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导演能力/演员整体三个层面几乎都达到作为艺术电影而言的影史顶级水准,但内容和完整性层面我还是打一个大大的“?”,甚至更苛刻的来看,我认为导演意志实际上有些被破坏掉了,后面我会说明为什么。 这部作品在细节,以及技术层面赋予了电影深深的艺术魅力,威尔斯的镜头运用更是牛逼,可谓复杂/惊细到了极点,在电影里头多数带有台词情节部分,他的镜头实际上介于动静态之间,通过捕捉人物和承载内容的物体以及环境所产生的顿感实现比较独特的快速、精准变换,而在更复杂的镜头运用层面,我相信是一种非常准确的分镜(感觉特别复杂、精准,从每一场戏来看,这整个电影拍摄应该是非常复杂、重复的过程)与剪辑的结合,实现电影影像与内容融合的一种整体感,而实际上带有台词的部分我认为恰好是破坏导演意志的部分,而作为电影另一条主线即那位女性的部分(我不知道如何定义和形容这位女性)她所承载的实际上是电影导演意志更为明晰的一部分,只是它更为微妙。我相信观众更多在从前者去解读电影,而将后者只是作为电影内容的一种形式,但我认为恰恰相反,我不认为导演试图通过一个清晰的剧情来折射他自己,反而更合理的只是将这个作为电影表象的一部分,而真正核心的作为艺术语言的一部分,它是沉默的,是无声的,是属于一种行为层面所承载的艺术。 配乐绝佳、剧本(我甚至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剧本,这个剧本在我看来挺奇怪,我觉得挺乱,不知道有人是否会认为这是带有某种意识流,但我个人表示否定,我认为从电影剪辑的版本呈现,导演意志有些被错位,也即是我前面所提到的主次问题)所明确的部分其实是电影比较无关紧要的部分,它是内容主体的一种承接,反而没有台词或者内容推进,更多通过场景,演员,导演调度所实现的很多场戏处理的极为精妙,我认为这反而是电影中最重要的部分,因为作品显然有些别扭,或者说不完整,又或者说不是一个很完整性的威尔斯导演意志的体现,唯一能够最好承载这种导演意志的部分,恰好就在于这些没有台词或者复杂台词的一场场戏,它们是值得深深去感受和品读,至于这些戏份在承载着什么,我不好断言,只能保留我自身对它的一种意会(甚至不一定准确)。 这部作品会引发我其实琢磨已久的一个问题,究竟导演意志所实现的是清晰的部分,还是更为不明晰的部分,我认为前者是一种内容驱动,后者是一种更复杂的层面(精神/心理层面的一种无法具象表达和描述的一种呈现),这个类比其实就好比美国演员和欧洲演员作为表演表达层面的不同,美国演员更明晰,欧洲演员更追随演员本身的一种复杂的本质,顺其而行,前者实际上是一种我们肉眼能够理解和捕捉的一种清晰、直观表达,后者它更为模糊不定,它其实同样清晰,但是你无法语言去直接论断,因为它实际上带有人本身的一些复杂和变化在里头。这部作品实际上就是这两种不同逻辑的交汇,我认为最好的部分,恰好就在于这种模糊不定的部分,它是非语言的。 最后,总而言之,这不是一部完整的电影,但它的艺术性和技术层面的一些东西,是超前的,即便是当代,也没有导演有这个能力实现这样的运用!
近日,由美国流媒体巨头网飞(Netflix)投资制作的两部作品悄然上线,它们都和被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电影之一”的《公民凯恩》的导演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有关:一部是他的遗作《风的另一边》(The Other Side of the Wind),另一部则是讲述威尔斯创作这部作品背后故事的纪录片《死后被爱》,后者由摩根·内维尔执导,此人也是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离巨星二十英尺》的导演。
两部作品早在今年9月的威尼斯电影节就已放映,但在国内似乎并未收获太多关注。这也正常,奥逊·威尔斯经常性地被遗忘,或者说,他一直被无数人提及,与此同时一直被所有人忽略。《死后被爱》讲述的就是这个问题,而用威尔斯自己的话说,这就是“《公民凯恩》的诅咒”。
由于威尔斯生前并未完成《风的另一边》最终的剪辑工作,所以这回网飞放出的,其实是该片当时的制片人连同一系列专家,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根据威尔斯留下的备忘录和一段粗剪完成的片段制作而成的完整长片。应该说,最终的成片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奥逊·威尔斯的意图,但它依旧给观众留下了太多幻想的余地——即使40年后的今天,《风的另一边》还是没有过时,正如奥逊·威尔斯的所有作品一样,不仅超越了那个时代,也超越了现在这个时代,以后的时代,犹未可知。
奥逊·威尔斯为什么没有完成《风的另一边》?这或许本不该成为一个问题,毕竟历史上有太多导演都没完成他们的遗作。但对威尔斯说,这个问题不仅关乎他的最后一部作品,也关乎他的一生,关乎他的整个创作生涯。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那么简单——因为没钱——而这背后牵扯出来的“好莱坞恩怨”,却又极为琐碎复杂。
如果说奥逊·威尔斯的一生有什么悲剧,那一定是他从导演生涯开始就几乎没有拿到过足够的钱进行拍摄。哪怕是在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之后的晚宴上,威尔斯也并没有为《风的另一边》筹到哪怕一分钱:事实上,他在晚宴上为筹钱播放的影片片段很有可能惹毛了一些业内人士,因为这部电影就是在讽刺他的好莱坞同行:片中每一个角色几乎都有现实对应,而整场晚宴又像极了片中的一个场景。这部影片,连带他一生中对资本的控诉、他“票房毒药”的坏名声……种种问题结合在一起,让他永远无法获得财力上的支持,而且时常遭遇“剪刀手”,以至于他最伟大的几部作品几乎都无法以其本意呈现。
讽刺的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就在奥逊·威尔斯被他遗作的制作经费搞得焦头烂额之时,被称为“电影界的莎士比亚”“电影天皇”、一度因筹集不到资金而试图自杀的日本导演黑泽明却变成美国一众新好莱坞电影导演的“香饽饽”(真正凭借莎士比亚作品获得金棕榈的其实是奥逊·威尔斯)。从弗朗西斯·科波拉到乔治·卢卡斯,几乎当时最有名气的几位导演都对黑泽明推崇备至;他们参与制片的《影子武士》(1980)甫一面世,就在全世界获得了追捧,一举拿下当年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奖。而此时,距离奥逊·威尔斯因为投资方,即伊朗某皇室成员被革命推翻而失去对《风的另一边》全部素材的控制权已经过去一年,离他去世也只剩下五年时间。
当然,新好莱坞电影的中坚和旗手也不是完全忽视奥逊·威尔斯,但相比黑泽明,威尔斯获得的那点支持几乎可以说是施舍:比如他本来有机会参与到科波拉的《教父》、《现代启示录》中——请注意,科波拉不是想要为他寻找财力支持,让他拍摄自己的影片,而是让他出演主角,且最终还被马龙·白兰度两度取代。
时也运也。奥逊·威尔斯,史上最伟大的电影创作者之一,最终只能在毫无意义的等待中度过他的余生。直到2014年,被雪藏许久的《风的另一边》的素材才得以重见天日。
终其一生,奥逊·威尔斯都无法被好莱坞完全接纳,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在好莱坞各大制片厂积累了不太好的名声。
最早与奥逊·威尔斯签订合同的电影制片厂雷电华对奥逊·威尔斯的才能明显估计不足。1941年,与威尔斯同在雷电华旗下的希区柯克拍出了质量平平的《史密斯夫妇》和《深闺疑云》,两部电影足以让公司稳赚不亏。然而他们死活也没有想到,威尔斯在同一年交出的作品就是那部放在22世纪仍然不会过时的《公民凯恩》,一年之后他又拍出了《伟大的安巴逊》。尽管后者当时已经被制片厂出于票房考虑重剪得面目全非,观众仍然不买账,雷电华也因此损失了一笔巨款。
相比起来,同样被称为电影大师的英格玛·伯格曼中前期创作一直采用传统且大众化的线性叙事结构,从《夏夜的微笑》到《婚姻生活》,虽然影片的调性不同,但叙事的方式大同小异,对观众来说可谓友好至极。伯格曼真正的转型之作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才出现,而那时不管是观众还是评论人,都已经有了充足的美学准备。奥逊·威尔斯则不然。他从处女作开始就完全不使用线性叙事结构,景深镜头赋予观众的自主性,眼花缭乱的机位、极不稳定的构图让人目不暇接,这样的作品显然超出了观众的审美承受范围。又况且,威尔斯的电影中,形式和内容的匹配是内在的、紧密相关的,如果说未经剪辑的版本至少是为未来某个世代的观众准备的,那重新剪辑的版本则是畸形而无法调和的,根本无法符合任何时代的审美标准。
不仅如此,威尔斯还在1950年被列入了反共的“好莱坞黑名单”,众多莫须有的指控迫使他很难被雇佣,因此不得不前往欧洲谋求生计。巧合的是,二战中一度声援罗斯福竞选总统的威尔斯还曾经考虑过参选1946年威斯康星州的联邦参议员,而该次选举最终的胜出者恰好就是“麦卡锡主义”的始作俑者,约瑟夫·麦卡锡。可以设想,如果当时奥逊·威尔斯赢得了这次选举,整个美国现代史可能就会发生逆转,世界上也可能就此少了一个电影大师。
尽管受到这样那样的无端排挤,奥逊·威尔斯还是一再回到美国,希望在好莱坞的框架中完成他的作品。这绝非因为某种乡愁和爱国情结;我们与其说这时的威尔斯仍然对好莱坞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说他对现实世界的理解和感知很大程度上基于美国这片土地,而对美国诸种问题的展现,客观上也只能通过好莱坞这架巨大的商业机器来实现,哪怕最终的结果会引发财阀震怒(公民凯恩的原型、报业大亨赫斯特就是其中一例)。
这些情况清楚无误地标示在他的创作履历当中:像《公民凯恩》、《伟大的安巴逊》和《历劫佳人》这样在制片厂中完成的作品都是针对资本阐发,甚至触及到了资本主义制度的核心命题;而到了欧洲,威尔斯拍摄的电影就变成了《奥赛罗》、《审判》这种源自欧洲文学的题材。由此可见,作为一个“艺术流亡者”,威尔斯可以说始终与欧洲的政治社会现实相距甚远,而对美国现实过深的介入和超越时代的艺术追求,又让他变成了好莱坞的弃儿。
欧洲期间,奥逊·威尔斯对他的作品享有绝对的控制权,但很可惜,这并不意味着创作自由;所有的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只有资金问题始终让他无比困扰。为了拍摄自己的电影,“流亡者”威尔斯必须不断拍摄别人的电影来获取资金,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风的另一边》开拍都没有任何改善,直至威尔斯去世。
2015年,即奥逊·威尔斯诞辰100周年之际,他的几位制片人发起200万美元的众筹,用于数位扫描和剪辑工作,但结果差强人意:众筹发起一个月后,平台宣布延期,并将目标减少至100万;两个月后,众筹金额定格在40万美元。计划再度失败。
直到网飞出现。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吊诡:最终能让《风的另一边》重见天日的,竟然是以巨大资本进军电影界、被好莱坞强烈抵制的流媒体大亨网飞——几十年过去,好莱坞似乎依旧对此袖手旁观。这就像一个注定没有结局的三角恋:威尔斯终其一生希望回归好莱坞,网飞为威尔斯的遗作挥金如土,而好莱坞甚至各国电影院线都和这个后进的竞争者网飞打得不可开交,电影节则处在一个更为尴尬的位置上,进退两难。
诚然,如果仅仅从保护创作者的角度对好莱坞口诛笔伐是很不公允的,因为长久以来,好莱坞及其背后一整套商业运作模式一直处于守势,可以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它的产品既不像绘画、雕塑那样,是只供极少数人欣赏玩味的高雅艺术,也绝不是纯粹供大众消费、随用随弃的工业产品。而在美国这样一个全靠资本运行逻辑维持的地方,奥逊·威尔斯确实不是一座商业富矿。更进一步说,就算放眼全世界,威尔斯又能去哪里呢?欧洲、苏联还是日本?哪个地方能真正让他施展拳脚?恐怕都很难,无论是政治层面还是经济层面。
事实上,近几十年以来,好莱坞几乎一直处在衰落之中,好莱坞电影作为最接近大众的艺术形式一直受到各种各样的“威胁”,似乎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会对其既有格局形成冲击,而每次冲击都会有一批极具才华的从业者像闪闪发亮的鳞片一样从产业的躯体上剥落,成为对抗的牺牲品。网飞和好莱坞的对峙就是最新一次冲撞,前者握有观众、握有资本、握有技术、握有时下最时兴的媒介,而通过今年威尼斯电影节口碑大爆的《罗马》这样的高质量艺术电影,网飞更开始逐渐攫取艺术电影的发行权甚至是“经典”二字的阐释权。这将是一次泰坦尼克撞冰山式的“灾难”,就算好莱坞是一艘无比庞大的巨轮,恐怕也很难不被撞出一个口子。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好莱坞的资本困境又和创作困境相辅相成、互为因果,路径依赖决定了好莱坞电影根本上缺乏创造力,无论是手法还是议题,都日趋僵化,其对天才的容忍度只会越来越低;对于经典电影,好莱坞制片厂已经失去了保护和传播的能力,FilmStruck(隶属于好莱坞六大之一的华纳兄弟)即将于今年11月底关闭便是最新的例子。相反,上升期的网飞则是一个新奇的、甚至有些诡异的结合体:它一手靠大众化的商业影像和大数据技术加持来吸引关注、获得利润,另一手又为艺术片提供舞台,为艺术家提供创作自由。这种两全的方法目前看来简直让网飞同时扮演了破坏者和救世者的角色,成为了上帝般的存在。
网飞到底是上帝还是撒旦,到底会演变成科幻电影中的资本赛博格,还是会成为保护电影艺术瑰宝的正义使者,其实还有待观察。但无论如何,这种超越商业行为的举动,的确值得敬佩。毕竟,网飞只用500万美元,就赎回了电影之神的最后一片魂器。
在纪录片《死后被爱》的结尾,奥逊·威尔斯放声大笑。这似乎是在暗示我们,虽然威尔斯的一生历尽磨难(创作层面),但他本质上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或者从更根本的层面上说,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为了拍摄《风的另一边》,他可以去找伊朗国王的亲戚要钱;他首先需要解决吃饭问题,所以无论是广播剧、演戏,还是转战电视界,他都毫不含糊。而且凭借他的天才,威尔斯完全有能力把所有事情做到业界最好——事实上,他不仅把这些都做到了最好,而且还能反哺电影,将他在电视节目拍摄过程中得到的经验运用到电影中,为他的作品赋予全新的结构和拍摄方式。
《风的另一边》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它既有《伟大的安巴逊》中那种对社会精英阶层的尖锐批评和深度挖掘,也有《公民凯恩》中那种对现实的指涉以及“玫瑰花蕾”式的悬念和谜团,还有《赝品》对艺术本身和纪录片真实和虚构性的探讨,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影中影结构和碎片化剪辑手段。一言以蔽之,《风的另一边》不仅是一部遗作,更是一部伟大的作者电影,是奥逊·威尔斯当之无愧的集大成作。
在这部成片中,威尔斯将各种各样的拍摄手段和介质混搭起来,形成了一种初看起来极为业余,但又完全不可能由业余爱好者拍摄出来的效果;其中有35毫米、16毫米、8毫米几种胶片,又有彩色和黑白两种色彩格式,可以想见,如果当时有手机这种设备,威尔斯也一定会让摄影师抄起来进行拍摄。众多的拍摄格式和人物本来已经足够让人抓狂了,威尔斯还在这个基础上以极为细碎的剪接集合了空间中各种各样的视角,用开头旁白的话来说,这是一部用当时在场的“电视和纪录片制作人,还有学生、评论家和年轻导演”拍摄的影像拼贴起来的“纪录片”——而实际上,这是一部彻头彻尾的虚构作品,是一部“伪纪录片”。
无处不在、从不间断的偷窥视角镜头昭示了彼时狗仔队(paparazzi)的疯狂。每一种格式和色彩都被威尔斯用来讽刺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们甚至可以说,这些无处不在的摄像机是对当今监控录像的预言,每一个机位里都自带着伦理意义上的肮脏。观众对摄影机的意识让电影拍摄(filmshooting)的主体意义被高度凸显,使得整部片子具有强烈的自反性。
以上这些都还只是这部电影最不显著的一个层面。影片当中出现的各种人物,其实都在现实当中有其对应;比如片中的主角,导演杰克·汉纳福德就跟奥逊·威尔斯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故事本身就涉及到汉纳福德难以为电影拍摄筹款的情节,这又与威尔斯在现实中的境遇重合;最有趣的是,本来应该作为男主角原型的导演彼得·博格丹诺维奇因为该片男主角档期出现问题,最终在影片中出演了男主角,也就是说在片中饰演了一个自己,这使得影片进一步模糊了真实和虚构的界限。
不仅如此,影片中的另一条故事线索,即威尔斯虚构的导演汉纳福德所拍摄的虚构电影《风的另一边》(没错,与威尔斯拍摄的影片同名)也参与到叙事当中,这部虚构电影的放映不断被停电打断,甚至还被威尔斯故意设置的放映顺序紊乱所搅扰,使得我们完全无法通盘理解其内涵。我们所能见到的,无非就是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间看似毫无意义的追寻。
最终,好莱坞片场式的景片和男性偶人在狂风中坍塌,奥逊·威尔斯晚年的妻子、在虚构电影中饰演女主角的奥雅·柯达以利刃刺向布景,一个硕大的阳具随之倒塌。至此我们才隐约明白,影中影里这种毫无意义的游走和追寻,未尝不是奥逊·威尔斯本人和好莱坞之间关系的隐喻式写照,但悲哀的是,威尔斯对好莱坞的“刺杀”,却只能在电影里,甚至在电影的电影里完成——甚至并未在他生前完成。
或许笔者误解了威尔斯的意图。不过归根结底,没有人可以断言我们今日所能看到的《风的另一边》成片就是奥逊·威尔斯的全部意图。毕竟,迄今为止,整个世界电影史上,能够具有奥逊·威尔斯那样神级调度和叙事水平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这也是为何威尔斯的摄影师加里·格莱弗(Gary Graver)在威尔斯过世后曾试图以一己之力剪辑出《风的另一边》却只能以失败告终。“没有奥逊·威尔斯,思路无处可觅”。
奥逊·威尔斯对电影的高度掌控以及他和摄影师的关系让人想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和他的摄影师厚田雄春:在维姆·文德斯拍摄的纪录片《寻找小津》中,厚田雄春表示自己在小津去世之后无法再与任何人合作,随后便潸然泪下。天才、友谊、默契……当电影大师离世时,他们似乎总会留下相似的痕迹。
故事结束,时代也结束了。《公民凯恩》成为了美国电影的标杆,而奥逊·威尔斯所经历的一切,也成为了美国电影历史本身。
作者:Owen Gleiberman (Variety)
译者:csh
译文首发于《虹膜》
现在,那些碎片终于被拼成了一个整体。那么,它看起来怎么样?
《风的另一边》讲述了一个传奇好莱坞导演的故事,他的名字是杰克·汉纳福德(约翰·休斯顿饰),他正努力要完成自己最新的作品。既然我们花了四十年的时间,才把奥逊·威尔斯遗作的碎片,拼成一部可以说是完整的「电影」,我们要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观众眼中,它看起来像是一部连贯的影片吗?
答案(基本上)是肯定的。勤勉的档案员与技术人员费尽辛劳,才让《风的另一边》重归完整。修复团队由曾获奥斯卡奖的剪辑师鲍勃·穆拉夫斯基(《拆弹部队》)带领,处理了威尔斯留下的一百个小时的影片(包括他现存的笔记)。
这一切如同一场神圣的电影考古发掘计划。他们完成的作品,是一部怪异的、相当跌宕起伏的、赏心悦目的影片,我们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奥逊·威尔斯的风格。从那浮华而晦暗的氛围中,你可以感受到高浓度的「威尔斯基因」。所以它是一部好电影,还是一部烂片?一场迷人的混乱,还是一则严肃的故事?一部艺术作品,还是一件古董?可以说,它跟上述的每一项都沾点边。
《风的另一边》有着许多角色(即使许多人只是突然呆滞地出现在摄影机前,脱口说出一两句台词)。它有着松散的结构,但却按部就班,逐步滑入黑暗。它也营造了一种圆熟的、慵懒的气氛,描摹出好莱坞那朽烂的核心。
它也呈现出一系列混乱的、令人困惑的碎片,运用了各种不同的胶片(包括35毫米和16毫米的胶片、黑白与彩色胶片)。这部影片是威尔斯在1970到1976年间零零碎碎地拍成的,而且他并没有能够在去世之前将它完成。但是,这并不能完全解释这部电影概括性、私密性、梦幻性的特征。某些迹象表明,就算威尔斯把这部影片完成,它仍是高度概括、极其私密、如梦似幻的。
当威尔斯从欧洲归来,开始这项拍摄计划的时候,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他最开始把这部影片设想成一部「回归之作」,他的意思显然是要拍摄一部杰作——威尔斯的一番伟大宣言,涉及好莱坞、媒体、新的青少年文化和扭曲的电影政治学。
不过,这项计划仍然是在威尔斯职业生涯晚期的那种拍摄风格中进行的。那是一种梦想家式的、低预算的拍摄方式,口号是「我在家拍电影,和在马路上拍电影一样快」(代表作有《赝品》和《堂吉诃德》)。这种「自给自足」的美学建立在一种愿景,或者说一种偏执的幻象之上:威尔斯,一个被好莱坞制片厂体系残害的导演,自己在系统之外拍摄最终的影片。
但是,在观看那些最后的影片时,我们心中骚动的念头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充足的预算与工作人员,如果他的身后没有一个制片公司,他是否能够在拍电影的时候发挥自己那种纯熟的技艺——镜头角度、尖锐的台词、视点镜头?换句话说,他能让我们目睹一部魔术般的、奥逊·威尔斯式的电影吗?
那样一部电影,确实是一场迷人的梦境。但是,我们很难不去怀疑,奥逊·威尔斯不完成《风的另一边》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想那么做。对他来说,制作电影的那种「点金术」般的过程,比电影成品本身更为神圣。「永不完成影片」,是一种自命不凡的、自毁的、威尔斯式的举动。
他告诉我们,好莱坞制作电影产品,而他制作电影的热情远胜于此。纯粹的过程就是一切。《风的另一边》是一部高度独立、为艺术而生、「我即摄影机」式的影片。把它那破碎的影像组合到一起,就是一个荒谬的故事,用喜剧的手法描摹好莱坞的奢靡,成为诊断好莱坞重症的迷人案例。对威尔斯来说,好莱坞是一个不让你说真话的梦工厂。《风的另一边》是在不为人知处,一场反转的噩梦,将现实化成一座飘摇的海市蜃楼。
影片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电影的草图,而不是真正的「电影」。最初的二十分钟焦躁不安、令人困惑;影片持续不断地抛出新的角色和新的台词,我们看不到可以被称作是「事件」的东西。就好像威尔斯从来没学过怎么拍镜头——这可能是一种风格化的选择,也可能只是匆忙拍就的结果。不过,即便如此,《风的另一边》可不仅仅只是记录下它那迷人而古怪的拍摄过程。
影片之初,几个演员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彼得·博格丹诺维奇尤为突出,他扮演布鲁克斯·奥特莱克,一名世故的电影「高手」,因为他的油腔滑调,深受汉纳福德的宠爱。在这部影片中,一部关于汉纳福德的纪录片正在拍摄,而你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人拿着摄影机。这正是威尔斯提及的「七十年代的传媒时代」的萌芽——不过现在看起来,他就像是在预示苹果手机的时代。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风的另一边》都不像是在讲故事,直到那个荒漠中的农庄场景。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庆祝杰克的七十岁生日。他的密友、仰慕者与奉迎者在场,甚至连他的一些敌人也不例外,比如一个总是和他过不去的影评人(苏珊·斯塔丝伯格饰)。
我们还看到了一些威尔斯年轻时的导演伙伴,像是保罗·马祖斯基和亨利·雅格洛,他们闲坐着,争论着阶级斗争的话题。过了一会,约翰·休斯顿狡猾地斜视四周(让我们想起他在《唐人街》中令人难忘的表演),踏进戏剧式的聚光灯中。
休斯顿是在扮演威尔斯自己的肖像吗?是,也不是。汉纳福德与电影本身一样年迈,来自好莱坞的默片时代,知晓所有它肮脏的秘密——有些是他自己的秘密。作为导演,他是一个「男人中的男人」,一个海明威/霍克斯式的顶天立地的人物,他能够吼出这样的话:「我觉得拍部好电影很容易。我不是说要拍一部伟大的电影——那是另一种东西」或是「互相借鉴没什么问题,只要我们不借鉴自己就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汉纳福德是好莱坞的权力精英。威尔斯从《公民凯恩》之后就从未体验过这种特权。但是,汉纳福德同样是一具已逝年代的残骸。让汉纳福德创造他的传说的制片厂体系已经不复存在,而新的好莱坞——或许是最后的好莱坞——仍悬而未决。
威尔斯也是如此,他刚结束在欧洲的流放而归来,但他试图完成的影片,仍旧必须是威尔斯式的。这是一瓶矫揉造作的迷幻剂,这是一部逃避现实的「装嫩」电影,这是《风的另一边》。我们看到了太多这样的场景——最开始是在放映厅内,汉纳福德那脸型瘦削的伙伴,比利·博伊尔(诺曼·福斯特饰)试图把电影卖给潜在的投资人(杰弗里·兰姆饰),但那位投资人在放映中途就离场了。
我们很难去责怪他。威尔斯是要用这部「电影中的电影」,来讽刺安东尼奥尼式的青年电影。它的开头就像是《扎布里斯基角》的续集:约翰·戴尔(鲍勃·兰登),吉姆·莫里森式的主角,慵懒地站在一片贫瘠之地,正对着女主角(由威尔斯的情妇扮演),那是一位撩人的、奥雅·柯达般的女人,正处于一种半裸的状态。
到了后来,当杰克在派对上放映这部影片时,我们看到了更多的片段,那时它成了一部放荡不羁、无比邪恶的惊悚片。不过,我们很难揣测威尔斯在这里的用意。我们可以因一部分场景而发笑,但是大多数场景都是忧郁、迟缓的。
如果这是威尔斯对新好莱坞影片的预言,那么它看起来既时髦又(在我们的后见之明看来)落伍。更吸引人的是杰克的派对本身,它看起来是一场酗酒的狂欢与含沙射影的讽喻。《风的另一边》中的对话像是一阵阵恶毒的寒潮。
「杰克前行的过程,不过是一次次的和解。」「这个家伙被他的信徒们寄生了。」「汉纳福德先生喜欢装作无知的样子。」「他可以把一个仅仅是糟糕的主意,变成真正穷凶极恶的东西。」「如果你想跟他打一架的话,请邀请我。」如果说言语中伤是在文字上做文章的话,那么这部影片的视听风格也另有蹊跷。它发扬了威尔斯曾在《赝品》中运用的高速拍摄技巧,抢在奥利佛·斯通的《天生杀人狂》之前营造出一种催眠般的多媒体镜头效果。
我们不禁想象,如果斯通看一下这部威尔斯「装配」的四十二分钟的段落,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从黑白到彩色的跃迁,不仅仅是给我们一种不平衡感。它邀请我们观察片中的角色,就像是在观察笼中的爬虫。观看《风的另一边》带来的至高的喜悦,主要是因为这部影片实在是太「威尔斯」了。这部影片感觉上最像是《历劫佳人》(对我来说,这是威尔斯除《公民凯恩》之外最伟大的影片)。
它甚至还有一点「玫瑰花蕾」的意思——我们可以从他与约翰·戴尔那捉摸不清的关系中察觉到,汉纳福德有着隐蔽的同性恋情结(「当杰克发现他的时候,他还在卖吸尘器」)。在这部影片中,这一同性恋情结不仅仅是作为「流言蜚语」呈现的,它是威尔斯对好莱坞之虚伪的隐喻——这个极具男子气概的导演,塑造了他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他的影片,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的自我欺骗之上。从精神分析学的层面上来说,这也是他没有完成这部影片的根本原因。
不过,平心而论:《历劫佳人》与《公民凯恩》与这部影片绝不是同一种艺术。《风的另一边》是如此连贯、如此令人叹服。而修复团队的成果,还原了这部拼贴式的影片,让我们再也不必推测它的模样。你可能会好奇,如果威尔斯从职业生涯之初就开始筹备这部影片,并给予它应得的大规模制作,《风的另一边》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你再也不必担心这部电影会永远锁在他的大脑中了。
《风的另一侧》的演员包括约翰·休斯顿、彼得·博格丹诺维奇、莉莉·帕尔默,以及威尔斯当时的女友奥佳·柯达,拍摄时间在1970-1976年之间,可以说,在威尔斯生命的最后15年,他的心血都在这部影片上。但由于资金的问题,加上威尔斯希望自己能够全权掌控整个过程,却始终不能如愿,以至他最终没能完成电影的制作,只是留下一段时长42分钟的短片和部分素材。 威尔斯于1985年逝世,后来,该片版权到了Red Road Entertainment手中,他们认为,《风的另一侧》作为威尔斯生前最后一部电影,是电影考古学的重要部分,如果不能让它重见天日,便永远无法完整地理解威尔斯的电影生涯和艺术遗产。在他诞辰100周年之际,推出这个电影众筹项目也算是时机不错。 一本关于这部电影的新书《奥逊·威尔斯的最后一部电影》也同时发行,作者Josh Karp谈及《风的另一侧》,“这就像发现了奥兹国仙境或消失已久的坟墓。这部电影正说明了艺术源自生活、生活反照艺术。它现在之所以变得如此传奇,是因为太多人参与其中希望完成影片,却又一次次地遭遇失败。”
再次承接五天前的前文延续谈谈片中制片人与投资方“没有剧本”的矛盾。实质上这就是所谓“文本逻辑”与“影像逻辑”之争。
“戏剧是人们颇为熟悉的东西。电影艺术,是迄今为止所知甚少的东西”。这是戈达尔《电影史》里所言。但事到如今,再谈论为何如此现状亦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结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之争在电影里长期是对立统一的,其体现即在这种“文本逻辑”与“影像逻辑”之争里。
而归根结底,“逻辑”仅仅是一种输出和输入方式,对于德勒兹来讲即应同时关注“什么是哲学”;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之于电影,说到底倒不如优先关注“什么是大脑”,甚至是什么是我们的思维方式,诸如此类。
因为以目前的观影手段,但凡只要是普通观众来看电影(也包括所有动用视觉感官来作为第一认知途径或工具的客体),他就不可能只通过单一的大脑或单一的其他身体感官来观看并感知客体(除非有一天电影和其他艺术能发展到无需动用人的感官,能像种植芯片一样直接、瞬间完全地进入人的大脑);而关于思维器官的问题,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在《有限公司》一书中举出了一个我们日常书写列出购物清单的例子,作出有如下的解释。
他写道:“当‘我’列出购物清单的时候,我知道,如果它暗示我不在场,如果它已经和我分离,以便在我‘在场’行为的范围之外发挥作用,如果它可以在另一个我不在场的时刻使用,那么它将只是一份清单。”
就算你当前没有在看,清单仍然将发挥其认知作用。就算你死了,它仍然将发挥作用。如果我们能接受购物清单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思维,那么人类大脑中的思维机器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客体的思维能力无关乎大脑(也无关乎其他具体器官)的哪个部位。战争纪念碑替我们记住了死者的名单。同样,一张小纸片记住了牛奶,哪怕很久之后杂草丛生,全世界已经满不在乎,它仍然记得。(文/Sam Kriss;译/药师、夏夜夜夜;校对/Delia;原文/www.theatlantic.com/science/archive/2017/10/extended-embodied-cognition/542808/)
综上可以看到,这种思维或认知延展的情况具体都是指向人类大脑之外的感官或者客体,就像尘封出土的《风的另一边》在多年后重新回到了曾经40年前、现今早已物是人非的这些主创的手里并开始重新思考、创作之时的情形一样;而当他们重拾制作过程并开始思考的时候,他们留下来的最重要依据便是多年前威尔斯尚在世时的那些对于此片剪辑与分镜头设计之类留下的大量注解与笔记,而他们也号称是这样尽可能的按照威尔斯的意见与想法来付诸实施最终完成此片的。
如果我们能把威尔斯生前留下的这些手写的使用文字的注解和笔记也当成是“文本逻辑”的话(事实上绝大多数电影制作者或多或少都是采取这样的思维方式或步骤),那么乍看上去德勒兹式的“影像逻辑”在分析这些以“文本逻辑”思考并展现的这种“购物清单”下立足的基础就很容易陷入其“从属”的窘境——从实质上根源来讲,正是这种从古至今对于人类思维、逻辑方式的狭隘主观臆断导致了长期以来电影面对诸如文学、戏剧、诗歌之类无从抬头的根本原因,即所谓“文本逻辑”完全地、彻底地支配一切(宗教、文化、思想、法律、语法,等等);而在“后结构主义”到“解构主义”中,德勒兹首先首当其冲“彻底”地站在了“语法”乃至“语言”的对立面。在那封著名的《致宇野邦一的信 》(豆瓣@夏虫语冰, 石绘 /译 时嘉琪 /校 , 译校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原文转载自//www.douban.com/note/598680341/)中,德勒兹否认了语言的自足性(即语言没有自身的含义)、其次又谈到了所谓由移动和散布的图像与符号组成的“言说装置”以及“电影是图像和符号的装置”,最终解释了他为何要创造这种图像和符号的分类学(运动-图像到知觉-图像、情感-图像、行动-图像等),并在信末写上“ 因为每个作家有他或她自己的偏爱 ”一句,算是强调了所谓体制内"电影作者"或“作者电影”存在的客观性和必要性;而另一方面,在德勒兹与伽塔里合著《哲学是什么?》的结论部分( 关宝艳译,http://wen.org.cn/modules/article/view.article.php/c12/934)中如此描述:“ 简言之,按照上述擘画混乱的平面,混乱有三个女儿:她们是三个作为思想或创作形式的“澄浑态”,即艺术,科学和哲学。人们把那种在擘画混乱的平面上产生的现实称为澄浑态。三种平面的结合(而非统一),这就是大脑。当然,大脑被看作一种功能之时,就像其“平面”所证实的那样,同时是横向连接与纵向整合相互作用的复杂的总体”、“ 思想的是大脑,而不是人,人仅仅是大脑的集粹。人们将会像塞尚谈论风景一样:人缺席,但是完整的全部在大脑中……哲学、艺术和科学不是对象化大脑的心象,而是大脑变成主体、变成思想——脑的三个基础的方面,三个平面,三个木筏,大脑乘坐着它们在混乱中摆渡,与混乱对垒”……诸如此类内容,与前文所述德里达论述的内容截然相反甚至冲突起来。
那么对于《风的另一边》乃至电影,究竟应该如何尽可能客观地理解“文本逻辑”和“影像逻辑”的关系呢?这还需最终先落到对电影内容本身来开始。
(未完待续)
2018.11.21 自決
应某人要求所写。
开场一段博格丹诺维奇位于电影之外、“现实”空间之内的独白一段构建了最最原初的第一层上层空间,整个提纲式的独白颇具文学性,类似红楼梦中关于太虚幻境与后文的互文与相互映射,亦可用德勒兹《时间-影像》中涉及到的晶体概念来理解:
1. 车祸翻车的推镜特写影像;“不存在的车祸”与“如果真是车祸(意外)”的互相映射和潜在互化。尤其是英语当中“车祸”与“意外”的同词含义的互相映射,同时亦体现了西方主流语言语法中从句的使用展现了西方语言体系语境下作为电影语言连接不同时间-影像的本质意识形态基础。
2. 角色人物的出现由before引导的时间状语从句开端,假设了某种时间-影像的可能性即“汉纳福德送车给约翰戴尔以阻止其自杀”,并且在本句最后加上了补充性质的“据说是这样”与前面的“原本”一句又产生了互相映射和潜在互化;再者与前文所谓“不存在的车祸”、“如果真是车祸”形成另一层次的互文与互相映射转化,从而形成了一个时间晶体影像的循环。
3. 由“不存在”的约翰戴尔之死到位于电影之外、“现实”空间独白之内发生的汉纳福德之死。黑幕之后出现了“他的仰慕者很肯定,汉纳福德没有意图”的肯定与否定、汉纳福德及其仰慕者之间的互相映射,配之以后文影片中出现的诸多主要角色的“仰慕者”影像:奥佳柯达、约翰戴尔等等。随之出现的被称之为“老套的结局”的“把车从桥上开下去”的假设“不存在”的汉纳福德死法与独白所描述的“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的主观判断叙述与前文“他的仰慕者很肯定,汉纳福德没有意图”两段内容却又形成了全新的双重肯定;其与紧接而来的“但也有别的说法”(画面闪过多人谈话的影像)又形成了新的矛盾与互相映射,使得所谓德勒兹晶体影像理论中所提及的“不可辨识性”、“不确定性”更加剧增。
4. 在以第一人称视角叙述的布鲁克斯自我浮现后,叙述与影像内容立刻涉及到了所谓大量的集合拍摄素材(与此同时出现的大量不同人扛着不同摄影机在不同时空中拍摄的画面),使得后面本片中大量印证的所谓摄影机的“客体拟人化”概念显现出来;而正是摄影机这一全新独立角色的出现使得本片在结构上出现了一层新的电影空间即摄影机空间,充当了画内与画外一种类似“中间层”或者“渠道”、“桥梁”的作用,使得画内与画外的连接、互化与映射物理化、具象化。是为本片极为重要与杰出的艺术特色,后文中将继续具体分析。
2018.11.12 自決
大师的遗作不敢乱评点,高深莫测的剪辑让人如坠雾里就对了,讽刺电影人圈子的作品看不少,这种极端意识流的还真是大开眼界,今天下午这场放映还请来剪辑师上台。我反而觉得片中片拍得更耐看,带有浓烈的铅黄片色彩~
感谢上帝把我安排在这个时代,让我看到了奥逊·威尔斯这部尘封了三十多年的遗作。他的电影永远都那么前卫,超越着他所处的时代。这是一场“戏中戏中戏”,分为三个层面。第一层是片中汉纳福德的助手所处的现实层面,影片以他的视角展开对汉纳福德导演的回顾。第二层是以纪录片形式呈现的汉纳福德的派对,杂乱无章的剪辑、手持镜头的晃动、没有叙事性的影像画面无一不呈现着好莱坞荒谬的景观以及其对电影艺术家的摧残。第三层是汉纳福德在派对上放映的他的作品,充斥着大量的性爱镜头,一个女子不断地在寻求性爱,隐喻着汉纳福德在功利的环境下的孤独和迷失,最后那个巨大的“生殖器”的倒下预示着希望破灭,艺术家永远地沉沦,最后的拉镜头将第二、三层面连接在了一起,共同指向了奥逊·威尔斯,这个不受好莱坞待见的天才导演,完成了他的自我表达。
配合着《死后被爱》看更佳
片中片的夜店追逐戏看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说用聚焦身体局部表现欲望很难?靠着拍pornography的经历威尔斯轻松完成大多数导演殚精竭虑也拍不出的张力 导演创作和寻求受众的过程真的永远痛苦吗?法斯宾德的圣妓怎么拍的?相似的行尸走肉四处混乱游散 太痛苦了 风的另一边还注定将是孤独一人
A / 到底什么才是作者的真诚?假如说鲍勃·福斯在《爵士春秋》中的那般假借主角坦白自剖算是的话,那么这种在不断闪躲虚构中将自己野心、恐惧、分裂甚至是造作都雕琢到极致,如此漫不经心地用最遮掩的踉跄狂欢走向幻灭,就连最花哨的剪辑都仿佛在标记他潜伏的在场......难道不更是一种无以复加的纯真吗?当作品由内而外地成为作者最大的真诚,观众所置身其中的空间就不仅仅是作品而已。现在来做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太惊喜了,就是片头Netflix Original谜之扎眼?贵司这么容易就original了吗?
看之时不妨忘记这部电影背后的传奇经历,也许能更好地理解它。就电影本身而言,《风的另一边》一点都不混乱,它有着十分清晰的结构。如果我们以汉纳福德的录像为一级世界——以观众看到的视角为真实视角(大多数电影都是以这样的视角呈现给观众的),在这个世界中有各种各样的人举着摄影机拍摄周边的人,摄影机“看到”的影像组成了观众的看到的画面,黑白或彩色,质朴或花哨,模糊或清晰,各种角度兼备。一级世界之上是保留这份录像的零级世界,之下是未完成的影片。但《风的另一边》中远不止三级世界,奥逊·威尔斯引领观众走上了一个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螺旋楼梯,用影像中的影像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创造了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氛。如果是现实生活中,突然一位导演对着我们喊“CUT!”,是否意味着我们也暴露在摄影机下、供人观看呢?
正确的顺序是先看本片再看《死后被爱》,威尼斯排片的人是傻逼,要不是我笔记做得好……每一个镜头都想名垂影史,可以想像他剪辑的时候是怎样煎熬。奥逊威尔斯的痛苦我懂了:希望全人类来了解一下我的天才&本天才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不天才的时候。
“你拍摄了各种胜景和美好的人,所有的女孩和男孩,把他们“摄”死了!”
没有导演背景知识看的稀里糊涂。。OVER MY ABILITY.
★★★★ or ★★???The two sides of worship . Shut up Bogdanovich!!!
整体使用不同格式、found footage的伪纪录片形式和对影像的思考简直是太超前了(这不就是现在人手一个camera吗?),比后来的科洛弗神马的要高级太多;戏仿欧洲艺术片(安东尼奥尼中枪)的片中片部分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对于Orson Welles这样一位生前不得志死后被爱的天才导演来说,用这样一部悲情的作品来收尾,实在是有种盖棺定论的意思
像戈达尔拍《再见语言》,也是意识流一般的,思考的集大成。镜头过于密集和碎片化,叙事结构也很高级,直到后期才可一窥全貌。看得非常累。我在对小男配的肉体意淫中沉沉睡去。
关于剧情基本没太看太明白,大概就是奥逊威尔斯的人生结语,以及他对电影本身和行业的全部认识;戏中戏和人物看与被看的双重间离关系彻底将观众隔绝,无论处在何种维度银幕内部就是另外一个现实,和外部世界相互对望,导演在其中是矛盾甚至痛苦的,而演员则被摄影机彻底反噬。
The Other Side of Black-White Movies
在这部作品中你可以看到导演在制作他的电影时是如何解构自己的,这部电影开始是由两个人主演的先锋电影,然后是关于一位传奇导演如何制作这部先锋电影的故事,然后是导演在向粉丝们展示这部电影拍摄时要处理的问题,这部电影不是完美无瑕的,电影的某些部分有点拖沓,但也有很多场面令人印象深刻,虽然这部电影在叙事的节奏上是前后矛盾的,但它很快就回到了略微躁狂的节奏状态,这是一部令人不安的电影,这部作品不会让观众与电影的感知疏远,一部融入了很多电影制作理念的电影,让人一时半会无法理解其所要表达的内容,整体3.5分
拷贝最后、字幕走完、网飞之前,有一句“CUT”应该都听到了吧。
混乱,但太迷人
无非一趟洛杉矶夜旅,好莱坞总是好莱坞。七零年代美国黄片混合上海小姐,又是隔开一层又一层却也剖开一层又一层的导演自视。威尔斯suffer够多,唯有魔术是他最后的武器和声音,但魔术同样令他受苦。F for Fake, W for Welles.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男主角长得实在太像田壮壮了,他竟然是约翰休斯顿?休斯顿也会觉得自己被毁掉吗?
电影是《24帧》,电影是《造梦机器》,电影是《大开眼界》,电影是《血泪史》,电影是《地狱》。导演是越过《沙丘》的人,导演是《煮海》人,导演是《追风》的人,电影却在《另一片海》在《风的另一边》
在令人目眩神迷的碎片中展开,这种复眼的影像既反映了媒体覆盖的焦虑,又是威尔斯无可救药的自夸。他承袭了《上海小姐》里对镜面的运用,通过他人的眼睛来使自己裂变,形成晶体-影像。通过对同一人物以不同颜色拓印,威尔斯与安迪·沃霍尔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