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考夫曼的剧本构思奇特,充满了无拘无束的幻想和荒诞不羁的人物,情节发展也是令人捉摸不透,自然获得了鬼才编剧的美誉。他早在1999年就凭天马行空的《傀儡人生》而一举成名,进入到千禧年后,更接连创作出《人性》、《改编剧本》、《美好心灵的永恒阳光》等剧本,捧红了斯派克·琼斯和米歇尔·贡德里这两位以拍摄MV起家的文艺片导演。直到2008年考夫曼才执导自己的处女作《纽约提喻法》,没想到的是,等了12年他才再次执导真人电影,那就是今年这部作品《我想结束这一切》。
尽管相隔多年重出江湖,但是考夫曼依旧不按常理出牌,在貌似简单的男女情感故事里编出超级诡异的情节,烧脑程度直逼同期上映诺兰的《信条》。众说纷纭的解读似乎成为了这部奇作的最高待遇,从细节中抓到蛛丝马迹并完整拼凑出剧情成为影迷欣喜若狂的时刻。对于读过原著小说的观众来说,这无异于是一次绝妙的体验,而对于大部分观众而言,毫无准备地看完这部考夫曼的新作,如坠雾中和莫名其妙才是最真实的自然反应。
考夫曼大胆地将主人公的心理投射转化成一对年轻情侣,两人驾车前往男主角家中的路上闲聊,两人所有的对白和内心想法均出自主人公临死前的思绪和意识。这种意识流的叙事令作品呈现出玄幻飘渺的观感,不合逻辑的情节和超现实的画面接踵而来,女主角的名字(甚至面孔)不断变化,而在男朋友家中样貌年龄不断变换的父母这段情节最为瞩目。
然而,在我看来,这种不断变换人称视点的意识流叙事方式似乎更适合文学作品,因为在文学作品中的叙事人称的转换往往轻而易举,毕竟只是文字。而在电影里,这种叙事观点的变换往往要依赖影像,要么是回忆,要么是相似的人物。在这部作品中,这种操作显然未如人意。尽管老校工的线索在影片开始便出现,但是在大部分叙事过程中都隐藏不见,前置的人物是误导观众的男女主角,将实际不存在的人物当作重点角色来进行刻画,这种叙事策略相当冒险。
观众已花去四分之三的时间对男女主角产生了共情,到最后秘密揭露之后,观众要迅速调整已有的感受,并将这种复杂的观感从男女主角移情到这个老头身上,一时间难以让观众找到两者之间的情感共通点是意料之中的事。尽管导演后来用一场发生在校园里的舞蹈场景来努力实现这种情感的过渡,这种舞台剧的表现手法在考夫曼处女作《纽约提喻法》里令人惊艳,那部影片的主人公是戏剧导演,他导演的戏剧与自己的人生逐渐合二为一。然而,这种手法在此却带来生硬突兀的感觉,此前主人公幻想出来的男女主角情节,根本没有融洽地衔接上这场主人公现身参与的舞蹈表演。
除此之外,考夫曼显然也没能掌握好对白与影像表现两者的分寸。男女主角两人在汽车里大段的对话戏份显得枯燥单调,从物理到诗歌,再到影评人对卡萨维蒂名作《醉酒的女人》的分析等等不一而足。丰富而芜杂的话题有过于炫耀的成分,也许还有导演夹带私货的嫌疑。这部分在车内谈话的处理基本上照搬了文学手法,似乎欠缺了一些影像上的表达。相比之下,女主角在男主角父母家中的段落明显有趣多了,不停变换年龄和容貌的父母,优雅诡异的室内设计等等都将文字中难以实现的部分得到出彩的影像化处理。
尽管这部作品没能如导演12年前的处女作《纽约提喻法》令人惊艳,但是考夫曼执导的作品主人公都不约而同地具有无法摆脱的宿命和悲剧色彩。死亡这个话题一直萦绕着主人公的思绪,无论是纽约的戏剧导演,还是籍籍无名的老校工,他们在人生道路上遇到过不少美好的事物,也曾得到过爱情和亲情的眷顾,但是到最后却落得孑然一身的无依状态。幸福对他们而言要么是转瞬即逝的珍稀体验,要么是在绵绵不绝的回忆/幻想中用来聊以自慰的兴奋剂。死亡和孤独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这也是考夫曼导演的作品中永恒不变的主题。
煎熬,焦虑,困惑。这是观赏《我想结束这一切》大部分时间的感受。Jake一家的老房子里,仿佛时间发生了扭转,不同时期的父母轮番登场,Lucy穿行于其中,见证了他们的青年、老年和死亡。但这种见证并非是线性的,Lucy和观众一样,看到的是一团混乱,混乱中又掺杂着诡异和残忍。
影片的对白十分密集,看似充满了思辨色彩。作为观影者,努力想抓住一句“点题”的台词,然后借着这根线索去破解故事背后的真相。但当我每次以为接近谜底的时候,故事又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滑行。
《我想结束这一切》刚刚上映时,媒体用“烧脑”“不到最后绝对猜不出真相”来形容这部电影。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一部悬疑片。观众可以在悬疑片中充当侦探,抽丝剥茧,一步一步接近真相,最终得到一个清晰的答案。但这部电影结束时,我的感受仍然是错乱的。我们可以做出无数种解读,又推翻它们。我们时而昏昏欲睡,时而又因这混乱焦躁不安。
于是我放弃为这部电影梳理出一条明晰的线索,任由那些混乱的感受在脑海内自由地升起又降落。这时我意识到,或许混乱与矛盾本身就是影片的主题。电影在小空间内模拟了人仓促的一生,而我们观影时那些不太愉悦的体验也正是我们大部分时间对生活本身的感受。
“我们静止不动。时间像冷风穿过我们,偷走我们的热量,让我们冻结皲裂。我感觉今晚自己就是那股风。”离开Jake家后,Lucy坐在车上,有了这样一段内心独白。或许这段独白可以作为理论依据,解释故事前后的断裂感。也正是这段独白,暗示了本片虽然以Lucy作为主视角,真正的主角却是Jake。Jake是时间中的定点,而Lucy是流动的时间,所以Lucy的身份、故事甚至名字,不断变化,前后矛盾。Lucy从不是一个特指的具体的人,在她身上可以找到多重的意蕴。
Lucy可以是在Jake一生中爱过的女人的集合。在Jake的讲述中,她先是画家,一会儿又变成物理学家,后来又成了服务员。她有时被唤做Luisa,或者Lucia。她与Jake相识相爱的过程在每一次讲述中都有着不同的版本。当一生的回忆坍缩成一个夜晚,Jake爱过的那些女人汇集到一起,建构了这场幻想中Lucy这个女友的形象。
Lucy也可以是Jake一生的见证者,只不过在这场回忆中以女友的身份出现。她穿梭于Jake长大的那栋老房子,看到了这个家庭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日本科幻作家小林泰三在《醉步男》中写过一个观点,时间是碎片化的、没有逻辑的,而时间的线性和因果律只存在于人的主观意识之内。我们总是谨小慎微地做出选择,但最终命运还是将我们带往无尽孤独与绝望的终点。《我想结束这一切》中的时间似乎也是如此,Jake双亲的不同年龄阶段,随机出现。她先是看到了Jake父母被病痛逐渐剥夺意识的老年,之后见证了Jake母亲去世的那一幕,随后Jake父母年轻时的形象又交替出现在眼前。她穿梭于这栋房子不同的房间,正如在不同的时空之间跳跃。一切都充满了宿命感,生命悲凉的结局,足以消解掉生活本身的意义。
Lucy甚至就是Jake自己,她与Jake分别是一个人的内心与表面。Jake想要带女友见父母,进一步确认两人的关系,而Lucy想要结束这场恋情,把一切都画上句号;Jake安于现状,对房子里的诡异氛围视而不见,而Lucy则焦虑不安,迫不及待想要在暴雪天里离开。如果说Jake代表着我们生活表面的波澜不惊、止步不前,那么Lucy则象征着我们内心挣扎的一面。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栋诡异的房子,正如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衰老、疾病与死亡,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双脚,陷在生活的泥淖里不断下坠,最终任由绝望把自己淹没。
那些超现实的体验都可以视作Jake回忆的变体。Jake在幻想和梦境中,将一生的经历精简成一个晚上,一场旅程。但梦与幻想不可能没有破绽,老年Jake孤单清扫学校的场景总是突兀地穿插在整个叙事之中。没有人能躲避孤独、衰老与死亡,于是任由Lucy如何反对,汽车最终还是驶入了学校——那是Jake孤独终老的地方。
影片的空间被精简到四个——汽车,农场房子,甜品站,学校。每一个空间可以代表主角Jake的一段生命历程。农场房子是Jake长大的地方,象征着他不太愉快的童年,他想要逃离神经质的父母,却还是被这份亲情牵绊。甜品站是他不想回首的青春期,他因为肥胖,被明艳的女同学嘲笑和孤立。汽车这个小空间是时空的中转站,他经由此处,到达一个又一个回忆的站点。而学校,是起点也是终点,是梦境也是现实。Lucy必须与老年Jake相见,也是与无法逃避的现实坦诚相见。
《我想结束这一切》呈现的是敏感个体的内在挣扎,是人类极致的孤独体验。我们一生都在试图克服灵魂的怯懦、焦虑与惶恐。时间是流水,裹挟着万事万物从我们体内穿行而过。我们留不住任何人,父母、兄弟、爱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们努力过,思索过,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最终孑然一身,一丝不挂。于是只能在濒死之时,用残存的意识编织一个盛大的典礼,生命中流经的那些人在此聚集,为我们起立鼓掌。我们假装自己是主角,对着一片虚无接受生命的礼赞。这也是电影最高潮,看似圆满,实则可悲又苍凉,荒唐又残酷。
影片的开篇与结局都是静物。开头是老房子里被灰尘覆盖的旧物,结尾是被大雪覆盖的汽车。这两组镜头,都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在这片冰雪覆盖的风景里,除了死亡,再也没有任何出口。
我又想到了《醉步男》的结局,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本片的注解:
“我到底是什么?” 你是祭祀品。
“为什么人可以安定地生活?” 因为波函数可以坍缩。
“折磨我的是什么?” 是无法抗拒的命运。
“为什么人不能舍弃希望?” 因为波函数可以发散。
导演查理考夫曼的意识流电影,晦涩感又上一层楼。
从其早年作品《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考夫曼便乐此不疲地探索着意识在荧幕上的表现空间。而今年的新片《我想结束这一切》,更突出这种意识流表现手法,虽然很有朦胧的美感,但叙事不连贯而显得混乱,加上片中男女主引经据典摸不着头脑,可能让不少人只看了个锤子。
那么我们来捋一捋。
其实电影改编的原著叙事逻辑原本很清晰。其理解的关键在于:男女主人公Jake和Lucy以及在高中拖地的大爷,三个人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基于同一个人的回忆构想出的不同人物。拖地的老大爷根据回忆想象出了年轻时的自己即Jake和女版的自己Lucy。
男女主人公是同一个人在电影里有不少线索。一是Lucy在看Jake家里照片时候,对着Jake小时候的照片说那是自己,而给照片的镜头也出现了男孩女孩两个版本。二是Lucy展示过自己的画的照片后,发现这些画就在Jake家地下室里,而且还标注有自己对这些画的解释。再有,Lucy在车里讲了一首给自己的诗(bonedog),Jake说这首诗写的是自己,而这首诗也确在Jake小时候的卧室里一本叫Rotten Perfect Mouth的书里找到了。
Jake妈妈说Jake从来都缺少朋友,惊讶能找到Lucy这样懂他的女友;以及Jake说他的拖鞋就是Lucy的拖鞋(My slippers are your slippers),也都微弱地暗示他们是同一人。
男女主人公是同一个人,也解释了为什么经常Lucy思考发呆时候,Jake似乎可以感应到她在想什么。他们相互之间的评价,既显得贴切,也有丝心酸。
而电影中穿插的拖地大爷,在结尾前并没有明显揭示其身份。但我们也能发现,在Jake第二次和爸妈讲述如何初遇Lucy时候,他说Lucy是服务员给他上过某种burger,刚好对应了拖地大爷先前看到电视里的情节,暗示男女主的故事是大爷的想象。另外大爷看到学校里音乐剧的排练,而Jake对音乐剧颇喜欢,尤其是大爷在学校看的oklahoma。
影片接近结尾处,Lucy和大爷见面后,大爷的身份暗示更为明显。Lucy形容不出Jake的长相,却和大爷动容地相互对视,离开前拥抱了大爷。大爷回到卡车里,车窗上一会儿是Lucy和Jake经过的冰淇凌店广告,一会儿是Jake的童年阴影,肚子里长蛆的猪猪,猪猪还跳出来带大爷和观众来到电影最后一幕。最后一幕便是大爷/Jake去领音乐剧版诺贝尔奖,Lucy和Jake父母给他打call。虽然有的联系很不直接,但如此多的情节或意象重叠,代表了大爷和Jake/Lucy的意识记忆是相连的。
总结来说,电影是大爷年迈之后在回忆和想象中创造了Lucy和Jake两位主人公,Lucy对Jake的感情有所挣扎,代表了大爷自我认知里的胆怯和些许自卑。因为故事情节都是基于回忆的想象,那么看到三个年龄段的Jake父母是可能的,人物场景违和的跳跃也能解释,甚至冒出来的超现实诡异镜头,如装满同样冰淇凌的垃圾箱,都是类似梦境的表现。就像电影里Lucy所想,这里人物是静态的,(回忆里)时间是动态的,像冷风一样穿过人物。
在梦一般的回忆想象后,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大爷卡车压在厚厚积雪之下,暗示他并没有从车里出来。片名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直译为我在考虑结束些事情,影片开头我以为是结束Lucy和Jake短暂的感情,看到结尾未曾想,结束的其实是他们唏嘘的这一生。
我觉得导演的意图是搭建一座时间与记忆的迷宫,那里有非线性的时间,有记忆的碎片,有强烈的感情,有无逻辑的徘徊,有难以名状的忧愁,有生而为人的无尽痛苦。本片并不是一盒拼图。如果观众试图把一切归位,一定要拼出一幅清楚有逻辑的图像,那估计会有点失望。但是,我恰好是一个看侦探小说长大的解谜狂,我对以因果关系解释一切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所以我还是想在拼图方面做些努力,希望能给觉得此片很难理解的友邻提供点线索。
本片的主角其实是那个拖地的老头。他应该是一所高中的清洁工。Jake这个形象是他脑海中的自己——年轻时的他加上想象中的他的那么一个综合体。这解释了Jake对那所高中的描述:“130间教室,一个体育馆,两个更衣室,讲堂,10个洗手间,6个办公室,教师休息室,辅导员中心”。几乎只有学校的清洁工会这样描述学校,不是吗?学校对他而言是房间和房间的数目,是每天要巡视清洁的路线,而不是里面的人。这也说明主角是个孤僻的人。我们可以想象他在学校里很少和人交流,只是一直默默地打扫着所有房间,一天又一天,几十年如一日。
所有情节和对话都是主角脑中的想象。我们注意到对话中大量出现了文学、电影、艺术和科学的内容,可见主角是一个知识相当丰富的人。他可能受过良好教育却郁郁不得志,当了一辈子清洁工;或者他虽没受过太多教育,但热爱阅读、观影和欣赏艺术。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他是一个性格内向、内心丰富、感情敏感、沉迷幻想的人。他没钱没地位,从来不被人看见。他这样沉默而压抑地过完了一生。
他在一个农场里长大。他的父母有些怪异、上不了台面。我想他有时是以父母为耻的。不管他成功与否,他毕竟是个比较聪明的人,他小时候得过奖;但他父母智力不高、总是不得体、讲错话。他大约有过带朋友或女友回家的经历,他的父母表现得很糟糕,令他很煎熬。父母也不理解他,他喜欢艺术,而父亲对艺术的无知评论令他窒息。他和父母不很亲近,至少智识上他们无法交流。但他是爱父母的,年老失智的父亲、病弱垂死的母亲令他痛苦,但他无能为力。这些都可能是他生命中真实的场景。他也记得父母给他的温暖:满桌的食物、总记得给他做他最爱的甜食,可是那些场景同时又是满满的尴尬和隔阂,他们也许从未通畅地表达过对对方的爱。在“回家吃饭”那段戏中,父母一会儿年轻一会衰老,因为那些是记忆的非线性组合。从主角的年龄看,他的父母应该早已去世了,他的记忆里确实有死去的母亲躺在床上的样子。
我想他是一个喜欢甜食的人,从他肥胖的身型便能猜出。他总是默默地窝在家里看书、看电影,同时吃着糖份极高的食品。他喜欢那个冰激凌的广告:这里没有烦恼,请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第一口咬下去,就包治一切忧愁、让你喜笑颜开。他从小沉迷甜食,因为巨大的份量和毫无节制的糖分填满了他内心的寂寞和空虚。但是那种徒劳的填塞有时也让他感到恶心:在记忆的迷宫里,他买了两杯巨大的冰激淋,但终于觉得甜得恶心,吃不下去。他暴躁地想扔掉那些爱的替代品。Lucy打开垃圾箱,里面都是最大号的空冰激凌杯。那是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我猜他无数次突然对自己狂怒,想戒掉恶习、想走出家门过更积极的生活。他对自己虚度的人生感到恶心。但当然他不会成功。Lucy提到:“你(Jake)的母亲冷而甜”;Jake说Lucy也是冷而甜。女人在他心中都是冷而甜。她们冷若冰霜地拒绝他,但她们看起来那么甜美。如果得到一个女人的爱,一定包治一切忧愁,他是这么想的。然而我猜他也许从未得到过女人的青睐。
Lucy可能是他从前某位女友的形象,或多位女友的混合体:鉴于她一会儿叫Lucy、一会叫Louisa或者 Lucia。我觉得更可能是一位女友,或者主要来自对一位女友得记忆:一来主角不像是有过许多女友的人;二来这几个名字过度相似,像是对同一人的模糊追忆。也可能Lucy完全是他想象出来的人,取材于电影(比如那个女主是餐馆侍应,男主突兀示爱的电影)。他对情爱十分自卑,这个想象或回忆中的女友同意与他交往只不过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并且她时时刻刻都在打算与他分手。而他总在讨好她,试图用体贴得体的应对留住她。那种焦虑感始终存在。在回家吃饭那段戏里提到他遇到女友的方式:他想要她的号码,但太怕羞不敢开口。他应该有过那种经历:默默地看着某个女子,却不敢上前搭讪。他会幻想一些补偿性的情节:Lucy明白他想要电话号码,心里也默默地觉得他可爱,所以主动给他开口的机会。如果真能找到这样的女友带回家里,父母一定会给他鼓掌、为他高兴,但这种事情大约从未发生过;也可能确实发生过一两次,但女友很嫌弃他家或他父母,总是想赶紧离开,就像Lucy总想赶紧离开。是的,Lucy总想离开,她一再地催促他快走,她(或她们)那样嫌弃他、那样嫌弃他的家人——他的自尊受过多少这样的屠戮。他不可能不愤怒,他终于发了脾气,但最后仍是以向Lucy道歉告终。他是个明理的人,他知道那种基于性饥渴的愤怒是错误的,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消除那种愤怒。Jake保持了绅士风度,因此获得了卑微地轻吻Lucy额头的资格;清洁工给了Lucy很多理解和包容,因此获得了一个无关情爱的拥抱。这已经是最好了,扮演理解、尊重女性的卑微好人,总能得到一点爱的残羹冷炙吧?更炽烈的爱情,那段超现实舞蹈中那种火热的、基于性吸引的爱情他不配得到。注意那段舞蹈中,从丑陋肥胖的Jake背后走出了一个更英挺帅气的理想版的他。与女子舞蹈的是那个理想版的他——肥胖版的他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即使在他自己的想象中也没资格——“我不配”。如果模样生得好些,也许就会有爱情了吧?他肯定这样设想过、叹息过。同时他当然恨那些帅气有魅力的男人:舞蹈的最后,年老的清洁工(他自己)杀死了那个男人,试图强夺那个女人。他当然无数次有那种欲望,强奸那些看不上他的女人的欲望。买冰激凌的时候他说:她们都认识我,如果她们知道是我就不会过来服务了,所以你帮我买吧——他可能当过stalker,骚扰过女店员。但是女人最后都毫发无伤地逃走了。还是买大杯冰激凌吧——去买冰激凌总不会被拒绝,大杯冰激凌四块钱,想吃多少吃多少,包治一切烦恼。
他是个矛盾的人:
他轻盈又超脱,像那个写论文的女人,谈着文学和艺术,对生活早就看淡。他猥琐又卑微,像那个肥胖丑陋的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骚扰美丽的女人,不要脸。
他那样渴望被看见,所以他让老年清洁工对Lucy说:“我能看见你“,每个人都应该被看见。同时他又那样害怕被看见,所以他千方百计阻止Lucy进地下室,因为那个洗衣机里有清洁工的制服,一件又一件,像他每天枯燥重复的卑微人生。他不希望她看到那个有知识、有礼貌的男人(幻想中的他)背后,真实的他是一个衰老可悲的清洁工。他实在太自卑了,连在满足愿望的幻想中他给自己设计的形象也不怎么样。
他想结束这一切,如那个坚强独立的女人想离开男友,那是优雅决绝的,自杀是一种姿态;但他也知道其实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在别人眼中他是什么样子的:脱光衣服的肥胖衰老的身体,一大坨脂肪而已,一头浑身是蛆的猪而已。那头猪的事情大概是他童年的一个阴影的片段。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片段,那个片段里有对死亡的恐惧,有对令人恶心的人类生存状态的厌恶,有对自己的厌弃——他是个敏感而热爱文学的人,他不会体会不到这一层。
在最后的想象中,他得了诺贝尔奖。他在致辞中说他的生活充满成就和意义;他毕竟是个聪明人,他小时候得过奖,如果做了正确的选择,也有可能过上那样的一生吧。这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冻死之前的幻觉里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然而那些该死的痛苦总是冲破潜意识的表层,连片刻甜美的幻觉也不让他享受。于是致辞之后他又唱起了光棍的悲歌:我想要一个女人,她美丽的长发拂过我的脸庞,她温暖的手臂环绕我的身体,她甜美的爱情治愈一切。
理想中的一切,不可能得到的一切,也许就在隧道那一侧的光亮中——在皑皑白雪里,终于可以结束一切,真轻盈、真好。可是有一天人们会挖开白雪,看到真实的结局——一个肥胖丑陋的老家伙,赤裸裸地死在车里——真恶心、太恶心了。
Most people are other people. Their thoughts are someone else's opinions, their lives a mimicry, their passions a quotation. ———— 《De Profundis》 by Oscar Wilde
大多数人都是从众的,他们的思想是其他人的意见,他们的生活是一场模仿,他们热衷于引旁人所述。——《深渊书简》奥斯卡·王尔德
这句话是Lucy在电影中引用的,我觉得它很好地诠释了这部电影,电影中的人和看这部电影的人。
直切正题,本文为考据索引,对音乐剧《俄克拉荷马》有剧透。
1. 旅途开始之时,引用了《以赛亚书》1:18的部分,全段如下:
耶和华说: 你们来, 我们彼此辩论。 你们的罪虽像朱红, 必变成雪白; 虽红如丹颜, 必白如羊毛。
暗示了后段的大雪天气。
2. 回家路上,Jake为了和Lucy挑起话题,讲到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华兹华斯的作品《颂诗·忆童年而悟永生》( Ode: Intimations of Immortality from Recollections of Early Childhood ),他本来想念出头几句,却被Lucy打断。这首诗的头几句如下:
There was a time when meadow, grove, and stream, The earth, and every common sight, To me did seem Apparelled in celestial light, The glory and the freshness of a dream. It is not now as it hath been of yore;— Turn wheresoe'er I may, By night or day, The things which I have seen I now can see no more.
而且两人还谈到威廉·华兹华斯写过一系列关于Lucy的诗,这个系列一共有五首 ("Strange fits of passion have I known", "She dwelt among the untrodden ways", "I travelled among unknown men", "Three years she grew in sun and shower", and "A slumber did my spirit seal"),其中的Lucy并非一个确定的人物,原型难以推断,而更像作者的一个灵感投射,这与电影中的Lucy身份暗合。
3. 在车里打开广播之后,广播里的歌声出自音乐剧《俄克拉荷马》,同时Jake报菜名一般列举了一堆他看的音乐剧,这里关注两个,一个是他最喜欢的《俄克拉荷马》,这个后面再说;另一个是《窈窕淑女》,后来的餐桌戏中,Jake的爸爸也cue到了《窈窕淑女》
4. Lucy在车上念了一首她最近读的诗,就是《骨狗》,全文见友邻总结:
//movie.douban.com/review/12849535/
5. Jake的家在Tulsey town,这个地名也就是Tulsa,“巧合”的是,Tulsa位于俄克拉荷马州(哦!),看过HBO美剧《守望者》的朋友对这个地方应该不会陌生。
6. 晚餐期间,聊到Lucy画画得很好,Jake的妈妈想到一幅女孩独自坐在草地上看房子的画,说的是美国画家Andrew Wyeth 的作品《克里斯蒂娜的世界》(Christina's world),现存于MoMA。
(看,像不像Jake他家。。。
7. Jake的妈妈想问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八卦哦),提到了一部电影,是Billy Crystal自导自演的作品《忘情巴黎》。
8. Lucy在Jake的房间里看到很多书,其中有威廉·华兹华斯的诗集,还有一本 Pauline Kael 的《The Current Cinema》,然后她拿起了一本书,叫《Rotten Perfect Mouth》,在里面看到了《骨狗》,我不确定《骨狗》是不是其中的一篇,但这本书确实存在。
9. Lucy下到地下室,看到Jake的模仿学习画作,他临摹的对象是美国调性主义画家 Ralph Albert Blakelock,电影中也展示了Blakelock的几幅著名作品,包括《Moonlight》。
10. 从Jake家出来之后,两人在车中聊到了约翰·卡萨维蒂的著名电影作品《醉酒的女人》,Lucy还对其中女主玛贝尔有一段模仿,以及贡献了一段非常棒的影评。
11. 买完暴风雪,却吃不下去,Lucy说I'll never do it again,Jake马上跳到一本书,美国作家David Foster Wallace的作品《所谓好玩的事,我再也不做了》(A supposedly fun thing, I will never do again),并且提到作者自杀的事情,这点暗示了影片结局。
12. 作为回应,Lucy问Jake你有没有读过居伊·德波,并且引用了他的著作《景观社会》,这里似乎点到了主旨,我们都是我们的所见所闻。
13. 回到《俄克拉荷马》
电影中多次致敬了这部音乐剧,最后一段舞蹈的剧情,几乎就是复刻了音乐剧《俄克拉荷马》的剧情,在音乐剧中,女主劳瑞的梦境有一段舞蹈场景,而且音乐剧的最后也是这段梦境的真实再现,追求劳瑞的两位男士克里和查德扭打,查德死于刀刃。
影片的最后,Jake在获奖后有一段唱段,这个唱段来自音乐剧《俄克拉荷马》中查德的唱段《Lonely Room》。暗含了Jake与查德命运的对应。
14. 最后彩蛋,Jake获诺贝尔奖一幕是致敬了朗·霍华德的奥斯卡经典《美丽心灵》,这个在导演的访谈中也得到确认。链接://movie.douban.com/review/12854297/(我一上来真没看出来)
好的没了。
他“扮演”着所有人:他的父母来自他的记忆;歇斯底里的年轻自我;他的女友也只是自己分裂出来的一个旁观者……他用自己来嘲讽自己,赞美自己,认同自己,给予着自己一份亲密,反复阻止着自己走向生命的终结。
电影一开始我便被女主碎碎念的台词吸引了,因为那是我一直最爱的标准的意识流文本,我总能在这样的语气中找到某种平静。我的喜欢总源自他们的真诚的矛盾,正如她嘴里所说的那些“假不了的想法”。三分钟后,我便做出了自信的判断——这肯定是一部适合自己的电影。
电影抛出了第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设定。心中涌出一份诡笑的狂喜。我迷上了女主不由自主的内心独白。导演继续“说明”着他的趣味设定。我开始耐心的端倪起女主的男友这一角色,回忆着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想起了他是自己17年看过的英剧《奥丽芙·基特里奇》里的一个重要角色,不由地,那个暴发户的形象就和眼前这个角色产生了一些重合。这使我更好地跟随了女主的厌倦和担忧……她不断的神游,不断的被打断。慢慢地我适应了这对情侣的感情所呈现出的形状。看他们聊路边的秋千也十分有趣。直到我注意到偶尔出现的老头画面、窥探的镜头、女主变色的上衣……电影就朝着兴奋但云里雾里的方向展开了……
我很喜欢这首叫做《骨狗》的散文。这与我喜爱文学的理由统一,那绚丽深刻的文字也正是我梦寐以求想要写出的!这又一次点燃了我对这部电影的热情。女主平静的背读着它,不同机位的镜头不断切换着。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电影的寒冷……
严重剧透警告——————————
完全看完电影后,我陷入了一种陌生却格外清醒的绝望,脑中感叹着“原来失败与失败之间也存在着天壤之别”“这恐怕是世上对父母最残忍的责备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彻底包裹了我。“孤独只是一种缺乏耐力的挣扎……”自己是不是也是那头从内部被缓慢啃食的猪呢?我和电影里描述的那头猪存在区别吗?我陷入了自己惧怕的悲伤泥沼之中……
当我从这份内心挣扎中摆脱后,我无所事事的去试着了解导演的意图,电影的主旨,我发现了另一份“趣味”。
原来,电影中的所有角色、对白、歇斯底里、诡异的狂笑、不断切换的时间都只是老年杰克一人分饰多人,在临死之前在脑中排练的一场戏而已。而这一场戏在他残余的生命里却不知重复过了多少遍……他“扮演”着所有人:他的父母来自他的记忆;歇斯底里的年轻自我;他的女友也只是自己分裂出来的一个旁观者……
他用自己来嘲讽自己,赞美自己,认同自己,给予着自己一份亲密,反复阻止着自己走向生命的终结。
我们心怀不甘或怨恨只因无法独自一人去完成那份释怀。当一段感同身受的文字出现在我面前,仿佛自己也得到了某种关怀,她轻声地在你胸口吐露着,你并不是世上唯一承受这份剧痛的人。
于是你选择“丑化”了脑中有关父母的记忆,他们对你的不屑就像一种恶疾般无法从身体里取出,他们无知、愚蠢、缺乏边界感、生活作风邋遢至极,牙齿的黄垢让他们失去了全部的味觉……你总幻想着当他们了解到真实自我时无法掩饰的尴尬与羞愧。你无数次痛恨着他们重复着有关自己的“烂梗”。连同他们的脆弱也一同被你放大了。
一想到一个几十年都没有对象的儿子带回来了那个父母心念的女朋友的画面就令人痛苦。你俯瞰着与父母之间无法修正的鸿沟,一切让你抓狂的细节,它们正无情地疯狂地暴露着父母对儿子的失望心情。
一想到即使父母早已不在,但脑中的神经却依然会闪现出他们来讥笑自己50岁生日的落寞画面。似乎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将永生与他们粘连在一起。以至于我只能用父亲的身份去表达对母亲的思念……
可能孤独的人心里,都会出现一个无限认同自我的角色,他会慷慨的赞赏你的爱好和品味,切身的关怀那些无人知晓的付出与委屈。她是相较于自己更为平静的存在,她对你的寂寞怀有世界上最大的包容。她只会安静的注视着你的孤单,但她不能与你一同悲伤。因为她是你最后的一丝理智。因为她同样面临着另一份挑战。她同样无人认同。她无处可藏。
可能悲剧的意义是,它能更早的告知你世界的本来面目,让你看清人类存在的缺陷,看清人生与生命的终点;让你带着这份不允许模糊的思辨活下去;让你尽快做出选择,笃定自己的生活方式,让你选择尊重艺术,躲避极端的世俗化和极端的厌世,用审美的眼光来看待本无意义的世界,如尼采所说“真正的悲剧都在用一种形而上的慰藉来解脱我们。”“只有把生命作为一种审美现象来对待,人生和世界才是令人信服的。”
我的人生只有唯一的辩护者,那就是自我。
我老实说,真的催眠。
我们静止不动,时间像冷风一样穿过我们,穿过父母的过去和未来,穿过书海和无数个跳跃的名字。被记起的和被遗忘的,年轻和衰老,对自我的接受和排斥,要离开的女人和要留下的男人。无意义的喃喃自语被碾得细碎,一切消融后只剩下风。
这种通过混合文本勾连起两种生命体验连续性共在的尝试还是挺不错的,但也许idea来自于原著,导演方面就是持续崩坏,最后的效果更径直导向了“伪意识流”电影。哪怕黑泽明的《梦》都还有那么些朴拙的优势,这部真是彻底?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老头在死前回马灯了一遍虚构人物的喋喋不休+鬼畜超现实幻觉emmmm....fine。当揭示出“人生多无力、世界多虚无”的同时,本片也被一种从始至终的巨大同温层吞噬,无力而又虚无。
看到影片第三十分钟的时候关于地下室的讨论终于让我觉得有点尴尬的有趣了。整个电影都是意识和时间的轮回与催眠。故事的发生超脱了具体的环境,整个看起来很怪异。可能是最适合疫情封锁期间跟自己对话的电影了。im totally lost but still feel good about it
人生鬼打墙,记忆见光死
一切仿佛都是错误,可直到错无可避,才发觉内心是那么的懦弱又孤独。一切似乎早该结束,可直到老无所依,才明白自己踏上了无法回头的路。我们满怀虔诚的穿越漫天风雪,四周洁白而宁静,伙伴友善而热情,然而曙光来临之时,惊觉周围一片泥泞,眼前是阴风阵阵,身后是白骨重重,自己竟是这世界最孤独的人。看完第一反应就是:考夫曼再拍下去就真的能和林奇搂着肩膀喝咖啡了。太他妈神了,焦虑,疑惑,呐喊,腐烂,幻听,疲倦,挣扎,考夫曼几乎是把所有的感知体验全塞上了,整部电影就是一个大型的视听骗局,空间和时间的错位,听觉和视觉的错位,人物之间情绪的错位,年龄和认知的错位,口不应心,似是而非。人在表达时为了照顾对方,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扭曲,而当对方用同样的扭曲打个来回,又开始了另一次扭曲。硬要给个说法的话:人生来就是要后悔的。
4.5,2020十佳。诺兰和考夫曼都拍了关于“时间”的作品,有意思的是:诺兰想拍007,信条有类似的地方,考夫曼之前准备了一个歌舞片(考夫曼说这是自己最后一部导演作品,所以那部作品应该夭折了),这部就运用到了歌舞的成分,二位某种意义都圆梦了。整部电影就像是寒风吹打在脸上,前面像是女主对于人生的种种困惑的具象化(大段的车内戏还以为在看阿巴斯),尴尬又有些诡异的氛围,到学校以后把前面的全部串了起来,虽然没理的太通,但是感官上很完美,考夫曼的剧本不得不服;摄影相当好,之前就喜欢这个摄影师的风格,这次在女主家访的时刻呈现的相当不错,摄影艺术与氛围、角色心理的高度配合;声音设计很棒,尤其是遭受《信条》音效对耳朵的一顿轰炸以后,你才更明白好的音效不仅仅是完美的模拟(信条),它还可以很有层次,很有氛围。
年轻的我是《心灵捕手》里的天才少年,有伯乐识我,老去的我是《美丽心灵》里的获奖教授,有爱人陪我,但事实上我只是个中学里微不足道的清洁工,不是天才,没有爱人,庸庸碌碌过完一生,最后孤独终老。挺悲伤的故事。
也许就像评论说的,这个理科烧脑片,理科不及格的我看这部片就像做数学卷子一样,从头到尾坚持看完没有交白卷的感觉。至于卷子里有哪些题,我现在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Maybe pretty people suffer too, I don't know
他是一个极其普通、平凡长相、一般工作、家庭中下、孤独寂寞的人,喜欢音乐、美术、文学、戏剧、电影、甜食、独处,写一些影评、乐评甚至小说和剧本,有暗恋和幻想的情人,觉得自己有一定的才华……一个大雪天的深夜,年迈的他独自完成了清扫工作,疲惫的他坐在冰冷的车里脑子里的一切开始混淆(经历的、虚构的、记忆的、想象的)时间开始堆积折叠重构,不久之后一个赤裸身体的胖老男人冰冷的尸体在皮卡车里被发现,最为恐怖的是豆瓣友邻们这电影拍的就是我们自己。
我确实挺想结束这一切的,指看这部电影的时候。
已删
意识流电影。有很多真实的和虚拟的人物,也在我脑内度过了他们的一生。PS每当我觉得电影有趣起来的时候,冗长游离的对话就把我拉回无趣区间。论对观众的不友好程度,考夫曼和诺兰有得一拼啊...
一位在美国号称“鬼才编剧”者改做导演拍摄的“冷门佳片”。两小时里,前后各有两段近20分钟的小汽车内双人对话戏(让我想起全片都在小汽车里的去年First的最佳影片《情诗》),中间古老农舍及后面中学的段落中又是时空、人物时时天马行空式地错位、乱序。总之,是部“神经病”式的、十分费解的影片。浏览一下豆瓣网友的观影评论,还真有不少聪敏、复杂的、有见地的读解。冷门片吗,有兴趣者才能发现它“佳”在哪里。我们老人可费不起那脑子了。
我们都是所读/所看过一切的集合体,真诚而不作怪
我的眼睛没有动,是电影在我眼前放完了
短评有剧透!!!一秒都不想快进,看得是又舒服又惊悚。女主和男主半夜坐车去件家长,路上聊了差不多半小时,氛围铺垫得太稳了。到男方家之后情节开始失控,情节开始超现实走向。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回程路上去买冰激凌,那段把我吓得头皮发麻。到了男主学校,开始“闪灵”场景再现,也吓得不轻。太美滋滋了。不知道这片子能不能火起来。根据零星线索,整部剧我猜是老头子临死前的失常记忆。
看到Jake家客厅里挂着菲德烈希的《海滨孤僧》,画中的海雾变成了片中的大雪。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引用这幅画阐释西洋画家和中国画家都怀有对无尽空间的热爱,而他所说的中国画中“于有限中见到无限,又于无限中回归有限”其实具有普适性,王维的“枕上见千里,窗中窥万室”和Jake心中的这场雪又有何不同。
查理·考夫曼的又一部极丧致郁之作,充满对衰老与无伴的惶恐无奈。疾风暴雪里的无尽行车,漫漫寒夜中空寂无人的校园走廊,凄凉孤冷,无所依凭。正当致命的孤独侵袭之时,清洁工老者幻想中的双人舞场面将我抽离出此前的影片氛围,还有其后的演讲+歌剧,这种前后割裂的间离虽然有趣,但还是多少减损了整体观感。杰西·巴克利演得太好了。自如似梦的叙事+多类型混融+多影片嵌入。车内关于人生哲学的散漫话唠令人想及[半梦半醒的人生];谈论+搬演[受影响的女人];诡异农庄与休里斯&科莱特饰演的男友父母很[遗传厄运];尴尬的餐桌谈话,不同年龄段的父母交替登场,时空错乱感似[暖暖内含光];虚幻角色与现实情境的关联契如[穆赫兰道];杰西·普莱蒙神似霍夫曼,再配上衰老而绝望的主题,分分钟穿越回[纽约提喻法];收尾之前则同质于[生死停留]。(8.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