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重要的是你控制着恐惧,而不是恐惧控制着你。
十点左右看完了《不准掉头》(U--Turn)。在电影里,世界荒谬邪恶的泥粘在每个人身上,生活的粗暴残忍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无处可躲,除了变态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可就是变了态以后还是不能摆脱命运的无情捉弄。无处可逃,唯一等在前方的就是沦为邪恶手中待宰的羔羊。
看得心里很茫然、甚至有点惊慌失措的感觉。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倒不是因为其中的血腥杀戮或者人性险恶,而是因为主人公巴比(西恩·潘饰演)那种为情势所迫完全失去对自己生活的控制和主宰,出于怕死的本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却又屡屡碰壁的悲谬。世界的荒谬和邪恶最残忍的不在于它会夺走你珍贵的东西甚至你的生命,最残忍的在于它让你出于恐惧而完全放弃了对自己生活的最后控制和主宰。我的意思是即使荒谬邪恶的世界夺走了你的一切,把你逼到走投无路的角落,你仍然可以选择坚守一些东西,有尊严的死去,那起码表明你还没有完全被命运所击倒,你仍然坚信自己的力量,仍然可以控制自己的恐惧,也就是说你仍然是个自由的人,因为你仍然在行使着对自己生活最重要的选择和控制。而不是因为对失去和死亡的恐惧而放任自己放弃了选择和坚持,惶惶如丧家之犬似的被命运驱赶着到处咬人,而最后自己仍难逃一死。
重要的是你控制着对失去和死亡的恐惧,而不是失去和死亡的恐惧控制着你。
2 ) 《U形转弯》电影剧本
《U形转弯》电影剧本
文/(美国)约翰·里德利 奥利弗·斯通 理查德·拉托夫斯基
译/吴劲松
外景,西南部沙漠中某地,白天
字幕开始。
一清早,但是天已经很热了。各种昆虫发出嗡嗡的,劈劈啪啪的声音,它们急急忙忙地寻觅阴凉的地方。土拨鼠也在挖洞躲避日头。我们能感觉到热气在地表晃动。
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边,两只兀鹫正在啄食一只死山狗。一只兀鹫抓着山狗的小肠,拖出了几英尺远。
远处,这条长长的,满是尘土的公路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一个小小的物体出现了,那是一辆1964年的野马牌敞篷轿车,正全速开过来。阳光下红色的车身像一个耀眼的火球。车子开近了,镜头显示车盖下冒出一股热气。车里的音响放着萨米·史密斯的歌曲《请陪我度过黑夜》。
内景,野马轿车内,白天
鲍比,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独自开着车。他并没有意识到即将来临的灾难,仍在随意地拨弄着音响的键盘,为一路上只看见一些小乡村而恼火着。他从昨天中午就一直在开车,镜头转到他的左手———上面绑着厚厚的绷带———搭在方向盘上。他从一个瓶子里倒出几颗药丸,吞了下去,又用右手将瓶子扔向前方车外。当看见公路上有一个黑色的物体时,他按下了喇叭。
鲍比:去他妈的鬼路!
外景,沙漠公路,白天
当野马车开过的时候,兀鹫离开了公路,静静地在路边守着。
内景,野马车内,白天
音响已放到最大,鲍比极力控制自己别打瞌睡。他的注意力被前方迎面而来的闪烁的红绿信号灯吸引了。他在驾驶席上坐好,当警车(谢里夫·波特警官驾车)开了过来。起初警笛声很小,而当警车全速开过时,那声音变得非常刺耳。
鲍比:去他妈的!
野马车前面发出一声巨响,一股浓烟从车盖下冒出。温度计上的标柱迅速上升。
鲍比:不!别这样!该死!
有两辆轿车迎面疾驰而过,卷起的气浪把野马车震了一下。
外景,岔路口,白天
车停在一个岔路口,像一只跛脚的动物,再也不能挪动一步。
一块道路标志牌指向较宽的那条公路,写着:“环球镇,29英里”。另一块道路标志牌指向较窄的那条公路,写着“苏比镇,2英里”,第三块道路标志牌写着,“加油站、餐饮店、1英里”,他确定了自己的目的地。
鲍比似乎别无选择,他让车拐上了那条窄路,朝着“亚利桑那州,苏比镇”开去。
外景,苏比镇郊区,白天
汽车的后轮“咔哒咔哒”作响,鲍比一边诅咒着,一边注意到有一个破败的像鬼城似的采矿公司坐落在山下,仰望着小镇。公司已被废弃了,看不见一个人,门也关着,但从那庞大而凋敝的外貌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富庶过。鲍比继续驾车。
外景,哈林汽车修理部,白天
鲍比的车沿着采矿公司一直往前走,停在一个加油站院子里。加油站的房子是木头搭建的,已经朽了,窗户上积了厚厚的土。加油泵看起来像五十年代初的产品。上面有一块字迹模糊的招牌,写的“哈林汽车修理部”。
鲍比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护着绑着绷带的左手,那手似乎很痛。他打开车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鲍比:哦,该死。
他四下张望,想找到一个人。过了一会儿,他回到车里按了按喇叭。停了一会儿,他又按了一下。达雷尔从一辆车下面钻出来,他是一个慢条斯理的人,穿着一件又褶又旧的连体工作服,看起来像个乡巴佬。
鲍比:你是哈林吗?
达雷尔:不是,我是达雷尔。
鲍比:哈林在附近吗?
达雷尔:他去了望台。
达雷尔用骨节粗壮的手指了指远处的平原。
鲍比:他一会儿回来吗?
达雷尔:他死了。望台是个公墓。
鲍比:现在你是老板……
达雷尔:你说对了。
鲍比:那你干嘛还打“哈林”这个招牌?
达雷尔:因为哈林曾经是这里的老板。
鲍比:但他死了。
达雷尔:这怎么啦?
鲍比有些糊涂,但不准备讨论这事了。
鲍比:你能看看我的车吗?我想它的冷却器散热管可能……
达雷尔:该死。今天又是个大热天。我经常不想爬出被窝。我冷天也不想起床。当然云过来了……
达雷尔用脏衣服擦了下额头,没有擦掉汗水,反而把额头抹了一道黑。
鲍比:哈林,听我说,我还要赶路。
达雷尔:达雷尔———
鲍比:好。达雷尔……你能看看我的冷却器散热管吗?它裂了。
达雷尔很不高兴被打断。他走到车前弯下身子看了看引擎。
鲍比:是吧?
达雷尔:是散热管的问题。裂了。
鲍比:我知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
达雷尔:你什么都知道,你怎么不自己修呢?
鲍比:我要能自己解决,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修不修,不然我找别处去。
达雷尔:别处。先生。50英里外才有一个加油站。这里的另一个加油站3年前就跟矿井一起关门了。
鲍比:好。我是没办法了。这下你高兴了。你可以给我修了吗?还是———
达雷尔:行,可以。
鲍比:太好了。
达雷尔:我得在这院子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散热管,或者是其他能凑合的。那可要花点儿时间。
鲍比:要多久?
达雷尔:几点?
鲍比(看了看表):你问现在几点?
达雷尔:十点二十。
鲍比:基督啊。十点二十,现在肯定已经十一点半了。
达雷尔:现在的气温有92度。半个小时后可能会是72度。因为云已经移过来不少了。
鲍比用缠绷带的手抹了一下前额。
达雷尔:你的手怎么了。
鲍比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
鲍比:小意外。
达雷尔:你应该小心点儿。手很重要的。我给你看看我的手。小时候———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剪草机弄伤的手指。
鲍比:我对你说的很感兴趣,但是这里有没有……
达雷尔:你想吃点儿东西。店铺不多。但我们这儿的人都喜欢去那里。
鲍比:我一两个小时后回来。仔细点儿修,好吗?
达雷尔“砰”的一声盖上车盖———
达雷尔:不就一辆车吗。
鲍比把手伸进车里,拿出一个又小又难看的运动背包,挂在肩上,走到车前———
鲍比:这不是普通的车。它是六四年的敞篷野马轿车。这就是我们的差别,你住在这里,而我只是路过。
汽车后盖弹起来,把两人隔开,好像显示出他俩的差别。
鲍比:不介意回避一下?我从车里拿点儿东西。
他把钥匙扔给达雷尔。修车人抓住了,同时明白了车主的意思,他粗鲁地啐了一口,拿起螺母,走回小屋。
鲍比打开后备箱里的一个包,从包的最上面一件裹着的T恤里取出一支0.9毫米黑色的巴莱塔手枪。那包里似乎还有一叠绿色的美元,体育杂志和彩票。鲍比环视周围,然后把枪藏在后座的橡皮垫子下面。旁边有一个小旅行包,他从里面取出一袋零食和一本体育杂志。
内景,哈林修车厂,白天
达雷尔在黑的办公室里,站在窗前,注视着鲍比的一举一动。鲍比“砰”地关上车盖,挎着运动包走上公路。
外景,沙漠公路,稍后
鲍比沿着一条脏乱的路来到小镇。他走过“苏比镇-金门退休社区之家”,继续向前走;两辆摩托车从他身边驶过,卷起一阵烟雾。鲍比在他们身后大骂了一声,但他的声音被摩托车的响声淹没了。
外景,苏比镇的主要街道,白天
鲍比打量着小镇:高速公路已经废弃好几年了。镇里只有几家小商店:一个百货商店,一个批发商店,一个邮局兼车站。他们都是为在沙漠避热修建的。镇上最繁忙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停车吃饭的餐馆,有几辆车停在外面。
街道的拐角处坐着一个年老的盲人,他穿得破破烂烂,也许是印第安人。一条狗躺在他身边。他正同两个印第安或西班牙退伍老兵模样的人交谈。他们都是瘸子,看着鲍比经过。盲人用美国印第安人的口音嚷了一声———
盲人:嘿!你好!
鲍比:你需要帮忙吗,老家伙?
盲人:不要叫我老家伙。你不懂礼貌吗,小子?
鲍比:你需要帮忙吗?
盲人:是的。我需要帮忙。我想让你帮我到那边的售货机上买杯饮料。
鲍比:你自己不能去?
盲人:啊,我不能。我瞎了,你没有看见吗?
鲍比:对不起,我———
盲人:你以为我戴着眼镜坐在这里干什么?晒太阳?
鲍比: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戴墨镜是防日光。
盲人:我瞎了。你要看看吗?
鲍比:天啊,不用了。
盲人:我在越南战场瞎的。与共产主义份子打仗的时候失去了眼睛。打了仗,失去了双眼,就是让你可以过来取笑我。
鲍比:我说了,对不起。
盲人:不用说对不起。赶紧帮我买一杯水过来。我渴死了。
鲍比:行。你有零钱吗?
盲人:零钱?你要我给钱?我打仗瞎了眼,就这样我还要给你钱?
鲍比:好了,老先生。基督啊。
鲍比向街对面的一个很老旧的自动饮料机走过去,里面只有瓶装的饮料。盲人对鲍比大喊———
盲人:给我百事。我不要可乐。可乐就是糖水。
鲍比把零钱塞进机器,取了一瓶汽水,走回盲人跟前。
盲人:帮我把盖子打开。我自己弄不开。
鲍比:基督啊。
鲍比回到售货机前弄开盖子,再递到盲人跟前。盲人却把汽水洒了一些到地上。
盲人:敬大地母亲。我有一半的印第安血统,你知道。也敬我们的亲人。
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盲人:啊,太舒服了。你来点儿吗?
他把瓶子递给鲍比,瓶口上沾着他的唾液。
鲍比:我走了。
鲍比走上前,俯身拍了拍老人的狗。一群蚊子绕着狗和老人转。
鲍比:你该给狗喝点。他很难受。
盲人:因为他已经死了。
鲍比猛然往后一跳———
鲍比:耶稣啊。
盲人:我希望你不要去摸它,你没有吧?
鲍比:你把一只死狗放在这里干什么?
盲人:它刚死。我该怎么办?我带不走它,也没有人帮我。你帮我吗?
鲍比:不,不。
盲人:看到了。我只有把它扔在这里。这就是它的归宿。我和杰西,我的狗,从我在战场上瞎了的时候就是好伙伴。它是只小狗,后来成了我忠诚的伙伴,不管我怎么踢它,它都会回到我的身边(鲍比走开了)。
鲍比:我会来看你的,除非我遭遇了什么不幸。
鲍比看到街上有一个漂亮女人,她是格雷斯·麦肯娜,他不由得转身追上她。她的衣服比镇上的那些人要好,可能是邮购的,或者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她有一头乌黑的头发,黄褐色的皮肤,显然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奇怪的是她抱着个大盒子。
鲍比:美人儿,我能帮你吗?
格雷斯:我在上公共汽车吗?
鲍比:我正好顺道。
格雷斯:我妈妈告诉我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邀请。
鲍比:我叫鲍比。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陌生人了。我们相识不是很容易吗,美女?
格雷斯:你叫我什么?
鲍比:我不知道你的真名?
格雷斯:也许我不想让你知道。
格雷斯停了下来。
鲍比:也许,但是你停下来了。
格雷斯:你很自以为是,不是吗?
鲍比:我很喜欢这样,美女。
格雷斯:我叫格雷斯。
鲍比:我可以帮你拿包吗,格雷斯?
格雷斯犹豫了一下,把那盒子递给了鲍比。他很吃力地抱住了。
鲍比:主啊。
格雷斯:抱得动吗?
鲍比:还可以。
格雷斯:你需要我替你拿吗?
鲍比大笑起来———
鲍比:不。
他抱得更紧了,抱的姿势显得好看些了。
鲍比:不用。我自己行。
格雷斯:你的手怎么了?
鲍比:小意外。
格雷斯:你应该当心。
他们朝格雷斯的车走去。
格雷斯:谢谢你帮我拿。这盒子很沉的,天也热。
鲍比:一点儿也不麻烦,真的。
他们来到一辆车前,鲍比放下盒子。
鲍比:没事了?
格雷斯:啊,这不是我的车。我的车还在前面,我应该停得近点儿。没有想到它这么重。我来拿吧。
鲍比:好好,我来。
鲍比拿起盒子,继续往前走。看起来那盒子更沉了。
格雷斯:是一套新的窗帘和挂杆。早知道这么重,我就叫他们开车给我送来了。
鲍比吃力地抱着盒子。汗水从他的脸上淌下来。
鲍比(气喘吁吁地):就这样?
格雷斯:我厌倦了旧窗帘。那是我妈妈做的。从我记事起就有了。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你不得不要的东西?
鲍比(吃力地):有过。
格雷斯:因为它们总是比我应该花的贵一点点。但,去死吧。我就几乎没有为自己作过什么好事。我应该享用好东西。
鲍比(喘得几乎说不出话):我———同意。
他们来到一辆雅马哈摩托车前。
格雷斯:这就是我的车。
鲍比几乎是把手里的盒子扔到车上。他已经满头大汗。
格雷斯:谢谢你。
鲍比:不客气,格雷斯。
格雷斯:你大概不是这儿附近的人,对吧?
鲍比:你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为一位女士搬了盒子?
格雷斯:你的眼中没有那种混日子的神情。
鲍比:我开了一上午的车。
格雷斯:来苏比镇?为什么?
鲍比: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的车在路上坏了。
格雷斯:你很幸运车没有坏在沙漠里。像这样的天,你很快就会完蛋。什么时间离开这里?
鲍比:等我的车修好以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车?
格雷斯:而且我又把你累得满头大汗。
格雷斯走到鲍比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擦去他胸前的汗珠。猛然地,他们对望了一眼。这时,我们早先见过的那辆警车停在了他们身后。警官谢里夫·维吉尔·波特是一个饱经沧桑、英俊成熟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头黑发和一双带着怀疑眼神的眼睛,恰与鲍比的黄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里夫:早上好,格雷斯。
格雷斯:早上好,谢里夫先生。我去买窗帘了。
谢里夫:正是时候。看起来你找了个帮手。
鲍比正想藏到盒子后面去。
格雷斯:他主动的,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车坏了。
谢里夫:啊?
鲍比转过身来,挤出一个笑容———
鲍比:早上好,先生。
谢里夫:小子。(加重语气,对着格雷斯)今天早晨在保留区没有什么惊喜。韦恩和戴尔喝了一夜酒,然后韦恩拿着枪在沙漠里追杀戴尔。BIA处理这事。我去帮忙。
格雷斯:有人受伤吗?
谢里夫:没有。韦恩清醒的时候枪法也不准,更何况喝醉了。他没有误伤自己就很幸运了。(加重语气)无论怎么样,你要保持冷静。很高兴见到你。
鲍比:我也是,长官。
谢里夫驱车走了。鲍比他们仍站在那里,互相望着。
格雷斯:我想我需要人帮我把它们搬到屋子里。我家不远,你可以去洗个澡,喝点冷饮。
鲍比考虑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考虑的———
鲍比:好的,我想喝点儿冷饮。
外景,沙漠公路,白天
鲍比和格雷斯一起乘坐她的吉普车。
格雷斯(开着车):你从哪儿来?
鲍比:经过很多地方。芝加哥、休斯顿、底特律,最后是达拉斯……
格雷斯:你走了很多地方。
鲍比:我想,我的血液里有流浪的因子。
格雷斯:你要去哪儿?
鲍比:不知道。我不得不在维加斯停留一站。有事要办。然后也许会去圣巴巴拉。我也许会在那里遇上什么事。
格雷斯:那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先生?
鲍比:库珀,鲍比·库珀。你知道,什么挣钱多我就干什么。当过酒吧经理,教人打网球,偶尔参加比赛……(突然打住)。
格雷斯:我从没有玩过网球。那你就是四处流浪———没有方向,没有稳定的工作。你肯定很喜欢打赌。
鲍比:如果你去赌博的话,也许会玩大的赌注。
格雷斯:如果输了你会怎么样?
鲍比:我卷起包另换一个地方。
格雷斯(渴望地):别的地方。我这辈子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只有一次,还是几年前,我去过这个州的商品展销会,很不错,但也没什么劲。
鲍比:我不能呆在一个地方,不能。无论到哪儿我就是停下来也是处理完该办的事,然后走掉。
格雷斯看着鲍比,笑了———
格雷斯:有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内景,格雷斯的卧室/浴室,稍后,白天
鲍比光着身子走进浴室拧开水门。水从龙头喷出罩住了他的全身。当水落到他的身上,我们听到一个俄国腔调的声音———
声音(画外音):我要我的钱。
鲍比用左手撑在白色的瓷砖墙壁上。他的手指上缠着绷带,我们看不见他的无名指和小拇指。他靠在墙上———
外景,小巷,夜晚
天下着大雨。鲍比也是上一幕的姿势,他被狠狠地按在墙上,脸朝画外。
声音(画外):我要我的钱。
鲍比:听着,我会拿到钱的!你不要这样。
声音(画外):剁掉两个,一个星期一个,你这无赖……
鲍比被两个强壮的家伙紧紧按在墙上。另外一个人站着,他的身体部分被那两个人挡着。一个暴徒把鲍比的手紧紧地压在墙上,用锋利的刀片割下两个手指。我们看见鲍比极度痛苦的样子,他尖叫着倒在地上,瘫倒在那两个人的腿之间。
鲍比攥着左手,成串的雨水冲刷着他灰暗无血色的脸。
内景,格雷斯的卧室/浴室,稍后
我们看到鲍比的脸又像上一幕那样痛苦,并且听到了一声同样痛苦的喊叫———
声音(画外):两个星期的期限,杂种。把钱拿来,否则你的鼻子和耳朵就别想要了。
鲍比已经倒在了浴池的地上,看着自己的左手,他几乎痛哭起来。一股鲜血顺着白色的瓷砖流下来,我们看见食指和无名指被切掉的刀口。
内景,格雷斯的卧室/浴室,白天
鲍比的左手已经包好了,正在穿衣服。
鲍比(自言自语):你还是很走运的。
他边说边看着镜子。他捡起放在运动包内的衬衫。这时,我们能比先前在加油站里更清楚地看到运动背包里放了不少钱。他拉上包的拉锁站起来。从走廊的镜子中,他看到格雷斯正在偷看自己。鲍比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没有闪避。一会儿,格雷斯端着一杯柠檬水走了进来。
格雷斯:我想你会再来一杯柠檬水。
鲍比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他把杯子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鲍比:很好,很凉快。(故意地)我看到你在偷看我。
格雷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鲍比:我不介意。
格雷斯:你喜欢这样吗?我偷看你。
鲍比:我想,我像所有的男人一样自负。
格雷斯:很好。因为我喜欢我看到的。
鲍比笑了,笑得很高兴,也很诡谲。格雷斯把一个冰块塞进嘴里。他注意到一个相框,照片是格雷斯和一个老头的合影。
鲍比:你家很不错。
格雷斯:谢谢。
格雷斯坐在床边,鲍比指着照片,讽刺地问———
鲍比:他是谁,你父亲?
格雷斯:继父……
鲍比(扭捏地):你有男朋友吗?
格雷斯:没有,真的没有。
鲍比觉出她在撒谎,继续说———
鲍比:一个单身女士住在这么大一个屋子里,一定会感到很孤单。
格雷斯:我想也是。
鲍比:你做什么工作?
格雷斯:这也干,那也干。大多数时候我占卜。
鲍比:从哪儿学会的?
格雷斯:我父亲。他是部落的巫师。
鲍比:他是医生。
格雷斯:这是白人的说法,我们不这样称呼。
鲍比:真是巫师女儿的好屋子啊。你肯定很出色。
格雷斯:过来。
鲍比走过去跪在格雷斯面前。她捧起他的头,望着他的眼睛。她的声音变得深沉,但依然温柔。
格雷斯:在你的经历中有某样东西;你极力想忘记它。那是一个伤痛。有某件事……某个人你不能忘记。还有你非常想要某个东西。但它似乎离你很遥远,但是你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得到它。
鲍比抓住格雷斯的手,把它从自己的脸上拿开。他显然被她准确的预言惊呆了。
鲍比:我的脸什么都告诉你了?
格雷斯:你的脸告诉我的,与每一张脸告诉我的一样。每个人都有一个过去,一种伤痛,也有一个他们想要的东西。(引诱地)你想要得到什么?
鲍比:我要的,就是你也想要的。
他们静静地彼此对望着。
格雷斯:真的?我想把窗帘挂上。
格雷斯走出这个房间。鲍比在后面盯着她好一会儿。他从玻璃杯中抓起一块冰,用牙把它咬碎。
内景,格雷斯的起居室,白天
格雷斯站在一个梯子上,试图挂上窗帘。鲍比注意到了一张照片,那是格雷斯和一个老年印第安妇女的合影。鲍比猜测那也许是她的母亲?
格雷斯:扶着我。
鲍比站到格雷斯的身后,轻轻地扶着她的腰。
格雷斯:紧一点,我不会碎的。女孩子比男人想像的要强壮。
鲍比把她抱得更紧。他盯着她的臀部。
格雷斯:好了。抱我下来吧。
鲍比:什么?
格雷斯:抱我下来。
鲍比把她从梯子上抱下来。他搂着她的腰。
格雷斯:你可以把我放开了。我安全了。(坏笑)我的窗帘看起来怎么样?
鲍比:像你一样。
格雷斯:漂亮吗?
鲍比:像聚酯做的一样。
格雷斯:我喜欢它们。我讨厌这房间。它们增加了一点儿生气。
鲍比:真的是这样。
格雷斯性感地噘着嘴,说出了下一个问题———
格雷斯:窗帘挂完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鲍比:我有一个主意。
格雷斯:那是什么呢?
鲍比走到格雷斯跟前,手放在她的肩上。他把她拉到怀里,嘴唇紧紧地贴着她的嘴唇。格雷斯没有回应。
鲍比:行了,格雷斯。别玩游戏了。
格雷斯(无辜地):游戏?
鲍比:你挑逗了我,然后又变得冷淡。你引我过来,又把我推开。我可不是来被你玩的。
格雷斯:真的?你想玩什么游戏?你帮我拿东西,然后我跟你上床?
鲍比抓起自己的包———
鲍比:我想我自己能回镇上。
格雷斯:也许我喜欢先了解一个男人。也许我喜欢知道他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鲍比:我是血和肉做的,宝贝。见过几个坏女人,很多男人都这样。你知道了吗?你读出了我的心,记得吗?谢谢你的柠檬水(转身要走)。
格雷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鲍比:还要玩?
格雷斯:这不是答案。你想要什么?
鲍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格雷斯:也许我就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鲍比被震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格雷斯。他的包从肩上滑下来,落到地板上。就像一只野兽接近猎物一样,鲍比怀着巨大的决心走近她。格雷斯直直地站着等着他。她的头挺直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当鲍比走近她,当鲍比正要抱住她,突然他的动作被一个很洪亮的声音镇住了。是杰克。
杰克(画外):格雷斯!
鲍比转过身对着杰克:一个老人,但仍然很强壮和凶猛。
格雷斯(镇定地):杰克。我以为你……
鲍比:这家伙是谁?
杰克:我是她的丈夫。
鲍比(惊呆了):丈夫……?
杰克:你是谁?好啊,我要打死你。
鲍比:慢着,老兄。我……我在给你的妻子帮忙。我在镇上遇见她。她需要一个人帮她拿窗帘。就是这么回事。
杰克:我就没有看见你们在挂窗帘。
鲍比:我向你发誓就这些。我们没有跨入你们的卧室半步。
杰克:你们的方式多的是。
鲍比:格雷斯,告诉他。
格雷斯什么也没有说。她端起一杯柠檬水,面无表情地饮了一口。
鲍比:该死,格雷斯。告诉他呀。
格雷斯(卖弄风情地):杰克,如果他说发生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杰克:啊,你要是没有和格雷斯发生什么的话,你会一个人溜达到这里来。我要把你放在我的膝盖上,狠狠地打扁你的屁股。
鲍比(对格雷斯):婊子!这就是你的一切?你把我引诱到这里就是为了看我们两个男人为你打架。你们俩……去死吧(朝门走去)!
杰克:你去哪里!
鲍比:对不起,先生。你想把我的脑袋砍下来。我不想阻止你。我简直就是个白痴。但你不想这样的话,请放我走……哦!
杰克猛地挥了一拳打到他鼻子上。
杰克:你这个婊子养的,你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要再给你撕出一个屁眼。
鲍比:你打破了我的鼻子!
杰克:没有破。
鼻子可能没有破,但流血了。鲍比感到血流下来,然后看到血滴到衬衣上。
鲍比:去你妈的!我……你很幸运我没有控告你。
杰克(打开门):滚出去。
鲍比回头狠狠地瞪了格雷斯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痴痴的傻笑。
鲍比:这儿的人都是疯子。
他捂着鼻子,冲出门外。
外景,沙漠公路,稍后,白天
鲍比背着包,沿着公路往镇上走,他用手巾捂着鼻子,已经不流血了。他的身上已经满是汗和尘土,他仰起头看着毒日头。
鲍比:去他妈的。
一辆卡迪拉克慢慢地跟在他的后面。开车的是杰克。
鲍比:你想干什么?
杰克:我搭你一程,小子。天太热,不能这样走路……你知道,有人死在野外的。
鲍比继续走。
杰克:啊,你已经不难受了,是吗?如果我故意找你麻烦,现在就能再给你一下。上车,小伙子。来呀。上车。
鲍比上了车。
杰克:你被气走后,格雷斯还是撒谎,我气坏了。我脱下她的裤子一顿好打……很遗憾我不够冷静,不过那很好玩。
鲍比:嗯……
杰克:喂,你的手怎么啦?
鲍比:意外事故。
杰克:你应该当心点儿……
鲍比:我知道。我会当心的。
杰克:我想我们没有正式自我介绍,杰克·麦肯纳。
鲍比:那是个固执的名字。
杰克:我是一个固执的人。
鲍比:鲍比·库珀。
杰克:鲍比·库珀,你来苏比镇干什么,库珀?
鲍比:车坏了。
杰克:啊?达雷尔在给你修车?
鲍比:他是个白痴。
杰克(笑了):他很有个性。你的车现在还需要什么吗?……你去哪里?
鲍比:加利福尼亚……
杰克:住在那儿?
鲍比:去工作。我的一个朋友有艘船,他想让我去帮他开船。
杰克:你是水手?原来是这么回事。你驱车穿过这个国家,然后登上一艘船,航行出海。一个男人就像那样消失了。一直远航,直到他成为一个记忆。我想像这个小镇很快就会成为你的行程图上的一个小点。
鲍比:我希望如此。(加重语气)听着,麦肯纳,关于你的妻子:如果我知道她是结了婚的……
杰克:那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同,不是吗?一点儿也不。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一个没有顾虑的男人。
鲍比:等等———
杰克:啊,我能在你身上闻到它的味道。
杰克把手在鲍比的脖子后摸了一把,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鲍比:嘿!
杰克:那是一个男人的汗味,他骨子里没有诚实的基因。不要介意,小伙子。缺乏伦理观念的人是自由的人。我妒忌这种人。而且我怎么能责怪你。格雷斯骨子里也是这样的,你们很相配,不是吗?
杰克用肘推了推鲍比,后者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容。
杰克:她就是那样。我知道,当我们结婚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自由的人。像她这样长相的女人和我这样年纪的男人,我还能指望什么?但是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能遇到她这样一个女人,你没法考虑这些。所以我娶了她。你会怎么办?
鲍比:你不能忍受,也不能杀了他们。
杰克看着鲍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杰克:“你不能杀了他们。”我喜欢这句话。(大笑)我打赌她一直引诱你,是不是?带你到家里去挂窗帘。那是个好方法。当她的屁股对着你的脸的时候,她让你欲火中烧。我打赌你就想着脱下她的裤子干她。然后我就像一只野兽突然出现。我打赌你那时候欲火难耐。
鲍比:那种滋味你不知道。
杰克:我打赌你当时像只疯狗。你当时快气疯了。
鲍比小声笑了起来。
杰克:你当时想掐住她的脖子,是不是?你当时肯定想杀了她。
鲍比放声大笑起来,杰克也大笑起来,然后突然停住了。
鲍比:你愿意吗?
杰克:愿意什么?
鲍比:你愿意杀了她吗?
杰克:因为我累了,我厌倦了她的小游戏。因为你可以做到,然后就开着你的船四处航行,没有人再见得到你。我给她买了一种5万元的人身保险,我愿意和杀死她的人分这笔钱。
鲍比沉默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鲍比:我干过很多事,但不是一个杀人犯,麦肯纳先生。
杰克:如果你没有尝试过,你怎么会知道?
鲍比:你是在开玩笑,对吗?你就是想耍我。对吗?
他们到了镇上,杰克把车停在一个杂货店外面。
杰克:好了。就当是个玩笑。好了。
鲍比下车,杰克微笑着说———
杰克:玩得愉快。
他驾车走了,鲍比看着他离去。
鲍比: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内景,小百货店,稍后
这个店又小又脏,除了柜台后有一个矮个子的老年墨西哥妇女外没有别人。鲍比走进去。
鲍比:有凉汽水吗?
女人:什么?
鲍比:汽水?你这里有汽水吗?
女人(墨西哥语):……
鲍比:汽水。明白吗?
鲍比端起一个杯子到嘴边作出喝水的样子。
女人:哦,你要吃的。
鲍比:不是吃的。喝的。在西班牙语里喝的怎么说……agua?
这老女人的眼睛睁大了。她叫了起来,又赶紧捂住嘴。起初鲍比以为她是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惊叫,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在他后面。鲍比慢慢地转过身去,看见两个长相粗鲁,胡子拉碴,有文身的歹徒。其中一个举着枪。
歹徒:好了,女士。不许动,没事的。你也不要动。拿出钱来。快!
女人:啊?
第二个歹徒:钱,夫人。递过来。
鲍比移开了自己的身体,希望将背包挡在自己背后。
老女人走到一个旧收款机前,打开锁。她把钱递给歹徒。
歹徒:就这些,夫人?我还有孩子要上学啊。
女人:我就这些。
歹徒把身子转向鲍比———
歹徒:好了,伙计。看什么?拿出来呀。
鲍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1000美元左右)放在柜台上。
歹徒(用手指摸了摸钱,很镇静的样子):不错……你是谁啊?还有吗?
鲍比翻出钱包给歹徒看,示意没有了。
歹徒:好的。你很不错。把包拿过来。
鲍比:里面只有书。
歹徒:我爱看书。扔过来。
鲍比(恳求):是我私人的东西……家里用的。
歹徒:好沉。我喜欢家庭价值。把它给我。
鲍比吸了口气———
鲍比:不。
歹徒:不?
第二个歹徒:嘿。算了。过来吧。
歹徒:不?
女人:先生,把包给他吧。
歹徒:就是。他就是不愿意把包给我。
第二个歹徒:他在跟你废话。杀了他。
歹徒:他会给我的。
歹徒抓住了鲍比的包。鲍比退了一步,但仍然不交出包。歹徒把枪顶着鲍比的额头。鲍比向后倒在柜台上,又跌到地上。老女人尖叫起来。歹徒抓过包,回头看了老女人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他抓住她的手,要去褪下她手指上的戒指。女人叫得更凶了。
第二个歹徒:赶紧走。
歹徒:一点儿小意思。不伤害你的。放松点。
女人:不,不,那是我的结婚戒指。
他从女人手指上撸下戒指,把她向后推开。他把鲍比的包扛在肩上,转身离去。
歹徒:我们走。
女人:你们去死吧……
女人从柜台下面抓起一支枪,她扣响了扳机。子弹出膛,穿过口袋,射进了歹徒的后背。他倒在地上,死了。血和碎了的钞票散落在他的周围。
第二个歹徒:混蛋。你这个婊子。
第二个歹徒看见钞票从破碎的袋子中散落出来。他向缩在柜台后面老妇人回击,他贪婪的眼睛瞪大了。
他抓起包,里面还有剩余的钱。没有想到老妇人又站起身来开了第二枪。
剩下的钱也被打成了碎片,第二个歹徒也死了。
鲍比被吓住了。他爬到碎钱边。
女人(西班牙语):龟儿子。去地狱吃自己的屎吧。
她走出柜台来到鲍比身边。他正抓着自己的钱包,从歹徒的裤袋里掏出那1000美元。
女人:我报警。
鲍比:不,不要叫警察。
鲍比给了她100美元。
女人:100美元?不要报警?
鲍比再给了她一些。她看着他。最后鲍比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
鲍比:等我离开后再报警。
鲍比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商店,银幕变成一片白。
外景,街道,稍后
鲍比茫然地抱头坐在地上,他身边的水龙头滴着水。他伸手到龙头下冲洗,捧起水来洗脸,轻轻地洗去眼皮上的伤痕。警车尖叫着在路上驶过。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鲍比打算再喝一口水。这时一只蝎子从水龙头里爬出来。鲍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外景,哈林汽车修理部,稍后
鲍比:嘿。
达雷尔:嘿。你……你出什么事了?
鲍比:没有事。
达雷尔:你看起来可不是没有事。
鲍比:就是弄伤了脑袋。只是意外。
达雷尔:又一次事故。你应该当心点儿。
鲍比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他的车前面的防护板已经被撤掉了。
鲍比:我的车他妈的怎么了?
达雷尔:底部的软管也坏了。是被腐蚀坏的。不得不换一个新的。现在看起来特别棒。
鲍比(怀疑地):多少钱?
达雷尔:好……更换了部件,还有人工费……就算150美元。
鲍比:多少钱?
达雷尔:150美元。
鲍比:只是换一个橡皮管就要这么多钱?
达雷尔:一个1964年野马车的橡皮管。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找到它的?
鲍比:顶多一个半小时。我就离开这么久。
达雷尔:实际上是三个小时。你觉得你的车好,就该有个好价钱。
鲍比:这是辆福特车,不是法拉利。你的意思是告诉我这个鬼地方没有人开福特车?
达雷尔:这不仅仅是福特车。这是一辆1964年的敞篷车。
鲍比:这跟一个橡皮管有什么关系。
达雷尔:我不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住在这里,而你经过的原因。现在你欠我150美元。
鲍比:它现在就像1500美元一样,因为我现在一点儿钱也没有了。
达雷尔:那你就不能开走这辆车。
鲍比:听我说。我在半个小时之前失去了所有的钱。
鲍比在那带着血迹的钱包里掏着,又不想让达雷尔看见钱包上的血。他先掏出一张5美元的钞票。然后是一张1美元的,还带着血迹。
鲍比:我有5———6美元。
达雷尔一把抓过这张5美元,然后从自己的工装裤里掏出一大叠沾满油污的钱,把5美元放进那一叠钱里。
达雷尔:那你现在还欠我145美元。你可以用你的信用卡。
鲍比:我没有什么信用卡。
达雷尔:那太糟了。我希望你去洗盘子或者掏大粪什么的,因为你不得不去工作来还债。
鲍比(摘下他的金表):看着,这是个金表。它至少值七八百美元。你可以卖了它换钱。
达雷尔(仔细看了看):谁会买它?连数字都没有。
鲍比:不需要数字。这就是它为什么昂贵的原因。你看看这表……
达雷尔(怀疑地摇着头):没有数字,没有日期。也许一美元也不值。(摘下自己的表)我这表只花了3.75美元,可什么功能都有。我就用这只表(走开了)。
鲍比:去你妈的。我要叫我的律师让你关门。
达雷尔:你信用卡都没有,还有律师?跟我说话要好听点。你没有看到这个招牌吗?它说……
鲍比:什么招牌?去他妈的招牌。我要我的车。
达雷尔:我要我的145美元。
鲍比站了一会儿,决定是否要为这辆车打上一架,然后转身离开了。
达雷尔看着他,窃笑起来。
内景,停车场/餐馆,稍后
这是一个在公路上最常见的带有停车场的餐馆,又小又破旧。成排的凳子,菜单只有一页纸,角落里放着一个自动点唱机,放着乡村音乐。生意很冷清,但这是镇上唯一的餐馆。厨房里有一个矮个子的堂倌;一个难看的女招待,弗洛在柜台后面。两个驾驶员埃德和博伊德正坐在凳子上。他俩是一对搭档。博伊德正在弹一枚硬币。
埃德:113度。七月里气温回落到47度。有一天下午还降到了43度。真事。
博伊德:我记得去年有一次一天中从98度变到23度。当时狂风大作,黑云滚滚,就像……
鲍比从男人堆里走出来,坐在柜台旁的角落里。他整整衣服想弄得整洁点儿,但看起来还是很糟糕。他埋头看菜单———
鲍比:有啤酒吗?
弗洛:想要哪种?
鲍比:贝克。
弗洛:没有贝克,有A-1牌、库斯牌……
鲍比:喜力?
弗洛:没有。我们没有喜力。有米勒。
鲍比:有正宗的达拉夫特啤酒吗?
弗洛:没有。只有简装的米勒牌啤酒。你要吃就他妈的吃这个,要么就走他妈的。
鲍比:我他妈就要这个吧。
矮个子堂倌:弗洛,干酪牛肉三明治。
弗洛:啤酒一会儿就来。
弗洛走开了。
鲍比:……一个女招待叫弗洛。真是的。
当鲍比盯着柜台里面的钱的时候,他听到了饭店外面有警车的喇叭声。他觉得脚上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只猫正往他腿上爬。他狠狠地把猫踢到地上,它发出痛苦的尖叫。
鲍比:该死的猫。
在身后,两个年轻人坐在柜台边。托比看起来像是本地人,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他留着短发,像个高中生。他的女友珍妮,长得没有什么特征,不好看也不难看。她是那种大多数男人见了都不会想看第二眼的女人。托比站起来去了洗手间,珍妮朝着鲍比走过来———
珍妮:嘿,先生。你有零钱吗?
鲍比:什么?
珍妮:我想在这个自动唱机上点首歌。你有硬币吗?
鲍比看着珍妮,拣了一枚硬币掷给她。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珍妮:你的手怎么了?
鲍比:刮胡子的时候伤到了;我知道。我会小心一点儿的。
珍妮:你想听什么?
鲍比:这些乡村音乐我听起来都一个样。
珍妮:我来帮你挑一首歌。
鲍比笑了笑。珍妮放了一首帕齐·克莱因演唱的《你那欺骗的心灵》。珍妮在鲍比身边坐下。
珍妮:你喜欢帕齐·克莱因吗?我真喜欢她。不过我很奇怪她怎么没有出新唱片?
鲍比:因为她已经死了。
珍妮:哦,真令人难过。你难道不难过吗?
鲍比:有段时间我曾经很难过。
珍妮:你不是这儿的人,是吗?你从哪儿来?
鲍比:澳大利亚。
珍妮:你不是从澳大利亚来的。澳大利亚,电影里才有。
鲍林:我们才刚认识———
托比走回来。他看到了珍妮,也看到了鲍比。看着珍妮和鲍比谈话,他生气了。
托比:不……不……不,我看到了但我不敢相信……停止你们的婚礼吧。这不可能。嘿!你想对我的女朋友干什么?
鲍比什么也没说,不理睬他。
托比:我在问你话。
珍妮:哦,托比,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们只是聊天。
托比:闭嘴。回我们的桌子去。(对鲍比)现在,先生,我再问你一遍,你对我的女朋友干了什么?
鲍比:我什么也没有干。
托比:我看到的不是这么简单。你们俩眉来眼去的。
鲍比:眉来眼去?这个镇上的人是不是都吃错药了?
珍妮:实话实说,托比,我只是找他要了一个自动唱机的硬币。
托比:呆在那边,珍妮。我们正在处理男人间的事。我没吃药,先生,而且……
鲍比:那你可能是吃了。看,伙计,我没有和你的女朋友搞什么。
托比:你以为我会相信?
鲍比: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只要你走开。
托比:先生,我在叫你出去。
鲍比:什么?你想打架?为了她?
鲍比朝珍妮望去。
弗洛:托比,你喝你的汽水,不要烦着人家。
托比:你知道我是谁吗?托比·N·塔克。这儿的人都叫我TNT。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鲍比:让我们瞧瞧……他们很有想像力吗?
托比:因为我像一包炸药。如果我发作了,就会有人受伤。
鲍比:好了。就算我和你的女朋友在调情。现在我怕死了,我服了你了。你可以走开了吧?
托比:我不走,我要先收拾你。
鲍比: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
托比:站起来。
鲍比:我没有碰你的女朋友。
托比:站起来,先生。否则你坐着我也要揍你。
鲍比坐着不动。他不愿意和托比打架。一来因为他的手受了伤,二来因为他不想在这里引起人们注意。他仍坐在那儿。
弗洛:托比,够了。你没有看见他的一只手有伤吗?
托比:不管你的事,弗洛。我们很快就解决了。
鲍比不情愿地站起来,盯着托比。他们都攥紧了拳头,等着回应对方的一击。气氛紧张起来了。珍妮、弗洛和顾客们都在旁观。正在这个时候,自动唱机的音乐停了,指针发出单调的摩擦声。外面传来了警车的声音,门开了,警官走了进来。紧张的空气缓和下来了。托比显然很在意警官,他走近鲍比,在他耳边用威胁性的口吻说———
托比:你很走运,先生。不过这事没有完。我会把你再叫出来,对这事作个了断。听到了吗?(对珍妮)过来。回家去。
托比抓着珍妮的胳膊,把她拖出了饭店。
弗洛:我的先生,你家的小宝贝怎么样了。
谢里夫:怎么回事?
弗洛:托比就是这样。他以为每个男人都在打珍妮的主意。
谢里夫:珍妮总是去挑逗她见到的每一个男人。
弗洛(对鲍比):不要理托比。他就是喜欢为他的女朋友耀武扬威的,过一会儿就没事了。还要啤酒吗?
鲍比(紧张地看着谢里夫):我把这酒带走。鲍比用手捂上脸,想遮住额头上的伤口。
埃德:怎么样,长官?
谢里夫:有麻烦了。今天早上我们镇上有两个歹徒试图抢劫贾米拉的杂货店。还动了真枪。
博伊德:后来呢?
谢里夫:老太婆把两个人都杀死了。
埃德:天啊!
弗洛:好惨啊。她怎么样了?
谢里夫:她没事。那个婊子养的想去抢她的结婚戒指,所以她就开枪了。不能怪她。结婚戒指是卡洛斯死的时候留给她的唯一财产。店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博伊德:沙漠。这是一切混乱的根源。沙漠把这里的每个人都变成了疯子。我说得对吗,谢里夫?这里的每个人都疯了。
埃德:我们走吧,我还要赶路呢。
博伊德:来点儿啤酒就好了。
他们俩往柜台上扔了些钱,离开了。弗洛端着鲍比的啤酒站在收款机附近。
弗洛:我不能帮你减价,甜心。
鲍比要付1.75美元。弗罗打开收款机。
弗洛:找你零钱。
谢里夫:弗罗,再给我来一杯咖啡(朝柜台伸过手)。
弗洛:小心点儿,维吉尔。
弗洛的话音刚落,鲍比就把谢里夫手里的杯子弄翻了。热咖啡溅得满地都是。弗洛向他跑过去。
谢里夫:婊子养的!
弗洛:维吉尔,你怎么搞的?你没事吧?
谢里夫:我拿枪的手被烫了。
当弗洛弯下腰去擦柜台的时候,谢里夫亲密地把手搭在她身上———
谢里夫(看了看手):得敷点儿药在上面。
弗洛(小声地):可以用黄油敷在上面。(用通常的刻薄语气对维吉尔)你活该。去把手放到冷水里泡泡。乔,拿块拖把来把这儿给清扫一下。
当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的时候,鲍比注意到收款机还开着。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慢慢地把手伸向抽屉。当他就要抓着钱的时候,一只猫———就是被他踢开的那只猫———跳到他的手上叫了一声。鲍比被惊得往后一跳。
弗洛:沙斯塔!你不要到处窜,把人给吓着了。对不起,先生。找你3.25元。你要好好过一天,是吗?
鲍比:当然。
趁着谢里夫没有注意,墨西哥女人正在清扫地面的时候,鲍比离开了。
外景,电话亭,街上,白天
鲍比在电话上恳求着———
鲍比:茜茜?茜茜,我是鲍比……鲍比·库珀……是,瞧,我知道已经有一阵了,但我现在遇到了麻烦……嗯……145元……那是个谎言。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两年前……我没有办法,如果你不接电话。茜茜,甜心,我不想和你吵架。我需要你把钱给我寄过来……因为他们他妈的想杀了我。我没有偷你的CD……咖啡先生在哪里?茜茜,茜茜(扔下电话),贱货,婊子。
外景,同一个电话亭,街上,白天
鲍比又拨打了一个对方付费电话。
鲍比:73-11,我是普拉托。
赌徒的声音:普拉托。该死的。我们听说了你。你欠俄国人的钱。你怎么会给我的办公室打电话?你最好忘了这个号码。
鲍比:麦克……麦克……该死的。
赌徒的声音:谁是麦克(挂上电话)?
鲍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内景,阿卡戴的办公室,白天
这是一个经常能在拉斯维加斯的大厦里面见到的,临时的俗气的办公室。从这里能够鸟瞰整个城市。阿卡戴先生,穿着丝绸衣服,戴着昂贵的珠宝,坐在办公桌后面吃午餐,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他的打手谢尔盖穿着一件鲜亮的衬衫,正在服侍主子吃饭。这两个人都在鲍比的回忆中出现过。他们都有一种招惹人的危险气质。谢尔盖在接电话。后景有一个风骚的中东女人,索菲亚。
谢尔盖:达(即俄文“对”或“是”的意思)?
阿卡戴:谢尔盖,你是谁,是尼安德人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接电话的时候用“哈罗”,不要用“达”。
谢尔盖(点头):对不起,阿卡戴先生。(对着电话)“哈罗?”
接线员:我这里又一个来自鲍比·库珀先生的电话。你愿意付费吗?
谢尔盖;阿卡戴先生,那个死库珀的电话。
阿卡戴先生没有回答。
谢尔盖:他打的对方付费电话。
阿卡戴先生的头猛然抬起来,一把抢过电话———
阿卡戴(过分甜蜜地):鲍比,我好吃惊啊。我是想跟你见面,不是跟你打电话。
(交叉切换)
外景,电话亭,街上
鲍比在打电话。
鲍比:我知道,阿卡戴先生,我知道。我在去你那儿的路上,只不过……我过了怎样的一天啊。我知道我的经历太奇怪了,你不会相信的,但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拿了钱,我发誓我拿到了钱。我正在去维加斯的路上,我的车坏了……
阿卡戴先生修着自己的指甲,对鲍比所说的完全无动于衷———
阿卡戴:真丢人,鲍比。真丢人。
鲍比:事情还远远不止这样,阿卡丁先生……
阿卡戴:是“阿卡戴”。
鲍比:是,阿卡戴先生,事情远不止这样。我拿着你的钱,我到这里的小商店去买点儿东西吃,这个时候被抢了。
阿卡戴:让我猜猜。这个歹徒———拿走了你的钱。
鲍比:没有。两个歹徒,都没有———他们都被杀死了。被店里的老太婆杀死了。
阿卡戴:老太婆?
鲍比:被枪杀的。她射杀了他们俩,还有……我包里的钱被弄成了碎片。一张完整的钞票也没有了。真是太不巧了。
阿卡戴(加重语气,声音干涩):鲍比,你的故事还相当曲折啊。
鲍比:阿卡戴先生,真的。我不得不在警察赶到之前离开。现在我的名下一分钱也没有了。甚至我修的车也取不出来。我告诉你,先生,先生……(稍顿)要不是运气糟透了,我不会这么倒霉的,你知道吗?(稍顿,等了一会儿)所以我想你能不能给我汇来145美元,我把车取回来,明白吗?这儿的汽车站有一个联邦快递。当然我会把这钱和其余的钱一块儿还的。
阿卡戴:你什么也没有了。
鲍比:但我什么都会有的。没有问题。我可以在维加斯卖了我的车。它很值钱的。我只要150美元。
阿卡戴(稍顿):你在哪里?
鲍比(满怀希望地):亚利桑那州的一个小地方,叫苏比。大约在凤凰城东200公里。
阿卡戴(停了一会儿,画外):苏比?
鲍比突然感到有些疑惑———
鲍比(画外):如果你能汇钱过来的话,注意……
阿卡戴:……好,让我把这事弄明白。你欠我的钱两年了。你至今欠我13,000美元。现在你给我打对方付费电话,叫我寄给你150美元去修你的车。
鲍比:145美元就行了。
阿卡戴:一百……你听着,你这个该死的小无赖;我不管你是被卡车给撞死了还是被火车给碾死了。你欠我13,000美元,赶紧还钱给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从哪里搞到钱,明天早晨带到我的办公桌上来。否则我会让你瞧瞧什么是坏运气。
谢尔盖折断了手里的一枝铅笔,笔从阿卡戴先生头上飞过,幸好他闪开了。
阿卡戴:小无赖,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鲍比(咬牙切齿地):王八蛋!
阿卡戴:你说什么?
鲍比:对不起!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困难。我现在太难了。
电话那头一阵难堪的沉默。鲍比仍旧等着———
阿卡戴:鲍比,你四个星期之前欠下我的“面包”。现在你又跟我说还要过一个星期还。那就是五个星期,鲍比。也就是五个手指。因为你和我都知道一个星期一个指头。好!你明天早晨来我这里跟我说清楚,我不要你剩下的三个指头,明天———还有鲍比,不要让我来找你。好,祝你愉快(把电话递给谢尔盖)。
谢尔盖(对着电话):你明白了吗?祝你愉快(挂上电话)。
阿卡戴:这狗屎!还有你,你这个尼安德人!怎么把铅笔给弄断了,混蛋!
索菲亚:手指?你是谁,同性恋者?在我们国家,谁要是不还我的钱,我们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阿卡戴示意谢尔盖过来———
阿卡戴:你赶紧去亚利桑那州,苏比镇。把鲍比·库珀给我带来。我想他还没有尝到教训。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谢尔盖。
谢尔盖:达(是)。
外景,街上,白天
鲍比沮丧地瞪着绑着绷带的手。那只手颤动着,支撑着另一只举着电话的手。
我们听见接线员的声音———
接线员(画外):哈罗?
鲍比:哈罗。
接线员(画外):通话结束了吗?
鲍比:嗯。
接线员(画外):请付附加费75分。
鲍比:他妈的!去死吧!混蛋!混蛋!
他从电话亭里走出来,走过一家老的电脑硬件商店。身后的电话亭里,那个话筒吊在电话机上,里面传出电脑录音———
声音(画外):感谢使用AT&T公司的服务———
在商店的橱窗里,鲍比看到正在出售一套花匠用的大铲子。
外景,空旷的街道,稍后
鲍比走了一会儿,无处可去。他看了看表,想了想阿卡戴会怎么对付自己;他举起一只手挡住阳光,在一座旧建筑外的背荫处,想打开一瓶啤酒的盖子;盖子没有开,他又使了点儿劲儿———劲太大了,盖子猛然蹦起来,弹到了他的手上。鲍比痛得叫了起来;同时冒着气泡的啤酒冲出瓶口,溅到了他的袖子上。瓶子从他的湿手指上掉落到地上。鲍比痛苦地捂着那只流血的手。
鲍比:混蛋!混蛋!混蛋!我讨厌这该死的地方!我恨它!听见了吗?(没人回答)让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好像是一个回答:有一辆吉普车从公路上开过。坐在驾驶座上的是格雷斯,看来她非常热。她从挡风玻璃后面挑逗着鲍比,但没有向他打招呼。她开走了。
鲍比怀着敌意看着她,但她并没有看见。他注意到街对面有一个装潢现代,维护得很好的大楼,上面有个牌子写着:麦肯纳地产公司。
他考虑了一会儿,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外景,高速公路/小汽车,白天
在一辆租来的敞篷车上,我们看见谢尔盖正在穿行沙漠。他敞着夹克衫,看着表,急切地想从地图上找到目的地。
内景,杰克的办公室,白天
鲍比蹲着,看着沙盘中的房地产模型。杰克在一边笑了———
杰克:小伙子,找我有什么事?
鲍比: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杰克:谈谈?谈什么?
鲍比:谈点儿东西。你的妻子。
杰克:格雷斯宝贝?谈她什么事?
鲍比:就是你今天早晨说的事情。
杰克摇摇头,好像不明白。
鲍比:你说你为你的妻子买了保险。五万美元。
杰克:是。
鲍比:你说你会与杀了她的人分这笔钱。
杰克:我说过吗?
鲍比:不要耍我,杰克。你是个赌徒。你在等我把话给你说出来。如果你愿意和我分钱的话,我就帮你杀了格雷斯。
杰克:伙计,天气太热,把你弄得胡说八道了。
鲍比:我不是胡说八道。
杰克:疯子才会像你这样说。
鲍比:我想我是小镇上唯一能干这件事的人。这是你提出来的。今天早晨。在你的车上。
杰克:哦,只是随便说说。丈夫被气昏头了。我不想让任何人死。
鲍比:胡说。你想让我杀了她。
杰克:男人说的不一定是他心里想的。
鲍比:你就是这个意思。
杰克:你怎么会说起这个?
鲍比:因为你是个恶棍。你希望你的妻子死去。然后你会得到一笔钱。
杰克:那你为什么要干?
鲍比:我也是愿为你干事的恶棍……(稍顿)你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男人。如果你不能独占格雷斯,也不会跟别人分享。
杰克静静地盯着鲍比———
杰克:对。我想我对格雷斯是爱恨交织。
鲍比:你爱她,但你也恨她?
杰克:不,我恨我爱她。我恨像她这种女人。我恨我不得不忍受她玩的小游戏。背着我和镇上半数的人干,嘲笑我。这个婊子。她喜欢玩。她希望我揍她。我揍她的时候她好喜欢。她在折磨我。但她是家庭。她是我的小女孩。我的婴儿。我能忍受看着她在我面前转着眼珠咽下最后一口气,或者看着她的小脑袋碎了?不,我不能。但是你?你身上有杀气,孩子……你想要多少钱?
过了一会儿———
鲍比:两万美元。
杰克:两万。我没有这么多钱。她死了几个月后我才能拿到钱。我不能想像你总是盯着可怜的格雷斯的遗产。两万,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鲍比:你能给多少?
杰克:也许……一万。那也只是可能。
鲍比:我要一万三。
杰克:那太多了。
鲍比:我们不是在谈论买辆车子。我们谈的是杀死你的妻子。一万三,否则免谈。
两人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到墙角一个立式大时钟的滴答声。
杰克:你要价高得厉害。但我见到你,看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的孩子。
鲍比: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不喜欢你。但我没有选择,只能同你做交易。让我们把这个称作一个游戏般的婚约。
杰克:不要那么说。我跟格雷斯已经有过一个简单的婚礼,来看看怎么开始……看起来像是我们订了一个协定。
鲍比(讽刺地):我们需要握手吗?
杰克:如果你不信任这个人,你能雇他来杀死你的妻子吗?这件事要干得像一桩意外,这是关键。如果不这样,就没有好结果。我得不到一文钱,甚至可能上绞架,你也不得不躲到那个地方去。
鲍比:你想怎么办?
杰克: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又没有杀过老婆。上帝啊。你想要这份工作,但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我该雇一个专业的。
鲍比:你想自己干?我不是一定要干的,你知道。
杰克:安静点,孩子。我不得不计划这件事。我考虑不能在家里干。应该在……
他在办公室踱步,思考着。
鲍比:你应该先付一点头款吧。
杰克:哦对。我为什么不帮你买一张飞机票让你离开这里。我知道你……(接着)你应该这么办,去家里看她。
鲍比(加重语气):怎么跟她说?
外景,麦肯纳的家,稍后
杰克(画外):……我不知道。告诉她你必须见她。告诉她,你不在乎她是否结婚。你必须跟她在一起。说些甜言蜜语。像你这样的公鸭肯定很会这一套。于是……也许转移话题。谈她的吉普车。她爱车。也许那是她唯一的爱。她会带你出去兜风……
鲍比:我知道你不会奇怪我回来了。因为你知道我的心思。
她并不惊讶———
格雷斯(看见了他的新伤口):你受伤了。我告诉过你小心点。
鲍比:我说过我是白痴。你说过我们离开这里,坐车去某个地方,然后聊聊……
格雷斯: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儿?
鲍比:有人喜欢我得到这个机会。我们走吧。
外景,沙漠,白天
格雷斯的吉普车在沙漠上奔驰着。她的表情狂野兴奋。鲍比坐在她旁边,看起来有些紧张。
杰克(画外):她会带你去沙漠中的某个地方。她非常喜欢那里。驾车穿过红岩石的平顶山。我也一样。我猜我们有些相像。她会把你带到某个安静的,人迹罕至的地方。
外景,沙漠,稍晚
格雷斯把车停在山坳里一处平坦的地方。鲍比坐在阴凉处,格雷斯在太阳下踱着,似乎不在乎酷热的天气。
杰克(画外):那里方圆几公里内没有人。只有你们俩和一些山狗。那就是一切。你可以亲热地和她谈话如果你想的话。让她觉得很舒服,很放松———然后动手。
杰克的画外音结束了。场景回到真实的时间中。
鲍比:这里有蛇吗?
格雷斯:它们听得见你来。它们不会打搅你的。不要去招惹它们。
鲍比:你能忍受这种隔绝吗?
格雷斯:能,但我喜欢太阳。我在保留区长大。太阳,沙漠,他们就像是我们的宗教。杰克也如此。他爱这沙漠。我猜我们这点很相似。那也是我们唯一相似之处。
鲍比:你爱他?
格雷斯:不。
鲍比:曾经爱过吗?
格雷斯:那看你说的爱是什么了。我在保留区长大。那里可没有沙漠。那里的人执着于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鲍比。那是他们离开我们去死的地方。我哥哥自杀了,我19岁的时候,因为他认为再也不能从那里得到什么。那里没有希望……杰克带着我们出来了———我和我妈妈。
鲍比:这就是你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格雷斯:我让他以为自己在向我求爱,但我绕来绕去地戏弄他,就像玩一条上钩的鱼。我需要他。我需要他给我的东西。并且我做任何事是为了得到他。那是爱吗?
鲍比:我猜不是。
格雷斯:是,我猜你是对的。
鲍比:我相信这一点,事情的结果总是你预料不到的。
格雷斯:我仍然在这儿,不是吗?看到这了吗?
格雷斯擦了擦手,面对广阔的沙漠展开双臂。几只兀鹫在空中盘旋。
格雷斯(继续):这一切什么也不是?他说过他就想成为一个小池塘的大鱼。但更像一只水枯了的洞穴中的小鱼。
鲍比:你可以离开他。
格雷斯:我不知道怎么做。
鲍比:远走高飞。
格雷斯:不是那么容易。也许你有很多机会;也许你能随你的意四处流浪。我不能。我不愿意一个人。我知道我需要被人照顾。
鲍比:你的意思是你需要一张饭票。你想抓住某个人,他能够带你离开这里。
格雷斯:那样不好吗?那不是说我不会使他幸福。我的意思是我会为他做任何事。我猜我那样做没有好处。我猜我想把你当作那样的人。你为此恨我吗?如果你恨我,我也不怪你。但也许正如你说的那样,你应该不顾一切地干。
鲍比(轻声回应道):不顾一切地。
格雷斯:我希望我是一只鸟。我知道这个想法很愚蠢。每个孩子都这样说。当我成长的时候,保留区的有些老人相信人能变成动物。我希望我能。
我们看见鲍比在格雷斯身后,看着她走上悬崖。他站起来,慢慢地,但是心怀叵测地向她走去。
格雷斯(继续):如果我是一只鸟,就会飞到弗罗里达,去迪斯尼乐园。我总想去那里。也许我会去纽约。我想纽约不是最适合鸟呆的地方。我要飞到圣路易斯、新奥尔良,飞遍得克萨斯。然后去加利福尼亚。猜想到时候我已经见识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可以死了。
鲍比现在离格雷斯只有几英尺。她踢起一块石头,石头从高处飞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
格雷斯(继续):他们说你不会有任何感受。你落地之前已经被惊吓死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知道。但我听说你就像这颗石头一样?
3 ) 千万远离黄赌毒,不然明媚的网球选手很可能在逃亡路上抛锚在怎么也走不出的沙漠小镇里
#五色电影#20220525第49期云观影《U型转弯/不准掉头》(总第68期)
#五色观影#《U型转弯/不准掉头》20220525
初看像公路片,再看像悬疑片,最后又像犯罪片,有一点《低俗小说》的味道,但剪辑没那么玄乎和跳跃,故事直线进行。
还是有各种奇葩的人物和惊悚的剧情,故事场景很简单,苏比略小镇;小镇上的人物不简单,各怀鬼胎,互相设计。于是,因赌债而潜逃的鲍比就落入了一个个圈套,又试图逃离每个圈套,想方设法离开接连让自己倒霉的小镇,但最后还是来了个U型转弯,困在原地。
各种不可思议的人物关系就不说了,单说每个人的心思,真是独木不成林,一个人不多但十分不消停的小镇。每个人都围绕着自己的利益打转,处处是交易,时时有纷争。互相猜忌和欺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坏,又被另一种坏所“制服”,一环套一环,消灭了别人,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算不算坏的内卷?
不相信别人,时时而起的小算计,源自每个人内心的不安全感,都想为自己捞点儿什么,都觉得自己受了伤害和委屈,所以总在“要”。“给”的时候也有,短暂的相信也出现了,但很快被对方的算计“传染”。各怀鬼胎怎么合作呢,暂时的达成协议也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考量,即便利益明眼可见,但也朝不保夕。
另外,千万远离黄赌毒,不然明媚的网球选手很可能在逃亡路上抛锚在怎么也走不出的沙漠小镇里。
五色电影,五彩人生!
4 ) U Turn
不可能回头的结局,什么都好像的命中注定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只不过是不知道剧情的演员而已.故事现实的只能用残酷来形容了,不知道说什么,明明是夏天却感觉浑身发冷,冷的叫人不寒而栗.
每个人都有两面,懦弱怕事和胆大妄为.故事充分的把这种冲突演绎到了极致,刚才还是懦弱无能的人突然变的胆大妄为了,刚才嚣张跋扈的人突然之间楚楚可怜,变换的太突然了,这样的转换可能也只有电影能做到了吧.
生活本身就很不幸,因为欠债而被人剪去了手指,好容易凑到了钱回来的路上车却坏了,这已经很不幸了,可是还有更不幸的事情发生,钱没了,枪丢了,杀人了,被杀了,得救了,不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仿佛只有这条路可以走,而且不能回头.
可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沙漠干旱燥热.可能因为天气变化的原因,人们太浮躁.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一切都不正常.庆幸只是一部电影,如果是真实的存在,那这个世界就太无情了,所有的人都在利用你,想在你身上得到好处,可是你同时也是在利用别人,只是你自己不觉得而已.
如果你觉得世界是美好的,你最好别看.如果你觉得人们之间还有感情,你最好别看.如果你觉得钱对于你来说不重要,你最好别看.因为这一切都围绕着钱展开,所有人,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钱,这才是罪恶的根源,片子很好,好在表现出来了人性的两面,而且过目难忘.
5 ) 群星云集,但看点不在星
完美的编剧,夸张的角色,喜剧化的暴力表现,超赞的配乐,完全把观众带进了剧中和男主角一起坐情绪的过山车。很像一出话剧。。。
特别要强调的是配乐,出神入化的配合镜头控制了观众的情绪。如果有耐心看完字幕会发现,前半部是轻快的,后半部是恐怖的,虽然场景变化不大,但是感受是紧急掉头。
BTW:发现Sean Pan演的电影都很值得一看。
6 ) 恐怖片
这不是恐怖片,暗黑而已,却是我看过唯一将所有希望都泯灭的电影。
本科时冲着Sean Penn看的,整个基调像极了顶着烟熏妆,低歪着头的朋克。当然,其实是挺酷的部片子。
我已经记不得具体的情节。只是这片子里真的是没一个好人。
宁浩模仿能力挺强的,拍无人区之前我保证他看过这部电影。
believe里有个lie
我感觉是Jennifer Lopez参演的唯一一部好电影
超爱片头的声画组合所造就的讽刺基调:美好一天女生单曲的悦耳轻快,反衬郊野公路旁秃鹫啃尸画面的残忍险恶!可进入正题,困于小镇之后,斯通还是显出他的小毛病:叙事上太急太赶,太忙着扔出用以吐槽各式美国性格劣根的暗黑元素,相当程度上丢失了故事内在逻辑与节奏。例如,便利店乱枪大火并那场戏,何必塞添渲染得如此之满呢?……三星半。
这片子虽然没有《天生杀人狂》有名,但确实比《天生杀人狂》更恶。在这部片子里面,人性没有一点美好的东西,每一个表象,都是利用,欲望,欺骗,与疯狂。在这样一个人性纯恶的片子里面,那一种毫无平衡毫无缓和,真的让我看得越来越frustrated起来。
如果你在开着空调的屋里看这部电影的话,那真是扯蛋!~
公路电影,肖恩潘和珍妮弗洛佩兹合作的片子,说实话不容易看懂。
整体而言并不比宁浩仿作的无人区好 角色利用率不高 黑帮小弟和装瞎老头的设定比较尴尬 用了配角的戏码却只充当龙套 黑帮老大更是可有可无 因黑化主角 所有角色的移情效果都极弱 性格刻画不是太荒唐用力 就是太轻描淡写 人物关系的交织也简单而生硬 但是敢于一黑到底 让所有信任感彻底崩塌 也算渐入佳境
【B+】故事好,角色好,演员好,剪辑好,结局更是棒呆。但以后真心不想再看这种电影了,无数倒霉事件的巧合堆叠推动叙事,与角色共情时产生的愤怒无奈绝望疯癫实在是太尼玛折磨了,心累。另外建议国内那些导演好好看看,闪回式剪辑该如何用出迷离荒诞的效果,而非只是廉价的悬疑调剂。该开始补奥利弗·斯通了。
里面的场景完全就是天生杀人狂2,珍姐在这片子里面还蛮给力的,让见过她在曼哈顿女佣里面的表演滴我竟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sean penn恍惚间怎么觉得有点点像爱德华诺顿,哦不,应该是爱德华像他,最后的结尾让人绝望,另外比利鲍勃松顿和强沃特。。。八卦啊
乍一看男主可真是倒霉透顶,细想奥利弗斯通这个愤青是在用欲望来反欲望吧。一黑到底的公路片,音乐、镜头不要太屌。
剧本很牛。詹妮弗•洛佩兹唯一一次惊艳的表演,其他片子里她都像个傻逼。
当一个大导演拍一部悬疑剧情片的时候,他就爱玩风格了!
剧情太公路 场景太西部 人物太黑暗 没一个好人 死了活该
你以为你是条生命力顽强的蛆,只不过因为之前遇到的粪坑不够稠。
“在这个镇上大家都互相干吗?”
80这部片弥漫的放任、颓废、堕落,使我想起了高中时读过的梁晓声的《恐惧》。那本书揭示的黑暗绝望使我第一次对人心有了新的认识。影片给我的感受虽然不如那本书那般震撼,可在气质上我觉得两者是相通的,都带有反社会、反人类的愤世嫉俗,都是某一时刻每个人都曾有过的切身感受。本片是瓶烈性高粱酒
疯狂的亚利桑那,导演竟然不是科恩兄弟而是石头大爷,真是讽刺又黑色,唉,当年西恩潘还不是大爷,菲尼克斯丹尼斯丽芙还都那么年轻,其实JLo看上去也还不错,不错的公路电影,P.S.又听到了Ring of Fire
“欢迎来到恶人谷 你可以随时来 但永远别想离开” 很绝的剧本 一波三折又严丝合缝 好笑又丧 并且巨惨 结局更是一黑到底 哎哎哎20多年了 这样的好本子和流畅度都不多见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黑色喜剧啊!
又是那种谁和谁都互相fuck过,每个人都是大混蛋的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