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电影剧本
文/〔日本〕真边克彦、小嶋健作、松冈锭司
译/徐怡秋
1.新宿的夜景
镜头从大高架桥下穿过。银幕上出现大街两边的风景。
——歌舞伎町拥挤的人潮。人声鼎沸的药妆店、一张张并排陈列着的大幅牛郎海报、深夜营业的花店、正在送客的陪酒女郎。流光溢彩的机器人餐厅等等。
老板的画外音:一天结束后,每个人都在急着往家赶路的时候,我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2.食堂二楼(营业前)
老板正在吸烟。
3.同上景,店外
老板挂上暖帘,把灯笼点亮。
4.同上景,店内
老板的画外音:营业时间从午夜十二点到早上七点。人称“深夜食堂”。你问会不会有客人光顾?还真有不少呢。
老板正在炖猪肉酱汤。
他开始切白萝卜和牛蒡。然后把魔芋切成丝。在锅里翻炒肉和菜。加入高汤。把味噌块儿溶化后倒进锅里。
***
墙壁上贴着菜单。
猪肉酱汤套餐 600日元
啤酒(大) 600日元
日本酒(两合)(注1) 500日元
烧酒(一杯) 400日元
所有酒类每位客人限点三瓶(三杯)
老板的画外音:菜单就只有这些。其他的菜你可以随便点,只要我做得出来就会给你做。这就是我的营业方针。
5.片名《深夜食堂》
店里的座钟时针指向十二点,“铛”地响了起来。
6.食堂,店内
鳕鱼子被烤成半熟状。
打好的鸡蛋被倒入方形的煎锅,厚蛋烧就要做好了。
***
玛丽琳把烤鳕鱼子放入口中。
阿忠一边用筷子夹起厚蛋烧,一边喝着烧酒。
玛丽琳:虽然是约好了,说以后找机会还会重新开张的,不过我们彼此之间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忠:在外地,那儿也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剧场了。原来也要歇业了啊。如今连脱衣舞娘都要离开啦。
玛丽琳:不过,最后一天,那些平时只会拍我们大腿内侧的客人竟然帮我们和工作人员一起拍了纪念照,想想觉得还是挺开心的。
玻璃门被拉开,阿龙和阿贤走入店内。
老板掀开暖帘,探出头来。
老板:欢迎光临。(对着阿龙)还是老样子吗?
阿龙:嗯。
阿贤一副冲动得难以抑制的样子,拿起啤酒瓶给阿龙的酒杯倒满酒。
玛丽琳:出什么事儿了?脸色那么吓人。
阿贤:我们接到信儿,说小寿寿先生的店里有人闹事儿。
玛丽琳:是同行吗?
阿贤:好像是个著名的作家还是什么的,在那儿骂人来着,说什么“你们这些废物,都给我滚出日本”,还在那儿抡椅子乱砸。然后,我大哥过去劝他,他竟然说“你们混黑道的是要给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撑腰吗?反正你们都是一群不上保险的非国民”。
玛丽琳:那我也得算是非国民喽。
阿贤:你居然不缴保险吗?
玛丽琳:阿贤,难道你每个月都缴保险吗!?
阿贤:要是不缴的话,出了事儿,我不就没法领残疾人保险了吗?
玛丽琳(自言自语状):怎么搞的?这种挫败感。怎么感觉我好像做人很失败的样子呢!
老板正在厨房里处理煎锅上煎着的几个红香肠。
小寿寿和店里的伙计阿高走了进来。
小寿寿:晚上好。
老板的声音:欢迎光临。
玛丽琳:小寿寿先生,刚才真够呛吧。
阿忠:我们刚刚都听说了。
小寿寿(坐到阿龙的身边):嗯。偶尔也会碰到几个啦,那种客人。给我来份儿厚蛋烧。要比平时再甜一点儿噢。
阿忠:不要了吧,又不是甜点心。
老板把红香肠端给阿龙。
小寿寿:一碰到这种烦心事儿,身体就想要来点儿糖分。老板,再来瓶啤酒。
阿高:大姐头,我肚子饿了。
小寿寿:好的。
阿高:老板,来个大份儿的猪肉酱汤套餐。
老板:来啦。
阿龙开始啃红香肠。房间里响起了香肠皮爆裂的声音。
小寿寿:阿龙,谢谢你啦。
小寿寿悄悄地把一个信封推到阿龙面前,阿龙又把它推回给小寿寿。
小寿寿:求你了,就是一点儿心意。
阿龙:今天的事儿赶紧忘了吧。回去记得给你们店里的人都来点儿好吃的。
小寿寿(感激涕零地抽着鼻子):嗯。我会的。真是开心死了。
小寿寿想要趁势依偎在阿龙身上,被阿龙轻轻地避开了。
玛丽琳对着厨房里正在做厚蛋烧的老板喊道——
玛丽琳:我买了当地的特产青花鱼寿司,可以拿出来吃吗?
老板(苦笑着):这算是互通有无吗?
玛丽琳:想吃青花鱼寿司的举手!
“我”、“我要吃”,举手的人一个接一个,连阿龙也趁人不备地举了下手。
看到大家的反应,玛丽琳很高兴,她想要打开旅行箱,结果动作太快,不小心碰洒了啤酒瓶。
玛丽琳:哎呀,不好。老板,快拿毛巾,毛巾……咦?
玛丽琳蹲到桌子下面时,发现了一个纸袋。
玛丽琳:我说,这是谁落在这儿的啊?全都弄湿了。
玛丽琳从纸袋里掏出一个包衹皮儿裹着的东西,放到桌面上。
阿贤:是骨灰。
纱布的包揪皮儿已经被啤酒弄湿了,阿龙解开包楸扣儿,里面是一个白磁的骨灰罐。阿龙用老板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骨灰罐,然后对着骨灰罐双手合十。大家也都仿效阿龙双手合十。
7.食堂,店外
路上人来人往。银幕上浮现出《第一话 那不勒斯意大利面》的字样。
阿忠的声音:你说二楼?难道你是放在这里的二楼了吗!?
8.同上景,店内
阿忠和小道坐在店里。
老板:是啊。又是这么个物件,我还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把它领回去了呢。
小道:还是早点儿把它交给警察比较好。
阿忠:对啊,老板。骨灰罐儿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不能总放在这儿啊。
女人的声音:唉……真不想活了。
正在叹气的女人叫川岛玉子。小道和阿忠向玉子望去。
玉子:骨灰罐儿真让人心烦啊。我就是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的呢……
老板的画外音:玉子小姐就是所谓的小三儿。她的情夫是位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一个星期前因为心脏病去世了。从那以后,玉子小姐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阿忠:你能不能别再抽嗒了,别总是那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不好?玉子小姐。
玉子:我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所以我这都是自作自受,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还想说,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伤心的权利!
阿忠:你这想得也太多了吧!
玉子:我都明白的。我一直都是干风月行的,最会察言观色了。不过,就算是对我们这种女人,他也一直都是呵护备至的……呜,呜,呜。为什么你要先走了呢,阿英……
阿忠(用手指圈成圆圈状(注2)):不过,这个多少给你留了点儿吧?我觉得他那个人这点儿意思总还是有的。
玉子:他当然是跟我说好了的。可是,他太太说遗嘱上压根儿就没提过我一个字儿……也怪我傻。光信了他口头上的承诺。啊啊啊……
***
店里只有玉子一位客人。她的面前摆着一个酒壶和一盘下酒菜。
玉子:葬礼也没让我去参加。是不是很过分?
老板正在厨房里用煎锅忙活着什么。
玉子:您做什么呢?我可什么也没点哦。
老板:听了玉子小姐您这么一通抱怨,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玉子:太过分了。连您都这么说!
老板把一小盘那不勒斯意大利面放到玉子面前。
老板:不介意的话,您也尝尝。
玉子:……
老板:偶尔我就会想尝尝这口儿。您不爱吃吗?
玉子:我特别爱吃。不过,阿英他不喜欢吃这个。他总说,这种甜兮兮的东西是给小孩子吃的,就像那种儿童套餐一样。
老板(苦笑着):原来我的口味就跟小孩子一样啊。
玉子:我说,老板,能不能麻烦您一下?
老板:?
***
滚烫的铁板上摆着那不勒斯意大利面(就是刚才小盘里那份)。
面条下面打了一个鸡蛋,已经呈现出半熟状。
玉子: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太香了。本来我已经抱定打算要为阿英守节的,一直都忍了二十年了。
面条和鸡蛋都已经混在了一起,玉子大口吸溜着面条,脸上露出了微笑。
玉子:我本来以为阿英这一走,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了,没想到。老板!
老板:嗯?
玉子:我好像一下子轻松了!
老板:是吗?
玉子:我要不要开始找个新伴侣呢。啊,我还要再来一份,铁板可别凉了。
老板(微笑着):来喽。
9.派出所前街道(下午)
警官小暮正坐在派出所里吃拉面。他一边吃一边向外看。送外卖的女孩洲崎茑绘等在门外。她手上提着的食盒上写着“洲崎饭店”的字样。
小暮:回头我把碗给你放在外面,你先回去吧。不然老板又要跟你急了。
茑绘腼腆地笑了笑,还是一动不动地等在原地。
小暮(若无其事地):如果可能的话,下次再往外端拉面时,能不能不要把大拇指伸到碗里去啊。
茑绘善意地笑了笑。
小暮:……原来不当回事儿啊。
老板捧着包袱皮儿裹着的骨灰罐走了过来。
小暮:老板,您好您好。是给我送饭来了吗?
***
老板和小暮两个人坐在派出所里。
小暮望着骨灰罐。
小暮:啊!果然没有写名字啊。
老板:果然?
小暮:电车上的失物里也有好多这种没名字的骨灰罐儿。肯定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情况,处理起来比较为难吧。这就当做失物先放在我这儿吧。您就算是拾遗者,骨灰罐的所有人算是遗失者。对了,那张表我放哪儿了。
老板望着骨灰罐。
10.食堂,店外
“我吃好了”,一位出租车司机边说边走出店外。
11.同上景,店内
玉子一边吃着那不勒斯意大利面,一边说——
玉子:我家老头子可小气啦。有一次带我进了一家烤肉店,我还以为可以大吃一顿了呢,结果竟然吃的是拉面。亏他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问我,味道不错吧!
老板:害得你期待落空了,是吧。
老板把上一位客人的盘子拿回厨房。
玉子:说什么是B级美食(注3)还是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么穷酸相的东西,还要把它包装成很厉害的样子,真是太不上台面了。
年轻的上班族西田初刚刚吃完猪肉酱汤套餐,他一口喝光手里的啤酒。听到玉子的话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玉子:有什么好笑的?
西田:您在那儿说什么吃拉面是一副穷酸相什么的,结果自己吃的还不是意大利面。
玉子仔细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不勒斯意大利面。
玉子:……是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西田:没错吧。
老板的画外音:他叫西田初,最近常常到我店里来。
玉子:你也来点儿吗?
西田:可以吗?话说回来,用铁板做的可真是不常见啊。
西田初用筷子夹起玉子递过来的意大利面。
玉子:在我们老家,都是这么做的。乡下地方,也不懂什么那不勒斯意大利面,就管它叫意大利面而已。我家以前很穷,这已经算是很奢侈的美餐了。都是在过生日啦,入学典礼啦这种特别的日子里,专门去百货商店的餐厅里去吃呢。那时候可开心了……
西田(放下筷子):老板,给我也来一份一样的。
老板:好嘞。
玉子(惊讶地):你身量不大,倒挺能吃的嘛。
西田:听您这么一说,我忽然也想吃一份了。啊!
西田初伸手把沾在玉子嘴边的菜粒取了下来。
西田:我也总这样。再怎么小心,也会沾点儿饭粒什么的?
玉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困惑之情。
老板在厨房里窥视着二人。
老板的画外音:难道是出云之神(注4)想要搞个恶作剧吗?缘分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啊……
12.食堂,店内(数日后)
阿忠和小道坐在店里,两人都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阿忠(小声地):他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西田初与玉子并肩坐在一起看智能手机。
店里除了他们,还有两三位客人,都在吃套餐。
阿忠:玉子她……西田那家伙赚的很多吗?
小道:哪有。西田以前说过,他是在蒲田的一个螺丝工厂里干销售的。
西田初的手机画面上显示出的是房产信息。
西田:要想找一个像您现在住的那么大的房子虽然有点儿困难……
玉子:咱们就从小房子开始吧。你工资差多少都由我来补。打零工也好,干什么都好,我也会工作的。
西田(被玉子的话深深打动了):玉子……啊,放在我房间里的那些模型,至少古城那个系列我想要保留下来,可以吗?
玉子:真拿你没办法!
***
煎锅里正在翻炒意大利面和配菜。锅里倒入番茄酱。盛面用的铁板上倒入打好的鸡蛋。老板把炒好的意大利面盛到铁板上。
***
老板:让您久等啦。
老板将那不勒斯意大利面摆在二人面前。
二人笑容满面地吃了起来。阿忠望着他俩。
阿忠:真没想到啊。人要是变起来还真是不一样啊……
13.同上景,店外
玉子和西田初手牵着手回去了。
14.食堂,店内(数日后)
阿忠正坐在店里看体育报,他的面前摆着烧酒和下酒菜。
阿忠:老板,好像皇宫花园里的樱花也都开了呢。
老板(端来一瓶新酒):是啊。我今天刚从那儿附近经过,花儿好像一下子全都开了呢。
阿忠:叫上大伙儿咱们一块儿去赏花吧,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店门被拉开,西田初走入店内。
老板:欢迎光临……一位吗?
西田:嗯……
阿忠:偶尔也得歇口气儿啊。天天腻在一起,肯定会喘不上气来的。话说回来,你们找好房子了吗?
西田(摇了摇头):我被甩了。
老板和阿忠都大吃一惊。
老板的画外音:听西田说,那位去世的公司老板,遗嘱是被她太太篡改了的,这件事被发现后,玉子小姐又得回了她的遗产……
15.西田与玉子的房间(回忆)
西田初背对着玉子,正在制作安土城的模型。模型已经接近完工的阶段,就剩下给天守阁涂色了。房间里一副刚搬家不久的样子。
玉子:对不起啊。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玉子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歉意。
玉子:我特意买了瓶高级香槟,就当做是临别的纪念吧。
玉子打开香槟,一个人做干杯状。
西田:钱比我更重要,是吗?我就是你的一个临时过渡,是吗?
玉子一动不动。
西田:你对我的心意那么容易就消失了吗?是啊,什么消不消失的,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玩玩儿的。
玉子微微地笑了笑。
西田:玉子,你会一直活在我心里的。
玉子:好感伤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啊。无论多么难忘的回忆早晚都会褪色的。
西田初来到玉子身边。
西田:就再让我看一次,好吗?你的肌肤,已经完全融进我的身体了!
西田初掀开玉子的裙子。
西田:啊,人的皮肤——
啪——
玉子打了西田一个耳光,然后站起身。
玉子用香槟酒瓶砸毁了安土城的模型。
西田:啊!
玉子走到摆着古城模型的柜子前,柜子里的姬路城等模型外面都套着透明罩。玉子掀开一个罩子。
玉子:这个我也要砸喽。
西田:不要啊。
玉子:真正想要的东西只能要一个。太贪心了可不行哦,阿初。
玉子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西田默默地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
16.食堂,店内
西田:这次我真是受益匪浅。
西田初强忍着想振作起精神,但还是难掩自己备受打击的神色。
阿忠(给西田倒了一杯啤酒):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改变的啊。
老板虽未表示赞同,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17.食堂,店内(数日后)
门外各种招牌林立。
美纪的声音:你说的盐渍樱花瓣,是豆沙包上偶尔会撒上一点儿的那个东西吗?
18.同上景,店内
阿忠把樱花瓣撒到杯子里。
阿忠:对啊。(鄙视地望着身边的小道)我那天跟他说,要是做点儿这个来卖说不定能大赚一笔,我本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小道从书包里取出一塑料袋的樱花瓣。
小道:我可是拼了命地去找这些花瓣的,结果好像根本没什么人要买。你不觉得过分吗?
美纪、留美和香奈一边吃茶泡饭一边瞪大了眼睛。
美纪:难道你真的以为能卖出去吗?
小道:也不是啦。我就是觉得要是能卖给面包店一点儿也不错嘛。
所有人都笑出了声。老板也背过身笑了起来。
小道:不至于连老板您也跟着一起笑吧。
店门被拉开,玉子走入店内。一瞬间,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老板(从厨房里招呼道):欢迎光临。
玉子:晚上好。哎呀,大家都在呢。那太好了。我正好刚赚了一笔钱,正想请请大伙儿呢。想吃什么随便点啊。
阿忠:不用啦。没道理让您破费。
所有的人看都不看玉子一眼。
玉子(坐下来):啊,大伙儿肯定都觉得是我把阿初给甩了,所以才这副态度的吧。你们肯定觉得可怜的人是他,而我就是个满脑子只认钱的坏女人。
美纪:你想说不是这样的吗?
玉子:正是这样的。不过我们是在互相理解的基础上分手的。你们这些爱做梦的大小姐可能很难了解吧。
留美:偶尔您也流点儿汗,干点儿活,不好吗?
香奈:是啊。别光是指望着别人的钱。
玉子:钱是没有好坏之分的,不过是从别人的钱包里转到我的钱包里来而已。
众人:……
玉子:你们肯定觉得要是一直指望着一个人的话,等那个人一没了自己也就完了。我不喜欢这样……我才不要这样呢。我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啦。
老板从厨房里走出来。
玉子:老板,阿初跟我肯定不合适,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吧?
老板:下次记得还来吃那不勒斯意大利面哦。
玉子:以后,如果还有那种机会的话……
玉子转身离开食堂。
阿忠望着杯子里的樱花瓣。
阿忠:真了不起啊。真的樱花会凋谢,可玉子这朵樱花到死都会开出金钱之花啊……
樱花瓣漂浮在杯子里。
19.同上景,店外
玉子昂首阔步地走着。
20.派出所前街道
附近的酒馆老板正在店门口送客,当他发现玉子正向他走来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
玉子(赴前来):今天是几号来着?
店主拼命地点点头,然后走进店里,不一会儿,他又回到玉子身边,手上拿着一个银行的信封。
店主:哎呀,我这不正要联系您呢吗……
店主想要把一叠钞票放进信封里,动作有些犹豫。
玉子一把把钞票取过来。
玉子:信封我就不要了。(开始数钱)七万三千元。没错。
店主:我说,能不能再找您贷点儿款啊?
玉子:现在吗?
店主:如果您方便的话。
玉子:想贷多少?
玉子的脸上笑意盈盈,宛如盛开的樱花一般。
21.食堂,店外(夏日的清晨)
老板收起暖帘,关上大门。
22.同上景,店内
已经换好便服的老板仔细确认了炉火开关,然后从厨房后门走了出去。
23.陈旧的公寓,室外(下午)
房间里响着三游亭円生讲落语(注5)的声音。
老板正在收衣服。他一边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一边时不时地轻笑一声。
银幕上浮现出《第二话 山药汁拌饭》的字样。
24.新宿,弥生町附近
老板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自己常走的道路、斜坡上。
25.常去的蔬菜店
老板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在他身边的是蔬菜店的老板,他刚把散售的扁豆都装进袋子里。
蔬菜店老板:还要南瓜是吧……(他把箱子里的南瓜一个个拿起来挑选)这个可够结实哦。
老板接过南瓜确认了一下,他脸上忽然出现一副奇怪的神情。
蔬菜店老板:怎么啦?
老板:没事儿……这个,我要了。
老板把南瓜递给蔬菜店老板,然后用左手揉了揉右手的手腕。
26.漫画咖啡馆
T恤配牛仔裤打扮的栗山美知留,站在饮料吧前,对着无限畅饮的饮料机一杯又一杯地接饮料喝。
一对年轻情侣讶异地望着美知留。
27.同上景,房间里
美知留把清水洗过的T恤拧干。
走廊里男人的声音:真痛快啊。
走廊里女人的声音:不过,你不觉得淋浴喷头的出水不太痛快吗?
美知留缓缓地嗅了嗅自己的体味。
28.食堂,店外
美知留背着包走过来。她走到稻荷神像的附近,呆呆地望着炸油豆腐(注6)。
一对年轻的情侣,阿峰和由香从店里走出来。
美知留装作正在参拜稻荷神像的样子。
阿峰:我吃好了。
老板的声音:嗯,欢迎下次光临。
由香:肚子好饱啊。今天的味噌茄子太好吃了。
阿峰:都是生姜提的味儿啊。
由香:还真是。
阿峰和由香聊着聊着走远了。
美知留抽了抽鼻子,仔细辨别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然后向店里张望了一下。
接着,她小心提防着仿佛不要被别人注意到似的走进厨房后门那条狭窄的小道。
29.同上景,厨房后门
美知留透过厨房后门的玻璃向店内望去。
30.同上景,店内
店里大约坐着五位客人,都在吃套餐之类的便餐。
31.同上景,厨房后门
美知留咽了一下口水。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离开食堂。
32.警察厅失物中心,走廊
野口和泉美两位警官带着老板走过来。
泉美:老板,我好久没吃韭菜炒猪肝了,过两天到您那儿吃点儿去。和野口一起。
老板:好啊。
野口:我还是一个人去吧。
泉美:我请客!我发工资啦。
33.同上景,仓库
柜门打开,里面摆放着好多骨灰罐。
野口:有人说这里一到晚上,就会听到哭声。这种傻乎乎的谣言居然也会有人信!
泉美:是真的。我也听到过呢。
野口大吃一惊。
老板(很理解地):是吗!
野口:大城市里能有自己墓地的人还是不多啊。除了那些好几代人都住在这儿的以外。
泉美:不过,老板,您好奇心也够重的啊!居然会想要把骨灰罐领回去。
野口:人家说不定还会再来店里拿呢。毕竟是落在那儿的嘛。
泉美:要是那样就好了。
野口:是这个吧?
野口把骨灰耀递给老板。
“铛”的一声,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野口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躲到泉美的身后。两人向外面看了看。
刑警:你当心点儿!
警官:对不起。
警官抱起掉在地上的纸箱走远了。
泉美(暗暗笑道):不是鬼魂的哭声啦!野口先生,好歹你也算是一个警察吧!
野口:你好烦噢。别总是挑我的刺儿好不好!你啊,怎么说好呢,就好像咱俩用的画笔颜色是不一样的。哎,我这就是打个比方哦,打个比方。
泉美:我知道你是在打比方。不过,你这比方也太多了点儿吧。比方说我喝醉了啊什么的。
老板:谢谢你们啦。
老板斜眼瞅了瞅正在拌嘴的两人,向前走去。
34.食堂,二楼的和室
房间里摆放着骨灰罐。骨灰罐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包袱皮儿。一根点燃的线香上飘着袅袅青烟。
35.同上景,店内
老板正在切胡萝卜之类的腌菜。
店里的客人是小道和佳澄。两人正在吃山药汁拌饭。
小道:居然特意跑到警察局又给领回来了,老板,这可真像是您的作风啊。
老板: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神灵似的。而且,说不定落这儿的人还会改变心意,又会回来把它取走了呢。
老板手一滑,菜刀掉进了洗手池里。
佳澄(一边吃着山药汁拌饭一边说):大叔,您手脚还是不太利索啊……(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难不成是腱鞘炎?您还是早点儿到医院去看看的比较好。
老板:嗯……
小道:会不会是二楼那东西在作祟啊?
佳澄:您最近还是先别开店了。连菜刀都拿不稳了。
老板:那哪儿行啊。
小道吸溜吸溜地吃着山药汁拌饭。
佳澄:我说你补这么多精力到哪儿去发泄啊?
小道直勾勾地盯着佳澄。
店门被拉开,背着背包的美知留走入店内。
老板:欢迎光临。
佳澄和小道吸溜山药汁的声音不绝于耳。
美知留(直勾勾地盯着山药汁拌饭):我要一份那个。
老扳:那得花点儿时间,您能等吗?
美知留:可以……
美知留的肚子咕咕作响。
老板:等饭的时候,要不要先来点儿马上就能吃的?拌菠菜啦、炒牛蒡丝啦、红香肠之类的,怎么样?
美知留:每样都来一份。
老板(略带惊讶地):好嘞。
36.同上景,店外
小道和佳澄走出店外。
小道:她可真是饿坏了啊。
佳澄:那个姑娘一定有什么隐情。
小道:是啊。看上去总觉得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佳澄:你们家有洗澡间吗?
小道:有啊。
佳澄:要是说想洗个澡的话,说不定你能把她带回家噢。
小道:怎么会呢!我的心里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的。
佳澄加快了脚步。
小道(追上前去):佳澄——
37.同上景,店内
老板正在厨房里洗东西。因为右手不太方便,所以动作有些僵硬。
美知留大口大口地吃着端上桌的菜。
“哗啦”一声,厨房里传来很大的声响。是老板洗好的盘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美知留望着老板。
老板蹲下身收拾玻璃碎片。
***
老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啦。
老板端着刚蒸好的饭锅来到前台,可是,己经不见了美知留的踪影,盘子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桌子上。
38.食堂,店外(数日后)
门外人来人往。
留美的声音:那个吃霸王餐的女人,很年轻吗?
39.同上景,店内
美纪、留美和香奈正在吃茶泡饭。
小道: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吧。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
美纪:小道啊,你这么袒护一个陌生的女孩,这种心理叫什么来着?是同情心还是什么的,反正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香奈:她就是瞅准了老板手不利索的时候来的。真是坏心眼啊!
老板在厨房里一边吸烟,一边将右手张张合合的,还时不时地来回转动转动手腕。
店门被拉开,一位穿和服的女子走入店内,她的名字叫塙千惠子。
老板:欢迎光临。
千惠子:好久不见了。
千惠子把手里托着的一个绸布包放到桌上。
千惠子:又到了该加点儿的时候了吧。
千惠子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罐。
小道:又是罐子啊……
老板:不好意思啊。
留美:那是?
老板:是腌菜用的米糠。
留美:咦?老板,您的米糠腌菜用的是这位女士的?
老板:是啊。光用我做的米糠腌,味道没有那么深厚。所以就稍微加了点儿这个。
千惠子:深厚的味道可不是随时想要随时就有的哦。它需要时间的磨练。就像我们一样。对不对,老板?
老板苦笑。
千惠子一边叠绸布,一边说——
千惠子:我今天比较忙,改天有空的时候我再来(走出店外)?
美纪:她是什么人?
香奈:她跟您什么关系?
老板:嗯……算是个老相识吧。
香奈:好可疑啊。我感觉她好像业障深重的样子呢。
留美:味道深厚与业障深重好像是成正比的哦。
美纪:就是就是。
美纪、留美、香奈(对着老板):就是哦。
老板拿着米糠罐走进厨房。
40.公园(下午)
美知留正在喝水。好多小孩子在旁边跑来跑去。
美知留坐在长椅上。她在包里左翻右翻地掏出一部手机,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
41.食堂,厨房后门(傍晚)
老板从二楼走下来。他手腕上缠着绷带。
厨房后门的玻璃门上有人影晃动。
老板和美知留的目光交会。
老板(探出头);不好意思,我们店是十二点才开始……
美知留拎着包站在门外。
美知留(低下头):对不起。
老板:你是来道歉的吗?
美知留:我没有钱,能不能让我在这儿干活儿呢?
老板: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美知留:那,至少让我把上次欠的钱……请让我在这儿干点儿什么吧。
老板:等你以后出人头地了再说吧。
美知留:我不会出人头地的。
老板(看了看美知留的表情):你歇一会儿再走吧。
美知留:好的。
美知留抢步迈进厨房,把菜刀拿到手上。
老板(向后退缩了一下):啊?
美知留找到磨刀石,开始磨刀。
老板虽然很震惊,但还是任由美知留继续磨下去。
美知留卖力地磨着菜刀,汗水一滴滴地流下来。她磨刀的手势十分熟练。
老板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美知留认真的面容。
***
磨好的菜刀并排摆在一起。
美知留站在桌前。
美知留:可能这些还不够抵债,不过……请您原谅我吧。
美知留转身要走。
老板:你等一下。
老板掏出一枚500元的硬币放在桌上。
美知留:我不能收。请您不要看不起我。
老板:你去洗个澡吧。
美知留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42.浴室,浴池
美知留正在洗澡。她把身体浸泡在浴缸里,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把头钻到水里玩儿,笑得很开心。
43.同上景,更衣室
时间还很早,来的客人大多是一些大婶们。浴客们正在和看场的阿姨聊天。
美知留换好衣服,又嗔了嗅自己的体味。一副稍嫌不足似的表情。
44.食堂,店外
美知留把暖帘挂了出来。
小道和金本走过来。
小道:吃霸王餐的那位。
金本:?
45.同上景,店内
小道正坐在店里喝啤酒,金本喝的是姜汁汽水。
小道:真了不起啊。专程跑来道歉,还要在这儿打工还钱。
金本:嗯。如今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好找了。真是精神可嘉啊。
美知留不是从台子里面直接把菜递出来,而是绕到外面为二人上菜。
美知留:让您久等了。
美知留将厚蛋烧放在金本面前。
金本(尝了一口):老板的厚蛋烧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
老板:是吗?
小道:啊,那我也来一份儿。
老板:这可不是我做的,是她做的。
金本、小道:啊?
美知留腼腆地点了点头。
店门被拉开,千惠子走入店内。
老板:欢迎光临。
千惠子:晚上好。
金本;……
小道(轻声地):你认识她?
金本:她是新桥的知名老店酸浆草料理屋的老板娘。很有名的。
千惠子(望着美知留):……?
老板:她是临时在这儿帮忙的美知留。
千惠子:哦。你的手腕有那么严重吗?
老板:有点儿恶化了。
千惠子仔细打量着美知留,像是在估价似的。
美知留紧张地又嗔了嗅自己的体味。
千惠子:你在干什么?
美知留:老毛病了,我闻闻自己的味道就不那么紧张了。
千惠子:你又不是野生动物,不要做这么不文雅的动作。
美知留:对不起。
千惠子:这菜是你替老板做的?
美知留:是的。调味是我跟老板学着做的……
千惠子(目光投向金本面前的厚蛋烧):我也来一份儿那个吧。
老板:好嘞。
美知留看了看老板,点点头,走进厨房。
千惠子:她行吗?你不用跟着去看看吗?
老板:常来的客人好像都挺喜欢的。
千惠子:啊,是吗。
***
方形的煎锅里轻轻地倒入打好的鸡蛋。
美知留正在制作厚蛋烧。
***
美知留:让您久等了。
美知留把厚蛋烧放到千惠子面前。
千惠子瞥了一眼,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千惠子(品尝着味道):老板果然没有说错啊。
美知留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千惠子:不过,盐味儿稍微重了点儿(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美知留:……
千惠子:虽说如今这个世道好像都不太注重严格的教养了,不过老板您上了岁数,倒是变成了个通情达理的大叔了。
老板苦笑了一下回应着。
46.食堂,店外(翌日清晨)
暖帘已经被收进去了,灯笼也灭了。
47.同上景,店内
美知留无事可做地站在那儿。
老板:这是今天的。没装信封里,不好意思啦。
老板说着把六千元钱放到桌上。
美知留望着桌上的钞票。
老板:还有这个,是这里的钥匙。只要你记得把门锁好,把火关好,其他的想怎么用都行。我己经把被褥都拿出来了,最近都没怎么用过的。
美知留拼命地点头。
老板走出店外。
自行车的声音越来越远,周围一下子安静起来。
美知留走上楼。
48.同上景,二楼的和室
美知留从楼梯走上二楼。
房间里堆着很多纸箱子,虽然有些杂乱,但打扫得很干净。
美知留瞥了一眼骨灰罐,铺好被褥,挂上窗帘,钻进被窝。
被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鼓动之后,裤子、袜子和胸衣被扔到外面。美知留从包里拉过一件T恤换上。她掏出手机,望着屏幕。
屏幕上映出的是美知留与一位老妇人的合影,她俩并肩站在一座农舍的前面。
美知留(凝望着手机屏幕):奶奶,您要原谅俺啊……
美知留的鼾声混着窗外乌鸦的叫声在屋内回荡。
49.新宿弥生町附近
老板骑着自行车。美知留一路小跑,跟在车后。他们走过桥,爬上坡道,一直往前走去。
50.常去的蔬菜店
美知留在老板的指示下一一挑选蔬菜。
美知留的目光投向店门口摆放着的金丝瓜,她伸手取了过来。
51.派出所前街道(傍晚)
卖冰块的正在小货车的车斗上刨冰。
小暮推着自行车走过来。
小暮:再来一块儿……可以吗?
卖冰块的:您请。
小暮把手伸进冰屑堆里抓了一把,然后将冰块塞进嘴里。
小暮:真是清凉啊!谢谢您的合作!
卖冰块的:您慢走。
小暮推着自行车向食堂方向走去。
52.食堂,店外
小暮走了过来。他无意中往二楼的方向一看,上面晾着女人的内衣。
53.同上景,厨房后门
美知留正在煮金丝瓜。金丝瓜的纤维一点点地在锅里飘散开来,形状很有趣。老板饶有兴趣地望着锅里。
美知留:把这个煮好后,再用三杯醋(注7)拌一下就好了。
老板:是吗。
厨房的后门是开着的,小暮走了进来。
小暮:您好。老板,最近趁家里没人入室盗窃的案件很多啊,您一定要锁好门噢。
老板:我们这儿没问题的。现在有人看店了。
小暮:有人看店?
老板:这位是在这儿打工的美知留,她现在住在店里。
美知留点头致意。
小暮(猛地贴到美知留面前):老板这么信任的人,肯定相当有本事。
美知留(困惑地):俺就是个乡下人,你说得俺怪不好意思的。
小暮: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实东京这地方,到处都是乡下人,大家都一样。
美知留:……
小暮:你出生在新瀉县的上越市,对不对?
美知留:是的……
小暮:上越的什么地方?
美知留:亲不知(注8)。
小暮:越后筒石亲不知(注9),没错吧。日本海的惊涛骇浪,也是别有风味的啊。
小暮敬了个礼之后转身离去。
美知留:……这个人真有意思啊。
老板(笑了笑):他一向都有点儿怪怪的啦。
54.同上景,店外
美知留挂上暖帘,点亮灯笼。
远处传来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
身穿夏威夷花衬衫的阿贤帮着卖风铃的摊主把小车摊从厨房后门那条小路里推了出来。卖风铃的大叔向转身离开的阿贤鞠躬致意,然后推着小车向前走。
阿贤:不要从这么窄的地方过好不好啊……
美知留叫住摊主,从大叔手里买下一个风铃。
拎着食盒的茑绘走过来。
美知留摇了摇风铃,听一下音色。
茑绘(停住脚步):声音真好听。
美知留和茑绘相视而笑。
55.靖国大街(数日后,夜晚)
街上人来人往。
老板的画外音:一天结束后,每个人都在急着往家赶路。不过也有一些夜晚,会感觉到仿佛有些心事未了,很想到别的地方去坐一坐。
56.食堂,店内
店里的客人有小道、玛丽琳、美纪、留美、香奈。
美纪、留美和香奈正在吃茶泡饭。她们悄声嘀咕道——
美纪:说是老家在亲不知,父母都不在了。
留美:这也太巧点儿了吧。
香奈:也不知道她说的都是不是真的。
她们说着用怀疑的目光向厨房里不断张望。
玛丽琳:这不挺好的嘛!她又会做饭,老板也轻松多啦。
美知留和老板从厨房里端出几个小碗,往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碗里面装的是醋拌菜。
美知留:不嫌弃的话,请大家尝一尝味道。
小道(微笑着夹起一块儿):这是什么啊?
美知留:是金丝瓜。
老板:美知留看见蔬菜店里有卖的,就买了点儿回来。听说新潟那边儿经常吃这个呢。
小道(尝了尝):嗯。没有怪味道,好像会上瘾哦。
玛丽琳:还真是。味道很清爽呢。
美纪、留美和香奈也尝了尝。
香奈:啊。
留美:嗯。
美纪:真好吃。
老板微笑着望着美知留。
美知留(表情放松下来):太好啦。我奶奶是名立(注10)人,所以天儿很热啥都不想吃的时候她就会给我做这个吃。(注11)
大家全都一脸错愕的样子。
美知留(忽然意识到什么):……苦夏的时候没有食欲,我奶奶就常常给我做这个吃。
香奈:……你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啊?
美知留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笑了。美知留也跟着一起笑了。
这时,公俊走入店内。
公俊:晚上好。(对着玛丽琳)让你久等了。
老扳:欢迎光临。
公俊:咦?老板,您还没……
老板(把绑着绷带的手伸出来):总也不见好啊。
公俊:不是……我觉得您的身体好像也有点儿歪啊。
老板:是吗?
店里的常客都望向老板,没明白什么意思。
公俊:您这手麻搞不好是因为脊椎骨那儿的毛病。
玛丽琳:老板,您还是让公俊给您看看吧。
公俊:您到我诊所来一趟吧。
老板:嗯……
57.食堂,二楼的和室(下午)
挂在晾衣绳上的风铃叮咚作响。
美知留劲头儿十足地将晾好的衣服取下来。
她往楼下望去,看到茑绘正提着食盒走过来。
美知留:辛苦啦!加油哦!
茑绘点了点头。
58.美知留骑着自行车
59.常去的蔬菜店
美知留提着小筐骑着自行车来买菜。她熟门熟路地挑着蔬菜。
60.食堂,厨房后门
美知留走进门,手里拎着一袋子蔬菜。
厨房里传来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十分有节奏。
老板:你回来啦。
老板正在把三片切好了用来做鱼丸的沙丁鱼肉片刹成肉末状。
美知留望着老板。
老板:我到公俊的正骨医院去看了一趟,没想到竟然就好了。
美知留:我明白的。我们讲好了我就待到您手好了为止。
老板:你不用那么着急。
美知留:……
老板: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美知留:我考虑考虑。请您再给我一周的时间。
美知留开始帮老板准备食物。
61.同上景,二楼的和室
风铃叮咚作响。画面淡出。
62.星期日东京的风景(下午)
东京都政府大楼上挂着写有“TOKYO 2020”字样的海报。
新宿大街,步行街上到处都是领着孩子的父母,还有年轻的情侣。
63.派出所前街道(下午)
身着日本传统节日盛装的孩子们:嘿~咻,嘿~咻。
夏日祭典上的小型花车从街上通过。
茑绘站在派出所前面,阳光暴晒,茑绘强忍着,一动也不动。
小暮:你把餐具拿走就好啦。不快点儿回去的话,老板又要跟你急了。
茑绘只是笑了笑,还是一动也不动。
美知留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围裙走过来。
美知留:让你久等了。这儿也磨得有点儿薄了,所以……
美知留说着,打开围裙指给茑绘看。
几处磨破的地方都用针线补好了,缝补的地方上面还绣上了可爱的小猪图案。
茑绘接过围裙,浅浅一笑。
美知留:……我们可能要说再见了。
茑绘:……?
小暮凝视着二人。
64.食堂,店内
老板和美知留正在厨房里做饭。狭小的厨房里二人的呼吸十分合拍。
小道正在喝啤酒。金本喝的是姜汁汽水。千惠子坐在距离二人稍远的地方。
小道和金本轻声地聊着。
小道:美知留以后会做什么呢?要是能一直在这儿打工就好了。
金本:她要是真一直在这儿干下去,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小道:诶?
金本:我是说她应该再找一个地方重新出发,而不是在这儿。
千惠子一边就着米糠腌菜喝酒,一边默默地思考着什么。
店门被拉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入店内,他的名字叫长谷川忠雄。
老板:欢迎光临。
美知留:……
长谷川:我先来杯啤酒吧。
老板(示意美知留去拿酒):好嘞。
美知留克制住自己起伏的情绪,转身去拿啤酒和杯子。
长谷川(环视店内):这家店不错嘛。我可是找了好长时间了。我很担心你啊。
美知留:不见了的是你吧,长谷川先生。
长谷川:我有话对你说。
美知留:我现在正上班呢。
金本和小道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从旁窥探着二人。
长谷川:把你存在我那儿的钱都花了是我不对。下落不明害得你找不到我也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把剩下的欠款一点点儿地都还了,这次一定会给你开个店的。
美知留:钱俺不要了!店俺也不要了!
老板从厨房里走出来。
长谷川:啊,没事儿没事儿。
美知留:在亲不知的酒馆里打工时,您曾经跟我说,凭我做菜的手艺在东京开个店绝对没问题,当时我可开心了。不过,都算了吧。我再也不需要您了,长谷川先生!
长谷川:来之前我去见过你奶奶了。
美知留:……
长谷川:可怜的奶奶,风湿痛很厉害,难过得不得了。她一直都很担心你。所以,别在这儿干了,还是跟我一起重头来过吧,好吗?
美知留:……
小暮的声音:你有完没完!好歹你也要看清楚点儿形势吧。
小暮从厨房后门走了进来。
长谷川:怎么回事儿?这事儿跟警察您没什么关系吧?民事问题不介入的原则你不懂吗?
小暮:你别跟那儿废话了,你给我听好喽。总而言之一句话,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小道:诶?是我吗?
小暮(对着小道):你给我闭嘴!我这儿说正事儿呢……前两天我向美知留求婚了。她也同意了。只是还没有跟大伙儿说。
长谷川(冷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
美知留脸颊涨得红红的,她羞涩地将身体靠在小暮身上。
小暮(搂住美知留的肩膀):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务员,可美知留一直对我很关照。她的这份体贴就是支撑我的动力,让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也能认真地努力生活下去。我以前一直瞧不起什么千里姻缘红线牵的,没想到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回事!
长谷川(难以置信地):美知留……
千惠子: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没有用了!
长谷川:是啊,真是让人伤心啊。那你亲不知的奶奶也不要了吗?
美知留:……
长谷川:再见了。
说完,长谷川想要转身离店。
老板:啤酒钱您还没给呢。先把账给结了吧。
长谷川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出店外。
小道:小暮先生真是不可小觑啊!你们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培养起来的?
金本:这算不算滥用职权啊?
小暮的手搭在美知留的肩膀上,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感觉两人马上就要接吻的样子。
小暮:美知留,这场即兴演出很成功嘛。你刚刚那副扭捏的表情,真是不赖啊。那,(对着大家)我就先退场了。老板,打扰啦。
老板:嗯。
小暮敬了个礼,从前门走了出去。
千惠子(苦笑着):是个傻瓜。这三脚猫的演技还真不错。
金本、小道:……?
美知留默默地收起长谷川的啤酒瓶和酒杯。
千惠子:我说——
她叫住美知留,跟她招招手,然后走到店外。
美知留:……
65.同上景,店外
美知留来到店外。
美知留:您找我什么事?
千惠子:我听说你就住在这儿的二楼?
美知留:是的。
千惠子:老板每天都回去的吧?他应该不会在这儿住的吧?
美知留:是的。
千惠子:你觉得老板这个人怎么样?
美知留:怎么样?老板是个好人。他收留了我。
千惠子紧盯着美知留看。
千惠子:你要不要到我店里来上班?
美知留:啊?
千惠子:老板的手也好了,你不能一直待在他这儿不是?啊,你可不要误会。我这可不是要把你们分开的意思哦。
美知留:您是什么意思啊?
千惠子:什么意思还不就是那个意思。
美知留:您是爱上老板了吧?
千惠子:……
铃铃铃。卖风车的小车摊从楼梯边的小路上通过。画面淡出。
66.食堂,店内(数日后,清晨)
老板收起暖帘。
美知留正在厨房里磨刀,脸上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
美知留:一开始我就是这样请您让我在这儿磨刀的。如果那会儿你拒绝了我的话……
老板:你打算怎么办呢?
美知留: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肯定会自暴自弃的。
美知留正在磨刀的手停了下来。
美知留:我小的时候,邻居里有个叫秀子的小孩儿,年纪和我一样大。她和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日子过得比我家还要穷。她妈妈每天要打好几份零工,所以做饭的活儿都是秀子的。她常常教我,什么鱼头啦、萝卜尾啦,只要稍微调调味儿或是下点儿功夫就可以变得很美味。
老板:……
美知留: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秀子的妈妈去世了。我家里拿不出吊唁的钱,所以我就做了一份厚蛋烧给她送去了。她妈妈脸上盖着白布,躺在垫子上,望着她,我心里不由得想,我从小一直跟着奶奶长大,从我懂事那会儿爸爸妈妈就已经都没有了,所以像我这样从一开始就没有了妈妈的,和秀子这样亲眼看着妈妈去世的,究竟哪一个更令人伤心呢?
老板:……
美知留:秀子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做守灵用的饭菜。我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好,要走的时候,我绕到厨房门口,跟她说“我做了厚蛋烧,你吃点儿吧”,本来我想把厚蛋烧递给她以后就直接回去了,可她当场就吃了,还对我说“真好吃,美知留,谢谢你”。她还说,“这个厚蛋烧,你以后一定要再做给别人吃噢。”
老板:……
美知留:我,非常非常开心,回到家以后还傻笑个不停,结果被奶奶揍了一顿。可是,第二天,当我又做好厚蛋烧给她送过去的时候,秀子已经不见了。听说葬礼一结束,她就被北海道的亲戚领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老板:……
美知留:刚才,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美知留又开始磨刀。
老板:美知留,今天是你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做给你。
美知留:……
***
厨房后门炭炉上的砂锅里直冒热气。
老板把削好皮的山药放进擂钵里捣碎,然后一点点加入锅里的高汤,搅拌入味。
老板端下砂锅,送到前台桌上。美知留一直坐在那儿安静地等着。老板把砂锅摆到美知留的面前。
美知留:我可以打开吗?
老板:嗯。
美知留掀开锅盖,望着刚蒸熟的大麦饭,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美知留盛了一碗饭,浇上山药汁,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她吃得很香。
风铃叮咚作响。
老板: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美知留抬起头,只见老板手里拿着那个风铃。
老板:要是听不到这个声音,总觉得好像少点儿什么似的。
美知留点点头,她拼命忍住眼泪,挤出了一丝笑容。
老板:我会好好保管的。
美知留站起身,对着老板深深鞠了一躬。
美知留:谢谢您这些日子的关照。
67.千惠子的店
美知留正在为店里的伙计做员工餐。她在煮乌冬面。正要试试汤头的味道时,千惠子拿着一张明信片走过来。
千惠子:这是给你的。
美知留(接过明信片):?
明信片是住在亲不知的祖母(栗山美里)寄来的。上面写着,“听说你工作得很努力,我很开心。你要好好干,不要给老板娘添麻烦。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要多注意身体,一定要好好干。”
美知留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千惠子:可别流到锅里去呦。泪水的咸味会加重汤汁的味道噢。
千惠子说完转身离去。
美知留用衣袖拼命地擦拭眼泪。
68.食堂,二楼的和室(夜晚)
穿着工作服的老板来到骨灰罐前,点上一炷线香。
银幕上浮现出《第三话 咖喔饭》的字样。
69.同上景,店内
锅里正在煎银杏。
阿忠、八郎、留美、美纪、香奈一边剥银杏皮,一边吃。
八郎:好像是先等捡到的果实腐烂后,再把里面的种子取出来。
留美:味道肯定很难闻的吧?
八郎:是啊。我觉得在鼻子感觉受不了了之前,眼睛就先完蛋了。
阿忠:就是它最后竟然变成了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啊。
美纪、留美、香奈:是啊!
店门被拉开,足立彩喊道“晚上好”,跟她一起进来的是杉田明美。
老板:欢迎光临。
八郎:啊,阿彩啊,好久不见啦。
阿彩:您好。老板,我要炸鸡块和高杯酒。
老板:明美小姐呢?
明美:我要猪肉酱汤套餐,量要小点儿。
老板:来喽(说完走进厨房)。
老板的画外音:阿彩第一次去福岛做志愿者的时候,这位明美小姐在很多方面都很关照她。用阿彩的话来说,明美就是她最能依靠的志愿者老前辈。
美纪:新工作进行得怎么样?还会打瞌睡吗?
阿彩:瞌睡是没有啦,不过我还是个新人,常常会忘词,总被客人笑话。
留美:你还去做志愿者吗?
阿彩:只有有空的时候才去了……我去的次数都能数得出来。对了,明美,你现在周末还都会去那边吗?
阿忠:真了不起啊,还这么年轻。日本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完啊。
香奈:那你昨天也去那边了?
明美(神情有些明郁):没有?……
众人惊讶的表情。
明美(露出笑容):我有点儿累了,想要休息一阵儿。
阿忠:要是在帮助别人之前自己先倒下了,那可真是鸡飞蛋打了。
明美:……
阿彩担心地望着明美。
70.鸽子巴士(注12)乘车处
阿彩穿着导游制服,正在引领客人乘车。
阿彩(笑容满面地):请您注意脚下。马上就要发车了。请您当心。
谦三:这身衣服和你很配啊!
大石谦三肩膀上背着一个旅行包,手里提着一袋盐豆,站在阿彩面前。
阿彩:谦三先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谦三:不要问我这种让我不好意思回答的问题嘛。
谦三踏上汽车台阶,走入车内。
71.观光巴士,车内
谦三正在嘎巴嘎巴地吃盐豆。
因为谦三就坐在旁边,阿彩的精神有些无法集中。
阿彩: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驶出高速公路了,本车会从上野车站的正门前面通过。上野车站也被称作日本东北地区的大门,以前,在经济高度增长时期,有很多被称作金……嗯,金。
谦三(轻声地):金鸡。
阿彩:金鸡的年轻人们。
乘客们全都笑了起来。
阿彩:对不起!是有很多被称作金鸡蛋的年轻人怀揣着梦想来到这里,为日本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谦三感受到阿彩的目光,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72.相机镜头里映出“UENO STATION”的牌子
73.观光巴士,车内
谦三望着窗外的风景。
阿彩:前方左侧马上就会看到大家所熟悉的浅草和雷门了。浅草这里自从江户时代开始就是有名的观光胜地,三社祭也是广为人知的祭礼活动。三社祭的由来是……
观光巴士通过雷门。
74.同上景,车内
观光巴士从言问桥西侧的路口向右转。
阿彩:马上大家就可以从正前方看到东京的晴空塔了。晴空塔高634米。现在的东京和它的周边一带过去曾经被称作武藏之国,所以,武藏如今也变成634米了。
谦三呆呆地望着阿彩身后直耸入云的晴空塔。
75.食堂,店内
老板正在给一位年轻男子找零钱。
年轻男子:承蒙款待。
老板:多谢光顾。
老板走进厨房。
年轻男子站起身正要离开座位时,手机响了。
年轻男子(慌乱地):啊,您好。现在吗?我知道了。啊,那起案件是共有的。是,是……
年轻男子走出店外。
谦三拿起阿彩的手机贴在耳朵上。
谦三:东京人这是要共有什么啊?
谦三挂断手机。
谦三:她忙得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阿彩:你再怎么打都没有用的。
谦三:你帮我给她发个短信吧,告诉她我来这儿了。要是我发的信息,她肯定看都不会看的。
谦三说着把手机还给阿彩。
阿彩:我要走了。
谦三: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我现在啊,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就算我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啊。
阿彩:老板,算账。
老板的声音:来啰。
谦三:你也太无情了吧。我在这儿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你就帮帮我呗。
阿彩:你太滑头了,谦三先生。
谦三:我来买单吧。今天就让我请一次客。这也不算你欠情,你就放心吧。
阿彩走出店外。
老板端来一杯新茶。
老板:还是不要纠缠得太紧比较好吧。
谦三: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种话呢?我可是听说这家店的老板不会乱管闲事的啊。
老板:我不能眼看着你为难我的常客啊。
谦三把手腕伸过去给老板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条丝线编的手链。
老板:……这是什么?
谦三又把自己手机上的照片拿给老板看。
照片上是谦三和明美两个人的合影,他俩站在为灾民做饭的帐篷前,笑容满面地展示着手腕上同样图案的手链。
谦三:据说如果这个手链自然断掉的话,所许的愿望就能成真。
老板:噢。我好像也听说过。你许的是什么愿啊?
谦三:那还用问吗!肯定是要让明美幸福啰。
老板(苦笑着):是吗?那我就不管这闲事儿了。
老板走进厨房,谦三对着老板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谦三:耍什么帅啊。
76.食堂,店外(数日后)
美纪、留美和香奈结伴走来。
留美(惊讶地停下脚步):我说,那是?
留美鄙视地指向稻荷神像的方向。
美纪:什么?
谦三一边喝着低度啤酒,一边用空洞无神的目光直愣愣地望向这边。
美纪、留美和香奈逃也似的跑进店里。
77.同上景,店内
美纪、留美和香奈坐在桌前。店里的客人还有阿忠、小道和八郎。
留美:那是什么人啊?真恶心。
美纪:跟踪狂?
八郎:到今天已经是一个星期了。
香奈:他的目标是谁啊?
78.同上景,店外
阿彩从稻荷神像前走过。
谦三坐在地上。他的旁边散落着三个啤酒罐。
阿彩:谦三先生。你还是适可而止吧。明美她是不会到这儿来的。
谦三:是吗?那你倒是让她见我一面啊。
阿彩:办不到的。你还是放弃吧,回去吧。
谦三:阿彩,求你给我想想办法吧。
阿贤走了过来。
阿贤:这是谁?怎么这会儿就坐地上啦!你认识他吗?
阿彩:就算认识吧。
阿贤:是嘛。(盯住谦三看)啊,肯定是栽在什么事儿上了。一看这面相我就知道。简直是衰神附体啊!
阿彩:好了,别说啦。
阿彩推着阿贤走入店内。
谦三站起身,转头离开。
79.同上景,店内
阿彩神色僵硬地坐在桌前。
美纪、留美、香奈、阿忠、小道、八郎和阿贤全都神色微妙。
阿彩:自从他太太因为海啸丧生以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临建房里。不过,自从明美去了以后,他介绍了很多政府的工作人员和灾后复建工作的相关人员给她,我去的时候,对我也特别好。结果上个月,明美给临建房送救援物资去的时候……
留美:他突然就向明美求婚了。
阿彩(点点头):明美不知道如何是好,当场也没能给他回信。反正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去做过志愿者……
留美:换做是我的话,如果接触得那么密切,可能也会动心的。
美纪:明美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阿彩:据她说是无法接受对方的心意。
美纪: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吗?
阿彩:嗯。
美纪:那就应该跟对方说清楚啊。
香奈:是啊。也不能因为同情对方就跟他结婚吧。
八郎:不过,他也够可怜的啊。
小道:都追到东京来了。
美纪:不对,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跟对方说清楚。否则就这么下去的话,他很可能会想不开,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儿啦。
阿彩:我再去跟明美说说。
阿忠:可能是明美太温柔了,让他误会了吧……
阿贤:这是常有的事儿啦。有人对自己好,肯定很开心嘛。
美纪:都说了,他这叫误会嘛!
阿贤:我就是要误会。还要彻头彻脑地误会下去。我本来就喜欢这种永远也打不赢的仗。
美纪:我说……就算你很单纯吧……
老板在厨房里一边吸烟一边静静听着众人的对话。
80.商务酒店,谦三的房间
谦三盘腿坐在床上喝酒。
下酒菜是盐豆和几盒罐头。
81.同上景,酒店外(数日后)
谦三一边喝着罐啤一边走过来。
他手上拎着便利店的购物袋,里面装着刚买来的下酒菜。
谦三?
一部有着浓郁日本风味的电影,料理不是关键却又是关键。
首先,片头曲响起,画面是繁华的东京夜市,歌声为这个城市添了空洞,这是深夜食堂存在的理由。中年男人声音低缓,琴声持续,简单悲伤却让人有走下去的勇气,我想,这就是这部电影传达给我们的意义。看这部电影,可以算作是逃避,逃避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去品尝别人的故事。但置身于事外,却与里面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电影不长,却讲了三个完整的故事。
一、玉子和阿初
食客说,玉子不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只喜欢钱,还辜负了阿初。
就是这样的,玉子最大的特点是没有能力,渴望爱情。做情妇依靠别人,导致她不相信自己。听惯了别人的评价导致自己也无所谓了。(作为出轨率最高的国家,三观还挺正?)
所以她依靠阿初,是把整个心都给了他,而结果并不像她想的那样,阿初贪恋她的肉体,在她决定离开时,阿初没有悲伤,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欲望中,说一些男人的甜言蜜语,他不懂玉子要的是什么。(大概男生都是这样的吧...)
玉子想要什么?钱?她想要的是自我。最后玉子拿到放贷赚的钱后,她是真的开心,因为证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而食客的眼中,她新赚的钱,不过是从另一个男人身上捞来的。无人理解,情妇的第一定位决定了所有,无能为力。
阿初,死宅。他不像表面上踏实害羞。而是拥有极大的欲望。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玉子最后问老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合适吧?”谁真谁假,老板选择沉默。大家都在逃避。
二、美知留
多好听的名字。开始时看她大口喝水,大口吃东西真的好爽(想喝日本自来水),于是人们猜想,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食客说,她肯定是遇到难事了,这个吃霸王餐的家伙。
而她只不过是想填满自己,从农村来到城市,还以为自己会大展身手,然后梦想碰壁。像现在无数的人一样,用酒,用游戏,仅仅是因为缺乏什么,靠此来填满自己,大家都是孑身一人。
她的历程还算是温暖的。机缘巧合遇上了大叔,也是生命的转折点。从流浪到有依靠,认认真真学习,最后当上了大厨。
因为没有依靠,美知留一直懂的感受自己。感受自己就是清楚自己的状况,保持独立,对未来虽然没有方向,但自己会想办法。
因为小时候失去过朋友,也就对朋友特别珍惜。
关于他和大叔的关系,电影朦朦胧胧。绝大多数是感激,(最后给大家送拼盘)是朋友,是家人,告诉他小时候秀子的故事,毫无保留,美知留是真正信任这个人的,这个指路人。
谁的人生都有失意的时候,甚至活下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愿望。但只要累了,去洗个澡,洗掉自己身上的味道,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PS.
三、明美与谦三
没有爱情的爱情故事。
人存在着两个极端,最温暖的人也是最阴暗的,最无所畏惧的人也是最担惊受怕的。明美是一个志愿者,帮助了在海啸中丧偶的谦三,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天使,然而她却与上司有不正当关系,志愿者也是她逃避自己的一种方式,只有帮助别人才让自己不要显得这么无助。谦三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了明美,他选择了依靠明美,来到东京,求婚,死缠烂打。
食客说,你放弃吧,不要在死缠烂打困扰别人了。
然而大家却忘了他还沉浸在丧偶之痛中。疯狂追求明美也只是为了逃避自己。
食客说,在灾难中,有的人变得更好,有的人变得更坏。看谦三变坏,还真是痛心呢。
谦三变坏了吗?深爱的妻子连骨灰都无法找到,又怎么能怪他呢。
明美喝了酒去找谦三,告诉他,就保持志愿者和受助者的姿态不行吗。她也许是觉得亏欠了谦三吧。由主动的一方变为被动,以自己不怕受伤的态度去帮助别人,就真的可以不受伤害。(想起小王子和他的玫瑰,因为我是爱你的一方,你可以无条件的消耗我的爱,你可以任性,我会保护你,但是当我决定离开,你却无能为力。)
最后,谦三对明美说,我们都期待你来给我们做咖喱饭,也算是男人对喝醉女人的谅解承诺了,明美很开心,她可以恢复她高高的姿态了,继续逃避。
不痛不痒的爱情,没有结果,无疾而终。
四、关于骨灰盒
虽然整部电影作了很多铺垫,但我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店铺里竟然收到骨灰盒,骨灰盒了装着的竟然只是泥土,离奇中蕴含着不离奇。泥土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前夫珍视的宝物,平淡中蕴含着不平淡。
最后,希望看了电影的人,能感受到温暖,能有走下去的力量。
看《深夜食堂》给我的也是这种感觉。宁静深夜让人暂时抽离压力,位于繁华街道后巷一角,劳碌一天的人们在这个简陋食堂落脚;菜单上只有五道菜,又允许客人随意点菜,只要老板能做的都可以料理。影片对烹饪过程仅几十秒带过,成品也看不出飘香浓郁的鲜美,完全就是普普通通家常菜式;那么,在这里吃和别处吃有什么不一样?心情不一样!与温柔的食堂老板或者陌生邻座间悄悄聊起自己的心结…这才是滋味。
最近的泪点实在是。。。哭了一路 晕
骨灰坛总要有些重量吧。《东京塔》的庶民冷暖即视感。田中裕子神叨叨地穿越而至。
看日本电影总是很容易让我观照起中国。在东京新宿繁华都市的后巷里有这么一家熟客众多的饭馆,老板几乎成了客人们的心理治疗师。我记起南锣板厂胡同口那家四川小吃,日本海啸那天我去吃晚饭时,老板关切地问起一位中戏日本留学生的家人情况。可是,这样外地人的小本经营从来不会长久。【UA太古城】
电影版和电视剧,完全一样。对人物和剧情的理解,也需要看完前面3部TV版。所以还是粉丝向会更有感情。新人第一次看,会觉得奇怪,没有美食(对中国人而言),几乎没有外景,只是几个带说教的鸡汤故事罢了。
淡淡的人情
算是剧集的补充吧,完全相同的气质。
还是叫剧场版吧,没有电影的感觉,像连看了好几集剧很过瘾……问题是直到最后打工小妹捧着一盒吃的来食堂,我才恍然跟纠结的女志愿者不是一个人演的……脸盲症又加重了(┳_┳)...
平淡的人生,深夜的美食,温暖的气息,如果能从电视剧的桎梏里跳出来就更好些。
永远不是在谈论吃,多喜欢藏在这小巷子里的一点点温暖
港龙飞机真给力,回程刚好看完
三个故事拼凑而成的电影。无需抱太多期望,也不会勾起太多食欲。依然是截取人生里某个片段。前两个故事多少还有点韵味,第三个略寡淡。给小田切让送饭而不肯走的猪扒小姐和多部未华子的风铃倒能留下印象。春夏秋冬就这样在小巷子里轮流而过。
人世间所有的爱恨别离生老病死春秋冬夏五味杂陈,都包裹在每一份食物里了。
这个感觉这种腔调只有日本能拍得出来,老板俯视客人们围坐一圈谈人生时就像一个聆听告解的神父,看似超然物外,或许他本人才最耐人寻味
是美食带来无限的温情,很温暖的一个故事。老板太有爱了。
老板做的咖喱看上去并没有我做的好吃
温暖的感觉还在,不过更像是个短片集,没有电影的节奏
蝶恋花丨夜食堂客入帝京人易老。夜半初开,不问昏和晓。酒肉风尘各自好。座中谁言天尚早。一捧灰尘青梦小。任是浮生,偏偏情未了。客已离席庭未扫。轩窗风寂铃渐渺。《深夜食堂》电影版 观后作
人生是,一碗茶泡饭,加一颗梅子的味道。
最爱的就是开头,东京的街景伴着“好像很久以前的事了”的歌声,master的声音说:你要问有没有客人来?还不少呢。
不要劝我冷静我冷静不下来!这么萌的小田切让在那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都给我让开我要发花痴。而且玉子烧吃了也没有让哥过来给我闻味道吃个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