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故事》电影剧本
文/〔法国〕阿尔诺·德斯普莱辛
译/曹轶
镜头0.片头字幕
内景,房间,鲁贝,日
鲁贝。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明信片,上面是鲁贝的一座公园。在客厅里,有一座丽达抱着天鹅的雕塑,站立在黑暗中。
然后出现一扇光线暗淡的窗户,旁边是一幅20世纪初的裸体女人画像。
接着我们来到一个年轻男人的房间,20世纪80年代的说唱碟片摊放在床上。遥远的地方好似传来狼嚎声。
在这些镜头中,投资方和制作方的字幕一一出现。
最后是一张婴儿的照片,婴儿躺在厨房洗涤槽的一个锡盆里。这是一张20世纪60年代的照片:婴儿约瑟夫,脸部被一条影子一分为二。笛子和竖琴演奏的音乐响起……
镜头1.阿贝尔的宣告
外景,公墓,鲁贝,日
这是在鲁贝的一座公墓中。远处有一位穆安津(注1)……
阿贝尔·维亚尔(让一保罗·鲁西永饰)站着,并无哀痛的神色,他微笑着面对镜头,没有眼泪,他不愿意沉浸在伤悲中。几个鲁贝人身着黑色或者灰色衣服背对镜头——也许是较为生疏的朋友——看着这位丧子的父亲。
阿贝尔在这群不甚相干的人面前说起他的儿子约瑟夫。我们并不确定他当时的年纪,也许这是在约瑟夫夭折的数周或者数年以后。
阿贝尔:我的儿子死了。我探视自己的内心却发现我并无哀伤之情。痛苦只不过是一张上了色的画布。眼泪无助于我感动世人。我的儿子离开了我,就像叶子离开了树木。我并没有失去什么。约瑟夫造就了今天的我,他的逝去更是如此。约瑟夫使我成为了他的儿子。我感到巨大的喜悦。
镜头2.序言——幽暗的剧院里
我们身处一个光线幽暗的剧院中。投影在银幕上的照片上映出了人的黑色剪影。首先出现的是鲁贝的一座公园,这是60年代的黑白照片。一位父亲和一位母亲手牵手散步。母亲怀孕了。接下来,孩子长大了,他玩着一个球。他的父亲牵着他,而母亲则推着一辆童车。突然,孩子孤单地出现在一个操场中。然后他又出现在了教室黑板前,黑板上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图画。
在一个实验室(用一张X光照片表示),一个小姑娘和她的父母被抽血。癌细胞充满了整个背景画面,三个人都惊恐万分。朱农肚子隆起,怀了第三个孩子。她牵着女儿走在公园的一条路上。接下来的画面中,胎儿蜷缩在妈妈的肚子里,一管注射器正在施行羊膜腔穿刺术。母亲从医院回到家中,她牵着女儿,她们身后是鲁贝大广场。
在巴黎,背景是圣安托万医院的院子,父亲照看着病床上的儿子。父亲腰背微驼,孩子就要死去。
布景吊下:两腿分开,正在分娩的朱农;她的女儿伊丽莎白;一个婴儿,亨利……
接着,在一座墓前,父母默哀。约瑟夫坟墓的另一头,独自站着他的妹妹伊丽莎白。
最后,在逝者模糊的面孔背景下,出现他的三位兄弟姐妹的身影。伊万还在吮吸他的大拇指。孩子的面孔渐渐淡去,约瑟夫消失了……伴随着这些画面,我们听到如下叙述:
伊丽莎白(画外):1965年,阿贝尔和朱农有了一个儿子,约瑟夫,他是长子。两年之后,一个小女孩也出生了:伊丽莎白。刚上幼儿园小班的男孩得了一种名叫伯基特式淋巴瘤的血液病。只有骨髓移植才能救约瑟夫。但是他的父母和小妹妹都与他配型不合。于是朱农又怀了她的第三个孩子,但是羊膜腔穿刺后,医生很肯定地说这个胎盘也无法帮助约瑟夫。阿贝尔带着奄奄一息的儿子来到巴黎圣安托万医院,朱农在鲁贝妇产科生下了小儿子亨利,然而于事无补。十八个月以后,六岁的约瑟夫死了。父母没有带亨利去参加葬礼,他当时肚子疼。伊丽莎白成了长女,六年以后,朱农生了最后一个孩子伊万。渐渐地,关于约瑟夫的记忆消散了。
镜头3.影片标题
剧院场景之后,我们又来到约瑟夫的墓前,这是秋天的一个下午。阳光是淡红色的。小小的坟墓看似被旁边另一座更大的坟墓保护着。
在约瑟夫的墓碑上,刻着:
“约瑟夫。维亚尔,
逝于1968年2月3日,六岁”
下面有一首小诗:
“为我们的儿子
风信子在黎明萌芽
在四月盛开”
镜头前推,片名出现在银幕上:
《圣诞故事》
“鲁贝!”
镜头4.内景,鲁贝,厨房和走廊,日
这是一座晚秋的庭院,一堆落叶静静地燃烧着。镜头回拉,我们来到厨房里。朱农(凯瑟琳·德纳芙饰)走进画面。她是阿贝尔的漂亮妻子。她正在准备茶盘,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细致。朱农捧着茶盘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客厅。突然,她的双腿瘫软,晕倒在地上。
阿贝尔:朱农!朱农。
阿贝尔跑过来。他低下身抱起朱农。
阿贝尔非常担心,朱农却十分平静。
她也被自己的跌倒吓了一跳,却故意自嘲。
阿贝尔:朱农!怎么回事?!
朱农:没事。我太笨了,居然摔倒了。
镜头5.人物介绍一1一
伊丽莎白孩童时期的黑白照片出现在光圈中。
白色的字幕写道:
“长女”
镜头6.内景,巴黎,一个心理分析师家里,冬季
这是下午,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她的心理分析师家里。她就是伊丽莎白(安妮·孔西尼饰)。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对面是心理分析师(弗朗索瓦·勒尼奥饰)的办公桌。沉默。女人的面容年轻却严肃。但是,她并不是严厉,而是在思考。
伊丽莎白:……我很不快乐,很生气;生气到了极点……即使是你,我也心怀怨恨……我每周上这儿来一次,可是痛苦却挥之不去。我看不到尽头。我不明白自己因哪一次丧事而哀伤。
突然,镜头上出现一个空的婴儿床,它被遗忘在鲁贝的维亚尔家顶楼上。光线很冷;婴儿床被塑料布盖起来。
镜头又回到坐在心理分析师对面的伊丽莎白那儿。
心理分析师:“丧事”……
伊丽莎白:……不是我哥哥约瑟夫……我们一直都在谈论他。(沉默)没人关心好好活着的我儿子……我感觉有人死了,不知道是谁……这很傻,我最近没有参加什么葬礼。当然,我试着找出究竟是谁的死令我无法释怀,那个我没能参加他葬礼的人。(沉默)却找不出来。
心理分析师:当然……但是不要放弃。
伊丽莎白:就是这样……我跟你说的这些话,我以为这是一种隐喻……但是我不知道这喻指什么……我并不缺少什么……真的,我什么都不缺。
心理分析师:你为什么恨你弟弟?
心理分析师站起来向病人走去。伊丽莎白看起来平静多了,她似乎在沉思……
镜头7.闪回,内景,商业法庭,日
银幕上出现红色字幕:
“五年前”
巴黎,商业法庭
法庭的全景镜头。行政法官和他的书记官在座。法官对面的律师席位上有两位律师。一边是纳罗科夫,他代表剧院。他身后是债务人。另一边是委托辩护律师,穿着满是粉尘的律师袍,竭尽所能地为他的当事人辩护。在被告席上,坐着亨利(马蒂厄·阿马尔里克饰)。他衣着邋遢,神情傲慢且恐惧。阿贝尔也满怀羞愧地站在两位律师之间。
阿贝尔(悄声说):……我可以第一时间拿出八万法郎。
纳罗科夫(悄声):先生,您儿子的负债是很可观的。这里涉及的是不少于一百八十五万法郎。
阿贝尔(悄声):我说的是,第一时间。
亨利(小声):等等,爸爸。
在大厅的后面,伊丽莎白坐在她的律师旁边,低着头,表情难以参透。他们两人是法庭上仅有的观众。
伊丽莎白(画外):年复一年,我越来越无法忍受我的弟弟。是亨利后来变得令人讨厌了,还是我其实从来没喜欢过他?亨利买了一家剧院,却唱了一出戏让我好看。我是他的债权人,而这债权令我恐惧。
纳罗科夫(转向亨利):法官大人,我代表剧院的前业主。这个剧院从来没有得到偿付……
亨利的律师打断他——他说的话显得很有诚意。
巴基内:但是,尊敬的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目前没有清偿能力。
亨利(激动地):没错。我是没有付钱。但我的确买了这个剧院。(稍顿)现在我重新出售它!也许像你们说的,我经营不善。但是明天,我就能以两倍价钱将它卖出。
法官(对阿贝尔):先生,我提醒您,您对于子女的财务状况不负连带责任。也丝毫没有为您儿子偿清债务的义务。
阿贝尔:但是我是自愿的。再说,亨利正陷于艰难的贫困之中。
法官(转向亨利):先生,您认同您父亲刚才所说的话吗?
亨利:当然!
巴基内:我的当事人当然是非常贫困!
亨利:我父亲是担保人。所以根据法律,您应该收取他的财产!他的房屋!他的厂房……
伊丽莎白和她的律师对视了一眼,她似乎很平静。
阿贝尔(坚定地):不管怎样,我都不该抛弃我的儿子,不管他做了怎样的蠢事。如果我把房子和洗染店卖掉,可以拿出七十万法郎。
剧院的代表律师看了一眼父亲,表示疑惑。
纳罗科夫:我不知道是谁替您估的价,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亨利(对他父亲叽咕道):别再提你的洗染店了。你别指望这个小破屋能抵上他们给我算的相当于六个月国库收入的债务。
伊丽莎白看见父亲受辱就像自己被扇了一耳光。她终于接过话来。
伊丽莎白:我们不会卖掉房子,也不卖洗染店。我有办法,亨利。你能出去一会儿吗?
亨利:当然可以。
法官大人(小声地):那就出去吧。
亨利出去了;在门口,他向姐姐竖起两只大拇指:有情有义!
伊丽莎白的律师:这里有三张汇票,我的当事人愿意偿还以上所有债务。
伊丽莎白:爸爸,我有一个条件。(稍顿)我不想再见到我的弟弟,我不想跟他说话。(稍顿)绝不……不要来找我,不要礼物……也不要他再见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他再见家里的任何人。
尴尬的沉默。
阿贝尔(非常沮丧):……我们不能这么做,亲爱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伊丽莎白:当然,你愿意怎么对待亨利都行。我不想再勉强自己忍受他。在你家不行,在伊万、西蒙家、餐馆里或者假期时都不可以。哪儿都不可以。
巴基内:你向我当事人提出的要求是不合情理的。听着,我是他的委托辩护律师……
纳罗科夫:我的当事人只希望收回欠债。
他转身面向错愕不已的法官。
法官:女士,您的私人生活不在法律作出裁判的范围内。
伊丽莎白(微笑着对法官说):只要我去的地方,亨利就不能去。只要我在,亨利就不是家里的一个成员。
镜头8.接闪回镜头,内景,法庭外走廊,日
律师巴基内向静静坐在走廊中的亨利走去。
伊丽莎白(画外):亨利从来没有如期支付过一张汇票……他直接从钱箱里偷钱,等待一个侥幸的机会将不属于他的东西卖出去:亨利宁愿蹲监狱,也不愿做一个诚实的人。可是在法庭上,我还是决定再帮他……最后一次。
巴基内(平静地走过来):我想一切都解决了。不过,有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发生了。
亨利:是吗?
伊丽莎白和她的律师从法庭中走出来。
亨利:伊丽莎白?
可是伊丽莎白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亨利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伊丽莎白已经走远了……
亨利:伊丽莎白?
巴基内(极其讨厌地):您的姐姐反对您继续拥有这家剧院。我不能苟同她连家人都不支持的做法。
亨利:啊?
巴基内:而且……您姐姐要求再也不见您。我好像听见她说(他编造了一个词)……您被“驱逐”了。
亨利:“驱逐”?
巴基内:是的,……我好像听见她这么说……(亨利不明白)我很抱歉。
接着,原告方走过亨利身边。
原告(继续走):骗子!混蛋!
阿贝尔最后走出来;他看上去和儿子一样惊讶。
阿贝尔:就是这样。
亨利:是的……
阿贝尔:我去找你姐姐吃晚饭,然后坐晚上10点的火车回去……你想在火车站跟我喝一杯吗?
亨利:好的……
阿贝尔:9点半?……
亨利:好……
阿贝尔:你不需要坐牢了,总是一件好事。
他使劲拥抱了一下儿子,转身走向楼梯。亨利背对镜头,一动不动。
亨利:晚上愉快。
阿贝尔下楼的时候,伊丽莎白的画外音最后说道——
伊丽莎白(画外):……六个星期的羁押后,法官放弃了起诉,亨利被宣告无罪,我的弟弟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画面迅速黑出。
接镜头6.内景,巴黎,心理分析师家,冬季黄昏
我们回到心理分析师这儿,他和病人面对面坐着。他端着一杯茶。
心理分析师(笑):……你把他描述得像魔鬼一样。
伊丽莎白:他的确像魔鬼。他既是反常的,又是平庸的……他童年时,母亲就这么认为,他是反常的。
心理分析师:为什么你母亲和她的儿子之间有这样的仇恨?
伊丽莎白:正如我跟你说的:亨利的到来是令人心神不宁的,就像病痛一样。
镜头9.内景,鲁贝,外景/内景,城市&阳台,黄昏
鲁贝的市中心在下雨。美式楼房随处可见,一座巨大的建筑物旁有一个回力球场,还有一家商铺,名叫“鲁贝音乐”。银幕上,白色的字幕写着:
“同一时间,鲁贝”
阿贝尔被一个光圈围着,他在等朱农,他一面抽烟,一面看报纸。朱农从医院回到家中。
朱农:是我!
他转过身。
阿贝尔(微笑着欢迎她):……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她向阳台上的丈夫走去。
朱农说话时故作轻松,但是字句清晰。她先拿过阿贝尔的烟,向他吐了一口烟圈。接着,她表现得像一个想吸引注意力的小女孩一样。
朱农:这叫做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
朱农将她的大手提包放在椅子上,面对丈夫坐下来。
朱农:……有短期恶化的迹象。
阿贝尔脸色严肃起来,朱农接着说——
朱农:我不是很理解医生说的话,可是从数据上来说,我会死两次。我患了死亡率为75%的癌症。唯一的治疗方式是骨髓移植。但是移植也可能要了我的命。
她从手提包中拿出诊断书,放在膝盖上。
阿贝尔:那……机会不大。
朱农:不大。我担心这对你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她将诊断书放在桌上,阿贝尔立即拿了过去。
阿贝尔:所以你得计算好要投放的赌注,就像打牌一样。
朱农:我的牌技向来不怎么样。
(注释:阿贝尔和朱农没有提约瑟夫的死。可是,这个病告诉他们约瑟夫的病遗传自朱农。)
镜头10.内景,鲁贝,浴室,深夜
已经很晚了,朱农准备睡觉。她穿着睡衣站在漂亮的浴室里。玻璃台上放满了各种美容用品。
阿贝尔衣着整齐地站在朱农身后。他从镜子里看着妻子。朱农时不时查看一下放在化妆台上的一本小册子里记录的医学数据,阿贝尔将每一个数据都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朱农:……我和每一个兄弟姐妹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是四分之一。
阿贝尔:但是你没有兄弟姐妹了。
朱农:我哥哥这么年轻就死了可真是一件不明智的事。
阿贝尔(思考):这是25%的机会。
朱农:噢,即使捐赠者的配型是完美相容的,移植也可能产生不良反应,将受赠者杀死。
阿贝尔:杀死?
朱农:对,对,“杀死”!不是癌症杀死的,是骨髓移植。这叫做……GVH,移植物抗宿主反应……35%。
阿贝尔(将数字记下):非得冒这个险?
朱农:我不知道。但是放疗和化疗都治不好我。(转身面向他,强颜微笑)你得知道我的血型还非常罕见!
阿贝尔: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镜头11.人物介绍一2一
银幕上一张保罗的黑白照片,被光圈包围。
白色字幕写着:
“保罗·德达吕斯”
镜头12.内景,伊丽莎白家,巴黎,深夜
这一场景由一系列简短的片断构成。每一个镜头之间由渐隐和模糊渐显连接。银幕上写着:
“巴黎,凌晨l点”
门口有一个男人,是让一雅克(罗曼·古皮饰),五十岁,他走进房间。伊丽莎白给他开门。
让一雅克:晚上好?
她侧身让他进来。
让一雅克:他在哪儿?
伊丽莎白:在隔壁房间……
让一雅克:我这就去。
伊丽莎白仍旧站在门口。
接下来:街上的一辆救护车里,保罗(艾米莉·贝里林饰)躺在救护床上。他己经吃了药,救护车的门关上了。
渐隐。
镜头13.内景,保罗的房间,精神病医院,日
保罗躺在医院病床上;原本绑住他的绳子己经解开。保罗的父亲克洛德·德达吕斯(伊波利特·吉拉尔多饰)坐在儿子的床边。他身着外套,神色疲惫。
克洛德:怎么样,我的小兔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伊丽莎白悄悄地坐下来。
保罗(痛苦地回想):我来……这儿……安全……
克洛德:安全?
伊丽莎白觉得不安,她避开克洛德的视线,站了起来。
克洛德:保罗,今天上午之前都没有火车……是我不好,我应该在那儿,就可以保护你了。
保罗:伊丽莎白,她看见我了?
克洛德:是的……
保罗(得意地笑):我吓着她了。
克洛德:跟我讲讲,那刀是怎么回事?
接镜头12.闪回,内景,伊丽莎白家,深夜
我们回到前一天夜里,伊丽莎白的家中。让一雅克走在昏暗的走廊中……
让一雅克:保罗?我可以进来吗?
……他进了一个年轻人的房间。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坐在角落里的床和床头柜之间的位置,双唇紧闭。这就是保罗。
渐隐。
接下来是在厨房里,伊丽莎白和让一雅克陪着保罗。让一雅克在为保罗准备药。
伊丽莎白:……我想我的宝贝今天早上心灵受伤了。他知道了朱农的事。
让一雅克(对保罗):你把这个吃了。
画面模糊。渐隐。
突然间,保罗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刀冲着母亲挥舞,并不成腔调地吼叫。
保罗:看着,我要把我的心挖出来。
让一雅克走进画面,把这个粗暴男孩的武器抢过来。
伊丽莎白茫然地站在客厅中,两个男人在一边扭斗。保罗挣脱对方向窗边跑去,想打开窗户跳下去。
让一雅克立刻追上去,伊丽莎白紧跟其后,他们用手臂将他拦了回来。让一雅克拉着保罗走开,伊丽莎白不知所措地站着。画面模糊。
接镜头13.内景,精神病医院,保罗的房间,日
我们回到现在。克洛德极力掩饰自己的担忧,听着儿子的讲述。同时,他打量这个房间。
保罗(犹疑地):……晚上,他们抽了我的血。
克洛德拉起保罗的手,他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的针头。
伊丽莎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听着他俩的谈话。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似乎心慌意乱。
镜头14.人物介绍一3一
一张亨利童年的黑白照片出现在银幕上,被光圈包围着。
白色字幕写着:
“次子”
镜头15.外景,巴黎的街道,日
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背对镜头走在巴黎的街道上。这是亨利。他身形魁梧,行走时摇摇晃晃。我们看见他的正面,发现他有些惊恐。他喘着气,两颊肌肉紧缩。他或是陷入了巨大恐慌中,或是彻底被酒精麻醉。没有任何行人走近他。
如果我们走近一点儿,会听见他嘟哝着。
亨利(唱歌):我要大声唱我的歌:我的腹中燃烧着火团。内脏充满了酸液……噢啦啦……
突然,他停了下来,然后直直地,像一棵树那样倒在地上。身体撞在沥青路上。双脚还留在人行道上。他极有可能死了。行人们围过来,亨利像睡着了。
行人:先生!先生!别动……
亨利睁开眼,他安然无恙。
行人:别动……
一辆救护车开过来……一位救护人员向亨利跑来。
救护人员1:您确定没事?
亨利(他站起身,我们不明白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悄声说):没事……没事。
救护人员1:您不想在这儿坐会儿?
救护人员2:您结婚了吗?您要通知谁吗?
亨利:我结婚!别开玩笑了!
镜头16.内景,鲁贝医院,日
圈入。鲁贝医院像是由钢铁和黑石建造而成。银幕上写着:
“鲁贝医院血液病科”
鲁贝的肿瘤学家兹拉伊迪医生(阿西塞·卡布什饰)神情严肃。他的对面坐着朱农和阿贝尔。阿贝尔像一个犯了错的初中生,而朱农似乎心不在焉。她在神游?这一幕刚开始,两个人并没有对情况有清楚的认识,接下来,他们会开始担心。
兹拉伊迪医生:……我们己经在骨髓库里进行寻找,但是恐怕……根本找不到适合的配型。
阿贝尔:那么胎盘血呢?
兹拉伊迪医生:也一样。(对朱农)您的基因……非常特殊。
阿贝尔:那该怎么办?
兹拉伊迪医生:我们会按照常规方式给您输血,以暂时应对红细胞的减少……但是感染会恶化。在某些病人中,不治疗的存活率在5年中是10%。
阿贝尔:接受治疗呢?
兹拉伊迪医生:对于婴儿来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向其注射父母中一人的骨髓。这是单倍型相合骨髓移植。但是这样的话,机会更小了,非常危险。
朱农(过了一会儿):如果倒过来呢?……
阿贝尔(医生没有明白,阿贝尔向他解释):孩子给父母移植。
兹拉伊迪医生(吃了一惊):这么做不行。
朱农(轻松地):为什么?
兹拉伊迪医生:就是不行。这是一种铤而走险的方法。
朱农(转身向丈夫,自信地):……我不相信伊丽莎白会不救我。
镜头17.内景,手术室,日
现在,我们在一间小小的手术室里。兹拉伊迪医生在亲自做一项骨髓象检查……朱农坐在一张类似牙医椅的椅子上。她的衬衣扣解开了,她拉过衣领把胸部遮住。
兹拉伊迪医生:有点儿冷,是一种麻醉膏。你紧张吗?
朱农:紧张……
为了使病人安心,医生用一支自来水笔在胸骨上画了一个小圆点。
兹拉伊迪医生:我会在这儿刺下去,需要一分钟左右,不会疼。
他将套针插入,针扎在了皮肤下的胸骨上。兹拉伊迪抽扩管器中的吸入泵,抽取了一小瓶一毫升的骨髓。朱农闭着双眼,忍住疼痛。
兹拉伊迪医生:稍等。
最后,兹拉伊迪医生把取出的骨髓滴在载玻片上……
随后是一系列显微镜影像:癌细胞的特写。在有的细胞核中间有一个黑点。癌症正在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扩散。每一个镜头都像一幅风景,既像火星,又像月亮。
开始寻找配型!
镜头18.人物介绍一4一
伊万童年的黑白照片,被光圈包围。
白色字幕:
“小儿子”
镜头19.内景,精神病医院等待室,日
伊万(梅尔维尔·普波饰),这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正在快速地翻一本杂志。他似乎心不在焉。
接待员:先生?
伊万:伊万·维亚尔。我约了保罗·德达吕斯。
接待员:您是他的……?
伊万:他舅舅。
接待员:啊,您姐姐在走廊那头等您,19号房间。
伊丽莎白远远地站在走廊里保罗的房间门口等弟弟。脸上有泪水的痕迹。伊万大步走过去。
伊万:他怎么样了?
伊丽莎白:我不知道。他说要见你。
伊万:我想他大概知道他舅舅在这个年纪也发过疯。
保罗在房间里睡着。
镜头20.外景,精神病院的花园,日
舅舅和外甥在花园里。
伊万开玩笑地问保罗。
伊万:抽烟吗?
然后他又从兜里掏出两个装酒的小瓶。
伊万:喝酒?也不要!……
他把烟酒放回口袋里。然后,他们在一条板凳上坐下。保罗开始诉说。
保罗:在中学的时候,他们就把微型天线戴在我头上,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伊万:你头上没有天线了,亲爱的。
保罗:开学时很不顺利。我就在家里发火。
伊万:……你爸爸怎么说?
保罗:他说我是因为孤独。(稍停)因为我的同学没有好的。
伊万(微笑):你结识的都是坏同学?
保罗(苦笑):不,不,不是的,我在学校没有朋友……(他停下)
伊万:……你这个年纪,我……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的生活范围只有一平方厘米……痛苦从未停止过。但是我当时太年轻,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一天晚上,我明白了。
现在,他们俩站在一条空旷的走廊上。
伊万:……是我姐姐对我说:“你看着吧,有一天,你会发觉这是一个美妙的时期。”她说得有道理。这虽然会令人害怕,但是却很美。你也是,你将会有珍贵的记忆。你得首先走出这儿,我来帮你。
保罗说不出话来。
伊万坚定地搂着保罗走出画外。
镜头21.内景,艺术家工作室,日
亨利和表哥西蒙(罗朗·卡普卢多饰)。我们在西蒙的工作室里,他正在作画……
亨利无所事事地又喝着酒。西蒙很担心亨利,担心他的无所事事和沉迷酒精。西蒙跟他讲起自己的绘画,讲女人的魅力和绘画的简约。
西蒙:……“一位画师,能感受到女人乳房和臀部的美,就是一个被拯救的男人。”
亨利:被谁拯救?
西蒙:雷诺阿·奥古斯特(注2),还能有谁?
一个沾上了颜料的旧式小收录机放在地上,一直放着说唱和爵士乐。
西蒙:……你做了给朱农配型的测试了吗?
亨利:还没有。
西蒙:我的周四就出结果。我们配型相容的可能性很小。你有十六分之一的机会。
亨利:你得尽力救救我妈,再怎么说也是你姑姑。你这个不讲亲情的人。
西蒙(微笑):你住嘴。我星期天看见你侄子们了。伊万给了照片,就在桌上。
亨利去看照片。
亨利:哦,天哪!他们长大了。
西蒙:是啊,很遗憾你现在看不到伊万的儿子们。以后他们就不怎么长了。
亨利(嘟囔):你为什么不跟伊丽莎白这么说,你怕得罪她?
亨利走过去看西蒙作画。西蒙看上去像一个工人。
亨利:你把她当成暴龙?
西蒙:你姐姐不是龙,是一只纸老虎:只叫,不咬人。
亨利:是吗?
亨利翻看西蒙书柜里的一本书。
西蒙:我己经一个月没看见她了。本来约好了有天在她家和你爸妈吃午饭的,被她取消了,又是她儿子的事。后来我和你爸爸吃了饭。
亨利:保罗有事?你有他的消息吗?
西蒙(嘲弄地):从来没有保罗的消息。他六岁以后就没有消息了。你姐姐把他当掌上明珠……这是一个孤独的男孩。
西蒙做了丝漆印,亨利拿走印框,下面是一幅淡蓝色调的图案……
镜头22.外景,停车场;内景,伊万的车内,精神病医院,日
在停车场,伊丽莎白和伊万坐在车里。伊万拿出他收藏的酒店里的小瓶装酒。姐弟俩都喝起来。
伊丽莎白:他们给她抽了血。
伊万:太傻了!抽血有什么用?
伊丽莎白:甲状腺……
伊万:一群蠢货!
伊丽莎白:上午我收到了阿贝尔寄来的结果,是关于为朱农配型的检查。
伊万:我们都收到了。
她拿出保罗的检查结果。
伊丽莎白:保罗的配型适合。
伊万:你呢?
伊丽莎白:我的不行。现在保罗只等着专家委员会通过他骨髓移植的许可了。
伊万:克洛德呢,他怎么看?
伊丽莎白:今天上午他很反对,保罗还不知道。
伊万:我在等我的结果。还有一些测试没有做,还有我的孩子。我知道亨利也还没有验他的。
伊丽莎白:亨利是个混蛋。
镜头23.内景,鲁贝的厨房、餐厅,日
朱农站在客厅里。她直视摄影机和我们交谈,向我们展示她的房间,她带着我们“参观”了一楼。
朱农(叙述):这个房子是我丈夫的,是我们结婚那天他继承的。我们从此在这儿生活。年复一年,我们付出了许多心血,才让这儿变得非常舒服……阿贝尔和我现在都上了年纪,我们会一直住在这儿。阿贝尔喜欢在这张沙发上看报,我则在这张小桌上写信。我们的孩子都不住这儿了。他们假期会回来,孙辈们在阁楼玩耍,就像他们的爸爸妈妈小时候一样。可是五年前,我的长女伊丽莎白把她的弟弟亨利赶出家门。房子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今年,多亏了我的病,全家人才能团聚。
我的外孙保罗现在有些事。我们准备好了迎接他。在医院,我的医生在洛杉矶的器官库里替我找配型,阿贝尔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捐赠者。
朱农被打断了,她笑着转过头去。我们听见孩子们欢笑着走进房子。他们在走廊上奔跑,跑进我们现在所看见的餐厅。
孩子们:奶奶,奶奶!你在哪儿?
两个男孩向朱农跑过来,阿贝尔跟在后面。他们是巴西勒(托马斯·奥布莱饰)和巴普蒂斯特(克莱芒·奥布莱饰),是伊万的孩子。他们一个五岁,一个七岁,但是我们很难分辨出谁是年长的那个。他们还穿着外套,戴着帽子,外面一定很冷。
巴西勒(捋起外套的袖子):奶奶!他们给我打针了!我去了医院,我不觉得疼,根本没哭。他们拿针扎我的时候,我还笑呢!
巴普蒂斯特(骄傲地):奶奶!你说我们会留疤吗?
朱农:不会。我很感动。你们现在是男子汉了。
阿贝尔:孩子们,把你们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对朱农)巴普蒂斯特跟医生说了很有趣的事。
巴西勒:是啊,讲吧,快讲!
巴普蒂斯特:我不敢。
巴西勒:讲吧!
阿贝尔:是啊,讲吧!
巴普蒂斯特:我不敢!
阿贝尔和朱农:讲吧!
朱农:是什么?
巴西勒:快讲!很有意思的!
巴普蒂斯特:我说:“放开我,你们这群杀人犯!”
朱农:噢,你哭鼻子了,小宝贝儿!没事的,去挂你的衣服。
阿贝尔:你们的衣服,快!
阿贝尔领着两个小孩走开了。就剩下朱农自己,房间很美,很安静,很舒适。她手上拿着医院诊断书,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瓦解了。
镜头24.内景,浴室,夜
浴室中,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坐在浴缸里。阿贝尔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俩。
巴西勒:为什么你这么老,你妻子那么年轻?
阿贝尔:这……因为我喜欢年轻女人。所以,当我遇见朱农的时候,我就向她求婚,她就嫁给我了。
巴西勒(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巴普蒂斯特:那好吧,那我和巴西勒会死吗?
阿贝尔:你的问题很傻,你又没有生病。
巴西勒:不是朱农那样。(他兴奋地说)如果一辆车冲过来,撞上了巴普蒂斯特,他会死吗?
阿贝尔(对巴普蒂斯特):如果你们过街不走人行横道,被车撞了的话,我会狠狠打你们屁股,吓得死神都跑掉。
镜头25.内景,伊丽莎白家,日
伊丽莎白的公寓安静而空旷。保罗从厨房抽屉里拿出一件东西。这就是之前他用来威胁他母亲的刀。保罗拿着刀走进母亲的房间。他用刀撬开窗边的一个箱子,然后从里面找出一封文件,这正是他母亲对他隐瞒的测试结果,也是之前伊丽莎白给伊万看的那封文件。
保罗看后知道了他的配型是适合的。渐隐。
镜头26.几分钟以后,鲁贝房子的走廊,日
阿贝尔在和伊万通电话,走廊光线昏暗。
阿贝尔: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今天做了测试。周二出结果。你要我找他们听电话吗?
朱农走进画面,挠阿贝尔的后脑勺。
阿贝尔:别……(对伊万)不是,是你妈在闹。听着,我不能同时应付两件事,快停下。
伊万(画外,几乎听不见):把话筒给她!你好,妈妈!
朱农:是我儿子?
阿贝尔:是的,是伊万。
伊万(画外):她怎么样?
阿贝尔:你妈很好。你也知道,没那么糟糕,这是一种变性疾病……
电话前有一个白色的表格。阿贝尔把家庭成员的情况都记在里面,包括日期和第一次结果,等等。
朱农(在阿贝尔耳边轻语):有孙子真好,但是再也睡不成觉了。
阿贝尔(愠怒):不是的。
朱农:是的。
阿贝尔:睡得少点儿,但是……走开!(又对伊万)告诉我你的结果,别忘了提醒亨利去测试。
伊万(画外):好的,好的,别担心。
阿贝尔:那我和西尔维娅22号在这儿等你。
伊万(画外):吻你,爸爸。
阿贝尔:你妈妈吻你……
伊万(画外,大声对妈妈):我也吻你。
镜头27.外景,院子,日
朱农和阿贝尔在阳台上晒衣服,朱农好像回到三十岁。
朱农:可怜的伊万,他老婆整日无所事事,是个负担。
阿贝尔:什么?!
朱农:呃,身为一个母亲,有这些孩子……
阿贝尔:说到底,她就两个孩子,你有四个。
朱农(疑惑):是啊,但是西尔维娅毫无生气,不是吗?
阿贝尔:我很喜欢这个女孩子。
朱农:她的确帮了伊万不少……不过不是个贤妻良母。相信我。
镜头28.内景,卖场,日
这是在苏富比拍卖场。亨利正在电话里谈一项珠宝生意,神情非常悠闲。
亨利:……有一批货不错……
一位年轻的女拍卖估价人在帮他。保罗向这边走来,他有些茫然,有点儿不习惯这个地方。一位女服务员领他过来。保罗很忐忑地站在舅舅后面。亨利看见了他。
亨利:你有一批货我很喜欢……起价是两万五千的一颗半成品绿宝石……我请人帮我拍一下……
他把电话递给那个拍卖估价人。
拍卖估价人:谢谢。
亨利(低声对她说):两万六。
拍卖估价人:喂?
保罗:对不起,打扰你了。
亨利(非常轻松地):你一点儿也没打扰我!
保罗(有点烦躁,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是你外甥……
亨利很吃惊。
亨利:啊?!天哪……保罗?(他立刻做出舅舅的样子)你不是在学校吗?(走近外甥)无所谓,我很高兴……好久没看见你……
保罗(稍顿):……你知道朱农需要做骨髓移植吗?
亨利:什么?(打量保罗,一脸坏相)……那你呢?你做测试了吗?……看着我:伊万在电话里己经对我嚷嚷过了。我有罪,我不在乎。
保罗:我没说……
亨利:我会去做该死的测试,朱农会收到我寄去的结果。
保罗:我希望你圣诞节能来……
亨利:啊?
保罗不看他的舅舅。
保罗:……我在精神病医院呆过,因为我精神出过问题。
亨利:啊?
保罗看了舅舅一眼。
保罗:但是,他们把我放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相视而笑。亨利终于抱了抱外甥,两人都有些尴尬。
亨利:……你回家吧;告诉你妈妈你来过。我今晚会给克洛德打电话。
保罗:谢谢。
他走开了,亨利目送着他。
镜头29.&30.外景,邮箱;内景,救护车,某地,日
1.首先是在一个院子里。一个很小的光圈只露出画面中间的部分,伊丽莎白向我们走来。
第一天的日期和主题像标题一样用红色字幕写在银幕上:
“星期五,12月2日,信”
伊丽莎白打开信箱。天气很冷,她戴着墨镜,以遮住昨夜哭过的痕迹。
插入镜头中,她打开一封信,认出是亨利的笔迹。
2.公路上。伊丽莎白和保罗坐在精神病医院的救护车上向鲁贝驶去。保罗看着窗外的景色,很平静。伊丽莎白照看着儿子;她重读了一遍弟弟写的信,然后折起来放在包里。
3.我们看见亨利在读他写给姐姐的那封信。
他坐着,手上拿着信,背后是蓝色布景。他看着镜头,声音很轻柔。
亨利:伊丽莎白,依照你儿子的愿望,我们会在圣诞节相见。到时候我们能说些什么来消除这五年的隔阂呢?我恐怕无计可施;也许这需要借助一股心灵的力量,但你是没有的……
救护车里,伊丽莎白看着窗外。
亨利(画外):……我的老原则:永远不要跨越自己可以补救的限度。
4.画面又切换到亨利,他继续读自己的信。镜头前推靠近他,直到变成他一只眼睛的特写。
亨利:很不公平,朱农可以做任何事情,因为她都有能力补救!其他人能力有限,所以只好互相原谅。正是如此,你和你丈夫都无比宽宏大量……可是眼下这种新型的家庭“结构”,其过分、无理和暴力的程度都超乎我的想象。我们的情况很荒唐,我不知道荒唐在哪里。圣诞节会怎么样?显然不会怎样。也许把不安说出来,我们就能够更好地承受它,并用这层烦恼的外壳将自己保护起来。
在救护车上,保罗问了伊丽莎白一句什么,她微笑。
亨利:很少有人像我一样被人仇恨;每次都出乎我意料!然而我想,或许从这样或者那样的角度看来,我都是自找的。
伊丽莎白又开始读弟弟的信。
亨利(画外):正写着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不禁突发奇想,这封信像极了在刻意模仿卡夫卡的诗句。
坐在救护车前面的医护人员转过头来看着伊丽莎白,并拉开中间的窗户。
医护人员:还好吗?
伊丽莎白:挺好的。
医护人员:我们就快到了。
伊丽莎白:谢谢。
他关上窗户。伊丽莎白仍是若有所思。或许在回忆某个温馨的圣诞节?
亨利:就是这样,所有这些精神和社会的谋杀因素把我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人,把我的生活戏剧化。四年以来,我父母每次来巴黎只在咖啡馆和我见面,我的出现总是令人不愉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弟弟家接纳我,我就像一个逃犯。而且我还知道,我的姐姐还没有将我驱逐的时候,就在千方百计地排斥我……所有这些,虽然我表达得不好,但是在被孤独催化得愚蠢的我看来,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在这通控诉之后怎么可能再若无其事地表达什么温情。我可以像在法庭上那样再说一次“我保证”。这混乱的最后一段是为了清楚地告诉你我这是一封不求回复的信。你不知道如何回复,我也没有这个要求。今天,我以一种手足间的怜悯之情来看你:你是一个轻率的姐姐,你深深地伤害了自己。就像一个小女孩面对一个摔碎的花瓶,不知道该怎么还原。这不是小女孩的错,也不是花瓶的错。这只是一个没有玩好的游戏。亨利。
5.救护车驶出快速公路,我们到了鲁贝。
镜头31.内景,火车北站停着的火车里,日
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等在一辆停着的火车里。我们是在巴黎的火车北站。这个女人是西尔维娅(基娅拉·马斯特罗扬尼饰),伊万的妻子,她正看着窗外,等待着自己的丈夫。西蒙走进车厢,四下寻找,看见了西尔维娅。他迟疑地走上前;他原本想找的是他们夫妻俩,现在怕打扰了这位妻子。
西蒙:你好。
西尔维娅的眼前一亮。
西蒙:伊万在吗?
西尔维娅:他迟到了。
西蒙:他在工作?
西尔维娅:你呢,你也在工作吗?
西蒙(胳膊下夹着两卷画):没。
西尔维娅:这是什么?
西蒙(不知为何面露羞愧):带给阿贝尔的画。
西蒙把画放在行李架上,然后坐在西尔维娅斜对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西蒙:我很可笑,不是吗?
西尔维娅笑了,她抬起头看见了伊万。
西尔维娅(对西蒙):他来了!
西尔维娅跑过去迎接他,他们拥抱了一下。伊万看上去很忙,他猛吸了两口烟。
西尔维娅(将烟掐灭):怎么回事?我等了你一个小时!
伊万:……我没有让你等我。
西尔维娅:有。
伊万:没有,我没让你等。
西尔维娅(依然拥抱着他):你总是飘忽不定。
伊万:不是,我没有飘忽不定。
她摸他的脸颊。
西尔维娅: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伊万:没什么。
西尔维娅:你不快乐?
伊万(笑):是啊。
西尔维娅:总是这样?
伊万(大笑):是啊,总是。
他吻了她。
西尔维娅(得意地):是因为我吗?
伊万:不是……
他们走进车厢,来到西蒙这里。两个表兄弟以男人的方式打了招呼。
镜头32.内景/外景,驶向鲁贝的火车,火车北站,日
西尔维娅站在打开的门前,火车停着。出发的汽笛声鸣响了。她最后吸了口烟,朝两个表兄弟那边看去。
西尔维娅(叙述):12月2日14时,在开往鲁贝的火车上,我看着伊万和他的表哥西蒙。
火车突然开起来。车厢里很热。两个男人相依而睡。走廊的另一头,西尔维娅还在冥想。西蒙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
切换:西尔维娅坐在伊万旁边。
西尔维娅(叙述):两人都在磕睡。几天前,朱农给我们每个人都打了电话,嘱咐我们:说话要轻,不要和保罗玩得太疯,他很脆弱,别让伊万的儿时朋友来家里……
切换:伊万抚摸她的腿。
西蒙(突然,对伊万):斯帕塔福拉,他不来?!
伊万:不,没人来。
西尔维娅(叙述):……看好我们的孩子,别让他们招惹患了精神分裂的表哥。这注定是个危险的圣诞节。
伊万:……因为保罗的缘故。我告诉你:没有请任何人。
西蒙(沮丧地):那我们怎么开心得起来?
伊万:我们得去斯帕塔福拉家。不然连磕药都没戏。
西蒙:真惨!
西尔维娅:你们太混蛋了!每次来这儿,你们就像老人一样闭门不出。
伊万(得意地):我不喜欢外出。我们特别讨厌远足。
西蒙:是的,我们宁愿被关起来!
伊万:我非常好客,但是不喜欢外出游玩。
西尔维娅微笑着把头转向窗户……
镜头33.内景,鲁贝的洗染店,日
伊丽莎白到了鲁贝以后去洗染店找爸爸阿贝尔。
她在一堆机器后面看到他。
伊丽莎白:爸爸。
他们拥抱亲吻,然后向阿贝尔的办公室走去。
阿贝尔:《北方闪电报》上有一篇文章褒扬你上一出剧目!……
伊丽莎白:是的。
插入镜头中,《北方闪电报》上登出了伊丽莎白最近在伦敦展演的剧目《迷失丛林》大获全胜的消息。同一页的广告栏上有她另一出剧目《地图圆规罗盘》的预告,以及她丈夫克洛德·德达吕斯的头像。
阿贝尔:你丈夫连连告捷!
伊丽莎白:是啊。
阿贝尔开始担心保罗。
阿贝尔:保罗怎么样?
伊丽莎白安慰他。
伊丽莎白:我把他留在家里了。他回到家中后,状态还没有真正稳定……
阿贝尔:可怜的小保罗……
伊丽莎白:圣诞节过后,他得继续治疗。
阿贝尔:啊,他来看看舅舅们挺好。
镜头34.内景,驶向鲁贝的火车,日
火车在里尔停下。站台上,两个穿着厚外套的男人在抽烟,天气很冷。西尔维娅坐在休息室里看书。
西尔维娅(叙述):火车在里尔站停留的时候,两个男人抓紧时间在站台上抽烟。
西尔维娅深情地看着丈夫。她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伊万(对西蒙):……你知道吗:我想要帮助这个小子。保罗,他疯了,我那么大的时候也疯过。是的。可是我没有进过医院。他很年轻却被关进了这个监狱。我必须把他放出来!因为我十六岁的时候没有帮过自己,亨利和你帮了我。现在我要帮助我的外甥,就像是帮了自己。你明白吗?
镜头35.内景,鲁贝的洗染店,日
我们回到伊丽莎白和阿贝尔所在的洗染店。
阿贝尔(过了一会儿,不敢直视伊丽莎白):……我很久没有接到亨利的电话了,我很担心。你弟弟总是捉摸不定。
伊丽莎白:爸爸,我二十岁的时候试过要帮他。
阿贝尔:很遗憾,这个孩子中学的时候很有出息……你们俩就不能和平相处?
伊丽莎白(走开,然后回头):我为他的颓废幸灾乐祸。
阿贝尔:我不是在批评你,但我也不是瞎子……
伊丽莎白:爸爸!
阿贝尔:你很孤僻。没人敢跟你说话。
伊丽莎白:是的!就是这样!你还是因为亨利的事耿耿于怀,要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妈妈的病!
阿贝尔:别怪我……女孩儿,你总是想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当然你弟弟并不完美!……你的儿子又不稳定。
伊丽莎白(过了一会儿):保罗知道自己配型适合了。
镜头36.内景,鲁贝房子的客厅,黄昏
电视上在播放黑白片。一个畸形的小孩拽着一个哭泣女人的长裙。他们走在一片仙境一样的树林里。这是《仲夏夜之梦》。保罗独自呆在房间里,他站在电视机前。天色很暗,不像白天……保罗慢慢地把头扭向一面大镜子,却不敢看。突然哗啦一声响,保罗抬起头看见镜子里有一只狼站在餐厅的中间。保罗害怕地闭上眼,一动不动。电视上的女人转过身,惊恐地看见一张驴皮面具。保罗又向镜子看去,狼己经不见了。
朱农:保罗?
朱农站在房间门口。
保罗扭头答应。
朱农:你在干什么?
保罗:没什么!
朱农:这里很暗……
银幕上的美女和死神一起飞走了。
镜头37.内景,驶向鲁贝的火车,黄昏
火车向鲁贝驶去。车厢很空,天色昏暗,令人感觉身在波兰。
西尔维娅:我不想被困在鲁贝!不想再去看戏!
伊万:看戏挺好的,孩子们喜欢。
西尔维娅(对西蒙):你和亨利联系过了吗?
西蒙:昨天打了电话:他24号过来……
伊万很吃惊。
镜头38.内景,客厅;外景,维亚尔家门前街道,鲁贝,黄昏
保罗的视角:透过窗户向外看。屋子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是穿得像小仙女的小女孩,在鲁贝的草地上跳舞,时间是1920年。
街上,阿贝尔的车刚将乘客们放下来。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跑过去亲吻妈妈。
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妈妈!妈妈!
西尔维娅笑着,轻声说还要亲吻,她沉醉在爱里。
西尔维娅:再来,再来……噢,孩子们!宝贝儿!
然后西蒙向门口走去,两只胳膊分别吊着一个男孩。
西蒙:你们好重啊。
西尔维娅试图把他们放下来。
西尔维娅:放开他,宝贝儿。
阿贝尔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西尔维娅:放开他!
伊万: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
镜头39.内景,门口/餐厅,鲁贝,日
朱农站在楼梯下面等着他们。
朱农: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你好。
朱农就像对老朋友那样拥抱了儿媳妇。伊万手上拎着箱子四级四级地迈上楼梯。
伊万(对妈妈):我把这个藏在哪儿?
朱农:这是什么?
伊万:鞭炮。
朱农:哦,我的孩子……
然后她跟西蒙打招呼。
朱农:我的侄子!
西蒙:你好。
他们互相亲吻脸颊。
伊万(对妈妈):保罗呢?在哪儿?
朱农:他刚午睡起来,在客厅等你们。
三人向走廊走去,餐厅看上去很空,窗纱雪白……
镜头前推。我们看见保罗站在那儿:身形病怠,强挤出笑容。他们看见了保罗,保罗似乎很受煎熬,他极力不引起大家注意,气氛很尴尬……
西尔维娅:啊,你在那儿。
保罗:是啊。
伊万快步走过去,他们紧紧拥抱。保罗被勒痛了,他轻轻叫了一声。
伊万:哦,对不起,亲爱的!
镜头40.内景,楼梯,鲁贝,夜晚
来客把行李搬上楼。这是在楼梯间里,有一面石墙,墙上挂着画,还有一些旧家具。
伊万:你住哪儿?
西蒙:阁楼。
伊万:住书房吧!
西尔维娅:巴西勒!巴普蒂斯特!
西蒙:不用了,我很喜欢阁楼。你要帮忙吗?
伊万:不用。孩子们在楼下。
西蒙走下楼去。
镜头41.内景,父母的房间,鲁贝,夜晚
朱农把床单拿出来。
朱农:拿着。
西尔维娅看着四张照片:分别是四个孩子,约瑟夫、伊丽莎白、亨利和伊万。她转向朱农。
西尔维娅:伊丽莎白住哪间屋?
朱农(尴尬):楼上那间。
伊万(也有点儿尴尬):那亨利呢?他睡这儿还是宾馆?
阿贝尔:听着,什么事情都有它自己的时间!今天晚上,伊丽莎白住有花的那个房间。保罗住儿童房,就在妈妈隔壁。你们和两个孩子一起睡。明天另有安排。
镜头42.内景,爷爷的书房,鲁贝,夜晚
在阿贝尔的书房里,西蒙从箱子里拿出东西来。保罗站在一边。
西蒙:你好吗?
保罗:我很抱歉,我得住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的房间。
西蒙:你说什么?
保罗:我必须一个人睡。他们会去伊万的房间。
西蒙:对不起,我打扰你了,我马上就好了……(快步走进儿童房)我就想取一些东西……
西蒙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儿童房壁炉旁拿了一瓶廉价的威士忌酒。
西蒙:这是我的收藏……
然后,他从壁橱里拿了两个玻璃杯,走到保罗那儿。
西蒙:这里以前是我的房间。大概……太多年了。我先来一杯。
保罗看着他,有点儿诧异。西蒙窘迫地拿着酒瓶。保罗的床头柜上有一些药瓶。保罗很不好意思。
保罗:对不起,这是我的药。我在吃抗抑郁药。
西蒙:这没什么,我知道,就像维他命C。
他取了三颗药丸,然后用威士忌吞服……伊万在走廊里经过书房,看见西蒙吃药,向他示意:“慢慢来”。
镜头43.内景,二楼,鲁贝,夜晚
伊万和西尔维娅在二楼准备床铺。伊万向门口走去,然后悄声说:
伊万:床垫……
他们走向伊丽莎白的房间。伊万悄悄溜进去拿一张床垫。
西尔维娅(轻声):她睡了。
伊万:她居然现在就睡了。
西尔维娅:在家里就是这样!
伊万:看我的。(他走过去)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我的小姐姐……快起来,4点了。
伊丽莎白(醒了):是吗?
伊万:我们来了。
伊丽莎白:你看见保罗了吗?
年轻夫妇点头。
伊万:你来找我们吗?
他们拿着床垫出去了。伊丽莎白一个人静静地回到现实中……
镜头44.外景,鲁贝,深夜
外面有钟声在鲁贝回响。在大广场的中间,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在风中伫立。雨滴落在公园里、市政厅和高楼上,颇有意境。一辆轿车在街上行驶。街道很空,小雨己经成了暴雨。
镜头45.内景,走廊入口,鲁贝,深夜
走廊上。门铃响了。阿贝尔下楼来,边走边抱怨。
阿贝尔: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吗?!
大门上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维亚尔先生和太太”。雨下得很大,还伴着电闪雷鸣……雨中一个身影按着门铃。
阿贝尔:这个时候是谁啊?
外面站着龇牙咧嘴、戴着鸭舌帽的亨利。他将一张报纸举过头顶遮雨。
阿贝尔(看见儿子非常开心):你好烦啊,亨利。你就不能事先打电话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到吗,我可以去车站接你……
亨利:我不知道几点能到,我租了一辆车……
亨利让开,我们看见他身后有一位漂亮女人(埃玛纽埃尔·德沃饰)。
亨利:我找到一个女孩,把她带来了,她能待在这儿吗?
阿贝尔(对福尼亚):原谅他吧,小姐。我是阿贝尔,很荣幸认识你。
他亲吻她的手。女人自我介绍。
年轻女人:我是福尼亚。
阿贝尔:我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跟这个家伙在一起。
亨利进门来亲吻父亲。
亨利:你妻子在哪儿?
阿贝尔:啊,去厨房找她,她是你妈妈。
他们关上门。亨利和福尼亚向里走去。福尼亚责怪亨利。
福尼亚(轻声):下次我用肥皂给你把嘴洗干净!
他们走过一扇打开的门,看见伊万正在壁炉边生火。亨利一边走一边打招呼。
亨利:哦,我的弟弟……你好!
福尼亚:晚上好。
显然伊万看到福尼亚很吃惊。
镜头46.内景,走廊,鲁贝,深夜
亨利和福尼亚一起来到楼梯下。伊万和西尔维娅的两个小孩坐在楼梯中间看着他们。亨利停下来,也看着他们。他分不清谁是谁。
巴普蒂斯特:晚上好。
亨利(很费劲地分辨他们俩):我知道……你,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三岁。而你,我在襁褓里见过你一次。
巴西勒:错了,是他。
巴普蒂斯特(与兄弟同时):错了,是我。
亨利:那你是巴西勒。
巴西勒:是的。
亨利:你是巴斯蒂安。
巴普蒂斯特(激动):不是!巴普蒂斯特!
亨利:噢,对……
亨利转向福尼亚。
巴普蒂斯特:你这就忘了?
亨利(突然收起嬉笑的表情,扮起哀怨来):我是亨利。
两个男孩:当然是你!
亨利(撒谎):我弄混了你们的名字,但是我认得你们……你们长得太快!
两个男孩(一人举起一只手):呃!
楼梯下,福尼亚跟他们打招呼。
福尼亚(同样的印第安问好方式):呃!
镜头47.内景,走廊,鲁贝,深夜
亨利继续向厨房走去,朱农走出来。他们俩对视。一阵沉默。然后:
朱农:你去哪儿了?
亨利:我迟到了……快六年。
朱农:啊!
朱农看见了福尼亚。
亨利(指着妈妈,然后指着福尼亚):阿贝尔的妻子……福尼亚。
朱农:他从来都不叫我“妈妈”……
亨利:是的……
朱农笑着走过来,打量了福尼亚一番,然后看着福尼亚的双眼。
朱农:欢迎。我没有听到过你的事。
福尼亚(看着亨利):我也没有听到他提起您。
朱农:得癌症的是我。
福尼亚(微笑):这个我知道。晚上好……
她们最终相互亲吻。
亨利:我写了一个祝酒辞待会儿要念。但是现在很渴,特别特别渴。我得喝点儿什么。
朱农(对楼梯扶手后面的两个小男孩):孩子们,乖一点儿,给你们酒鬼叔叔找一杯酒来。
亨利:对,我要喝酒。我回来了,我得喝一杯。
孩子们向酒窖跑去。
镜头48.内景,餐厅,鲁贝,深夜
一组反打镜头:两兄弟在音箱旁,也许是一位美国低吟歌手在唱圣诞歌曲。两个男人交谈着。
亨利:你好吗?
伊万:挺好。(看见福尼亚,很吃惊)告诉我:她是谁?你在哪儿认识的?
亨利(一脸坏样):她很不错吧?……
伊万:当然!
亨利:你打算蓄胡子?
伊万(没刮胡子):不是的,我太累了!我上周过得很糟糕,更糟的是我还知道了自己配型不适合……
镜头49.内景,入口,走廊,鲁贝,深夜
西蒙过来的时候,福尼亚还站在入口处。西蒙手里拿着一棵巨大的冷杉,他看见福尼亚,站住了。
西蒙(高兴地对福尼亚说):欢迎来到世外桃源,朋友们!你已经在后悔了吗?
福尼亚(很开心看见这个友好的面孔):看见你就不后悔了。
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站在酒窖门口不敢下楼,他们手上拿着塑料玩具弓箭和宝剑。他们挥舞着宝剑,把箭向又黑又深的酒窖扔去。
巴西勒:可恶,有一只狼!
远方传来一声狼嚎。
镜头50.内景,餐厅,鲁贝,深夜
我们回到餐厅,伊万和亨利还在继续他们的秘密交谈。伊万从一个塑料箱子里拿出一件圣诞老人服。
伊万:我知道,保罗不相信了,但是还有两个小孩儿……
伊万拿出衣服给亨利看。他抱了抱哥哥。远处传来:
巴西勒(画外):保罗?
镜头51。内景,走廊,鲁贝,深夜
我们又回到酒窖门口,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还站在楼梯前。保罗从酒窖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架子,放满了酒瓶。
巴西勒:它在那儿?
保罗:我不知道,它一定躲起来了。
巴普蒂斯特:我猜它度假去了。
同时,亨利出现在走廊里。保罗和亨利两人相遇,互望对方。
巴西勒(介绍表哥给叔叔认识):他是我表哥,保罗。你认识吗?
亨利:当然!
保罗:晚上好。
亨利大步走过来,他从瓶架里拿出两瓶酒,两手各拿一瓶不发一言地走开了。巴西勒看着他走开,耸了耸肩。亨利向福尼亚走去,她和西蒙还站在冷杉下。
亨利:你们俩别在我眼皮底下密谋了。你把树弄好。
西蒙走开了,冷杉还在摇晃,还碰到了吊灯……
亨利:小心吊灯。
镜头52.内景,客厅,鲁贝,深夜
最后,亨利和福尼亚来到客厅。壁炉里烧着火,光线很柔和。西尔维娅在看报。亨利粗鲁地拥抱了他弟妹。
亨利:晚上好,美人。
西尔维娅:晚上好,恶棍。
他出画,福尼亚走过来,和西尔维娅静静地对看。西蒙介绍。
西蒙:这是福尼亚,这是西尔维娅。
两个女人握了握手。
镜头53.内景,餐厅,鲁贝,深夜
一幅祖母的画像,那是阿贝尔的母亲。
画像下面的壁架上摆满了家族已故成员的遗照。在这个祭坛前面,亨利将福尼亚揽在怀中,他指着画像对她说——
亨利:这是我祖母。
然后,他又指着一张祭坛上的黑白照片向她介绍。那是60年代的一个躺在童车中的小孩。
亨利:还有……约瑟夫,我的长兄。
另一张彩色照片上,一个男人和他的儿子站在树下。
亨利:朱农的哥哥。
福尼亚:这是西蒙小时候吗?
亨利:是他爸爸。
接着,福尼亚指着一张女人的照片。
福尼亚:她呢,是你妻子?
亨利:玛德莱娜。
福尼亚:多奇怪的名字……这张照片是她在哪儿照的?
亨利:在米兰。
女人坐在意大利的一条河边,脚放在水中,她对着镜头微笑。
亨利:我在一次学术讨论会上认识了她。我们结婚才一个月,她就出了车祸。
福尼亚(悲伤地):她很漂亮。
亨利:车开得不好……
福尼亚扑哧笑了。亨利看着自己周围。
亨利:哦,从前这里多好……现在都变了!
我们又看见玛德莱娜那张黑白照片。镜头前推到她闭着的左眼的特写。渐隐衔接。
镜头54.内景,餐厅,鲁贝,深夜
迟些时候,一家人在客厅聚齐。气氛很严肃,小茶几上放着几瓶香槟汽水。朱农站在大家面前,保罗在她旁边。
巴西勒和巴普蒂斯特在一边玩着旧玩具。
朱农:我提议为保罗的健康举杯。
阿贝尔:好。
所有人(拖着长腔):为保罗干杯。
朱农:你小的时候,我最喜欢接你来度假;没人相信你是我外孙!你拉着我的手,在外面你叫我朱农。我很喜欢这样。
房间里一阵沉寂,亨利转过身来,他姐姐伊丽莎白走进来。所有人垂下眼,神色尴尬。朱农刚看见她女儿?
天啊,这个Melvil Poupaud竟然就是Le temps qui reste里面那个!!!两年前的审美疲劳没了,现在法语很好听。故事不错,可是压抑到最后的那份释怀实在无需在圣诞节体验……
Desplechin安置(组合?驾构?)情节的方式太绝妙了
看得很郁闷。
还好是德纳芙并且是法国电影不然同样的故事换成美国电影那就真够呛了
海报做得很好 实在看不下去 我宁愿看姐姐的守护者
法国版《过年》。虽然看过剧本,但是感觉跟剧本差的挺远,拉拉杂杂讲不清楚。用得都是我很喜欢的演员,但是抵不过导演神经刀。语言上很有意思,有字幕,有动画,有圈入圈出,有跳轴,总之这部片子拧巴的不行。德纳芙跟私生女是一大看点,马修·阿马利克、梅尔维尔·珀波都奉献了精妙演技
细致入微
开头一小时,看睡过去四次!直到第五天看,后面一个半小时,进入了它的节奏,看得有滋有味。导演剪辑和节奏极有味道,个人特色浓厚,多处配门德尔松和羽管键琴,用得漂亮,导演深谙音乐和画面结合后的多重意义,并在其中如鱼得水。他对每个人物都有温情,所以动人。
剪不断的亲情,家族遗传绝症,忧郁症,精神病,乱伦,平实的语言真挚的感情,一个家庭故事被演绎的跌宕起伏,可惜败在了又长又慢
2个半小时……原谅我无穷的睡意让我欣赏无能
很一般。。居然又忘记备注了
叨逼叨
法国的家庭问题片,类似题材好莱坞拍过很多,不过法国片更文艺些。影片配乐很有特色。
13-4-2009 6:00pm city hall
只能说法国片狗血起来只有西班牙片可以比。
Desplechin第三阶段的电影,以伊斯特康、内心戏中戏为界限,从黑暗大胆的主题进入文学再回归家庭,尤其和前作挚爱有连续关于家乡鲁贝的背景,更是导演进入家庭/家乡生活主题的印证;能看出一些惯有伎俩:画外音讲述故事方式、某些突然停到剧情开始纪录片风格的采访、打乱叙事顺序的花招、“幽魂”存在对事件的影响(曾经死掉的小孩/母亲万一死掉的假设),相较于处女作死者生活,处理10人家庭关系的群戏对他实在太小,更多的留白是对于家庭关系的怀疑,倘若不是因为死掉小孩的阴影,亲情责任中的敌对或如外孙直接显露的抑郁症,是否就已代表了家庭成员内本已存在的某种病态关系?
看了十分钟记得是看过的,不过记忆几乎一片空白了。这么个故事居然拖到了两个半小时~~
Comme une symphonie...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浪费了两小时半,但好像又非常心甘情愿地在剑拔弩张的爱中随波逐流,沉浮于一个家庭所能承载的最大限度的甜蜜与忧愁,他们可以如此悲伤,又如此轻易地释然,每个个体都是闪耀的谜团,在生活的夜幕中绽开花火,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资料馆2014.12.26.7pm 悼亡(长子-哥哥的夭折)与重生(子或孙向母的移植)。放逐了弟弟Henri的姐姐Elizabeth、爱着表弟Ivan妻子Sylvia的Simon、忧郁症母亲Elizabeth与疯儿子Paul、在是否治疗前犹豫的母亲/祖母Junon。圈入圈出、叠化、定格、寻找角度捕捉情绪瞬间。似《爱我的人上火车》,控场不及。
excellent!觉得法国人看这一部的感受,就像我们看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