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很像智牙
有些电影看完并不能完全明白它在说什么
但是它又总能顽强地驻守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直到某个连自己都以为快要忘光的时刻又贸然地钻出来牵扯一下和它有干系的神经
就像最近长在嘴巴里的智牙
时不时地用它被轻微触碰引发来的疼痛提醒你--这里有了一个发芽的存在
电影里面的人物总是大段大段地陷入回忆
用布满整个屏幕的红颜色来作为过渡
那个红色很像是秋天里偶尔晴天闭上眼睛抬头迎向太阳时看到的红色
她们一任自己淹没在它潮暖的色调中
大概因为现实总是让人太过紧张
安格拉斯要一个人痛苦而孤独地面对死亡
两个姐妹又好像总有芥蒂似的很难敞开面向对方
最美好的东西似乎只能留存在死者的记忆中被日记记录下来被安娜作为最珍贵的东西带走
安格拉斯的苦痛
安格拉斯说: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但是问题是--我睡不着
她抢夺一切机会来回到她们中间渴望被人拥抱亲吻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孤独
但是却用她的回光返照吓坏了亲人
她还不甘愿承认自己已经变成为了和生者完全不同的形态直到看到卡林的冷漠和玛利亚的夺门而逃
最后只好绝望地哭泣安静地躺在安娜母亲一样敞开的怀中逝去
想起某种宗教的说法
他们认为人都是孤独死的
死去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依然象活着的时候那样回到亲人的身边和他们讲话
但是发现他们统统都不理他了因为他们已经看不见他了
灵魂终于觉得很孤独最后只好绝决地死去了
和安格拉斯一样
和我们每一个人将会面临的最终归宿都一样
卡林很封闭
她甚至受不了安娜用目光接触她她拒绝别人靠近她别人的触碰总会让她受不了
但是很喜欢她和玛利亚在背景的提琴声音里互相轻抚听不见对白的那段场景
她们很靠近
忽然的亲昵更像是某种情感压抑到极致忽然爆发出来的疯癫状态
当一切回复平常之后
玛利亚继续她的冷漠卡林继续她的封闭
两个姐妹继续她们好像有芥蒂掺杂其中的无法敞开面对
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留存在死者的记忆里被日记记录下来被安娜作为最珍贵的东西带走
2 ) 呼喊与细语
提起伯格曼,人们熟悉的不外乎是《野草莓》、《第七封印》、《芬妮与亚历山大》等。伯格曼的电影在他事业的中期开始渐渐趋于成熟,《沉默》、《犹在镜中》、《冬日之光》、《假面》等这些足以让他矗立在世界影坛的电影就是出自于这个时期。但有部电影我们容易忽略,也是部很伯格曼式的电影,那便是——《呼喊与细语》。
《呼喊与细语》囊括了伯格曼很多的电影元素。在这部电影中,他将色彩和构图运用到极致。无论是让人眩晕的血红的色彩,还是令人恐惧的近景特写镜头,都透露了一种不安的讯息,让人能更深层次进入他的思维当中去,理解他恐惧的童年与恐惧的生活,他一向不喜欢同任何人和解,即使是上帝也是。
这部电影的故事很简单,甚至谈不上情节。三个姐妹生活在一所中世纪的大房子里面,二姐安妮患有子宫癌濒临死亡,她的两个姐妹——卡琳和玛丽亚还有仆人安娜轮流照顾她,直至她去世。看似如此简单的情节其实蕴含了巨大的力量,如同这部电影的名字一样让人着迷。伯格曼的电影不同于好莱坞和传统欧洲的电影,和同时代的塔可夫斯基与费里尼的电影也不同,虽然他们执着于电影的梦之说。他的电影结构严谨,有很明显的段落感,如同他喜欢的巴赫的音乐一样——整齐、严肃。这个简单的故事被切割成几个段落,结合着回忆与梦境,构成了一段电影版的“萨拉邦德”。在这部电影里,每个人都有一段痛苦的过去,即使他们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之家,但是他们都不幸福。大姐卡琳酷似伯格曼家族的人,是一个典型的分裂型人格患者——冷漠、严肃、守时、拒绝害怕爱,同时也丧失了爱的能力,她不爱比她大很多外交官的丈夫,为了伤害丈夫与自己,她用打碎的酒瓶割伤了自己的阴道,使丈夫无法与自己做爱。二姐安妮是个不受关注的孩子,小时候她无法面对母亲的冷漠与偏心,她母亲把爱都给了最小的孩子玛丽亚,这是她一生的阴影,就算是濒临死亡她也是无法忘却这段伤心的经历,她竭尽权利得到爱,但总是落空。小妹玛丽亚是电影中最美丽的一个,她自私放荡浅薄,喜欢抚摸,其实内心冷漠,因为与情人偷情的事情,她的丈夫试图自杀。她总是在表达自己无私的爱,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一位慈爱的等同于圣母式的人,安妮死去,她掩面大哭,但并不接近死去的姐姐,这只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不是出自爱。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安娜,伯格曼偏爱“安娜”这个名字,在他的电影里,安娜是圣母的化身。贫穷的仆人安娜才是这部电影里真正的圣母,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垂危的安妮,耐心的倾听她的痛苦,即使她已经死去,灵魂回来寻找安慰的时候,她还不忘敞开胸脯,让死去她感受温暖。
有关“红色”的电影不少,很多导演都偏爱这种鲜明的颜色。基耶斯洛夫斯基用红色表现了博爱;《笔姬别恋》中红色展现了一个坚强、勇敢永远都在战斗的弗烈达;安东尼奥尼的《红色沙漠》中充斥眼球的红色;《辛德勒的名单》中那鲜明的一瞥红色,温暖了处于迷惘恐惧绝望中人们的心灵。“红”是《呼喊与细语》的主体色调,这种红不同于上述以及历史上很多电影的红色,是一种鲜红,像血一样的颜色,让人触目惊心。整部电影弥漫着富于死亡气息的血红色,主人公的衣服,房间的地毯、挂饰,墙纸的颜色,安妮被子的颜色,都充斥着红色。在这部电影里,红色展现了死亡。当影片初始别有用心的呈现了屋子隐晦的外部空间之后,进入我们视野是一个弥漫着或深或浅红色的"内部空间",它不仅是空间意义上的内部,更明显指称为主人公心理的"内部",而红色的深浅也作为一种指标清晰的标识着人物受"病痛"侵蚀的程度:陪伴着垂死者的是大红的被单,而她的姐妹们则裹着浅红的睡衣,这就是生死之间的微弱区别。当然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窗帘,红色的墙壁,红色的地板,红色的家具,所共同建构的是一个与因无情感维系而即将坏死的心脏同构的隐喻性极强的病态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人物无时无刻情感无不与红色为伴。但是每种红色都各有各的不同,如玛丽亚与医生偷情时穿的大红色的睡衣,表现了玛丽亚的性欲。玛丽亚丈夫自杀与卡琳自残时殷红的血,表现了死亡、嗜血与隔膜。
伯格曼偏爱中近景,这也是他晚年这么执着于电视制作的原因之一。他很喜欢将摄像机摆在距离演员很近的位置,这么近的来拍摄演员的表情。他拍摄的《婚姻场景》,通篇都阐释了他对这两种景别的理解。影片中的安妮遭受着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来自于肉体——她是子宫癌晚期,每时每刻都要经受病痛的折磨,这种痛苦无人能代替,所以她在片中的呼喊“谁来帮我”也是一种徒劳。这种痛苦也来自于内心——她人到中年依旧是独身,没人任何人能去无私的关爱她,她急于寻找一个人来倾诉,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医生到来时她紧紧握住医生的手将它放在她的胸口,这个镜头毫无情色可言,这只是一种压抑与痛苦。每次她痛苦的病痛发作,伯格曼都会用一个缓慢的特写来定格它,真实的还原了安妮的痛苦。但当安妮死去,一个长镜头留住了已经僵硬变冷了的安妮,没有比这种死亡更让人感到无助与害怕。片中人物生活在一个宽阔的中世纪的大房子里面,彼此距离很远,照顾安妮——她的两个姐妹认为这是一种很难推脱掉的责任,她们充满了牢骚与怨言,甚至希望她能尽快死去,所以在这个片子开始,我们看到了躺在了床上的安妮,而在房间的另一边则是她沉沉睡去的小妹玛丽亚。而当安妮将要被死神带去的那一霎那,她无望的呼喊,但她的姐妹依旧站在门边,距离她很远。但在最后,伯格曼却给了观众一丝的温情,隔阂很大的三个姐妹又重新坐在了一起,在一座白色的秋千架上。片中的安娜,是伯格曼心中圣母的化身,当她敞开胸脯将死亡的安妮抱在怀中,像极了米开朗琪罗的雕塑“圣母哀悼基督”。
片中的人物生活的都了无快乐,物质的丰腴没法掩盖内心的空虚,也无法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她们都生活在一片冰冷之中,就像是冬季瑞典的天气——酷寒,长时间的黑夜。患有情感恐惧症的卡琳,在与小妹玛丽亚的交谈中渐渐打开了封闭的心灵,在她们即将分别得时候露出了一丝温情,但妹妹的一番虚情假意的描述又让她陷入了绝望,那次的交谈不过是玛丽亚一时情绪化的表现,也许只是一场阴谋。小妹玛丽亚偏执的认为自己具有女性的所有的优点,当她自信的站在镜前向她的情人展示自己的美貌的时候,却被医生那段极富洞悉力的话给击的粉碎,最后她尴尬的用冷笑和同样的话来回报自己的情人。在整部电影里,暂时的和解也是表达绝望的一种方式,到最后所有一切希望都破灭,回到了原点。
伯格曼喜欢巴赫的音乐,后世有位乐评人这么说过巴赫——他的音乐最接近神性。这种巴洛克时代的音乐整齐严肃,让人在泪流满面的同时能更深刻的去思考宗教与上帝。在伯格曼的很多著作里,他都谈到了巴赫对他创作的影响。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萨拉邦德,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电影里,就连他的最后一部电影作品取名也是“萨拉邦德”。这首大提琴独奏曲沉郁富有颤音,在电影中,当卡琳与玛丽亚两人交谈时,大提琴声巧妙的代替了人的说话声,我们听不到她们到底在交谈什么,只有大提琴声如泣如诉,掩盖了这一场看似热情其实冰冷的谈话。每当安妮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她面对着记忆中的母亲,忧伤的肖邦第十三号玛祖卡舞曲就会不断出现,伴随着不停的追忆,这种痛苦开始慢慢融化,退回到记忆深处,被人物痛苦的现状给击破。伯格曼电影中的音响很丰富,这让我想起了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他的电影会隐隐出现电锯的噪音还有宛若天籁的异域道教音乐。片头震人心弦的钟声,暗示了时间的冷酷,它不停的行走,看似没有生命,实质上人却受它的牵制,要被它带到黑夜的深处,也暗指了安妮已经时日无多的生命。每当电影一个章节结束,人物被一片红色带出画面的时候,风铃声缓缓响起,凄冷又冰凉。音乐是一部电影成败的关键。
这部拍摄于1972年的电影获奖无数,三位女主演——英格丽·图林、哈丽特·安德森、丽芙·乌尔曼才华横溢,表演很出色,对人物的情绪拿捏得当,这也是影片成功的重要因素,只要演员对了,戏就成功了一半。尽管距离影片上映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是这部电影依旧没有过时,不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无论是哪种体制之下,人类的情感与痛苦都是共通的。有人把伯格曼的电影叫做“电影的良心”,这种叫法不为过。《呼喊与细语》展示了他的情感,他要将压抑的童年和盘托出,这在精神上算是一种救赎。
3 ) 人有爱的能力吗?
卡林对玛丽亚说:“你知道吗?没有任何东西能从我面前逃开,因为我看得清所有的这一切。”
卡林总是异常冷静,拥有直面真相的勇力与智慧,她不愿自我安慰,自欺欺人,不愿把所有不能忍受的东西压抑到潜意识中去,哪怕真相让她疯狂,让她绝望的叫喊,让她精神崩溃,她也要撕掉所有事物虚伪的表面,认清残酷的事实。
有一场戏是卡林与玛丽亚在安格拉斯死后共进晚餐,卡林在谈到如何处置安格拉斯的遗产时,突然若有所思的停住,然后说:“这是事实,我考虑的是我们的得失问题,我过去常考虑这个问题,这真让人厌恶,真可耻,而且永远都是这样。”
哪怕是自己,卡林也要用最冷静的目光进行自我审视,而当她看到自己也同其他人一样,缺乏爱的能力,无法摆脱生物法则的制约,根本做不到无条件的爱,而她敏锐的认识到有条件的爱根本上来说是一种无情,背后隐藏着冰冷的理性,隐藏着得失的计算,这让卡林彻底的陷入绝望,因为发现她要求别人的东西恰恰是她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无法克服的,别人身上那种让她无法忍受的冷漠与自私都能在自己的身上找到影子,这不能不让人产生一种侵入骨髓的寒冷与恐怖。
《呼喊与细语》中伯格曼拿爱做了一回实验,把爱放到极端的情境下进行考验,就像卡夫卡那样让格里高利变成甲虫去考验爱,像芥川龙之介那样让有病的妻子双腿压在残垣断壁下去考验爱,考验爱是否真的可以做到无私,做到无条件,当爱面对死亡、丑陋、以及能够引起厌恶的一切东西时,都不失掉它最初的颜色,还是不过是隐藏在无私的面纱下遵循趋利避害原则的理性罢了。伯格曼导演的这场爱之考验由安格拉斯的死引出。
己死的安格拉斯依然渴望姐妹们的爱,希望两人能握着她的手让她暖一点,等她不再怕了再走。卡林说:“没人会按你说的做,我依然活着,我不想接触己死的你。”这句话里隐含着有条件的爱是什么逻辑:当某人能给另一个人带来需要的满足时,爱才会发生,而当某人不能满足另一人需要时,爱不会发生。爱是否发生,只取决于自己的内心需要,而不管他人是否因此而心碎。归根到底,我们拥有的只是个人的意识,我们不能拥有他人的意识,不能完全站到他人的立场上,拥有他人的感受,自我与非我的界线一旦完全消失,自我也就等于没有了。所以,克服这种深植于骨子里的自私真的那么容易吗?真的有可能吗?人的欠然能否克服?
我们可以做到同情与怜悯,可同情与怜悯离发自内心的爱还差了好多好多,像卡林这种神经质的完美主义者根本不会满足于只是得到别人的同情,她想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自然主义的爱,也就是说,卡林想得到的爱要满足两个条件:发自内心和无条件性。而逻辑矛盾在于:要想是发自内心的爱,必须是自然主义的爱,而自然主义的爱又必须遵循理性原则,是有条件的爱,那么发自内心和无条件性是不能同时满足的。
玛丽亚的爱在面对考验时的这场戏更是精彩,当安格拉斯要求她握自己的手时,她那爱怜的眼神是那样抚慰人心,话语是那样的真挚感人:“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玛丽亚诉说了她们小时候贪玩直至天黑,姐妹们吓得紧紧相拥的事,玛丽亚没有说谎,她总是会回忆小时候的美好情境,这是她内心渴望的珍贵东西。可是,随着安格拉斯那己出现淤点的双手慢慢把玛丽亚的脸拉向自己的时候,爱终究没能经受得住考验,显露出它趋利避害的理性原形,生物对于死亡的自然恐惧轻而易举的战胜了我们自以为能做到的无私之爱,人的欠然源自自然生命,没有超越的神性世界,在自然生命之内力图克服自然法则实属妄想。
应该说这种对爱的渴望与无能力去爱之间的矛盾构成了整部电影的一个主题,就像每当讲起一个姐妹的故事时,都会出现的一半一半的侧脸,那是我们自身矛盾的象征,一方面我们每一个人对爱有着歇斯底里的渴望,对别人的冷漠自私无法容忍,另一方面却是我们每一个人爱的能力的欠缺。内心渴望与欠缺的并存决定了绝望的必然。
另一场极具艺术感染力的戏再一次让我们的内心深深感受到这种绝望的气息。两个女人在争吵过后,哭着抱在了一起,她们是多么渴望爱所带来的亲密与深度交流,姐妹俩互相亲昵地爱抚着,急切地交谈着,行为显示了内心不可遏止的渴求,而为什么言语是无声的吗?我们只能听到大提琴的哀鸣,也许这暗示着欠缺爱的能力,两人彼此交流的尝试不过是一种没有意义的徒劳努力。这种无声的言辞与夸张的行为间构成了强大的艺术张力,让我们的内心在无声中振颤,直面悲剧性的事实。
本剧中另外两位主角安格拉斯与安娜亦是有着深刻意味的角色。安格拉斯与安娜都信基督教,这就使得此两人与没有信仰的卡林与玛丽亚并不一样。
安格拉斯用伯格曼的话说是一个内心不刺痛,不愤世,不厌恶的人。在为安格拉斯祷告的时候,牧师说:“她是神的孩子,她的信念比我更坚定。”而本剧的最后一场戏中,安娜读了安格拉斯的日记,日记中记录了安格拉斯与姐妹们坐在儿时荡过的秋千上时,安格拉斯内心的独白:“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都在我身边,我能听到她们的声音,感觉到她们的存在,还有她们温暖的双手,真希望这一刻永恒,我感慨着:‘祈祷吧,这就是幸福,我不再需要任何东西,这一刻,这一切就是最完美,我感激,生命赐给我的这一切。’”
为什么安格拉斯没有像卡林那样陷入绝望,是因为她没有像卡林那样看透这一切吗?恐怕不是,伯格曼曾写到,安格拉斯是那双观察的眼睛,以及记录一切的良心,富有洞察力。安格拉斯能看到世界的残酷与人性的脆弱,能体会人心的渴望和挣扎,但她不会像卡林那样去追求极致与完美,卡林不能接受一个满是遗憾、罪过、欠缺的人生,而安格拉斯是信仰上帝的,刘小枫曾说:“上帝受伤是为了我们在生命误会中的受伤不再伤害我们的生命想象,在受伤之后仍然相信生命中美好的可能性,把个体生命身上受伤和不幸的痕印化解成珍惜生命的意志。”“既不逃避,也不企图超越人生中的悖论,但也不是仅仅认可人生悖论根本不可解决以及人性的脆弱,而是珍惜生命悖论中爱的碎片。”是的,卡林与玛丽亚之间的呼喊与细语,死亡情境对爱的考验,无一不让我们对企图超越人生悖论的努力深深绝望,那么,我们也许应该像安格拉斯一样珍惜片刻间感受到的幸福,让那些片刻间碎片般的幸福点缀我们痛苦的人生旅途,让它呈现绝望中特有的美感吧。
而安娜这个角色,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安格拉斯的所思所想只是在告诉我们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冷漠的世界,而冷漠的世界能得到真正的救赎吗?人心在神圣的帮助下就能克服自然法则了吗?安娜用她的行动给了我们一个不那么有说服力的解答,或者说这个解答太过仓促,根本没有经过认真细致的考验,我想在《呼喊与细语》这部戏里,我们想得到明确答案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我会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中,新人梅什金那里继续我的思考。
4 ) 好电影推荐
终于看到传说中的这部电影了。
这部片子非常奇特,先从静静地凝望开始,就像伯格曼自己眼中所见的,对每一样东西都专注地看上一会儿,背景很简单,每一样东西仿佛都是艺术品一般独立地摆放着,每一个特写之中没有别的杂物。
然后故事开始慢慢地发展,每一个细节都真切细致地表达出来,就像 个小孩在观察着大人的表情一样。
再后来,伯格曼就开始讨论一些古怪的话题,镜头转入人心的深处了,从表面一下子滑进去。
我真是喜欢极了这种内向人的世界。
导演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自从他的表面华丽精致的精头多了些后,他忽然开始讲故事,情节匪思所夷。不过他讲的节奏也是不慌不忙的,每次一个片段,之间没什么过渡。而观众的心却在不断受着传统的冲击、冲击,同时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感动。
5 ) 她比我们都坚定
这部电影看了已经有段时间了,里面的剧情,也未必都能记得很清楚了。按理说,如果要来写这个感想的话,应该给找来再看一遍。不过,再看一遍这样的电影,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一些东西看过了就算了,何苦再拿出来再折磨自己呢。这是苍白和鲜红组成的梦魇,再加上Agnes那令人窒息的喘气声,伯格曼总是能有刺激你的内心,让你不得安宁。
为了回忆一下剧情,我去豆瓣找找影评,发现伯格曼的这部彩色片人气还真是高,影评一抓一大把,扫了一下,很多写的很好的。不过,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我要说的,也只是我自己的伯格曼。一部打动人心的电影,总是能让观众看得到自己的。
故事情节很简单,主要人物是四个女人,三姐妹,Agnes,Karin,Maria,还有女仆Anna,Agnes得了重病,快要死了,几个姐妹们都来看他,温情脉脉的姐妹情谊之下,又暗藏着冷酷和绝望。也许只有女仆Anna是最简单的,让我们感觉到一丝温暖,只有她才是真正最简单的爱着Agnes的。里面最著名的镜头就是Anna赤裸着上身怀抱着Agnes,这是这部以暖色调为主的电影里面,唯一能真正让人感到温暖的。
关于里面的感情,很多时候让人琢磨不透,又让人着迷。有点让人想到晚期的贝多芬,刚用明朗的弦乐抚摸着你的内心,却又转眼之间又用刺耳的和弦让你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傻。姐妹们之间有没有真正的感情?我也不知道,也不敢说,Karin始终在保护着自己,似乎永远都看不透她究竟有多少真正的感情?而且感情奔放的时候有着莎士比亚式的激情,而又转眼换成马基雅维利式的冷酷。还有Maria,Maria看起来稍微有点生气,但是内心里,也很难说她有多少真正的怜悯。Karin在痛苦之中,用碎玻璃插入自己的阴道,让人感到令人心悸的无声的痛苦。可是Maria呢?只有她在被痛骂的时候的面部表情,才让人感觉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再回忆一下影片中牧师所说的,她比我们都坚定。荒诞和冷酷之中,爱与被爱者,总是太让人伤心。Karin的封闭和孤傲,还有Maria的自私和冷漠,这些都是外在的,但是究竟在内心里,Agnes又有多少坚定呢,她不也是一直在寻求着姐妹们的爱么?再坚定的人也总得在这样的冰冷里寻找安慰吧。
最终的结尾非常耐人寻味,Agnes的日记之中,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记载,在那洒满阳光的亭台之下,姐妹们和睦地游玩着,那时的Agnes的健康还很好,阳光下的,让人想到莫奈笔下撑着阳伞的女人。如果这个镜头放在开头,这会让人感到如此幸福和美丽,然而在这所有的冷酷的故事之后,再来温习这样的一个镜头,总让人感觉到有点无力。Agnes真的那么坚定么?还是伯格曼自己写出来的寓言?伯格曼不停地摇摆,不停地询问,不停地回答自己,可最后也让人太过无语。
6 ) 呼喊与细语
不用说色调运用是本片的特点 不管是红色的背景色调 白色的套衣还是黑色的礼服 还有将回忆梦境和现实区分开来的明暗色调 都非常成功 大量的面部的特写 也意在捕捉人物内在的流露 画面极具张力 大量的正反打镜头是与其他人的隔膜和疏离感 细语与呼喊同样的揪心 。所谓张力,就是这种即便深切的感受着压抑,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过分轻柔或浓重,却又无法停下,只能被吸引着一口气看到最后……而后沉寂,冰冷,思考……
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呼喊的一面和细语的一面,渴望窥视别人的内心,却一再拒绝敞开自我,所以呼喊被自己的封闭的心所阻隔,逐渐形成一片红色,最后人淹没在其中,无法分辨,变成了形如蚊呐的细语。
7 ) 在死亡面前呼喊爱
在死亡面前呼喊爱
——阅读伯格曼电影《呼喊与细语》
《呼喊与细语》拍摄于1971年,此时的伯格曼已经否定了上帝的存在。如果存在上帝,人们就可以期待一个死后的世界,面临无止境的死亡的孤独也可以向上帝求告。死后的世界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总算给人的灵魂一个皈依之地。但没有了神,世界就彻底恢复它残酷的物质本性,天堂和地狱消失于虚空之中,死亡的恐惧成为每个人无法解脱的孤独之源。没有了上帝,或者说上帝已死,人该怎么活,这恐怕就是《呼喊与细语》抛给我们的问题。
安妮死亡之前的挣扎惊心动魄,她沉重粗糙的呼吸能让每个观众感觉到气短心闷。呼吸是动物活着的证据,她的每一次呼吸,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和死神的拔河。她把一生中剩余的呼吸集中到一个夜晚里。
安妮总是叫喊:“我很疼!”但我们并不知道安妮患了什么病,因为这是不需要说明的,她的病和她姐妹的病,和我们的病一样,那就是死亡。绝症不过是死亡的隐喻,每个人都必然患了绝症。这个隐喻我们并不陌生,在《第七封印》里,席卷欧洲的瘟疫也隐喻死亡。只不过安妮要比她的姐妹们聪明得多,她已经意识到感受到了自己的绝症,也就意识到感受到了生命的孤独和疼痛。从意识到自己必死那一刻起,我们就将面临永恒的孤独和痛苦。而安妮的姐妹们,还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
根据牧师的祷告,安妮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她对神的信心甚至超过了牧师本人,但是她临终的喊叫里,始终叫的是姐妹和安娜,始终希望得到姐妹和安娜的爱而不是神的怜悯。她自始至终没有喊叫过上帝的名。即便她内心里向上帝呼喊,上帝也不会回应。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来,自从耶稣以后,上帝就不再回应信徒的呼喊。安妮的呼喊同样也得不到姐妹的回应。她复活之后,先唤进卡琳,卡琳冷冰冰地拒绝了她,再唤进玛丽亚,玛丽亚在安妮试图吻她的时候也恐惧地跑开了,只有安娜没有抛弃她。安娜把她抱在怀里,如同圣母抱着死去的耶稣。在安妮的回忆里,她渴望高贵而冷漠的母亲的爱,对母亲偶然的仁慈和接近深怀感激。她也渴望医生的爱,她把医生的手放在胸前,但医生显然会错了意。医生以为这是一次玛丽亚式的勾引。
安妮为什么要死而复生,或者说安妮为什么不愿死去,她真的像伯格曼自己所说的一样,被堵在了幽冥途中吗?我猜想,她的灵魂已经去到了死神的国度,在那里她没有发现上帝,天堂和地狱,有的只是永恒的孤独和虚空,所以她要回来,她知道人间的爱就是爱的终点。她回来,想要告诉姐妹们死后的一切,但她的复活获得的只是姐妹们的拒绝,冷淡的卡琳说:“我不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你。”虚伪的玛丽亚说:“我还有约克姆。”恐惧死亡本来是人的本性,但是面对安妮复活的审判,卡琳的答案是冷漠,玛丽亚的答案是虚伪,冷漠和虚伪把安妮对人间的留恋也吞噬了,她只能回到孤独的死亡中去。
安娜就是一个母亲的形象,在影片前半部分,安娜有一个女儿,她生了病,到后来,这个女儿却消失了。安妮复活的时候,安娜先是听见了小孩的哭声,然后这哭声被安妮粗重的呼吸取代,实际上安妮取代了安娜女儿的位置。影片里有两次出现安娜半@裸出丰腴的乳@@@房拥抱安妮的镜头,这是安妮回到母亲怀抱去的愿望,只有在母亲的怀抱里,安妮才能感受到平和安宁,从而暂时忘记死亡。
安妮对爱的渴望体现为交流的渴望,但交流是不可能的。按照《伯格曼论电影》中的说法,卡琳是最坚强的一个。她的“坚强”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而表面上的极度坚强实际上暗示着她内心的极度脆弱。在回忆里,她和丈夫对坐用餐,除了动物般的进食,两人没有交流。卡琳打碎了一个玻璃杯,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没有什么遗忘和无意识行为是没有原因的。这个小小的动作是她对丈夫心灵的邀约,丈夫能否表示一点关心?但是丈夫只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一次短短的晚餐,已经把夫妻之间的疏离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她在安娜的帮助下脱衣服,一层层的衣服脱去,她露出了裸@体。导演剥除了她伪装的坚强。她的冷漠就像那块塞进阴@道的玻璃,既伤害自己,又伤害他人。她把玻璃塞进阴@道,把鲜血涂在嘴上,向丈夫露出嘲讽的微笑,一方面讥讽男人的爱情实际上不过是一种性@冲动,一方面又试图把自己放在受伤者的位置上获取同情。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看见她的丈夫表示同情。
“一切都是谎言”,这是她对爱情和婚姻的评价,也是她对人的评价。她否定了交流的可能性,所以她不相信玛丽亚对她的倾诉,也不愿意接受玛丽亚的抚摸。安妮的死在玛丽亚心里掀起了波浪,在死亡面前,玛丽亚希望两姐妹能以回忆童年时光来达成交流,以抵抗安妮的死造成的恐惧。卡琳厌恶地接受抚摸,然后跑开,她来到红色的墙前面,这暗示她的内心也正激烈呼唤。但她的“坚强”阻止了她。在晚餐上,她跟玛丽亚道歉,说自己不应该接受抚摸,说自己看穿了玛丽亚的虚伪。她又打倒了杯子,暗示她对玛丽亚的行为和对待丈夫的行为是相似的,她自我保护式的冷漠再度成为伤害自己和他人的玻璃碎片。但是死亡毕竟也在她心里产生了影响,玛丽亚哭着离开客厅,卡琳立即后悔了,她请求原谅。两姐妹互相拥抱,倾诉衷肠。此时音乐声起,掩盖了她们对话的内容,我们只看见她们的嘴嚅动,听不见她们说什么。更多的时候两人一起说话,她们都只顾着自己说话,而没有听众。在《伯格曼论电影》里,伯格曼写道:“她们表明她们也想谈话,她们其实希望有合适的机会让别人了解她们,而不说话怎能办到这一点?”但是影片中唯一一次可能的交流给处理成加缪那句名言的注脚:加缪说:“真正的无言不是沉默而是说话。”
卡琳拒绝爱人,也拒绝别人的爱,而玛丽亚则一直试图表明自己是有爱的,她勾引家庭医生大卫,又小心翼翼地维持和丈夫的关系,隐瞒和医生私通的事实。她和安娜以及安娜的女儿关系似乎也不错,离开时还给了安娜一笔钱。但这一切都是虚伪的演戏。她和医生私通使丈夫试图自杀,丈夫把刀插进了胸膛,他喊道:“帮帮我!”而玛丽亚隔得远远的,没有行动。医生让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脸上写满的冷笑、虚伪、嫉妒,而她的回答是:“你的脸上也一样。”安妮复活后,她没有像卡琳一样直接拒绝安妮,而是在安妮试图拥抱她吻她的时候才歇斯底里地跑开。她想以卡琳的冷漠作对照,以表明自己在精神上比卡琳高贵。她主动与卡琳和解,既是恐惧死亡的结果,又是高姿态的表现。她的伪装在最后关头剥离了,卡琳说:“你曾经抚摸我,你不记得了吗?”她说:“我不可能记得所有愚蠢的行为。”她在最后关头摧毁和卡琳的关系,原因是约克姆在外面等她,她得保持一个贵妇的形象,不能让他久等。于是,对玛丽亚来说,示爱的目的是掩饰无爱,向男人求爱只是求性,向卡琳求爱则是自己需要。虚伪为她的无爱提供了一个避难所。
安妮也没有听众,她的听众是日记本,财产分割完毕,没有人拿走安妮的日记本。只有圣母式的安娜翻开了它。在一则日记里,安妮回忆起卡琳和玛丽亚刚刚来陪伴自己的时候,三个人穿着白色镶了花边的裙子,快乐地在花园里漫步。三人坐在秋千上,安娜推动秋千,她们愉快地交谈。安妮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就是花园的空镜,早晨,有些薄雾缠绕着宁静站立的老树。安妮醒来后,曾拉开窗帘,我们看见了窗外美丽的院子。
平和的幸福生活当然就是充满爱的生活,而爱是通过语言和动作来交流的。除了开始和结尾美丽的花园场景,影片都发生在室内,场景几乎全在安妮的病房和客厅之间切换,红色的墙壁热烈却又黯淡压抑。按照意象心理学的说法,房间象征着心灵。那么,这些红色的、压抑的、封闭的房间就象征着人物心理的压抑和封闭。红色本来热烈奔放,她们的心灵也本来热烈奔放,充满爱情,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导致她们以冷冰冰的白和阴森森的黑的外表出现。每个人都在呼喊别人的爱,但是每个人都不愿意付出自己的爱,而别人付出自己的爱的时候,他却拿起了防备之盾和伤害之矛。交流既然不可能,爱也就不可能了。
《旧约创世纪》里说,人类试图重回伊甸园,他们聚在一起,要建一座通天塔,上帝发现了人类的企图,扰乱了人的语言,使人们无法交流,工程无法协调,通天塔计划失败了。《圣经》里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所谓天堂,就是人与人能够互相交流,互相理解,互相爱。有了交流,有了理解,有了爱,即使我们最终不免死亡,孤独也可以缓解,疼痛也可以减轻。
影片情节:
安妮、卡琳、玛丽亚三姐妹和仆人安娜住在一栋豪华然而阴沉的大庄园里,大庄园有一个美丽的花园,但她们似乎从来不到花园里去。安妮患了绝症濒临死亡,她每天记日记,写下自己那些日常琐事和感想、回忆。她想起了童年时母亲对自己的忽视和曾经有过的和母亲的亲密。她在疼痛的残酷折磨下死去,却又被堵在幽冥路上,她从坟墓里回到病房,希望得到卡琳和玛丽亚的爱,但她们都因为害怕而抛下了她,只有仆人安娜像母亲一样拥抱着她第二次死去。卡琳有一个外交官丈夫,他们的婚姻显然不幸福,两人都对对方不满,但却维护着表面的和谐。卡琳打碎了一个玻璃杯,丈夫严厉地瞪着她,她把一块玻璃碎片塞进了阴@@@道,把鲜血涂在嘴上。她说:“一切都是谎言。”玛丽亚的丈夫是个商人,有一天晚上,安娜的女儿生病了,医生来给她治病,玛丽亚勾引了医生,这导致玛丽亚的丈夫自杀,但没有成功。医生来为安妮看病时,玛丽亚再度勾引他,但医生拒绝了。安妮死了,玛丽亚希望唤起卡琳她们共同的童年回忆,希望两人能重新成为朋友,冷漠的卡琳开始拒绝,然后又接受了,两姐妹在一起互诉衷肠。一家人在一起分割财产,而后各奔前程。分别之时,两姐妹的关系又回复恶劣。安娜阅读安妮的日记,日记里写道,三姐妹和安娜在花园里和谐地游玩,坐在秋千上愉快地交谈。
8 ) 悲剧的“卡塔西斯”作用:瞬间的美好与永恒的地狱
我想尝试以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和解”和“分离”为线索给影片整理出一个序列。
影片伊始,阿格尼斯在痛苦中醒转,看着熟睡的玛丽微笑,在日记中写下:“星期一清晨,我在痛苦之中,我的姐妹们,还有安娜轮流照顾着我。”是为三人和解I。
故事接着推进。阿格尼斯在嗅花中展开了对母亲的回忆:母亲同玛丽亲密和我却疏离,我常常处于烦躁、厌倦与孤独之中。唯有在某一绝望与悲伤的时刻,我与母亲互相抚摸着靠近,终于感觉到了亲近。可以看出,我与母亲的关系是普遍的分离与瞬间的和解,某种程度上暗示了剧中三姐妹关系的最终走向。是以我们定序列为与母分离I和与母和解I。
随后是玛丽与医生的偷情与回忆,在丈夫自杀的扭动与玛丽的拒绝施救中回忆终止。深夜,阿格尼斯病重,卡琳和玛丽被安娜叫醒。阿格尼斯彻夜痛苦地喘息着,直到清晨才好转。她微笑着醒来,其余三人其乐融融地服侍,为其洗澡、喝水、梳头、念书。是为三人和解II。
然而阿格尼斯最终还是病情加重而死去,牧师作祷,影片随后进入了卡琳的回忆。在“全是谎言,全都是”反复言语中她将玻璃碎片刺入下体,并将鲜血展现给丈夫。回忆终止,玛丽前来寻求过分恶化的姐妹关系的和解,而卡琳只是拒绝、不安。是为二人分离I。
玛丽再度劝说,卡琳局促地捧起阿格尼斯留下的日记阅读:“某一天,我收到了一生中最好的礼物——团结、友谊、亲密、慈爱,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美好。”三人一度在回忆和日记中达成了和解,我们定为三人和解III,却是虚幻、短暂与过去的。
玛丽企图触碰卡琳,先是遭其拒绝;再度触碰,没有拒绝。玛丽轻柔地抚摸,卡琳哭泣着,当她想要亲吻时卡琳大叫着抗拒:“持续不断的折磨,就好像在地狱里一样。我不能呼吸,真是罪过。”两人这一系列的进退迎拒最终还是导向了分离的局面,是为二人分离II。
由此电影已过大半,我们可以梳理一下分离、和解序列的发展:
与母分离I
第一组:三人和解I→与母和解I→三人和解II
第二组:二人分离I→三人和解III→二人分离II
第一组序列是和解包着分离,第二组是分离包着和解。影片发展至此给我们留下了悬念,家人之间的情感最终导向何端?但同时可以预见,之前每一次的和解不是出现在日记、回忆中就是暂时、不祥的。
重新冷静下来的卡琳和玛丽对坐着商讨财产和去向问题。短暂的平静后两人继续对峙。卡琳说自己常常想到自杀,没有人爱、安慰、帮助,嘲讽着玛丽的轻浮、空洞与虚伪,说什么也逃不过我。然而在大声的呼喊中她祈求冲出房间的玛丽的原谅。在萨拉班德的乐声中两人互相抚摸着、无声地倾吐,看似达成了和解(二人和解I)。然而被有意消音的对话和萨拉班德让这来之不易的和解显得诡异。
影片的高潮出现于阿格尼斯的“复活”。哭泣的阿格尼斯幽幽地诉说着:“我不能睡过去、不能离开你们”,却遭到了卡琳和玛丽的相继拒绝。卡琳残忍地说出了“我并不爱你”,玛丽先是抚摸,却在阿格尼斯的拥抱中恐惧着逃离,唯有安娜敞开衣襟,宛如圣母怜子般再一次怀抱着阿格尼斯。我们可以看到电影对于这一情节的浓重的刻画,以示三姐妹的关系不可逆转地分崩离析,绝望、令人窒息地再无修复可能。是为三人分离I。
影片末尾,全家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围坐在一起,冷漠地讨论房产和安娜的遣散。离开之时,卡琳想要确认同玛丽的关系,却再一次遭遇了她的漫不经心和轻蔑的冷笑,是以伴随着这一家族人际和生活的再度步入正轨,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常态。二人分离III可谓是宿命般的结局。
镜头随后转向阅读日记的安娜。阿格尼斯描绘了一幅四人在一起的和谐场景:“我想牢牢抓住这一时刻...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东西可以期盼了,这就是幸福。现在我能享受这完美的时光,享受好几分钟。我深深感谢我的生活,它给予了我这么多。”只能出现在回忆中的美好和团结再度出现,是为三人和解IV,影片结束。我们不应忽视这一情节的作用,作为电影的最终幕,尽管是回忆,它也是曾经一度存在、发生过的美好,并必将常常被安娜回忆起,而在将来可能被再度经历的和解。
电影最后一部分的序列如下:
二人和解I→三人分离I→二人分离III→三人和解IV
和解和分离的局面各占一半,召示着这样的主题:瞬间的美好与永恒的地狱。犹如萨特所言,即便生来便是地狱和无意义,我们亦可以在寻求自由和解脱的过程中确认自身的价值。我想引用亚里士多德《诗学》(罗念生译)中的著名论断:“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呼喊与细语》是一出现代的古希腊悲剧,伯格曼借此探讨了存在主义的议题,其强烈的“卡塔西斯”作用召示着这并非哲学而是艺术。相应的还有宗教隐喻、绘画等等元素共同作用,在此不提。
观影感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呼喊与细语,概莫如此。
把心慢慢撕开的声音么?
天空是油彩般模糊的蓝,呐喊彷徨是疼痛蔓延的红,冷漠恐惧是包裹身体的黑,承受一切的爱是大提琴谱写的白。我们该如何面对丧失和死亡,遗弃与残忍,欲望裙角下的罪过和谎言?谁看到我们的悲伤,也将拥有我们的爱。感激这生命中最遥远的拥抱,最绝望的孤独,最深刻的完美,
那个时代的女人,根本不是人,无论她们看起来多么美丽,优雅,富有,本质上仍然是豢养在华丽动物园中的兽类,无法独立,无处可逃。但内心的渴望是关不住的,捂住嘴巴,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捂住眼睛,就会从紧紧握住的双拳中挣扎出来,直到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一团烈火,烧伤每一个遇到的人,也烧死烧尽了自己。伯格曼一定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他听见了她们的呼喊和细语,他想替她们说,没有一个生命应该这样活着。
1.几种阐释路径:宗教寓言、女权主义、疾病隐喻、精神分析。2.红色的封闭空间——三姐妹诞自同一子宫。3.四具女体构成两组对立:缺乏母爱的消瘦/宛若圣母的丰腴、袒胸色诱的纵欲/自残下体的禁欲。
九十九分以痛苦否定希望,最后一分钟以希望否定痛苦。
1.呼喊是恐惧还是虚伪的揭露,细语是亲昵亦是隐藏的伪善;2.呼喊是真心真性情的流露,细语是刻意是温馨的表达;3.隔阂太深太长久,即便红色的血停止流动亦是无法消除;4.温馨时刻的画面出现在死人的日记里,甚是庸人句读之...
不说那么多,我只想说两点:1). 这片子基本上就是在写我 2).我要重新做人了
一部描述冷漠的电影却流露出对温情的渴望,这是它成为悲剧的原因。如针尖般纤细的焦虑在封闭的红色容器内密密繁殖,隔绝彼此,死亡也不能令其动摇
伯格曼的片子就是这样,有特别特别好的,也有特别特别装逼的,这部就是装逼典范,反正我是品不出这电影有啥营养。CC#101
1.一部倾泻着痛苦、绝望、疏离、圣洁等极端情感并拥有毁灭性力量的电影。2.触目的红:转场,墙纸,窗帘,地毯,白衣女性的四重奏。3.最擅长拍脸的伯格曼:以特写长镜袒露角色的灵魂,同质于[假面]。4.安娜裸身怀抱还魂的阿格尼斯,致敬圣母怜子像。5.晨雾庄园与短暂美好的结尾,钟表滴滴同[野草莓]。(9.5/10)
红色转场,暖如子宫。特写的面孔
每次重看感受到的恐惧都在加深。伯格曼分而析之的冷静几近残忍,但终成“完美”的回溯才更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当意识到唯一无私的女仆安娜亦不过是与三姐妹无异的残片而已时。当然,谁又能说这不是他对人性的宽容。Cries turned into whispers and whispers into cries. Nobody hears, but we get by.
人与人之间不可能纯粹通过内在情感而维系亲密关系,有血缘、契约、财产、性交,才有爱。
一部让人不敢标记的电影。真的可以看懂吗?多么私人化的东西。基本可以当恐怖片看。猩红之外就是一片雪白和漆黑。情节空洞到了基本不让人留下任何印象的地步,但特写里人脸上种种无法辨识的复杂情绪足以让人永世不忘。死人复活、表达无能和虚情假意,或生或死都是阴冷和抛弃。伯格曼…
#重看#“我想留住这一刻,我想,不论会发生什么,这就是幸福,不会再有比这更美好的了”与《秋日奏鸣曲》在色彩和人物上都有类似之处;每个场景结束以半隐的特写淡出,“幕间”感;绝望的呼喊听来不寒而栗,这种刻骨的冷漠吞噬亲情和拥抱,让每个人都面目可憎,人人都在孤岛上或呼喊或细语。
(长文→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9116447/)扮演三姐妹的女人,伴随了伯格曼戏里戏外多少年!在这个冷得瘆人的空间里,大片大片的红反像血盆大口,或者血,追捕,又淹没了每个尚未窒息的喉咙。再浓艳,都是腥冷,姐妹间那种和美假象,一旦崩塌,彼此都迫不及待撕下面具张牙舞爪。一个阶级的冷,又更显另一阶级的亲善,且安娜的宗教意味甚浓。
伯格曼近乎自然主义地描写了晚期癌症病人在衰弱和剧痛中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结,为此他必须用唯美的画面和鲜艳的色彩来加以调和,才不至于让人彻底堕入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绝望。
三姐妹,室内剧,红色的意义。伯格曼式特写下的细节:痛苦,撕心裂肺,隔阂与祈祷,回忆。终极问题的回答。可惜年华逝水,旧日时光不可重来。
美学登峰造极,内容令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