仁见智。过度怀旧的人，只能和过去一起死去；拥抱现实的人，活出了自己的风格。我觉得，只要个体想明白自己是谁、要坚持什么，那就可以跨越时间地活得快乐，一味从过去挖掘自己是谁，并不是可行之路，因为现在的自己也是自己。从宏观的角度，世界只是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不会因为某些个体的痛苦停下来，如果因为部分人沉湎历史就停下，那怎么会得到发展呢？人类文明不就停滞了吗？事实上，世界从来没有抛弃过去，或者说也抛弃不了，因为它的发展永远基于历史的积累，没有历史就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人如果总是在感伤过去，那也就只能做到感伤而已了。

最后提一嘴星际牛仔的叙事，其实制作组完全不打算把故事说明白，与其说是疏漏，不如说是故意的。比如Jet抓捕Udai的很多细节未知，Spike的义眼到底怎么回事，Faye为什么会有赌瘾，Ed从哪学的黑客技术等等等等。对于这种模糊性的评价则各有各的看法了，有些人会觉得这很迷人，有些人则不喜欢叙事不明的感觉。我认为既然这不是一部悬疑动漫，那么抛出的包袱不回收也无所谓，反正和主题无关。当然回收的话肯定是惊喜。

这些年来我一直欠Cowboy Bebop一篇文，来纪念我最爱的动画。CB和我看过的任何动画片都不一样，他包括了我所有的热衷和偏爱，爵士乐blues、西方电影、旅行、电脑、没谱、宿命、怀旧、洒脱、孤独、阴郁、冷幽默……

故事——在路上
CB26话动画并没有贯穿始终的中心思想，每一话都是独立的，甚至没有主题，天马行空、妙趣横生。故事围绕着一艘叫Bebop宇宙飞船上一群最没谱的人和狗展开。他们热热闹闹的旅行，风景从土耳其清真寺到巴西沙漠，从意大利教堂到香港老街……他们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江洋大盗、雌雄同体的士兵、长生不老的小孩、寂寞的人造卫星……但他们不曾停留，目的地永远是下一站。鸡窝头Spike、败家美女Faye、机械手Jet、面条身材的Ed和与最伟大科学家同名的小狗Ein，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狗（笑），动画却不刻意煽情，只通过一些日常的对话，他们的朋友或敌人猜出大概，甚至连编剧也没有设计Spike义眼的来历。这些孑然一身的旅者有时热闹着一起旅行，有时又各自上路，然后在某个陌生城市的酒吧巷口不期而遇或擦肩而过。在这遇见，分开，再遇见之间多了份感情和默契，浩渺太空中的破旧飞船成了心里一个淡淡的牵挂。

影像——向西方电影致敬
对日本人而言，香港也是西方。而CB可说是西方经典电影大集合，每一话都是一种西方电影。比如Spike使用的截拳道就是李小龙的武术；Faye的出场很有香港赌博电影的味道；在叙述Spike,Julia和比夏的三角恩怨几话中，屋顶的决斗、枪战中飞舞的白鸽，绝对是吴宇森电影的招牌；蓝色多瑙河音乐中太空飞扬的孢子拿Stanley Kubrick的经典科幻片《2001遨游太空》开起了玩笑；第六话、二十话和廿三话则充满好莱坞恐怖悬疑电影风格；至于第七话和第十七话里以一条长长的高速公路为舞台，两侧多是沙漠的场景，是很有“公路电影”味的设计（让人想到《天生杀人狂 》……而烟、纸牌、酒吧、老式吊扇、重型机械这些西洋都市味道具都以不太明亮的色调出现在背景里。

音乐——像爵士乐一样自由飞扬
CB的配乐绝对值得大书特书一番，菅野洋子这次的音乐制作完全自由随性。以Jazz、Blues为主，再加入大量欧美音乐元素，包括民谣、古典、歌剧、摇滚、重金属、桑巴、Rap、Hiphop、Bossa Nova、Techo，却和主题非常契合，丰富却不纷乱，而且超级难得的质量都很高，已出版的4张OST（包括一张现场专辑）没有烂歌。可以说CB是一部为爵士乐量身定做的动画，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Bebop，是于1940年初由Charlie Parker和Dizzy Gillespie合作创出的爵士乐形态，简单形容就是高速、华丽、神经质，需要在超高速的即兴中维持旋律的优美和组织性，因此被认为是天才们的音乐。

（以下引用自内山美佳《映像、音乐、爵士乐》一文）
“而各话风格变化就像爵士乐本身千变万化的即兴演奏，既可以是Dizzy Gillespie高速而神经质的小号，也可以是Gerry Mulligan优雅而沉静的低音色士风，Lester Young那优美醉人的次中音色士风，Chet Baker那柔情浓得化不开的小号和歌声，Stan Getz的Bossa Nova次中音色士风，Meade Lux Lewis快如闪电、叮叮当当的钢琴，Bill Evans浪漫的琴音，Sonny Rollins充满幽默感的次中音色士风，Miles Davis加了弱音器、有如少女低语的小号，Billie Holiday早年那如玻璃般、美得不得了的歌声，而电影版《天国之门》则轮到John Coltrane的力量十足的Blue Train时代次中音色士风”……就算因为不是爵士乐迷而无法联想起这些爵士乐大师，单看副题也会看到很多经典乐曲的影子如Waltz For Venus就是Bill Evans那经典的Waltz For Debby；My Funny Valentine根本就是超有名的爵士情歌；而Speak Like a Child改自Wayne Shorter的代表唱片Speak no Evil；而Boogie Woogie Feng Shui则是典型Boogie Woogie乐曲名，还有The Real Folk Blues是一首很正宗的Blues（这首ED本身就是一首很精彩的Blues）等等。单是每一话的副题都可以写一个爵士乐故事，可以肯定的说，爵士乐和CB绝对是密不可分。

CB我每年都会翻出来重温一下，而不再看其他动画片。See you,cowgirl,someday somewhere. 这也是我最早网名的由来。

http://viedoublevie.spaces.live.com/blog/cns!BF45503F116AD3FC!1115.entry

[第26集] 一只眼看过去，一只眼看现在。You're gonna carry that weight.

[第25集] 两个女人的相遇。Julia, F Valentine. 《乞力马扎罗的雪》。

[第24集] 菲划出了床的大小，躺在废墟里。Ed写下ByeBye和一个大大的微笑。两个大男人吃了四人份加狗的那一份的鸡蛋。See you cowgirl，someday，somewhere. Call me, call me.

[第23集] 一个植物人少年用自己的幻想试图把更多人拉下水的故事。太寂寞了啊。

[第22集] 毫无理由的打斗。“封你为星际牛仔。” 炸弹大叔是个纯情环保派，不要建高楼，要想起开垦者最初的理想。

[第21集] 让老友带女儿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第20集] 经费在燃烧。今敏的影子。被大布偶踩死的死法很魔幻。

[第19集] 我藏在冰箱后面的酒，你可以喝了。这样的遗言真好。

[第18集] 给十年后的自己的录像带。为自己加油。

[第17集]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集是ED来卖萌的。公路片既视感那里太棒。

[第16集] 废了好基友一只手，是为了救他的性命。真爱。

[第15集] 所以是博士给女主取名字的。睡美人冷冻了几十年，遇到一个婚姻骗子。

[第14集] 一生，只为等待一个对手。Checkmate.

[第13集] Gren临死也想离心心念念的地方更近一些。

[第12集] “因为害怕分别 所以你先离开了” 这分析一针见血。所以他的性别是女？

[第11集] 冰箱里的食物要及时吃。食物链顶端的女人。花之圆舞曲配乐屌屌的。

[第10集] Jet的过往。时间流动起来才有意义。

[第9集] 最讨厌三样东西：小孩，畜生，顽劣的女人。寂寞的卫星AI爱在地球上画画。

[第8集] 开头顺手抓了劫机犯，这是第一次赚到钱吧。教一个盲人妹子的哥哥中国功夫，四两拨千斤。

[第7集] VT是女人。也就spike看到她的怀表才把她的名字猜对了。

[第6集] Gate生成时受到影响而长生不老的小孩，瞬间衰老死亡也挺悲哀的。

[第5集] 坠落的走马灯，配着菅野洋子的声线，棒极了。

[第4集] 大妈和绿帽子手下们全部变成猴子。

[第3集] 所以随便地就把重要芯片筹码花掉了。

[第2集] 恭喜你获得柯基一只。

[第1集] 肚子竟然是假的。

那个NPC说：菲·瓦伦丁（Faye Valentine），这个名字是我起的，取自情人节（Valentine's Day），一年中我最喜欢的节日。
在民用宇宙飞船BEBOP号，有不加肉的青椒肉丝，有变异到可以跑还能蜇人的松坂牛肉，有龙宫的礼物，有奇妙的蘑菇，有聪明的小狗和四肢像面条的天才儿童……唯独没有情人节。

菲·瓦伦丁，当她以这个取自情人节的名字在BEBOP上生活，她很明白这个称呼其实并不属于自己。而当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却发现已经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

从02年算起，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在这里写CB，并且也是第三次，忍不住首先就要提菲。角色的性格、背景、遭遇什么的，有一半是靠作品中直接透露，还有一半是靠观众或读者自己歪歪，所以有些时候，主题会被挖掘得比原作者想表达的还深；有些时候，我们喜欢的角色会被我们自己过度美化扭曲；有些时候，我们会在很久之后的回顾或者回想中，恍然大悟许多当初没发现的东西。

就比如说，其实只要以己度人地想一想就会发现，“菲·瓦伦丁”，这个她自己也明白只要向人报出口，就一定会被对方判定为“假名”的名字，却是那时的她拥有的唯一。

并且陷于这种困境的，显然不止她一个。

那个鸟窝头说：我的一只眼睛望向过去，一只眼睛望向未来。
否则为什么，辞职多年的杰特总记得自己做警察时的外号“黑狗”，否则为什么；库廉即使被背叛也依然如此执着于与比夏斯一起战斗的岁月；否则为什么，斯派克要用一只眼睛永远望向过去的时光。

在那时的没什么可以执着、又或者是假装无所执着的菲眼里，这些感情，是值得尊敬的坚持、无需了解的隐私，还是蠢男人们特有的顽固？00年初看CB的时候，在那时的或许还太年轻的我眼里，这些顽固有点难解。当时买的是三集一碟、碟片上写着《恶男杰特》的VCD，OP和ED被省略了不少，翻译勉强能看懂，预告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内容。而在某段幸存的预告中，杰特用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如此描述那个关于咬住就不放的黑狗和黑狗从前的搭档的故事：“小孩子不要看，年轻人也不要看。……老头子一定要看。”

那是当时的我觉得相当沉闷所以经常跳过的一话，它被牛仔安迪、松坂牛肉、种满蘑菇的飞船、斯派克利落的拳脚和菲的录像带等等让人印象深刻的情节掩埋得分毫不露。而如今重看CB，某些被字幕扭曲了意义的日文或英文台词已经能自己听懂，当时浑然不觉的不少画面上的变形与瑕疵可以轻易地挑出来，至于杰特的故事，也终于看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无论是他的搭档还是他的前妻，关于杰特的那些出卖、背离之所以如此灰暗沉闷以及无趣，都是因为它们太写实，因为它们每天都可能发生在你我身边——区别或许只限于当事人的手中有没有枪，付出的是一只胳膊还是别的什么。从《ELM》起伏蹁跹的旋律中，从为老搭档点烟的怀旧与默契表象下，从停止了时间的怀表里，透出来的都是来自现实的疲惫与无奈。

如果说爱德和艾因属于童话，斯派克的存在就是段传奇，菲的经历像一部小说，那么杰特的故事，则只能归为纪实。因为它们太写实，所以当时的我没能理解——当然现在我也不敢说，自己如今就完全明白。


那个小女孩说：不论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我都支持你。加油，我自己。
可以确定的是，从刚接触CB的2000年到现在，有些感情一直没变，比如喜欢山寺宏一，比如在斯派克死的时候有些感慨但毫不伤悲——他就是那样的男人选择了那样的路，所以一切理所当然地无可挽回，顺理成章地笔直通向楼梯上的一个踉跄和抬手一声“砰”；比如只要看见菲的那盘录像带，那些淤堵的汹涌的时光就会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涌出来。

至于有所改变的，应该是不再妄想把自己喜欢的角色套进幻想中的崭新开始和从头来过，而是终于学会了静静注视和体会他们的困境，他们的顽固，还有他们的执着。那些不愉快的尴尬的惨痛的不堪回首的却又绝对不被允许忘记的往事，始终在这部被美国牛仔、中国功夫、风水算命、吴宇森式白鸽和爵士蓝调摇滚乐什么的装点得热闹又喧嚣的科幻片的最深处蠢蠢欲动，暗涌滔滔。

我想《COWBOY BEBOP》这样的片子之于我们，并不是劈在木材上的刀痕，能立竿见影地刻骨铭心，而是落进水里的颜料，越是沉淀和荡漾，才浸染越深。

所以在观看剧场版《天国之门》的时候，我没法与举着南瓜头的爱德分享节日气氛，不会有“他们又回来了”的再续前缘老友重聚之感，只能告诉自己，翻开旧相册的时候，总会掉出来一两张从前没发现的照片，只不过照片上的那些表情平淡一如往日的人们，当时还望不见未来——《天国之门》这段小插曲，像TV版中的许多话故事一样，又一次突出体现了人物性格，可对主线剧情而言却是一如既往的无关痛痒——渡边信一郎实在是太滑头，别说TV版完结之后的后传，他连前传都不肯让我们瞅一瞅。

而这样的抱怨，其实也只是小小的怨念：如果他愿意做前传续篇什么的，我们自然一定会去看，但原本TV版里片段透露的那些前尘往事已足够，后传更无所谓有没有——正如我们都明白，那个似乎是最没有什么可执着的菲、曾经拥有所有人之中最平凡最幸福过去的菲、在斯派克最后一次离开BEBOP前开了好几枪的菲，她从来就不是菲·瓦伦丁，却也只能是菲·瓦伦丁，因为之前和之后，我们都再无法设想——

毕竟故事与生活相比，最大的不同与最大的优点，都在于它终究会结束。

是篇很旧的文，算不上评论，只是突然想了起来，它是为这个故事写的。

虽然是多年前为了自己而写的，但我想它也可以给许多爱错或错过过的人，给许多认为或者曾认为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的人，给所有站在时光中回首时孑然一身的人。



花开无果

喜欢cowboy bebop，近乎固执不需要理由。眷恋那一个叫做菲的女子，如同自恋无法自拔。于是絮絮的反复唠叨这个故事，唠叨到自己都惭愧笔墨贫乏。

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喜欢那一个女子？到底是从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是我把自己的影子嫁接到了她的故事里？或者每一个都是理由，我们骨子里相似原本就像形影，只不过我的脸上是平和的微笑，她的红唇是慵懒的娇艳。

为什么会喜欢那一个女子？她不够聪明，不够幸运，身为女主角连男主角都抢不到……在她的生命里，每个男人都是不了了之，匆匆离开，没有一个留下完整的句号，就连回忆也无法完美。

第一个男人，给了灰姑娘小小的幸福。那是初恋吧，停在时光里五十年之后，她第一次打开心扉——就算什么都不记得，就算什么都抓不住，至少那个男人可以背着她走，可以用温暖的怀抱安慰她。冰冻了那么久，等到终于想起了温暖的感觉，他却留下债务杳无踪迹……

同时想起了那些短暂快乐虚幻如梦的夜晚，和那些赤色的数字，菲爱恨交加的微笑着，把一切讲给了一条狗来听——说真的，它的眼神，和他很像。那时没有料到，后来还会遇到。还以为可以永远怀念，那朵没机会开出结果的花……

久别之后的重逢，所有美丽感人经典电影般的情节在真相面前成了戳破的气球。那么，然后，用手铐代替拥抱，用赏金代替道歉，一切干脆利落不失职业赏金猎人的身份——但菲转身归去的潇洒中又何曾没有落寞？

怎能不落寞，那时以为那么美丽的花，却开出了这样算不上果实的谎言和笑话……哭笑不得的怨恨，哭笑不得的感激，那个已经胖得走型的男人只能封存在监狱里，再也无法提起。

有时候真相，就是有着和怀念不兼容的可笑，遇上了才明白。

或者还是有好男人的吧……

偶然遇到的男人，温和得如同牧师一样的笑容，递上来的不是酒而是热水，每次打喷嚏都会在旁边说请多保重……很难得的人，不是吗？特别是在这样的星球这样的城市，在这样的满天风雪中。

总觉得，那些闷在心里连自己也不明了的话，可以对这个人说——他一定会倾听，一定会微笑，一定会安慰……就算听不懂也会安慰。

叫做寂寞的东西，并不一定就会在心里隐隐作痛，但，一定会在某一天满得溢出来必须倾诉——必须倾诉，找这样一个不相干、不熟悉、有着温和笑容的人倾诉，就像是躲在小小的房间里向牧师忏悔。

可惜她还是弄错了，他不是牧师，连自己的信念都解不开。他装作淡然说不是去求死，但谁都知道那绝不是求生——他的人生，早就舍弃在了自己的手里，怎样也找不回来。

这样的人不该去死，但她无能为力阻止不了，也不可能给他什么支撑下去的信念。在这世界上，谁能承担得起谁，谁又能鼓励得了谁？作为一路无依无靠走过来的人，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擦肩而过，花朵尚未来得及绽放——无心漂泊的一生中，这样的情景会有多少？无心写出的过去中，这样无意义的故事会有多少？

无心走过的故事中，这样的人又会有多少？

过去是无所谓的——说这话的男人常常一脸半睡半醒。他有着鸟窝一样的脑袋，永远穿着蓝色老式的西服晃晃荡荡走路，没有半点玉树临风的样子。

过去是无所谓的——时间和事实终于证明这是最大的谎言和真理。那男人的双眼一再提醒说，过去总不会过去，有种爱情不是她的，不是她的。

到底有没有，爱过那个鸟窝头傻瓜？这个问题到死都说不清。她一向没有在他面前矜持优雅，她一向没有在他面前善良真诚，她所有的妩媚动人一致对外，只留给这个男人看香烟啤酒衣冠不整，还有漫不经心涂上的指甲油——那么，她真的在意这个男人吗？如果爱他，是不是应该做得更好，对他更好，把他从昨天的记忆里抢出来谁也不给？

大概只是伙伴吧——这无所谓的错觉在最后的枪声里消散了。难道不后悔么，菲？最后还是留不住他，还是看着他去死，无法阻拦，不能阻拦。突然发现在他旧日的记忆面前，自己竟没有资格开口——难道不会后悔么？菲……

相处了那么久，有的没的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表达的情绪就是需要你，所以以为谁都不需要，以为重要的只在过去和未来。没想到一切暧昧会突然终止，终止于他擅自画出的句号没时间继续……花开无果，那结局只是心酸，决不承认的心酸和寂寞。

如果不是那么晚才相遇，如果那时她还是一无防备纯白如纸，如果那时他还是一往无前满腔热血，他们也许可以……写出另一种故事。

女人艳丽如花，在城市的浮华中轻轻摇曳，只是寂寞。那寂寞不曾隐隐作痛，但总会在某一天满得溢了出来，需要找个人倾诉，需要找个角落端起酒杯抽起香烟——像男人一样，像曾经和某个傻瓜一起时一样。

那时，两个人，无聊的坐着抽烟，喝酒，嘴上不饶人。

后来，一个人，无聊的坐着抽烟，喝酒，说着无所谓的话，想着不知所谓的事。

没结果的花，未完成的牵挂，总会有许多种说法来掩饰那种不了了之的伤感。而那些骨子里无处排解慢慢积累的遗憾，永远是这世上最痛楚的，自己对自己的恨意……

感情的炎夏里，以为将盛开最美的花朵，一切却终于散落在风里蒸发无迹。似乎有留下的香气，但眼前没有证据，没有结果——谁能证明哪一年哪一天那风一般的男子真的停留过，那花一般的女子真的眷恋过？永远明晰如昨的，是离去的背影，而不是眼神交会时的暗涌……就算谁还记得，就算谁还眷恋，时间都会让那些变得不重要。

不重要，因为，过去是无所谓的——也许这是谎言，但也可以是真理。只要你把它当作真理，放在心里一路一路无所谓的走下去。

当喧闹的都沉寂，跋涉的都到达，或者喧闹的依旧喧闹，跋涉的仍在路上，所谓的交会也许会证明只是平行……我们各有各的故事，花季寂寥，人生漫长。

花开三季，开出了玩笑，有哭笑不得的自嘲在偶然间盘旋。

花开三季，开不出结果，有不了了之的悲哀在空气里弥漫。

我们到底在意些什么？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忘掉，为什么还会怀念那些唯一一次的季节？

那时花开，美丽动人，不曾想到要结果——虽然后来，会为了没有结果哭泣。有些故事就是这样，看的时候不懂，懂了之后才记住。有些故事就是这样，哭泣的时候不知道，知道了才明白寂寞的不只是谁。

花开无果的，不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