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现在的主角团统统死在了未来。来自未来的谢晋元团长,带着他的战士们正逃出未来,冲向安全的现在。我在桥那头的现在热泪盈眶,恨不得伸手拉他们一把。可是在真实的历史中,谢团长率部到达租界后,却被缴了械,受到俘虏般的待遇,不久就遇刺身亡。一个从未来逃到现在的预言者,想来结局也大致类似。
我不喜欢《八佰》,但凭良心,我得承认它拍得好。阎锡山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尚且跳得如履薄冰,按现在意识形态的潜在复杂性,管导脚下那是鸡蛋成堆,可是人跳得比《芳华》还好。关键是脚丫子要抠住最大的那个蛋。但即便抠住了民族主义,你要跳舞那还是得八面逢迎,变身奇美拉,尾巴一扫就碎掉几个小蛋,给微博豆瓣溅上黄白秽物。无伤大雅,开播后票房能飞就行。焉知《八佰》不是今后国产战争片的新范式?
这个拼贴混杂的缝合怪实在是人文学科爱好者的福音,肥沃试验田,因为能插进去划拉开的缝隙实在太多了。于是我也把最近摸到的加速主义刀子伸过去比划。刀子挑开一道缝,我立刻就看到了很吓人的东西。比电影里战争场面的血呼啦哧更吓人,更不寒而栗。这肯定不是管导本意,但也绝非我个人主观臆断。在这样一个语境里,电影的客观性就在那里。
八佰勇士的逃离,是在逃离未来,逃向现在。
这看着有点迷糊。先从那条河说起,苏州河。
管导想要的是票房,越高越好;要高票房就要唤起观众的情感强度,越强越好;要唤起情感就需要打破“观看”的冷静对立,让观众切身“参与”到电影中去。于是观众在电影里就有了两种化身,其一是主角团,被收进四行仓库的散兵游勇,好莱坞式现代个体群像;其二就是苏州河对岸的上海市民,在电影的大多数时间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观看距离。而暗如黑镜的苏州河,就是横亘在影院观众和电影之间的那面屏幕。于是主角团试图逃跑,归鸟恋旧林,是现代人希望逃回到现代的安全的玻璃罩子里。但对岸居然不断有人跑过桥、游过河,奔向地狱般的四行仓库,在屏幕内外建起纵横交织的关联,这就很让人头疼了。到影片最后,这种奔向地狱的冲动具体化为侯勇教授替了望远镜的步枪,化为一条条伸向战士们的手臂。这一条条的都是伸进屏幕的观众的手臂,是来自现代文明的戴着手表涂着美甲的手臂;而手臂的主人安稳坐在沙发椅上,憋着冲动盈着热泪为战士们加油。他们终究没法冲过栏杆,冲进屏幕里去。
确立了屏幕内外/河流两岸的对立和互动,紧随而来的问题是:屏幕内外,处在什么样的时间关系中?管导当然得往样板戏主旋律上靠,但又舍不得小布尔乔亚那部分票房。于是《八佰》不是连续性、因果性的历史主义叙事,不是“烈士鲜血染成的红领巾”、不是“为了新中国前进”的舍生取义。黄晓明特派员的“历史人民会记住你们”因为缺了旁证支持空洞无力,影片结尾的老上海/新上海切换也显得勉勉强强。民族主义当然是有的,但必不可少的对手却缺席了,因而民族仇恨也不再有。作为敌人的日本,在这个电影里成了遮遮掩掩的符号,刺杀俘虏与其说为了激发民族仇恨,不如说是承担主角团蜕变的叙事功能。而与日军统帅的会面,也说明这场战斗只是“服从上级命令”和个人主义的“男人之间的对决”。
《八佰》所展现的,并非历史-当下的关系,它更多立足在当下自身。在民族仇恨上避实就虚,相应的,电影里来自欧美世界的“现代人”戏份颇多,甚至这场战斗整个儿都是表演给外国人看的血腥真人秀。从这个角度上,甚至可以说《八佰》其实是现实主义的时代寓言。在电影的时间线里,八佰勇士浴血奋战,白人老爷抽着雪茄作壁上观;但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欧洲文明世界也都将卷入大战,与远东战场同样凄惨酷烈。在现实世界,远东抗疫的时候不少白人老爷也作壁上观,但好景不长……
说立足当下,不如更进一步,说这个故事是无时空的。如果剥掉吉光片羽的老上海奇观、挡住洋人的摄影机和飞艇,将视线集中在阴郁可怖的四行仓库,那么在这里,时空背景是被悬置的,庞大的仓库仿佛漂浮在真空中。这种悬置处境,是参与电影的各方力量拼贴、拉扯与妥协的结果。在仓库里,无论是各怀心事的主角团,武装到牙齿的德械部队,还是大义凛然的谢团长,他们的敌人是来自外太空的未知而命定的灾难,早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仓库则成了存在主义式的荒谬地狱。《八佰》讲的是,在一个危机迫近、极端狭小空间内,人类被逼无奈而各不相同的反应。大部分来观光的,成了视死如归的战士;来了害怕的烂泥糊不上墙的,跑就跑了;德械部队也不是天然就视死如归,人体炸弹是被逼无奈又杀红了眼;谢团长,本来义正言辞,最后却戏剧性地陷入存在主义三问:我是谁,我在干啥,我要去哪?
在这无时空的处境里发生着残酷的故事。为了最大程度地提高观影的情感强度,《八佰》把观众按在座位上,扒开眼睛给我们看那些最血腥最暴力、最能引起生理不适的战争画面,又强迫我们合上嘴巴,把这些引起不适的异物慢慢化入体内。这比《湄公河行动》这样专注丝滑爽感的大众文化套路高明多了。先引起痛感再转化为快感,此之谓崇高,这是《勇敢的心》、《血战钢锯岭》的梅尔·吉布森式成神之路。不指向神,那么这种崇高感指向何方呢?指向已被各方力量拉拉扯扯减弱了势头、丢失了对手的民族主义?还是指向躲躲闪闪、最终由谢团长在桥上悟到的存在主义?
残酷就是残酷本身,它悬置了时空,不指向宗教,不指向民族主义,不指向西西弗斯,崇高化的升天之路最终无所归依。
或者能不能说,这残酷里头包含了一点点现实主义?
用拉康式的话来说,现实主义就是现实(reality)将实在界(the real)逐出视野之外,将现实自身看作唯一真实的思维方式。如Mark Fisher所分析,在浪漫主义者科特·柯本自杀身亡后,反抗性的摇滚在现实主义的嘻哈面前黯然失色;而对新一代嘻哈歌手来说,对青年文化革命性的任何天真希望,都被对残忍现实的冷静拥抱所取代。所有感伤浪漫都是需要剥除的幻觉,一切人反对一切人、丛林法则、剥削与被剥削才是唯一的现实。这是种抑郁症式的狭窄视野:一切积极状态,一切未来,一切希望,皆为幻象;认识真相,就是认同并接受这世界的残忍与荒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慈欣的《三体》正是这么一部现实主义科幻小说,它得以流行的条件是窃格瓦拉和三和大神。
在这一点上,可以说《八佰》也是一部现实主义电影。它是悬置了时空的现实,无民族的民族主义,无主义的存在主义,碰了壁的崇高感。中枪就伤口炸裂,命中要害就死。在《八佰》中,观众是河对岸的围观市民,也是银幕外的观影人;要打破河流的界限、屏幕的界限,就得让观众对战士的痛苦感同身受,让观众将残酷消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让观众怀着受虐狂的炽烈情感扑向地狱。这是种脱敏的电影医学,它想要观众挥泪认同的,是观众的现实生活中从未有过的酷烈。
如果说《八佰》的时空悬置、历史淡化不属于过去,其凄惨酷烈的程度又显然并非观影人的现实,那么是否可以猜测,这种现实主义是一种来自未来的现实主义?
从未来返回现在——这是一种加速主义的时间观念。加速主义是克苏鲁的哲学,是对一个必然到来的人类末日的预感;Nick Land这样的巫毒术士,在谵妄中收集信仰的力量,强化海底克苏鲁与地面现实的关联,好让那巨大的触手早点撕裂僵死的现实。也是终结者的哲学,来自未来的人形杀戮机器,提前解决一切反抗力量,为机器的统治铺平道路。让那命定的末日早点到来吧。从未来回到现在,再从现在冲向未来,这构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回路(Circuitries),不断加速、逐渐炽烈灼热,最终熔毁在混乱的地狱中。
对《八佰》这样一个意识形态奇美拉来说,那些通常的单一路径阐释都无法贯彻到底,这反而给加速主义式略显单薄的阐释腾出了空间。不妨将《八佰》倒过来,把它视为一个未来主义现实主义电影,如何?
那末日般断壁残垣的上海因此得到了解释。被战争毁灭的仿佛不是1937年前的上海,而是2020之后的上海。在电影中并未现身,而只是通过方言出现,通过口音召唤着观影者认同的天津、东北、陕西、湖北、四川,也并非来自1937年的地图,而是来自2020年的地图;它们是安全的玻璃罩中的家乡,却不得不面临未来上海纷飞战火的威胁。那充满科幻感的飞艇与高达般的巨型推土机得到了解释。苏州河,此岸是地狱般的未来,彼岸是安全的现在。那终有一死的焦虑感,和来自外太空的敌军攻击也得到了解释。这场发生在未来的战争,是观影人那挥之不去的危机感,是《杀生》中最终滚落下山、碾碎文明的山顶巨石,也是《你的名字》里从天而降的巨型陨石。
误入四行仓库、卷入战争的主角团所经历的,正是观影者自身的未来,是观影者自身的必然命运。上海市民伸向冲桥战士的手臂,正是观影者的手臂,伸向未来地狱中受苦受难的自己。在我们坐在沙发椅上的观影者当中,没有人想面对凄惨酷烈的地狱,但是也许(必然?)有一天,在特定的情境下,在外在力量的压迫下,我们不得不将手中的望远镜换成步枪瞄准镜,不得不给自己挂上满身手榴弹,甚至不是被迫而是主动地奔向地狱、拥抱地狱,怀着满眼热泪、满腔壮怀。这样的事在现实中难道没有吗?毕竟这一类电影已经开始了脱敏治疗;而作为一个战争题材的大众文化工业产品,它就像一个参加无尿检短跑比赛的运动员,必然身不由己地,闭着眼将民族主义的兴奋剂注入自己体内。
来自现在的主角团统统死在了未来。来自未来的谢晋元团长,带着他的战士们正逃出未来,冲向安全的现在。我在桥那头的现在热泪盈眶,恨不得伸手拉他们一把。可是在真实的历史中,谢团长率部到达租界后,却被缴了械,受到俘虏般的待遇,不久就遇刺身亡。一个从未来逃到现在的预言者,想来结局也大致如此。
后浪,你该往哪里跑。
看了普通版和IMAX版。说说看法。 杂牌军隔岸观火的视角 电影整体上是一出群戏。涉及方方面面的角色:四行仓库这边的守卫国军、杂牌军、日军、特派员,以及对岸的女童子军、各国记者、爱国人士等等。没有绝对意义上的主角。开场1小时的视角基本上以“杂牌军”为主。表现他们一开始的各种胆怯、畏战。并且时常跳出仓库来到对岸租界,以对面百姓各国人的视角来隔岸观火。直到1小时后的抵抗日军阻击战才开始表现国军的正面作战。这种视角还是蛮独特的。但也有隔靴搔痒感。依照编剧套路,这些杂牌军也在战火中得到洗礼。电影还重点表现了这些男性老兵对烟、酒、女人“直男追求”的念念不忘,比较直男套路。 广东腔的谢晋元 片中各个角色各自操着各地的方言,令角色更加生动真实立得住,这点做得很棒。尤其是谢晋元的广东口音,既符合历史也让他的英勇坚定大气风范更深入人心。 只可远观的青天白日满地红 作为八百壮士传奇里最著名的事迹,电影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女童子军送旗、国军升旗鼓舞士气的桥段。甚至继承致敬了台版《八百壮士》,用大篇幅段落重点表现了国军弟兄们前赴后继地牺牲生命保护国旗不倒的壮烈气概。在升旗画面,也难得地出现了低沉悠扬的《三民主义歌》。 然而,公映版《八佰》也最大程度地弱化了这面最重要的中华民国国旗。所有国旗镜头都是远景,无任何国旗中近景特写镜头。颜色也十分黯淡,像掉了色。“青天白日”变成了“阴天灰日”。预告片中出现的一些国旗镜头也不见了。用生命捍卫的这面旗反被如此极度低调弱化,遮遮掩掩,实属讽刺。如片中日军台词“正在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 (以下有涉及结尾的剧透) 夸张与虚构 根据历史资料,守卫四行仓库的四百二十名壮士,至撤退共伤亡37人。在电影中却表现得极度惨烈,前前后后感觉能有上百人死伤。历史上自杀式炸弹袭击日军的只有一人,片中夸张表现成近十人。历史上守军过桥撤退至租界,只被日军机枪打伤十人。电影夸张得像是诺曼底登陆战,数十人中弹重伤牺牲。甚至谢晋元都身中数弹重伤无法站立。这已经是夸张到虚构史实了。极力渲染悲壮感。至于一众杂牌军、枪杀俘虏练胆、送电话线等更是无中生有张口就来。当然,这些也是艺术上的创作。 删减与缺失 据一些消息,公映版《八佰》最大的删减是开场部分,近十分钟。主要角色的出场都删掉了,导致影片开场显得突兀混乱,角色交代不清。 在片尾,留守四行仓库与狙击日军的两队“杂牌军”的结局也不了了之,埋下的炸弹等伏笔也没了下文。已经无法辨别是删减的因素还是刻意的留白了。 据传,另一删减角色是阮经天饰演的“金丝镜”。这是一个身在南岸民众之中的日本人。当他看到日军屠杀时,用日语高呼“不要!”,随即被愤怒的民众杀死,尸体吊在岸边。电影中确实可以看到那具尸体。如果这段删减属实,无疑会极大削弱电影的批判性。 整体看,管虎这次对“八百壮士”事迹的创作无疑是其导演生涯最重要的作品。也是相比1938、1975两版《八百壮士》战争场面最真实的一部。刻画了近十个有血有肉的角色。然而也有过度煽情、夸大史实的部分。并且经过了伤筋动骨的删减,片尾还加了强调突出中国共产党在抗战作用的字幕。令人出戏但也是无奈之举。总之,这个公映版仍然是值得一看的,算是差强人意。期待有朝一日看到完整的导演剪辑版《八佰》吧。三星半
几年前去南京,我从中山陵出来以后,特意去了1.5公里外的灵谷寺,想看看那里的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
相较于中山陵的人山人海,名为“正气堂”的国军阵亡将士祭殿,算得上门可罗雀。位于“正气堂”后面的国军阵亡将士公墓,早已改建为草坪与花坛,花坛中央种了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气势恢宏。
在墓地的北侧,还建有两座“一·二八淞沪抗战”碑柱,分别写着“第五军淞沪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和“第十九路军淞沪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
碑是老的,字却是新的。
1937年12月,日军占领南京后,蓄意破坏墓地,磨掉了碑上大部分文字,只剩下碑柱。显而易见,日军对国军的强烈憎恨,不是来自五年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而是源于刚刚发生的“八·一三淞沪会战”。
这场长达三个月的惨烈对战,标志着中日战争全面爆发。最先防御上海的国军第87、88师,配备全制式德国武器装备,实为国军精锐,然而在日军的猛烈攻势中,伤亡惨重、无以为继,不得不退守至上海西部郊区。
为掩护战友向西撤退,国军88师524团团附谢晋元率领数百兵士,面对敌军,以四行仓库为据点,坚守了四天四夜,为淞沪会战划上了浓墨重彩的句点,他们也被世人盛赞为“八百壮士”。
8月21日上映的电影《八佰》,就把镜头对准了这场四行仓库保卫战,拨开烟熏火燎的战争迷雾,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的人物群像。
走进电影院以前,我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多“瓜怂”。
先是组了个中青少逃兵三人组,老葫芦躲着枪子儿、在战场上胡钻乱窜;端午看见日军就动弹不得、吓得瑟瑟发抖;小湖北就不说了,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小孩儿。
等他们被收编进四行仓库的守军,还没完呢,只会算账、不会打仗的老算盘,光想着溜号;老铁看着五大三粗这么大一坨,真打起来只会躺平装死……
看到这帮不成器的散兵游勇,怪不得朱班长气得破口大骂,恨铁不成钢。这就是传说中的“八百壮士”?还真是。
镇守在四行仓库的88师524团第一营,号称“八百”,实则仅有423人。在原本受过德式训练的精锐士兵阵亡后,这些补充的兵力,大多来自湖北、浙江的保安团,甚至有不少人连新兵训练都没完成,就被匆匆送往前线。
然而,随着剧情的推进,在日军一轮又一轮的猛烈进攻下,在战友奋不顾身的血战中,这些散兵游勇开始慢慢有了变化。
当老铁看到战友倒在血泊中,听到他含糊喊着“帮我补枪位”时,或许还做不到拿起枪打退从窗口攻入的敌军,但他出于本能的善良,畏畏缩缩想要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勇气已经开始萌芽。
当端午看到骂他骂得最凶的山东兵、义无反顾地发起自杀冲锋时,他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山东兵掉落的赵云皮影,已经埋下一颗种子,正慢慢改变他的人生轨迹,预示着英勇壮烈的结局。
当小湖北看到总是笑眯眯、送他西洋点心的七月哥,就在他面前惨死时,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也似乎已经注定了,他最后是走还是留的终极选择。
在这些细腻而又粗犷的场景中,我们见他们所见、听他们所听、感他们所感,让他们的角色弧光显得真实可信,像这样以群戏为主的有限篇幅来说,能够完成这种程度的人物塑造,已经相当不容易。
《八佰》的难得之处在于,没有一味煽情,也没有一味让人物高大全。这部电影中所呈现的,有一个个身经百战的斗士,在极端逆境中爆发的惊人意志力;也有一个个怕死、有私心的普通人,在退无可退中慢慢觉醒的可贵勇气。
我一直觉得,英雄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塑造的,《八佰》证明了这一点。
卡尔·冯·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提到:战争只不过是政治的延续。
毕业于黄埔军校的谢晋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当他得知四行仓库的浴血奋战,实际上是一场有预谋的“政治秀”时,他的愤怒和沮丧可想而知。
四行仓库与英美租界之间,只隔着一条苏州河,整场战斗都展现在了西方世界面前。的确,这进一步吸引了国际社会的注意力,但并没有像蒋介石所希望的那样,为中国抗日战争带来实质性的国际支援。换而言之,这是一场失败的政治秀。
那么,这场战斗的意义究竟是什么?524团第一营的牺牲又有什么价值?
看《八佰》的时候,我恍然间会想起斯巴达300勇士。
他们之间虽然隔着两千四百多年的时间,却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都是反抗外敌侵略,都是掩护主力部队撤离,都是以少对多、明知胜机渺茫,就连引发的结果也很相似——温泉关战役并不能挽救雅典的陷落,四行仓库保卫战同样不能改变南京失守的定局。
即便如此,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正如斯巴达战士在温泉关的壮举,掀起了整个希腊本土反抗波斯侵略的狂潮;谢晋元军团在四行仓库保卫战中的英勇行为,也表达了坚决抵抗日本侵略者的态度。
不过,有些人会觉得,四行仓库保卫战的这423人,最后其实有三百多人都撤离了,这就说明战斗并不像电影中这么惨烈。
难道电影为了艺术效果而故意夸大了吗?我并不这么认为,像这样简单地以结局成败、牺牲多寡来论英雄的人,既不懂历史、不懂战争,也不懂人性。
最浅显的道理在于,当这四百多人在四行仓库坚守时,并没有观众这样的上帝视角,他们不知道能够坚守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人撤离。
有一个场景非常典型,敌军来到四行仓库墙边,想要挖洞炸开墙壁,他们的盾牌太厚,从楼上扔下的手榴弹爆破都会被弹开。一旦敌军突破墙壁,整座大楼都会失守,势必导致全军覆没。在这样危机存亡的关头,一个个国军士兵排成长队,陆续从楼上跳到敌军的盾牌阵中,以人肉炸弹的形式阻止敌军。
没错,我们知道他们有些人活下来了。然而,当他们在自己身上绑满手榴弹时,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在如此残酷的攻防战中,最后还能够保留这些兵力,正是得益于战友这样无畏的牺牲。
的确,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战争的背后不止有冷冰冰的政治,更是无数个有名有姓、有热血、有抱负的人,他们的努力,他们的壮举,不该被历史遗忘,也不该被你我遗忘。
正如冰冷的政治,不该盖住滚烫的血。
(下文含有一定程度剧透,慎读)
8月14日起,电影《八佰》开启了大规模点映。作为中国历史上制作规模最大(制作经费高达五亿人民币)的战争片之一,同时也是疫情之后上映的第一个(国产)大片,《八佰》对于恢复观众信心、激活整个电影市场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尤其是在去年的审查风波之下,《八佰》到底如何更是吊足了观众的胃口,让原本就十分饥渴、期待报复性观影的观众更加容易走进影院:人们不禁猜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一段怎样不为人知的历史,会遭遇如此长时间的撤档、修改和翻新?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是否还能看到创作者的初衷和本意,收获应有的震撼和感动?
这种叠加效应是显而易见的:观众的胃口基本已经被吊到最高,笔者参加的点映场座无虚席,50%的上座率几乎被撑爆。不过,如此大规模的点映效果究竟如何,还是有待观察:截至发稿前为止,《八佰》在豆瓣评分人数超过4万,评分为8.1,而这个分数比起两年之前的《我不是药神》还远远不能算是“优秀”,后者的豆瓣评分至今维持在9.0,已经成为华语电影史上的里程碑式作品。点映之后,网络上也流出了各种各样其他版本的评价:上影节的160分钟版、内部放映黑白版,看过这些版本的群体开始凭着记忆开始补足情节、对比史实,探讨审查到底对影片造成了何种程度的影响,是否存在一个更加完善的版本……
毫无疑问,《八佰》在全国各地上映之后会引发更大范围的讨论,这是我们乐于看到的,毕竟,影院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场域,人们走进它,为的就是在黑暗中收获一些别处不曾有过的见识,只有当泪水和感动经过公共的考验和洗礼,才会变得更加纯粹。正因如此,我们也决定尽可能排除干扰项,相信就片论片,眼见为实。今天我们所要探讨的,是所有观众都能看到的东西,是关于电影本身的东西;我们想看看这部电影在何种程度上值得去看,又在何种程度上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影片《八佰》集中讲述了1937年淞沪会战的最后一役,“八百壮士”奉命坚守上海四行仓库,以少敌多顽强抵抗四天四夜的壮举。电影以逃兵视角展开,逐渐深入到四行仓库之内,游走于苏州河两岸,试图以群像的方式来呈现“八百壮士”内部的转变及对周边的影响。可以说,《八佰》的野心主要就体现在对人物的叙写上:全片主要人物将近20个,次要人物更是不可胜数,每个人各有其不同的身份、职业和动机,用力又几乎平摊,最终的效果是人物总体光谱极度丰富,但人物个体弧光不够完整。每个角色从结构上看都是连续的,心理上看却是断裂的,这表明问题不在于剪辑,而在于剧本本身。全片最精彩、完整的人物即是欧豪饰演的端午,从普通的农民,到被迫入伍,到受到感召,再到最后英勇护旗壮烈牺牲,人物的发展遵循一套好莱坞式的经典人物发展逻辑,线索完成度较高,较为有效地传达出一种自发的爱国主义精神。
但除了端午之外,其他逃兵角色就显得较为乏善可陈了:“战神”王千源除了帅痞以外并无明显发展、“老铁”姜武状态回归《让子弹飞》未能获得人物塑造的新突破,两人的“摸胸”段落可谓低俗,这种无谓的前现代角色阐释(虽然可能“真实”)已经很难让目前的观众买账;张译饰演的老算盘后段几乎完全消失,然后又以乾坤大挪移的方式出现在租界街头,沦为幽灵,其怯懦本身值得理解,不予展现则属问题。总体来看,逃兵各有各丑、区分度很高,从这个角度上说,以逃兵视角引入故事虽然来自某种程度的妥协或不可阻挡的外部力量,但从结果来看,这种方式又不失为一个高招,使得影片不再满足于单一的“高大全”,而开始真正走入人物的内心世界,尽管仍未摆脱脸谱化倾向,个体表现(从剧本到表演)普遍还比较粗糙。
不过,值得一提的反倒是辛柏青饰演的《申报》摄影记者方兴文,这一形象超越了普遍意义上的“汉奸”,而以信息贩子的面目出现在战场之上:为了生存下去,他向日本人和西方人兜售军情,直至最后信守承诺,意外成为“八百壮士”中的一员,虽然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整体呈现较为完整复杂,这有赖于演员的演技,也与编剧对角色的创见密不可分。以方兴文为代表的租界众生相群体呈现出上海社会的一个普遍样态:从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到纷纷受到鼓舞应援甚至加入“八百壮士”,直到最后翻越铁丝护网救援撤退勇士,影片对租界众生相显然是精心设计的。
然而,这种众生相与四行仓库中的“八百壮士”似乎面临同样的问题:整体完备,个体阙如;似乎是“社会性的”,但又缺乏内在的肌理,其展现更多地出于一种不自觉的炫耀和堆砌。以刘晓庆饰演的蓉姐为例,我们全程几乎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似乎给人以神秘之感,但具体为何神秘?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们惊讶于赌场内部富有异国情调的装帧陈设,但角色本身却是一个空壳般的存在,至于赌场和蓉姐在租界当中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角色,影片更予忽略,而这也就直接导致蓉姐冲出赌场贡献吗啡的高潮段落缺乏应有的感召力:我们不禁要问,为何是她成为高潮的一部分,而不是京剧班子?同样给人如此疑惑的还有黄晓明饰演的特派员,当他提到以谢晋元为首的“八佰壮士”才是真正的中国人,并为之留下一滴热泪,我们不禁思考,一个自称“代表国民政府”,其后又“只代表个人想法”的西装革履的特派员,到底有何资格成为整部影片的代言人,一字一顿地宣读出主旨画外音——“你们才是真正的中国人”?
不得不说,《八佰》模糊的样貌有时让人十分疑惑,以至于每当探讨到一个问题,指出其仍待完善之处,我们又不得不开始着手为其进行辩护。影片的深刻矛盾在于,它既试图取消个人英雄主义,呈现完整人物光谱,表现抗日战争的“人民性”,又呈现出一种缺乏群像塑造能力的状态;既将战役定义为“政治的”,又无时无刻不想取消其政治性;既是一种反侵略的爱国主义,又极其明显地述说一种侵略性的民族主义(当学生朗读一名军官的家书,说要“把旗帜插上富士山”,我们到底在说什么?);既想让人民抵抗侵略,又囿于历史和现实的双重困境无法让国民党军队获得成功,只能实现某种“战略撤退”,而这种撤退又实在没法像《敦刻尔克》一样“理直气壮”。影片给到一个无力的结尾,而这恰恰又和影片结构本身试图导向的结局背道而驰……公允地说,《八佰》虽然呈现为一种与中国传统战争题材电影并不相同的面貌,但恐怕并不属于“创造”;我们在其中我们看到了太多撕裂,它表征着中国历史叙述的困境,表明了当代语境下我们仍然无法正视某些问题,表明我们仍未走出历史的尘埃。
影片对一些意象和中国传统元素的使用是有效的,比如白马、京剧、皮影戏,都承担了重要的结构和叙事功能。也许是作为中国院线电影的必要构成,类似审美趣味让影片更容易接近普罗大众,更能理解想要表达意图,但这些意象和元素的使用也存在一些问题,如白马前期数次出现意义不大,只在谢晋元与日方将领会面时发挥了短暂的作用,其后又彻底消失;小湖北的京剧想象则显得较为突兀、过于直给,其出现是否能为鲜血淋漓的现实增添一丝浪漫色彩,令人有所略有怀疑——尤其是在特效较为宜人的前提下。应该承认,《八佰》代表了目前中国战争题材电影最高的工业水准,然而在工业细节和质感上仍有较大进步空间,如影片对上海租界夜景的还原似乎更多出于现代人对遥远过去的想象,远未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影片对场面调度的控制也与国际水准有一定距离。不过,作为亚洲首部全程使用数字IMAX摄影机拍摄的电影,《八佰》仍有理由被视为一个不错的开始。
不涉及任何历史问题。
《八佰》叙事完全不及格。
举个例子,如果是二战电影,你问这个电影里,特定的人物/士兵的目的是什么,回答打德国佬,或者世界和平,那是不及格的。是在问你,打败邪恶轴心,你接下来的任务是救一个人,还是到一个地方,到了一个地方之后是不是要到另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是为了另一些人可以怎么怎么样。
孙元良把人留在四行仓库,最该交代的用几行字就敷衍过去了。影片的开头好像花了15分钟决定到底该从哪里开始。
一个人或者一个团队,要有具体的目标,具体两个字画重点。我们观众是跟着人还是跟着事?跟人跟哪个?守仓库,是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地方重要,战略意义还是精神意义。这是电影前20分钟内就必须解决掉的问题,让观众在乎动机,在乎为什么。动机可以加深,可以扭曲,变化,颠覆(subvert),但如果一开始没讲清楚,你给我的理由仅仅是打鬼子抗日,我作为观众根本不会投入我的情绪,在乎一帮人打斗2个小时,最后半个小时说一句,是表演,是政治。
这是整个电影的问题。具体到每个士兵和所谓的群像也一样千疮百孔。
士兵方面,完全不知道在打什么,这个等会具体讲。群众方面,都显得莫名其妙,举两个例子。
比如,电话线这个桥段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为什么还要装电话线?其他人如果是为了钱,那赌场老板的弟弟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送电话线?(这个角色飞奔过去还扎小辫子,我这里直接笑出了声。)装完了电话线用了么?
再比如送旗子,为什么要送这面国旗?旗子是刘晓庆的就一定要冒死送过去么?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护旗虽然是尴尬的房间里的大象,反而是唯一说得通的场景。长官有比较具体的部署(只能说比较),每个士兵的行动也相对有目的性。
接着说最大的也是相当基础的问题,就是空间和时间。以一系列问题就能展示:
空间: 大场在哪里? 闸北在哪里? 四行仓库在闸北的哪里? 租界在哪里? 选择四行仓库守,为什么? 那仓库构造是怎么样的?到底有几楼? 到了仓库怎么布防呢?哪里强?哪里弱? 下水道在哪儿?没有人放哨么?为什么是被新到的逃兵发现的? 在战斗的过程中,士兵提到东西楼,那东楼西楼分别在哪里?有区别么? 从护旗的片段看出来,顶楼有机枪,是影片里一直在强调的德械么?怎么会在那儿的? 电话线装上了,那能打电话那为什么特使要亲自来? 黄晓明演的特使和谢晋元谈的时候有一间有维纳斯的诞生壁画的房间。这间房间到底在仓库哪里?是谢晋元的指挥室么?
时间: 第一日到第四日,如果第四日算他撤退,都是苦战,是否有任何本质区别?那为什么要把电影按天数来架构? 14小时前的这个蹩脚的倒叙到底是为什么?意义在哪里?
这些重要么?太重要了,因为这些问题导致的后果最终还是影响了电影的故事和人物。
没有清晰的因为所以,导致任何共情需要借助宏大的身份叙事认同的外力。所有明星煞有其事的背身特写都在破坏(sabotage)故事起反作用。连煽情都没及格。
电影里的人物可以因为战局混乱稀里糊涂,但观众不能。
没有关于仓库空间的信息,直接体现的是谢晋元没有任何的部署和指挥,除了最后集体冲桥,那是不是说这个长官作为领袖除了发表演讲没有任何作用?
中日实力悬殊,那为什么打不过,是士气,是不够战狼么? 显然不是,那是武器装备?临阵指挥?那到底缺什么? 受过教育的德械和剩下的杂牌军区别在哪儿? 中央军的德械到底是什么呢?跟敌方的装备差距在哪里?不会只是德军的钢盔吧?
另外还有一些问题,比如意向的重叠。外面也唱戏,里面也唱戏,脑子里还唱戏,唱两次。 读信和唱戏,只取一个,分开来两个桥段都行,要放在一起,就两个相互打扰,还打扰观众。
白马是中国人的精神么?真的有必要么?
整个电影结束,是一种看完变形金刚的累和烦躁。全片两个半小时,不如结尾真实场景的几秒钟。这不是在说电影制作者技术不精(或许有,但这里不评判)。是电影创作上智识的参与(intellectual engagement)几乎为零,以为把几个东西符号一样地放置组合在一起,并加以美化和精修,就是讽刺,就是意象,就是感动,观众就该自动得出许许多多的深刻,但这不是观众的责任,不该把你没有做到的一部分完成。是笨还是懒惰,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是后者。
《八佰》,两把刀子,一把陈树生,一把刀子。
一个是军人,绑着满身手榴弹,跳进日军钢板阵,炸得小鬼子血肉横飞。
血书一封:舍生取义,儿所愿也!
这把刀子,剜心窝的痛!
一个是混混,“沪江堂,小辈,刀子请愿!愿意一试!”
刀削拇指,按了红手印就往桥上跑,中弹也不回头。这一跑,有去无回,身卧血泊。
这把刀子,刀锋泛着光。
前一个是北岸的八佰壮士,后一个不是。
后一个是南岸的浪子,是商会打手,是江湖混混,是个看赌场的。
就算这样,一但被叫醒,这把刀子也是出鞘即杀,所向披靡。
第一导演找到南岸浪子李九霄。
北电表演系毕业,演过《记得少年那首歌》《火锅英雄》《送我上青云》。
这次,《八佰》刀子。
聊《八佰》刀子,聊到最后,就四个字,有情有义!
第一导演:怎么接到《八佰》刀子这个角色的?
李九霄:特别感激《八佰》的制片梁静姐,当时我也没去试戏,也没见导演,是梁静姐发现的我,然后把我推荐给了管虎导演。正好刀子那个角色空出来了,我就去演了刀子。
中间见过一次管虎导演,当时(2017年12月)我在拍《送我上青云》,和姚晨老师在贵州一块拍戏,请假去了一趟上海,第二天见了一下管虎导演。
他在现场忙别的工作,因为那时候北岸已经拍的差不多要杀了,开始要拍南岸了。他在那工作,我过去以后就看他很忙,我也没说什么,就观察他,觉得个儿很高,真的就像大老虎一样,还戴了一副眼镜,有时候还会把眼镜挂在脑袋上,觉得很有趣。
他忙完以后突然看到我了,说九霄,你来啦,你看过这仓库吗?我说还没看过,但是来见您之前早上去了一趟四行仓库,真正的四行仓库。
虎哥就把我领到现场,在仓库里边转了一圈,他那个步子迈的大,腿又长,我小跑在后面看。
第一导演:你之前跟我说管虎导演搭了座城堡,你就是骑士,这就是演刀子的全过程。
李九霄:为什么我说管虎导演是搭了一座城堡呢,他就像一个建筑师一样搭了一座城堡,或者像一个造梦师一样造了一座城堡,然后把我扔进去,说你就是骑士,我就信了。
虎哥带我转了一圈四行仓库,我能感受到四行仓库的布景、布置,还有整个工作人员。因为当时仓库里面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打扫,他们穿的都是军装,他们的眼神、他们的气质会让我感觉很真诚,也很真实。
第一导演:你是怎么酝酿刀子这个角色的?
李九霄:给你看些东西。
这是我对蓉姐做的手势的来源,袍哥文化。(袍哥会是清末民国时期四川,包括现在的重庆等地盛行的一种民间帮会组织)
阿尔·帕西诺这张是我拍戏的时候总在看的一张照片,觉得很优雅。我希望刀子有优雅在里面,刀子虽然是混混,但他不觉得啊,他肯定觉得自己倍儿优雅、倍儿有面子。
《Demons》、《Man on a Mission》是我演刀子时总会听的歌。《Dangerous》是我跑桥那两天听的歌。
管虎导演造了座城堡,把我扔进去,说你就是骑士,这些小传、资料、图片、歌儿就是我的锅碗瓢盆。
第一导演:北岸拍完拍南岸,你在南岸的第一场戏是什么?
李九霄:南岸我第一场拍摄的时候还是过年前,应该是刚刚拍完《送我上青云》就去拍刀子第一场戏了。第一场是雨戏,因为我们是顺场拍的,记得有个镜头就是我拿着刀指着老葫芦,那是我的第一场戏。
第一场戏拍了一夜,整个晚上一直在下雨,冬天一直在下雨,一堆人熙熙攘攘的。拍完以后管虎导演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感觉非常好啊,我连摄像头在哪都不知道,看不到摄影机。
我觉得这能让演员有很好的代入感,相当于帮我做了一次案头工作,看似好像对刀子这个角色没那么重要,或者帮助没那么大,其实现在反过来想,他对刀子整个人物塑造还是帮助很大的。
他让我相信我就在那个年代,我觉得这个是最重要的,因为说白了我们还是现代人,那个时代的人到底什么样光靠脑子是想不出来的,只有你自己去走一遭才知道是什么样。
估计这么说会很难懂,就是我站在那削苹果的那场戏,南岸车水马龙,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灯火辉煌,都是那个年代的气质,这是宏观的。
微观的就是那些群众演员扮的平民也好,扮的军官也好,扮的商人也好,包括我们商会的那些人也好,他们穿的衣服、化妆、服装,还有他们手上拿的道具都是很讲究的,都做了旧,鞋也做了旧,鞋上的泥点子都是做了旧的。
他们手上拿的拐杖、推的车、卖的那些都是真的,包子、小点心、烟……包括我手上不是老抽一根烟吗,那个烟其实是旁边卖烟的小烟盒里装的各式各样那个年代的烟,我拿了一包,觉得还不错。道具给了我一个打火机,就这么着抽上了,我觉得很梦幻。
你还能看到那个小孩怀里抱着小宠物,小兔子,还有进城的农民牵的一头羊,那个羊也是活的,包括黄志忠老师旁边有一个旗人,我自己观察应该算是旗人,他手里拎着鸟笼,里面那只鸟都是真的。
一个大全景他能做到那么细,咖啡店里边菜单上的食谱都有,都是那个年代的,包括什么样的咖啡也都有。
对我这么一个现代人,又是半路进组的演员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一下让我相信了那个年代。首先你相信你是那个年代的人以后,后面的都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第一导演:北岸的戏都没看到?
李九霄:对。我很多时候看北岸也不是从脑子里面想象他们是怎么打仗的,之前不是拍完了吗,管虎导演会拿之前的素材给我看,怎么打的,这打,那打,包括跳仓库、放毒气那些,都给我们看了素材。
第一导演:你的重头戏是跑桥,那个戏演了几条,怎么过的?
李九霄:我记得演了两天,第一天是排练。排练也挺逗的,我不知道是排练,第一天告诉我要去跑,我全副武装,包括精神上也武装,还喝了两听红牛就去跑了。
摔、摸爬滚打,进行了七遍,终于听到对讲机那边说OK了,我心里边一下觉得终于跑完了。
管虎导演他们就过来了,他们要出这个园区就得经过那个桥,经过桥的时候他看到我坐在地上。我忘了我想说什么,我想说感想,太不容易了什么的,管虎导演紧着对我来了一句,说今天走戏走的还不错,明天加油。
我一听脑袋就大了,当时我的手什么的全都破了,回去洗澡的时候我就看我的伤疤想明天怎么办,因为都结痂了。
第二天我又喝了好多瓶红牛,然后就去跑,跑了8条,但是那些结痂全破了,旧的伤全部蹭破了,新的伤又出来很多。
其中前6条因为脸太干净了,我跟化妆老师说能不能把我脸化脏一点,但是化妆老师也是工作负责,说我之前脸还挺干净的,凭什么一跑桥上就脏了,我忽然想想也对。
那怎么办?就只能把自己脸往地上蹭,我就这么想了一下,我说那就干吧,就豁出去了,真的就是豁出去了,演员不就是靠脸吃饭吗。
第7条的时候我不是摔地上了吗,往前爬的时候把脸就在地上蹭了,蹭得花啦吧叽的,当然也挺疼的。
拍完以后就听那边对讲机说这个好,这个好,这个脸好,管虎导演那边就说这个脸终于脏了。
我当时有一种感觉,就是跟管虎导演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沟通,有那种默契。因为我当时也在想会不会脸太干净了,拍了6条都没过,最后脸脏了他也觉得特别好,就过了。你也知道,一般都是拍完过了导演会再保一条,基本上就又来了一遍。
当时拍完后特激动。我拍完跑桥以后心里那口气就松下来了,因为我知道那是最重要的一场戏。
我当时躺在人造血泊里边,还有下完雨以后地上不是有小水沟么,我看着那个小水沟就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四行仓库,反射着天。
我当时趴在那,我得死啊,死了以后也不能动,那边也不喊卡,我就不能动,我就虚着眼睛看小水沟,它反着四行仓库,反着天,那一刻,我觉得我对得起刀子这个壮士了,对得起我这个角色了,就是这种感觉。
第一导演:你跟蓉姐的戏,有一处是你拜了一个军官遗像,那个遗像是谁?
李九霄:那个遗像其实是蓉姐的儿子,他也是一个军人,战死沙场。
她儿子这种军人形象在刀子心里是非常受到尊敬的,有这个铺垫以后,刀子才会受对面国军的感染,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铺垫。
那个遗像在那立着也能说明我和蓉姐的一个关系,蓉姐是开赌场的,我是帮她打理这个赌场的小弟。我去赴死以后,有一个镜头是蓉姐侧过来,然后很难过、很伤心、很惋惜,我觉得那个镜头其实也会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蓉姐是把刀子当成她儿子了。
你看蓉姐演的是重庆人,刀子也是重庆人,她儿子先牺牲了,有可能她儿子牺牲以后刀子进入她的生活,虽然平时我们是工作关系,但生活里她也会时不时地把刀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我是这么想的。
第一导演:你跟蓉姐告别的时候,那个公交车把你带走了,之后动作一气呵成,扔衣服、束头发、按手印、跑桥。
李九霄: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一个事,那天拍跟蓉姐告别,我有一个小小的算是即兴,也算是设计,我也不知道,就是自己体会的。
我跟蓉姐那个关系,觉得这时候道别,就像跟亲人道别一样,不像是跟大姐大,或者跟上司、领导道别,跟亲人道别我自己想的是笑着道别。大家也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冲蓉姐笑呢?
我是想告诉蓉姐,你放心,我去了肯定能回来。我虽然叫她姐,但是刀子心里边已经把她当自己的亲人了。你放心,我肯定能回来,我跑的快,别担心,我走了。然后车一来我就不会让她再看到我,也就是说你就先不要看到我,一会儿我就回来了,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导演:除了蓉姐,刀子和杨慧敏的戏也挺多,虽然没语言上的交流。
李九霄:杨慧敏一开始是有点瞧不起刀子这种人的,你那么牛逼,你那么凶,你干嘛不去抗日?你看对面的人,你在这拽什么拽。
刀子其实也看不上杨慧敏,觉得她挺装的,装什么啊。反正他们两个一开始是互相看不上。
随着事件的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两个互相看彼此对事件的反应都不一样了,也互相在刺激着对方,最后两个人在互相影响下共同成长。
北岸不也一样吗,北岸也是逃兵和真实的德械师互相刺激彼此,互相成长。
南岸也一样,南岸也是我和杨慧敏这些人互相刺激,包括梁静姐演的角色和她的老公,也是互相刺激。
第一导演:姚晨去演了何香凝,你们在片场碰头了?
李九霄:我和姚晨姐没有对手戏,但是在同一天杀青的,她杀青的时候我也杀青了。我们俩碰见,我说大姚姐,我就是在等你过来杀青,我们一块杀青。
第一导演:你之前演叶京的《记得少年那首歌》,这次演《八佰》,你觉得叶京和管虎是怎样的人?
李九霄:首先他们两个都是对自己的作品非常苛刻的导演。
演员也算导演作品的一部分,所以对我们肯定会更苛刻。
叶京导演会对演员的控制更多一些,他会跟你说你要怎么做。管虎导演对演员的控制会少一些,他会给你一些空间。
当然,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参加叶京导演电影拍摄的时候太小、太年轻了,一问三不知,连近景和中景都分不出来,所以他很多时候是手把手教你。
管虎导演更多是信任你、相信你,让你去撒开欢儿地想象,然后他再来收,就是再来调你。
简单说就是叶京导演他是先调你,再让你去放,管虎导演是先让你去放,然后再收,这是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的共同处一个是对作品非常严谨,第二个是他们都是非常有情怀的人。我觉得这个也是成为一个大导演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是有情怀的。
不只是对电影有情怀,我觉得电影和人是分不开的,你对每个人都是有情有义,你对工作也会有情有义。
有可能你见到一个人他对你特别有情有义,特别有情怀,特别重情义,突然再过两年,你看他对工作好像没有那么有情有义,我觉得他之前对你的那个态度有可能是那一天装出来的。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一定对每个人都是有情有义的,对他的工作、他的事业、他的爱情都是有情有义的,我觉得这是一致的,分不开的。
第一导演:《记得少年那首歌》压了很多年了。
李九霄:我太想知道它还能不能上。《记得少年那首歌》对于我来说已经快成这个片名了,记得少年那首歌,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一导演:明白。
李九霄:也是一种情怀了。我觉得我特别幸运,就是遇到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导演给我造了一个梦,让我去梦里面走了一遭,让我突然有一天醒来以后,想想这个梦的时候心里很幸福,特别感谢这些导演。
本人李飞,生于巴蜀,1909年宣统元年,属鸡。父从木匠,长兄年长5岁,传承手艺过活。
民国十七年,16岁的我到上海打拼见世界,初来乍到,大街小巷比起家乡显得“热闹非凡”,但人人表情严肃紧张,满地传单纸张写着“打倒帝国主义”六个大字,问过学生路人才知道是一个日本纺纱厂的工人被打死了。我认为工人没准不守规矩,但日本人着实令人反感!
民国十九年,两年后的我已对上海的车水马龙不再陌生,心怀梦想,意气风发!但光靠着漕运码头工人这份差事早晚是第二个“顾正红”,更别提衣锦还乡了!好在老天爷赏我一双宝腿,再凭借着拼命敢干的精神,很快被商会看中,并顺利加入。
民国二十六年,在上海,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脾气大。我就属于二等人,商会陆先生常说“处世之道尽在诚字”!我的处事之道也是“钱财用的完,交情吃不光”。从16岁出来打拼到24代觉字辈十三堂弟子,仅仅7年。江湖上获名“刀子”,做起事来像把刀子一样忠勇,稳准狠!大哥替我消灾,我为大哥卖命!
对于四行仓库中日交战,我并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不得了的啦,他们小日本还是要放屁吃饭的嘛!只要不搅和到我们商会地盘就行,该管的就得干,不该想的干了也白干,比如蓉姐以及她的赌场是我操心的。
但北岸打起来了,南岸的难民瘪三越来越多,这也是我反感日本人的原因之一!真正让我想与他们拼命的时候,就是他们居然开起船来准备登陆租借地,欺负到家门口了!就得往死里打!话说回来,北岸守军有种,我佩服!蓉姐的儿子是军人,我也佩服!
刀子这个角色顾名思义,具有双面性,亦好亦坏,可用来削水果,也可用来杀人偿命。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国之概念,只有大哥信仰,小家思想。可以说他就是商会云云之中的一把刀,他可能扎伤过无数好人,但最终扎死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亡命徒……
(采访、撰文/君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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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腾出来一点时间写影评,之前我看一堆号骂管虎,还以为他捧了逃跑将军孙元良的臭脚,结果我到电影院一看,这部电影从头到尾没夸过孙元良,也没有跪舔国军,把那段历史拍成了一部超好看的史诗战争片,今年最佳国产片,没有之一。 首先,我要讲一下,管虎与孙元良后人秦汉的合照不是黑点。 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以前做过编剧和作者经纪,跟宁浩在一个园区,接触过的项目有陆川的《749局》等等,写过很多影评,算是一个行内人。 管虎作为编剧和导演,一定调研过孙元良的具体事迹,想要挖掘四行仓库更多的重要素材,必须会采访到谢晋元上司孙元良的家属及在世的孤军老兵,这种负责任的态度,在业内是常态。 我们在编一部电影或剧时,是一定会对重要人物做大量检索的,从各种角度挖掘有用素材,如果能走访到原型人物及亲属,那怎么肯错过机会呢。 举个例子,国内很多人想拍林徽因和徐志摩的爱情故事,许多知名导演、制片人去找过林徽因后人,林氏后人说这事是子虚乌有的,敢拍就会去告。 这事就凉了。 作为88师最高长官,孙元良家一定掌握了不少一手资料,譬如兵源记载、来往书信等等,管虎找演过老版《八佰壮士》的秦汉聊四行仓库,是敬业,这不是我在洗白谁。 只要看过八佰的人,就知道里面提及孙元良的篇幅就几行字罢了,讲明八佰壮士是孙和蒋的弃子。 这部片子里面,没有美化国民党,用细腻的镜头语言,讲清楚了人性的诸般弱点与可贵。没有分哪党哪军哪路人,只有中国土地、中国血脉、和中国军人。 这就是管虎的高明之处。 国军在过去是有功劳的,也是腐朽的,管虎把赞美与讽刺,拿捏的非常恰当,等于认同了国军的部分靠谱作为,还符合了我共的宣传口径。 承认了一段有价值的历史,两岸同胞就有了共识。 据友人说,管虎本人是很喜欢研读历史的,非常热衷看抗日题材小说和中国近代史,于是才拍了《厨子戏子痞子》、《升旗》、《火线三兄弟》等作品。 管虎有一种特殊才能,他能够把现实题材拍出奇幻感,剑走偏锋式的一位导演。 而八佰这个题材,本身就极具魔幻色彩,一边天堂,一边地狱,是老蒋演给全世界看的一台大戏,结果戏中人出不来这台戏,把自己还演神了。除开老兵口述的史实,衍生出来诸多怪诞的民间传说,想必管虎极度喜欢,才酝酿了许多年。 这部电影有一个争议点,就是虚构烘托的部分。 拍电影一般都会用上传奇元素,来增强故事性,这是一个基本操作了。譬如《血战钢锯岭》,传奇军医戴斯蒙德攀爬万仞高山救下来了几十名敌友性命,在历史原型里,那座山坡只有十米左右高,远比电影中展现的几百米高度逊色。 为了写好这篇影评,我查过了很多记载和文献,来摸清哪些是传奇元素。 日军一共在四天五夜里进攻了六次,让敢死队游过水道,爬过窗户,动用过装甲车和爆破手段,夜战过四行孤军。也派过坦克飞机震慑,丢过毒气弹,而日军记载的阵亡人数仅为一人。 你信日军敢死队摸进仓库之后,只死了一人吗… 我想答案就是日军跟谢晋元一样,撒了谎,谢晋元被记者采访时,把四百多人的队伍,说成了八百人。谢晋元在领命指挥四行仓库守卫战之前,官职只是个团附,比副团长还低一级,属于储备干部。 当时国军一个整编团是1200人,四行仓库守卫军领了第88师524团的番号。 据我看到的史料记载,孙元良在下命令时打了折扣,只调派了524团第一营,来完成上峰安排的留守任务。这营将士在一天内接到了撤退和留守的两份命令,是调转军伍回到四行仓库向谢晋元报道的。 全营上下心知必死。 谢晋元的豪情与指挥才能,不允许他只报出一个加强营的人数,报八佰,一壮声势,二显胸怀,三给孙元良遮丑。 童子军送旗那段,国内有数种说法,国民党登报的是在枪林弹雨中游河送旗,而童子军本人杨慧敏写自传时,说坐的奥斯汀蓬车,接触到的第一个守军讲湖北口音,过程无惊无险,天上下着大雨。 管虎采用了第一种说法,提升了奇幻感,予以了杨慧敏深切的爱国之情。 在中国抗日战争史上,有很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例子,民间作家和官方记者也很爱用这种笔法写作。管虎为了画面感,加强叙述冲突,八佰沿用了很多国军报道和民间传说。 相当于是为提升整片质量,而做的艺术加工,这个是无可厚非的。所以我们业内人把这部片子归类为史诗战争片,指对著名历史有艺术加工成分。 类似《荷马史诗》、《巴霍巴利王》。 谢晋元儿子手中有一本花名册,记载了“八佰”将士的姓名,听闻管虎办过几次老兵观影会,谢晋元次子谢继民看完电影后,夸它拍的真好。 有些老兵的子女分享了本片的真伪之处,我搜到了好几篇相关文章。 根据四行仓库老兵王文川、杨养正,从前对家属和记者的分享,护旗这段没有发生空袭,半数士兵参与了升旗,其余人在警戒,旗杆高三米,用粮袋围起来加固的,恐怕谢晋元担心过日军空袭,并非简简单单弄了一个装置。孤军撤退时确实发生了小规模的袭击,记载有十多人伤亡,自爆士兵陈树生等都是真实的事件。 老兵们提到过谢晋元是一个爱兵民如子的智将,拒绝租界老百姓送吃的,怕把他们卷进战祸之中。分了很多罐头、肥皂等当时很高级的物件给将士们,让他们了无遗憾的去打最后一仗。 有记载称,国军特务参观四行仓库时,发现谢晋元部军容气氛极佳,守备力量分配合理,日军又不敢动用重武器进攻,等于四行孤军占据了很大的地理优势,于是能以牺牲三十多人为代价,击毙两百多名日寇。 既然日军从水道、爬墙入侵都是真实的,苏州河对岸的中外观众们目睹了多次战斗,均对自曝士兵陈树生的记忆深刻,那日军阵亡数肯定不止一人。 光陈树生一人,就可以令多名日军血肉横飞。 我查阅过中日史料,有诸多不相符的数据,无法以一家之言为准,史料记录者偶尔也是历史发明家,与家国利益相关。 按照谢晋元之前虚报人数的策略来算,日军阵亡人数或许在一百多人以上,网传一营营长杨瑞符称在仓库击毙日寇三十余人,日军记载仅阵亡一人的记录,应该是伪证。 谢晋元确实有底气来消耗更多的日寇,以彰显中国人的血性,当四行孤军人数保持在两百人以上时,四行仓库就是一处铁血磨盘,守城者,向来是比攻城者占优的,大家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谢晋元确有这个实力自负,和浓烈的殉国信念。 有些人说战地白马情节是抄袭的某部电影,其实这种手法管虎经常用,在《老炮》里就用过鸵鸟,来增加一些奇幻色彩。 我没有看到白马处于战场中的相关记载,相信很多人看过谢晋元那一张骑白马的靓照。在电影中,这匹白马始终在苏州河这边驰骋,即便染血也不曾跨过新垃圾桥。 这是一种精神象征的隐喻手法。 站在编剧和导演视角,管虎这些脑洞和素材取舍,是绝对有助于拔高成片质量的。 以《升旗》为例,升旗也有一定量的虚构细节,管虎用他独有的拍摄手法,把紧迫感拉到了顶点,征服了大量观众。 八佰,其实是在描写谢晋元与他的兵员将士们。 纵观谢晋元一生,是没有什么污点的,以白马和赵子龙来隐喻恰如其分。524团所做所为也很有血性,确实给何香凝等爱国人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值得被纪录和有所升华。 八佰里面也有大量的黑色幽默,用黄晓明饰演的特派员内涵了老蒋用心叵测,用姜武饰演的瓜怂讽刺了各系军阀不具备死战之心力,用张译饰演的老算盘还原了部分国军文员的胆小怕事。用一众湖北兵,演绎出了普通人的命运无常,是爱国将士与血仇大恨燃醒了他们的血勇身心。 这些也是虚构的人物关系,但是无比真实。 王千源这老兵油子与他们的对戏,让我对战时英雄们肃然起敬,魏晨这干练将士的模样,也让我胸腔奋起血勇,李晨饰演的山东兵,李九霄饰演的刀子,这些群像面面俱到,把握住了众多阶层里里外外的血气元素,是中华抵抗日侵而不灭的因和果。 有些人说八佰群像刻画的不好,我不这么认为,在两个小时影像里,管虎能够树立起来这么多人,是极度不容易的,叙事手法细碎而不乱,只言片语,就侧写出了很多角色的人物弧光。 管虎表现手法多变,能用特定的人物弧光,感动到特定的人群,每个观众都会被数种手法击中,我说一个比较冷门的角色吧。 俞灏明饰演的上官志标,从角色性格上,要求他是一个沉稳没什么面部表情的中层军官,为谢晋元冷静地出谋划策。一场洗澡的戏,直接让他这个冷面军人也燃起来了,就是管虎功力所在。 而洗澡,似乎是真实历史上确有这个桥段的。 管虎把四天五夜,拍的很有看头。 八佰将士的宿命,在历史上是有遗憾的,成了被国军遗弃在上海的孤军,如果拍完整就到了一部微剧的体量,长或短都很尴尬,不仅狠打了国军的脸,会惹对岸民众不舒服,还会把谢晋元的英武之气给泄了,管虎在情节上的取舍,其实恰到好处。 许多人觉得冲桥结尾有点仓促。 历史上真实的冲桥结局有些狼狈,国军冲到桥边后,英军要求缴械,谢晋元所部将士都不同意,宁愿转头回去再斗日军,与英军形成了对峙,国军派高官过去交涉,社会各界人士也在一旁安抚,谢晋元才同意缴的械,524团被英军送上车辆押送至了孤军营,民众们夹道欢迎,但从此524团沦为了租界当局的囚徒,被称为“孤军”。 所以画面只能到此为止了,再多一分钟都尴尬。 老算盘张译的某段戏,很明显是被删减了,一般导演会多拍一些素材和戏份,剪辑时再做取舍,我也挺好奇无删减版里会有哪些情节。 那个没露脸的黑帮大佬,是杜月笙,据史料记载,他的私人仓库就在四行仓库对面,在谢晋元留守时,曾赠送过五卡车的物资,对外宣称是20万个烧饼,不知内里有没有药品,这点在当时会很敏感。其他商界人士也凑了五车粮、油、盐等物资送到四行仓库。 里面镜头细节挺丰富的。 《八佰》是非常值得一看的作品,推荐在iMax和杜比影院观看,更多细节我就不剧透了,我这篇真不是软文,赠票行为也是自掏腰包。 我见过管虎两次,一次在《我和我的祖国》发布会上,陈道明、陈凯歌等大腕都在。一次在园区,我认识他,他并不认识我。想认识呢,也就是搭个讪的事儿,这套路我老熟了。 然而我早已没有了偶像滤镜,见过知名导演+知名演员有上百位了,不缺认识明星的渠道,可我喜欢的是作品,不想打扰到他人工作和生活上的精力。 没必要认识和拍他马屁,只是觉得很多人看过一些骗流量的文章后,完完全全的误解了这部片子的立意,甚至很多写流量文章的作者,并没有真的看过本片。 所以,以上文字诞生于对这部作品的喜欢,讲一讲前影视工作者的行业认知。 八佰,真的值得一看。
2020年我看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即影院电影。时隔一年重新坐到影院,才深切感受到电影特殊之处在于影院环境,当灯一齐熄灭,荧幕亮起,在黑暗中目光灼灼地看着从背后投射到荧幕上的光,与古老洞穴里的人们或许产生相似的感受。我觉得是近年来不错的抗日题材电影,虽然在群像塑造上没有把控好,但在拓宽了人性和道德光谱上的讨论,可供解读的空间还算不错的了。
管虎拍的不止是一部商业战争大片,还是一部历史反思之作。突出了一岸之隔、地狱天堂的戏剧性和残酷性。一场战争沦为了当局的表演秀,但那些销蚀的血肉、被辜负的感情都是真实发生的。电影没有刻意渲染牺牲,没有升华善恶轮回人性救赎,直面生死,宏阔壮烈。摄影、美术在国产电影里都是最高水准,中青代演员群戏精彩。希望《八佰》能扛起电影市场复兴的大旗。
五星红旗上也有他们的血
摄影、视觉效果、场面调度是一流,但立意和内核是不入流。孙元良带领国军全部撤离上海,只留下420人保卫四行仓库,而且贪污了26万用于修筑防御工事的钱。人又少,又没钱,能打得不惨吗?打得惨,国军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四行仓库保卫战的本质是国军用这420人证明国军“还在坚守”,用卖惨祈求国际的介入。八百只是他们的棋子,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新闻讲究真实、准确、公正、全面、客观,拍真实事件的电影也一样。本片着重拍八百保卫四行仓库,对国军高层的昏庸腐败却一笔带过,这是片面,是断章取义。拍一部不交代时代背景的战争片毫无意义,我们不仅要知道他们打了一仗,更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更要知道这场战役背后的故事。张译从头到尾都是逃兵,没有任何成长。姜武和王千源的台词可以写得更高级。升旗很悲壮,但不符合史实。
天堂与地狱只隔一条河,阵地与坟墓同在一座桥,壮士与伶人只差一层皮,怂包与英雄同扛一面旗。南岸有不恨国亡的商女,北岸是壮士许国的男儿,那边有粉墨登场的关羽,这边是七进七出的赵云。四百壮士用血肉唤四万万民众觉醒,五十三米河岸当幕布为租界万国表演。硝烟后,白马尚在,旗帜未倒,英雄不老。
陈可辛都拍不出这么做作的电影,明明煽情得要死还要搞出一副纪录片的质感,后半段整个崩掉,生怕观众get不到还要派黄晓明出来说教点题。有几个战斗场面本来拍得还行,但都抵不过杜淳那出戏的假方言。
有幸看了原版,那时疫情还没出现,世界还是原本的样子,但风暴很快来临,让电影耽搁很久。《八佰》让人震撼的地方在于它没有故意去彰显震撼却收获振聋发聩的效果,它用收束写磅礴,用胆怯写勇敢,用恐惧写悲壮,用不知所措写义无反顾。那些兵里有痞子、混子、油子,但最终他们都成了战士。那群人守护的是一种普遍的人类精神,有关于尊严和意义,其实这早就超越了某些区隔与冲突,在这样普遍的精神感召之下,如果说非要讨论守护,那他们护的就是人性尊严的旗帜。我们在生死硝烟里看见的是应该是一个一个一个的人,是具体的恐惧与希冀。《八佰》在中国战争片里是绝对重要的,无论技术还是意识,它所引发的电影外的讨论也会成为时间的注脚和底稿。
和删不删减没关系,创作者就没明白是想拍大时代小人物,还是小人物大时代。对岸民众拍得更可笑
我的评分是因为电影上映的不易,本身的虎头蛇尾和人物标签化就不论了。说点史实,“八百壮士”,百分之八十是湖北人,其中,通县县一百多人。多要感谢八十年代修县志,编辑部的张祥麟,挖出这一段历史。“小湖北”的原型应是万连卿,原是当地共产儿童团团长,被捕时因年幼保住一条命,后补充兵源去上海,成了谢晋元的卫兵。孤军营被破后,被日军押往南京做劳工,42年逃脱,编入远征军入缅。解放后,被送去新疆改造,79年特赦获释。释放前,遇到通城县公社在新疆推销茶叶,一听乡音,瞬即老泪纵横。
好的地方不少,管虎耍起行活来还是很扎实,在第六代导演中他大概是最具类型片思维的一位,镜头游走、配乐卡点都颇为讲究,片中那些爆破戏、枪战戏以及对兄弟情(战友情)的呈现,一点不比陈木胜、林超贤、陈德森这批久经沙场的香港导演差。结尾撤退戏看哭周围不少观众,这场戏带来的紧张和感动大概不输《敦刻尔克》结尾渔民集体开船救援英军的情节。当然,战争片的一些通病也有,前半段明显剪得有些碎(自然也与删减有关),而且角色视点过多基本也是国产战争片老毛病,华谊大概是把自家明星能塞的全塞进去了。护旗桥段删得令人惋惜,其余几处删减也挺明显的,虽说就目前版本来讲完成度已经很高,但作为观众谁又不更倾向于看到代表导演诉求而非政治立场的完整版呢,终归还是怀有遗憾。最后,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参与这部片台前幕后的人员都是值得敬佩的。
1917 > 800
怎么说呢,不管你抱着何种期待去看这部,都会觉得还欠一点。给它高分有点不甘,给它恶评于心不忍,“苦劳”电影。
二刷。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质感很好,服化道什么,以及整体气场,可能数年内国产战争片超越不了,既然给过《血战钢锯岭》四星,没有理由不给我们自己的历史一样的分数。
比较感人的是 大喊自己名字然后跳楼自曝那段 我哭的稀里哗啦,结尾感觉有点草率,老算盘不知所踪
就像片名一样,佰。还是将核心置于个体,这也是最喜欢的一点。一群普通小人物的个人战争史,以及他们的觉醒。其中的血性,也是由之激发出来的。所以,才会更被郑凯那段感动。
杜淳模仿的广东口音太散装了
讲述淞沪会战末期,谢晋元所率524团第一营死守上海最后一块阵地,影片让我们再次感受到华夏热血儿郎的家国情怀!何香凝先生的一句“国人皆如此,倭寇何敢”印象最为深刻!牢记历史,勿忘国耻,爱我中华!
带着一片空白去看,全程目瞪口呆。或许是太久没看国产战争片了,看完这部,就像片中姜武抽的那口烟,舒坦!苏州河南北两岸,一边是枪林弹雨、九死一生,另一边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地上是战火横飞、天上是围观看戏。1937年的淞沪会战,太多的故事说不完。“孩儿不孝…娘,俺走了…” 陈树生绑炸药跳楼的群戏,没忍住直接老泪纵横。久违的口号“弟兄们,来生再见”、简短的一句“送你一程”都荡气回肠,战争片拍出了江湖气。而乱世中飞奔的白马,一骑绝尘,是对生的希望。幻想中的戎装战马,千钧一发,是对明天最后的向往。“活着就是胜利”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从四行仓库拉伸镜头,到现代的都市上海,电影内外,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三星半,江分两岸,这边隔岸看戏,那边隔岸观火,四行仓库保卫战就是一场供看客们“围观”的战役。战斗场面着实突破,南腔北调的众演员也提供了很好的群戏。但导演迷失在符号堆砌中,马的意向用太多,还加了赵子龙……不及《老炮儿》的鸵鸟有那股灵气劲儿。战争的背后都是政治,视角必然受限,当然还有民众的视角也有缺失(只有观望和觉醒了),与台版《八百壮士》对照观看效果会更佳。
太惨烈,太惨烈,太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