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恶补汤姆汉克斯过去的作品,刚好今天补到了汤姆汉克斯于1989年出演的惊悚喜剧《地狱来的芳邻》,其中出现了汉克斯观看主持人罗杰斯节目的场景,不知道当时拍戏的他如果知道30年后的今天自己居然又饰演了银幕中这位主持人,节目歌曲从自己口中唱出,会不会会心一笑呢?
PS:这两部片不仅都是汉克斯主演,连影片译名《地狱来的芳邻》/《邻里美好的一天》都像是一种冥冥中的注定,也许汉克斯接这部片也算是对过去自己主演影片的一种纪念,或者说,是对自己曾经出演数目众多的喜剧片的一种反叛吧,笑。
再PS:截止2022年3月1日,两部电影豆瓣评分都打成了平手——6.6分,不得不说是跨越时空的联手了
其实这样正向的电影不太合我的胃口,个人一向喜欢暗黑系的,要么烧脑的,需要从细节中找线索的,或是情节有剧烈反转的。
这部《邻里美好的一天》对我来说太阳光太温暖了,以至于不觉得那是真的,too good to be true。
可是看完电影去查背景,这位Rogers先生现实生活还就真的是这个样子。好吧,虽然我没遇到过如此美好的人,但确实在这世上有这样的人存在,或存在过,这就足够了。家谱研究证实汤姆-汉克斯与Fred Rogers是六代表亲:
Days before the film premiered, ancestry confirmed Tom Hanksand Fred Rogersare actually sixth-cousins.
这倒是个有趣的事实。
汤姆-汉克斯昨晚刚刚获得金球奖电影类的终身成就奖。也是陪我一路成长的电影人。
Rogers先生是汤姆-汉克斯扮演过的第八位真实存在过的人物。
其他七位分别是《萨利机长》、《菲利普船长》、《猫鼠游戏》中的FBI探员、《华盛顿邮报》中的总编本-布莱德利、迪斯尼先生《大梦想家》、《间谍之桥》中的James B. Donovan,和与茱莉娅-罗伯茨合作的传记电影《查理-威尔逊的战争》。
影片中汤姆-汉克斯出现在了奥普拉的节目中,让我想起《阿甘正传》里阿甘与各位历史名人的同框。果然是同一拍摄手法,影像编辑。
这是个不断分裂的世界,看看2020的上半年,阶级、性别、族群、地域,每个层面都看不到一点包容和向善。
苟晶质问体制黑幕的正义之举为何换来一堆抵制?谭松韵和她的妈妈为什么得不到一个道歉?papi为啥非要产后出面用原声怒怼键盘侠……
想获得一份善意,先得攒够戾气,这不是悖论么。
所以在这个年头,你可别提“圣人”俩字,提就是“你起开”。
但就是有这样一部电影,想在这样一个时刻,说点不同的观点。 它想用上世纪的圣光试着照耀这世纪的精神贫瘠、思想困顿的人。
这就是《邻里美好的一天》。
在这“一天”,那位叫弗雷德·罗杰斯的美国20世纪顶级圣人,在节目里出了洋相,在记者面前袒露他的苦恼,甚至在一位将死之人的耳朵边低声“索要”祈福。
同时,他还显了一次灵。
《邻里美好的一天》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主人公弗雷德·罗杰斯在中餐馆,对前来戳破他“圣人光环”的人物记者罗伊德·沃格尔说,“请你跟我做一件事,花一点时间,想想还一直爱着我们的人”。
顷刻之间,食客停下了刀叉,服务生停下了脚步,餐厅像一片静止的湖面,镜头盯着罗杰斯的脸,整整持续了30秒。
在罗杰斯“谢谢你陪我做这件事”的结束语中,餐厅再次恢复了刚才的嘈杂。
观众仿佛在电影院里做了一场祷告。这时你会发现,记者罗伊德·沃格尔左边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泪痕。
只听这番描述,你会说,这老家伙是催眠大师吧?
弗雷德·罗杰斯确实是大师。
他是美国上世纪殿堂级电视节目主持人,从1968年开始成名,一直活跃到世纪交替之际。
他主持的是儿童节目,地位相当于两代“董浩叔叔”的合体,在美国,你和你的孩子都可以说“我看你节目长大的”。
弗雷德·罗杰斯的语速悠缓,说话时嘴里像含着一朵云,和他交流,能有种时间基础单位被拉长的幻觉。
他用人偶配合演出,工作三十多年,未曾更换过角色,哪怕它们真的很破旧。
他叫停过节目,一停就是三年,那时,他与儿子的关系十分不妙,他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在故事的开始,记者罗伊德·沃格尔想不通,弗雷德·罗杰斯向善的动机、决心以及能量从哪来?
就好像在问,上帝,你为啥长成这样?你为啥干这事?
电影里,罗杰斯能和一个随身需要带着氧气罐出门的男孩玩半个小时,一期节目也就半个多小时。
紧接着,他要表演如何撑帐篷,灾难了,他折腾半天累得直喘,可帐篷还是打不开。
然后罗杰斯竟然当着镜头说放弃,“这个帐篷必须由两个人来搭”……
这些场面把工作人员以及记者罗伊德看懵了。
电影的巧妙在于,为了能让你进入到正常的观影语序,它让一名记者,带着破坏的视角,闯入罗杰斯纯善的世界。
因为善意,大多数会碰壁。
就像中餐厅的冥想,你会觉得,罗杰斯的节目太拖沓太沉闷,还有他这个人有时也会惹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故。
而在真正的教育理念中,失败,才是人时刻面对的常态,一个人打不开帐篷,这件事是不能被隐瞒的。
同理,悲伤也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悲伤,就像《头脑特工队》里最关键的角色不是乐乐,是忧忧,忧愁让主角知道快乐的意义。
没有人不渴望得到善良,大家怕的是,善良的修炼时间太长,牺牲太多。
所以善良通常是缓慢的。比如扶老人过马路,比如收养一只流浪猫。比如《邻里美好的一天》。
只有带着对向善渴望的理解力,你才能进入这部电影的节奏。
汤姆·汉克斯自己也谈到,这次演出最困难的部分,就是学罗杰斯放慢说话速度,每次拍摄前,汉克斯都需要放松+冥想,不然,他很难从这个世纪的活法转换到上世纪,即便他真正经历过上世纪,在拍摄休息时,他也需要持续性的高速拍打+怒喝咖啡来让自己清醒。
虽然汉克斯是罗杰斯遗孀认为最能演绎丈夫的人选,但相比罗杰斯,汉克斯显然还是个凡人。
当然,《邻里》也不是我们常规的传记片拍法,它选取的是记者报道前辈的真实发生的故事,但在故事里,圣人是年迈的状态。
因为老,就是一种缓慢。
后来很多人传言,弗雷德·罗杰斯打过越战,是战争让他看到了善的遗落。但其实,罗杰斯最早是一名牧师,这和有神无神没有关系,这和心态相关,他要善于并且热衷于聆听。
最有趣的是,相比记者罗伊德·沃格尔想挖掘罗杰斯内心黑暗的一面,其实罗杰斯身边的人早就烦透他了,你看看那些栏目组的成员,尤其是年轻一些的,经常嫌弃他的磨叽。
基于“善”与“慢”的理论,导演玛丽埃尔·海勒拍摄了中餐厅那场戏。
那场有如上帝再临的戏,在剧本里,它只是一句话而已,上面写的是,“此刻罗杰斯盯着记者看”。但导演却要求汉克斯把“盯”的表演时间拉长,越慢越好,越长越好,长到观众有一种错觉,就感觉,罗杰斯看的不是记者,他看的是观众。
罗杰斯在看着所有看着他的人。
而在中餐厅里的那些老年顾客,都是罗杰斯的遗孀、当年的栏目制作人、公司CEO等真实人物客串扮演的。
这是对故人的一个致敬,它很善意。
这份善意,就在那一刻,被苦于寻找伪善的记者领悟了。
因为弗雷德·罗杰斯有国民级的地位,所以一般他很难被安排出来一个采访。
但根本原因在于,每一次给罗杰斯安排一个采访,最后被采访的,都不是罗杰斯本人,而是那位记者
因为罗杰斯对来采访他的人更好奇,所以他的采访工作会非常庞大,因为他本能会去了解这位访客。
最终,罗杰斯认识了很多记者朋友,罗伊德·沃格尔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电影里有一个很有趣的对位关系,罗伊德和父亲关系极差,同时他自己又正在成为一个父亲,但他并不知道怎么当父亲,他更不想去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什么?
在经历了三次采访之后,罗杰斯反而承担了一个父亲的职能。 罗杰斯问罗伊德,小时候有没有什么不舍的玩具,罗伊德厌烦地回答说有那么一只兔子吧。
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登台串场中,罗伊德昏倒了,“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兔子,在《邻里美好的一天》这档儿童节目里,他回到了他厌恶的童年。
童年有什么好?
一、有人照顾你。二、不用负什么责。
罗伊德是既没有在过去得到完整的照顾,还要在现在担起一个父亲的责。
他内心的恐慌多过怨愤,他慌张到连一个后座宝宝椅都安装不好。
要想成为一名大人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就像罗杰斯先生那样,和孩子一起长大,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和不同的孩子一起长大。总有一刻,满车厢的大人和孩子都为你唱《邻里美好的一天》的主题歌。
这就是这部电影在“悠缓”后的第二道风景线——孩童视角。
导演玛丽埃尔·海勒也是一个“老小孩”,她用如同电视栏目场景里的玩具车、公路和城市模型,来做电影现实故事中的空镜头,从孩子习惯性的视野里,去观看这个世界。
这一点,对于玛丽埃尔太熟悉了,因为她小时候就是“混”阿拉米达儿童音乐剧院的,她曾说,“那个男孩只是我后来的男朋友,我的初恋是表演”。
在儿童音乐剧院里她演过啥呢,有《小熊维尼》里的兔子瑞比,《夏洛特的网》中的老鼠坦普尔顿,还有《魔法师的外甥》里邻家女孩波利,这部剧的原著也就是后来我们熟悉的《纳尼亚传奇》系列第一部小说。
玛丽埃尔从小学开始,就要一年演四部剧,她非常了解,一个孩子,在扮演时的心思,而罗杰斯,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在电视节目全是他自己吗?不,还有他回到童年时代的表演。
“穿越”回过去,汉克斯也是如此。
在电影《地狱来的芳邻》(1989)中的一个场景中,汉克斯扮演的角色雷·彼得森正在看《罗杰斯先生的邻居》(《邻里美好的一天》原译名)的一集电视剧。更有趣的是,三十年后,汉克斯的儿子科林·汉克斯在《醉酒史》中也模仿过罗杰斯。
更加真实到离奇的是,汤姆·汉克斯本身就是弗雷德·罗杰斯的第六代堂弟。
汤姆·汉克斯为《玩具总动员》牛仔伍迪配音,动捕出演《极地特快》,和他这位堂兄的做法都是一样。
像个孩子一样做大人。
现实情况是什么呢,记者罗伊德·沃格尔的原型人物没有在妹妹婚礼上和父亲打架,因为他的妹妹就没有结过婚。
2003年,弗雷德·罗杰斯死于胃癌,他的晚年一直在忍受病痛。留意汤姆·汉克斯在片末最后的表演,他一直扶着或搓着后背,其实那是一个对他晚年疾苦的象征。
事实上,汤姆·汉克斯在十年前就知道《邻里美好的一天》这个电影项目,甚至在8年前,他就读到过一版剧本。
如果电影在十年前上映,那会是什么样?
我们只是知道,从前辈去世那年算起,17年过去了,再没有罗杰斯这样的人物出现。
因为每个人都在倾尽全力表达自己,而表达自己的前提,往往伴随着颠覆权威认知。
言论爆炸,个体意识爆炸,为了让自我的观点变成其它人的共识,这个过程是暴力的,但我们浑然不知——请显过灵的“圣人”快速离开舞台。
他们可以在对历史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定义一场战争,他们也可以在不精读科学的前提下总结万物规律,获得自信的来源竟然不是自省与自律,而是优先破坏那个知道最多但还不够完美的人。
《邻里美好的一天》诞生在TV媒体时代,来了一名拿过新闻奖的狠记者,想去撬开主持人的精神阴暗之地,他能做的也只是一己之力的较量。
当然,也不会有更多人了解罗杰斯的脆弱,他每次拍照,都是在努力记住这个人,“我认识他”这四个字,在别人眼中是像透支生命一样的许诺,但之于罗杰斯,他为此快乐,因为拍完照的一瞬间,他总是笑,像得到了宝。
如果你还想寻找一些通俗易懂却遗忘了很久的道理,《邻里美好的一天》这部电影最合适,9月18日,全国上映。
留意电影最后三分钟,摄影棚下了班,缓步走向钢琴的罗杰斯用拳头凿了三下钢琴,像搞家庭装修一样声响告诉我们,他不是一个共识中的圣人。
然而正当“满足你意”的时候,他又悠扬地弹了起来,现场观众,只有他自己。
不对,也有你。
撰文/法兰西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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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美好的一天》电影剧本
文/〔美国〕迈卡·菲策尔曼-布卢、诺亚·哈普斯特
译/张晨
灵感来源于汤姆·朱诺的文章《你能说……英雄吗?》
微缩街区,白天
林荫道两旁是五彩斑斓的木屋和塑料树木。模型汽车排着队,等待着电车先行通过。
电颤琴演奏着一首家喻户晓的乐曲。
前面,一栋古色古香的黄色房子映入眼帘。
我们看到的场景正是著名的《罗杰斯先生的左邻右舍》片头部分。
内景,《罗杰斯先生的左邻右舍》剧中的家里,接前景
弗雷德·罗杰斯打开门,满面笑容。他对着镜头唱了起来。他动作缓慢——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年轻。
弗雷德(唱):今天是邻里美好的一天,邻里美好的一天。你愿意做我的邻居吗?你能成为我的邻居吗?
在衣柜前,弗雷德脱下自己身上的运动外套,将它挂好。
弗雷德(唱):在这片美丽的树林里,这是一个睦邻友好的日子。美好的日子,美好的人。你愿意做我的邻居吗?你能成为我的邻居吗?
他从衣架上摘下一件红色开襟毛衫。
弗雷德(唱):我一直想拥有一个邻居,就像你一样。
弗雷德对着镜头一指——就是你。
弗雷德(唱):我一直希望与你为邻。让我们度过这最美好的一天吧。
他俏皮地把毛衣拉链拉好,然后坐到长凳上。
弗雷德(唱):既然我们已经聚到一起,我们不妨谈一谈。
重复着他几十年来的例行仪式,弗雷德脱下皮鞋,将它甩到另一只手上。
他换上一双蓝色船鞋,紧紧绑好一只鞋的鞋带,继而系另一只鞋的鞋带。
弗雷德(唱):你愿意做我的邻居吗?你能成为我的邻居吗?你愿意吗?你愿意吗?请你做我的邻居好吗?
他微笑着,定了定神。然后,那柔和且温暖的声音响起——
弗雷德:你好,我的邻居。很高兴今天又见到你。
弗雷德拿出一块硕大的木制展示板。展示板上有几扇方形小木门。每扇门分别装饰着不同的花色图案。
弗雷德:你们看到我今天带上节目的这件东西了吗?你们知道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这就是所谓的图像板,每一扇小门后面都有不同人物的照片。来看看这后面是谁。
弗雷德打开其中一扇小门。一张柔焦的女性头像展露出来。她是阿伯林女士,40多岁的光景。
弗雷德:这是阿伯林女士。再让我们看看这扇门后是谁。
他又打开了一扇门——照片上是“国王星期五”木偶人。
弗雷德:这是国王星期五十三世——头戴王冠,留着小胡子。这扇门后是谁呢?
弗雷德打开了另一扇门,照片上是麦克菲利先生,50多岁,穿制服,戴假发,山羊胡,头上还扣着顶帽子。
弗雷德:这是麦克菲利先生。他嘴里总是念叨着“极速快递”,不是吗?(稍顿)今天,我想让你们来认识一位新人。他是我的朋友,名字叫劳埃德·沃格尔。
他打开了最后一扇门。照片上的人正是劳埃德·沃格尔,35岁。他嘴唇上沾着血迹,有些红肿。
弗雷德:有人伤害了我的朋友劳埃德。可不仅仅是指他脸上的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很难原谅伤害他的人。你们明白原谅是什么意思吗?
弗雷德停下来,等着回答。
弗雷德:我的意思是,我们做出决定,不再记恨曾经让我们生气的人。说起来有点奇怪。有时候,我们最难原谅的人正是我们所爱的人。
弗雷德微笑着说道——
弗雷德:我们去跟我的新朋友劳埃德打个招呼,好吗?
弗雷德朝前门走去,然后招手示意我们一起——
伴随着电颤琴的乐声,我们走出屋子,进入——
微缩邻里,街区
同样的房子、汽车、树木和电车——反向镜头。
镜头视野拓展,为我们展示出更多场景。我们的所见不再仅仅限于《罗杰斯先生的左邻右舍》。
现在,我们能一览无遗——
微缩匹兹堡街景
我们穿过桥梁,掠过河面,经过莫农加希拉斜坡,越过树木和山峰,来到——
微缩纽约市街景
夕阳西下,我们来到纽约市上空。
城市灯光闪烁,曼哈顿的喧嚣声把我们带入——
微缩广场酒店
月光下,这幢历史悠久的装饰艺术建筑杰作熠熠生辉。
外景,广场酒店,晚上
镜头带着我们从三楼的窗户进入室内。里面——
主持人(声音导前):现在颁发的是特稿写作奖。让我们欢迎去年的奖项得主来为我们颁发这个奖——
内景,广场酒店,宴会厅,晚上
这是一场盛大的正装颁奖晚宴,颁发的是国家杂志奖。
主持人(画外):劳埃德·沃格尔。
劳埃德站起身来,走向颁奖台。众多记者为之鼓掌。
艾伦,50岁,长期与劳埃德合作的编辑,在一旁看着。
劳埃德:谢谢大家。今晚,像我们这么不合群的同行们居然能共处一室、欢聚一堂,还真是个奇迹。我们做得不错。
众人轻笑。
劳埃德朝提词器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
劳埃德: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从事杂志写作这个行当呢?为了谋生吗?干别的工作似乎都不太能让我们过上这样的生活,让我们有机会在前排面对历史,让我们有机会揭露他人无从得知的真相。某些时候,仅仅是某些时候,我们可以通过我们的言语改变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掌声引领我们的视线——
外景,街道,劳埃德家所在的住宅楼,深夜
住宅楼前,劳埃德从一辆出租车里出来。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第二天早上
阳光洒满室内。劳埃德的妻子安德莉亚(35岁)咬了一大口布力欧面包。
她很享受这款面包的美味。
安德莉亚:唔。
劳埃德将一包婴儿纸尿裤码放在婴儿衣物用品之上。他正在收拾行装。加文,他们4个月大的孩子,正躺在旁边的婴儿摇篮里熟睡。
安德莉亚:谢谢你,我太需要这个了。你知道吗,昨晚我吃了一块奶酪当晚餐。
劳埃德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凌乱的衣服堆。
劳埃德:那么,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带?
安德莉亚:我们肯定需要更多的纸尿裤。
劳埃德:这些还不够?我们只在新泽西待一个晚上。
安德莉亚:我们一天起码需要带上十二条纸尿裤。
劳埃德:需要那么多?你都喂孩子吃什么啊?把他留下给保姆带难道不是更省事吗?我们可以——
安德莉亚:你知道我还没准备好离开他,没准备好让他和陌生人在一起。他太小了。
劳埃德:好吧。
安德莉亚:嘿,你妹妹昨天晚上打过电话。
劳埃德:呃,是吗?
安德莉亚:她想确认一下你是否写好了祝酒词。
劳埃德:哦,我都准备好了。我想用她第一次婚礼时的祝词,或者,她第二次婚礼的也行。
安德莉亚(也跟着开玩笑):好吧,当然了,只要换个名字就能用。
两人相视一笑。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安德莉亚:另外,嗯,她还想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劳埃德:好吧……
安德莉亚:你父亲也会来。
劳埃德默然无语。
安德莉亚:我想,她应该是几个月前跟他联系过。但是,没想到他真的答应来了。所以,婚礼的时候他会在。
劳埃德:哦。
安德莉亚:你没事吧?
劳埃德努力打起精神。
劳埃德:好啊!很好。(然后,略带戏谑)我们别去了?
安德莉亚:劳埃德!
劳埃德:怎么了?说真的,如果不能用孩子来逃避社交活动,咱们还要孩子干吗?
安德莉亚:罗琳怕的就是这个——她就怕你会退出。
劳埃德:开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错过她的婚礼。我还盼着她每年都能结一回婚呢。
安德莉亚笑了起来。
安德莉亚:好啦,我觉得对于加文来说也不错,趁这个机会见见爷爷。
劳埃德:当然了。
劳埃德有些心不在焉。
安德莉亚在一旁观察着他。她的神情里有些许担忧。
外景,街道,白天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安德莉亚抱着加文出现在人行道上。
出租车的后排,劳埃德正尝试把婴儿安全座椅安到出租车座上。
劳埃德用力摇晃安全座椅,试图将椅子塞到座位上。他看上去压力重重。
劳埃德:该死!
安德莉亚(对加文):爸爸是在搞笑呢。
劳埃德使劲推安全座椅。椅子完全没有安装到位。
劳埃德:这玩意儿根本不可能安上的。
安德莉亚:你来抱孩子。给。
安德莉亚将加文交给劳埃德。他抱好孩子,安德莉亚爬到出租车的后座上。
劳埃德颠着臂弯里的加文,向远处望去,和孩子没有任何目光接触。
安德莉亚用膝盖顶住安全座椅,咔嚓一声,座椅安装到位。
安德莉亚:好了。
劳埃德:很好。
电颤琴乐声带着我们来到——
微缩三州地区
纽约天际线和哈德逊河。
镜头带着我们朝I—95号公路俯冲而下。然后出租车北行,驶向新泽西州。
内景,丽笙酒店的宴会厅,白天
聚会规模不是很大,来宾不多。
托德,35岁,身形圆润,典型的蓝领。他是本次婚礼的新郎,站在主持婚礼的牧师身边,等待着。
劳埃德和安德莉亚坐在后排。加文在安德莉亚身上的背带里熟睡着。
安德莉亚(意指托德):他看起来好像很害怕。
劳埃德:他应该感到害怕。他要娶的可是罗琳。
音乐响起。
人们站起来,转过身去。罗琳·沃格尔走进宴会厅。她35岁,身穿白色紧身裙。
陪伴罗琳的是65岁的杰瑞·沃格尔。他皮肤晒得黝黑,头发打着发蜡,身穿一件鲜艳浮夸的便装外套。
杰瑞对劳埃德挥了挥手——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安德莉亚:深呼吸。
劳埃德迅速将目光移向远处。
内景,丽笙酒店的酒吧,片刻后,晚上
婚礼音乐轰响。
罗琳和托德向劳埃德和安德莉亚就座的桌子走来。
安德莉亚(对罗琳):哦,天哪,你看起来真漂亮。
劳埃德:绝对是。
罗琳:我离目标体重还差十磅。不过,管它呢——
劳埃德注意到了新郎托德。
劳埃德:嘿,我是劳埃德。她哥哥。
托德:我知道,伙计。我想你也知道,我是托德,她丈夫。
托德给了劳埃德一个兄弟般的熊抱。
罗琳捏了捏加文的小脚。
罗琳:看看你,你这个小不点儿。(稍顿)我想,我们两个人可能不会要孩子。
劳埃德注意到在房间另一端的杰瑞。他正在与多萝西交谈。55岁的多萝西浓妆艳抹,身着低胸礼服。
劳埃德:那是怎么回事?
罗琳:我邀请他了。他也同意来了。
劳埃德:陪你走红毯?你是认真的吗?
罗琳:他提出来的。既然他错过了头两次,我就想:“这回干吗要错过呢?”
劳埃德:我能给你好多个理由。
罗琳:他老了。既然他试图努力——
杰瑞走上台,接过话筒。劳埃德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杰瑞:哦,我想是时候开始了。那么,代替惯常的新娘父亲致辞,我想——好吧,我想唱首小曲。
音乐响起来。
杰瑞:献给我的罗琳——也送给——
杰瑞俯身,向多萝西询问新郎的名字,然后——
杰瑞:托德。
杰瑞唱起歌曲《愚蠢的事》。罗琳和托德则伴着乐曲声慢慢走向场地中央,开始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杰瑞低声吟唱,尽力模仿原唱辛纳特拉的声调。
杰瑞(唱):我知道自己在排队等待,直到你认为有时间,陪我度过一个晚上。若我们去某个地方跳舞,我明白这是个机会。你会随我而去。
安德莉亚:承认吧。现在你肯定是后悔了,后悔当初跟我私奔。
劳埃德:他绝对是喝多了。
安德莉亚:起码他唱歌还不赖。
杰瑞(唱):我俩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上两杯。接着,我冒冒失失破坏了气氛,就因为说了傻话。比如:“我爱你。”
杰瑞望向罗琳。
杰瑞(唱):我爱你。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劳埃德。
杰瑞(唱):我爱你。
内景,酒吧,接前景
劳埃德、安德莉亚和加文远远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杰瑞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杰瑞:在这里。花园之州新泽西的珍贵之地。
劳埃德:你好,杰瑞。
杰瑞:嗨,你不必叫我杰瑞。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杰瑞。我无所谓。
杰瑞对着安德莉亚和加文咧嘴笑了笑。
杰瑞:你们好。
安德莉亚:嗨,我是安德莉亚,劳埃德的妻子。
杰瑞:安德莉亚!当然了!无上的荣幸!(对着加文)你好,小家伙。
安德莉亚:这是加文。
杰瑞: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你看起来真像我——也像劳埃德,我猜,但是更像我。
安德莉亚笑了笑。
漫长且尴尬的停顿。
杰瑞:让我们干一杯吧?
劳埃德:不。
杰瑞:什么?汽水?那东西会要你命的。
劳埃德:我还要致辞呢。致辞完毕,我们就该回去了,所以——
杰瑞转身看向安德莉亚的方向。
杰瑞:真是个甜姐儿——你就不能给我们一点儿时间吗?
劳埃德:她不是什么甜姐儿。她是一名公益律师。
杰瑞:干那个,她挣得到钱吗?
安德莉亚:所有律师都会轮流接公益案件。
劳埃德瞪了安德莉亚一眼。安德莉亚向他做了个口型:“深呼吸。”
杰瑞:你有了一个孩子。还有个老婆?
劳埃德点点头。是的。
杰瑞:你高兴吗?
劳埃德:我很高兴。
杰瑞:好吧,她看起来很不错。(稍顿)但是,现在才要孩子,你俩是不是有点老?
劳埃德:我没那么老。
杰瑞:你很聪明。我和你妈妈有你的时候几乎对彼此毫不了解。那会儿我们自己还是孩子。
劳埃德:别跟我提她。
杰瑞紧紧地抓住劳埃德的手臂。劳埃德被他抓得动弹不得。
杰瑞:你不知道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你妈妈并不完全是——
劳埃德挣脱开,狠狠地给了杰瑞一拳。
劳埃德:别跟我提妈妈。
在劳埃德再次冲向杰瑞之前,托德抓住了他。
托德:停,停,停!
劳埃德:放开我。
劳埃德狠狠地推了托德一下。托德猛地撞向罗琳,杯中的红酒泼洒到她的礼服裙上。
罗琳:住手,住手!
骚动中,一名伴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挥拳狠狠打向劳埃德。
突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打斗。
多萝西跑了进来。
多萝西:搞什么鬼啊!
杰瑞想冲过众人,却被推了回来。他被人抵在窗户上,动弹不得!
鲜血淌到劳埃德下巴上。
一切都停滞了。
劳埃德环视房间。
寂静无声。
劳埃德的目光落在安德莉亚身上。她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加文放声啼哭。
外景,丽笙酒店,前门,片刻后
安德莉亚和劳埃德在争论。劳埃德拿着一条酒店毛巾擦嘴。毛巾沾满鲜血。
劳埃德:我早该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安德莉亚:这并不是不可避免的!并非“只要这两个人一见面,其中必然有人得挨揍”。
劳埃德: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
安德莉亚:你失控了。
劳埃德:失控的是他!
安德莉亚:这么说,发生的这一切,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劳埃德:当然有,我当然有责任。我不是提出支付罗琳礼服的干洗费了吗?
安德莉亚简直无法置信,看着他。
电颤琴演奏的乐曲《生气时你怎么办》响起来——
镜头定格在劳埃德面部,推近——他的鼻梁被打断了,眼睛红肿,嘴唇上也有伤口。
(切回到)
内景,《罗杰斯先生的左邻右舍》剧中的家里,客厅,白天
我们又回到带有图片的木制展示板前。照片上是同样的那张面庞。
弗雷德坐在木质展示板旁边。展示板上是带有纹饰的小门。
他盯着劳埃德的照片。
弗雷德:你曾经有过像劳埃德那样的感觉吗?愤怒到想伤害别人,或者想伤害自己?我知道,我曾经有过那种时刻。
弗雷德笑着说道——
弗雷德:我小的时候很胖。其他孩子会追着我,给我起外号——比如“胖子弗雷德”。这让我很伤心,我会独自哭泣,或者会怒不可遏。(稍顿)对于那种让你气愤到发狂的感觉,我们总能做些什么。
门口传来敲门声。
弗雷德:听到了吗?
又响起敲门声。
弗雷德:哦,有人在我家门口。让我们去看看来者是谁。
弗雷德向窗外张望了一下。
弗雷德:是麦克菲利先生。
他把门打开。
麦克菲利先生:极速快递。
麦克菲利先生将邮件包裹递给弗雷德。
麦克菲利先生:看,是一本杂志。
包裹里是一本《时尚先生》杂志。他拿起来从头到尾快速翻了一遍。
弗雷德:哦,谢谢。杂志总是刊载着各种有趣的信息。
麦克菲利先生:绝对是的。
弗雷德:我的朋友劳埃德就在一家杂志社上班。他是一位很棒的杂志记者。
麦克菲利先生:这倒提醒我了。我找到了一段录像。我觉得您和您的邻居们可能会喜欢。
弗雷德:是什么内容?
麦克菲利先生:关于人们如何做一本杂志。它的标题是《人们如何做杂志》。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很多都喜欢看杂志。所以我想你们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
弗雷德:我想我们会感兴趣——现在能将录像放给我们看吗?
麦克菲利先生:我很乐意和大家一起再看一遍。
弗雷德:那就让我们通过画中画来看看吧。
麦克菲利先生从封套里取出录像带。
麦克菲利先生:录像带来了。
弗雷德将录像带滑进了墙边绘画框的底端。
弗雷德:我们用画中画看看,人们是如何制作杂志的。
墙上的画框中出现了大型印刷厂的图像。
镜头推近,带我们进入画框中——
内景,印刷厂,白天
技术员正将黄色的油墨倒入滚筒中。
麦克菲利先生(旁白):这就是他们用来印刷出版物的油墨。
弗雷德(旁白):黄色的油墨。看起来好像是芥末。
一辆叉车搬动一大捆卷纸。
麦克菲利先生(旁白):这么大一卷白纸,将被装入印刷机中。
弗雷德(旁白):我不知道,用这么大一卷纸,能印出多少本杂志。
印刷机轰轰运转。
皮带带动印刷机,印出蓝色的图像,然后是黄色的,再之后是绿色的。最后是红色的。
麦克菲利先生(旁白):他们将杂志印在巨幅纸张上。一次只印一种颜色。
这些页面经过分类、整理和装订,然后——
麦克菲利先生(旁白):这种机器是用来组装杂志的,再将其粘到一起。
完成后的杂志一本本从机器另一端吐出来。
从杂志的封面可以看出,都是《时尚先生》杂志。
现在,我们来到——
内景,《时尚先生》杂志社,白天
众人工作娴熟而忙碌。正是20世纪90年代杂志行业鼎盛时期。
一名员工穿梭于各个隔间,将新的一期杂志分发到每张办公桌上。
弗雷德(旁白):哦,现在这又是些什么人呢?
麦克菲利先生(旁白):这些是最终做决定的人。他们拍板把什么内容发表在杂志上。他们负责挑选图片和版式设计。
弗雷德(旁白):哦,那可是重要的工作。
麦克菲利先生(旁白):接下来这些人是写文章的。写的就是那些发表在杂志里的报道。
弗雷德(旁白):做杂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不对?
劳埃德走进开放式办公室。他的嘴唇还肿着,淤青的眼圈看起来更刺眼了。
他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一间办公室。
内景,《时尚先生》杂志社,艾伦的办公室,白天
劳埃德走进来,满脸笑容。
坐在办公桌后的艾伦注意到劳埃德受伤的鼻子。她扬了扬眉毛。
劳埃德:不要关注我的脸。打垒球受伤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早上好,艾伦。你怎么样?
艾伦:我应该担心。
劳埃德:应该什么?
艾伦:顶着这么张受伤的脸,你怎么去完成采访任务呢?
劳埃德:采访任务?
艾伦:是呀。你是最适合的人。你刚有了孩子。
劳埃德:为什么派我去采访?
艾伦:我们正在做一期关于英雄的专题,想介绍一些励志人物——我们只需要简短的采访,再配上张漂亮照片就行。
劳埃德:你雇我来,是做调查采访的,艾伦。我才不去写那种吹捧文章呢。你是知道的。
艾伦:等一下,我雇你来,难道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还有——现在要采访的是我们国家的英雄。
劳埃德:采访谁?
艾伦:罗杰斯先生。
劳埃德大笑。
劳埃德:你说的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少儿节目主持人?
艾伦:说的就是他,孩子心目中最敬爱的主持人。是的。我想这可能对你有好处。你可以借此开始改变自己的形象。
劳埃德:我不需要改变我的形象。
艾伦:好吧。
劳埃德体会到了羞辱感。
劳埃德:艾伦?
艾伦:他是我们名单上唯一愿意接受你采访的人。你名声有碍。
劳埃德:我居然是这种名声?大家都喜欢和我交谈。
艾伦:是的,他们也许一开始会喜欢,等读了你笔下的他们就不一样了。
劳埃德:所以,这次我应该客客气气地对付那个家伙,因为……怎么形容来着?他是以摆弄玩偶为生的,对不对?
艾伦叹了口气,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艾伦:四百字。写得漂亮点儿。
劳埃德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输掉了这场战斗。
内景,杂志社,劳埃德的隔间,白天
这里陈列着劳埃德许多旅行纪念品和个人成就奖项。
繁杂物品中,有劳埃德与安德莉亚的照片以及加文的出生卡。
劳埃德坐在办公桌前,沉思着。
他拿起电话,拨通。
劳埃德(对着话筒):你好,我是《时尚先生》杂志的劳埃德·沃格尔。我打电话是想预约一下采访。嗯——(轻声)跟罗杰斯先生预约,可以吗?
劳埃德一名同事从他身边走过。劳埃德将身体滑向椅子深处。
外景,劳埃德家所在的公寓楼,白天
劳埃德朝公寓楼走来。
杰瑞等在他那辆93年的卡迪拉克车旁。他的脸也肿着,有伤痕。
他追着劳埃德走到楼门口。
杰瑞:抱歉,把你的脸弄成这样。不过,你看我的脸也一样。
劳埃德一声不响,继续往前走。
杰瑞:听着,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我现在只想和你谈谈。我们之间有很多事情需要谈一谈。
劳埃德:不,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劳埃德打开楼门,走了进去——
杰瑞:来吧,劳埃德。
——大门在他身后合上。
杰瑞被关在门的另一侧,伤心且尴尬。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接前景
劳埃德走出电梯,进入充斥着尖叫婴儿和妈妈们的房间。这里是安德莉亚组织的“妈妈与我”互助小组。
安德莉亚:嗨,亲爱的。
劳埃德:嗨,大家好。
妈妈们纷纷转过身来,礼貌地向他微笑致意——她们看到劳埃德受伤的脸庞,神情困惑。
劳埃德:这里有股味道。
安德莉亚:是的。是卫生间的垃圾。九种不同的婴儿尿不湿。
劳埃德侧身进入——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浴室,片刻后
劳埃德绑好垃圾袋。电话铃声响起来。他走出浴室。
劳埃德:我接吧。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厨房,片刻后
劳埃德拿起厨房里的无绳电话。
劳埃德:喂?
弗雷德(画外):是劳埃德吗?
劳埃德:请问您是?
弗雷德(画外):我是弗雷德·罗杰斯。
正是那个家喻户晓的声音。
劳埃德:嗨,您回电可真够迅速的。
弗雷德(画外):是啊。我觉得既然您想找我谈一谈,我当然也乐意跟您谈。
劳埃德:哦,嗯,当然。我只是想预约一下时间,我们可以坐下来,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弗雷德(画外):我很乐意安排,不过有一个要求。
劳埃德:是什么?
弗雷德(画外):你现在就采访。
稍顿。
劳埃德:好,没问题。
劳埃德从抽屉里掏出纸笔。
内景,劳埃德家所在的公寓楼,走廊,片刻后
劳埃德坐在地上,潦草地在本子上做记录。他竭力跟上弗雷德的速度。
弗雷德(画外):我试着透过镜头,望进每个观看节目的孩子的双眸。我希望能跟他们对话,满足他们每一个人独特的情感需求。这一点很重要,无论是哪个年龄阶段的人,相互交谈都至关重要。
劳埃德:呃。好吧。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
大街上,杰瑞倚在自己那辆凯迪拉克车边读报纸。
他还没有离开。
弗雷德(画外):你知道对我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劳埃德:呃,不知道。
弗雷德(画外):是与劳埃德·沃格尔通过电话交谈啊。
劳埃德顿住了。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晚上
劳埃德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
安德莉亚走了过来。
安德莉亚:嗨。
劳埃德:嗨。
安德莉亚:你没事吧?
劳埃德:我被分配了一个采访任务。
安德莉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安德莉亚:你这次又要去哪里?
劳埃德:匹兹堡,明天。
劳埃德外出采访给她带来的熟悉的伤痛感又一次袭来。
安德莉亚:呃。
劳埃德:我在研究罗杰斯先生。
安德莉亚:真的吗?我喜欢他!我爱他!
劳埃德:是吗?
安德莉亚: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劳埃德:我也不知道。
安德莉亚:等一下,是艾伦要你做这个采访的?
劳埃德耸了耸肩,然后——
安德莉亚:她知道你不做这类采访。
劳埃德:我想她是有意为之吧。
安德莉亚:你就不能拒绝吗?你不能休息一下,陪我们一段时间吗?自从加文出生以来,你就没请过假。
劳埃德:确实不行。
安德莉亚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安德莉亚:好吧,至少采访对象是个好人。
劳埃德:是啊,走着瞧吧。
安德莉亚:哦,上帝啊。劳埃德,请不要毁了我的童年回忆。
内景,劳埃德家所在的公寓楼,走廊,晚上
劳埃德看着窗外。杰瑞的凯迪拉克还停在那里。
微缩肯尼迪机场
一架小飞机从跑道上起飞。
微缩匹兹堡街景
我们越过河道,向着——
内景,匹兹堡,WQED电视台演播厅,白天
劳埃德走向那栋与众不同的混凝土建筑。
内景,匹兹堡,WQED电视台演播厅,走廊,片刻后
劳埃德看到比尔·艾斯勒——一个衣冠楚楚的家伙——正在员工服务区倒咖啡。
劳埃德:嗨,我想找弗雷德·罗杰斯。
比尔:谁?
劳埃德:我是来采访的——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弗雷德·罗杰斯?
比尔耸了耸肩,有意捉弄劳埃德。
劳埃德:我是《时尚先生》杂志社的。我叫劳埃德——
比尔:我知道你是谁。
比尔伸出手,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
比尔:比尔·艾斯勒。
劳埃德和他握了握手。
劳埃德:哦,你在逗我玩呀。
比尔:这边走。
比尔朝门外走去。
比尔:在他休息期间,你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劳埃德:此前告诉我能有一个小时。
比尔对着劳埃德的脸,比划了一下。
比尔:你不会是想跟他打一架吧?
劳埃德:哦,垒球比赛,被投手弄伤的。
比尔:那你也不应该用脸去接球啊。
比尔打开通往舞台布景区的门。突然之间,他们走进——
内景,匹兹堡,WQED电视台演播厅,《罗杰斯先生的左邻右舍》布景,接前景
鱼缸、红绿灯、装满羊毛衫的柜子、船鞋,连接“罗杰斯先生家”和“梦想成真社区”的小火车。
摄像师们坐在各自的摄像机后,严阵以待。
所有骚动的中心——
弗雷德·罗杰斯跪在地上,与一名挥舞着闪光塑料剑的小男孩交谈。
小男孩的鼻子上连接着一个小小的氧气罐。他的妈妈爸爸陪在他左右。
比尔:抱歉,伙计。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劳埃德:这是在做那个《梦想成真》节目吗?
制片人玛吉,40多岁,节目的总负责人,从他们身边走过。
节目副导演跟在她身后。
比尔:玛吉,怎么样了?
她指了指手表。
玛吉:他毁了我的生活。
比尔:多久了?
玛吉:已经半小时了,这让我们……比原定计划晚了七十三分钟。
副导演:是啊!
比尔:我得过去。掩护我。
玛吉:你只能靠自己了。
走向弗雷德的过程中,比尔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逐渐从僵硬变得温暖。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弗雷德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
男孩仍在挥舞他手中的剑,和假想敌打斗。
弗雷德(对男孩):咱们两人的毛衣是同样颜色的。我对颜色分辨能力不是很强。这很有趣吧?
男孩没有理睬他。
爸爸(对弗雷德):我很抱歉。(对男孩)儿子,他在跟你说话。
男孩用剑抽打父亲的小腿。
弗雷德:那把剑看起来很锋利,也很重。
男孩耸了耸肩。
男孩:也不算是。
弗雷德:能这么拿着剑,你一定很强壮。你知道吗,我敢打赌,你的内心也同样强大。
突然之间,男孩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心灵。
他把剑递给自己的妈妈,然后——
男孩拥抱了弗雷德。
弗雷德:哦,谢谢你这么做。
男孩的父母看着这一幕,泪流满面。
比尔:我非常抱歉,弗雷德。但是,我们必须开始了。
弗雷德:是的,当然。(对男孩及其父母)我可以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吗?
弗雷德掏出一个小相机。
爸爸把男孩拉到怀里。一家人对着镜头开心地笑了。
弗雷德:非常感谢你们的来访。
比尔:伙计们,请跟我走。
比尔带着这一家人离开了片场。
对于这温馨真诚的一幕,劳埃德并不买账。
劳埃德:这类情况多久发生一次?
玛吉:每天如此。
那一家人刚离开,弗雷德马上就站到了标记好的拍摄点。那是罗杰斯家的前院。此时,那里已经摆放好了一顶帐篷和搭建帐篷的撑杆。
玛吉向副导演点点头。
副导演:好了,我们开始吧!各部门准备好,大家安静。
劳埃德跟在玛吉身后。他们正好站在摄像机后面。
副导演:录像。
摄影师(画外):走带。
副导演:录音。
录音师(画外):收音。
副导演:打板。
场记走到摄像机前,打场记板。
副导演:好,开拍。
弗雷德对着镜头开始说话。
弗雷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它是——
弗雷德发现了劳埃德。
弗雷德:劳埃德!
弗雷德离开自己所在的标记点,快步穿过摄影设备,手里还拿着支帐篷的撑杆。
他高兴地咧嘴笑着。
副导演:请稍等!
玛吉:我们没法解雇他吧?
弗雷德:你好,劳埃德。很高兴见到你。
大家都转向劳埃德。
劳埃德:嗨。
弗雷德注意到了他那乌青的眼圈。
弗雷德:哦,亲爱的,你没事吧?
劳埃德:垒球比赛弄的。
弗雷德:哦,看来很疼啊。
弗雷德身后众人的目光都往这边投了过来。
劳埃德:我们干吗不等拍完再聊?
玛吉:我们必须继续拍摄。
弗雷德:能让埃文帮他看看吗?
劳埃德:不用——我没事。
玛吉:抱歉,弗雷德。
玛吉用力拍了拍手。
弗雷德:是的,我知道,玛吉姐妹。(对劳埃德)感谢你能来这里,劳埃德。我很期待与你交谈。我真的很期待。
他看向玛吉。
弗雷德:稍等。大家好,这是劳埃德·沃格尔!一名优秀的记者。
四下一片寂静。
玛吉:谢谢你,弗雷德。
副导演:好了,重新开始。
弗雷德走回标记处。
玛吉(对劳埃德):站到这里来。
副导演:录像。
摄影师:走带。
副导演:录音。
录音师(画外):收音。
副导演:打板。
场记再次打板。
副导演:开拍。
弗雷德(对着镜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顶帐篷。当你露营的时候,或者仅仅想在户外睡觉的时候,你可以睡在里面。让我们来安装吧。
弗雷德拿出几根帐篷杆,轻松地用尼龙线串在一起。
当他串第三根杆子的时候,帐篷塌了。
劳埃德笑了。
弗雷德却依旧专心致志地进行安装。
弗雷德:让我们来看看。
他又试了一次,想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把杆子卡到正确的安装位置上。
帐篷再次塌倒。劳埃德和拍摄人员们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玛吉和比尔则关切地看着。
弗雷德:老天啊。
弗雷德又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
弗雷德满头大汗,心里沮丧,脸上却还保持着微笑。
弗雷德:我做不到——我实在安不上。看来至少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安装好帐篷。
帐篷此时彻底塌了下来。
副导演:停。我们再拍一次。
弗雷德:请等一下,我想看一下。
弗雷德走到监视器前。他观看之前的拍摄内容。大家都在一旁等着他。
玛吉走到弗雷德身边。
玛吉:你知道吗,我们可以在拍摄前就把帐篷为你搭建好。
弗雷德:不,不。这样就很好。我觉得我们这样拍就行。
劳埃德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搞什么鬼?
副导演:好了,午饭时间,大家都去吃午饭吧。
内景,弗雷德的办公室,片刻后,白天
局促而杂乱,墙壁上贴着竹墙纸。没有办公桌。
墙上挂满了艺术品,还有孩子们的画作。这些东西来自天南地北。
弗雷德坐到椅子上。劳埃德则准备好录音设备,并拿出一个笔记本。
劳埃德:那顶帐篷。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事先安装好呢?
弗雷德:孩子们需要知道,即便对于成人来说,提前筹划好的事情也不是总能如愿进行。
劳埃德:呃。
弗雷德:需要多次尝试。
弗雷德注意到劳埃德手指上的戒指。
弗雷德:结婚多久了?
劳埃德:呃,八年了。
弗雷德:哦,那可是了不起的成就。你太太名字叫什么呢?
劳埃德:安德莉亚。
弗雷德:安德莉亚。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见到她。
劳埃德:肯定会。(稍顿)这么说,你这辈子一直住在匹兹堡?
弗雷德:我成长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一个名叫拉特罗布的小镇。不过,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们的儿子也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劳埃德:作为名人,住在这里,让你觉得生活更容易还是更困难呢?
弗雷德:名人?天哪。
劳埃德:你不觉得自己很有名吗?
弗雷德:名气不过是个单词而已,和磁带、摄像机或者脸没什么不同——
劳埃德眨了眨眼。
弗雷德:真正重要的是我们能利用它做些什么。
劳埃德:你用它做什么呢?
弗雷德:我们希望影响孩子们。让孩子们能正面地、积极地对待自己的情绪。
劳埃德把这句话记下来。
劳埃德:这将是一期关于英雄人物的报道。你是否认为自己是英雄呢?
弗雷德:我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不,完全不是。
劳埃德:那“罗杰斯先生”呢?他是一名英雄吗?
弗雷德:我不明白你这个问题。
劳埃德:在这里,你是弗雷德。而你扮演的角色是罗杰斯先生。
弗雷德眯起眼睛,打量着劳埃德,专心琢磨这个人。
弗雷德:你说是垒球比赛时弄的,真是这么回事吗?
劳埃德勉强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弗雷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劳埃德?
弗雷德的目光牢牢锁定劳埃德。劳埃德犹豫了一下,然后——
劳埃德:我跟人打架了。
弗雷德:哦,我的天啊。你和谁打架了?
劳埃德:这并不重要。
劳埃德轻笑。弗雷德则一脸严肃。
劳埃德:杰瑞。
弗雷德:谁是杰瑞?
劳埃德:我父亲。
弗雷德:哦,天哪。
劳埃德: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弗雷德:你和你父亲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吵架的?
劳埃德:我是来采访你的,罗杰斯先生。
弗雷德: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采访吗?
劳埃德和弗雷德对视。这是个很不愉快的瞬间。
玛吉敲了敲门框。
玛吉:B演播厅为你准备好了,弗雷德。
弗雷德:好的,玛吉。
劳埃德:对不起,我以为我们有二十分钟进行采访。
弗雷德站起身。
弗雷德: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劳埃德?我喜欢为遇到的人拍照。这样我就可以让我妻子乔安妮也看看。
弗雷德拿出相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弗雷德:非常感谢你。我希望你能在附近等一等。
劳埃德:就这样?
弗雷德走了出去。
内景,匹兹堡WQED电视台演播厅,“梦想成真社区”,片刻后
这是一片奇异的幻想之地。布景是用硬纸板搭建的城堡。看起来很单薄。
条纹虎丹尼尔坐在一只巨大的落地摆钟的钟楼上。
阿伯林女士正在练习自己的台词。
劳埃德找到了比尔。
劳埃德:嘿,我需要更多时间采访他。
比尔:他可是大忙人。
劳埃德:你说过二十分钟。那可不是二十分钟。
比尔:对不起,伙计。
劳埃德:嘿,我可不愿意在稿件里写上,弗雷德连一次完整采访都不愿意进行。
比尔:你刚刚进行的就是一次完整的采访。谁见他都是这样的。
副导演走到监视器后面。
副导演:丹尼尔,你准备好了吗?
丹尼尔:我准备好了。
副导演:谢谢你,丹尼尔。
劳埃德:她刚才在和木偶说话?
比尔:丹尼尔可不仅仅是个木偶。丹尼尔就是弗雷德。弗雷德就是丹尼尔。
劳埃德:呃……你是说——
比尔:别说话了。
副导演:小火车——开拍。
小火车从隧道中钻出来,进入“梦想成真社区”。
小火车:呜呜!
它从阿伯林女士身边驶过。她掏出一瓶古董香水,往身边的城堡及茂盛的枝叶处喷了喷。
她边喷边四处嗅着,逐渐靠近丹尼尔所在的摆钟钟楼。
丹尼尔:你好,阿伯林女士。
阿伯林女士:嗨,丹尼尔。
丹尼尔:那种怪味道是你弄的吗?
阿伯林女士:呃,你是说臭鼬的味道?
劳埃德看着——
弗雷德蜷缩在布景下面,把手伸进条纹虎丹尼尔的木偶中。
弗雷德吃力地蹲在地上。他看起来很虚弱。
阿伯林女士:不是。我想帮忙驱散那种怪味道。
丹尼尔:通过喷出另一种气味?
阿伯林女士:对啊。一种香香甜甜的味道。想闻一闻吗?
丹尼尔:好的。
她又喷了一下香水。丹尼尔抽动鼻子嗅了嗅。
丹尼尔:嗯——闻起来确实很香。
阿伯林女士:这股臭味是从哪里来的?
丹尼尔:那是臭鼬先生。他被吓坏了,所以放出这种味道——弄得我浑身上下都是。
阿伯林女士:哦,太糟糕了。他跟你道歉了吗?
丹尼尔:没有,而且——
弗雷德说话有点儿破音。他颤抖着,显然身体不舒服。
丹尼尔:——这让我很生气,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阿伯林女士牵起丹尼尔的一只小手。
阿伯林女士:哦,丹尼尔。
乐队开始演奏乐曲。
阿伯林女士(唱):当你感到愤怒时,你会怎么办?当你觉得自己特别生气,你可以咬人。
劳埃德咬紧牙关,呼吸变得急促而轻浅。
丹尼尔(唱):当整个世界都错得太离谱,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阿伯林女士(唱):你会怎么做?你会去打沙袋?或者去捣黏土、揉面团?还是会招来朋友们玩捉人游戏?
劳埃德看着弗雷德演唱丹尼尔的台词。
丹尼尔(唱):我想停就停,想停就停。我随时都可以停,停,停下来。
劳埃德有些动容。
内景,《时尚先生》杂志社,艾伦的办公室,白天
劳埃德坐在艾伦对面,沮丧不堪。
劳埃德:我没法判断他是否出自真情实感。
艾伦:这轮不到你做判断,劳埃德。
劳埃德:我想再多采访他几次——
艾伦:不,不。我说过,这不是要给某人曝光。只需要简简单单来几段趣闻轶事。别搞复杂了——
劳埃德:我做不到,艾伦。他这个人比我预想的要丰富复杂。
艾伦:他就是一个儿童节目主持人。我们要采访的又不是戈尔巴乔夫。
劳埃德:我觉得,你根本没意识到你委派给我的是什么样的采访。
艾伦:我要求你做好你的工作。现在给我从这儿出去。什么时候写完初稿,什么时候再回来。
劳埃德忍气吞声。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白天
劳埃德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他用一只手摆弄着录像机。在他身旁,放着一盒录像带。
音量调得很低。
屏幕上:阿森尼奥·霍尔秀
阿森尼奥·霍尔把自己的招牌式皮夹克递给60多岁的弗雷德。伴奏乐队演奏《罗杰斯先生的左邻右舍》主题曲。
弗雷德穿上皮夹克。观众们跟着齐声唱:喔——喔——喔!
阿森尼奥·霍尔(屏幕上):现在,我们有了崭新定义下的“邻家男孩”!
弗雷德笑起来,和众人一起拍手叫好。观众们狂热起来。
劳埃德轻笑。
阿森尼奥·霍尔(屏幕上):这次我们迎来了罗杰斯先生!
劳埃德快进,直到——
阿森尼奥·霍尔(屏幕上):我们能谈一谈孩子吗?稍微谈一下当下的孩子们。嗯,众所周知,我们都是看着你的节目长大的。我明白外界正在发生很多事情。这让我很担心。我希望有更多的人会去看罗杰斯先生的节目。
安德莉亚用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从前门走进来——加文躺在她怀中的婴儿背带里熟睡着。安德莉亚两手都拎着购买的物品。
安德莉亚:嗨。
劳埃德:嗨。
劳埃德一动没动。
安德莉亚:怎么样了?
劳埃德:他大概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安德莉亚: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恭维。
阿森尼奥·霍尔(屏幕上):外界有一种态度。一些事情正在发生,但人们束手无策。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弗雷德(屏幕上):当然,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简单的答案。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通过电视节目,以及所有其他能想到的方式,让人们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弥足珍贵。
阿森尼奥·霍尔(屏幕上):这一切都要从家庭开始。我们永远不能轻视家庭的力量。
微缩的劳埃德家复式公寓
落日余晖洒在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上。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深夜
劳埃德盯着电视。他眼睛下面仍然一片乌青。
屏幕上:小消费者们
老旧的黑白画面。年轻时的弗雷德坐在钢琴边,对着镜头接受采访。
弗雷德(屏幕上):我不认为任何人在真正接受自我之前能够成长。人们总是对孩子说:“等你长大了,事情就会好了。”在这个国家里,这种说法很普遍。
安德莉亚把加文抱到劳埃德面前。
安德莉亚:该你带了。
劳埃德:好吧。
她去床上睡觉了。
弗雷德(屏幕上):要知道,社会对孩子的期待并不是他们本来的模样,而是有朝一日他们能变成消费者。因此,如果尽快让他们长大成人,就能尽快让他们离开父母的庇护,走出去成为消费者。
劳埃德轻轻摇晃着加文。
屏幕上:参议院,1969年
40岁的弗雷德参加听证会,坐在麦克风后。
解说者(屏幕上):1969年,美国参议院正在审议一项削减经费的法案。法案将减少对新成立的公众广播公司的补贴。预计削减的补贴金额将近两千万美元。
帕斯托参议员(屏幕上):您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感觉开心吗?
弗雷德(屏幕上):如果可以,我想就这个话题谈一谈。在我们的节目中,我们处理的题材是——比如——童年的心理问题。我们并不需要在屏幕上展现宏大的戏剧化场面。我们探讨的只是小问题,比如剪头发、兄弟姐妹关系,以及家庭琐事引发的怒气。但是我认为,这些事情恐怕比两个大发雷霆的男人更具冲突性,比纷飞的战火更具戏剧性。
帕斯托参议员(屏幕上):您能进一步解释一下吗?
弗雷德:是的,我是节目主持人。我还负责木偶表演,音乐也都是我写的。节目剧本也都是我写的——
劳埃德用双臂颠着加文,但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孩子身上。他完全沉浸在电视节目中。
加文开始哭闹。
劳埃德(对加文):嘘,嘘。好了,小家伙。
弗雷德(屏幕上):我能在这里引用一段歌词吗?我觉得这段歌词非常重要。
帕斯托参议员(屏幕上):可以。
弗雷德(屏幕上):它开始是这么说的:“当你感到愤怒时,你会怎么办?”这第一句话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当你觉得自己特别生气,你可以咬人。当整个世界都错得太离谱,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会怎么做?你会去打沙袋?或者去捣黏土、揉面团?还是会招来朋友们玩捉人游戏?如果你计划的事情出了差错,停下来就好。去做些别的事情。”——我想到的就是这首歌。
弗雷德慷慨激昂。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弗雷德(屏幕上):“我想停就停,想停就停。我随时都可以停,停,停下来。这样的感觉真好啊!这是我自己的感觉。要记得,在我们心底,我们有力量帮助自己变成该成为的样子。终有一天,女孩会成为淑女,男孩会成为男子汉。”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帕斯托参议员。
帕斯托参议员(屏幕上):我应该算是个坚强的人。但是,这是我在过去两天里头一次汗毛耸立。
众人哄堂大笑。
弗雷德(屏幕上):嗯,我很感激,不仅是因为您耸立的汗毛,更是因为您能和我们这样进行交流。
帕斯托参议员(屏幕上):我觉得这很好。感觉真的很棒。好像您刚刚帮助他们拿下了两千万美金。
观众们鼓掌。
劳埃德按下录像机的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弗雷德的身影上。他微笑着。
(切至)
在屏幕上:奥普拉·温弗瑞的节目。
20世纪80年代处于事业巅峰期的奥普拉,正在采访弗雷德。
奥普拉:你认为当代人养育孩子最大的误区是什么?
弗雷德:呃,人们不记得自己的童年了。
奥普拉:是啊。
弗雷德:我认为,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追忆当初,回想童年对我们来说是什么样的感觉。这能让我们了解孩子们正在经历些什么。
奥普拉:但是你知道吗,一旦做了父母,这真是太难了——以前当你父母说“这都是为了你好”时,你说“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孩子”。等到了做父母的年纪,你却忘了当初的感觉。你是真的忘了。
弗雷德:孩子们可以帮助我们重新唤醒当初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做了父母,你会被赋予新的成长机会。
奥普拉:确实是。你是否——我无法想象——我知道你是两个男孩的父亲,但我想象不出来,和你的孩子们在一起时,你是否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你有过吗?
弗雷德:嗯,当然。我也是人,就像其他人一样。
劳埃德看了看加文——加文已经酣然入睡——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慢慢升腾起来。
外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接前景
劳埃德看着窗外。杰瑞的凯迪拉克不见了。
蒙太奇
供研究用的影像资料还在继续播映。不过是以倍速或者跳转的方式——它们好像正在慢慢渗透到劳埃德的意识里。
——条纹虎丹尼尔坐在钟楼上挥手。
丹尼尔:你好,劳埃德。
——1969年,弗雷德在国会作证。他的声音清晰有力。
弗雷德(屏幕上):我想停就停,想停就停。我随时都可以停,停,停下来。这样的感觉真好啊。这是我自己的感觉。
——国王星期五从城堡里大喊——
国王星期五:你在怕什么?
超现实般的扭曲画面浮现在眼前,来势汹汹——
——劳埃德当着杰瑞的面把门重重关上。
——弗雷德蜷缩着蹲在地上,为丹尼尔配音演唱。他抬头直视着劳埃德。
——弗雷德一张接一张地拍摄照片。
——杰瑞打扮成麦克菲利先生的样子出现。
杰瑞:极速快递!
——条纹虎丹尼尔睡着了。他翻了一个身,变成了劳埃德的样子。
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们带到了——
内景,劳埃德家的复式公寓,清晨
劳埃德和安德莉亚还在熟睡。
家里的电话响了。他们被吵醒。安德莉亚拿起听筒。
安德莉亚:喂?
弗雷德(画外):哦,天哪,我吵醒你了。是——安德莉亚吗?
安德莉亚:是谁?
弗雷德(画外):我是弗雷德·罗杰斯。
安德莉亚笑了起来。她可是他的铁粉。
安德莉亚:哦,嗨!
劳埃德:是谁?
安德莉亚:呃,劳埃德就在这里。
(镜头交切)
内景,弗雷德家的公寓,厨房,早上
弗雷德已经穿戴整齐。
弗雷德:安德莉亚,既然是你接的电话,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感谢你。感谢你同意劳埃德花时间采访我。
安德莉亚:嗯,那是应该的。
弗雷德:那肯定不容易——加文在家需要有人照顾,劳埃德还大老远跑过来跟我会面。
安德莉亚:谢谢你这么说。我现在就把听筒交给劳埃德。(对劳埃德)罗杰斯先生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她把电话递给劳埃德。
劳埃德:我是劳埃德。
弗雷德:你没来得及告别就走了。因此,我很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谈一谈。我今天要去纽约市进行拍摄,乔安妮跟我一起去。所以,我想,你不妨也过来碰个头。
劳埃德:呃——
弦乐四重奏的乐声把我们带到了——
内景,音乐厅,白天
一个摄影小组正在拍摄四重奏演出。音乐家们的演奏很精彩。弗雷德坐在附近的凳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观众席上只有比尔和劳埃德两人。他们俩坐在后排座位上。
劳埃德:今天,我能有多长时间和他在一起?
比尔耸了耸肩。
比尔:今天请你来是弗雷德的意愿。
劳埃德:我很荣幸。
比尔:他喜欢所有人。但是,他特别喜欢你这样的人。
劳埃德:我这样的人?
比尔:我读过你的报道。你对人性问题并不关心,对吧?
劳埃德:我仅仅是完成工作而已。
比尔:我坚持让他在见你之前,先读读你的文章。
劳埃德:他读了吗?
比尔:读了,所有我们能找到的文章,每一篇都读了。
乐曲结束,弗雷德鼓掌。
弗雷德:哦,谢谢你们。你们的演奏都让我想跳舞了。
外景,纽约街道,片刻后
一群人已经聚集在剧院的大门外。
劳埃德看着弗雷德耐心地和大家寒暄——他认真地倾听每一个人说话。
比尔就在他身边。
弗雷德:大家好啊。很高兴见到你们。
乔安妮,一位年长的女士,短发,发色灰白。她走到劳埃德身边。
乔安妮:我把这个动作叫做握手接力。
一名女子一边和弗雷德握手,一边跟他交谈。
比尔将一只手放在他们两人的手上,有节奏地握着——突然之间,那名女子手里就只剩下比尔的手了。此时,弗雷德已经转向下一个人。
劳埃德:很有技巧啊。
乔安妮:十四年前我们是从州长办公室把比尔挖过来的。你见过他了吧?
劳埃德:我爱比尔,超级崇拜他。
乔安妮:他总是护着罗杰。
劳埃德:你叫他罗杰?
乔安妮:亲爱的,我们在家不叫他“罗杰斯先生”。
她伸出手。
乔安妮:我是乔安妮·罗杰斯。
劳埃德:哦,很高兴见到你。
乔安妮: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亲爱的。
劳埃德:嫁给一个圣人是什么感觉?一个活着的圣人?
乔安妮的笑容消失了。
乔安妮:我不喜欢这个词。
劳埃德:呃——
乔安妮:如果你把他当成圣人,那么他的存在方式就必然是高不可攀的。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实践。他并非完美的人。他也会发脾气。他只不过选择了合理应对愤怒的方式而已。
劳埃德:那得付出巨大的努力吧。
乔安妮:其实他每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帮助他自己应对。他读圣经,他游泳,他为认识的人们祈祷。他给他们回信——成百上千的人。从我认识他起,他就一直这么做。
弗雷德走过来。
弗雷德(对乔安妮):亲爱的。
他亲吻她的脸颊。
乔安妮:一会儿见,我的爱人。
弗雷德:我们几个小时后再见。
弗雷德把目光转向劳埃德。
弗雷德:我想我们有时间能在一起聊一聊,劳埃德。
劳埃德跟着弗雷德沿着大街走去。
内景,地铁车厢,白天
车门滑开。
车厢里坐满了学童。
弗雷德上车。劳埃德跟在后面。
劳埃德:你经常坐地铁吗?
弗雷德:我和乔安妮在这里有一间小公寓,不远,就几站路。有时候,地铁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
弗雷德坐下来,劳埃德也跟着坐下来。
劳埃德:那么说——你的节目包含一些非常沉重的议题,尤其是对儿童节目来说。
弗雷德:很高兴有机会和你一起来审视一下我们的节目。
劳埃德:死亡、离异、战争。这些内容真的很沉重。
稍顿。
弗雷德:你知道吗,劳埃德——玛吉·斯图尔特教给了我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手语。
弗雷德将两根食指勾在一起。
弗雷德:它的意思是“朋友”。你不觉得这简直绝美吗?
劳埃德:谁是玛吉·斯图尔特?
车厢里的孩子们认出了弗雷德。
他们交头接耳。劳埃德注意到了,感觉很不自在。
一个孩子开始唱歌。
孩子(唱):今天是邻里美好的一天。
另外几个孩子加入了进来。
学生们(一起唱):邻里美好的一天。你愿意做我的邻居吗?你能成为我的邻居吗?
弗雷德笑了,跟着他们一起唱起来。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加入了合唱。
大家(唱):在这片美丽的树林里,这是一个睦邻友好的日子。美好的日子,美好的人。你愿意做我的邻居吗?你能成为我的邻居吗?
劳埃德则沮丧地拿出笔记本。本子上一片空白。
内景,弗雷德在纽约的公寓,白天
公寓里塞了不少物品,落满了灰尘。
弗雷德和劳埃德很不舒服地挤坐在一起——起码对于劳埃德来说是这个感觉。劳埃德的录音机开着,正在录音。
一只行李箱放在弗雷德的脚边。
弗雷德微笑着。
劳埃德:看起来所有人都排着队向你诉说他们自己的问题。
弗雷德:这不是很好吗?多有勇气啊。
劳埃德:但是,对于你来说,这样负担太重了吧。
弗雷德:我很感激你这样说,劳埃德。我很感激你能替我着想。
劳埃德:也就是说,对于你,这一切的确是负担了?
稍顿。
劳埃德:好吧,让我们假设它对你就是负累。
弗雷德:没有什么普通人的生活能免除痛苦。
劳埃德:你怎么应对呢?
弗雷德:哦,我们应对情绪还是有很多选择的,能够做到既不伤害自我,也不伤害他人。
劳埃德:好吧,比如呢?
弗雷德:比如:你可以摆弄黏土;或者拼命游泳;或者在钢琴上使劲敲击低音键。(稍顿)砰,砰,砰。
劳埃德:你跟其他人探讨过这种负累吗?
弗雷德假装用力按下琴键。
弗雷德:砰。
劳埃德吓了一跳,不由得眨了眨眼。
录音机运转着,发出微弱的嘶嘶电流声。
弗雷德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弗雷德:你想认识一下我在“梦想成真社区”里的朋友们吗?
弗雷德打开行李箱,里面露出几只木偶。
劳埃德:它们看起来好像有点旧了。
弗雷德:它们和我在一起很久了。
劳埃德:你有没有想过把它们换掉,换成新的玩偶?
弗雷德:在你年轻的时候,你有过什么特别的朋友吗,劳埃德?
劳埃德:特别的朋友?
弗雷德:也许是一个特殊的玩偶,或者是深爱的毛绒动物玩具。虽说它已经变得破旧不堪,你却更加珍视它?
劳埃德:我说不好,但肯定有过。
弗雷德:你能跟我讲讲你的特殊朋友吗?
劳埃德:呃,我想我曾经有过一只兔子。
弗雷德:你的兔子朋友有名字吗?
劳埃德:兔子就是兔子啊——
一段尘封往事涌入脑海。
劳埃德:它的名字就叫老兔子。
弗雷德向前倾身。
弗雷德:老兔子是谁送给你的?
劳埃德怔怔地瞪着弗雷德。
劳埃德:我妈妈。
弗雷德:她一定很爱你。
劳埃德:是的。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
弗雷德:我敢肯定,如果她看到你的今天,看到你的成就,她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劳埃德:我还是想回到我的问题上。
弗雷德:你想认识一下我在“梦想成真社区”的朋友们。
劳埃德:不是的。我想谈一谈你的负累。
弗雷德:我们来看看——
弗雷德逐个扫视他的木偶,像在悉心选择武器。首先是国王星期五的木偶。
弗雷德换成角色的声音,深沉而威严。
国王星期五:我是国王星期五十三世。我想你就是记者劳埃德·沃格尔。
劳埃德茫然地盯着木偶。
弗雷德又拿起条纹虎丹尼尔。
弗雷德(用他自己的声音):这是条纹虎丹尼尔。它很害羞,不太爱说话。(对丹尼尔)不过没关系,丹尼尔。(对劳埃德)你认识丹尼尔吗?
弗雷德凑近劳埃德,坐到他身边。
劳埃德:没有,我们还没有正式介绍彼此。
丹尼尔转身看向劳埃德。
弗雷德用丹尼尔高亢而甜美的声音说话——
丹尼尔:我想见见老兔子。
劳埃德(对弗雷德):我只能说,我现在不想谈论老兔子的事情。
弗雷德(对丹尼尔):也许劳埃德现在不想说,丹尼尔。这没关系的。
丹尼尔垂下头。
劳埃德:你能把木偶放下来吗?
弗雷德听从了他的请求。
弗雷德:你还想讨论一些什么内容呢,劳埃德?
劳埃德: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你停止了做节目,大约停了三年时间。你为什么要退出呢?
弗雷德:那时候,我感觉节目已经涵盖了孩子们童年生活的各个主要方面。
劳埃德:后来又是什么原因让你重新回来?钱吗?还是觉得无聊了?
弗雷德:那时,我的儿子们已经十几岁了,那个年龄段很不好过。大?
在这部片子中,汉克斯再次扮演真人,罗杰斯先生。这个真人在全美家喻户晓,知名度跨越了几代人。看海报的话,会误以为汉克斯是影片主角,误以为这是一部讲述罗杰斯先生生平的传记片,然而剧情告诉观众,no, no, no,罗杰斯先生在故事里只是配角而已。
好,原来不是罗杰斯先生的传记片,那么看完电影之后,作为一个从未看过他的节目甚至不太清楚他在美国人心目中地位高到什么程度的观众来说,我有体会到一丁点罗杰斯先生的伟大之处吗?没有。我能明白影片中的罗杰斯先生到底怎样帮助了男主修复与父亲的关系吗?不能。从我了解到的各种关于罗杰斯先生信息判断,他一定是个特别善于沟通尤其擅长与孩子沟通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可是电影中的罗杰斯先生像是一个身为电视节目主持人业余时间还兼职用布偶开导别人的公益心理医生,而且这个电视节目主持人/心理医生总是刻意摆出一副善良且愿意倾听别人的模样,就好像在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们可以谈谈。今天不想谈没关系,我会让你开口的。”
也难怪男主一开始那么排斥跟他和他的布偶对话了。
电影的创作者们大约是想用“大人物的光芒照进小人物的生活”的思路来表达“罗杰斯先生不仅仅影响了儿童,还影响了成人”这个观点,然而男主对父亲多年的怨恨会因为一个外人几句心灵鸡汤式的劝说就化解么?父亲当年的冷漠已经让男主对于人性的善良产生了怀疑,他去采访罗杰斯先生之前就已经怀疑对方的善良是假象,那仅仅见了几次面,不但这种怀疑就烟消云散还顺带原谅了父亲?我不是不相信真实世界中的罗杰斯先生没有这种能力,只是,男主的设定就是一个非常愤世嫉俗的人不是么?要取得这种人的信任并且让他放下对血亲的怨念,这一切在剧情中都来得过于容易了。罗杰斯先生的言行对于男主的影响,其真实度和感染力甚至比不上《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中男演员的书信在小男孩成长过程中留下的印记。
汉克斯此前扮演真人的片子都比这部要好看很多,规律大致是这样:当他演真人的时候,要么让他做主角,参考萨利机长或菲利普船长;如果他演真人又不做主角的话,就找实力相当(不仅仅演技方面)的演员做主角,参考大梦想家或华盛顿邮报。这部电影最明显的拧巴之处就在于,既没有让汉克斯做主角,尽可能的讲好他的角色的故事,也没有实实在在的宣传他的“配角”身份,连主角都未出现在官方海报的主要版本中,甚至连蓝光碟封面也只有汉克斯一人。马修·瑞斯和克里斯·库珀这两位在片子里贡献了精湛的演技,尤其库珀,但由于这样不伦不类的方式,影片既没有塑造好罗杰斯先生,也没有让主角和其他配角得到他们应得的褒奖。所以,真的不如让汤姆·汉克斯做主角,老老实实拍一部罗杰斯先生的传记片吧。
一直很喜欢汤姆·汉克斯的影片,特别是《阿甘正传》。在我所有的观感中,这部影片是我评分最高的。剧本好,导演好,汉克斯演的更好。他那句“阿—拉—巴—马”实在是让我印象深刻。前两天,听说汤姆·汉克斯也感染了新冠肺炎,很是不安。无奈之下,找了这部汉克斯最近出演的影片看看。或许他能够感觉到,一个他的老粉丝在惦记着他。
在这部影片中,汉克斯饰演一位电视儿童娱乐节目主持人罗杰斯。一个刊物的专栏作家劳埃德采访他。劳埃德自幼经历了父亲抛妻别子的不幸,早年的遭遇使得他的性格略有扭曲,脾气暴躁,不关心妻子和孩子。在对罗杰斯采访的过程中,他被罗杰斯待人宽厚关心他人的秉性所打动,逐渐抚平了伤痕,改善了自己的情绪,家庭和睦,其乐融融。
看看罗杰斯这个人物。五六十岁,笑容可掬,他努力去搜寻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事物,并将这种美好传递给观众。他主持的节目得到了许多儿童和母亲的喜爱。他用儿童般的纯真去看待这个世界,他接人待物时的谈吐,乍一听似乎有点客气的近乎虚伪,实际上,他自己从心里就是那么想那么说的。他要“用自己的语言去改变这个破碎的世界”。
谈到“名气”,他说:“名气只是两个汉字的词语,重要的是我们拿它干什么?”有的人稍有了些名气,就成了目空一切的大牌,语不惊人死不休,见人就不遗余力的展示他们的鸿浩之志;或者是成了摆阔炫富的土豪,随意的驾着限量版的悍马,给世界增添着更多的破碎。也有那些昨天还是土里刨食的乡亲,一夜成名,今天就操着一口旖旎的港腔:“让我想一想,这句话的中文意思怎么说?”而如罗杰斯这样的人,不求闻达,不去装逼,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孩子们。和观众们一同唱起《做我的邻居》。看了他的节目,不由得想起儿时经常在电台上听到的孙敬修老师。孙老师用一颗童心,用儿童熟悉的语言,不慌不忙地向收音机旁边守候着的我们讲了无数个童话,给了我们许许多多的知识,这些都将化作我们成长的力量,鼓励着我们去抵御社会上的各种纷扰和诱惑,令我们受益终身。我想,这些才是一个名人所应该做的事情。
影片中,观众问罗杰斯:“你认为父母在抚养孩子时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他答道:“忘记他们自己的童年。”仔细想想,这句话和咱们常说的那句“不忘初心”是非常契合的。他说:“如果我们通过电视节目,让人们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是珍贵的。我们的一切都始于家庭。”为了缓解劳埃德和他父亲的紧张关系,罗杰斯这样劝说劳埃德:“为人父母并不意味着要做一个完美的父母。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信念的人,一个分得清对与错的人,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也塑造了你的人格,是你的一部分,过往的经历,让你成为现在的你。原谅我们所爱的人是最难的,你总可以找到办法去驾驭你的愤怒。”这些劝告打动了劳埃德,使他去思考,去“重新处理我的感情”。就好像我在上一篇观感中说到的,去回到我们启程的地方。
影片中让我感受最深的,却是和影片主题不相干的场景。当劳埃德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快要终结了,他打起精神,用微弱的声音对劳埃德说:“我觉得我现在才刚刚开始懂得如何生活。”他的这番话,说的是他自己,更是许多老人们的感慨。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人,不都是懵懵懂懂的生活了半辈子吗?我们常说,四十不惑。其实,四十岁还远远不够。尽管我们都在努力的去经历、去接受生活的种种快乐和苦难,有过豪迈,也有过荒唐;有过风光,也有过失意。无数的悲欢离合,有了人生阅历和经验,有了人情练达的本事,却并不意味着你懂得了如何生活。有时,我们会迷失,会陷入无所适从的彷徨中,把握不住自己生活的方向。只有到了卸下了生活的重担,脱离了人世间的纷扰,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过的路,这条曲折晦暗的路才逐渐明晰了起来。也从中渐渐的参透了人生的真谛。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尽管晚了一些,可毕竟还能用此生余下的时光,享受“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由和欢愉,
我对于这种类型的电影其实并不是很有兴味。当然啦,有汤姆·汉克斯的加盟,加上豆瓣中的评分还不低,我也不能说它是个烂片。毕竟片中还是有一些令人思考的情节。就叫做“鸡汤片”吧。只是这碗汤里的水多了一些,喝起来有些寡淡。
本人评分:5.5。
刚刚在多伦多电影节看了这部汉克斯新片的世界首映。期望很高,幸好并没有让我失望。
这部电影搞笑而又感人,播放期间,全场笑声阵阵,但是不知不觉中,又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情感真挚,不矫情。电影的表现方式富有创意,用一位影评人的话来说,有一些超现实的成分,让电影显得更加精彩。配上汤姆汉克斯出神入化的演技,此片的可看性非常高。
电影不是一部纯粹关于Mr. Rogers的传记片,而是通过讲述Lloyd这位记者如何被他影响,折射出Mr. Rogers的影响力,以及人性的一些方面。影片中,Lloyd从Mr. Rogers中看到了他自己,得到了成长和释放,也对Mr. Rogers有了更深的了解。而这对于观影者来说,也是一个探寻自我,成长的人性之旅。 不仅如此,电影还非常疗愈,虽然看的过程情感是起起伏伏,但是又有一种非常平和的感觉,似乎自己也能更好地面对生活了。我想,除了汤姆汉克斯的演技和他的国民老爸的形象,没有第二位能够胜任的演员了。
在当今这个嘈杂的世界里,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Mr. Rogers,以及这部似乎简单,似乎复杂的电影。
以下内容含剧透
以下内容含剧透
以下内容含剧透
试想同样的叙事,如果这电影不是汤姆汉克斯演Mr Rogers,而是杰克吉伦哈尔演路人甲,怕怕就来得比较明显了吧。以下是路人甲在电影里的一些行为:
蹲守感情缺失/心理障碍的弱势人群,密切关注以及记录对方的私人生活;
宣称想和对方交朋友,给对方拍照片并自己收藏;
评论对方的生活,并强行给其指导意见;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对方的伴侣建立密切联系;
在没被邀请的情况下,擅自获取地址并出现在了对方的私人聚会上
…
在人际交往界限感十足的美帝,这样的一个故事怎么就成立了呢?抬头一看片头字幕大大的“腾讯出品”,似乎明白了什么。再回头一想整个故事:幼时被混蛋爹抛弃的男主,因为不愿接受晚年来跟他讨要原谅和亲情的老父而成为了个跟他爸一般混蛋的人,继而事业家庭诸事不顺。但在活圣人Mr Rogers的感化之下,男主和父亲重归于好并为其养老送终,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事业也成就了家庭也和睦了,万事都兴旺了。眼熟不?
Mr Rogers的节目影响过无数美帝小盆友,让他们行走在这世界废墟里依然选择了正直和善意,让他们学会表达喜怒哀乐,成为了真实而有同情心的完全人。电影这么拍Mr Rogers,真的好么?
另,把Esquire这种金字塔尖的杂志记者拍得那么不专业那么肤浅,不知侮辱的是记者还是观众呢。
Tom Hanks的单眼皮眼睛好恐怖,Matthew Rhys的眼睛是「囧」形的。反正两个人的眼睛都好诡异。
弘扬真善美,藿香正气。
家喻户晓的传奇从未直视英雄的光环,满怀真诚的圣人不曾走出童年的奇观。不被接受的破碎看似遥不可及,不被承认的完整依旧近在眼前。原谅至爱亲朋的过失和原谅死亡一样充满艰难,化解内心深处的积怨和融化冰山一样需要时间。冰水稀释痛苦,琴键布满愤怒,罗杰斯的正能量,来自于黑暗。少见的反类型鸡汤片。虽然讲述的是罗杰斯这个美国儿童综艺界的传奇人物,但这个人好像只存在于微缩景观当中,距离感从头到尾一直都存在。他的善良,他的真诚,他的贴心,最后都化作那四下无人之时,闷雷一样的钢琴声响。他不是不会痛,他只是把痛苦藏了起来。从这一点上说,还是值得赞赏的,毕竟摒弃了以往老好人的温情脉脉,而给出一个陌生的黑暗视角,承认了不完美。但整体还是太诡异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汤姆汉克斯,皮笑肉不笑,吓得我重看了两次影片简介。
在超真实中诞生的“神圣”,当影片的开场,玩具沙盘取代实际拍摄形成establishing shot,《邻里美好的一天》是一部“反元电影”,它着眼于一种拟玩具化,Rogers的出现似乎为美国传统—精英精神分裂提供了一个和解的平台,但当我们拆开这部影片之后,却发现这种和解实际上要求,劝导一方,屈从于另外一方,它不再鼓励暴露出电影(电视)制作的媒介机器,但也没有否定它的存在,而是通过某种修辞学鼓励对于幻象的承认,承认作为世俗宗教的大众媒介,而汤姆·汉克斯本身就是一种偶像崇拜,但丝毫不会比起25年前的泽米基斯更加高明,企图令电影成为综艺节目是灾难性的,而后者本身即是与精英自说自话,避免了回应从后者直面而来的指涉。
讲真这故事能讲成这样,真的很高级,讲这样一个神一般的人物都有人评这是鸡汤?这个世界能不能好了
我也已经不恨他了,我只是永远无法原谅他。希望我能活到最终原谅他的那一天。
本来以为是俗套melodrama打算pass,但是排《利刃出鞘》时听一个美国人说拍出了creativity,然后决定舍弃《两个教皇》看这个,事实证明听人劝还是对的。很普通的心灵救赎故事,但导演用她的真诚挖出了两位主角内心最本质和共通的性格:虽然表面上一个受爱戴另一个被厌恶,但实际上他们都是痛苦的人,而他们对痛苦的应对方式导致生活轨迹的不同。节奏很好。电视画面和电影画面穿插也很有趣。
依旧不变的圣人人设,虽有尝试撕碎面具的意向,但还是异常怯懦的收手了。如果把整部电影看做牢笼,那结尾那两声低沉又坚毅的琴键声,仿若“无声”的呐喊与呼救。最应该摘下面具得到救赎的人,是汤姆汉克斯自己。
一部拍给大人看的儿童节目,形式很新颖,虽然后半部感觉温情的有些俗套,但我还是很喜欢前半部,我也像Lloyd一样,觉得纯粹的真善美是只存在于儿童节目里的表演和伪装,却忍不住在地铁上大家一起唱would you be my neighbor的时候开始流泪。Thank you for just being you.
我真的看美国人童年父爱缺失痛苦一生终于和解的故事看得恶心了。
之前一直以为是标准的冲奥传记片,没想到采用了如此另辟蹊径的视角,并以“电视美学风格”进行了一场赤裸的媒介反观。剧情张力很强,充满悬念地侧写出罗杰斯先生的形象,同时也探讨了生命与死亡、家庭关系的痛苦与治愈这些一体两面的议题。罗杰斯先生被塑造得颇为复杂,表层之下掩盖的伤痕是他对自我发出的“不和谐音”,而再进一步,我们则能切身感受到他对所有观众建立在“理解”上的唤醒——“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友善的,但我们可以帮助孩子们理解并接受。”虚假的善意是易碎的,只有理解生活中的矛盾、挫败、无力,才能让我们学着继续往前走。这其实也是我们面对当下支离破碎的世界,可以迈出的一步。
整条星光大道让我印象最深的星星就有“罗杰斯先生”。电影以互动访谈切入讲述美国孙进修爷爷的故事,结果人物拍得太表面而近伪,去年那部纪录片“与我为邻”反而更丰富些。汤姆·汉克斯真的成了好莱坞最后一个好人啊!
年度恐怖佳片。“有时,人是善良的,但有时就是这些好人,也去做了坏人”,欢快语调却话锋一转,数次对准汤姆汉克斯那张皮笑肉不笑眼神却抽离骇人的面孔,末尾打断柔和钢琴声愤怒奏出的不和谐音,仿佛一尊表面完美无缺却满是裂缝的尊象,折射出现实版“蜡烛湾”一样诡异。每一个转场的卡通戏又仿佛重温了一次遗传厄运的微缩模型,男主那场缩身戏更是把不安感推向了高点。太可怕了,我不敢看第二遍。
节奏很诡异,逻辑也很诡异,人物塑造也很失败,你根本感觉不到记者和他老婆的感情,不明白罗杰斯先生的动机,能够理解的就是父子关系的惯常俗套,虽然逻辑上也无法理解,这就是导演的能力太差了。老好人汉克斯彻底被拍成了做作的鸡汤,一手好牌打成这样,这个女导演的职业生涯可以到头了。
男主这情感转变真的是看的我莫名其妙,完全没有共鸣,也就最喜欢Rogers最后bangbangbang弹钢琴的那小段。看预告的时候我还以为汤姆汉克斯的角色是卖壁纸的,按照我的理解,应该相当于我们国内的董浩叔叔吧。A Beautiful Day in the Neighborhood这个歌的曲调最开始知道是在TBBT,Howard的婚前单身聚会上他们用这个曲调改编的歌,啊还是TBBT亲切,也不知道记错没。(200114,字幕版复习剧情也get不到的故事。)
汤姆·汉克斯圣光太重,男主看到他就像被观音点化一样,瞬间醍醐灌顶…哈哈哈
深度记者与语言类节目主持人互相套话攻心PKhhh 采访时被反套话反提问看笑了,很有职业代入感。电影整体很缓慢平淡,尤其我们不太了解Rogers节目的背景,所以很容易昏昏欲睡。疫情后第一部在放映厅看的片。把Rogers塑造得太像神父了,自带慈爱光环那种,结尾是最耐人寻味的,神父也有暗自愤怒发泄的时刻。
汉克斯一开口说话 我整个人都平静了
恭喜恭喜,恭喜汤姆汉克斯终于饰演到美国品格最善美高尚的人了!满足了吧!
片子最奇怪的地方在于,汤姆汉克斯饰演的“圣人”,著名电视主持人罗杰斯先生,明明是整个故事里的配角,却又是这个故事(这个片子)之所以存在的前提及叙事的最终目的。电影海报上完全找不到故事主人公,也就是男主角(调查记者)的影子,但这个男主角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围绕他而铺开的前情后果、所有的笔墨,又占据了影片至少70%的时间。以致于一直到影片结束,罗杰斯这个人物依然是扁平的、模糊的、戴着张名叫“美好”的面纱,一股缥缈的圣人气息,俗称“假仙气儿”,像个努力讨好全世界,尽职尽责、周到无比的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