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连刷两次的电影,这在我来说是第一次,以前被电影名字耽误了。
抛开这部电影伟大的成就和里程碑的教科书意义不说,单说一个富家女怎会爱上穷小子,看几个细节。
一,两人吃早餐的时候,一个镜头上克拉克盖博站在窗边,看到考尔白洗浴回来,马上开始煎蛋。
二,两人在河边,盖博一边说话一边纨裤脚,然后让考尔白拎鞋,这时观众才恍然原来是要扛她过河。
三,在车上,看到女主衣服湿,简单的摔过一条毛巾。
四,女主不起床时数1、2、3、4;过河时打屁股;不让女主吃巧克力;过去第一辆车后的埋怨……
前三条说明细心和体贴,如果说这是对一般女性尊重的基础上人人都会做的,那么第四条例举的就是女主爱上他的主要原因,也就是在最后同女主父亲谈话中所说:你女儿需要时不时修理一下。这是有这深度自信和要求灵魂平等和自由的人才能做到的,简单粗暴但是细致体贴,这也是女主真正喜爱的。
影片最后有个镜头十分有意思,盖博和女主父亲打电话的时候,盖博始终是背影,十分傲慢甚至无理,而父亲身体前倾,谦虚而谨慎,简洁明快的反映出一个自由不羁的灵魂和一个深爱着女儿的父亲。
可见,时代进步并不能让观众口味变刁,经典过多少年依然是经典。
影片中的诸多桥段不仅现在看来依旧十分有趣,而且还成为后世很多导演争相模仿的段落,比如彼得在汽车旅馆里搭起的那座“耶利哥之墙”,原本是由于考白特坚决不愿意在镜头前脱衣服才使得卡普拉想出的这个主意,后来在我国的《十字街头》中得到了模仿。这个“耶利哥之墙”的故事出自《圣经》,原来是与约书亚进入迦南吹角墙塌有关,而在影片中这面用床单挂起来的“耶利哥之墙”则成为了两个人相爱的屏障。在影片最后,床单落下,“耶利哥之墙”倒塌了,即便没有让我们看到主人公拥抱的镜头,我们也可以想象出终成眷属的美好场面。此外,富家女爱上平民小伙的人物关系和后来的《罗马假日》如出一辙;新娘在婚礼上临阵脱逃的场景,我们在《毕业生》《落跑新娘》等片中也可以看到对本片的效仿。除了这些被屡次盗用的经典情节以外,还有很多经典对白被人们津津乐道。 比如彼得在公共汽车上不愿意坐在报纸上,于是他对列车员争执说“我可不喜欢坐在报纸上。我曾经坐过一次,结果所有的头条新闻全都印在我的白裤子上。这可是真事儿,那天没有人买报纸了,他们就跟在我后面,从我的裤子上读新闻了。”在汽车旅馆里,艾伦很不情愿的和彼得同住一个房间,于是彼得就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我有我自己的一套程序,如果你注意到的话,我先脱外套,摘领带,脱衬衫,接下来大部分人可能就要脱裤子了,我不一样,我先脱鞋子,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接下来就是裤子了......”见彼得要脱裤子了,艾伦赶紧跑到了自己的床上。据说克拉克.盖博为了拍摄容易一些,没有习惯性的在衬衫里面穿汗衫,结果他脱去衬衫的一幕竟然令当年的男士汗衫销售量下降了40%。而彼得教艾伦在路边拦车的场景更是经典。彼得自称“都能写一本关于搭顺风车的书了”,他拦车时有“一号动作”“二号动作”“三号动作”等等,可是面对着飞驰而过的汽车,他的这些动作没有一个有效的。无奈的艾伦说“等你试到第一百号方案的时候别忘了叫醒我。”在彼得使尽了浑身解数均高失败后,艾伦站到路边,撩起裙子,露出大腿,结果马上就有一辆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彼得目瞪口呆。而他们上车后的对话更加搞笑。艾伦说:“你难道不准备夸我一下吗?我证实了大腿比拇指强。”彼得说:“你要是脱光了衣服,还能截到40辆车呢!”艾伦回答说:“哦,下次我们需要40辆车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的建议的。”另外,汽车上的大合唱、彼得教艾伦嚼胡萝卜等镜头也同样给人深刻印象。 当年,这部被卡普拉并不看好的影片居然横扫奥斯卡最重要的5项大奖,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考白特获得最佳女主角时甚至都没有到场。而《一夜风流》的一炮而红也使得哥伦比亚公司从一个二流制片公司一跃为一流的制片公司。当时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视克拉克.盖博扮演的彼得为偶像,他的宽外套、V字领衫和宽边帽都成为当时最流行的打扮。
《一夜风流》电影剧本
文/〔美〕罗伯特·里斯金
译/伍菡卿
第一部
渐显,迈阿密海滩的港口,镜头迅速摇过停泊在炎热的佛罗里达州风平浪静的水面上的一艘艘游艇、滑浪板和豪华船只。然后化为一艘游艇名称的牌子——“艾尔斯彼思Ⅱ”,接着转换为游艇上的走廊,一个管事站在一间舱房门前,旁边有一张折叠式的桌子,桌上一个托盘里的食物还冒着热气。管事揭开盖子,看看是什么东西。一个矮胖的水手站在靠近舱门的地方守卫着。
管事:好啊!好啊!她总该喜欢这个了吧。(对守卫)开开门。
守卫:(一动不动)谁端进去给她?你吗?
管事:噢,不。(转身)马里逊!过来!
镜头向后拉,马里逊进入画面,他是一个侍者,一只眼睛上有一大块发青的地方。
马里逊:我可不干,先生。她今天早晨朝我扔过来一瓶蕃茄酱。
管事:好吧,命令就是命令!总得有人端进去啊。(他转向另一个人)弗雷德里克斯!
镜头移向另一个侍者,他脸上缠着绷带。
弗雷德里克斯:我宁可被赶下船去,也不愿再给她送一次饭。
管事的声音:亨利!
镜头移到一个法国人身上。
亨利:(激动地)不,先生。我离开里兹饭店的时候,你并没有讲清我是要来伺候那些疯女人的。
镜头移回来,可以看见管事和其他聚集在他周围的侍者。
另一个侍者:(一个伦敦佬)跟这一位比起来,我妻子简直是一个天使,但是我还把她给甩了。
守卫:(急不可耐地)来吧!你决定吧!
一个低级船员走过来。他显得咋咋呼呼,爱管闲事,实际上却窝窝囊囊,软弱无能。他的名字叫莱西。
莱西:(说话很快,断断续续)出什么事啦?出什么事啦?
这一群人的近景,占主要地位的是莱西和管事。
管事:这些猪猡!他们不敢进去给她送饭。
莱西:真是笑话!居然怕一个女孩子!(他转向管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管事:(比别人更害怕,嘟哝着)为什么——我——好吧,我从来没有想到——
莱西:(把他推到一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居然怕一个女孩子。(走到托盘前)我来给送进去。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围上来,注视着他。他端起托盘,朝舱门走去。
莱西:(边走边喃喃自语)不亲自动手,什么事也办不成。(他走到门前)开门。
我们看见他走近舱门,守卫迅速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
莱西:居然怕一个女孩!真是笑话!
莱西一本正经地端着托盘,雄赳赳地大踏步走进去,管事和侍者们在门口围成一个半圆,等待结果。瞬间的静默,突然,莱西连跌带滚从里面飞出来,躺在地上,一托盘食物全撒在他身上。管事赶紧砰地把门关上,锁好,侍者们默默地注视着。
镜头化成游艇的上甲板,先是一双男人的脚的近景,穿着考究的皮鞋焦急不安地踱来踱去。然后,镜头向后拉,踱步的人原来是亚历山大·安德鲁斯,他穿着整洁、笔挺的游艇服装。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船长,安德鲁斯双眉紧蹙,心事重重,继续来回踱步。
安德鲁斯:(喃喃自语)绝食,嗯?(哼了一声)她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
船长:她昨天,要不就是今天,一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安德鲁斯:都按时给她送吗?
船长:是的,先生。她什么也不吃。
安德鲁斯:(急切地)你为什么不往她喉咙里塞?
船长:这可不那么简单。(他摇摇头)想当年,我同囚犯打过交道,可是这一位——
安德鲁斯:真荒唐!(嘟囔着)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孩子也这么大惊小怪的。(突如其来地)我自己去看她。
他毅然离去,船长跟在他身后,可以看见他们两人朝舱房的方向走去,安德鲁斯脸色阴沉。
船长:这是很危险的,安德鲁斯先生。不管怎么说,绑架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安德鲁斯不理他,只是阴沉地盯着前方。他们来到舱房门口,莱西正在那里刷自己的衣服,两个侍者正在收拾碟子的碎片。
安德鲁斯:这是什么?这里出了什么事?
莱西:(可怜巴巴地)她又不肯吃饭了,先生。
安德鲁斯:再准备一盘。马上拿来。(对守卫)开门。
守卫打开门锁,安德鲁斯走进去——于是我们从门口看见了舱房。安德鲁斯走进来,关上了身后的门。他打量着四周,眼光落到他的囚徒身上。
接着镜头转向埃莉,她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美丽女郎。这当儿,她正把一个小花瓶举过头顶,准备扔过来,她怒容满面。当她看到了这个新的来访者时,她放下了花瓶,把它放在一张小桌子上。
埃莉:你要干什么?
安德鲁斯:没有离开门口。
安德鲁斯: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埃莉:(坐下)我不想吃!(提高声音)还有一件我不想做,肯定不想做的事!那就是看见你。
她点燃一支香烟。安德鲁斯注视了她一会儿。
安德鲁斯:你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吗?别抽烟啦。
埃莉:你为什么不给我上镣铐呢?
安德鲁斯:我也许会的。
埃莉:(近景)好吧!把我铐起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你不让我离开这条船我就一口不吃!
她愤怒地凝视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安德鲁斯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安德鲁斯:(心平气和地)好啦,埃莉,别傻啦。你知道,我自有办法。
埃莉:(走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干预我的生活!你干吗非要这么干呢?
安德鲁斯:(仍旧温和地)你应当知道为什么。因为——
埃莉:(打断他)对啦。我知道。(她听过千百万次啦)因为我是你的女儿,而你很爱我。因为你不愿意我出错。因为——
安德鲁斯:(同声地)因为同金·韦斯特利那个傻瓜结婚是——
埃莉:(直截了当地)你不过是在浪费时间。我已经同他结婚啦。
安德鲁斯:(厉声地)我看还不至于,你并没有结婚。(他们的谈话被敲门声打断了)
安德鲁斯:进来。
门开了,几个侍者端着热气腾腾的托盘鱼贯而入。
埃莉:(冲向他们,威胁地)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了,叫你们别拿任何吃的到这里来。
惊慌失措的侍者们进退维谷,但是安德鲁斯给他们解了围。
安德鲁斯:等一等!别发火嘛!这又不是给你的。(对侍者们)就放在这儿。
埃莉瞪着父亲,当侍者们忙着摆桌子的时候,她踱到窗前的座位那儿。安德鲁斯围着食物打转,他打开盖子,里面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他闭上眼睛,发出一片“哦呀”,“唉呀”声。
埃莉的特写,她也闻到了阵阵诱人的香味;刹那间,她有点软了下来。
安德鲁斯的近景,他注视着埃莉,看她的反应;埃莉的脸色(又一个特写)复归于冷谈。接着安德鲁斯和侍者们进入画面。
侍者甲:还要什么吗,先生?
安德鲁斯:不要了,似乎什么都齐全了。如果我还要加点美味的肉汁,我会打铃的。
侍者:好的,先生。
安德鲁斯一点一点地吃起来,侍者们躬身退出去。
安德鲁斯:(发出啧啧声)真棒!
现在埃莉进入前景,坐在桌前的安德鲁斯在后景中。
埃莉:(轻蔑地)这一手真漂亮!妙极啦!
安德鲁斯:(嚼着满嘴的食物)如果甘地有叫个象保罗那样的厨师,那么印度的整个政治局势都会改变。
埃莉:你引诱不了我。(毫无必要地大叫大嚷)你听见吗?我不要吃!
安德鲁斯:(平静地)对不起,我空着肚子不能战斗。请记住拿破仑说的这句话。
埃莉:我希望你别拿自己同拿破仑比。他是一个战略家。你的战略思想就是挥舞大棒。
安德鲁斯默不作声地吃着,埃莉朝他大喊大叫,一边走来走去,使劲地抽着烟。
埃莉:(嘟哝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最下流的勾当。(气得发抖)一群暴徒把我塞进一辆汽车!法院外边的那帮人一定以为我是一个罪犯——或者诸如此类的人。
埃莉讲话的时候插进了一个安德鲁斯的近景。她讲完的时候,他咂咂嘴,对那美味的食品显出过份的兴趣。然后可以同时看见他们两人。
埃莉:(停顿了一会儿,神情激动地)你带我到哪里去?
安德鲁斯:(漫不经心地)南美。
埃莉:(惊得目瞪口呆)南美?!
安德鲁斯:我们在一小时内离开迈阿密。我们过会儿要弄些食品上船。
埃莉:(恫吓地)你会得到一具尸体!那就是你将得到的东西。只要我在这条船上,我就不吃一口东西。
安德鲁斯:(把黄油涂在面包上)如此说来,我们就不需要那么多食品了。
埃莉:(怒气冲冲地)你搞这些名堂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结婚了!
安德鲁斯:我要废除婚约。
埃莉:你永远办不到!你不能这样做!
安德鲁斯:(近景,他边吃边说)我要这样做,哪怕花光我所有的钱。我要这样做,哪怕我不得不去贿赂那个专闹笑话的法院!我要这样做,哪怕我不得不证明你是被灌醉后上了圈套的。很可能就是如此。(他咂咂嘴)唔,唔。达加肉鸡蛋真是好吃极了!
埃莉:(同她父亲在一起的双人镜头)你为什么要那样恨金·韦斯特利?
安德鲁斯:没太大道理。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骗子。如此而已。
埃莉:你只见过他一次。
安德鲁斯:那就够了。可以把番茄酱递给我吗?
埃莉:照你说,他是花花公子之类的人啦。
安德鲁斯:(站起来拿番茄酱)没关系,我自己拿。(他在椅子上坐下)花花公子?噢?你替我说出来了,谢谢。
埃莉:(离安德鲁斯更近)他是我国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现在他正准备飞日本。
安德鲁斯:我猜你打算资助他吧。
埃莉:为什么不?他为航空事业作出了贡献。这需要有勇气,还要有性格!总而言之,他完成了一项有价值的事情。我想,你愿意让我嫁给一个生意人。哼,我恨生意人,尤其是象你这样的光辉榜样。
安德鲁斯笑起来,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埃莉:你一辈子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攒更多的钱。而他所做的至少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安德鲁斯:(直截了当地)他是个废物,埃莉,你也知道这一点。你嫁给他只不过是因为我叫你不要这样做。
埃莉:(激昂地)从我记事以来,你就一直叫我不要做这个那个。(喊叫)我腻味死了!
安德鲁斯没有理睬她,她绕过桌子朝他走来。然后她坐在安德鲁斯椅子边上,用一只胳膊搂着安德鲁斯的肩膀。
埃莉:(甜言蜜语地恳求)噢,爸爸,你听我说。咱们别再这样吵架了。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你希望我幸福。为了这个,我是爱你的。但是你要知道,你是不公平的,亲爱的。这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金和我在决定结婚前谈了很多很多。我说,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试验一下,比方说,试它一年左右。如果不合适,金和我一定会首先知道。我们可以离婚,不行吗?现在,做个好人,放我下船吧。这样把我关起来实在太蠢啦。
安德鲁斯默默地听完这一席话,丝毫不动声色。
安德鲁斯:(无动于衷地)等这婚约宣布废除,你就自由了。
埃莉的特写,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当她父亲继续说话的时候,她慢慢地离开他。
安德鲁斯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所以别再当一个固执的傻瓜啦。
埃莉:(发出嘘声)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固执的傻瓜!
安德鲁斯:(双人镜头,平静地)有朝一日,你会为此而感谢我的。
埃莉:(狂怒地)我不会感谢你的!我永远不会感谢你!
安德鲁斯:你别嚷嚷。
埃莉:我要尽情地嚷嚷!要是我想喊。我就喊。
安德鲁斯:(伸手拿食物)啊,可可桃仁千层糕。又香又甜。正合我的口味。
他正要把一小块糕饼塞进嘴里。怒火填膺的埃莉掀翻了小餐桌,把食物全倒在他父亲的膝盖上。这个举动来得如此出人意料,竟使安德鲁斯仍把叉子举在嘴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她。然后,安德鲁斯意识到她所做的事情,气得火冒三丈。他扔下叉子,站起身来,朝她走去,她站在那里轻蔑地面对着他。他一言不发,出其不意,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有一会儿工夫,她一动不动,吃惊得大张着眼睛,难以相信地注视着他。然后,她突然转过身来,一溜烟逃出了舱门。安德鲁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痛苦地闭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打她,使他很痛心。
安德鲁斯:(喊叫)埃莉!(他朝门口奔去)
在甲板上,可以看见安德鲁斯出现在开着的舱房门口,他的视线在追逐着什么东西,眼睛里流露出惊慌、恐惧的神情。接着,从他在舱房门口的位置,可以看见埃莉站在甲板的栏杆上;她以一个熟练的跳水动作跃进水里。
甲板的全景,水手和船员们团团打转,有几个人喊道:“有人落水啦!”
安德鲁斯:那是我女儿!快救她!
船长:(呼喊)放下救生艇!
甲板上一片慌乱。几个水手跳入水中。其他的在解小艇的绳子。接着可以看见埃莉迎着巨浪拼命向前游去。远远望去,她好象一个小点,六七个水手游去追她。
游艇的一边,一条小船已经放下来,两个人跳进去,抓起桨。那些人眼看着快追上埃莉了。在远处停泊着几艘汽艇,它们的主人在船边垂钓。埃莉似乎是朝他们那边游去。
有一艘汽艇离得较近。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船尾,懒洋洋地握着钓竿,汽艇随着汹涌的海浪左右摇晃,他的双脚浸在水里.埃莉还在向前游去。她回头看看,下一个场景表现那些人朝她划来,他们快追上她了。于是我们看见埃莉潜入水中。
埃莉的脸突然从水中露出来,恰好出现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双腿中间,把这个垂钓者吓了一跳。埃莉把手指放在唇边,警告他别出声,他惊得瞠目结舌,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追赶的小船越划越近,埃莉重新潜入水里,小船恰好从垂钓人身边划过去。然后,埃莉冒出头来,朝前方看了看,追逐的人已经越过了她,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埃莉:(对垂钓人)谢谢。(她开始向岸边游去)
化入游艇的甲板。去追埃莉的人爬上船来,安德鲁斯在等着他们。
一个佣人:对不起,先生,她跑啦。
安德鲁斯:(失望但却骄傲地)当然她跑了,你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船长:好一个鬼精灵。这些摩登女郎真是没法管。(喃喃自语)她们太可怕啦!
安德鲁斯:(忿恨地)可怕?她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可真行!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有主见。目标明确。(笑)但她不会达到目的的。她不可能走远,她没有钱。
船长:她戴着一只钻石手表,她会不会用它换一些钱呢?
安德鲁斯:(脸色一沉)真是昏了头!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对身边一名船员)立即发一份电报:“勒文顿侦探事务所。小女再次逃走。监视迈阿密所有公路、机场和火车站。通知你的纽约办事处,监视金·韦斯特利。侦听一切消息。不惜任何代价把她弄回来!”
船员:是,先生。
镜头推成安德鲁斯的特写,他凝望着海面,笑容满面;淡出。
第二部
淡入,迈阿密一个繁忙的火车站。镜头移到车站进出口,旅客们匆匆走出来;镜头推向两个男人,显然是侦探,他们睁大眼睛注视着走过的每一个人。然后我们瞥见埃莉,她站在一旁看着侦探。划。我们看见一个机场,后景中有几架飞机,旅客们鱼贯穿过,几个侦探站在四周,摆出监视的架势。划。电报局办事处的正门映入眼帘。人们进进出出。两个侦探在门旁警戒着。
划,公共汽车站候车室。售票窗外有一块牌子上写着:“售票处”,牌子前面有人排队。这里也有两个侦探。
侦探甲: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你能想象埃莉·安德鲁斯会坐公共汽车吗?
侦探乙:我告诉那个老头子,这是白费劲。
镜头从他们移到埃莉身上,她站在一根柱子后面,心神不定地注视着两个侦探。两个侦探(从她的视角)站在售票窗口,有一个侦探转身朝着她。我们看见她随即溜到柱子后面躲起来。正在这时,一个小老太太走近她。
老太太:这是你的车票,小姐。
埃莉:噢,谢谢你。非常感谢。(她从老太太手里接过车票和找头,并递给她一张钞票)给你。
老太太:啊,谢谢你,谢谢你。
埃莉:什么时候开车?
老太太:大概过十五分钟。
埃莉:谢谢你。
她从地上拿起一个小小的短途旅行袋,匆匆走开。她穿过候车室门口,消失在门外。镜头摇到门旁的电话间,电话间周围聚集着五、六个形形色色的男人。电话间里亮着灯,一个青年男子彼得·沃恩气愤地挥舞着双手,朝话筒里喊叫,不过我们无法听见他在说什么。镜头迫近电话间周围的人群(推成近景),我们发现他们都飘飘然略有醉意。一个矮小的男人走近电话间门口。
矮小的男人:喂,怎么回事呀?我要打电话。
男人甲:(一个记者)嘘!别出声。那儿正在创造历史呢。
矮小的男人:什么?
男人甲:有一个男人咬了一条狗。
男人乙:(醉得比其他人厉害)好小子,小彼得,老小子!好小子!——
彼得的声音:我再也受不了啦,绝对不行,你可以!——
人群:是吗?就那样教训教训他,彼得好小子。
彼得·沃恩在电话间的近景,他显然也喝得不少。
彼得:(对着话筒喊叫)你听着,猴子脸——你要是开除了我,你就等于开除了一个消息最灵通的记者,你那份乌七八糟的造谣报纸就休想再找到这号人啦。
镜头紧接纽约报社办公室,夜班编辑戈登卷起两只袖子,坐在办公桌前,冲着电话尖声喊叫。
戈登:喂,你听着,哪怕新闻出在你的裤裆里,你也不会知道的。(倾听)什么?当然,当然,我收到了你的稿子。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要写天书呢?我可以设立一个新栏目。
彼得:(打电话的近景)那是一首无韵诗,你这个土包子!
戈登:(在报社办公室的电话机旁)无韵诗,嗯?(喊叫)他妈的什么无韵诗?叫我们的报纸白花钱。好啦,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再不花一个钱。
彼得:(在电话间)我才不在乎呢!我呀,我同报纸一刀两断,懂吗?我再不干蠢事啦!我再也不发什么消息啦,不管是为你还是为别的什么人,哪怕饿肚子也无所谓。(停顿一会儿)什么?那么我的小说呢,要是我写完——
戈登:(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你写完了,我的胡子也长到脚脖子啦!(这时候,戈登的秘书走进来)
秘书:戈登先生。
戈登:(抬头)嗯?
秘书:你知道吗,他让我们付电话费?
戈登:什么!(对着电话)喂,你听着!你回到纽约时,我劝你远远躲开这个办公室,除非你不在乎你那张小白脸。(他恶狠狠地挂上话筒,怒气冲冲地注视着电话)
在电话间里,电话挂断,彼得一怔。但是为了做给那些伙伴们看,他还要说下去。
彼得:(对着挂断了的电话)啊,所以你改变腔调啦,是吗?好吧,该是时候啦。不过已经没有用啦,我固执的朋友。现在道歉稍微晚了一点。就是你跪着求我,我也不愿意回去为你效劳啦!我希望这对你是一次教训!
他竭力装出一副愤怒的、不可一世的样子,“砰”地一声挂上了话筒。镜头向后拉,他的那些听众进入画面。
众人:好小子,彼得。就那样教训教训他,彼得。
彼得跌跌撞撞地走出电话间,他的伙伴们对他同老板谈话时的强硬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彼得:跟我那么神气活现,他行吗?哼!我猜他这下子知道他的职位在我眼里值几个钱啦。(得意洋洋地)我的车子准备好了吗?
男人甲:你的车子在外面等着呢,哦,全能的国王。
众人:给国王让路,国王万岁。让开。
他昂首阔步、神气十足地径直走去,后面跟着他的崇拜者们。镜头化入公共汽车站。彼得一手拎着箱子,站在汽车的踏板上,他的那些醉醺醺的崇拜者簇拥在车门口。
彼得:(慷慨陈辞)好啦,我的朋友们。抱着你们的饭碗吧!用你们的余生继续当牛马吧!地上的渣滓!新闻记者们!我可不干啦!当我在光荣的缪斯神的怀抱之中得其所哉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呢?削尖脑袋打听消息。你们这些可怜的蛆虫!为了什么?为了一点小恩小惠!我的心是同你们在一起的。(张开双臂,声音发颤)再见啦。(说着他转身走进汽车)
众人:(同样激动地)再见,啊,全能的国王!祝你一路顺风,勇敢的人!
传来广播员的声音:请大家上车。去费城、纽约的旅客,请上车。
众人:多加小心,有机会再来。再见,再见。
彼得:滚吧。
切入车内的场面,镜头从车前部往后部推拍:座位上坐着一大堆不讨人喜欢的芸芸众生。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占着座位的人似乎感到又热又不舒服,结果使他们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憎。母亲们紧搂着哭啼的婴儿。一个瑞典农场工人和他年轻的妻子已在忙着打开为这次长途旅行准备的食品篮。一个一脸凶相的不良少年只身旅行,颓然倒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用帽子遮着眼睛。镜头掠过各种各样的人物。最后停在一个还空着的座位上,上面只有几捆报纸。彼得拎着箱子,站在这个座位跟前,仿佛在考虑怎样来处置这些报纸。
彼得:(呼喊)喂,司机!把这些东西挪开好吗!
几个乘客在他的背后伸长了脖子仔细打量着这个闯入者。透过玻璃隔板可以看见司机正在听取站在踏板上的他的上司发出最后指示,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听到彼得的要求,司机只是冷淡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同上司谈话。彼得的近景,他扬扬双眉,对司机不屑答理人的态度聊表解嘲。他撂下箱子,走上前去。只见他来到玻璃隔板前,嬉皮笑脸地用手指敲敲玻璃窗,司机回过头来,把玻璃放低了一些。
司机:(不耐烦地)你要什么!
彼得:(愉快地)请你挪一挪这些报纸,我就可以有一个座位啦。
司机:(烦躁地)好吧!好吧!你就等着吧,小伙子。(说完司机转过身去)
彼得:(对着司机的颈背注视了一会儿,然后自信地)这是咱俩之间的事情,我可从来不想闹事。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洋洋自得,大摇大摆地走下过道,朝那个空位走去。途中,他朝几个脸色不悦的同车乘客露出温和的微笑,并在一个正给婴儿喂奶的健壮的太太跟前站住,她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彼得:就我个人而言,我是靠奶瓶子长大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抬头望着他)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我坚持要瓶子。你知道为什么吗?(女人呆头呆脑地盯着他)因为我从来不愿意让烟灰掉到我的眼睛里。
他继续朝前走去,女人摸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疯了,她耸耸肩膀,又去照料她的孩子。
现在彼得来到他的座位前,轻轻地吹着口哨,打开车窗。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报纸。把它们一捆接一捆地扔到窗外。报纸落在人行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是司机的近景,他对彼得这种空前的蛮横的行为大为惊讶,并走下司机座。
现在彼得已扔光了座位上所有的报纸,一面仍旧吹着他心爱的曲调,他举起箱子,准备把它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这时候,司机走进汽车的旁门。
司机:(怒气冲冲地)喂,等一等!
彼得正双手把箱子举在头顶上,他朝司机瞥了一眼,困惑莫解。
司机:(走上前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彼得:(转身)嗯?
司机:(咆哮)那些报纸!报纸!你把它们都扔出去是什么意思!
彼得:噢,报纸——
他慢慢地放下双臂,把箱子放在地上。
彼得:(他同司机的近景)说来话长呢。朋友。你知道,我不愿意坐在报纸上。我过去坐过一次,所有的大字标题都印在我的白裤子上了。
司机:哼,你干什么,跟我开玩笑?
彼得:啊,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老实说,这是真事。那天谁也没买报纸。他们跟着我走遍全城,在我屁股上读新闻。
司机:你打算把那些报纸怎么办?有人会把它们拣走的。
彼得:(转向他的箱子)那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意见。
司机:(怒不可遏)好小子,嘿嘿!该让你鼻子上狠狠挨一拳!
彼得:(背过身去)瞧这儿,伙计。你可能不喜欢我的鼻子。可我喜欢。这是一个出色的鼻子。是我唯一的鼻子。谁想给它一家伙,我都说请便。如果你决心试试,你可别打不准。
在他说话的时候,埃莉从后面走来,她咕咚一声在彼得的座位上坐下。彼得没有看见她,她把小旅行袋放在身旁。
司机:(回答彼得,有气无力地)哦,是吗?
彼得:嗯,回答得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呀?否则我们的谈话早就结束了。
司机:哦,是吗?
彼得:要是你这样闹下去,我们哪儿也别去了。
司机:哦,是吗?
彼得:(筋疲力尽地)你赢啦!
他笑着转身正要坐下。但是当他发现他的座位被眼睛看着窗外的埃莉占据了时,他的笑容消失了。
彼得:(同埃莉在一起的近景)对不起,小姐——(慢吞吞地)——你坐的位子——是我的。
埃莉往上看看他——然后往下看看自己的屁股。
埃莉:(目光炯炯)你说什么?
彼得:嗯,请听我说,我心情很坏。我为这个座位打了一场硬仗。所以,对你也一样——(用拇指示意)滚开。
埃莉:(不理他,喊叫)司机!
司机对这场新的争吵已不感兴趣,这时又回转身来。
埃莉:这座位是预订的吗?
司机:(有意气彼得)不,谁先来,谁先坐。
埃莉:(若无其事地)谢谢你。(彼得愣了一会儿,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彼得:(也喊叫)司机!
司机:啊?
彼得:这座位是供两个人坐的,对吗?
司机:(不愿意让步)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彼得从座位上拿起埃莉的小旅行袋,把它扔在地上。她的大衣的襟遮住她身边一小块空位,他把它撩在她的膝上。
彼得:挪过去点,小姐。这就叫“可能是”。
他扑通一声落了座,其他的乘客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埃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故意转过身去,背朝着他。彼得突然朝地板看看,跟着是他们脚底下的特写,在地板上的埃莉的袋子使彼得觉得碍事。他用脚慢慢地把它推到她那边,埃莉的脚又把它推回来,彼得随即狠狠地把它踢到她那边去。然后,我们看见埃莉瞪着他,拾起她的袋子,站在座位上。想把它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然而,正在这时候,公共汽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开动了,埃莉失去了平衡,她恰好仰面跌倒在彼得的怀里。他们几乎鼻子碰上了鼻子。他们四目相视,满含敌意地互相打量着。埃莉迅速地爬起来,回到自己座位上,把背朝着他。
彼得:(打趣地)下次光临(注1),请带着你的家里人呀。
化入一条乡间公路,夜里,汽车颤巍巍地颠簸着迅速行驶。接着化入汽车的内景,彼得靠在座位上,帽子盖着眼睛。埃莉向后仰着头,想睡一觉。但是汽车不断地摇晃,使她的头不舒服地摆来摆去,最后她不得不放弃睡眠。
埃莉:(命令式)告诉那个人,别开这么快。(对此彼得只是微微抬起了头)
彼得:你是同我说话吗?
埃莉:对啦。告诉那个人开慢点。
彼得注视了她一会儿,对她的多管闲事感到不满。
彼得:(和气地)好吧。
但是,使她异常惊讶的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松弛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化入车内另一个镜头,司机出现在画面里,突然之间,公共汽车停住了。
司机:(伸进头来,对乘客)休息站到啦!休息十分钟!
镜头后拉,几个乘客站起身来。男人们舒展舒展自己的腿,女人们整理着她们的衣裙。彼得和埃莉的近景,埃莉站起身来。彼得和颜悦色地把他的脚挪到一旁让她过去,埃莉走上过道。但她突然停住;回头看看,先看她的旅行袋,然后看看彼得;她决定把袋子随身带走,于是回来取它。她拿下行李架上的袋子,彼得打量着她,觉得很有趣。
化入休息站外面,几个乘客快步地走来走去。一两盏路灯投射出昏暗的光亮。依稀可以看见彼得靠在一根灯柱上抽着香烟。镜头推成彼得的近景,他偷偷朝埃莉那边瞥了一眼。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埃莉站在汽车的阴影里,她的旅行袋放在脚旁。她慢慢地朝彼得转过头来,然后迅速避开。
彼得(近景)打量着她。他环顾四周,镜头跟着他的视线移动。画面中出现了其他的乘客,显然他们都很贫穷而又缺乏教养。镜头移到埃莉身上。她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随即看见彼得显出心领神会的样子:毫无疑问!她同这些乘客毫无共同之处。突然,他看见了一件事使他大惊失色,我们也看到了是怎么回事:在她身后,那个不良少年乘客偷偷摸摸地从地上拎起她的旅行袋,拔腿就溜了。埃莉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彼得向前冲去。
埃莉看见彼得朝她冲来,万分惊讶。但是彼得嗖地一声从旁擦身而过,这更把她吓坏了。她耸耸肩膀,不知所措,继续抽她的烟。转瞬间,彼得回来了,气喘吁吁。
彼得:他跑啦。我突然发现我跑进了一片灌木丛,而那个混蛋早没影儿啦。
埃莉(与彼得的近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她看看他,觉得莫名其妙。
埃莉:我不懂你唠叨些什么,年轻人。再说,我也不感兴趣。
彼得:(吃了一惊)好吧——好得很,(冷冷地)说不定你也没有兴趣知道你的旅行袋不见了吧。
这时候,埃莉猛地转身,盯着她放旅行袋的地方。
埃莉:啊,上帝!它不见了!
彼得:(挖苦地)对啦。我知道你早晚会发觉的。
埃莉:出了什么事?
彼得:坐在我们前面的那个僵尸面孔的强盗过来拿走了。好家伙,那小子可真能跑。
埃莉:现在我可怎么办呢?
彼得:莫不是你的车票在袋子里吧?
埃莉:(打开她的钱包)不,票没有丢。可是我的钱。我这里只有四块钱啦。我得靠它去纽约。
彼得:到了杰克逊维尔,你可以给家里拍个电报,要一些钱。
埃莉:为什么,不——我——(控制自己)是的……我想我会。
彼得:(转身)我去报告司机。我的意思是,关于你的旅行袋。
埃莉:(急切地)不,我看你不必去报告。
彼得:别傻啦。你丢了旅行袋,公司要负责。怎么称呼你呢?
埃莉:我不愿意报告嘛!
彼得:为什么呢,真可笑!他们什么事都该负责——
埃莉:(激动地)嗨,你懂不懂英语!我不愿意报告嘛!(转身走开)请别管我的事!我愿意自己管自己。(说着她走出了画面)
彼得的特写,他目送着她。
彼得:(嘟哝着)啊,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化入公共汽车内景,所有的乘客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埃莉到来的时候,彼得已经就座。一个近景表现她站着犹豫了一会儿,决不定是否应该跨过他的腿坐到自己靠窗的座位上去。彼得感觉到她来到自己身旁,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她一扭头,一屁股坐在偷了她的旅行袋的那个年轻人空出来的座位上。彼得对这种冒犯并不在意,他耸了耸肩膀,高高兴兴地挪到靠窗那个令人羡慕的座位上去。
化入埃莉的近景,一个刚上车的胖男人坐在她旁边。她把头靠在椅背上想睡一觉,但是那个胖男人双手搭在他鼓鼓囊囊的大肚皮上,令人厌恶地发出阵阵鼾声,急驰的汽车的隆隆声替他伴奏。突然汽车颠簸了一下,胖男人倒在埃莉身上,埃莉惊醒,把他推了回去。胖男人继续不断地打着鼾,埃莉重又靠在椅背上休息;不一会儿,方才的情景又重演一遍,埃莉气得要命。她打量着四周,想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彼得坐在她后面,他以习惯的姿势靠在座位上,微微张着眼睛。他显然观察她好一阵子了,因为看到她的狼狈处境而面带笑容。埃莉朝他的方向回过头来,彼得赶紧敛起笑容。他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埃莉朝他瞥了一眼,看他是否真睡着了。那个胖男人又倒在她身上,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她站起身来。彼得看见她来了,故意把一只手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仍旧装睡。埃莉刚要坐下,却发现了他的手,她不知所措。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他无力的手,把它放在他的膝上。然后坐了下来,宽慰地舒了一口气,于是彼得睁开眼睛,觉得很有趣。他慢慢转过头来,冷静而审慎地打量着她。埃莉慢慢地回头瞥了彼得一眼,发现彼得正注视着她,感到很惊讶。她扭头直视前方,露出一副俨然不容冒犯的样子。
化入一条公路。黎明时分,那辆公共汽车看上去仅仅是一个小黑点,远远地出现在天边,它正孤单单地在荒凉的乡间继续着它的旅程。化入一块路牌,上面写着“杰克逊维尔”,然后是汽车里埃莉和彼得的近景。他们两人都睡着了,她的头舒适地靠在他的肩上,彼得的上衣盖在她身上。镜头后拉。汽车已经空了,只剩下埃莉和彼得,最后几个乘客刚刚下车。
彼得慢慢睁开眼睛。他看看他肩膀上的那个脑袋,不禁笑了。他叹了口气,重又闭上眼睛,继续入睡。接着,在汽车前部,司机站在那里注视着样子很亲密的彼得和埃莉,若有所悟地撇了撇嘴。
司机:(喃喃自语)哦,是吗?
埃莉动了一下,她感到有点不舒服,一边昏昏沉沉地咕哝着,一边改换着姿势。她刚一安顿好,就睁开了眼睛。她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然后又朦朦胧胧地闭上了眼睛,使人觉得她仍旧半睡半醒,正在竭力回想她在什么地方。她显然想起来了,因为她猛然睁开眼睛,抬起了头。最后(同彼得在一个画面中)埃莉发现她是睡在他的肩上,急忙挺直了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埃莉:噢,对不起——(她嫣然一笑)真可笑,不是吗?
她环顾四周,发现她单独同彼得在一起;越发使她不知所措。
埃莉:人都走光了。
她伸手戴好她的帽子,发现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滑下去了。她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它一会儿,然后又看看彼得。
埃莉:(知道是他给她盖上的)噢,谢谢你。(她把外套递给他,局促不安地)我们到杰克逊维尔啦,不是吗?
彼得:是的。
埃莉:(尴尬地)那都是我不好。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呢?
彼得:我不愿意弄醒你。(她心事重重地注视着他)去吃点早餐好吗?
埃莉:不,谢谢你。(她站起来,急于脱身)非常感谢。
她非常尴尬地慢慢地离开他,朝汽车的前面走去,彼得目送着她离去,显然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
镜头切入停车场,埃莉出现在车门口。司机站在踏板下边。
埃莉:离开车还有多少时间?
司机:大约半小时。
埃莉:我要到温莎饭店去。
彼得出现在车门的后景中,一个近景表现出当他看见埃莉同司机谈话时,他停下来倾听。
司机的声音:温莎!你根本赶不回来。
埃莉的声音:你得等着我。
司机的声音:(吃惊得发呆)等着你!
彼得脸上泛起一个微笑;镜头向后拉,表现埃莉离开了司机。
埃莉:(边走边说)是的,我可能晚到几分钟。
她走了,撇下司机哑口无言地目送着她;彼得站在司机身后,惊诧地摇摇头。
化入公共汽车站,当天早晨晚些时候,在汽车先前停过的同一个地方。可是车子已经离开了。一大群人挤在那里。镜头下移,从人丛中单独映出埃莉。她刚刚来到,正无可奈何地四处张望。最后,她发现一个穿制服的车站警卫,便朝他走去。
埃莉:(走近警卫)去纽约的公共汽车在哪里?
警卫:二十分钟以前开走了。
埃莉:什么,真不象话!我是乘那班车来的——我叫他们等一等!
警卫:对不起,小姐。它开走了。(他转过身去背着她)
埃莉面有忧色。人群围着她。她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四周。突然,她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盯着一个地方,镜头移向彼得,他坐在他的箱子上,望着埃莉。
彼得:早上好。
彼得在前景中,警卫在后景中,埃莉注视着彼得,茫然失措。
彼得:记得我吗?我是你昨晚靠着睡觉的那个家伙。
埃莉:我为此似乎已经感谢过你了。(对警卫)下一班去纽约的车什么时候开?
警卫:(转身)今天晚上八点。
埃莉:八点!哦,还有十二小时!
警卫:对不起,小姐。
警卫走出画面,埃莉显然大失所望。
彼得:(嘲讽地)怎么回事?那老家伙不愿意等你吗?(埃莉注视着他,不屑回答。这激怒了他,继续恼火地说)你说说看,你到底几岁了?你不知道公共汽车是按时间表开车的吗?你需要一个保镖。
埃莉:(走开)你嚷嚷什么?你也没赶上汽车。
彼得在回答以前注视了她一会儿。
彼得:(平静地)对啦。我也没赶上。
他们两人的近景。她转身向他。他的声调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向上凝视着他的脸。
埃莉:你别跟我说那是因为我的缘故!(停顿)我希望你别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有什么想法——(她改变了话头)你没有必要把你自己同我连在一起。我能照顾自己。
彼得:你也太粗心大意了。(他把手伸进衣袋)这是你的车票。
埃莉:(吃了一惊)我的车票!
彼得:我在座位上拣到的。
埃莉:(接过车票)噢,谢谢你。一定是从我衣袋里掉出来的。
她把车票放进钱包的时候,彼得说。
彼得:你别指靠它脱身了,安德鲁斯小姐。(这使埃莉大吃一惊)
埃莉:(有气无力地)你说什么?
彼得:简直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你和韦斯特利真是天作之合。
埃莉:(虚张声势地)请你告诉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彼得:你别指靠它脱身了,安德鲁斯小姐。你去纽约的半路上你父亲能截住你。
埃莉:你准是弄错人了——
彼得:(打断她)别捉迷藏啦!都上了头版啦,你知道,我对乐于嫁给金·韦斯特利的那种女孩子从来都有点好奇。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递给她。埃莉匆匆读着大字标题。
彼得:(趁她读报的时候)我劝你赶紧搭头班车回迈阿密去。那家伙是一个骗子。
埃莉:(抬头看着他)我没有打算请教你。(她把报纸还给他)
彼得:那好吧。你是没有。
埃莉:你不准备报告我父亲吧,是吗?
彼得:(正视着她)为什么?
埃莉:如果你牌出得对,你可以从中捞一笔钱。(彼得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神色)
彼得: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手。
埃莉:(热切地)你听着,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会给你钱,决不比我父亲给的少。反正我决不会亏待你的,你要是把我出卖了,你也不会得到好处。我必须通行无阻地到纽约去。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本来可以马上兑现,但是可惜我跳下游艇时只戴着一只手表,为了这身衣服,我把它当了。我把我的地址给你,你到了纽约就可以同我联系。
彼得:(勃然大怒)没关系。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认准了你;你是一个阔爸爸宠出来的娇小姐。你得到一切东西的唯一方法就是去买。现在你陷入了困境,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就是你的钱。它是万能的,不是吗?你听说过“谦卑”这个词吗?不,你没有。我猜你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说:“对不起,先生,我碰到了困难,你愿意帮助我吗?”不,那将使你不得不暂时放下架子。我对你明说了吧;这也许会解除你的负担。你不必为我操心。我对你的钱和你的问题不感兴趣;你、金·韦斯特利、你的父亲,你们在我眼里通通都是一文不值的。
他背过身去走开了。埃莉的特写,她瞪着他,气得两眼直冒火光。
电报局,彼得把一份电报放在柜台上,女报务员读电报时他对她说。
彼得:(粗鲁地)你这里发电报吗?
报务员:(显然认出了他,打趣地)我很好,谢谢,你好吗?(读电报)“纽约,约纽邮局转乔·戈登收。多么可笑。今年最大的独家新闻恰巧掉到我怀里了。我知道埃伦·安德鲁斯在哪里——”(抬头看他,兴奋地)不,你真知道吗?
彼得:(急不可耐地)快点,快点把电报发出去。
报务员:“你愿意得到这条新闻吗,你这个大——大——大——”
彼得:大草包,草包。
报务员:“大草包,你不妨试一试。我说决不再为你写一个字的话仍旧有效。你恼火吗?彼得·沃恩。”好吧,一共二元六角。
彼得:由收报人付。
报务员:收报人付?
彼得:(斩钉截铁地)由收报人付。
报务员接过电报,渐隐。
第三部
渐显,公共汽车站。现在已是夜间,正下着倾盆大雨。播音员的声音一响,人们匆匆拥进汽车里去。
播音员:喂—喂,喂—喂,这是开往查尔斯顿的—喂—喂,喂—喂,往北直达纽约的汽车!
化入一辆汽车的内景,车里差不多都坐满了。埃莉慌慌张张地从后门进来往车前走的时候,彼得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一本杂志。她走近彼得,踌躇了片刻,故意从他身旁走过,一屁股坐在过道对面一个座位上。当她落座的时候,彼得回过头来,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她。
近景,埃莉身旁坐着一个男人,他正在读报,报纸遮着他的脸。埃莉目不斜视,双唇紧闭。埃莉旁边的男人的特写使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推销员。这时候他正津津有味地在读一篇连载故事,突然之间,他觉得脚底下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放下报纸,只是把视线慢慢下移。镜头也向下移到埃莉漂亮的脚踝。她的脚在地板上敲出有规律的啪哒声;她显然异常焦急不安。镜头慢慢上移,照出埃莉匀称的小腿。然后,我们看见埃莉和推销员,他的视线死盯着埃莉的腿,脸上渐渐现出淫邪的笑容。他放下报纸,回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他看到的东西显然使他非常高兴,因为他索性扔下报纸,猥亵地微笑着。
推销员:嘿,妹子——一个人吗?我叫沙普利。(埃莉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但他却毫不在意)头回生二回熟嘛,咱们的路程长着呐,往后呀,越走越闷气。尤其是象你这样的人。你看来很有派头。(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是啊,可以打个满分!(他为说出这句俏皮话自鸣得意)我这个人呀,一看就能分出等级,不骗你。
埃莉的特写,沙普利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埃莉回头望着彼得,希望他帮她摆脱困境。
沙普利的声音:“你随便问问别的小伙子,他们都会告诉你,沙普利的确知道怎样同女人打交道。是啊,名字叫沙普利的,就是喜欢漂亮的女人。”
埃莉又看看彼得,但是彼得好象在杂志里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我们又看见心烦意乱的埃莉和急不可耐的沙普利,他继续说道:
沙普利:你坐在我旁边总算做对啦。(悄声地)可别跟人说啊,在这类旅途上碰到的事情,就不必给家里老婆写信报告啦。不过你要是看中谁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就象我常说的,也不能太挑剔了。有一次,我路过北卡罗莱纳时,跟一个漂亮娘儿们搭讪。你知道,是那种年纪很轻的,也很有派头。我可动心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唉呀,先生,我差点儿上了警察局的车子。我劲头刚刚上来,她就给拉下车去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唉,别提啦!是个女强盗!报上登过她的事。(他抽出一支香烟,继续说——他仿佛回想一下都心有余悸)是啊,差点儿上了警察局的车子。(他点燃了烟卷,用力喷出一口烟,又转向她)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啊。
埃莉:(想给他泼点冷水)我看你自个儿干得很起劲嘛。(但这不过使推销员哈哈大笑)
沙普利:很好……好,还是闭上我的鸟嘴!
特写,埃莉竭力耐着性子,沙普利继续说:
沙普利的声音:“……看来你是肯赏脸的。我最高兴的是碰上一位能给你回报的上等娘们儿。因为我有一句名言,她们愈是显得冷若冰霜,骨子里就愈是热得发烫。”
现在可以看见埃莉同沙普利在一起,彼得在后景中。
沙普利:拿我刚去过的那个小镇来说吧。我碰上了一位太太——长相可不坏。她可真是一座冰山!我一张嘴,她就一个劲地把我挡回去。我沙普利老头子倒象是个不受欢迎的角色啦。你瞧,我是卖文具的,这位美人儿很快就使我大为扫兴。她什么也不要,即使要也不愿意从我这个生手里买。好吧,我对自己说,沙普利,你还是干活去吧。在你眼前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唉呀,妹子,我告诉你,我大动唇舌向她发起了一场猛攻,把那个女人搞得象跳俄国舞似的团团打转。我话还没有说完,她就买了一大堆足够那公司一年用的东西。等到我开路的时候她还大闹了一场!
埃莉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她不时回头望望彼得,又瞪瞪沙普利,就象他是一个疯子——但沙普利毫不在乎。他继续谈笑风生,朝车顶吐着烟圈。
沙普利:是啊。一个冷冰冰的娘儿们一旦热起来呀,好家伙,她可是烫得嗞嗞的!她还想把我管得紧紧的。我已经走了三个镇子没有看过一个女人啦。(急切地)不是我不能。对我来说,那不过是小意思。我比本地的公子哥儿更走运。她们有点怕本地的公子哥儿们。离家太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埃莉忍无可忍,恨不得把他掐死。
沙普利的声音:(他不顾埃莉万分愤怒的眼神继续说)可是象我这样一只小鸟呀,今天在这儿,明天就飞啦。谁也管不着。
这时候,她无可奈何地转向彼得,但是我们看见彼得故意不理会她,接着我们看见他们三人,彼得在后景中。
沙普利:不过,我不想再找那路货了。我宁愿要我的小姑娘。譬如说,象你这样的。你和我是一样的。说真的,妹子。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人家叫我“消愁解闷的沙普利”,重音在“解闷”上。真的。(埃莉的忍耐已达到限度)
埃莉:(直截了当地)说真的,你烦死人啦。(但是沙普利仅仅回过头去,发出一阵他特有的狂笑)
沙普利:(大笑)现在,你是第二回赏脸啦。(他举起两个手指)
彼得:(走近他们)喂,你!
沙普利止住了笑。他张口结舌地抬头望着彼得,仍旧举着两个手指。
沙普利:嗯?
彼得:(指指自己的座位)你坐到那边那个位子上去。
沙普利:什么意思?
彼得:我要跟我——噢——妻子坐在一起,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沙普利脸色大变)
沙普利:(困惑不解)妻子?
彼得:对啦,来吧,来吧!
沙普利:(站起来)噢,对不起。(走开)我只不过是——你瞧——寻开心。
他顺从地谄笑着侧身走到彼得的座位上,仍旧举着两个手指。彼得在埃莉身旁坐下,却完全不理会她,打开杂志,装出阅读的样子。然后我们看见埃莉和彼得紧挨在一起。她注视着他。
埃莉:如果你保证不拧掉我的脑袋,我愿意向你表示感谢。
彼得:(头也不回)别提啦。我这样做不是为你。他的声音叫我神经受不了。
她大感沮丧,再也不去找彼得攀谈。彼得重又埋头去看杂志。
公共汽车的全景,片刻的寂静,汽车逐渐减速,停车。几乎与此同时,出现了一个卖杂志和糖果的男孩子。
男孩:各位老乡好。糖果——爆玉米花——香烟——杂志——
我们又看见埃莉和彼得,她转身喊男孩。
埃莉:小孩,过来!
彼得:(转向她)你要干什么?打电报向你一个朋友借钱了吗?
埃莉:(掏着钱包)不,那没有用,在他们收到之前爸爸会截去的。
男孩:(走进汽车)是,小姐?
埃莉:请你给我一盒巧克力。
彼得:(对男孩)别听她的,孩子,她不需要。(他打手势让男孩离开)
男孩:(不知所措)但是这位小姐说——
埃莉:当然,我要。你这是什么意思——
彼得:(对男孩)滚!(男孩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走开了)
埃莉:(愤懑地)你发疯啦!(她站起来)小孩,过来!
彼得从她手里夺过钱包,掏出钱来。埃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彼得:一块六!……昨天晚上你还有四元呢!象你这样花钱,你能到得了纽约吗?
埃莉:(神情激动地)那不关你的事!
彼得:(斩钉截铁地)从现在起,你要按计划用钱!(他把钱包扔给她,把钱放进衣袋)
埃莉:可是,等一等——你不能——
彼得:住嘴!
他回过头去看他的杂志,撇下埃莉气呼呼地瞪着他,渐隐。
第四部
夜间,公路某处。显然是城市的郊区。两个本地警察和汽车司机站在警察哨所附近的前景中。他们谈话的时候,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来。乘客们坐在停在后景中的汽车里,他们伸出头来,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警察甲:早晨以前你甭想通过。
警察乙:要是老这样,早晨也未必。
彼得走近他们,可以看见他与警察们和司机在一起。
彼得:出了什么事?
警察甲:桥冲坏了——在道森附近。
司机:看来不到早晨我们是不能通过啦。
警察乙:(这是他唯一的一句话)如果老这样,早晨也未必。
警察甲:你的旅客们有谁要个睡觉的地方——那边不远有一个汽车店。
彼得:(关切地)是吗?在哪儿?
警察甲:(指着)那边,看见灯光了吗?
彼得:看见啦。
警察甲:那就是,那是戴克汽车店。
彼得:谢谢。
他朝汽车冲去。然后他出现在汽车的侧门旁。
彼得:(呼喊)嘿,小家伙——!(他看见埃莉正要上车)
镜头移到汽车的后门。埃莉站在下面一级踏板上。
埃莉:(高傲地)你是跟我说话吗!
彼得:是呀,来吧,我们得在这儿过夜啦。
他从侧门走进汽车里去了。埃莉矜持地把头一甩,也转身从后门走进车里去了。
化入戴克汽车店。埃莉独自站在一间小平房的门口避雨,她的头上边有一块牌子写着:“戴克汽车公司——办公室”。
她焦急不安地打量着四周,使人感到她是在等着什么人。突然之间,她好象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朝那边张望。然后远远地大约在二十码之外,埃莉看见了一间小屋,里面射出灯光;彼得同一个男人——他可能就是戴克先生——从屋子里出来。我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他们的行动,显然是在兑换钱币。戴克和他挥手作别,并朝埃莉走来。与此同时,彼得招呼着埃莉。
彼得:(呼喊)嘿!来吧!一切都办好了。(他说着走进小屋里去)
埃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朝小屋走去。现在她匆匆穿过空地,同戴克擦肩而过。
戴克:(在他们相遇的时候)晚上好,愿你和你丈夫休息得好。
埃莉继续跑去,但是突然间她停住不动,回头望着戴克。特写,埃莉惊讶得双目圆睁。她恨不得把戴克叫回来,让他把他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以便把她听到的事情弄弄清楚。但是戴克已经走了,她回过身来,沉思地朝小屋那边望望。然后,她慢慢地撇了撇嘴,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果然是这么回事!他在这以前并没有“动手”的迹象啊;不过,现在,一有个机会——。然而,彼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彼得的声音:喂,小家伙,你看怎么样?
她伫立不动,彼得的近景,他站在小屋门口望着埃莉。
彼得:(不耐烦地)来吧!来吧!你想干什么?在那儿站一个晚上吗?(他走进小屋去了)
有好一会儿工夫,埃莉思忖着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她倔强地一甩脑袋,抿着嘴唇,径直朝小屋走去,她走到小屋跟前,在门口停下,朝里面张望。接着是从她在门口的角度看见的小屋的内景。小屋两边除了两张帆布床,一些零星的藤家具,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个烹调用的煤油炉以外,就没有什么了。这时候,彼得正在把一根晾衣服的绳子拴在屋子中央。他的箱子已经打开。现在,埃莉走了进来,轻蔑地打量着四周。彼得背对着她,没有理会她的到来;他一边干活一边哼着他心爱的曲调。埃莉终于打破了沉默。
埃莉:(嘲讽地)真聪明,这些亚美尼亚人。
彼得:(转身,近景)可不是,这是一种天赋。(他敲好钉子,转身向他的箱子)
埃莉:(同彼得在一起)我刚才听说你是我丈夫,这使我很不高兴。
彼得:(漫不经心地)噢,我忘了告诉你。我登记的是先生和太太。(他说话时那种若无其事的神情使她大为吃惊)
埃莉:啊,你真这么干呀?我该怎么办呢,高兴得跳起来吗?
彼得:我倒有点指望你感谢我。
埃莉:你的自我中心可算是到家了。
彼得:(愉快地)对啦,对啦,这并不坏,你呢?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彼得继续翻着他的箱子。埃莉注视着他,她先是怒不可遏,继而是冷嘲热讽。
埃莉:(特写,一脸傲气)同你相比,我的朋友沙普利是小巫见大巫了。(尖刻地)你怎么竟然以为你可以这么干!你真是最狂妄的了——
彼得的声音:(打断她)嘿,等一等!(走近她)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要是有任何特别的想法,认为我对你感兴趣,千万丢开它。对我说来,你不过是一条头条罢了。
埃莉:(吃惊地)头条?你不是一个记者吧,你是吗?
彼得:为你写头条的。现在,你听着,你想去找金·韦斯特利,不是吗?我可以帮助你。我嘛,要的是你的独家新闻,一条逐日报道的新闻。你拼命追求幸福的详情细节。我需要那条新闻。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得到它。
埃莉:那你不是太精明了吗?人不可貌相,你居然还有头脑,不是吗?你已经把一切都策划好了,包括这儿。
彼得:这儿吗?哦,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这些小屋住一夜要两元,我很抱歉不得不告诉你,亲爱的妻子,我们的家用不够支付分开住的费用。(他走回去在箱子里找东西)
埃莉:(离去)好吧,谢谢你,非常感谢你。不过——多亏你费心。(外面大雨如注,使她踌躇不决)
彼得:啊,怎么啦?我没有关系,到暴风雨中去吧,不过,我会跟着你,懂吗?对啦,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就不得不立即把你交给你的老头子。明白吗?一句话,这就是我的全部策划。这就是头脑简单的人想出来的简单办法。现在,如果你规规矩矩,我想法把你弄到金·韦斯特利那儿去;如果不,我就把消息告诉你爸爸。好啦,你愿意睡哪一张床,这张吗?好的。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床上多余的一条毯子,把它挂在晾衣绳上,把房间隔成两半。
一个门口的近景,表现埃莉颇感兴趣地注视着他。
埃莉:(打趣地)我看,呃,一切都安排得不错嘛。
彼得:(回到前景)嗯,这个吗?我休息的时候喜欢清静。在这方面我是很挑剔的。我讨厌有人看着我。(他把毯子挂好)看哪,耶利哥城墙(注2)!也许它不象约书亚用喇叭吹塌的城墙那么厚,却比它安全得多。你看,我并没有喇叭。(拿出睡衣)现在叫你看看我的心正不正,我要给你我最好的一套睡衣。
他把睡衣扔过来给她,她接住,把它扔在她的床上。整个这场戏她都没有从门口移动一下,但是现在彼得准备脱衣服了。
彼得:你不愿意做以色列人吗?
埃莉:你不是说着玩的吧?
彼得:(近景,犹豫不决地继续脱衣服)好吧,别做以色列人。你也许有兴趣知道一个男人怎样脱衣服。(他把他的外衣搭在椅子上)那是很有趣的。简直是一门心理学。没有两个男人的脱法是一样的。(现在他脱掉了衬衫)
近景,埃莉仍旧执拗地站着。
彼得的声音:有一次,我认识一个家伙,他把衣服脱得精光。却一直戴着帽子。(咯咯笑起来)好一副滑稽相。
一个两人的镜头,彼得把他的衬衫蒙在他的外衣上。
彼得:几年以后他的秘密才泄露出来。原来他戴着一头假发。
他踌躇地点燃了一支香烟,而她却仍然不害臊地注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挑战的眼神。
彼得:我可有自己的癖性,你注意到了吧,我先脱上衣,然后是领带,然后是衬衫,现在——根据何乌勒规则(注3),下一步该脱裤子了。但是,这正是我不一样的地方,我先脱鞋子,然后嘛,我——
埃莉:(忍无可忍)自作聪明的家伙!
她急忙走到毯子后面,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她坐在床沿上,思索着该怎么办,她感到自己中了圈套。她急于想离开,哪怕仅仅向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表明,他不是在同一个小孩子打交道,于是她猛然站起身来,向窗口走去。
窗子的近景,她朝窗外张望。瓢泼大雨毫无减弱的迹象。密集的雨点象是在同埃莉挑战似地敲击着窗玻璃。她无精打采,神情颓丧。慢慢地转身朝着屋里,她转身时眼光落到了床铺上。那张床象是在向她发出盛情的邀请;无论如何,她已经两夜没有睡过觉了。她又在床上落坐,疲倦地耷拉着肩膀。接着出现毯子两边的画面,彼得已经穿上了睡衣。
彼得:仍旧同我在一起吗,小家伙?(埃莉没有回答)别傻啦,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对你大有好处。而且,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耶利哥城墙会保护你不受大坏狼的侵犯。
近景,埃莉朝毯子那边瞥了一眼。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笑意。
埃莉:你是碰巧没有喇叭吧,你有吗?
彼得会意,咧嘴笑了。
彼得:不,我连口琴也没有。
他拉起被盖,准备上床,象先前一样哼着曲子。
彼得(独自哼唱):
谁害怕大坏狼——
大坏狼,大坏狼,
(大声)
她害怕大坏狼,
特拉—拉,特拉—拉——(他跳上床)
埃莉嫣然一笑,疲倦地摘下帽子;她就这样沉思着坐了一会儿;然后,她作出了决定,抬起头来。
埃莉:把灯关了,可以吗?
彼得:当然可以。(他俯过身去啪地关了灯)
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只有从窗子里透进来的一线室外路灯的亮光。当彼得朝天花板看的时候,我们可以看见他的脸和胳膊,但是在埃莉那边我们却只能看见她的侧影,除非她偶尔出现在正对窗子的地方。我们隐约可以看见她脱衣服的种种过程,我们看见,或者毋宁说是感觉到她的衣服落到地板上。现在她穿着内衣站在那里;这是一件??
“神经喜剧(Screwball comedy),又称疯狂喜剧、乖僻喜剧。Screwball在英语中的含义是古怪且略带神经质的人,恰好用来形容神经喜剧中的古怪、癫狂、行为奇异的角色。有电影学者认为,‘神经喜剧是介于高雅喜剧(讽刺喜剧)和低俗喜剧(动作喜剧)之间的喜剧类型’。其与闹、幽默剧有许多相似和重合处,但不等同于闹剧。”
一、《一夜风流》与《罗马假日》
1934年的电影《一夜风流》被认为是神经喜剧的开山之作,这部本不受众人看好,连演员自己都嫌弃不已的电影,最终却斩获了第七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五大奖项,成为第一部赢得奥斯卡大满贯的影片。这一纪录直至1975年才被电影《飞越疯人院》所打破。
有意思的是,由于1930年颁布的《海斯法典》严格禁止电影中出现性、酒、犯罪、淫秽等镜头,《一夜风流》的导演弗兰克·卡普拉则采取了各种“擦边”行径以视对此法的抗议:例如Ellie露腿搭车的片段和 “耶利哥墙”的运用。
1953年威廉·惠勒指导的电影《罗马假日》作为神经喜剧的变奏,其故事核与神经喜剧的开山之作《一夜风流》基本无差:同样是讲述了“小记者与出逃富家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并使初出茅庐的奥黛丽·赫本一举成名,成为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当红女星。
不过很可惜,虽然这两部电影都堪称“神作”,但由于奥黛丽·赫本在中国的影响力之大,大多数人只知《罗马假日》而往往忽略了《一夜风流》的存在。这也算是弗兰克·卡普拉和威廉·惠勒的一段渊源吧。
二、弗兰克·卡普拉和威廉·惠勒(《生活多美好》和《黄金时代》)
1947年,导演弗兰克·卡普拉和威廉·惠勒分别携电影《生活多美好》和《黄金时代》竞争第十九届奥斯卡的最佳导演、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等多个奖项。最终,电影《黄金时代》大获全胜而《生活多美好》却不幸惨败。
《生活多美好》作为导演弗兰克·卡普拉和主角詹姆斯·斯图尔特生平最喜欢的作品,虽然当年奥斯卡得奖及票房情况并不如预期,还因为片中对于战后社会的政治言论引发了强烈抨击(因本片上映时正值二战结束后不久),但时至今日,却终“沉冤昭雪”,获得了行业内外的一致认可,登上神堂,成为了影史上举足轻重的经典之作。
而相反,当年在第十九届奥斯卡上大获全胜的《黄金时代》,许是因为中国国内同名词条太多,基本上被王小波的同名著作和2014年许鞍华执导的同名电影所取代,如今已成“冷门之作”。
这两部电影的“同台竞技”,如今想来也算是弗兰克·卡普拉和威廉·惠勒的渊源之二吧。
三、神经喜剧历史发展概述
自1934年《一夜风流》上映以来,神经喜剧就此诞生,进入了其发展巅峰,出现了《一夜风流》《街角商店》《女友礼拜五》《育婴奇谭》等优秀代表作,直至1940年逐渐走向衰弱,在二战后已然消失,并停拍了近27年。
在这停拍期间,也曾出现过神经喜剧的变奏,如上文中所提到了《罗马假日》;七十年代初个别导演试图复苏神经喜剧,却都不大成功;直至八十年代后,神经喜剧通过不断的改变与融合,终演变成了好莱坞的主流片之一——浪漫爱情片,并出现了像《西雅图未眠夜》《电子情书》(改编自《街角商店》)《风月俏佳人》《诺丁山》等经典浪漫爱情喜剧。神经喜剧终得以再次繁荣。
被美国佬三十年代的电影制造水平惊呆了,我们国家就是现在的电影都没几部比得上这一部。
原来逃婚这情节从30年代就有了啊,嘿嘿,克拉克盖博的魅力真是挡不住啊。台词都很可爱,大灰狼,哈哈哈
罗马假日的最早版吧。我觉得,现在根本没有克拉克盖博这样的男人了
我曾经到过一个太平洋的小岛,到现在还无法忘记,我想带着我的爱人到哪里去,在那里,有时你会感觉自己和月光,海水融为一体。成为无比广阔和伟大的自然的一部分,住在那里最好不过了,你会感到伸手就可以摘下天上的星星。”
两个人登对时,任何事情都会把你们凑合在一起,这就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好莱坞早在80多年前就有这么好看的chick-flick了啊,而且一部喜剧还拿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导演男主女主剧本,简直登天。
弗兰克·卡普拉代表作,首部获奥斯卡“大满贯”的电影。本片是爱情浪漫喜剧的鼻祖,也让哥伦比亚影业一举跃升至一线制片厂。克拉克盖博饰演的穷记者和考尔白饰演的富家女魅力十足。影片台词绝妙,笑点不断,诸多精彩桥段为后世所借鉴:耶利哥之墙,美腿拦车,胡萝卜,扛人与打屁屁,旅行与逃婚。(9.0/10)
4.5星。第一夜,她像个孩子靠在他身上睡着,而全世界的男人都觉得她睡姿好看。第二夜,他们一帘相隔的距离刚刚好,大雨落下,猛烈的滋生着情愫。第三夜,星空眨眼注视着草垛上两颗逸动的心。第四夜,他们的爱隔着一层纱,又隔着一层峦。第五夜,爱的号角攻陷了心的围墙。
这中文名翻的。。。。
盖博吃胡萝卜语速极快的说话时我就想到了兔巴哥,看幕后花絮发现兔巴哥的灵感竟然真的来源于此!惊喜!历史上第一部赢得奥斯卡大满贯的作品(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剧本)。罗马假日也是套的此片吧?
落跑新娘和典出于《圣经》的情趣用品,比《罗马假日》杰出多了。长途车上这个人唱完一段另一个接着唱的段落极为精彩。
克劳黛算得上是所有落跑新娘的祖奶奶了吧?!这个百用不烂的梗原来人家老美这么久之前就玩过了……那个年代就能拍出这样的片子,好莱坞真是可怕……盖博真是帅啊,帅到女主迅速抛弃前男友的狗血桥段变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耶利哥之墙已经开始倒塌
多日相处,换来片尾的一夜风流。——不禁套上现实的眼光去想: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即使爱上了别人,也比较不能保证不会再次发生“爱情转移”的情况。——很多电影故事为了增强戏剧化而编排一波三折的情节,但由于其生活逻辑性虽然存在但不太强就导致我的不禁计较,如片中行李箱被窃、巴士驶入泥潭事故……
他哄她都是用骂的。他会帮她赶走搭讪者然后说:“不是为了你,是他太吵了。”他准备写两本书,一本是如何泡甜甜圈,一本是如何用大拇指拦过路车。他要带他的爱人去太平洋月光下的小岛。他要了39块6毛钱的赏金,头也不回的离去。永远的盖博,永远令女人心碎。
台词牛逼死了
当代俗片之祖,不过真的很好看,在当时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好上加好的电影啊
打车的那段笑死我了。
许多会心一笑的细节。 而且原来这是《罗马假日》的原版。 哈
又是一部如宝藏般存在的杰作,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盖博和考尔白之间的化学反应火花四溅,搭车那段戏乐坏我了;一个导演如果想靠拍爱情喜剧营生的话,把卡普拉刘别谦怀尔德三个人那几部传世的片子都吃透估计也就算出师了。
1934年哎…完成度如此之高,令人惊叹。有声电影初啼未久,方才开始普及,无声电影仍未彻底谢幕的时代,台词已如此妙语连连,珠玑满盘,看得各种欢乐畅怀,这才是喜剧最高境界,不能好看更多!不过,因为一个梗有借鉴,便说《罗马假日》照抄这部的人,敢不敢歇一会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