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FW] ★榮獲本屆威尼斯影展評審團大獎
麥可史東是丈夫,是孩子的爸,還是備受尊敬的作者,著有《讓你更能夠幫助顧客》,卻深受平凡的人生所苦。有一次他到辛辛那提出差,即將在客服人員大會演講,入住弗瑞格里酒店那一晚,邂逅了食品公司的客服代表麗莎,這位恬靜的女子能夠讓他暫時擺脫失落感,很可能是他這輩子的真愛。這個美妙而溫暖的故事,挾帶著荒謬和詼諧,出自鬼才導演查理考夫曼(《紐約浮世繪》)和杜克強森(《廢柴聯盟》第二季耶誕特輯)之手,珍妮佛傑森李、湯姆諾南、大衛修里斯獻聲配音,卡特伯威爾跨刀製作配樂。天才導演查理考夫曼以黑色喜劇和超現實定格動畫,刻劃出一位男性的午夜靈魂夢迴,印證了考夫曼深厚的編劇功力和原創實力。
查理考夫曼和杜克強森的首部動畫作品,可以從2005年開始講起。當時查理考夫曼和柯恩兄弟,為作曲家卡特伯威爾的實驗劇場寫了有聲獨幕劇,在紐約、倫敦和洛杉磯巡迴演出。卡特伯威爾為了這幾齣獨幕劇,籌組室內樂團現場伴奏,再搭配擬音師馬克柯斯坦左的特殊音效,總能吸引大牌明星共襄盛舉,其中查理考夫曼的獨幕劇《希望離開劇院》,更請來霍普戴維斯、彼得丁拉奇和梅莉史翠普擔綱要角,柯恩兄弟的獨幕劇《外科醫師》仿效以前的廣播劇,舞台上幾乎沒有佈置,演員直接坐在高椅朗誦台詞。洛杉磯巡迴演出期間,由於時程安排不佳,只好臨時把柯恩兄弟的獨幕劇,換成法蘭西弗瑞格里的獨幕劇《安諾瑪麗莎》,法蘭西弗瑞格里其實就是考夫曼的筆名。
舞台劇《安諾瑪麗莎》是勵志演說家麥可史東的故事,這位英國紳士跟妻兒住在洛杉磯,巡迴美國各地為客服人員演講,有一天在辛辛那提短暫停留,邂逅了他的忠實書迷麗莎海左曼,一位不善交際的業務代表。舞台劇演員陣容有珍妮佛傑森李、湯姆諾南和大衛修里斯,當時執行製片夫妻檔凱斯考爾德和潔絲考爾德(《神祕訪客》、《下一個就是你》),正好坐在觀眾席品味這齣戲。凱斯考爾德說:「我很喜歡舞台劇《安諾瑪麗莎》,這集結了電影手法、管弦樂和特殊音效,不僅能夠讓人感動,也觸及孤獨與愛的主題,以及身為人的本質,這些都是千年不敗的題材,我不禁考慮把它拍成長篇動畫。」
動畫工作室Starburns Industries創辦人迪諾史坦默托普勒斯,拿到《安諾瑪麗莎》的舞台劇劇本後,立刻著手改編成電影劇本,這將是查理考夫曼的首部動畫作品,也是Starburns首次進軍大螢幕。Starburns創立於2010年,堪稱劃時代的製作公司,專門製作定格動畫和傳統2D動畫,曾以《廢柴聯盟》第二季耶誕特輯《Abed’s Uncontrollable Christmas》,贏得艾美獎角色動畫傑出成就獎。《安諾瑪麗莎》的導演兼製片杜克強森,曾參與迪諾史坦默托普勒斯的動畫專案,被選為《安諾瑪麗莎》前進大螢幕的重要推手。杜克強森說:「迪諾有個節目告一段落,我們正在考慮接下來的計畫,他手上剛好有查理考夫曼的劇本,而我又是考夫曼的大粉絲,二話不說就加入了。」製片羅莎崔恩(動畫《機器雞》)也加入這個創作團隊,跟查理考夫曼和杜克強森聯手合作,把《安諾瑪麗莎》改編成動畫。
查理考夫曼有個怪癖,他喜歡留白讓觀眾自行做結論。查理考夫曼、杜克強森和羅莎崔恩,在募資網站Kickstarter成功募得資金後,就開始廣邀定格動畫專家,把主角麥可史東和麗莎海左曼的磨難和苦痛化為動畫,刻劃出他們在弗瑞格里飯店發生的點點滴滴,舞台劇本幾乎原封不動搬上大螢幕,查理考夫曼表示:「角色都一樣,演員都一樣,劇本都一樣,幾乎一模一樣。」杜克強森補充:「這齣舞台劇本來就有改編成動畫的潛力。」
查理考夫曼和杜克強森聯手合作,賦予《安諾瑪麗莎》獨特的風格。除了借助羅莎崔恩的定格動畫長才,還網羅雕塑、模具和鑄造、服裝、髮型設計、佈景製作、佈景和木偶動畫等專家,為每個鏡頭調整小人偶的動作,並且完成精密的紀錄,他們還請來攝影指導喬帕瑟瑞里。雖然《安諾瑪麗莎》是動畫作品,但故事背景都是再平凡不過的現實生活,舉凡主角所穿戴的服裝,旅館的套房、走廊、酒吧和會議室。
《安諾瑪麗莎》製作團隊對每個細節近乎苛求,盡量把故事場景做到逼真為止,有些設計師專門負責微乎其微的細節,例如閃亮的眼睛、粗糙的質地、厚實的雙手。查理考夫曼說:「我們希望人體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人偶體積很小,動畫師必須小心調整動作,讓那些眼睛彷彿有了生命。我們的目標,就是讓角色有了靈魂和感情。」然而,製作團隊卻不掩飾麥可和麗莎等角色的臉部縫合線,這有別於一般的定格動畫,以數位手法修飾前額和下半臉的接縫,形成更光滑的擬人面孔。查理考夫曼和杜克強森偏好不修飾,以呼應麥可史東的存在困境。查理考夫曼說:「你注意看大製作的動畫片,他們都會在後製階段,把人偶修到完美無缺,看起來跟電腦動畫毫無差別,但我們不想抗拒素材的本質,這同時是一種象徵和隱喻。」
動畫版的配音員,也是舞台劇的原班人馬:珍妮佛傑森李、湯姆諾南、大衛修里斯。《安諾瑪麗莎》的聲音不同於其他電影,查理考夫曼只說他很滿意原班人馬:「我們聚在一起拍這部戲,大家全力以赴且樂在其中,這完全憑藉著一股熱情,就如同回到高中戲劇社,每個人都是發自內心而來,所以才會令人感動,我還想跟這些人再瘋狂一次。」
執行製片凱斯卡爾德,早從2012年開始參與《安諾瑪麗莎》,他看完舞台劇版本後,跟查理考夫曼、杜克強森和Starburns團隊相談甚歡,隨即投注大筆資金。他本人也是查理考夫曼和杜克強森的粉絲:「我看完《變腦》就被查理考夫曼收服了,杜克強森《廢柴聯盟》第二季耶誕特輯也是上乘之作。卡爾德的製片公司Snoot Entertainment,製作過五花八門的電影,恐怖片、紀錄片和電腦動畫不一而足,但定格動畫倒是初次嘗試。凱斯卡爾德說:「我們很想嘗試以前沒做過的類型,定格動畫、查理考夫曼和Starburns的夢幻組合,根本令我們無法抗拒。」
《安諾瑪麗莎》跟查理考夫曼其他大螢幕作品不謀而合,無論是《變腦》、《蘭花賊》、《王牌冤家》或《紐約浮世繪》,這些經典電影描述令人難以忘懷的悲劇主角,不幸的靈魂無盡忍受著超現實的黑色喜劇,《安諾瑪麗莎》片名大玩雙關語,突顯查理考夫曼對文字遊戲的熱愛,探討考夫曼深愛不已的主題,例如孤立、孤獨、憂鬱、沮喪和對關係的渴望。
對考夫曼和強森來說,把《安諾瑪麗莎》搬上大螢幕,最大的挑戰就是把聽覺作品付諸視覺。查理考夫曼說:「這部作品有一些隱喻,需要觀眾自行領會,我們不想把事情說得太白,這時候如何透過圖像來詮釋,就變成漫長而繁複的過程,隨著有聲獨幕劇逐漸淡化,電影於焉成形,一切端視什麼想呈現在螢幕上,什麼想留存在觀眾心中。」
2 ) 这一次查理.考夫曼做了减法——奥斯卡&金球奖:最佳动画提名《失常》漫谈
首先要说,查理.考夫曼是个艺术家,总能把人类脑子的意识形态,哪怕是梦境、潜意识、脑海里闪现的画面,以及真实的感觉,通过具像化的故事情节和装置媒介,表现出来。而电影这个可以创造臆想世界,又有蒙太奇效果的伟大艺术形式,对于他来说,再合适不过。 (突然觉得,看过他的电影,也有一种别人从自己的脑子里爬过的感觉,因为我们想的,他的电影里都出现了) <图片1> 这样你就不难理解,他的电影里,为什么会有穿越脑洞,成为别人的服务;以及消除记忆诊所,忘记爱人的服务;着火的房子,复制的纽约城等等。看似诡异怪诞,但是却又真实无比。谁未曾想过成为别人,成为爱因斯坦、成为导演科波拉、成为演员汤姆.汉克斯,成为那些所有被称之为“伟大”的人。又有谁不想忘记那些伤痛的回忆,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或者女人。谁又不曾想,把生活里那些不如意的过往,都重来一遍,让生活中的自己和他人,都听从自己的指挥。而查理.考夫曼把这些,都写进了剧本里:例如《傀儡人生》、《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纽约提喻法》等等。 (人们老说脑洞大开,这部电影里,你真的可以打开某人的脑洞,还可以钻进去。)
如果你问我想成为谁?我会说:我想成为——查理.考夫曼。爬进他的脑洞里,从他的眼睛里看世界、想事情,又会是怎样的体验呢?也许是疯狂的焦虑与孤独情感的结合体吧。因为他的电影里,总是充满这样的意识思辨,跟自己的潜意识作斗争。每一位男主角,内心都充满了孤独和沮丧,对这个尽谎言的世界,有着无比悲观的态度,只得在无助中,借助某种形式化的出口,来释放自己内心的两面性,甚至是多面性。 <图片3> (“金凯瑞”正在接受记忆消除手术,主刀医师绿巨人和霍比特人, 嗯,这手术能成功都奇怪,哈哈哈,原谅我的跳戏) <图片4> 而今年,查理.考夫曼带来的这部最新作品,定格动画《失常》,在颁奖季的最佳动画长片奖项中,无一疏漏的拿到了提名,金球以及奥斯卡,皆是。而这部作品继威尼斯评审团大奖后,却不会真正捧得主流大奖的奖杯,因为它过于小众了,或者说是成人化,如果评委们愿意打破这几年皮克斯得奖的惯例,无疑《失常》更具竞争力。这部定格动画,是查理.考夫曼的作品中,最细腻,最动人,也是故事最简化,形式最直白的一部影片。 <图片5> 当伟大的电影艺术家们,开始趋向极端成熟时,他们便摆脱了叙事的推进,进而追求极简故事线下的意向表达。他们的电影故事,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聂隐娘》一个杀手归隐山林的故事、《还魂者》一个猎人复仇的故事、《失常》一个男人出差一天的故事。在说这部细腻,又极简的故事之前,我们先来看看,查理.考夫曼以前的作品有多复杂。 1999年《傀儡人生》 这是让查理.考夫曼,震惊四座的一部作品!而影片开头的一段木偶剧,就代表他想要说的话:《克雷格的绝望与觉醒》——人类的绝望与觉醒的过程。一个木偶无意间看向镜子,发现自己原来被人操控,于是癫狂舞蹈,最后倒在墙边,掩面而泣。影片中的木偶和演员约翰·马尔科维奇,被男主角:木偶师克雷格操控;而克雷格被美丽的女主角:玛克辛操控;玛克辛被自己的生存欲操控。神奇的是,众人在追求社会地位与理想生活的同时,对自己的被操控,是不自知的。 每个人都想穿过脑洞,进入伟大的演员:约翰·马尔科维奇的脑子里,成为别人。影射了现实中人们的茫然失落,以及每个人都被无限的欲望,交替支配着。生存欲是人类最基本的追求,在这之后,男人要用生存权,去换取理想女性的交配权;而女人则擅长利用男人的交配欲,换取自己生存欲的满足。这是人类意识的真相,我们都是被自己的欲望,或被他人利用自己的欲望,从而被控制的木偶。在电影的开篇,男主角对黑猩猩说:“人的意识是可怕的诅咒,我们思考、感觉、苦恼。”,因为我们的肉体,永远是思想意识的傀儡。 电影从形式上的木偶师操纵木偶,到意识上的男主角操纵演员约翰·马尔科维奇,以及最后的女主角操纵男主角,让我们看到被人隐性操纵的可怕性。当我们要操纵别人时,我们就要成为别人,成为别人,就要放弃自己。而对于生存的贪欲,却得到了永生,代代相传。 影片里中两位女主角刺激的搏杀过程,借助了演员约翰·马尔科维奇的潜意识,令影片从此难以被超越,再也无法被复制。当然,还有演员约翰·马尔科维奇,自己钻进了自己的脑洞,在极度强烈的自我的意识下,看到了被自己充斥的恐怖世界。查理.考夫曼的电影故事里,总是充满了意识的欢愉,超现实的外表下,是真实的意识内里,我们潜意识里,充满了各种各样被遗忘的角落,它们组成我们的人格,而每个人又都是自大与自恋的。 在《傀儡人生》中,借助演员约翰·马尔科维奇的身体,成为著名木偶艺术家的克雷格说:“真实与谎言并存,即便是在谎言之下,艺术更趋于诉说真相。”。而查理.考夫曼的创作苦恼,同样徘徊在,充满谎言的生活中,艺术要如何讲述真相上。即便他也曾借人之口说:“蠢人才寻找真相。”。 2002年《改编剧本》 在《人性》与《危险思想的自白》之后,查理.考夫曼又根据自己改编小说的经历,把自己的编剧过程,写进了电影里。很多人都会把拍电影的过程,拍成电影,而查理.考夫曼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如何不落俗套的问题,把自己人格分裂,变成两个考夫曼:查理和唐纳德。哥哥查理.考夫曼,追求单纯的艺术,力求展现真实的生活,而弟弟唐纳德.考夫曼,懒到整日躺在地上,崇拜罗伯特.麦基的编剧原则,几天就写出了好莱坞商业大片的高价剧本。 就这样,查理.考夫曼,用这个现实编剧脑海中,幻想的电影故事,为我们展示单纯艺术的魅力,讲述“鬼兰”的神奇。又借助了弟弟好莱坞式的原则,在影片最后,加入了性、毒品、枪战、怪兽、追车等商业元素,对复杂故事线的驾驭,商业模式的嘲讽,尽显了查理.考夫曼的掌控力和编剧才华。而影片中,借助哥哥查理的口,对另一个自己说,编剧要以创新为目标,怎么能去找捷径和技巧。 于是他在自己的每一部电影里,都在创新,任性地放入自己所要表达的理念,更换的只是载体与形式,而内核从未改变:用艺术揭示生活的真相。在这部《改编剧本》中,他借助了“鬼兰”。世界上的兰花就像女人一样,有千万种,而每一种植物,都对应一种帮它授粉的昆虫。意味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朵。而人生充满了类似鬼兰的事物,那是一种美好的憧憬、轻易产生的情感,但却是趋于幻想,稍纵即逝,难以捉摸。人们像喜欢兰花一样痴迷一件事物,之后,又希望可以干净的忘记这件事情。这不就是短暂即逝的爱情真相。 在影片中,当查理.考夫曼说,我要写一个故事,单纯的讲述兰花的魅力。不过度渲染角色的特征,没有惊悚的故事布局。我想要展示,鬼兰犹如上帝的奇迹,而其实人们从未见过鬼兰开花,一切关于失望之情。在这个故事里,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发生,人们不会改变,他们也没有产生顿悟,他们挣扎、挫败、一事无成,更多的体现真实的世界写照。 当影片中,好莱坞编剧的代表:罗伯特.麦基听完时,给到的答案是,如果你写个没有冲突、没有危机的故事,会让观众无聊到哭。可惜在查理.考夫曼就是固执的认为,那些电影中的角色们,最终懂得了深邃的人生哲学,相互成长、接纳对方、突破万难,最后终于功成名就,这并非真实的人生,而我的故事也不要这样,这是查理.考夫曼的心声。 (暂时先省去《危险思想的自白》《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纽约提喻法》,见以上《傀儡人生》和《改编剧本》的复杂程度,可见其他作品只会更复杂。只怕啰嗦的我,写了五千字,还没写到《失常》,我就要失常了。) 2015年《失常》 于是,查理.考夫曼的第八部电影作品《失常》出现了,据说该片是2005年,查理.考夫曼的同名话剧,被搬上大荧幕。你会惊奇的发现,这部电影,就是2002年《改编剧本》中,那个郁郁寡欢,在艺术与真实的漩涡里苦恼的编剧,所想要展示的一切,都呈现在这部单纯的《失常》里。这几乎是一部绝对的,反好莱坞类型片的艺术动画,而观众不但没有无聊到流泪,而是产生了无比的共鸣,从而惊叹,鼓掌,甚至给予褒奖。 查理.考夫曼就这样,写了一部: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发生,人们不会改变,也没有顿悟的人生哲理,他们挣扎、挫败、一事无成,一切关于失望之情的电影《失常》。在这部故事极简的影片里,又充满了查理.考夫曼的创意。这一次,他没有再加入超现实的装置,而是简单的把这个世界符号化:带着同样面具的世人,有着同样粗声线的男人和女人,瞬间令观众陷入他的世界里。 形式与意识 影片噪杂的开场,黑屏下,充斥耳边的无数对话,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却不断的萦绕在耳边,这就是生活环境的重现。几千米的高空上,乌云密布,仿佛穿越了一段愁云,很快又进入了另一片乌云。仿佛是人生的漫长航线,在落地前,被陌生男人抓手,有仿佛暗示了我们的交际关系,总是在特定场景下,被破与他人产生联系,而内心其实充满了厌恶。 可快你就会发现,男主角身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发型穿着,都是同样的一幅面孔。在这样抽象的比喻下,是无处不在的真实细节,无论是下飞机打车,来到酒店登记,进入房间订餐,每一个动作,角色看到的每一处场景和细节,糟糕的雨夜,昏暗的城市,百无聊赖的出租车司机,面热心冷的酒店服务生,扑面而来的当地特色食物与景点,在浴室的淋浴间里骂人唱歌,每一个有着短暂出差经历的人,相信都会很快找到共鸣。 定格动画的好处是,一切都被放慢节奏,导致人物的表情虽然没有那么丰富,但是情感却被延长,失望、无奈与悲伤,画面定格的特写,显得更有张力。令每个观众,都开始急于期盼,这个似乎是陷入中年危机的男人,如何找到旧情人,开解自己的郁结。不过很快,现实的真相又袭来了。等待十年未见的前女友,那种内心的忐忑和慌张,望向每一个走近大门的美女,却回头发现,美女身前那个平庸的妇女,正是自己等待的对象时,那种强迫式的夸张反应,起身拥抱亲吻,大赞:“你看起来太美了。”,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重现,是在《年轻气盛》里,年迈的导演刚刚看完世界小姐曼妙的裸浴身姿,又赶紧跑去见多年来的御用女演员,面对这个年老色衰,却又浓妆艳抹的妇人,他还是大声的喊出:“你看起来太迷人了,我们想让你变得更加杰出,才写了那些让你看起来丑陋的情节。”,其中的苍白无力,只有他自己不自知。 而《失常》里,对于旧情,女人脑海里永远需要一个解释,对于那些旧债,是永远算不清的。想从旧情人那里,得到慰寄,是不太可能的,这就是现实的真相。而当我们每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是否演练过自己的表情?在这里,查理.考夫曼,又开始了他擅长的诡异桥段,男主角开始表情失控,试着找寻自己的脸部的缺口。你会发现,并不是定格动画的人物设计,做不出完整的人脸,而是电影剧情设定,要求每个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面具覆盖感。额头与颧骨之间,有着明显的缝隙。让观众随着剧情发展,越来越担心,人物的脸会不会掉下来,从而走向恐怖的节奏。 不过很快,影片就进入正题了,男主角迈克尔·斯通,终于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她。在影片神奇的“千人一面”的设定下,女主角丽莎的“与众不同”,突出地表现为,真实的个体面孔与女性的天籁之音。不过在考夫曼的电影里,一定不只是男女主角相遇,相爱那么简单,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兰花”一般的爱情,是一种美好的憧憬,轻易产生的情感,也是趋于幻想,稍纵即逝,难以捉摸的。在《纽约提喻法》中,妻子说,当你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你开始讨厌他的时候。 于是,当一夜温情结束,坐在餐桌前的丽莎,开始让男主角迈克尔·斯通难以忍受,无论是吃饭的小动作,还是控制欲,以及恶俗的想去景点游玩。终于,那个“与众不同”的丽莎,在清晨的日光下,逐渐模糊,并且消失了。带上了同样世人的面具,变成了粗犷的男人声音。 潜意识的梦 在考夫曼的电影里,除了意识的斗争,一定有潜意识的展现。在《失常》里,他借用了男主角:迈克尔·斯通的梦境。来揭示他自大与自我。在梦中,每个人都爱着他,都想抓住他不放,就像他白天在飞机上被陌生人紧紧抓住,家里的妻子不肯面对两人没有情感的事实,孩子不停的索要玩具纪念品。他害怕失去丽莎,因为他对这样的生活,感觉到极度的无趣和孤独。 孤独的真相 我们每个的生活,都是客户服务一样的怪圈,在工作中,生活中,你面对的人 ,都是你的客户,你们要如何相处,这其中是否有标准答案?影片在最后,借助迈克尔·斯通的一段客户服务的演讲,讲出了生活的真相。考夫曼这样写到:“当我们关注每一个独立个体,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童年、自己的身体,而每一个身体都有着自己的伤痛。身为人类意味着什么,痛苦又是什么,活着又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迷失了,我失去我的爱人,我没有人可以说话,我没有人可以说话……”。 迈克尔·斯通失望的回到家,只能一个人坐在楼梯上,看着机械娃娃发呆,那个同丽莎一样,有一点残缺、有着女性声音的玩偶。因为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有问题,全然没有意识到,也许有问题是自己,当然我们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更何况还是脑子有问题。在同样的社会价值观,集体的宣讲下,很容易产生自我迷失,然后开始自我的无限膨胀,又对真实的自我没有感知。就像《傀儡人生》中,自己没有意识到被隐性的欲望控制一样,《失常》里的男主角,没有意识自己的不正常,反过来想想,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男主角名为:迈克尔·斯通——石头迈克尔。 什么是“失常”什么是“正常”,对于不正常的人来说,“失常”是回归,“正常”反而是噩梦。影片中迈克尔·斯通在演讲台上,自己的真实内心独白与准备好的演讲稿,交替出现,当他一看到大众的聆听,就又因为恐惧,而低头找回自己的演讲段落,然后又因为进行不下去,而不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意识的挣扎与痛苦,在这里被表现,其中“记住,总会有人在那里,等着每个人去爱。”,这句话是被迈克尔·斯通,非常不自信的勉强讲出。 他说:“我们的时间是有限的,就像我们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这也是中年危机、老年危机一切的恐惧来源,其实“与众不同的丽莎”在现实中,从未改变。并且世上的人,也不是千人一面,影片在最后,展现给我们看。丽莎在最后的信中说,“Anomalisa”在日语里的意思是“上帝的天堂”,而丽莎的同伴,也有着自己的面庞。人们就是这样,一瞬进入天堂,遇到爱情与天使,一会儿又因为自己或偏见、或恐惧的意识坠入地狱,感觉看不到世间的美好,而自己又意识不到,是自己的意识在作祟。 在《危险思想的自白》中,有人威胁男主角说:“你不继续玩下去,你就不会离开。”,就像人生游戏的缩影。《失常》里,迈克尔·斯通说:“有的时候,生活里并没有课程教导我们,该如何生活,这本身也是一个课程。”。这部被誉为2015年年度,最具有人性关怀的影片,关于爱与人性,却没有用真人来演绎。看到豆瓣有人写到,影片的主要场景,费格利(Fregoli)酒店,对应的则是费格利妄想症,一种患者相信身边的人都是由同一个人扮演的精神病。就像《纽约提喻法》中的主角叫科塔德(Cotard),对应的是科塔德妄想症,一种患者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精神病。 看查理.考夫曼的电影,似乎不断的解读其中的符号与寓意,比故事本身更有意思。这部动画片,玩偶的质感,人物的对话,都非常赏心悦目又值得玩味。他的每个故事中,角色都落魄与孤独,有着自己的伤痛,而他也似乎,一直在试图与这些苦痛和解,在上一部他自编自导的《纽约提喻法》中,年迈的主角最后说:“没人愿意聆听你的遭遇,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个”。于是,在《失常》里,他就仅仅是单纯的展现一个个体给我看,每个个体都有着自己的伤痛,这里没有人生哲理的顿悟,人物没有任何的改变,一切有关于这样的失落之情。 <图片6> (左侧导演,右侧查理.考夫曼1.65米的编剧界的巨人) 而我们就是那个, 既希望拥有正常的生活, 却又渴望失常的快感, 循环往复,有着真实生活焦虑的人。 所谓可笑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迷思。 查理.考夫曼就是这样用电影来思考的。 2016年1月15日 多伦多 小玄儿记 ———————————————— 如果你喜欢我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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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何为失常?何又是正常?
这是一部悲观阴冷到让人恐惧的动画电影。
影片内容很平淡无奇,一个畅销作家受邀去另外一个城市为自己的畅销书进行演讲,途中经历与老情人撕逼、邂逅新女人后出轨,最终回归家庭的故事。
但它的表现形式让人看着难受。
男主角是一个极度孤独和痛苦的“成功人士”。从他的眼睛去看整个世界,所有人都是一个模样,他们甚至分享一样的声音。于是他接到妻女的电话,只能靠语气判断谁是妻子,谁是儿子。参加家庭派对,整个人崩溃地看着一堆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向他露出微笑,还必须强撑着去回应每一声问好。
影片里最大的戏剧性来自于那段来之不易的邂逅。男主角洗澡时偶然听见走廊居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慌乱地穿好衣服挨个敲门,直到遇见这个害羞自卑的女孩,他用各种真心的情话去赞美这个女孩,鼓励她说话唱歌,到最后共度良宵(人偶演出的床戏之真实度,看得我也是尴尬够了)。
可第二天,当他决定离婚和女孩在一起时,他发现女孩的脸和声音开始发生变化,直到最后,又变成了让人恐惧的那张熟悉的脸和嗓音。
影片最后,当男主角做演讲时,面对台下千篇一律的脸庞,特别是前一天还鲜活如今却无法分辨的爱人的脸,他终于精神崩溃。“身而为人意味着什么?痛苦又是什么?活着又是为了什么?”他在讲台上如此发问。
最后当他清醒过来,也只能叹一口气,强撑着照着稿子完成这场心灵鸡汤狗屁不如的演讲。
身而为人意味着什么?
痛苦又是什么?
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这部电影借中年危机发出的提问简直振聋发聩。
如同有位豆友所评论的,人生而孤独,生活不过是无聊痛苦的重复,而爱情,只是荷尔蒙作用的一次“失常”反应。
4 ) 辛辛那提的心灵疙瘩汤
麻木的感觉,像一张被自己腻烦的脸,恐惧是它的注脚,难道要承认我并未有何与众不同吗?成功人士男主角的忧虑,在于根本无法认同自己宣扬的成功价值。他想卸下这身皮囊,却又避不开周遭目光。迈克尔·斯通擦擦镜子,人要靠他人的评价来认知和建构自己。
当他人的评价千篇一律,他人的面孔也趋同一致。没人真正理解自己的结果,让自己也失去对自己的准确评估。过去的爱人贝拉或许是特别的,因为他在她的心中曾经与众不同。可惜时过境迁即是大梦一场,更无怪自己眼里的缪斯,也会随日常琐碎而沦为庸常。被所有人爱慕追求得无处可逃,使得死去或者反倒是最好的梦。区别是有的梦会醒来,而有的梦不会。
电影《失常》处处具备梦的特质,定格动画令仿真人物的行动显得笨拙而夸张,声音的处理触及心理惊悚,叙事在模糊的片段间随意跳跃,影片或如它所说的生活本身,都仿佛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魇。
造型:他人之颜与无脸之眼
提名奥斯卡最佳动画片的《失常》,是因《纽约提喻法》、《改编剧本》、《暖暖内含光》闻名遐迩的影人查理·考夫曼的首部定格动画作品,也是奥斯卡动画奖历史上首部R级电影。
被划为R级,大概主要由于影片中一览无余的露点和床戏。但与一般真人演绎的情色意味不同,粘土的质感、动画的处理让欲望的成分减弱了。真人被捏成粘土,而粘土的动作一如真人,又仿佛人被物化的隐喻。此处的裸体或性爱段落显得荒诞不堪,带给人黑色幽默般的不适感。
这段床戏也实在太长太完整,固然不是中年危机的男人持久能力好,事实也不是。而是不同的摄影角度,让每一个动作细节都被陈述和放大。联合导演杜克·约翰逊提到,这样做是为了让这个场景尽可能写实,不显得可笑,加之一些技术问题,这十来分钟的床戏拍了六个月之久。动画的确可能让严肃行为变成笑话,想想乐高能不能合理地完成这些事,就知道它有多难。
尽管《失常》的制作已经极尽流畅精细,但粘土动画仍然区别真人,时时出现卡顿、滞涩、缓慢的感觉。人物像是用旧的机械,或者快没电的播放器,可能存在灵魂和生命,但死气沉沉。在造型上,本片稍做扁化处理,角色呈现出五头身的比例,尴尬的滑稽取代了捧腹,就如不可嘲笑残疾人的道德审判。相似的对身体和空间极其敏感的不安元素,出现在邪典形象的日本玩偶身上,以及地下仓库里,为什么要驾驶高尔夫车的荒谬问题。
令人印象最深的,还是所有人脸上的那道裂痕,从眼角蔓延至脑后。在制作上它完全是可以规避的,因为丰富的人物表情很快告诉观众,这条裂缝并非作面部动作之用。它从一开始就诞生一种忧虑,一种机械感,让这张脸仿佛变得可以拆卸。人是不是一直被某种面具遮蔽,影片在后面的段落里恶狠狠地揭穿了这个谜底。也因如此,丽莎脸上恐惧见光的伤疤,却有了独特不凡的意义,使她在声线以外,进一步区别于所有他人。
声音:他人即地狱
除了丽莎和男主角斯通,《失常》中所有角色的声音都是一样的,这是影片最为人称道的处理之一。这比所有其他人的脸都是一样的更令人不安,因为毕竟他们还有头发和装束的不同。尤其是妻子、小孩子等角色都以成年男人的声线张口讲话时,奇诡的体验,在影片不愠不火的叙述中见怪不怪,失常才是常态。
男女主角的配音演员分别是《哈利波特》中“狼人卢平”的扮演者大卫·休里斯,和刚刚上映的《八恶人》中的女囚犯扮演者詹妮弗·杰森·李,剩下其他所有人的配音则由汤姆·诺南完成。三位亦是《失常》最初版本的有声独幕剧的演员,2005年查理·考夫曼就创作出这一剧本并在洛杉矶上演,电影版几乎完全延续了院线剧中的台词。
片名Anomalisa,由异常Anomaly和丽莎Lisa两词拼合而成,在片中被女主角解释为“上帝的天使”,究竟有没有这个说法尚待考证。但正如两词融合而生出新意义,依靠不同声音的混杂营造氛围,是此片弗一开场就奠定的基调。在飞机上、在办公室、在演讲现场、在家庭聚会中,无论梦境内外,《失常》提取出城市人群习以为常的各类公共场合,给它们贴上荒谬的标签。每个独立人的语言变得不再重要,群体性的接受更近似于催眠,主角斯通作为一位布道者,自然深陷喧哗与骚动的乌合之众中。“可是这些人我并不认识。”在一片表面祥和的气氛里他说。
陌生是失常的前奏,现代科技让人接触到了本不该接触的太多人,似乎变宽的人生却仿佛不着边际的大海。影片多次表现陌生感,来自口音不通的异地人,来自各类职业的工作者。究竟去动物园和吃辣椒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斯通的无奈却是出租车司机的慷慨。
为此《失常》不遗余力地向观众展示着此类莫名的细节,众多打酱油的配角只出现一次,比如男主角在窗口无意看到对楼正在自渎的小白领,又如梦中上楼梯撞到的举着餐盘的服务员。这些似乎不重要的人,他们的头脑里同样装着一个世界,同样有着无数历史,每天目睹这些隐藏在面具后面的世界和历史,不得不让人对自我的种种价值产生怀疑。因此尽管主人公所患的是替身妄想症,但就旁观者观众来讲,能够见证这些被同质化的人原本的多样性,才是被害者心理惊悚成立的前提。
最惊悚的一段当然是清晨的咖啡桌旁,斯通对丽莎的凝望,镜头配合以正反打主观视点,将观众视线缝合其间,眼睁睁看着美好消逝、痛苦蔓延。在配乐方面,影片主要使用钢琴乐和弦乐,结合一些电子乐元素在其中。在高潮时刻突如其来的啸叫,也像听了指甲划黑板、铁铲刮砂锅一样不和谐。令人心头发麻,《失常》的目的就达到了。
叙事:真作假时假亦真
尽管有套层结构的引入,《失常》的叙事还是相当简化,故事主体就发生在一个夜晚到清晨,讲述一个并不离奇的出差猎艳故事。但在这之间,人们已经看到主角斯通的全部过去和未来。借由回忆中的贝拉之口,观众得知斯通年轻时是怎样背信弃义,成为今天的模样。伴随丽莎来自远方的祝福,以及斯通回到家中的见闻,如此的生活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改变。
不足一日的集中叙事,却产生了代表过去和未来与两个女人的瓜葛。最离奇的是在此前心心念念的过去,竟然可以忽然就被取代。《失常》这一做法,简直有了安东尼奥尼《奇遇》的神韵,丽莎是在斯通寻找贝拉的时候偶遇的。转眼,寻找贝拉的任务就被抛之脑后,回忆的影子也不再出现。或者可以想见,如果不是来到辛辛那提,他又怎会念及贝拉的旧情。往事只不过被困在辛辛那提,并没有随着男主角环游世界。
最初这部作品被设计成40分钟的短片,因此在最终的版本中,似乎有些不够过瘾,影片就结束了,尾声段落也略显匆促,令人意犹未尽。但这样的戛然而止,却恰恰回到了《失常》梦境的本性。闹钟响了,刚刚惊心动魄的故事都不再记得,生活还是这样,保持微笑继续过。
入围最佳动画片,自然是本届奥斯卡的一大亮点。但《失常》想要获奖,或许不太容易。它最有竞争力的对手《头脑特工队》,也是一部探讨精神的动画电影。要是进入《失常》主角斯通的头脑里,大概那五个主导情绪的小人,都已经死掉了吧。
5 ) 这坚固的世界,或许是我们自己设下的骗局
(文/杨时旸)
动画电影很容易让观众注意到它的形式特征,很多时候,人们都觉得这种形式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萌萌的感觉,但这部《失常》却用拙朴的定格木偶动画讲述了一个哀伤又绝望的故事。这个有关中年危机,精神世界崩塌的故事,和动画形式的反差之间,形成了一种难以言传的力度。
它的故事异常简单,中年畅销书作家迈克尔•斯通出差去做一场演讲,在酒店偶遇一位姑娘丽莎,陷入了一段婚外情,而最终,他离开了那个女孩,回到了无聊的生活。但就是这个单调的故事,却充满了各种有趣的隐喻
首先,这部动画的几乎所有人物配音都是男声,从主角到服务员,甚至主角的前女友和妻子、儿子也都如是。对于普通观众来说,这让人感到迷惑,但这正是导演故意为之的结果。因为在迈克尔•斯通的心中,这个世界是荒芜的,在他眼中,每个人之间都毫无差池。通过用同一种嗓音来呈现这种深切的孤独,确实十分绝妙。但是只有他邂逅的那个姑娘丽莎拥有女声,这意味着,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如此不同,她迥异于全世界。全世界都那么无聊、苍白,而这个女人独树一帜。男主角的这种精神状态直接与第二个隐喻相关。
男主角住的酒店的名字叫fregoli,这个词的本意是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这类患者认为身所有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的伪装,属于错觉认知综合症的一种。在这种病的患者眼中,那些人可能就是某一迫害者的化身。这个有趣的细节暗指了男主角的精神状态,而且又与之前那个“声音隐喻”互文又互证。
第三,有关丽莎。这个邂逅的姑娘,在床上和迈克尔•斯通闲聊,谈及一个词汇anomaly,它的意思是“失常”“异常”,这个词汇是丽莎从他的书里学会的。在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姑娘看来,这个词语很有逼格,而且,她觉得,它也正巧描述了自己这种疏离于很多人的状态。男主角在她耳边说了一句,anomalisa,发音像一句浪漫的欧洲语言,姑娘瞬间爱上了这个叫法,她觉得这就像“失常”混搭了自己的名字,而这个词也正是这部电影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它也暗指了男主角失常、混沌的精神世界。
更有趣的一点在结尾出现了,男主角本想给小儿子买玩具做礼物,但醉醺醺地意外闯入了一间成人枕边玩具店,无意间看到一个上发条的日本古董装饰玩偶。他带回了家,送给了儿子。儿子嫌弃地摆弄,妻子突然说,“那流出来的是什么,像是精液。”这句话戳破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丽莎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过,那一夜情到底是不是男主角自己幻想出来的。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这个已经无比混沌和失常的世界,就更加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因为真实和虚构的界限被打破了,在男主角混乱的大脑中,这世界的真假已经变得可疑,或者说无关轻重了。那么之前的一切故事,到底哪些是真的发生过,哪些又是他自己的幻觉呢?
游离、失常、焦虑和厌倦,是这部电影的核心,而这也正是当代的都市病症的普遍征兆。迈克尔•斯通成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镜像。他困于情感,逃离情感,又追逐情感的状态,谁说不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样貌呢?
这个男人经历了两次同样的临阵脱逃,一次是11年前,前一分钟还对女友海誓山盟,第二天就逃得无影无踪,以至于11年过去,女人仍然无法释怀;第二次,就是和丽莎,他主动谈及要与她共度余生,第二天,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他自己无法解释这种行为。但这本身已经无疑地透露出他对于亲密关系的恐惧。他其实是想把情感维系在最炽烈的峰值上,并且到此为止,对于厮守所产生的亲昵与厌倦,他无法接受。所以,他现在的家庭,对他而言犹如灾难。但同时,他也无法接受孤独。他被困在了缝隙里。
迈克尔•斯通的动作永远都是懈怠的,一副极端劳累的、在绝望中挣扎的样子,甩着胳膊,拖着腿,说话时间杂着fuck和shit,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作为一个写作“自助成功学”书籍的作家,在书的封面上,他一脸自信的笑着。在书中,他为企业提供完美的解决方案,但现实里,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解释。
动画片的形式,造成了一种更加抽离的视角,让人们得以审视每一个细节,而有时,就会让我们觉得,这就是在审视自我的生活。这个动画长片获得了金狮、金球、奥斯卡等等多项提名,它混杂着魔幻与梦境,却转身给了现实锋利的一刀。
最后的那一幕意味深长,她的妻子扭身而去,朋友们顾自享乐,只有男主角兀自对着那个机械构造的日本玩偶,孤独地听她唱歌。这就是他的宿命。和一种虚拟的、幻想投射的“物”——而不是“人”,相互陪伴,或者孤独对峙。
6 ) 蚀骨的落寞,浓烈的忧郁。
被考夫曼这个心思细腻的悲观主义者击溃了。一见钟情大约就是如此:世界是灰色的,每个人都有同样的面孔,用同样的声音说着同样的话。(发觉这个设定的瞬间大概是今年最奇妙的观影体验。)这时她出现了,声音就像天使,只有她和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不同。但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梦吧,是吗?为什么没有人旗帜鲜明的站出来讨厌那些打着爱情的旗号猎取新鲜诈骗真心,事后还一副受害者状痛苦的男人们啊!电影最后丽莎写下一封傻且天真的信,道出无意义的真谛:这个世界,痛苦的人,就算有高的阶级能轻易获得一切,但依然痛苦;善良的人,被骗被伤,平凡没有光彩,快乐却是真的。
故事普通,形式却异常有效,考夫曼用千篇一律的声音和面孔来重演当年《纽约提喻法》中的绝对孤独,但震撼和深度也随着简单化的形式弱了许多。开头的信件与结尾的留言形成精妙回环,此时的Lisa又演变成十年前的Bella,所有的非同寻常都在陌生的面纱被揭下的一刻速朽。影片整体给人一种怪诞的不适感,也许是源于定格动画的滞后和僵硬,也许是源于人物面部细节的高仿真,也许是源于统一声音的设定。让人联想到《迷失东京》和《在云端》,讨论的命题仍是人类的永恒孤独和抵抗庸俗的徒劳尝试。Lisa变成常人的过程是让人绝望的,似乎象征着所有的美好都是转瞬即逝。
蚀骨的落寞,浓烈的忧郁,我和世界之间隔了一面厚重的城墙,无意打破,不愿挣脱;没有哪个个体与自己完全合拍,没有哪个心灵完全共振,没有谁能体察到任何一个其他人所处的困境和焦虑,人人都是孤岛,这真是最最绝望的事。
7 ) 人人都是恋声癖,因为人人都厌倦
写这部电影之前,我和一个朋友说,想不出来要写它的什么,因为它如此明晰,不需要再啰嗦一下、重提一下了。她说是啊,看得见的(人)就看见了。我认同她的看法:如果你不觉得他(查理·考夫曼)创作的东西只是为你一个人而创作的,你就不是他真正的观众。
上一期我们推荐了考夫曼的《纽约提喻法》,你也许已经感觉到了,只有这个不甘沉默的天才编剧才有可能将一个故事的复杂和细微玩得如此精熟。他也非常明白,只有他能将自己构想中的故事表达得准确、完美。是的,准确、完美,所以《失常 Anomalisa》非常明晰,修辞、象征、寓意、梦境、困惑、爱情、孤独、沮丧、疏离、厌倦等等,你看得一清二楚,我本不该再废话一通进行重述了。
但还是想说点什么。因为它准确地袭击了我的情绪,因为你也许还没有看、也许会错过这部电影。所以还是说几点吧。
先说一点背景:
1,《失常》是一部R级定格动画电影,全部使用30cm左右的人偶拍摄完成;
2,考夫曼不愿受到叙述制约,所以通过重筹获得五千多粉丝的资助,而筹集了最初的拍摄经费,但最终制作完成,花费远超粉丝赞助;
3,整部电影除了男女主角,其他角色都由一个男配音演员配音完成;
4,这是考夫曼的第二部导演作品,拍摄时间超过三年,距离《纽约提喻法》已八年之久;
5,获得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
电影的故事主线很简单,一个励志作家去辛辛那提做演讲的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出机场打车、入住酒店、与妻子打一通电话、约见旧情人、与让自己动情的女粉丝发生一夜情、做一个噩梦、演讲失败、回归乏味的生活。
但考夫曼融于这个平凡甚至乏味故事的反思和情感,却是激烈和意味深长的。恰恰由于平凡和日常,他准确地击中了每一个现代人。简单说来,主角迈克尔·斯通,这个励志作家的处境和情感,等同于我的、你的,等同于每一个人:他是一个恋声癖,我们每个人都是恋声癖。
恋声癖?是的,电影里的迈克尔·斯通处于一个所有人说话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声音的世界,喋喋不休的世界。这种声音的重复,就是意义、思想、观念的重复,迈克尔是一个畅销作家,他所做的也是在传播重复的思想和语言。电影里说,客服是服务业的“90%”,迈克尔参与制造了世界的扁平,也在忍受90%的扁平带来的厌倦、孤独和痛苦。
迈克尔一直在厌倦,对飞机上误握他手的乘客、对喋喋不休的司机、对程式化发言的礼宾员、对妻子和儿子、对电话里的工作伙伴,对一切和他一样以男人声音说话的人,充满厌倦。怎能不厌倦呢?你体会一下你对周围千篇一律、夸夸其谈、故作玄虚的所有语调的感受,是否和他一样也厌倦至极?并因此厌倦而渴望听见清新的、不同的、独特的声音?
在这种90%都一样的世界上,寻找剩下的10%成为生活的内心出路。所以,当迈克尔在洗手间里听到外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话时,他处于一种在漫长洞穴的迷宫中发现天光的狂喜和激动里。对女人声音的渴求和迷恋,是迈克尔代表我们每一个人所发的病症——恋声癖。并且在这种遭击的狂喜中,自然而然地误以为,这迷恋就是爱情。
想拿爱情来拯救生活,我们自然知道这事情的失望结局,是不可避免的:女人的声音让迈克尔可以接受她的不美、面疤、平凡、冒失,但一夜情之后,阳光普照的早晨,女人喜欢吃着东西说话的细节开始让迈克尔不耐烦。这个细节非常准确:迷恋掩盖不了所有的缺陷和不适,细小的引发了堕入凡俗日常的洪流——女人的声音开始伴随着男声。
声音不再纯然,开始融入世界的另外90%:结束了,迈克尔发现,任何一个人也和这个世界一样扁平和趋同,他要获取10%的不同,就面临着忍受剩下90%的相同的困境。
所以,迈克尔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出在这个世界吗?不是,出在他自己,他自己选择性地观察和筛滤性的爱。局部的温柔替代不了生活整体的无望。一点点激情解决不了彻底的厌倦。因为,他和我们一样,都从激情和爱进入生活,都完整体验了它们的消失,最终落入了生活平凡而宽广的困境中。
迈克尔对这个女人的爱,和对妻子的爱、对旧情人的爱,无甚不同,结局自然也无甚不同。所以,他的演讲失败,除了失败于他情感的崩溃,也失败于荒诞的普世逻辑:他宣扬在客服态度中,关注每一个人的不同,但他举例说那些不同的时候,说的是每个人都需要爱,这其实是相同。到底不同还是相同?迈克尔在自己荒诞的励志逻辑里迷失了,他没有答案,也无从告诉别人,答案是什么。
查理·考夫曼说:“你写的东西将会成为时代的记录……但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对自己诚实,你也会减轻他人的孤独感,因为他们在你的作品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希望。”我们在《失常》里接受了迈克尔的诚实,感到了属于我们共同的孤独,但我们看到希望了吗?尽管考夫曼想给你希望,这种希望仍然是一种妥协的希望。
如同考夫曼厌倦导演们对自己的故事的无能阐述一般,他自己来拍摄自己的故事。但考夫曼自己感到满意了吗?我相信他对自己的电影仍不满意,但他仍然会拍摄下一部电影。而我们这些恋声癖们,无论如何厌倦,仍将继续生活下去:怀着一种被动的希望。
蚀骨的落寞,浓烈的忧郁,我和世界之间隔了一面厚重的城墙,无意打破,不愿挣脱;没有哪个个体与自己完全合拍,没有哪个心灵完全共振,没有谁能体察到任何一个其他人所处的困境和焦虑,人人都是孤岛,这真是最最绝望的事。
这部诡异的动画片讲述的,正是“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如果只想着诗和远方,眼前的一切都必然苟且”,“觉得眼前一切都是苟且的人,不是因为太热爱诗和远方,而是因为他自己就苟且”。我怀疑这是查理.考夫曼的夫子自道。虽还是他一贯的脑洞,带着墙裂的个人风格烙印,只不过比起
影片整体给人一种怪诞的不适感,也许是源于定格动画的滞后和僵硬,也许是源于人物面部细节的高仿真,也许是源于统一声音的设定。让人联想到《迷失东京》和《在云端》,讨论的命题仍是人类的永恒孤独和抵抗庸俗的徒劳尝试。Lisa变成常人的过程是让人绝望的,似乎象征着所有的美好都是转瞬即逝。
垃圾,就算获得了奥斯卡也不能说明啥。
配音处理有趣,一夜情动心的女人声音才是女声,但当她开始谈论生活的那刻,声音又快模糊变成其他大众那样粗糙。#大叔有点快#
被考夫曼这个心思细腻的悲观主义者击溃了。一见钟情大约就是如此:世界是灰色的,每个人都有同样的面孔,用同样的声音说着同样的话。(发觉这个设定的瞬间大概是今年最奇妙的观影体验。)这时她出现了,声音就像天使,只有她和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不同。但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梦吧,是吗?
对心理的刻画非常细腻,对所有的旮旯暗角腌臜毫不留情,统统曝光,但也正因如此,观影过程太难受了,包括人物造型,实在是部超超级难看的好电影。
看海报小图,以为查理•考夫曼生动地刻画出赵本山的近况。
观影时一直把男主想象成乔治克鲁尼
为什么没有人旗帜鲜明的站出来讨厌那些打着爱情的旗号猎取新鲜诈骗真心,事后还一副受害者状痛苦的男人们啊!电影最后丽莎写下一封傻且天真的信,道出无意义的真谛:这个世界,痛苦的人,就算有高的阶级能轻易获得一切,但依然痛苦;善良的人,被骗被伤,平凡没有光彩,快乐却是真的。
尺度最大的动画片,中年危机,有点闷。
世人皆病态,人身变换症,爱是一缕光,总在寂寞时;千人一声,孤独如你,不要入戏太深,也不要脱离人生
威尼斯评委会大奖(好久没有动画入围了!),这个故事只能用动画来表现,把主观用到极致了(只有最后一个是客观镜头!),但是这种极简相信也是工期问题(考夫曼明明是极多主义的……)。考夫曼拍什么都脑洞如此大,这也是他拍什么都一片叫好的原因啊。
这是部用声音来表现的电影,千篇一律的低沉声音中出现女声,激情过后也消逝了,结尾部分的丽莎的声音以及日本娃娃声音是女声,只能说幸福都是幻梦,而孤独却是永恒。
【B】看的时候一直在想“这块能用真人电影表现吗?”,考夫曼对世界的怀疑在动画形式下显得更荒诞了
考夫曼的剧本依然将绝妙的呈现方式与几近残酷的精准和悲观结合,深深潜入心碎、孤独与恐惧之中。以为特别的人能为乏味沉闷的日常赋予某种意义,她却在一场噩梦后渐渐溶解在千人一面的灰暗世界中。毕竟孤注一掷地想从他人身上寻找幸福,是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
查理·考夫曼首部人偶定格动画(还是限制级的),获2015威尼斯评审团大奖。一个人前是成功学大师人后则孤独而疲惫的中年男人的一夜情故事。千人一面与千人同声的呈现方式更彰显出了主人公对交际的厌倦,如此颓丧而失落。纵使是唯一具有女声与特异面孔的Lisa,也终究在阳光下失掉了新鲜的底质。凶猛炽烈的激情在死水一潭的生命中耗散得太快,徒留异域的人偶面面相觑。短暂的失常注定要堕退为恒久的庸常。(8.0/10)
丧且孤独
故事普通,形式却异常有效,考夫曼用千篇一律的声音和面孔来重演当年《纽约提喻法》中的绝对孤独,但震撼和深度也随着简单化的形式弱了许多。开头的信件与结尾的留言形成精妙回环,此时的Lisa又演变成十年前的Bella,所有的非同寻常都在陌生的面纱被揭下的一刻速朽。
已婚老男人约炮无知女粉丝的故事,失常不过是中年危机的代名词。迷失东京+在云端,细节赞但三观乱,最后居然虎头蛇尾就结束了。这是史上第一部限制级定格动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