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人生交叉点》:生死之间的“九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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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长:187分钟,187分钟是不是一个整数?或者是不是一个质数?在导演罗伯特·奥特曼那里,是一部雄心勃勃的电影,但是在这个入春的2016年,它却在我面前被分割成前天的傍晚、昨天的早晨、午后和黄昏,以及今天的上午,时间被不断地切割成细小的部分,而故事也如一个个段落,将偌大的洛杉矶分裂成彼此独立的生活片段,是的,187分钟的数字不仅可以化解为11×17的等式,而且也可以分别叙述九个短小的故事。
他和她,她和他,他们和她们,也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消解187分钟的整体性。片段里是餐馆服务员多利和总是醉酒的丈夫厄尔之间的隔阂,是克莱和丈夫司徒阿的浓情,是警员吉尼和妻子舍里的争吵,是贝蒂和飞行员前夫斯托米之间的纠葛,是新闻评论员豪瓦和妻子安妮、儿子凯瑟的幸福,是画家“小丑”玛丽安和医生丈夫拉芙的误解,是比尔和乔恩的不舍,是泳池清理员杰里和妻子路易斯的矛盾,是拉大提琴的安和酒吧唱歌的母亲特斯的冷漠。九个故事,九个家庭,都在各自生活的轨道上滑行,他们组成了彼此独立的一个封闭系统,只要是关上门窗,共处在房间,或者睡在一张床上,他们都可以无关外面发生的一切,在各自的“短篇集”里过着每一天。
但是,187分钟只是时间相对聚合的段落,各式的家庭故事也只是在相对的时空里进入自己的系统,它们是开放的,是交叉的,甚至从来就不可逃避于某种被俯视的命运。那几架在空中喷洒药物的直升飞机,似乎就是对于这个城市生活的一种暗喻,它们在城市的夜空飞行,为的是放置昆虫灾害对于生活的影响,而当整个城市都处在喷洒作业的集体行动中之后,它的俯视就变成了打破独立的侵入方式,从开着的窗户进入室内,或者弥漫在空中让人难受,或者洒在游泳池里会污染所有的水,甚至,电视里播放的关于昆虫灾害的报道,也以无孔不入的方式进入千家万户。
似乎是不可阻挡的,而个体的独立在这样的俯视面前不堪一击,而如果置换成另一种方式,九个故事在罗伯特·奥特曼那里,就完全变成了交叉在一起彼此影响而无法逃脱的循环里。但是哪里是起点?用一种强行切割的方式进入其中的话,可以选择“生日”这个主题。生日本身就是和在空中俯视城市的直升机有关,那一天是喷洒药物的飞行员斯托米的前妻贝蒂的生日,他们早就分居,斯托米买来蛋糕无非是想和儿子查德在一起,而贝蒂却和警察吉尼相爱。延伸出一条线索,是吉尼其实是有夫之妇,他和妻子舍里的关系变得很僵,他讨厌孩子们喜欢的那条狗,甚至将狗带到街上将它遗弃在那里,而舍里只能打电话给玛丽安诉苦。玛丽安和丈夫拉芙似乎也有着某种感情的矛盾,他们那天邀请了司徒阿和克莱一起举行家庭派对,而在派对中司徒阿拿来了自己钓来的鱼。其实,那次司徒阿在和几个朋友在野外的小河里钓鱼时,发现了河里漂浮着的一具女尸,他们在三天之后报了警。而司徒阿和朋友们在离开城市远足钓鱼之前,是在多利的餐馆里吃了东西,顺便也看了多利拿食品时撩起的屁股。多利和总是喝酒的丈夫厄尔总是存在着很多的问题,多利的女儿乔恩甚至骂厄尔是“醉醺醺的蠢猪”,相比来说,她和比尔的感情就显得和谐很多,他们总是和杰里、路易斯夫妇去酒吧,或者去野餐。但是杰里和身为色情电话服务人员的路易斯存在着隔阂,杰里只能在给别人洗游泳池的时候,对着裸体游泳的安发呆。喜欢拉大提琴的安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对于自己6岁的时候就自杀的父亲难以释怀,而安的邻居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丈夫豪瓦是电视新闻评论员,妻子安妮和儿子凯瑟在这个幸福的家里享受着生活,安妮到蛋糕店为凯瑟预定了一个蛋糕,因为明天就是凯瑟8岁的生日。
从贝蒂的生日到凯瑟的生日,似乎又回到了同一天,回到了同一个交叉点,是的,安妮走进比考的蛋糕店就遇见了刚买走蛋糕的斯托米——一个圆圈的轮回,其实是叉生出诸多的节点,这些节点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城市现代生活的网络,比如乔恩和厄尔曾经在酒吧里相遇,但是父女之间似乎充满了怨恨;厄尔经常光顾的那家酒吧里,特斯每晚都来这里唱歌;而多利那天就是因为和厄尔发生的不愉快,开车时失神差点撞到自己一个人去上学的凯瑟,致使之后的凯瑟被送进了医院;而给凯瑟医治的医生就是玛丽安的丈夫拉芙;在医院里,“小丑”玛丽安也经常被邀请前来表演,那一次就是在路上,被警员吉尼拉下,要去了电话号码,致使舍里大为光火,也使得夫妻关系再次走向危机;而医生拉芙和画家妻子玛丽安与克莱和司徒阿认识,就是在安的那场大提琴演奏会上,他们决定周末共享晚餐……
彼此独立的家庭,终于以不同的方式交织在一起,而在这诸多的交叉点上,每一个故事似乎并不是以碎片化的方式呈现,在罗伯特·奥特曼那里完全变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整体,而在这个整体里,凸显的主题无非是两个:生命和爱情。从生日切入而开始,到生日为终结,这只是某种人为的梳理的结构,而其实生日后面,却是一个无处不在却隐秘的死亡陷阱。司徒阿和朋友相约去钓鱼,他们去往的地方就是一个远离城市的野外,躲避喧嚣,在鱼的美味、夜的宁静种享受生活,可是那具女尸就沉浮在小河里。死亡突然就闯进了他们的生活,她是谁?是溺水而死还是被人谋杀?这些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解的难题,所以死亡变成了一个神秘事件,他们没有改变计划,没有电话立即报警,死亡就在身边,却依然变成一件局外之事,只有等到他们离开,等到他们报警,等到他们读到报纸,才知道这是一个32岁的贝司副,名叫卡洛琳·阿维,是被人强奸之后勒死的。
真相总是隐秘在现场之外,而凯瑟的死亡呢?更显得荒诞,起初他是快乐地行走在上学的路上,因为明天是自己的生日,妈妈已经定好了生日蛋糕,但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多利行驶的汽车疾驰而来,看到小孩,多利紧急刹车,显然,在车和人之间没有形成直接的碰撞,或许是凯瑟被吓到了,他倒在地上,多利急忙下车,问他要不要紧,并提出开车送他去医院,但是凯瑟遵循妈妈“不和陌生人说话,不上陌生人的车”,又回到了家里。当妈妈安妮问他那里不舒服的时候,他说没事,没有受伤,还说那个女司机是个好人,但是说完话之后,凯瑟就睡到了床上,从此再也没有醒来。当凯瑟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对他的诊断也只是有小淤血,没有危险,睡一下就好了。但是凯瑟始终没有醒来,安妮和丈夫豪瓦本来充满希望的等待,最后却见证了凯瑟的死亡,那最后睁眼的凯瑟其实是一次回光返照,紧接着仪器上的所有数值都不再以曲线的方式呈现。而多利在遭遇了这一场车祸之后,总是想着那个小男孩,并且愧疚地想到自己的生活会从此改变,但是直到凯瑟最后在医院死去,她依然一无所知。
而凯瑟之死的消息,邻居安听说之后,却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悲伤之中,就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奇科也是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了自己和母亲,而现在相依为命的母女很少交流,一个总是拉着小提琴举办演奏会,一个每晚都在酒吧里唱歌,他们的隔阂最后使得用杯子划伤了自己手掌的安也选择了自杀,她先是去了母亲特斯排练的酒吧,妈妈听说邻居男孩凯瑟死了,似乎无动于衷,安回到家里,在车库里架起大提琴,在音乐声中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女尸被勒死在河里,凯瑟病死在医院,安自杀在车库,每一种死亡都是带着隐秘的味道,甚至可能本不该死,却在洛杉矶这个现代大都市里变成一种无法摆脱的主题,而最后杰里面前那个陌生女孩的死,看起来就是婚姻陷入某种危机的杰里的报复行为,他狠狠地击向女孩,一阵呼唤声后是脸上大片的血,而在这时候,一场7.4级的地震突然到来,山上的巨石滚落下来,在媒体报道中,此次地震暂时造成一人死亡,而死者正是那个在野外旅行时被杰里打死的女孩,只是被置换成“因岩石滚落而砸死”。死亡,照例变成了一个隐秘事件,和谋杀、病逝、自杀一样,成为某种被掩盖的宿命。
死亡是生命逝去的一种方式,但是在这个交叉在浮世绘里的现实,也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死亡,而这种死亡便是爱的死亡。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有着难以化解的危机,吉尼和舍里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他只会对着孩子大叫,只会将那一只狗抛弃,而一出门,他便背叛了妻子舍里,爱上了离婚了的贝蒂。而贝蒂不仅和吉尼约会,还在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和那个儿子都没见过面的男人瓦里度假,而在度假中,前夫斯托米悄悄来到贝蒂居住的房子,将一切的东西都破坏了,像是恶作剧,更像是一种报复。而舍里的姐姐玛丽安和丈夫拉芙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但是当说起三年前被酒醉的米切尔·安德森吻了一事,两个人陷入到无休止地争吵中;而杰里和路易斯呢,在一大堆孩子面前,他们更像是陌生人,杰里只能在清理游泳池中看见裸体的安而感到某中满足,而回到家里,只有对着电话机表演色情电话服务的妻子,那淫荡的声音,那赤裸的词语,只不过是一种虚拟的情欲,而在现实里,却只有拉灯睡觉彼此隔阂的夜晚,所以最后杰里会在极端中对一个陌生女孩下手。比尔和乔恩看起来是不错的一对,但是乔恩的母亲多利和父亲厄尔却也在陷入到婚姻的危机里。而在这九个故事里,最幸福的一家就是豪瓦和安妮,但是命运最后给他们的却是儿子凯瑟的死,除了丧子之痛,在豪瓦的故事里,还有多年未见的父亲身上的那个无法释怀的故事,为什么离开母亲,为什么奥拉会撒谎?为什么豪瓦生病时会有冷漠?过去的疑问在父子之间的对话中,其实并没有冰释,反而在豪瓦幸福的生活里变成了一种隐秘的痛。
父子、母女、夫妻,这是家庭的诸多关系,但是这些关系并非是固定而一成不变的,人与人之间,家庭和家庭之间交叉而演化成邻居、朋友、情人,他们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网络,而在这个网络里,他们的身份是多元的。而现在故事不断发展中,那种矛盾的关系,破败的爱情,甚至隔阂的婚姻似乎慢慢走向了和谐,吉尼终于回了家,和舍里亲昵,最终甚至答应孩子找到了自己抛弃的那条狗;多利和厄尔在误解消除之后也享受了一个小时的快乐时光,而失去了儿子的豪瓦和安妮终于找到了那个骚扰电话的线索,是预定了蛋糕的比考打来的,在安妮痛哭而咒骂之后,比考似乎也以同情的方式请他们吃蛋糕……但是这种种的和解,却并不是完满的结局。那一场地震突然就来了,杀人的杰里,面包店里的安妮和豪瓦,车库里发现女儿自杀的特斯,在家的吉尼、妻子舍里和孩子们,充满笑声的多利和厄尔,正在派对的玛丽安、拉芙和司徒阿、克莱夫妻,都处在地震的同一种遭遇里,虽然地震的颠簸和恐怖马上过去,虽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是正像生活本身一样,充满了未知的灾害,而最后的地震和最先的虫害一样,成为这个城市无可逃避无法避免的危机,正如特斯在最后悲戚地肠道:“如果你是囚犯,叫另一支歌吧;我是囚犯,回到浴缸。”
生日,死亡,爱情,婚姻,危机,灾害,似乎每个人都成为生活里的囚犯,似乎每个人都要回到浴缸里——浴缸里的水,是自由的,却也是不可逃避的,是每天更新的,却也制造着窒息的死,那露出的屁股,那泳池里的裸体,那电话里的词语,那对着河水的撒尿动作,以直接的欲望呈现方式消解着崇高和美好,而在交叉的故事,交叉的时间,交叉的人物里,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巨大的浮世绘。
这是九个家庭的“短篇集”,导演罗伯特·奥特曼改变自雷蒙德·卡弗的短篇小说,却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编织起诸多的“人生交叉点”,而这187分钟的“九连环”之外,交叉其实也延伸到电影之外的文本里,《他们不是你的丈夫》里的多利和厄尔的故事、《收藏家》里免费吸尘和地毯清洗服务的故事,《家门口就有这么多的水》斯图亚特钓鱼发现河里女孩尸体的遭遇,《有益的小事》里孩子遭遇车祸,“他们咽着黑面包”的叙述,仿佛就是卡佛小说和奥特曼电影的那个交叉点。而当故事又重新回到日常生活,当187分钟的故事以整体的方式在2016年被分割的时间里变成一个整体的时候,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就像卡佛子啊《距离》里说的那样:“完了,他说,故事结束了。我承认这算不上什么故事。”
2 ) 轻描淡写,轻盈,自在,休闲,惬意!
叙事密度之高,之精准,之高效;把人世间所有的关系和情感都点到为止的勾勒出来了:中产阶级的空虚与麻木-朱丽安摩尔这对夫妻;感情里的纠葛与憎恨-科恩嫂和前夫;婚姻中的欺骗与猜测-蒂姆罗宾斯的故事线;生活里的无助和对错-蛋糕师和那对夫妇;底层人民的歇斯底里-Jennifer jason leigh和丈夫;人性中的窥探和最隐秘的嗜好-小罗伯特唐尼夫妇;家庭中的创伤-拉小提琴的女孩和她妈;性别关系中的不平等和不知所措-claire the clown和她丈夫;生活中常常感受到的脆弱与无奈-女服务员和丈夫。但这一切的一切到最后终究化成了四个人笑着吃柠檬,生活的苦楚与绝望就这样被罗伯特奥特曼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全部勾勒出来了,就连其中的封闭和调侃都令人觉得十分惬意和轻盈,想必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吧。人生的交错,到头来还是翻来覆去的活着!
3 ) 《电影评论》:罗伯特·奥特曼片场纪实【译】
译者按:「魔鬼」导演的片场故事,我们已经听得太多了。而今日这篇纪实文章的主角罗伯特·奥特曼,似乎倾向于打造一个相对自由、和谐的创作环境。本文的作者巴克·亨利曾经参演过奥特曼的多部作品,他本人也是一位著名的作家、编剧和导演。他以晓畅的笔调,记述了自己参与奥特曼影片时的各种所见所闻。
作者:Buck Henry (Film Comment)
译者:csh
译文首发于《虹膜》
剧组成员们一如既往地进行着艰苦的工作。他们从山上拖下一两吨重的工具,在这些山峰上,可以俯瞰蜿蜒行进的科恩河,这里距离贝克尔斯菲市大约有四十五分钟的路程。加州已经经历了六年的干旱,这里酷热难耐。周围的山丘都被烤干了,满目尽是棕色与黄色。真正的工人们爬过阳光炙烤的岩石,涉过清澈而冰凉的河水,搭建平台、铺设轨道、安装摄影机与声音设备;我与演员弗莱德·沃德、休易·路易斯则找到了一片阴凉处,准备开始认真钓鱼。休易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吹着他的口琴,那是几段质朴的乡村布鲁斯音乐。我与弗雷德则交换了一些很久以前的冒险回忆,那都是关于墨西哥妓院的故事。
几周以前,那是洛杉矶郊区某处的一家餐厅外,我们正在与莉莉·汤姆林和汤姆·威兹拍摄一个段落。在停车场那里,我与弗莱德大约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休易的指导下学习钓鱼,他是我们中间唯一的、真正会钓鱼的人。这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得多,所以当我得知科恩这一带并没有鱼的时候,我感到有些失望。毕竟演员们总是喜欢在表演的时候,确实地去做那些事情——端着一把枪啦,跳踢踏舞啦,开飞机啦,吃饭啦,抽烟啦(政治不正确的那种烟),和一个绝顶美丽的女人做爱啦……此外,由于我很少被要求进行上述那些活动——好吧,我在几部电影里都抽过烟——所以我觉得(真正的)钓鱼,会为我的职业生涯增添一个有趣的维度。
因为演员总想被认为是有趣的。他们也想被看作是有才华的人——当然,还有「滑稽」、「性感」和「聪明」,以及很多其他的东西。但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有趣。他们希望别人能这么想:嘿,那个家伙不仅会笑、会哭、会说那些话,而且他真的会弹吉他、打橄榄球、敲钉子、煎蛋卷,他也真的能抓到鱼。那家伙真的很有趣。
所以,当我假装从河里抓到一条又大又胖的活鱼时,我必须演出那种特别的兴奋之情——道具员会小心翼翼地将它绑在我的钓线上,他有一篮子半昏半醒的鱼。(美国动物保护协会请注意:在这部影片的制作过程中,没有鱼真的被杀死。它们可能被激怒了,也可能被羞辱了,但杀鱼是不存在的。我相信,在我们完成拍摄之后,这些鱼在科恩河中被放生了。我希望它们能够受到自己这部电影处女作的启发,满怀感激的游走。我也希望罗伯特·雷德福能在下游重新发现它们,并将它们选作《大河恋》续集中的一个角色。)
和我们一起工作的,不仅仅只有那个养鱼人。我们还有另一位合作者,关于他工作的描述,并不会出现在大多数的日常表格中。他没有任何公开的官方称谓,所以我们称他为「牧尸人」。他制作了一具非常真实的女性死尸,使用的材料包括环氧树脂、塑料和一些天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她的脸是仿造一位著名色情女演员制作的。她身处的那条河流,与我们——罗伯特·奥特曼的《银色·性·男女》中这个段落的角色——扎营的地方很近。她将在那里呆上几天,沉默不语地见证我们这些啰嗦的钓鱼者的热情。我知道我们应该对她做点什么,但我们并没有电话。而且,我们抛妻弃子、远离城市焦虑,还将野营用品与渔具拖到几英里外的山上,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让我们因一个陌生人的不幸而分心。毕竟,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会死很长一段时间,而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钓鱼。
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境——这就是雷蒙德·卡佛的故事,奥特曼与联合编剧弗兰克·巴希特根据这些故事创作了剧本。这个故事也与许多奥特曼的影片一样,那些普通的、正派的人们,作出了极端愚蠢的行为,而平庸与恐怖也在不断地相互碰撞。
演员们喜欢为奥特曼工作的原因有很多。首先,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你得找出这个角色究竟是谁,」奥特曼说道,「然后让我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你看,「有趣」又来了。我们不会经历太多关于内心世界与动机的讨论。每一位演员都掌握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小谜题——在这部作品里,还有一个只有奥特曼才能解决的大谜题:二十二位扮演重要角色的演员,都在试图创造某种真实的私人生活,这些相互交织、重叠的故事,共同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网络。
奥特曼通常会将摄影机——在某些时候,是多台摄影机——略微偏离演员的面部。如果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喜剧存在于远景之中,悲剧存在于特写之中,那么奥特曼主要选择的是中等的距离。关于人物的活动,他满足于「观察」而非「细察」。这种景别往往会让某个个体与其他人同等重要或是不重要。那些已经适应主镜头-中景镜头-单人镜头模式的演员,常常会受到这种结构的引导,将自己最好的表现发挥在特写镜头中。而奥特曼会挑战这种习惯,他常常会隔着同等的中距离,为一场群像戏拍摄一系列镜头,每次都让摄影机跟随着不同的角色。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剪辑特定段落的时候,每个演员都可能是镜头的焦点。
麦克风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录制所有演员的每句台词、话语、咕噜声与呻吟声,这些声音也都会被保存下来,混音员也将面对一系列非常复杂的声音。当时,我在河边极为吵闹的地方,参与了一个钓鱼段落,当时我距离摄影机至少有一百码。在镜头拍摄结束之后,场记员过来问我,我低声哼唱的那段含糊的旋律叫什么名字,这让我感到很惊讶。她记下了那首歌的名字,因为每样东西都可能会派上用场。
此外,奥特曼当然也鼓励即兴表演——即兴动作与即兴对话。即兴对话在电影中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尤其是当它与书面对话结合的时候。演员的说话风格,常常与编剧对角色的想法产生矛盾。而且,在许多电影中,即兴对话那种参差不齐的节奏,往往既不像电影剧本中的对话,也不像现实生活里的对话。这与背诵对白是不同的,在背诵对白的时候,情感的流势会被写入剧本中,也会得到排练。演员们知道别人在什么时候会停止说话,什么时候又轮到自己。但是,即兴表演的演员必须作出特别的努力,防止以下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或是「见鬼,他什么时候才能不说话?」以及「接下来我该说什么呢?」
这是一场斗争。换句话说,关键是要显得真实,有趣反而是次要的了。
奥特曼试图让它变得简单一些。主要的工作,是要让对话呈现为趣闻轶事,而不是程式化的辞藻。他会提出某个词或话语,以让下一次的即兴表演变得更加流畅。他试图让电影变得更像生活,而非剧本。当这一切生效的时候,对话听起来很不错,影片的感觉也很好。
我认为,在《银色·性·男女》中,这一切确实生效了。但谁在乎呢,毕竟我可是学会钓鱼了。算是学会了吧。
我们不需要学习很多对话,正因如此,奥特曼的片场看起来是如此无忧无虑。这里有一种家庭精神,每个人仿佛都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他们也都玩得很开心。在结束一天的拍摄之后,无需面对几个小时的台词背诵,这是一种巨大的解脱。
我过去常常会感到困惑,为什么在制作无声电影的年代,演员们在工作的同时,似乎还拥有如此丰富的社交生活。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每天晚上并没有学习台词的负担。如果他们的台词说得不对,那么写好的字幕卡就会告诉观众他们应该说的台词。这样一来,他们在下班以后,就有足够的空余时间去参加那些迷人的派对、享受家庭生活,或是沉溺于随心所欲的堕落。
五十、六十年代的欧洲电影似乎并不在意任何人究竟说了什么,它们只需要演员们不时地动一下嘴唇。这让它们避免了录制直接声源带来的麻烦,而且也省下了相关的费用。据说,费里尼会让他的许多演员单纯地从一数到十,之后再在任何合适的地方进行配音。这听起来像是为识字程度较低的观众准备的音效。
我参与的第一部大量采用即兴创作的影片是米洛斯·福尔曼的《逃家》,这是一部在美国人人喜欢,却没人真正去看的作品。尽管有许多优秀的编剧参与了剧本工作,但演员们从未真正拿到过任何一页。福尔曼在美国呆的时间相对较短,而且语言还不流利,他可能过于信任演员们协调语言与动作的能力了。我认为,他寻找的那种对话,并不具备某种有意为之的意义。「看,」他会在一场戏——或是很多场戏之前说——「这不重要。」
卡萨维蒂似乎很欢迎那些特殊的台词。对话越古怪,场记员清嗓子的声音越响、翻白眼的幅度越大,卡萨维蒂就越会高兴地点点头,露出他那奇异的、略显苦涩的微笑。
当然,作家通常会鄙视即兴对话。我们都知道——好吧,我们中的某些人知道——那则海明威的故事,他在巴黎的那间阁楼上接待了访客,他们问及这几天他都去了哪里,他回答说,他就待在那里,躺在床上,思考最合适的词句。尽管这则轶事可能是杜撰的,但它提供了一种足以催生共鸣的表述,即使是最孤独、最受忽视的编剧,也足以体认这一点。因为这些珍贵的文字,证明了我们辛勤的工作和超凡的想象力。所以,对于那些在电影创作的图腾柱上地位较低的人——导演和演员,我们通常怀有苦涩的愤恨之情。他们有时会篡改台词,有时会改掉整个场景,有时(天啊!)甚至会修改整部影片的结尾。但是,如果这些变化奏效的话,我们当然愿意对它们表示赞赏。
大多数优秀的导演都有能力将编剧或演员带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同时,他们还会让这些人相信,这是大家共同的目标。有时候,其实没人能记住那些适当词语的出处。我在《大玩家》中的一次短暂的亮相,就可以作为很好的案例。奥特曼当时问我,是否愿意为扮演制片厂负责人的蒂姆·罗宾斯「推销」一个我自己选择的故事,所以我就提出了拍摄《毕业生》续集的拙劣想法。(我的本意是要进行一场恶搞,模拟一位编剧绝望时挤出来的一个想法。尽管如此,在影片上映的头几周里,还是有几位制片人、高管问我是否愿意将其考虑为一个严肃的项目。
推销《毕业生2》的过程,出现在《大玩家》的开场段落中,这个段落现在已经很有名了。这是一个持续了八九分钟的镜头,介绍了几十个人物,准确地描绘了制片厂中混乱的日常生活。最后弗雷德·沃德向我抱怨道——这或多或少是写在剧本上的台词——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拍电影了,那些时光是多么美好啊。现在,导演们不过是把胶片堆在一起,然后——「剪、剪、剪!」
作为答复,我试图一口气说出几部驳斥他理论的当代电影,其中包括贝托鲁奇的《遮蔽的天空》——据「我」所说,贝托鲁奇的相机曾跟随着德博拉·温格,不间断地拍摄了很长一段时间。事实上,我当时并不能记起我提到的段落,而且我直到现在也想不起来。它与其他几个例子一同写在一张记有台词的纸条上,我在拍摄之后扔掉了它。当《大玩家》开映的时候,许多撰写相关文章的记者问我,我具体指的是《遮蔽的天空》中的哪一个镜头。我告诉他们,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按照剧本念的。但是,这部电影的编剧迈克尔·托尔金表示,他与此无关。奥特曼说他也不知道——这一定是我编的。或许当时贝托鲁奇打电话给我,让我说出他的名字,然后我忘了这回事,不过我对此表示怀疑。谁能知道那些单词、句子和想法从何而来呢?他们以令人费解的方式,浮现在演员、编剧和导演面前。有人称它为「上帝的礼物」。这很有趣。
4 ) 越看越引人入胜
讲不清楚电影讲的什么,也许是世态炎凉,柔情冷漠,麻木不仁,百无聊赖?我们已经习惯了“时间、地点、人物;发生、发展、结束。”乍一看这样的片子,很是不习惯,但是导演就是通过看似杂乱无章的个个片段,表现了及其丰富的内容,太高了!呵呵!
好
5 ) 浮世绘
群戏大师罗伯特.奥特曼的集大成之作,因此也可以称得上是奥特曼的代表作,从中可以看到,了解到奥特曼电影的一切元素和风格。奥特曼的拿手好戏便是在错综复杂,人物众多的宏大叙事结构中讲述一个个拒绝宏大叙事的碎片化故事,颇有后现代主义色彩。这也让我瞬间想到了远在欧洲的后现代主义大师罗伊.安德森。奥特曼电影里的人物总是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颓废,虚无质感,与那个充满嬉皮士,垮掉一代的时代不谋而合。此片中大量出现的电视以及电视节目也映射出那个发展迅速的文化工业时代。片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与其他角色产生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数不清的人物轮番出场,考验着观众的专注度。而奥特曼独有的幽默感也给影片增色不少。此片让我想到了迈克尔.哈内克的《巴黎浮世绘》,类似的叙事结构,生活片段的拼凑,但在影像风格和性格塑造上却完全不同,并且人物的交错关系更加复杂。奥特曼对音乐的狂热也在他的众多作品里有大量体现,爵士乐,蓝调,灵歌,这些自由,恣意的音乐形式也强化么电影风格和人物的气质,懒散,颓废,游离,妙不可言。
汤姆.威茨饰演的司机厄尔是一个酒鬼,他的老婆多伦是餐厅服务员。他们之间关系不太融洽,多伦嫌弃厄尔酗酒,而厄尔在餐厅里看见邻座的三个中年男人以让多伦拿黄油为由偷窥多伦的裙底,醋意大发的厄尔在居住的房车里抱怨多伦为何穿超短裙。多伦袒露自己开车撞到了一个小男孩凯西。她想要送凯西去医院或家里,但凯西以不坐陌生人汽车为由拒绝了,并表示自己没事。多伦将此事告诉了厄尔,但厄尔却漠不关心,并继续开始酗酒。当然他们最后和好如初,汤姆.威茨甚至还一展歌喉!
男孩凯西的父亲豪尔是一个电视评论员,豪尔曾经也发生过车祸。妻子非妮加准备给凯西定做一个生日蛋糕,但由于儿子的车祸,大家都焦虑不安。受伤的凯西自己走回了家,最终昏倒在床。在医院住院期间,凯西多年未见的爷爷出现在了医院里,爷爷向儿子豪尔陈述了当年豪尔出车祸的当天,他与妻子的妹妹也就是豪尔的小姨偷情的事实。他表示是妻子的妹妹主动勾引的他,并且只发生了那一次。而当妻子撞见他们偷情时,妻子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质问他为何撒谎说自己去上班了……最终他们还是离婚了。父亲,母亲,爷爷共同在医院里见证了凯西的死亡,而帮凯西制作生日蛋糕的糕点师因为打电话询问蛋糕规格而被焦虑的豪尔恶言相向,于是怀恨在心的他总是向非妮加打骚扰电话,咒骂凯西。最后当他得知凯西车祸去世时,悲伤的给非妮加和豪尔吃店里的面包,并悲伤的表示定做的蛋糕已被丢弃.......
非妮加的邻居佐伊是一个年轻的小提琴演奏家。她与在酒吧里驻唱爵士乐的母亲住在一起。母亲总是时不时的提起去世的丈夫,佐伊对去世的父亲没什么印象。佐伊有自虐倾向,比如打碎玻璃杯,捏着玻璃渣任鲜血直流。而母亲驻唱的酒吧里经常会看到酒鬼厄尔的身影。(厄尔让酒吧里其他人安静听歌的行为感觉是汤姆.威茨的有感而发.......)酒吧里的常客还有两对情侣,一个是厄尔妻子多伦与前夫所生的女儿,上大学的女儿与特效化妆师男友比尔(罗伯特.唐尼)帮一对在酒吧里请他们喝酒的黑人夫妻看家,尤其需要照顾鱼缸里的热带鱼。他们有拍摄SM照片的癖好。另一对情侣是泳池清洁工乔和他的妻子特雷西。特雷西找了一个色情客服的工作补贴家用,她整天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对着电话说着淫秽的语句……丈夫乔对此很无奈,并且倍感压抑。可妻子的高收入又让他无话可说……小提琴家佐伊得知邻居凯西车祸去世的消息后,到酒吧将噩耗告诉了母亲,可母亲却异常的冷漠,毫不关心。最终压抑,悲伤的佐伊在车库里自杀。
在影片开始时,佐伊的小提琴演奏会的观众席里,给医院里的孩子扮演小丑为工作的克莱与她热爱钓鱼的丈夫斯图阿结识了画家玛丽安和她的医生男友拉夫,拉夫是车祸男孩凯西的主治医生。斯图阿和钓友在野外钓鱼时发现了水中的一具赤裸女尸,他们不知所措,但仍旧按计划钓鱼,其中一个钓友高顿甚至还拍摄了女尸的照片用来自己欣赏……到了晚上,他们将女尸绑在河边然后报了警。(这三个钓友正是餐厅里偷窥多伦裙底的好色之徒.......)而克莱在得知此事之后,因丈夫没有及时将女尸打捞上岸,而是任凭尸体泡在水中的做法感到冷血与愤怒。拉夫因为玛丽安多年前的出轨而耿耿于怀,他们在家里进行了激烈的争吵,而当天正是克莱与斯图阿到他们家作客的日子。玛丽安赤裸着下体向拉夫解释与还原多年前的风流情事(朱利安.摩尔的橙色yin毛简直了……)拉夫听到了玛丽安的坦白后平静的出门买菜去了.........当晚,四人进行了愉快的晚餐和餐桌游戏。
玛丽安的妹妹谢莉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她的丈夫,警长吉恩却出轨了,并且在家脾气暴躁,谢莉的第六感让她察觉到了丈夫的出轨。(花心的吉恩以职业之便拦下了化装成小丑的克莱驾驶的车,要了克莱的电话,不过也就这一面之缘了)吉恩极度厌烦家里吵闹的狗,于是他偷偷将狗丢弃在了远离自己家的街头。孩子们对狗的失踪伤心欲绝,但吉恩毫不在意。吉恩的情人是单身母亲贝蒂,贝蒂的前夫是直升机飞行员斯托米。斯托米从儿子那里得知了贝蒂有了新的情人,再加上贝蒂对自己冷漠的态度,于是斯托米趁贝蒂带着儿子出远门的机会,用各种拆家工具将贝蒂的房子摧残得一片狼藉……而谢莉为了帮助姐姐创作,成为了裸体模特,这幅裸体画作得到了圈内认可。一直出轨的吉恩得知此事后,一反常态将遗弃的狗带了回来,并与谢莉的感情有所改善。
最后乔与比尔带着妻儿出游,(比尔的女友在取SM相片时与前来取水中女尸相片的高顿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取了对方的相片......随后两个人尴尬又震惊的互换了相片。这段真是太幽默了.......)随后比尔和乔丢下妻儿,搭讪了两个骑车野游的女孩,而一直被妻子的色情工作所压抑的乔将其中一个女孩用石头砸死了,以此来发泄自己的积怨和对女人的仇视。结果一场7.4级地震的来袭,让这宗谋杀变成了天灾……所有人都经历了这场地震,在平静,无聊,空虚,压抑,悲伤,无奈的生活中出现了那么几秒的真空,随后再次回归五味杂陈的狗日子。
6 ) 奥特曼的番茄酱和卡佛的柠檬水
漆黑的夜空,直升机螺旋桨噪音由远及近,半空渐显出机翼的轮廓,翼展延伸出红绿斑斓的警示灯,直升机小队横空越过洛杉矶,有如特技飞行表演一般从容,带来的是一阵骤雨般的杀虫剂,倾盆而下,笼罩整个市区近郊,家家户户尽受洗礼。夜色中的洛杉矶,从直升机延伸出的视线,摄影机随意变焦拉近,无处不在地观察着当代美国人,近乎偷窥的视角下,九个家庭,生活的片段交错显影。这是美国影片Short Cuts的开场段落,俯瞰众生,煞有介事,隐隐期待着巨变发生,却波澜不惊,生活一直都在匀速行进,我们只是碰巧目击到了其中的几天。
Short Cuts有个自作聪明的中文译名——《银色·性·男女》,也许是盗版商或者影评人想搭《性,谎言,录像带》的顺风车,结果后人将错就错,纵容了一个“约定俗成”的片名诞生。美国导演罗伯特·奥特曼Robert Altman因为工作原因常要搭飞机,他喜欢在这个时候读故事,当他在飞机上邂逅雷蒙德·卡佛的短篇小说,命中注定会成就一幅美国当代浮世绘。早在奥特曼的名作《大玩家》拍摄之前,导演就有意把卡佛的小说搬上银幕,只是坚持独立制片的他当时没有得到投资。《大玩家》的成功,让投资商给了奥特曼充分的自由度,他终于得以一偿宿愿。
Short Cuts改编自雷蒙德·卡佛Raymond Carver的九部短篇小说外加一篇叙事诗,讲述了九个美国当代家庭在数日之内的遭遇,彼此错身而过,生活依然如故。1993年,第50届威尼斯电影节上,Short Cuts与《红白蓝三部曲之蓝》分享了金狮奖,片中的十余位主演摘得最佳群像表演奖。奥特曼说,“如果叫我打个比方,Short Cuts就是番茄酱,在美国随处可见。”这句话道出了影片的精髓,一如卡佛的短篇小说,生活的常态是无形的,你永远不会说你刚吃了番茄酱,但你无法抹去番茄酱留下的味觉印记。
雷蒙德·卡佛是美国当代最出色的短篇小说家。村上春树曾说:“卡佛的作品中我认为最了不起的地方,是小说的视点绝不离开‘大地’的层面。”罗伯特·奥特曼是美国最出色的独立电影导演,被电影史学界划归为“新好莱坞”时期的标志性人物之一。奥特曼选取了卡佛的九个短篇故事,分别为:《邻居》Neighbors、《他们不是你的丈夫》They're Not Your Husband、《维他命》Vitamins、《请你安静些,好吗?》Will You Please Be Quiet, Please?《家门口就有这么多的水》So Much Water So Close to Home、《一件有益的小事》A Small, Good Thing、《杰瑞、莫莉和山姆》Jerry and Molly and Sam、《收藏家》Collectors、《告诉那些娘儿们我们去了》Tell the Women We're Going,还有一篇长诗《柠檬水》Lemonade。影片公映后,反响两极,不少人质疑奥特曼“歪曲”卡佛作品的精神,而卡佛的遗孀苔丝·加拉赫始终站在导演一边。抛开文学与电影之争,番茄酱没办法也没必要替代柠檬水,但无可否认,它们都是生活里最质朴的味道。
“番茄酱”空间
Short Cuts影片时长3小时,9组家庭的故事交错发生,彼此是对方的过客,也是在场目击者。你永远不知道那天与你错身而过的平凡的人曾经或者将要发生的遭遇,擦肩而过的场所,充满了洛杉矶的气味,折射奥特曼对生活的理解。
全天候营业的咖啡厅,一成不变的菜单,裁剪暴露的制服。在这里,人过中年屡次戒酒失败的Earl永远能找到他的Doreen;在这里,三个垂钓者肆无忌惮地调侃Doreen的屁股,坐在一旁的Earl敢怒不敢言甚至尴尬赔笑;在这里,警官Gene约会他的情人Betty,倾诉自己婚姻破裂的焦虑……临近影片高潮,恐惧失去一切的Earl跑来这里,挽回他的妻子Doreen,Earl点一份“蛋黄三明治”,Doreen下意识地接话“散打的蛋黄”,相视一笑,Earl曾经因为无能而爆发的愤怒消弭无形。
黑人聚集的爵士俱乐部,驻唱乐队,不耐烦的酒保。Annie Ross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却鄙视这里的观众。Bill夫妇在这儿受黑人邻居委托替对方看家,Bill太太还要忍受酒鬼继父Earl的邀约;而Jerry太太则忍受着黑人混混Joe的下流骚扰。当Ross的女儿Zoe第一次来这里找妈妈倾诉隔壁男孩死于车祸给她的打击时,Ross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抹杀了沟通的可能性,她只想着排练,漠视女儿抱着大提琴离去的背影,把女儿送上了绝路。
医院,Ralph医生的战场,在这里他能享受到掌控一切的优越感,甚至可以调侃电视评论员Howard,尽管后者8岁大的儿子被车撞伤住院昏迷不醒。Howard离开演播室,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遭遇了几十年未见的父亲,也送走了没能过完8岁生日的儿子。年近七旬的Paul赶来探望被车撞伤的孙子,其实是想借机向许久未见的儿子解释当年婚姻破裂的缘由。老人长达9分钟的独白,试图填充一连串借口,只因为当年Howard被车撞伤的时候Paul正与小姨子偷情,而可怜的借口尽数失效,当年的一幕竟然重现,儿子儿媳并肩看着接受抢救的孙子……Paul孤独的背影,在医院走廊清冷的灯光里走远。职业小丑Claire一身彩妆,举着一把气球,在电梯门口邂逅了Ralph,经典的尴尬场景里,又一番尴尬的对话。
面包店,一厢情愿想要挽回婚姻的飞行员Stormy跑来给妻子买生日蛋糕,身旁则是尽职的主妇Ann在给儿子订生日蛋糕,她不会知道,很快她就要亲自送儿子去医院,并且眼看着儿子呼吸停止,而这一切还不会结束,她将回到这家面包店向面包师发泄自己因为无力而产生的愤恨。最后,面包房的后厨,成了情绪宣泄之所,“吃,是一件有益的小事”,借由烤面包和热巧克力,面包师和Ann夫妇原谅了彼此。
相片快冲店,窗口同时接待两拨人,一拨是Bill太太,照片都是给Bill做特效化妆模特时模拟家暴的场景,鼻青脸肿嘴角淌血;另一拨是垂钓者想取走他拍摄的水中裸体女尸的照片。双方都错拿了对方的照片,看过之后都怀疑对方是罪犯,暗地记下车号准备报警。每个人都有相对猥琐的隐私,当相互撞破时就虚伪地认定对方是道德异己,这一尴尬幽默的场景颇得卡佛神韵。
除此之外,尚有9个家庭各自的起居空间,都透出一股家里旧地毯的味道——厌倦但是相对熟悉、闲适。而最有特色的空间,是邻居家的空间。改写了卡佛的《邻居》,Bill夫妇接受邻居的请求,帮忙照看房子,两人各自按捺着想要一探隐私的冲动,却发现沉溺其中。邻居的生活空间是隐私禁区,令人有种想要侵犯的冲动,以至于Bill干脆邀请Jerry夫妇在邻居家的阳台开烧烤party,最后甚至在邻居家的床上拍摄模拟家暴场景的情色照片。
“柠檬水”转场
罗伯特·奥特曼曾多次向好莱坞制片厂自荐,均失望而归。他的职业生涯起步于纪录片厂,通过纪录片、电视片的拍摄和制作形成独到的观念,对生活、对角色的理解并不仅仅止步于戏剧效果,尤其在Short Cuts里,奥特曼以剪辑手法弥补故事本身戏剧性的平缓。气氛,在剪辑中形成潜流,裹挟着观众沉浸其中。
奥特曼以纪录片的剪辑手法,针对九条故事线进行交替剪辑,故事线间的叙事因果联系并不紧密,但是剪辑段落间的上下场形成有趣的对位效果。警官Gene一身制服开着警用摩托去扔狗,丢掉惹他心烦的祸根——这一段落与Doreen撞倒Casey交替剪辑,并置形成一种审视感,即便Doreen肇事没有目击者,也通过剪辑造成了目击感。而同时,插入Stuart与两位朋友前往垂钓的段落,他们发现了水中漂浮的女尸,这一段落依然与Gene警官丢弃宠物狗的段落混剪,形成视觉上的共谋感。
三个垂钓者扎营完毕,他们偶然发现营地边溪水里漂浮的裸体女尸,被导演呈现为有如前拉斐尔画派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的画作一般瑰丽,而如此静谧的美却暴露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性器官和尿柱之下,形成极端的视觉侵犯。这一段落,与Jerry在Ross家修理泳池过滤器时的见闻交替剪辑,通过裸体女性的视觉转场,自然衔接到一起,Jerry对Zoe裸体的窥视也是一种视觉侵犯,而此刻所有观众都是同党。
Sherri受够了Gene的出轨和信口胡诌的谎言,她听着丈夫为自己的风流编造的离谱谎言,麻木的脸上爆发出大笑,眼中没有丝毫笑意。这一镜头随即切至她的姐姐Marian挂在家里的画作,每一幅画中的裸体模特都有一张大笑的脸。而Marian也同样饱受着出轨的煎熬,只是出轨的人是她自己,这条伏线将导向高潮段落之前歇斯底里的争吵。
Bill的妻子受托照看黑人邻居的名贵热带鱼,她凝视着水族箱里的一切,脸上挂着困惑的愠怒,水中的热带鱼作为剪辑点,转场切至下一个镜头——溪水边的裸体女尸,同样漂浮在水中,同样美丽,却都是被囚禁侵犯的客体。在溪边,垂钓者们的喧闹打破了宁静,而浮尸无声的漂流构成一种审视压力。三个老男人都不愿放弃这片宝地,于是想出了残酷的“两全之策”——用绳子绑住裸体女尸以免其漂走,待大家钓鱼尽兴后再离开营地找电话亭报警。绑缚的过程中,男人不断语出猥亵,与苍白的裸体形成视听对撞。
全片高潮段落的地震,是由一个暴力动作直接带出来的,Jerry不知道他的生活出了问题,当他逐渐意识到以后,却发现无从宣泄,更无法改变,于是一次野营,他并没有按照Bill的计划去睡女孩,而是抄起石块对女孩施加暴力,砸死了女孩。紧接着地震发生,九个家庭的故事交替推向高潮,而地震戛然而止的时候,不仅有警官环抱全家的温暖场面,也有歌手悲鸣的孤绝场面,最可贵的还有生活本身的幽默感——飞行员Stormy受邀对电视观众分享他在天空俯瞰地震的体验,他的名字本身就是“风暴”,呼应了开场的直升机俯瞰视角。全片的结尾,是黎明时分,Ralph家的烧烤party过后,两对夫妻听着电视机传出的新闻播报,“死者只有1人……”,大家相对举杯,喊一句“Here’s to lemonade”一饮而尽,紧接着每人把整颗柠檬咬破,大呼过瘾,镜头缓缓转向尚在沉睡中的城市全景,全片完。
正如罗伯特·奥特曼在接受采访时说的“小说是诗意的,但诗却是人生本身”。地震中死去的女孩,分明是Jerry失控所杀,却在新闻中成了地震遇难者,而听新闻的人却事不关己地庆幸“才死了一个……”,他们照常干杯,不同的线索继续行进,生活本身流动着,像溪水中漂浮的女尸,也像被撞倒后爬起来的Casey——害羞地快步回家——告诉撞他的人他妈妈不准他跟陌生人说话……
卡佛自述,大学时代的他,“曾经有理想主义在支撑,以为好好干就会有所成就,但到月底才发现还是没钱花”。而当卡佛收获名气和地位的时候,却发觉生活变了,他开始酗酒,导致离婚。蕴藏在卡佛故事里的疏离、幽默、温暖、平静的暴力、猝然发生的意外,都与他的生活体悟相关。而当生活流逝之后,人依然是那个无力改变一切的人,连生命都无法攥在自己手中,正如《柠檬水》中最后的诗句:“现在他别无所想,只求赴死。但死亡是为最可爱的人而备。而他记着那甜蜜,那些甜蜜的日子,那曾被上帝甜蜜地赐予过的另一段生命。”
卡佛的“难以言说”经由奥特曼的电影手段,呈现为一种复杂的幽默感,当Stormy用电锯锯开前妻的一件件家具、用剪刀剪开前妻的一件件衣衫,他专注的态度呈现出对生活的耐心,终于,他“等”来了个吸尘器推销员,徒劳的破坏之后是徒劳的整理——幽默而无奈。
在电影中,柠檬水其实就是番茄酱。
7 ) 每个人都是主角
随着直升机螺旋桨制造出的轰鸣声,罗伯特•奥特曼的这部《银色,性,男女》缓缓拉开序幕,单看煞有介事的开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战争”一词,可紧接着新闻主播就对此予以了否认,原来这只不过是一场大规模杀虫行动,黑色幽默的气质由此可见一斑。其实奥特曼的片子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娱乐性,即便是真正的战争题材《陆军野战医院》也让他拍出了戏谑的味道,其中插曲《Suicide Is Painless》所流露出的虚无感更是同类型影片中前所未见的,正是奥特曼的这种“大玩家”特质令其在应对不同题材的电影时都能游刃有余。
通常意义上带有娱乐性质的电影总能被大众广为接受,可奥特曼却并不是一个卖座导演,他得以能一部部地拍下去是因为作品的成本都不是很高,基本保证盈亏持平或者稍有富余就足够了。而论及奥特曼作品的传播广度也就局限在诸如《高斯福庄园》等热门的几部,相对于其那长长的作品列表来说的确算不上流行。其实奥特曼的电影不是一开始看就会爱上那种,人物的繁多可能会阻挡一部分耐心不足的观众,但当关系网理顺后故事就如同生活般流畅上演,有时你甚至察觉不到摄影机的存在。
本片依旧是一部多线叙事的典范,故事是根据美国作家雷蒙德•卡佛的小说改编,编剧将不同短篇中毫不相关的几组人物进行了杂糅,构成了一幅美国中低层家庭的浮世绘。片子的大概剧情是:新闻主播Howard(Bruce Davison饰)和妻子Ann(Andie Macdowell饰)以及儿子Casey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不料一日Casey上学路上遭遇车祸进了医院,同时Howard多年未见的父亲Paul(Jack Lemmon)突然出现跟他述起了衷肠。肇事司机Doreen(Lily Tomlin饰)是餐馆的女招待,丈夫Earl(Tom Waits)十分不满好色的食客偷窥妻子的裙底。游泳池清洁员Jerry(Chris Penn饰)因妻子Lois(Jennifer Jason Leigh饰)色情电话员的身份而对其产生了厌恶,一日与做特效化妆师的好友Bill(Robert Downey Jr.饰)和他的妻子Honey(Lili Tyler饰)一起相约郊游,在背着妻子们搭讪女孩的过程中Jerry做了意想不到的事。一次音乐会上,医生Ralph(Matthew Modine饰)和画家妻子Marian(Julianne Moore饰)结识了一对夫妇Stuart(Fred Ward饰)和Claire(Anne Archer饰),他们决定周末共享晚餐,在聚会之前Stuart和朋友们钓鱼时发现了一具女尸,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这一行为在Claire看来十分残忍。警察Gene(Tim Robbins饰)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对妻子Sherri(Madeleine Stowe饰)以及三个孩子都没什么耐心,背地里还有一个情人Betty(Frances Mcdormand饰),Betty的老公Stormy(Peter Gallagher饰)在得知此事后一怒之下把家里砸了个遍。在酒吧驻唱的爵士歌手Tess(Annie Ross饰)与拉大提琴的女儿Zoe(Lori Singer饰)相依为命,可后者对父亲的死总是难以释怀。
这么听我囫囵地讲一遍剧情可能并没有感受到片子的精彩之处,相反还会有碎片化的印象,可经由奥特曼之手后呈现出来的却是环环相扣的一个整体,他用自己高超的叙事技巧抚平了故事结点处的凹凸。使得电影润滑得像是一条丝绸。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人物,奥特曼仿佛生下来就具有调度一切的能力,他完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甚至你会觉得他的思维肯定异于常人。很明显的是那些鬼斧神工的剪辑,本片中电视这一媒介在转场时起到了重要功能,像有一场戏母亲Ann试图叫醒儿子Casey,此时镜头给了桌上牛奶一个特写,紧接着切换到肇事者Doreen家电视里的的牛奶广告,台词还配上了“每天都有意外发生,幸运的是没有人受伤”,这很明显是个讽刺,因为此时Casey正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但同时也是Doreen对自己内心的一个安慰,她并不是那种撞了孩子能心安理得的人。片中还有利用画面所传达出的信息作出某种预示性的剪辑,像是从河内漂浮着的女尸跳到拉大提琴的少女,死亡的气息就像预言般笼罩下来。诸如此类精妙的剪辑比比皆是,另外音画不同步也是片中常出现的一种招数,上一个画面的声音延续到下一个画面中,或者是下一个画面的声音提前出现,这无疑避免了故事在跳转时产生的突兀感。
全片三个多小时的时长完全不会让你有无聊的感觉,从片头的灭虫大战到结尾的地震,混乱不安的背景提供给观众非真实的感觉,可每个角色本身又是那样真实地存在着。虽然电影只是截取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但观众会通过自行脑补来完成角色的轮廓,这一点就跟卡佛的小说很相似,它们都需要观众或读者参与其中,通过自己的想象力来填补留白的部分。卡佛总能用最简洁的笔触达到力透纸背的效果,大多时候他笔下人物的背景是语焉不详的,可能借由一次争吵,或是餐桌上的一次交谈,所有人物都呼之欲出。这么看来奥特曼的确是将卡佛小说影像化的最佳人选,没有花哨的炫技镜头(偶尔通过zoom强调人物心理变化),用密集对话推进情节,叙事完全不露痕迹,难怪奥特曼能抓住卡佛作品里的精髓,那扑面而来的写实感就如同读原著小说般令人兴奋。当然小说里部分情节的省略在片中还是进行了交代,像是Casey的死亡,书中并没有说明这一点,只是在医生即将告知Casey母亲那一刻戛然而止,这也是小说更加令人揪心的一点。不管怎么说奥特曼的这部作品是极其成功的,当年荣获威尼斯金狮奖就是个证明。
摩尔姐姐的大胆演出O O~~~~180MIN的电影。我也没看全。><
七八个短篇同步推进,奥特曼非常自信。几组人物有中有不中。马修莫迪恩和没穿下着的朱利安摩尔从东拉西扯到对骂这段,裸露有时是挑衅所必须的。爵士歌手妈和大提琴手女儿讲她爹这段一镜到底的很喜欢,Lori Singer是蛮女神范儿的。
这部電影真的是从VCD看到DVD,在还有DVD收藏的基础上又毫不犹豫的收藏了蓝光双碟版,只是忘了补標等原因吧;借着看《高斯福庄园》的机会索性重新打开蓝光影碟,也是补標也是重新再看,把断断续续的观影印象补充完善。電影依然是群像为主電影里人生交叉的各个时段的演员多达几十位,和《高》很多明星戏骨不一样,这部電影云集了当时还都是青年才俊的优秀演员加持,給影片注入了强烈的性爱味道;片名有了“性”,那電影里一定会有经典的性爱描述,不管是通过语言还是画面,都是非常給观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谓人生交叉点,真的是点题,電影长达三个多小时,都是剧情分割的片段,让观影一点没有慢节奏和沉闷的赶脚,不知不觉中電影为我们展现了生活的全方位景象,让我们在人生的交叉点上发现了生活的不一样的精彩和故事
卡佛的小说我就找不到他的意图,改成电影后区分众多角色又花去了好长时间,如果一切都无意义的,那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呢,同样的消极情绪,比太宰治的就抽象多了…导演的演员调度还不错,不然无法支撑这190分钟9个家庭的故事,可惜除了糖泥摩尔以及麦克道威尔,其他演员混了这么多年多数也没混出个脸熟
幽幽幽幽幽幽幽幽幽幽幽幽幽幽
1.剪辑的艺术在这里;2.美国中低产家庭的日常模样。
罗伯特·奥特曼代表作,1993威尼斯金狮奖。①群戏浮世绘,多线交叉叙事,顺畅自如,大师手笔。②根据卡佛短篇汇编,增强了戏剧性,不变的是卡佛的冷淡素朴气息。③偶然与人生,倦怠并挣扎,一如被喷雾围困的果蝇与缸中狮子鱼.④猝然的地震,想及[木兰花]的蛙雨。⑤电视牛奶转场。⑥性爱电话vs换尿布。(9.5/10)
非常美国的一部电影。杰克莱蒙的演技太炸了!奥特曼网状叙事的代表作。美国风情画,围城浮世绘。类似牛奶的剪辑和声画分离都很棒。三小时叙事诗,卡佛的九个短篇和一首诗歌。从杀虫开始,到地震结束,他们的人生就被困在这里了
这种细密而又松散的故事结构让人着迷,故事有荒诞的讽刺,但在日常生活的交汇中并无太多刻意,相比之下,无论是木兰花还是撞车都有些矫情,而奥老爷子的刻画才算得上真正的“浮世绘”。这是我唯一一次看到Tom Waits的表演,很好,不愧是集体拿到表演奖。
开篇,罗伯特·阿尔特曼即为洛杉矶送上一位上帝,《银》没能让卡佛九部短篇中的人物享用同一个事件,却享用了同一个时间与空间。所以它琐碎吗?日常吗?所有事件似乎都具备着构成一部戏剧冲突的可能,却在180分钟的容量内被剪辑和较为宏大的生成—灾难缝合,不可忍受的家庭与感情之"轻"
群戏大师罗伯特.奥特曼的集大成之作,因此也可以称得上是奥特曼的代表作,从中可以看到,了解到奥特曼电影的一切元素和风格。奥特曼的拿手好戏便是在错综复杂,人物众多的宏大叙事结构中讲述一个个拒绝宏大叙事的碎片化故事,颇有后现代主义色彩。这也让我瞬间想到了远在欧洲的后现代主义大师罗伊.安德森。奥特曼电影里的人物总是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颓废,虚无质感,与那个充满嬉皮士,垮掉一代的时代不谋而合。此片中大量出现的电视以及电视节目也映射出那个发展迅速的文化工业时代。片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与其他角色产生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数不清的人物轮番出场,考验着观众的专注度。而奥特曼独有的幽默感也给影片增色不少。
每个人都选择和宏大叙事的命运擦身而过,转而忙碌于小情小爱中不可自拔。罗伯特奥特曼冷眼旁观活在“后现代”精神里每个人的可笑,《陆军野战医院》里比战事更激烈的是一场耍赖球赛,《纳什维尔》中枪袭后人们为民谣歌手欢呼摇摆。“碎片人生”“速食文化”算是被奥特曼老爷子拍绝了。
影像流动性内核的绝赞例证。戏剧性叙事现实不止具有形下性,同时也适宜地弥补了简约主义枢纽准则的另一面,而真正现实中的形上性,则是偶然和必然自然发生的实证,通过实践二者(故事有限却人物无限)的矛盾,表达福柯定义的现代性困境其实不能获得一劳永逸解决的看法,奥特曼的现代性态度,就是其绝无仅有的美学表征.
「好电影不追求故事性,追求戏剧性」,罗伯特·奥特曼是一个大师级的裁缝,人物是针、剪辑是线,针针线线网罗到一起,织就一幅美国90年代的清明上河图——见微知著,管中窥天。
茱莉安·摩尔啊!那么多的人,那么少的戏,露点还是你第一~
难以置信,Altman竟敢这样改Carver。Carver在小说内部留出的空间被交错的线索粗暴地填满。而且整部片子实在太他妈亮了。比如Finnigan夫妇与糕点师最后的相会,原著的核心情境 “the high, pale cast of light in the windows”,根本没有。改编Carver,我想Eastwood或许是最佳人选。
Altman的网状叙事有种俯瞰众生的淡定从容,一种独一无二的塔罗牌阵的质感,拍平凡人的生活容易沦为肥皂剧,而Altman在拿捏距离感上是最准确的,影片甚至不能说是完全的现实主义,而是有三分醉生梦死的气息和忧郁的诗意,比如鱼缸中经过玻璃折射看不真切的狮子鱼,zoe在车库边拉大提琴边等待死亡,两对夫妻扮小丑彻夜狂欢。一头一尾两场“天灾” 以及电视播报将所有人化为命运共同体;两个痛失子女的家庭,两套惨遭蹂躏的房子(黑人夫妻回来后不知作何感想;毁掉家里的什物让我想起《第七大陆》),两个被男性杀害的女孩……可能每天都在发生,或许正因“我”发生而“我”却浑然不觉甚至逍遥快活(比如Doreen/Stuart)。片中有琐碎日常,有长篇内心独白和对话交锋,也有讳莫如深的表情和意味深长的沉默,时而辅以奥式神秘变焦镜头。
很符合/尊重卡佛原著的讲故事方法,在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片段中慢慢剥离出潜在的力道。人人都有秘密,心心皆是伤痕,孤独不被治愈,暴力就会涌现。多情节。第50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狮奖。——《故事》之八十五。
初还以为在描绘城市社会学个案,不绝于耳的电视声提供共同在场的虚拟场景,让这幅全景展示共同在场的画卷就显得不那么“扯”。主人公再也无法全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故事的矛盾一碰便无,全景也能每人的行事动机被理解。时长不再是问题,人无法抽离作为第三者观看生活;矛盾也无大碍,一场地震就会震碎。
最后的地震简直比青蛙雨还厉害,奥特曼的群戏是无人能及啦,洛杉矶在他片子里面(以及弟子PTA)简直就是个精神病云集的怪城!用电视节目做过渡真是太坏了,难怪以前搞电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