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05 09:40:00Wd__发布的影评 7.0
那年头母子之间亲嘴唇是礼仪么? 那年头两口子就分床睡啊,好时尚啊。(据说是当时审查制度的要求。。。) 演儿媳妇的年轻女演员看着好眼熟,原来黄金时代里也有她。
不喜欢最后教堂演说,总觉得有某种日本的精神在其中。尤其不同意他说的“为何战争中会有这么多平民的死伤,而不仅仅是我们的士兵会遭此厄运,因为这是人民的战争”这个观点。我认为之所以会造成平民的伤亡,是因为科技进步导致战争方式的改变造成的,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讲,是飞机的出现才是导致平民伤亡的原因。就像后来美国往日本扔原子弹,他才不管你底下的平民是不是反战人士呢。
《忠勇之家》电影剧本
文/〔美〕詹姆士·希尔顿、阿瑟·温培利斯、乔治·弗罗施尔、克劳丁·威斯特
译/沈善
第一部
〔皮卡迪里街(注1)的全景,街上车辆行人熙来攘往,渐显字幕,“伦敦——1939年夏天”,然后化入一所伦敦上流社会高级人士的老式俱乐部的吸烟室。
一些可以俯瞰蓓尔美尔街(注2)的拱形窗户。约摸是夏天午后四点钟的光景。室内多少有点杂乱无章地散放着十一二张巨大的皮安乐椅。形形色色的典型的英国俱乐部成员(当然都是些男人)懒洋洋地坐在这些椅子上,有的在读报纸或看杂志,有一两个人打起盹来。他们平均年纪都已六十开外,差不多的人都已童山濯濯了。一个俱乐部侍者正把一杯茶放在紧靠一张安乐椅的墙边桌子上,这时,另外一个成员静静地在给这个侍者打手势,让接着就来侍候自己。整个气氛有一种静谧的、几乎是催人入眠的文雅。镜头移动,拍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一个人,他要小于平均年龄,可能有四十五岁吧,除了这一点以外,他与其他人就完全同属一个阶层和一个类型了(也就是非常严格按“英国绅士”这个词的标准概念而言)。他悠闲自得地把杂志放到一旁椅子上,让佣人过会儿来收拾,自己优哉游哉朝房门走去。走了几步,经过一个老人身边,这个老人边看报纸边打瞌睡,这时停止看报纸,抬起头来,喃喃地说。
老人:你走啦?
“英国绅士”:(面带笑容)想到空气新鲜的地方走走。(他从老人的肩头上面朝报纸标题望去)最后得分是多少?
老人上下翻看报纸,找“付印前的最后消息”。
老人:得了三百五十四分,有三人出局。英国似乎打得挺好。
“英国绅士”:嗯,我们打板球还能行。
“英国绅士”哈哈一笑,点一点头,继续朝房门走去。走近门旁,经过另外一个人身边;那人正在审读从自动收报机里滑出来的纸条。我们且叫他“证券经纪人”吧。
证券经纪人:(要吸引“英国绅士”的注意)您应该照我说的办,好朋友……该给您自己买些飞机证券。……
“英国绅士”:(淡淡一笑)为什么?它们要看涨了吗?
证券经纪人:当然看涨啦。(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啊,我清楚啦……哈,哈……
他的笑声一直伴送我们的“英国绅士”打开门,走进过道。
在过道中:镜头跟拍“英国绅士”走下通向存衣室柜台的台阶。在这里,侍者麦特生见他走近,已经把他的软帽、卷着的雨伞以及黄色麂皮手套等凡是这类型的人物出门必备的什物准备好。
侍者:(把东西一件一件交给他)先生,天气真好。
“英国绅士”:是啊,这星期我们过的夏天美极了。
麦特生对这句旧式的俏皮话立即报以一笑,然后,当最后一件东西交完之后——
“英国绅士”:谢谢你,麦特生。给我要辆车子。
侍者:是,先生。
侍者机灵地跳起来,向旋转门外人行道上的外部侍者做了一个手势。“英国绅士”旋即走了出去。一辆出租汽车驶过来。
场面化为“英国绅士”的寓所,他正走进来。一个典型的管家已经侍立在旁,他接过帽子、手套以及其他东西。
管家:晚安,先生。
“英国绅士”:晚上好,里波。
管家:您的秘书正在等您呢,先生。
“英国绅士”:(他径直沿着过道走向尽头的一扇门)好的。(他看了看表)是个守时的姑娘。
管家:是的,先生。她总是准点到,我已经注意到了。
镜头跟拍“英国绅士”走进一间大房间,那既是藏书室,又是吸烟室,还是书房,整个给人以一种具有男子气派的、主人是趣味高雅、奢华而有教养的人的感觉。他一进来,一个姑娘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姑娘:晚安,先生。
“英国绅士”:(和蔼地)晚上好,格尔特鲁德。象这样的天气还要工作,真是太难为你了,不过我刚好有点灵感。
格尔特鲁德:(一笑)哦,那太好了!
“英国绅士”:(向里波眨眨眼)希望我的出版商也这么认为就好了。
格尔特鲁德走到书桌旁,拿出笔记本、铅笔等等。同时,管家拿着吸烟服进来,帮着我们的绅士脱下他出门穿的衣服,换上吸烟服,然后走向酒柜,调了一杯苏打威士忌。这里样样事物都是平淡无奇、随便而又显然是合乎常规的。给人整个印象是一个富裕而亲切和蔼的英国人就要沉迷在他写作的癖好中了。
“英国绅士”:谢谢,里波。(当管家走出时)两个钟点之内最好不要打扰我。
管家:好吧,先生。
管家走出之后,我们的绅士呷了几口苏打威士忌,然后穿过房间,向门边走去。姑娘的神态似乎稍稍有些改变。她变得严峻了一些,不那么随便了。我们的绅士到了门边,拉上非常厚实的帷帘,又踱步回来,姑娘抬头期待着。他的态度也已稍稍起了变化。少了点亲切和蔼的色彩,仿佛揭下了面具,露出的是一个远为严厉不苟的人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笔记,思考了一下,开始很快地用德语口述,姑娘同时把它记录下来。
“英国绅士”:(用德语)在前面的段落里,已试图说明英国统治阶级的情况……
然后,德语开始隐去,压过德语,出现同一个声音在说英语(因此,有几秒钟的时间,同时听到两种语言),终于,听到的只有英语了。
“英国绅士”:(口述)自从我每周送出这些汇报以来,迄今已几年了。在这整个时期中,我的目的是带批判性地、忠于事实地观察英国生活的各个方面。在以前的汇报里,我曾向你们说明了英国上层阶级顽固地留恋着他们以往的特权,而无产阶级昏昏然充满孤立的偏见,无视欧洲意识形态变化的重要意义。在这次汇报里,我将涉及在任何国家都具有最确定无疑的代表性的阶级——中产阶级。英国的中产阶级一度曾是英格兰泱泱大国的堡垒……
口述到这儿,他放下笔记,仿佛由于又增添了灵感,促使他提高语调,继续即兴讲述下去,同时朝向窗户踱步。一直跟拍“英国绅士”的摄影机,这时不再跟拍,而是通过窗户往下推入街道,拍摄伦敦通衢下午车辆高峰时间的繁忙景象。同时:
“英国绅士”:……但是,在今天,他们拼命仿效比他们高层的阶级的奢侈和矫饰,为这种疯狂所驱使,他们除了想保全他们自身的物质世界安然无恙外,生活已毫无其他目的。
讲话的结尾是拥挤的街道镜头的画外音,这时场面化入:〕伦敦街道的近景:下午,一家伦敦商店外面相当拥挤的人行道,后景中车辆来来往往:出租汽车、私人汽车、商人的运货车等等。焦距对准人行道上一小簇人,他们聚在汽车站上,一辆公共汽车刚刚进站。他们可以说是一小群中产阶级的代表,多数是看上去挺富裕的妇女,刚刚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出来采购。他们提着一捆捆小包包。有一个人牵着一条小狮子狗。在他们中间有个典型的“生意人”,身穿条子裤,头戴窄边凹顶的毡帽。
〔“英国绅士”的画外音:尽管他们外表富裕,为自己拥有汽车而骄傲,千方百计穿上了合时的衣服,但由于他们渴望安逸,缺乏有益的节制,致使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他们国家中最软弱的因素了。〕
出现米尼弗太太匆忙赶汽车的画面。她提着几个小包包,神情不安。〔愈来愈带威胁性的“英国绅士”的画外音被过往车辆的隆隆声盖住了。
“英国绅士”的画外音:自我放纵,贪图舒适,讲求物质享受,英国的中产阶级正在堕落,他们将无法抵抗优秀人种对世界的主宰。……
声音消失了。〕包括米尼弗太太在内的四五个人上了公共汽车。米尼弗太太站在后踏板上踌躇片刻,似乎没有决定是否往里走。
售票员:往里走走,太太!
她下了决心——走进汽车厢内。售票员从阶梯走下来,走到后踏板上。两三个乘客说说笑笑走上汽车顶层。
带狮子狗的女人:你们打拜特商桥过吗(注3)?
售票员:(作害怕状)从拜特西桥上翻车?不会的,太太!除非汽车发生严重事故,要不然是翻不过去的!我们要过桥!(他倾身向前,笑嘻嘻地扶她上车)放心吧,太太。您扶好。
她挤过门口坐到位子上,车子开动了,售票员拿着售票工具,摄影机随着售票员走动跟拍汽车内景。米尼弗太太坐着,蹙着眉头,在凝神考虑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售票员:请大家买票!
许多乘客举起辨士。
乘客:(一位老绅士)海德公园拐角。
售票员钳了一张票,继续走动。
女士:白弗莱·克雷仙特。
售票员:啊?
女士:白弗莱·克雷仙特。
售票员:不是坐这路车,太太。您在斯龙安街下车坐十九路。
他收了她两辨士,钳了票递给她,走过来停在米尼弗太太前面,她正出神凝视前方。
售票员:请买票!
米尼弗太太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米尼弗太太:对不起,售票员!你们能停一下吗?(她站起来,带着一种突如其来作出决定的神情)
售票员:(幽默地)怎么啦,这就把我们给甩啦?(他按钤让汽车停下)
米尼弗太太:(歉然笑笑)是的,我……呃……你看……方向反了……
售票员:啊!除了那儿,我们哪儿都去!
她一离开公共汽车,画面就化入一条繁华的街道,米尼弗太太急匆匆向前走去,她的表情焦急不安。她与一个胖墩墩、上了年纪的绅士撞个满怀。
米尼弗太太:啊呀,对不起。丨
她继续匆匆走着,在不安中险些又一次与人相撞。这时化入西区一家精致小巧的商店内景。下午。从女售货员肩头拍摄米尼弗太太跨进商店。她急忙走上前来,动作既迅速又不安。女售货员向她迎过去。
女售货员:(又惊又喜)呀,米尼弗太太!……
米尼弗太太:(气喘吁吁,但下了决心)我明白这又可笑又浪费,还不知道我丈夫会说什么哩……不过我就是要买……(她突然停住不说,非常担心地愣了一下)没卖出去吧?
女售货员:(微笑)哦,没有,米尼弗太太,我们知道您会回来的……
她指着一个年轻的助手,这个助手刚听到米尼弗太太话一出口,就已经转身取出一顶带小鸟装饰的帽子,这会儿她擎着帽子吸引米尼弗太太的注意。
米尼弗太太:(紧张过后松弛下来)啊!(然后,又紧张地)请赶紧包扎起来吧……别给我考虑的时间,要不然,我肯定又要改变主意啦!
女售货员和助手一起包扎帽子,化入火车车厢门口。
米尼弗太太从搬运工手中接过大包小包,当然忘不了那个罪过的帽盒。米尼弗太太进入车厢,发现座位上已经有人,那是一位和蔼可亲、白里透红、上了年纪的牧师,他穿着一套合身的深灰色法兰绒衣服,戴着教士硬领。他的帽子放在他上方的行李架上,身旁位子上放着一个方形的包包。他看见米尼弗太太进来,高兴异常。
米尼弗太太:啊,牧师!真是巧遇!
牧师:真巧。(在她坐到对面靠窗的座位上时说)让我把那玩艺儿(指帽盒)给你放在架上吧。
米尼弗太太:谢谢,不用啦。我说不定会把它忘在这里……这东西挺宝贝的。
牧师:啊!(眨眨眼)我懂得这种感情……猜猜这是什么?(他敲了敲他身旁的方包包)
米尼弗太太:(瞧瞧方包,低声耳语)是葡萄酒吧?
牧师:(用舞台式的耳语)比那更糟!……是雪茄哩!
米尼弗太太:得啦,为什么你不该抽?我丈夫就抽。
牧师:嗨,他抽得起呀。
米尼弗太太:我看不见得,你要知道,他有个挺奢侈的妻子哩。
牧师:我才不信呢!
米尼弗太太:哦,不过确实是这样!我也没法子。我就是喜欢穷讲究……讲究起来有时候超出了我的财力,漂亮的衣着呀,给孩子们上个好学校呀,汽车呀,花园呀……你是知道的。
牧师:嗯,我知道。
米尼弗太太:象这样的事会不会给你一种愉快的犯罪感?
牧师:(微笑)愉快的!
米尼弗太太:(高兴起来)牧师!
她伸出手去,他们握手。
牧师:咱们是气味相投啊,亲爱的太太!村里人要知道了会怎么说?
米尼弗太太:我想村里都知道你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人。因此你才做那么多好事。
牧师:(严肃地)我但愿在他们用得着的时候……去做些有益的事……能做些有益的事。……
米尼弗太太: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会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吗?
牧师:是的……呃……(他正要谈出他对欧洲局势的看法,这时在车厢门口出现了新上车的人,于是继续低声耳语)我认为已经发生了!晚上好,贝尔顿夫人。
来人是专横的老派贵族贝尔顿夫人,侍女辛普逊跟在后面,拎着许多包包。贝尔顿夫人向牧师致意后巍巍然落坐,侍女给自己在远远的车厢尽头找了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不时吸吸鼻子,打个喷嚏,为人家的谈话助兴,对此,贝尔顿夫人投以不耐烦的一瞥。
贝尔顿夫人:晚上好,牧师……(愤慨地)如今买东西简直够呛——都没法靠近柜台,等靠近了吧,又没货,要么得付出两倍的钱!
牧师:(微笑)形容得真妙。
贝尔顿夫人:我亲爱的朋友,我花费了整个下午让中产阶级妇女推来搡去,她们尽买些买不起的东西!
米尼弗太太:天哪!那是说我呢!
贝尔顿夫人:不,不,比这还要糟。你是曼勒林太太吧?
米尼弗太太:(纠正她)是米尼弗太太。
贝尔顿夫人:是的,没错!是律师的太太。
米尼弗太太:不是的,我丈夫是个建筑师。
贝尔顿夫人:对,我早晓得他是……呃……反正差不多。真不知道这个国家会弄成什么样子——人人都想法过得胜似上一代——穿上貂皮大衣连礼貌也不懂……无怪乎德国正在武装起来哩!
〔米尼弗太太:您当真认为任何事情都与这有关吗?
贝尔顿夫人:没错!中产阶级的政府嘛!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长期以来一直是中产阶级政府执政,弄得我们的国家乌烟瘴气的。没有传统,没有权威,也没有纪律!一帮连自己影子都害怕的哭丧家伙!这个国家需要的是由一个贵族来拿舵!一个天生的权威。一个塞梭、何尔德或者是彭廷克(注4),由他来说了算。让那些在欧洲大陆上叫嚣的人完蛋才是正经的,别象蚀了脑袋的小鸡一样到处瞎撞,别为预防空袭,为灯光管制帘子去叽叽喳喳,废话……(对牧师)教堂现在在干些什么啦?
牧师:(微笑着站起来)到外边抽雪茄烟去啦,贝尔顿夫人。(他走了出去)
贝尔顿夫人:(失却一场生动的辩论机会)跑了,是吧?(侍女打了个大喷嚏,贝尔顿夫人把失望的情绪发泄到她身上)别打喷嚏啦,辛普逊!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个女人伤风伤得这么要命的!〕
米尼弗太太鼓起勇气微微一笑。
化入傍晚的乡间小火车站的外景:这是个普普通通的乡间的小火车站,与众不同的是它的那些花坛,它们是被车站全体同人,尤其是被站长巴拉德先生引为骄傲的。所有可以利用的空间都有花坛,车站建筑就在鲜花盛开的花坛环绕之中。白发苍苍的站长巴拉德先生正在收票,这时贝尔顿夫人威风凜凛高视阔步在通过。
贝尔顿夫人:晚上好,巴拉德。
巴拉德:晚上好,夫人。
米尼弗太太和牧师跟在她后面,他们是最后通过的人。
巴拉德:晚上好,太太!晚上好,先生!
米尼弗太太和牧师:(同时)晚上好,巴拉德先生,晚上好……
米尼弗太太也跟许多妇女那样,把票放在手提袋里,这时却翻来翻去找不到。她退到一旁,站在巴拉德身边,仍在翻找。
米尼弗太太:哦,天哪,这个提包真要命!牧师,你先请吧。
牧师:(把车票交给巴拉德)那么再见啦。(他抬了抬帽子)
米尼弗太太:(心不在焉地)再见。
牧师走了。米尼弗太太继续寻找车票。
巴拉德:(带着几分神秘)我在盼您坐五点那趟车来……我有样东西给您瞧瞧。
米尼弗太太:(找着了车票,把它交给巴拉德)我只差两分钟没赶上那趟车!多糟糕!
巴拉德:嗯,时间和潮水都不等人,火车也不等人。现在是不是太晚了,您没法为我再耽搁一会儿啦?这事可是很特别呀。
米尼弗太太:(踌躇)呃,我……(于是)当然可以,巴拉德先生,就给我瞧瞧吧。
巴拉德:(高兴地)这边走,太太。
他领着她经过花径来到他的小办公室门前。他赶快为她开门,还左右环顾了一下,看看他们是否被年轻的搬运工弗莱德察觉到。一进屋,他就随手把门带上。
办公室。昏暗的小屋内陈设着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上乱七八糟,主要放的是些花卉和种子的样品册子。墙上装饰着火车时间表、假日游览广告以及单色或两色的玫瑰和香豌豆图片。巴拉德先生赶紧从壁炉架上端起一个半掩着的样品玻璃杯,把它放在米尼弗太太面前的桌子上。杯里插着绰约多姿的艳丽的红玫瑰。
巴拉德:瞧!这是我的杰作!
米尼弗太太:巴拉德先生!多可爱啊!
巴拉德:太太,您喜欢它吗?
米尼弗太太:我从来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玫瑰哩。这形状……
巴拉德:还有这香味!
米尼弗太太弓身尽情地吸吮着芳香。
米尼弗太太:美极了!还有这颜色!我最爱红玫瑰啦!
巴拉德:(眼光闪亮)
相传爱神跳舞在诸神间,
他撞倒美酒:
泼洒了白玫瑰一片
致令它永远变得红艳艳。
米尼弗太太:(微笑)你从哪儿学来的?
巴拉德:是从赫特种子手册里学来的,太太。这诗很美,但不是真的。请别嫌我说得不中听,长成一朵玫瑰是要培育、芽接、施马粪的。那样一来也就跟您有关系了,太太。
米尼弗太太:(一怔)跟我有关系?
巴拉德:我得给它起个名字呀。
米尼弗太太:(高兴地)是要我替你给它起个名字吗,巴拉德先生?
巴拉德:不是的,太太,我已经给它起了个名字,要是您答应的话。
米尼弗太太:当然罗,可……
巴拉德:太太,您想到过没有,世界上象这玫瑰那样美丽温柔的人能有几个?
米尼弗太太:可不是嘛!
巴拉德:我想把它叫做“米尼弗太太”,您要是不见怪的话,太太。多少年以来,我一直留神您进城出城时,总是匀出时间停下来跟我说上一两句话……我也总是等着您回来,太太……再说……(坦率地)您使我想起花朵……我认为这对我的玫瑰是个很好的名字。
停顿了一刹那。米尼弗太太瞅着他,既感动又高兴。她的微笑诚挚而深沉。
米尼弗太太:(宁静地)这是非常令人愉快的赞许,巴拉德先生,我很高兴你以我的名字命名这玫瑰。
巴拉德:(兴高采烈)谢谢您,太太。
那一瞬间,他们相对笑了笑,于是米尼弗太太急忙转过身。
米尼弗太太:这会儿我得跑啦!已经太晚了!再见,巴拉德先生。非常谢谢你!(然后轻快地)我……我觉得有种花朵用自己名字命名是非常令人快乐的。再见啦……
她又朝他笑了一笑,匆匆走出。〔巴拉德走到窗前,赞赏地看着她从窗外走过;看到她举手招呼一辆停候着的出租汽车。当巴拉德以赞赏的眼光目送米尼弗太太时,搬运工弗莱德把头伸进了办公室的门。
弗莱德:五点四十分的列车已经打点了……(巴拉德仍沉浸在梦境中,没有听到)我说,五点四十分的列车已经打点啦。
巴拉德:(仍在观看)2号站台上的那些喇叭花浇水了吗?
弗莱德:还没有呢。载运的尽是些笨重的箱子,政府标上了“紧急”记号。
巴拉德:(仍在观看)政府!大自然还给喇叭花标上了“紧急”记号哩。所以,该听它的。
弗莱德:好吧,先生。
弗莱德转身走了。逼近的火车喧嚣声使巴拉德回过身来。
巴拉德:(厌烦地叫道)喔!那辆五点四十分的列车来啦。它一个劲儿喷黑烟,把一号站台上的花坛全喷上啦!见鬼!多讨厌的火车!〕
画面化为暮霭背景中一幢乡村小住宅的汽车道。白色的大门上是宅名“燕八哥窝”。米尼弗太太拎着那罪过的帽盒一溜烟进了大门。当她走进时,镜头沿着狭路摇到一辆汽车的远景,它拐进了狭路,停在大门外。两个人从车里出来,带着品评的眼光绕着汽车走来走去。一个是卖主,另一个是买主,我们这就知道后者叫克莱姆。镜头沿着伸展开去的狭路推成两人的近景。
克莱姆:你知道,我确实买不起。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妻子车值多少钱。
卖主:别怕,先生。你已经占了便宜啦……我们已经给你的旧车子加了点价。再说,她一定对这辆车子喜欢得要命。
克莱姆:(犹豫不决)但愿如此,斯蒂文斯。但愿如此。不管怎么样,晚饭后把车开来行吗?再见。(他向住宅大门走去)
镜头跟拍克莱姆走进大门,化为“燕八哥窝”宅子的内景。在过道内,他把帽子挂好,画面外传来邻室练习音阶的钢琴声。他向邻室房门走过去,打开门往里瞧瞧,看见十岁的女儿裘迪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处女——音乐教师斯普里琴斯小姐的监督下弹钢琴。
裘迪:(回头瞧瞧,喊道)爸爸!
克莱姆:(已经开始退出,回过头来)喂,裘迪。晚上好,斯普里琴斯小姐。
斯普里琴斯小姐:(向克莱姆送秋波,说话过分热切)哦,米尼弗先生……您正好赶上听听裘迪弹琴!
克莱姆:(含笑退出)我回来有点晚啦……下次再说吧。(然后对裘迪)一会儿见,裘迪!
他关上门,音阶练习又开始了。他走上楼去,经过楼梯平台,那上面挂着一只慢了十分钟的老爷钟。似乎是一半出于习惯,一半出于情不自禁,他校正了时钟,继续上楼。当他往上走了几步时,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只大猫急匆匆下来。他显然是有急事,没法停步向克莱姆致意。
克莱姆:(叫道)喂,托贝!干吗那么着忙?
托贝:(一面气喘吁吁跑下楼,一面回头稍稍瞥了一下)我没法站下来,爸爸。“拿破仑”要吐啦。
克莱姆抿嘴直好笑,对孩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继续上楼。他来到一扇开着门的卧室前,刚要跨进,注意到米尼弗太太正在打电话。
米尼弗太太的画外音:(心切地)那简直是个挺逗人爱的小圆筒药丸盒(注5)……你知道柯林尽做些这种让人入迷的货!
克莱姆进入房间。
卧室。米尼弗太太背对克莱姆,坐在靠近镜头的那张床上打电话,电话机就安放在一对床之间的床头柜上。女佣人格莱迪丝把一些从洗衣店取回来的上衣挂到壁柜里。
米尼弗太太:(没有注意到克莱姆进来)嗯,怎么说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买了一整天东西,都在惦着它……
米尼弗太太的近景,格莱迪丝处在背景中。
米尼弗太太:(打电话)是黑色的……(格莱迪丝拿着一件衣服走近,米尼弟太太一面打电话,一面察看。她拿起衣服边,想看看有块油迹到底是不是已经洗称心了)还带小鸟呢!(她笑了)多可笑!(对格莱迪丝)真的没啦,格莱迪丝。好极了。(待格莱迪丝走开,又转向电话)不是的,亲爱的,我刚才是在跟格莱迪丝说话。哦,我不敢告诉你那个。——真是太奢侈啦。我感到实在罪过。……不管怎么说,在我回家的途中突然心血来潮。就象中了邪似的,下车就……
克莱姆对这番谈话的内容毫无概念,当说到最后时,他进入画面,悄悄俯身吻她的后颈。米尼弗太太低低地呀了一声,转身向着克莱姆,极为内疚。
米尼弗太太:克莱姆!(立即控制自己)哦,你好,亲爱的!(又对电话)哦,不是的,那是克莱姆。(赶忙掩饰)我刚才正说到我下车就突然记起维英明天要从牛津回家来……
停顿片刻。接电话的对方显然摸不着头脑。米尼弗太太生怕克莱姆接触听筒。
米尼弗太太:……是的,维英,亲爱的!就在明天!……多让人高兴!
对方仍旧摸不着头脑。米尼弗太太装出高兴继续说。
米尼弗太太:我们都要去车站接他。多好啊!(克莱姆耸耸肩,走出房间。镜头停留在米尼弗太太身上。她的态度立即改变)苏菲,你这个傻瓜!刚才克莱姆就站在我身边!……当然我还没告诉他罗!对男人不能那样把事情摊出来……是没头没脑的!可我总得说点什么呀!(她快乐地大笑)我可能晚饭后告诉他!他总是在喝咖啡的时候最温顺。(她又大笑)嗯,他可能会!要是这样,我就不得不来和你过了,最亲爱的……(她大笑)
化为夜间育儿室的场景。两个孩子正吃着简单的晚饭。米尼弗太太已经换上吃晚餐的装束,来跟他们道晚安。托贝咂着舌头边吃边谈大猫“拿破仑”的倒霉事。
托贝:准是那马哈鱼闹的,妈妈,因为那鱼是红的!
米尼弗太太:托贝,你这个小坏蛋,安静点儿!
托贝:我想“拿破仑”也明白是马哈鱼闹的。
裘迪:妈妈,明天我们能到火车站去接维英吗?
米尼弗太太:(抚摸她的头发)你们乖就让你们去。
托贝:(口里嚼着东西)维英还是一个吃素一素一食的一人吗,妈妈?
他咬不清这个字。米尼弗太太笑了。
米尼弗太太:我想他大概不吃了,宝宝。你们的哥哥从来不能自觉地把时兴的玩艺儿坚持多久。
裘迪:(老腔老调地)那只是他经历过的一个阶段。
托贝:什么是一个阶段?
裘迪:(有板有眼地)是人们经历过的事情。
托贝:我是不是在经历呢?
米尼弗太太:(笑起来)当然罗……你现在就正在经历一个阶段。
托贝:(得意扬扬)是吗?是吗?(他高兴地叫了起来)我正在经历一个阶段!我正在经历一个阶段!
米尼弗太太:(恢复原来的样子)这会儿别晃胳臂啦,吃你的晚饭吧!
裘迪:我捉摸维英比多数人要经历更多的阶段,不是吗?
米尼弗太太:(微笑)可能是这样。不管怎么说,到了十八岁,那些阶段过起来就要困难一些。
裘迪:这会儿他就要经历什么样的阶段呢?
米尼弗太太:这我们就得等着瞧罗……(站起来)我得走啦……今晚上我不能让你爸爸老等着……
裘迪:(下了座位跑到她跟前)别走吧……
托贝:请别走啦……
他们两人都拽住她不放。托贝紧紧抱住她。
米尼弗太太:(笑着挣扎)我得……该吃晚饭啦……托贝,你这个小淘气,让我走……裘迪!(挣脱她)让我走,两个淘气包。(她吻袭迪)晚上好,宝宝。(吻托贝)晚上好。赶快上床,别逗格莱迪丝。
托贝:要是今晚上“拿破仑”又觉得不好受……你说我该不该守着?
米尼弗太太:(笑)不,我说不用。
她给了他们一个飞吻,走了出去。
化入米尼弗家餐室,米尼弗太太和克莱姆刚吃完晚饭。格莱迪丝正搁下咖啡托盘。
格莱迪丝:太太,我就去一趟邮局行吗?……厨娘说她来收拾。
米尼弗太太:(倒咖啡)好吧,格莱迪丝,不过别让霍雷斯在外面把你留得太晚啦。
格莱迪丝:(格格傻笑)瞧您说的,太太……
克莱姆:霍雷斯·帕金斯是个楞小伙子,是吧,格莱迪丝?
格莱迪丝:(格格傻笑)瞧您说的,先生!
她跑了出去。米尼弗先生和太太相视而笑。米尼弗太太给克莱姆倒了杯咖啡递给他。
米尼弗太太:(妩媚一笑)咖啡,亲爱的。
克莱姆带着谢意微笑着接过杯子。然后是稍稍的停顿。无疑,这是一天完了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再说,这也是喝咖啡的时间,是米尼弗太太打算宣布她买了顶帽子的时间。突然,两人之间有一阵紧张的拘谨。过了一会儿,他们同时彼此注视着对方。
米尼弗太太:你知道,克莱姆……
克莱姆:(同时)凯,我刚想……
他们同时住口。
克莱姆:对不起,你先说吧。
米尼弗太太:(急忙)不,不……没什么事……你想说什么来着,亲爱的?
克莱姆:(踌躇起来)哦……呃……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想知道一下今天你在城里过得可好……
米尼弗太太:哦,过得不错!我买了又买……一些小东西,你知道……
停顿。他们呷了呷咖啡。
克莱姆:(突然说)咳,我把车胎给戳破了。
米尼弗太太:多遗憾!
克莱姆:那辆旧车车胎磨损得够呛啦……
米尼弗太太:(突然间出现一个念头)克莱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克莱姆:(充满热切的希望,抬起头来)怎么想呢?
米尼弗太太:(兴冲冲地)哪天你该给自己买只新胎吧!
又一次停顿。克莱姆失望了。他含糊地嘟囔起来。
克莱姆:一只新胎!……是啊!……主意倒不坏。
米尼弗太太:它们贵得吓人是吗?
克莱姆:不,我想咱们能对付得了。
米尼弗太太:(逼近自己的要害)一只新胎该不会比一……一……呃,一顶帽子贵吧,是吗?
克莱姆:(茫然)一顶帽子?
米尼弗太太:(机灵地)这个,我就是说了“帽子”……我本来也可以说“鞋子”呀,或者“裤子”呀,或者……随便什么东西都行!(乖巧地)再要点咖啡吗,亲爱的?
克莱姆:(诧异起来——他还没喝上两口呢)不要了,谢谢你……
停顿,他们喝咖啡。
克莱姆:嗯,那辆老车呀。(他摇摇头)真糟透了。(她凝视着他。他沉思地搅动着咖啡,在她的表情中露出怀疑)最近它老是不断出一大堆毛病。
米尼弗太太:(有数地眨眨眼)是吗?我没注意到。
克莱姆:(怀着强烈的希望)当然你没有注意到。老车子之所以危险,就在这儿。当你还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头呢,忽然……有一天……你正把车速开到七十哩左右的时候……
米尼弗太太:咱们的车子别这么开,亲爱的。
克莱姆:那是另外一回事。这车子太慢了,慢得厉害……
米尼弗太太:(微笑)克莱姆,亲爱的,你在绕什么弯子呀?别再浪费时间了。
克莱姆:(霍地站起来,明白戏该结束了)好吧,那么……穿上你的外衣……我有件东西给你瞧瞧。
化入克莱姆和米尼弗太太夜间在新车中的场景。汽车疾驰而过,背景上是乡间道路、树林、山岗。
克莱姆:(驾驶着风驰电掣般的汽车〕挺平稳,不是吗?
米尼弗太太:(强风扑面,头发飘拂,围巾飘拂,含笑点头。过了一会儿之后)〔我们是不是开得快了点儿?
克莱姆:没事儿——这儿周围没有人。
突然响起一阵“哐!哐!眶!哐”的击锣声。
米尼弗太太:警察!
他们交换了知错的一笑,克莱姆开始放慢速度,把车子开向路边,这时,不祥的锣声越来越近,画面淡出。〕
第二部
淡入米尼弗夫妇的卧室,镜头中出现两张床,每张外首都有小桌子。米尼弗太太已经上床。她和克莱姆在谈笑。克莱姆身穿睡袍站在一扇窗前,一边在打开窗户。
〔米尼弗太太:(模仿)我不在乎我们是不是“直捣契普莱拐角停车站”,不在乎车速超过七十,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把执照忘在老车子里了。我甚至不在乎我们被罚款。它值呀。
克莱姆:(推开窗户,月光泻入)我很高兴你那么着,凯。……我承认〕我当时还怕你觉得我太挥霍了。
米尼弗太太:咱们俩时不时都有点挥霍,你说是不是?
克莱姆:(来到床前)当然罗。挺有意思!(他上床)就算有那么一点点钱吧,如果花起来总那么前斟后酌的,又何苦呢!就该痛痛快快花在该花的地方。你上哪儿去?
发表这番宏论的时候,米尼弗太太灵便地下了床,正朝壁橱走去。
米尼弗太太:我刚好要给你瞧点东西。
克莱姆的近景,他舒适地背靠在床上,双手扣紧放在脑后,在阐释他的理论。
克莱姆:金钱到底是什么?它无非是个标志。它是咱们给自己购买东西,让自己多得到点欢乐的权力。咱们不应该做金钱的奴隶……(他瞪眼望去,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你在干什么呢?
从他的视角拍摄壁橱的镜头。米尼弗太太站在打开的壁橱门后,除了她那双光着的脚和睡袍的衣边之外,瞧不见她本人。现在那双脚慢慢地转了过来,她戴着新帽,从壁橱门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她一半幽默地在挑战,一半在为自己的任性请求宽恕。
近景,克莱姆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睛。
克莱姆:那到底是什么?
米尼弗太太进入画面。
米尼弗太太:你喜欢吗?
克莱姆:(严肃地)新的吗?
米尼弗太太:(点头)我今天买的。好看吗?(她转着圈给他看,轻轻地这么拍拍,那么拍拍)
克莱姆:不坏。
米尼弗太太:(坐在他的床沿上,转动着头)我认为它的确对我起了点作用,你说呢?
克莱姆:对,它使你看上去怪可笑的……
米尼弗太太:克莱姆!
克莱姆:(急忙)可能它跟你的睡袍不协调吧!
米尼弗太太:(着急地)不过,你就看帽子本身好了!
克莱姆:(并没有去看帽子,而是看着她的脸)非常非常漂亮!
米尼弗太太:好!那么我想它是值得的。
克莱姆:(担心地)哦!贵吗?
米尼弗太太:(甜蜜地)对有我们这种汽车的人家来说,不算太贵。
克莱姆:(突然笑起来)你实在机灵,不是吗?
米尼弗太太:(拘谨地)我希望你这么认为。(她刚要站起来)
克莱姆:凯!
米尼弗太太:嗯?
克莱姆:在这儿坐一会儿吧,让我看看你。
她转向他并注视着他。他装成吹毛求疵的样子对她的脸孔审视了一番。
米尼弗太太:怎么啦?
克莱姆:你真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不是吗?
米尼弗太太:(轻快地)但愿你这么想,亲爱的。
克莱姆:我认为你甚至比我们结婚时还要美,这可能吗?
米尼弗太太:我想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有很多理由能做到。(她弯身向前轻轻吻他)
克莱姆:好啦,这会儿把那顶傻帽子摘下来上床睡觉吧。
米尼弗太太快活地笑笑,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床铺。
米尼弗太太:(上床)今天整天都很美。(她关了灯躺下。月光泻进来。短暂的间歇,然后说)我们是很幸运的人,不是吗,克莱姆?
克莱姆:(低声轻笑)你的意思是由于新帽子和新汽车的缘故吗?
米尼弗太太:啊,比那多得多……由于维英,由于托贝,由于裘迪……由于彼此……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克莱姆翻了身,蜷在床上。停了一会儿。
米尼弗太太:啊,克莱姆……
克莱姆:(咕哝)呃一呃一?
米尼弗太太:猜一猜还有什么事?
克莱姆:(沉入枕头)嗯?
米尼弗太太:(逗他)今天有种玫瑰以我的名字命名了。
停顿。
克莱姆:(强打起精神)呃……今晚上梳妆间的灯你没关。
米尼弗太太:(微笑着不再说下去)晚安,克莱姆。
克莱姆:(满意地,这时画面渐隐)晚安,亲爱的。
第三部
渐显,古老的乡村教堂诺曼底式尖塔的一幅美丽构图,化为钟楼近景,古老的群钟各自悬挂在适当的位置上。背景是一片英格兰乡村景色,泰晤士河流经洼地。群钟开始晃动,就在第一声鸣响之后,著名的鸽群从钟楼飞出;接着,群钟开始真正热切地敲了起来。
镜头更推近了些,然后,斜向下方,使镜头能跟拍拉钟的绳子。顺绳而下,隙口处,在一段距离下面,有两个人在拉钟绳。最后,化为下面那两个敲钟人:火车站长巴拉德和一个新人物——贝尔顿夫人的园丁领班休金斯。他们正在进行辩论——一场不愉快的辩论。休金斯怒气冲冲,巴拉德忿然应战。拉绳的动作不时打断他们的谈话,他们彼此间的愤怒,在群钟怒吼中得到了表达。
休金斯:(愤慨地)你要是把你的玫瑰叫做“贝尔顿夫人”,那我当然会说再合适不过,可米尼弗太太她算老几?
巴拉德:(激烈地)是周围方圆之内最好的太太,休金斯先生。她就是这种人!
休金斯:那也可能,不过她是个新来户。
巴拉德:生下来就在这儿啦!
休金斯:(轻蔑地)我指的就是这个!一生算得了什么?贝尔顿家族扎在这块地方已经有好多个世纪啦!不行啊,不行啊,巴拉德先生,你还是管好铁路,撂下玫瑰花吧!
巴拉德:(怒不可遏)干吗我该撂下?呃?干吗我该撂下?我就好这玩艺儿,我就好这玩艺儿!(他脾气发作,乱揪起钟绳来,弄得钟声合不上拍)
休金斯:(蛮横无理)听听你怎么敲的!在我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敲钟敲得合不上拍!
〔化入一间伊丽莎白时代迷人的古老小旅店“贝尔顿·阿姆斯”的内景。包铅的落地长窗全敞着,门也敞着。寥寥几个常客坐在没铺台布的木桌前。店主乔治在酒吧后面侍候顾客乔,但是当钟楼传来不和谐的铿锵声时,大家都暂时停止动作,争论起来。
乔:(笑嘻嘻)听他们敲的!我敢打赌,老休金斯就要气炸了。
乔治:(固执地)恰恰……
乔:(挑衅地)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乔治:我意思是,就说汤姆·巴拉德确实有他的权利吧,可这个贝尔顿家族自打征服者威廉(注6)建造那座教堂塔楼起,就在种玫瑰了。
两个有趣的典型牧人金吉尔和纳贝,象直布罗陀的岩石般不动声色,坐在靠近酒吧的桌子旁下象棋。其中一个,头也不抬在发表评论。
纳贝:啊!
金吉尔:接着下吧!
乔:(接过端来的啤酒)征服者威廉干汤姆·巴拉德什么事?(他饮酒)
乔治:不相干。那是我的看法。〕
场面化为出售从五金器皿直到糖块一应俱全的杂货铺“福来”号的内景。一面柜台向着门,另一面向右方伸延。福来先生站在柜台里招呼一位女顾客。他围着围裙,耳朵后架着铅笔,显然是本村的“活电报”。有几个人在这家铺子里,这家铺子象酒吧间一样,也是顾主喜欢留连并进行辩论的场所。在这些人中间有格莱迪丝的情人霍雷斯,他坐在一个桶上吃苹果。教堂不和谐的刺耳钟音远远传来。
休金斯太太:我不赞成人们有不自量的想法。巴拉德先生是什么人,他的玫瑰能参加花展吗?
福来:(把一捆东西放进她的篮子里)谁说他不能,尤金斯(注7)太太?
休金斯太太:(严厉地,象是在作证)自打三十年前贝尔顿夫人创办花展以来,没有让一个拿玫瑰来和她作对的人参加花展的。还得劳您驾说话留神点儿,不然的话,这以后我就上“米迪克普”号买东西了。
福来:我的意见跟我的货色完全是两码事呀,尤金斯太太!
〔威廉(一顾客):(傲慢地)我一点儿也不想跟米尼弗这样的人家过不去。这号人是好人,可他们算老几呀?
福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算老几?
霍雷斯:是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威廉:(轻蔑地)咳,奥立弗·克伦威尔(注8)时代他们还没到这儿呢!
霍雷斯:(从桶上下来,拿着苹果,愤怒地)谁在乎什么奥立弗·克伦威尔时代!
休金斯太太:(蛮不讲理)这个说法过火啦,阿雷斯·帕金斯,这正毁了这个国家!
这场辩论原先一直都在和风细雨中进行,只表示赞同或不赞同。现在,低语声逐渐提高,成为持相同意见或持不同意见之间的叫嚷。一片咭咭呱呱声中威廉的声音最响。
威廉:完全对,尤金斯太太。大伙儿都明白阿雷斯·帕金斯的见解打哪儿来。他正跟米尼弗家的使唤人搞对象哩!
霍雷斯:(被笑声和“淘气鬼!”“怪不得呢,阿雷斯”等等话语刺痛了,勃然大怒)别把格莱迪丝的名字往里掺和!不然就揍肿你的脸!
威廉:(好斗地)谁要揍我?
霍雷斯:(上前)我要揍你!快来吧!
他们正要互相扭打,这时好多人出来劝架,把他们分别拉住。
众声音:行了!别出圈,阿雷斯!定定神,比尔(注9)!拉住别放,伙计!
福来:(从拒台后高喊)静静,静静!你出去,阿雷斯!米尼弗家的人来啦!(他指着门外〕
通过窗户拍摄,克莱姆驾驶的汽车已经停下,米尼弗太太正走下车来。当米尼弗太太走进福来店号时,镜头又转拍福来号店内景。大家一时都茫然不知所措。原先紧紧拉住威廉和霍雷斯不放的人都松了手。威廉和霍雷斯站着喘大气,但是显然控制住了。如果不是由于米尼弗太太过于匆忙,她立即会觉察这一片沉默和静止的。
米尼弗太太:(走向柜台)早上好!哦,早上好,霍雷斯。(对福来)我急得要命,福来先生。
福来:(在给一个女人包扎东西)稍等一会儿,太太,我马上就来。
米尼弗太太转身环顾,这时才有点觉得店里这片异样的沉默。每个人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还没等米尼弗太太悟过来,福来已经嗖地一下冲到她跟前。
福来:好了,太太。
米尼弗太太:我要的油酥面包有了吗?
福来:(在柜台后面弯下身去,提出一捆东西)十分钟以前刚从苏格兰运来的,是专运。要我送去吗?
米尼弗太太:(想抓过包包)不用啦,这是给维英森特先生的,我们正要赶到火车站去接他。
福来先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跟她磨蹭。
福来:是从牛津来吗,嗯?给那只小船来几个靠垫怎么样?要知道,配大学饰章是很漂亮的。
米尼弗太太:下次再说吧,福来先生。我得飞快赶到才行!火车只差五分钟就到啦!
但是福来先生一只手仍然放在包包上,俯身朝她煞有介事地说。
福来:太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要让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米尼弗太太愣了一下,然后听见克莱姆有几分急促的揿喇叭声。
米尼弗太太:(夺过油酥面包)谢谢你,可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你说些什么。
她飞也似地跑出去。
场景化入〕米尼弗一家在火车站月台上的镜头,当火车进站时,他们热切地沿着月台看去,匆匆跟着火车走动,然后又回过身观看。
米尼弗太太:(蓦地)他在那儿!
他们赶紧又往回跑。现在拍摄维英正从车厢门口走出来。他穿着一身过分随便的粗花呢衣服,吸着烟斗,故意装出一副特别冷漠的样子来掩盖他的局促。当他走下来时,全家人拥入画面,所以他实际上是投入了他们热情张开的怀抱。一片欢迎声。
米尼弗太太:(拥抱维英)维英!最亲爱的……(他们深情地接吻)
克莱姆:呵,维英……
托贝:维英……维英。
裘迪:哈罗,维英。
维英:(烟斗有点碍事,当他母亲吻他时,他不得不从嘴里把它取下来)哈罗,妈妈。
一个吻对米尼弗太太是不够的。她再次拥抱维英,使得维英有点不知所措,尽管他显然很高兴见到她。然后,维英转向他的父亲。
维英:哈罗,爸爸。
克莱姆:(与他热烈地握手)你好吗,老伙计?你回来真让人高兴。
维英然后把注意力转向小家伙们。裘迪和托贝两人吵吵嚷嚷,要引起人们对他俩的注意。
维英:(吻裘迪)哈罗,裘迪。
他又把托贝举得和自己一般高,并且吻了他,这可把托贝乐坏了。托贝在整个致意问好的过程中,从一开始就见缝插针,一直叫着“维英!”“维英!”“维英!”这会儿发现维英手中仍拿着烟斗,高兴地叫起来。
托贝:维英有烟斗了,维英有烟斗了。
维英:(原指望烟斗不会引起注意)呃,干吗不能有呢,小家伙?(他放下托贝)
托贝:(继续向大伙叫喊)维英有烟斗了……爸爸,维英有烟斗了。
克莱姆这时一直在照管从车厢里搬出的维英的两只衣箱。
米尼弗太太:(双手拉住维英两臂,上下打量)你准长高了,维英。
维英:(仍发窘)只高了半英寸左右,妈妈。
托贝:我长了一码啦。
裘迪:别傻了,托贝。(然后对维英)维英,你原来认为怪神气的那撇小胡子怎么没啦?
维英:(冷不防)哦,那个?(更窘困了)我不记得我觉着它怪神气的。
米尼弗太太:(嗔怪地)我挺喜欢的哩,维英。
维英:对不起,妈妈,不过……喔,我发现它太费我的时间了。
米尼弗太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克莱姆已经找好了搬运夫照管行李,回到大家身边。
米尼弗太太:是吗?
维英:老要修剪什么的,你知道……(他发出轻快的笑声)毕竟不能花太多时间在生活琐事上。
米尼弗太太:我明白了。
她和克莱姆迅速交换了目光,使我们感觉到他们明白维英已经进入某种新阶段了,不过他们还没弄清楚它是什么样的。
米尼弗太太:好了,咱们走吧!
他们开始向车站出口处走去,托贝和裘迪一边一个紧紧攀住维英,一面走一面抬头崇拜地望着他。
托贝:我们有件让你吃惊的好事,维英。
维英:是吗,托贝?什么好事?
托贝:你猜。
维英:是“拿破仑”下小崽啦?
托贝:艾达说还得下个星期。
维英:那么,有什么事让我吃惊?
托贝:(神秘地)你等着瞧!
化为车站外景的场面,在路牙边,全家人刚聚到新车周围。所有的眼睛都含笑转向维英,等待他的赞许。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克莱姆:不坏吧,啊?
托贝:多棒啊,不是吗?
维英:(温和地)从美学上讲,是不错。
托贝:什么是美学,维英?
米尼弗太太:好啦,咱们上车好吗?
他们挤进汽车,景化入汽车内。车子沿着乡间马路急驶。米尼弗先生和孩子们坐在前座;维英和他的妈妈坐在后座。
托贝:(扭过身来,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维英,说车子什么来的?
米尼弗太太:他意思是说车子很漂亮,托贝。你是那意思吧,维英?
维英:是的,确实漂亮。就车子来说,我看没人能指望得到比这更好的了。
克莱姆:(有点恼火)你讲“就车子来说”,这是什么意思?
维英: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把兴趣集中在车子上……
克莱姆:(更加恼火)可上次你在家的时候……
米尼弗太太:(息事宁人地)克莱姆,亲爱的……
维英:(对克莱姆)爸爸,你瞧,最近一年在牛津,我对事物的全部观点有些改变啦。
克莱姆:(干巴巴地,目光直视前方)不见得吧?
维英:我想,对人生的目的这个问题,在我的概念中已经成熟了一些。(他转向米尼弗太太,殷切地)你知道牛津真正教会我什么了吗,妈妈?
米尼弗太太:教会了什么呢,亲爱的?
维英:(生动地、无所谓地)它教会我有自知之明,我对任何事物都无知!
克莱姆:那真有点浪费时间和金钱了,不是吗?
维英:哪里的话!它恰恰清楚地给我指明对生活该索取什么。
米尼弗太太:那是什么呢,维英?
维英:(热切地)学习呀!在我年华的短暂刹那间,我要得到我所能获得的知识。
托贝:什么是刹那?
裘迪:是座桥……
维英:(他沉浸在热望中,没有听到)当我想到世界上有大量的知识……
克莱姆的近景,他举目朝天,行车速度稍有点超过规定,他听着,既觉得有趣,又有些恼怒。
维英的画外音:……科学的知识……还有哲学的、社会学的、人类学的……当我明白我所拥有的只是这些知识的沧海一粟,这确实使我不寒而栗!
〔接着是米尼弗太太和维英的镜头,托贝回转身来扒在前座靠背上,望着维英,听得入了神。
维英:再想想我已经浪费了好多年头了!
米尼弗太太:你没浪费多少年头,亲爱的。
维英:你不知道,妈妈!你不清楚我浪费了多少光阴!(他战栗了)就在牛津的那条河上!撑船呀!确实撑船把时间给撑掉了!还有打板球!跳舞!是呵,我放荡来着!
米尼弗太太:(抚慰地)并没有太过分,亲爱的。
维英:(反驳)哦,不,是太过分了……不过幸好都过去了。我已经发现永恒的东西了……
托贝:(突然)维英,我正经历一个阶段,这是妈妈说的!
米尼弗太太:(迅速地)这会儿别提啦,托贝……
托贝:可你说过我正……
米尼弗太太:(生怕他接下去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来)坐下,托贝……坐下,亲爱的……(对克莱姆,变换话题)克莱姆,绕新机场开好吗?……我知道维英一定喜欢看看。(对维英,显得有点着忙地)新机场就要完工了……这会使村子大变样的。……
她一面说,克莱姆一面加快车速,景淡出。〕
第四部
〔淡入“燕八哥窝”厨房,艾达忙着从烤箱里取出糕点。格莱迪丝拿着托盘进来。她兴奋异常。
格莱迪丝:艾达,他多可爱啊!
艾达:(漫应道)谁可爱?
格莱迪丝:维英森特先生呀。他的那双眼睛哟!那双眼睛弄得我心烦意乱!
艾达:(严厉地)别不知身分胡思乱想,姑娘。
格莱迪丝:(尊严地)纯思想领域里没有身分这一说。
艾达:(尖锐地)这话怎讲?
格莱迪丝:维英森特先生说精神生活里没有阶级问题。
艾达:(责备)废话,胡扯!维英森特先生是挺好的,可他每从牛津回家总有点儿不正常。行了,你把壶端进去,干自个儿的活吧,别咧着嘴听维英森特先生说话听傻了!
格莱迪丝:(叹息)唉,可他真是说得多好呀!(格莱迪丝走出)〕
凉台上,克莱姆、米尼弗太太和维英正在喝茶。格莱迪丝端着一壶开水走来。当她到凉台时,维英正在讲话。从她把银壶放到茶盘上到离开为止,她那充满崇拜神情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维英。看得出维英一直在说话,说得不少了。他的父母疼爱地注视着他,多少带着点乐趣。
维英:(晃动着茶杯)……除此之外,妈妈,我认为我的社会意识已经有所发展了。
克莱姆:那指什么?
维英:认识我的同胞呗。
画面外,过道里铃声响了。
维英:(蹙眉朝那方向瞥了一眼)今天哪儿有什么自由人——比起九世纪到十五世纪来,今天哪儿有更多的自由人?
他晃动手里的茶杯,实在让人提心吊胆。
米尼弗太太:再喝点儿茶吧,亲爱的!
维英:(放下茶杯)谢谢,不要了,妈妈……(带着高涨的热情继续说)九世纪到十五世纪,嗨!当时封建领主们占据所有的土地,爱把它分给谁就分给谁!(说到这里格莱迪丝走过来,站在那里等待机会插话。她象着迷了似的)观察一下你们四周的情况吧!是什么状况?就象九世纪到十五世纪一样,一直是个纯封建的状态!令我吃惊,真是吃惊!我们现有的仍然是臣民对领主的那种关系——对那些比我们地位高的人同样得效忠致敬!跟你说,爸爸,当我一想到我们国家存在的等级制度……(突然带着孩子气不耐烦地对格莱迪丝)什么事,格莱迪丝?
格莱迪丝:贝尔顿小姐……(对米尼弗太太)来看您啦,太太。
米尼弗太太:(纳闷)贝尔顿小姐?
克莱姆脸上也显出不解的神情,而维英则被新来的干扰弄得挺不愉快。
米尼弗太太:那就领她进来吧。
格莱迪丝走出之后有一阵沉默,于是:
米尼弗太太:(思忖着,自言自语)我奇怪有什么……
维英:(打断)她可能把她那闻名的祖母的最后通牒带来啦。
米尼弗太太:维英!可以说我根本不认识贝尔顿夫人呀。
维英:好啦,我所说的事,马上就会有个最好的印证啦。贝尔顿夫人是今天封建制度残余的活生生的证明。你不能摆脱贝尔顿的有害影响——它毒害着整个农村社会结构,就象在……
克莱姆:(平静地)九世纪到十五世纪。
米尼弗太太:(当格莱迪丝走近)嘘……
维英正打算退出,这时格莱迪丝领着一个身穿粗花呢衣服和毛线衫的楚楚动人的姑娘在门道中出现,维英控制住自己。她是卡罗尔·贝尔顿。她向房间四周打量,认准了米尼弗太太,于是笑容可掬,少许带着点惹人喜爱的窘态,单刀直入地开口说。
卡罗尔:米尼弗太太,我得作自我介绍。我是卡罗尔·贝尔顿。
米尼弗太太:(和蔼可亲地)你好?
她们握手。
米尼弗太太:(转向克莱姆)这是我的丈夫……(然后转向维英)这是我的儿子维英森特……
维英和克莱姆两人都站起来向卡罗尔稍稍欠一欠身,她报以微笑。维英看起来有点儿生气。克莱姆显然喜欢卡罗尔。
克莱姆:(愉快地)你来得正好,赶上喝茶。
卡罗尔:谢谢,我已经喝过啦。(她看见这两个男子汉都还站着)请坐吧。(然后继续对米尼弗太太说)请您务必原谅我这样冒眛到您家来,可是……呃……(然后,媽然一笑)坦白地说,我来是请求一件事的……(这时,维英轻轻咳了一下,意思是说“我说的没错吧。”)一个私下的请求,请大力帮忙……(克莱姆同时给卡罗尔拉来一把椅子)
米尼弗太太:请坐吧!
然而卡罗尔两手放在椅背上站着。
卡罗尔:不啦,谢谢,我实在不能久留……您瞧,我祖母还不知道我来了。(由于他们对这句话都有所反应,就停了一下)我不怎么善于辞令,还是开门见山吧,是关于玫瑰花的事。
米尼弗太太:(迷惑片刻)玫瑰花的事?
卡罗尔:是的。巴拉德先生种的那种玫瑰——“米尼弗太太”。(卡罗尔和米尼弗太太相对一笑)您知道吧,我听说他正要把这种玫瑰送进花展。
米尼弗太太:(惊讶)你的意思是指……参加贝尔顿杯的竞赛吗?
卡罗尔:(点头〕是的。
米尼弗太太:不过可曾有人参加过……?那是……呃……(她控制住自己并且停下不说了)
卡罗尔:(对此有点羞愧)没有……这以前从来没有人送玫瑰去和我袓母竞赛。关键就在这里。对她来说,赢得赛杯已经成为习惯。她的玫瑰对她真是件大事……(她踌躇一下,接着说)我知道提出请求,这似乎太不象话,但是我想您要是肯帮忙的话,您大概能说服巴拉德先生撤回玫瑰花,不参加比赛。您是知道的,坦白地说,那玫瑰有多美,要赢,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嗯……(她窘困地停了下来,第一次明白她的请求有点不象话)
维英往前跨了一步。
维英:(彬彬有礼地)贝尔顿小姐,我想请问一下,这是不是一种公开的比赛?
卡罗尔:是的,按字面上讲,它是……
维英:(打断她)按字面上讲是的,但实际上不是……
卡罗尔:对啦,我想就是那么固事。你明白……
维英:(尊严地)我可太明白了,贝尔顿小姐。因为巴拉德先生不是统治阶级——可以说,仅仅是臣民,所以就必须……
米尼弗太太:维英,亲爱的,让贝尔顿小姐解释。
维英:(心平气和地评判)贝尔顿小姐无须解释——无须向我解释。我注意到本村封建制的影响。这是来自采邑领主的命令。不能容忍任何人与尊敬的夫人阁下竞争。
米尼弗太太:维英!请别……(微笑着对卡罗尔)你得原谅我的儿子,他刚从牛津回来。
维英:(对双亲)哦,别为我道歉!我对所说的一切负责!
卡罗尔一直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维英。她的嘴边挂着一丝微笑。
卡罗尔:听到这么说我很高兴。不过你为这一点干了些什么没有?
维英:(这是第一次受挫)干?我不十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罗尔: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头,那你为此干了点什么没有?我已经把我这几年来大部分假期消耗在伦敦贫民窟做安置工作上。
维英:(责备地)一般贵族的挡箭牌——用几个星期去卖弄小姐的慷慨。……
克莱姆和米尼弗太太:(同声)维英!维英,亲……
卡罗尔:也许这是不够的,不过这是我唯一会干的事。你到现在为止做过些什么了呢?
维英:我……干吗我……(他明白自己没有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口讷了)
卡罗尔:我明白了——光是坐而论道罢了。(她耸耸肩)嗯,那好吧。清谈是比较容易的……
维英:(有点恼怒)听着,我不曾说……
卡罗尔:(温和地打断)哦,别分辩了!我懂得抱一本有趣的大厚书蜷在椅子上该有多舒服!但是还得时刻有点行动才行。
维英:(尖锐地)行动?(当他觉察她在辩论中占了优势时,脾气上来了)要是你和你的阶级所要求的是这种行动的话,可能过不久你们就会得到报应了。
卡罗尔:(和颜悦色)是有可能的……但是高谈阔论的人是报应不着我们的。
这时,克莱姆已经很难控制自己了。
克莱姆:(严厉地)维英,你要是多少还懂得一点儿礼貌的话,记住贝尔顿小姐在这儿是客人……
维英:礼貌高于一切,对吧?(他气极,已不能再呆下去,走到门边,一面回过头来作临去一击)为了满足一个贵族的傲慢的虛荣心,卑微的劳动人民就得牺牲对他艺术才能的奖赏……
克莱姆:(声色俱厉)住嘴,维英,你别担那份心。
维英:(傲然)很抱歉,爸爸。我为一位同胞担心——为他的尊严担心,也担心……呃……会有大量侮辱加到他身上。(对卡罗尔,讥讽地)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贝尔顿小姐。
卡罗尔:那是当然的。
维英走了出去。克莱姆和米尼弗太太转身对卡罗尔。
米尼弗太太:(面带笑容)真是的,我真得道歉……
卡罗尔:哦,哪里的话……没关系……再说……(一笑)他也满好的,不是吗?
克莱姆:你哪能这么想呢……他那番失态……
卡罗尔:啊,真的,你知道他是完全正确的。我在这件事上确实不在理。我不应该请求你们……早在没开口之前我就明白了。就是为了我祖母,她年过八十,年年把得奖当作值得骄傲的事……但是请把我刚刚说的全忘掉吧。好在我们到底相识了,我非常高兴。
米尼弗太太:我也非常高兴。我希望咱们以后多多见面。
卡罗尔:我也是这么希望。现在我该走了。(她把手伸给米尼弗太太,后者已经站了起来)今晚上你们会参加水上俱乐部的舞会吗?
米尼弗太太:会的。
卡罗尔:(笑吟吟)那太好了。我会在那儿碰见你们,那么,再见吧,米尼弗先生……(她向米尼弗太太微笑)再见。
她走了出去,画面渐隐。
第五部
渐显水上俱乐部外景,平台上华灯盏盏,河面上倒影璀璨。平台的一边是舞厅;一对对舞伴和着乐队的乐曲在跳舞。镜头越过平台移入舞厅,厅内四周设置??
The first inductee of William Wyler’s Oscar BEST PICTURE triumvirate, MRS. MINIVER is an undisguisedpropaganda weepy that emphatically packs a punch what that particular time needs, in 1942 when our world was enveloped under the pall of WWII, and the United States freshly took a hard blow from the Pearl Harbor attack.
A burgher family living in the suburb of London, Clem Miniver (an agreeable Pidgeon as ever) is a successful architect, he and his wife Kay (Garson) has three children, a snug domicile and the film opens with the couple respectively splurging out on luxury items, darting back to the millinery for a with-it headwear or spoiling for a new automobile, and the day is rounded out by a mutual reconciliation that perfectly explains the allure of middle-class content, which significantly pales in comparison with what will soon ensue. The next day, their eldest son Vincent (a spiffy Richard Ney, whose acting days would be put paid to by the disintegration of the marriage with his screen-mother Ms. Garson, 12 years of his senior, in 1947), an undergraduate of Oxford returns home and over a spat with Carol Beldon (Wright, a delighted ingénue in earnest yoked with sublime outpourings of pathos when the crunch hits), the granddaughter of the old money Lady Beldon (Dame May Whitty, loses her Oscar to her co-star Wright notwithstanding, her wits-within-fierceness impression is a force to be reckoned with), he is an idealist and she is more a realist, the two actually are caught by a coup-de-foudre, and before soon Vincent proposes in a home dinner and Carol says yes.
With the war looming toward the isle from the embattled Continent, Vincent enlists in the RAF as a fighter pilot and the announcement of wedding has to be parked. Clem pitches in the mission to rescue British soldiers from Dunkirk evacuation with his motorboat, whereas Kay must come face to face under duress with a wounded German pilot (Dantine) right inside their home, and for the first and only time, she loses her temper with a slap across the aggressor’s face when the latter blusters with unrepentant zeal of extirpation, Greer Garson won her Oscar fairly and gracefully with this dignified portrayal.
The pulsating dread of losing beloved ones who are engaged in the warfare pervades through the story albeit the family collectively musters a can-do attitude in the face of adversity (a magnificent shelter-hiding episode speaks volumes of the horror of bombing relying inclusively on the upsetting close-ups and juddering sound effects), after tactfully convincing Lady Beldon that Vincent and Carol are a blissful union, Kay has a heartfelt tête-à-tête with Carol when the pair returns from their honeymoon in Scotland, Carol expresses her understanding of the stake she is taking by becoming a Mrs. Miniver, but in the climax, Wyler and his script-smiths forcefully overturns the casualties to those unarmed folks caught by strafing and potshots, it is this“everyone is in danger of perdition” gravity that potentially actuates the film's“pro-Britain, anti-Germany”impact in the states, beautifully bookended by the vicar’s (Wilcoxon) stirring speech in the half-ruined Anglican church.
Under Wyler’s well-adjusted administration, MRS. MINIVER - its title, apart from denoting the two women (Kay and Carol), is also the moniker of the rose cultivated by the station master Mr. Ballard (Travers, providentially chalking up a coattail Oscar-nomination), coined after Kay, and is awarded the first prize in the annual village flower show over the perennial winner Lady Beldon, which can be justly symbolized as the undimmed spirit of faith in humanity -, is a considerate homespun melodrama skillfully eschewing the direct war-zone spectacles and exacting an immense emotional weight in its story, potently attests how movie as a media can effectually spur the mass to the exact ideology of its behind-the-camera masterminds.
referential points: Wyler’s BEN-HUR (1959, 8.0/10), WUTHERING HEIGHTS (1939, 7.9/10).
你听见一颗炸弹落下,然后惶恐的抬着的,静静的等待着它不知落向何方
米尼弗一家是被歌颂的,克莱姆参与了敦刻尔克撤退,文是义无反顾的空中战士,米尼弗夫人抓住了躲藏的德国飞行员,卡萝尔告诉文行动胜于雄辩,绝对支持文投入战斗,于是这一家成为了英国面对战争的典型,完美无缺,作为战争宣传再合适不过。
以战争时期的视角去看那场战争,虽然还是标准的老电影夸张风格,但展现了不会被战争打败的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希望世界永远和平,战争不只是士兵的战争,也是世界上每一个普通人的战争
⒈这么英国的影片却是美国制片的主旋律电影;⒉她买帽子他买车……米尼佛夫妇要是在现在的中国可能是双十一的剁手族、双十二的购物狂;⒊话说夫妻俩感情不错,怎么却没有同床共枕而是同房分床而睡?⒋儿子是飞行员,父亲参与过敦刻尔克大撤退,无意之中再次看到「敦刻尔克」事件让我有些惊喜;⒌父母儿女四人在放空小屋的戏份拍得真棒(他们看的书是《爱丽丝梦游仙境》);⒍花卉评比的戏份之所以似曾相识,是因为在《唐顿庄园》里看过类似的情节;⒎温馨浪漫的开局,悲伤但带着希望的收尾,不过战争背景下的生活却没预想的惨烈;⒏观影过程中联想到《敦刻尔克》《赎罪》《卡罗尔》《双姝怨》《当风吹起的时候》《伦敦一家人》…… -12.12/13
1943年奥斯卡最佳影片(也是威廉·惠勒首获最佳导演&首部获5项表演奖提名的电影)。1.虽被标记为“主旋律”电影(也是1942年票房冠军),但足够精彩动人,毕竟影片倡导的家庭、爱、信仰、勇敢、团结与希望等价值都是永不过时的,更何况在二战初的至暗时刻里。2.以葛丽亚·嘉逊饰演的太太为主视角展开叙事,特蕾莎·怀特的温和良善坚强豁达也深入人心,各个角色都刻画得有血有肉。3.丘吉尔称本片对战事的影响比一个小型驱逐舰队还大,片末残损教堂中牧师的演讲被罗斯福要求在美国之音播送并传遍欧洲,大大鼓舞了士气。4.玫瑰花比赛颁奖情节为[唐顿庄园]所移用。5.致敬[爱丽丝梦游仙境][傲慢与偏见]。6.难忘的场景:向敦刻尔克进发的船队,与德国伤兵对峙,防空掩体惊魂夜。7.面对现实,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恐惧上,拥有他的每一秒我都非常快乐。(8.5/10)
战火下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家,从日常生活的简单快活到战火纷飞下的生死别离,Greer Garson的出演极佳,母亲可爱温柔又坚韧大气,这个大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互相传递着温暖,即使现在看来有些假大空,但作为战争年代的电影,传达出了全民抗战的主旨外还足够好看,已经很不错了。
there's always roses
今年的第二部奥斯卡最佳电影,第一部是当年获奖的艺术家。主旋律电影,人家都是接吻,我们却是眼泪更多。
算40年代經典電影也符合二戰背景。嘉遜和丈夫的演員都挑的很忠勇。即便愛國還是中產階級在談愛國。深度不夠。
本片上映的日子还恰好是太平洋战场上中途岛海战的当天,也算的是一个历史的巧合了,作为站在上帝视角的现代观众来说本片无疑是鼓舞了当时英国军民的士气,为取得最后的胜利起到了宣传作用,不过在拍摄本片的时候,正是轴心国大举进攻,势头正盛的巅峰时刻,形势并没有倒向盟国这边,可见制作人员的乐观
第15届Oscar Best Picture,巧妙角度的主旋律片,最后教父的演说堪比小胡子。“THE END AMERICA NEEDS YOUR MONEY BUY DEFENSE BONDS AND STAMPS EVERY PAY DAY”
美式主旋律。既有战争前的活泼与可爱,也有战争中的残酷与严肃。从一个更接近的时间点来了解敦刻尔克大撤退,更能感受到当事人彼时的心情。抽离到时间之后,没有那么多的慷慨激昂和肆意宣泄,对于正在经历着战争的人们来说,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挨打之后的还击以及被摧残之后的奋起。还有一个小惊喜,唐顿庄园里那段很出彩的花卉评选原来是照搬自这里,就连老公爵夫人的古板也如出一辙。
应时制作,迎合战争阴影下众生的胃口,宣扬希望,并没有想象中优秀
本片取材於英國女記者的通訊報道集,經四個編劇將內容加工提煉成結構完整的劇本。主要情節以戰時英國倫敦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戰時遭遇來反映大後方百姓團結抗戰的熱誠,以鼓舞士氣為主,雖然是主旋律作品但真誠有加,以今時今日的眼光來看仍然有感人之處。編導充分掌握戰時生活的氣氛和人物的濃厚感情,拍出鄰里平凡中不平凡的一面,女主角扮演者亦有後方家庭主婦的堅強和韌性,成為戰時英國人民的精神象徵,此片亦奪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等多項大獎。
“忠勇之家”和“黄金年代”,威廉·惠勒这两部有关战中和战后平民生活的奥斯卡获奖片,毫无疑问每一部在当时都无比正确无比实用。但是以今天的眼光看,却都精致得有点无聊。
最后儿媳死的太不值了,而且好莱坞居然会让这种主旋律片死人更加令我难以置信,更加气人的是儿媳居然是被蠢死的,飞机空袭了还把车停着不动让别人打,不知道赶快开到安全地方啊,不过葛利亚嘉逊演的真好
剧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但是小情侣很甜,花展掰头很有趣,最好的当然还是葛丽尔嘉逊,虽然每次看她好像都是差不多的角色,但战争年代确实很需要这样的形象嘛。趴在窗台听儿子的飞机引擎真是很动人(T ^ T)
战争没有放过英格兰这样偏远的小城镇。从中能感受到所有的恐惧、悲痛、勇气,还有对幸福不放弃的追求。即便明天就要遭遇死亡,仍要竭尽全力的去生活。
角度巧妙的主旋律影片 稍嫌冗长的威廉惠勒 女神级别的GreerGarson
侧面的Dunkirk和BoB,最后毁损教堂里牧师的布道堪比丘相下院演说,全民抗战积极向上的基调,但是不积极也没办法吧,不咬牙扛过去,就像皇家空军的小伙子们一样,难道坐着哭屈服投降么。完美家庭理想小镇每个人都很可爱,唯一没爱的就是掉下来的德国轰炸机boy,洗脑严重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