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1999

像是，看到一段，对倒的关系。

女人在与他做爱，分开后，在街头哭泣，仿若失去所有感知，陷入巨大空虚。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一到周四，她还是惶惑地回到约定地点。相见之时，会心一笑。

知道那是深渊，但也情愿跌堕。那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认定，是一场关于爱的实践。它的本质，就是浪漫的、是原始的、是单纯的。

人生短到你愿意伸手去抓住从石缝中渗出的一丝丝光亮。

他们见证那个男人脱离婚姻牢笼，听那个女人说她会自杀，因为难捱的是余生再没有他的永日。

看清两相分别的无望后，女人还是去做爱情的表白。

“我爱你。”

“我想跟你在一起生活，一起变老……”

“一息所凭，仅有本能。”

人生长到一想起未来几十年都面对同样的脸孔，心里有些微微发慌。

大概，两人之间，唯一没有憾事的，便是过去已然彻底表白心意。喝酒后、沉默后，或者，突如其来的午后。

“我想要你。”

“我的自由，是有你的余生。”

诸如这样。曾经在某一刻，确认过日长夜长，确认过一起面对生活的琐琐屑屑，确认过彼此在余生的位置。讲到动情的一刻，忍不住别过脸。不敢再看，眼泪这么掉下来。

最后，分手。

明明都想在一起，但说出离散，便觉得这是一个应该的结局。

其实，真的没有误会。我们都会知道，再来一次，还是这个选择。

“现在，还没有事情让我们觉得，我们做错了。”

曾经听对方在那头哭泣，“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事。”

心里无比荒凉，旷野的风就这么吹过来，人生中的叹气原来还夹杂着微微的讽刺，“那又怎样呢。”

后来看到他的车驶过去，转过头，继续同朋友聊天。夜晚想起，终于崩溃。

最终，这是一场幻想，“一场，爱的实践。”

留住这些，告别往日种种热烈。最后，变成一场痛彻发肤的缅怀。

我已经不晓得要如何再活在幻想中。

听到告白，心里翻起无力。不晓得为什么再度沦入世间庸常模式。这未必是保住一段关系的妥当方式。

还是，再往后退一点吧。不再沉溺其中，没有力气回应。

平顺就好。

“都是梦。”

比利时导演弗雷德里克·丰泰纳的法语电影《情事》（又译《色情关系》1999年），新版一出，又重新看看。

十几年前的印记，那散发出的简约，皆如同清泉潺潺而出。所谓沁人心脾也不过如此。

虽然片名很色情，但片中并无过多渲染，甚至在半小时后才有那么一点重口味，也是不露痕迹。

我想，电影的类型，或者说从人性出发，加之文化内涵，人类是需要各式各样的电影，不拘一格才是正道。观影人只在意一种类型或只喜欢几个导演，那也只是自我矮化的愚不可及。

当然有的纯粹是为了摆谱，显得自己的层次是多么的“高雅和纯正”。唯放眼全球，多多观影才是正道大道。喜欢电影，由此说道电影，这同样是需要与影同行。

2015、4、26

不能纠缠在电影简介中的那点点噱头。

影片太有意思了，虽然只有短短不到80分钟。令人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眼睛放空、呼吸凝结、鼻腔阵酸……充分调动来源于不同内心变化而出现的各种感官活动。都不强烈，但都奇妙的出现过。

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个精彩的剧本和两位演员巨细靡遗的表演。

2008-10-16

还是决定要写一篇。
对于这部电影是如蚕茧般一层层剥开的，偶有几时便发现它的好，一次又一次。
所以放进最爱的豆列，所以忍不住的评论。
更多时候是不表态不声张，静静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那样很幸福。
眉目间不曾看出男女主角的爱意，却随着时间的推进相信了之间散发的真挚。
期间伴随着不断的猜测。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夹杂手段。
心思却因此脆弱。
只是在用折磨自己的方式爱着，这很难得。
同样的，她也有闪躲的眼神，因着不确定。
然而他却误会了含义因此躲开了，连那誓言都未曾开口表达。
这样便不会受伤了。
飞蛾至死也要飞身扑向火中。它们可以释然的笑。
可是昆虫的寿命何其短暂，它们怎会理解随着时间的积淀，人生走向怎样的一种无奈。
脆弱是耻辱，所以我们武装强大了，却失去了相携一生的勇气。
他们说，爱情难就难在两情相悦。
数着他的神态猜测，听着她的言语猜测，伴着回忆猜测，斗志却抽离。
将这当做楚门的世界观众们可以说，表达出来就那么难么？
你们都是楚门，你们跳不出这个世界。
天使爱美丽般的爱情只是幻想，你愿意做糟糠之妻，对方未必领情。
所以先认真的那方，便输了。


然而却期待做飞蛾，可以不顾性命的奔去。
不用言语，也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面对笑脸，你也能看到背后的真实表情。
注定不现实了。

导演：Frédéric Fonteyne
演员：纳塔莉·贝伊，塞吉·洛佩兹，Jacques Viala等

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房韵事每天都在发生，在每一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它们在街心花园的一场畅谈中酝酿着，在路边咖啡馆深沉的爵士乐中躁动着，在寒冬夜行的人群中一步步回索着，在无人知晓的巷道中狂烈地追寻着。在我以为，那是“后性解放”时代的望眼欲穿，当一种肆意妄为的昭示被另一种暧昧难明的熨帖所替代，影像的尺度降下体温，内质的气息却犹然颠沛流离地狂热着。——陸支羽

注：影片获得第五十六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奖；并成为那届威尼斯电影节最富争议的参赛影片。（抛开这些奖项不说，我以为这部电影并不是那么地道的佳片，或而，只是因为它出现在《亲密》之前，出现在《九歌》之前。）

修罗场，极乐界，伊甸园。那些白床单上殷红色的蝶影，那些飞翔的呓语，一如当初地浮华若梦。
同样是关于探讨一对男女之间的“性”，从一无所知到彼此习惯，从一见钟情到灵肉相依，牵系在一起的却唯是“性”这一条主线。在“性爱”中开始，在“性爱”中结束。它是唯一，亦是所有。
在我以为，如是架构的电影早已泛滥成灾，经典的有诸如《巴黎最后的探戈》《亲密》《九歌》《爱你九周半》等异色风月，又有如《极乐人生》那般俏皮的效仿之作，尽管偶有独创的妙趣，总体而言却已然式微，甚而已至穷途末路的困境。原来，文艺片发展到一定阶段，同样也会出现如好莱坞类型片那样的创作危机。
这一部《情色韵事》采用的是“性访谈”与“回忆录”相互穿插的结构模式，整个故事兜旋于“他”和“她”之间，而主导访谈的记者则是牵系彼此的一条“红线”。当然，这条“红线”只关乎一段过往情事的重述，而并不妄图去重新撮合男女主角。倘若越过了这一“沟通”雷池，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弱一个“好模本”的造影力度，而整个故事的普遍价值便也将大打折扣了。记得谁说过，悲剧的力量终将较喜剧来得骇人，尽管类似的电影模版并不陷于纯粹的“悲”，但“喜”却是万万要不得的。因而，揣摩下《情色韵事》的创作初衷，则是：即便陷入最俗套的“肉体窠臼”，亦不可借“巧取豪夺”之名而妄自去破毁一种叙事规则。因为试图“破毁”一样东西的代价是必须“重建”一样东西，这对大多数电影人而言，是一个难以打通的创作瓶颈。
于是，本片除却人物角色不同外，任何情节都无可避免的带有复制粘贴的嫌疑。同样的，这亦是情色电影的困境，无论你是衣冠楚楚的绅士，抑或一文不值的叫花子，脱了衣服上了床，你就是“两性”的一个“极”，大同小异的“极”，它迫使你抛却了本能之外的任何社会身份与额外价值。情色，再怎么玩都逃不开肉体的窠臼。
除却整体架构上的惯性“抄袭”，影片在光影气息上的技巧把握同样显得力道不足。看片过程中，我唯独记住了一个略具深意的细节，即那个走错房间的老头，那确乎是一个极近弥留的悲伤的隐喻。人说，偷情是注定将陷入“罪与罚”之囧境的悲剧。恍如他和她从那苍老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的影子，那是一段陌生爱恋的残酷的未来式，那是藏匿在一枚同样苍老的戒指中的不可说的秘密。
于是，终于彼此罢手，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于是，回忆不再继续苍老。冬日的大街上，他们彼此拥吻，像开始一样结束。
折录影片中的些许独白，偶有哲学的韵味匿藏其中。在我以为，这样的话语优势亦是如今的大多数欧洲电影唯一值得自耀的资本了。
（他）“渐渐地，我开始对她有所习惯，起先，我发现她很好看，后来我开始看到她的缺点，然而后来，缺点渐渐消失，美貌也开始熟视无睹，我开始习惯于她的存在，习惯他的脸，他的呼吸，她的声音……”（无可避免的，再柔情蜜意的男女之间都会偶有无谓的淡漠。）
（他）“这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住的地方，她的电话号码，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星期四不来，我再也找不到她。”（这段关于男主角的心理活动与《巴黎最后的探戈》及《亲密》中的冲突架构是何其相似，我无畏于定其为“致敬”，却是何其虚缪之事，反倒显得矫情。）
（她）“曲调开始变奏，我们无力维持皂泡幻影。对我而言，这不是偶然，它昭示着一些东西。”（这是临近影片结尾时的一段呓语，略有深意，恍若是昭示着一种“距离之美”，那是隔着喷泉远远观望的回忆式的心满意足。）

单看影片介绍情欲场面描述得相当猛烈，我们不妨理解此乃宣传手段或者国内D商们的精明，可事实是前三十分钟出乎意料之外的干净，只有访谈的提问和回答，影片坦诚得一塌糊涂，男女主人公面对提问者对答自如。

暴风骤雨式的欧洲片并不见得少，导演有意把肢体语言处理得唯美柔和，少了情色场面所追求的血液沸腾。

开头和结尾都是人潮汹涌的都市，晃动的身影，偶尔响起的话语，低沉的音乐。这对陌生而熟悉的男女以开始的方式结束了彼此之间的交往，陌生在于他们连对方名字都不晓得，年龄、现状、过往，熟悉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交流已经相当亲密。

不错，又是一个把性与爱割裂开来的故事，相对于白昼爱情，这对陌生男女的相处方式来得更为有条不紊，从不有过分的紧张慌乱或者激动疯狂。

影片一半是口述实录，一半是细腻情事，实际上激情迸发的爱欲反而表现得格外冷静，正如他们常去的宾馆，走廊过道都是火红的颜色，而房间则是深沉的蓝色。近景镜头里，两人面部的神情变化细微可察，女的热情，男的稳重，两人在对方身上寻找着光亮，又在不断交往中发现着暗淡。他们的开始预示着他们的结局，甚至十有八九都可以猜测得到最后的分手。

和多数爱情电影的结尾一样，男女主人公在雨后的街头轻吻道别，平常得就像某一天的见面分手，只是这最后的到别他们头也不回，也没有驻足停留，之后也不曾再招呼过对方。《情事》里的巧合少得可以，平常得就像两人所描述的天经地义，除了一段看似必然又是偶然的插曲。以性开始，又因爱结束，这在不少人看来是“恶心”，按两人的说法是满足了他们的“幻想”，便是打死他们也不会说这“幻想”是什么——大概这是两人之间永远珍藏不可轻易出口的秘密。

两人在餐厅的最后一次交谈比较耐人寻味，都以为对方会拒绝这份可以开始的爱情，心底又惧怕着它会早早夭折，可以想象的，他们想得太复杂太贴切以至误会了对方。总之，他们就是这样分开了，不再会面，聊天，欢爱。好聚好散，这只是一部电影。

2006.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