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曼审判

好像是第一次花钱看这种片子，体验还算可以。 电影开幕就让我感到奇怪，在这个电影越来越追求9：16甚至更宽画幅的时代，导演竟然选了4：3画幅，在平遥的超宽荧幕上看起来有点突兀，不太像电影，倒像是在看三十年前的美剧。我的理解是，审判活动需要用小视角来聚焦不同角色的心理活动和戏剧化的矛盾冲突，无需使用大画幅来突出观赏性。 有些镜头的的运用很巧妙，明明是两个人的对话，聚焦的却是第三人的表情，打破了传统的三方结构的审判关系，但具体的意味还需再刷来体会。（不知道电影会不会上线） 不太满意的点是，导演设置了很多冲突，包括戈德曼与法官，与律师，与控方（在他心里是整个抽象的警察群体），与一些证人。每个矛盾都值得我们对现在的法律尤其是程序法进行反思，但最终检方的总结却与前面的冲突链条发生了断裂，至少在我这里没有看到鲜明的导演心中的正义观和法律观。 以上。

#PYIFF 17th

在平遥看完了《戈德曼审判》的首映，画面采用了非平常的比例，在站台的幕布上呈现出来倒是更显得像一个真实的记录片。

拍摄的镜头更多有聚焦在律师，陪审团，戈德曼之间的冲突，眼神神情中。虚化的画面，有几部分的角度像是偷摄，更添了几分真实感。

剧情整体节奏鲜明，通过审判过程的语言，交流，打破偏见。最后结尾的审判结果宣读，让人落泪。

你愿不愿意相信一个童年颠沛流离，会去南美闹革命的左翼分子、波兰裔法国犹太人，回国以后会在一起药房抢劫中枪杀两人，其中一名是女性？

你愿不愿意相信一个有持械抢劫历史的人说自己没有持械杀人？

本片可以说就是紧紧围绕着这两个疑问发展的，前者是辩方逻辑，后者是控方逻辑。而之所以这场世纪审判会变成如影片中一样，轮番传唤证人，轮番质疑证人证言的合理性，是因为当事时警方竟没有提供其他有利的物证。也是因此，Pierre Goldman才在第一次被判终身监禁后狱中写书伸冤，该书出版后大受法国知识分子欢迎，萨特等文化名人都曾表态支持他，所以才会有本片中的第二次庭审。

回归电影的话，这是一部过于范本的法庭片，忠实还原庭审现场。过曝的面庞光和暧昧的“脑后”机位营造了一种奇怪的虚幻纪实感，但与下面这部

等著名庭审片中的法庭场面做比较可见导演调度技法上的平庸，大多数固定机位，问答过程中背景偶尔会带过Goldman沉默的脸。

本片的成功与其说依赖导演不如说是依赖剧本。新证人不断进场，控辩双方质疑的过程就是真相的重新构建/崩塌的过程。有趣之处在于，你甚至可以说这完全是一部展示“屁股决定脑袋”式立场先行是如何运作的电影，因为导演毫不吝啬于在对白里展示每个角色的立场，然后再由此发散至“记忆会被篡改”；而不是和传统庭审片一样，先将焦点放于“记忆会被篡改”。你和Pierre Goldman谈“事实”，他说你种族主义者，而妙的是你确实因为种族主义而先入为主了，事实于是变得模糊起来……那么谁是正确的？

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祖祖孙孙无穷尽也式的辩证，充分说明从过去到现在的舆论场在缺乏关键性证据时只会让一代又一代人陷入意识旋涡，并最终陷入互相攻击屁股的大辩论酱缸。

奇怪的是结尾Kjejman律师的陈词终于将自己的波兰裔犹太人身份和Goldman联系在一起，也很有煽动性，但由于导演努力落实庭审现场纪实，这放在最后的身份共振仅仅是靠言辞来打动观众和法官，却没有在情感上产生联系，因为这二人在漫长的115分钟里，矛盾做得实在太浅了。

打动我的地方其实是双方律师对证言的一步步拆穿，特别是辩方律师逼问当时现场受伤的警察时。我们释放他不是因为确定他是无辜的，而是因为证据无法证明他不无辜。结合时事容易让观众如我内心泛起涟漪吧。

戏外小背景知识：

1. Pierre Goldman的弟弟，也就是片中中长发，不发一言的男孩，是法国国民大歌星Jean-Jacques Goldman.

2.饰演Goldman律师的演员Arthur Harari是金棕榈奖影片《坠落的审判》的编剧，同时也是该片导演Justine Triet的男朋友。

3.Pierre Goldman出狱后又写了本书L‘ordinaire mesaventure d'Archibald Rapport（1977），里面的主角和他本人很像，但是书里的主人公却犯下了杀人罪。

4.本案在当时影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Goldman这个人实在太符合六七十年代法国左翼的思潮了。越进步越极端。

文章来源：Indiewire

作者：Esther Zuckerman

日期：2023年5月17日

翻译：数梦DDDream

以下是影评中译版正文：

有关法国司法体制之种种疑难和挑战，我们能发现一些令人为之振奋的电影作品。去年，爱丽丝·迪欧普执导的《圣奥梅尔》就证明了这一点；而今年，影迷们又可以在这个系列中添加另一部电影：由塞德里克·康执导的《戈德曼审判》。这是一部精彩的、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法庭电影。这部影片是对发生在1976年的皮埃尔·戈德曼审判的重新叙述，他是一个犹太族裔激进分子，被指控在一起药店抢劫案中杀害了两位妇女。

塞德里克·康利用了这部电影结构简洁的特性，即人物行动几乎都被限制在法庭空间内，来突出事件的复杂以及中心人物戈德曼的锋芒形象。戈德曼由比利时演员阿里耶·沃索尔特扮演，他高超的演技赋予了该角色一种激情，这种激情使得他成为了当时的领袖人物。但沃索尔特拒绝将戈德曼表现为一个有同情心的人，而是强调他时不时表露出的，充满矛盾的怒火。同样的，尽管这部电影涉及到种族主义和反犹太主义等时下社会话题，尤其是对警察力量的提及，导演巧妙地避免了直白粗暴的表达，而是让证词自己说话。

电影中戈德曼首次出现时，他已经因在监狱写就的回忆录《法国出生的波兰犹太人的模糊记忆》，而变成了一位民间英雄，这本回忆录详细描述了他作为波兰难民的生活。尽管他欣然承认抢劫的罪名，但他坚决否认与谋杀案有任何牵连。他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但在电影中，他为自己辩护的理由难以置信地简单——他没有谋杀，仅仅因为他没有谋杀。他拒绝让他的律师提供任何目击证据，因为他相信他自己的话就已经足够了。

在戈德曼出场之前，导演将焦点放在了他的两名律师：乔治·凯曼和弗朗西斯·乔拉奇身上，两位都是犹太人。凯曼刚刚收到一封戈德曼的来信，其中戈德曼解释了他将要解雇凯曼的原因，明确地称呼这位代理人为“坐在扶手椅里的犹太人”，这是一种侮辱性称呼，暗示凯曼对犹太人大屠杀的消极态度。这一戏剧段落尽管发生在封闭的法庭空间外部，但仍然为戈德曼的愤怒建立了至关重要的背景。塞德里克·康没有对此进行过多的阐释，却展现了戈德曼内心世界的焦虑——过去的伤痕依然痛处尤深。

接着，电影直接进入到了具体的审判过程，描绘了不同的观众群体。其中，有戈德曼的追随者，他们留着胡须，穿着左派的服装，高呼他的名字；有戈德曼的亲属，包括他的父亲，曾是抵抗运动的战士，表现得庄重严肃。最后是警察代表，他们面临着挑战：戈德曼代表的，反权威抵抗运动的声音。 电影中唯一的配乐，是戈德曼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之间的争吵声。

法国人进行审判的方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娱乐特性，陪审团成员甚至被允许向证人提问。塞德里克·康充分挖掘了庭审过程的狂热本质，以及这一过程中人们表现出来的激烈情感。随着证人一个接一个地发言，导演慢慢揭开包裹着戈德曼指控的层层偏见，从戈德曼的黑人伙伴被警察恐吓，到警察的固执己见：任何对他们种族主义或者行为不端的指控都会使他们怒不可遏。

塞德里克·康以真实电影的客观态度来拍摄下人物的动作，他和娜塔莉·赫尔茨堡共同创作的剧本有如历史文献一般精确。据报道，他们事先进行的调研包括对凯曼和乔拉奇的详细采访，以及对有关这一审判的报纸文章进行的深入分析。与此同时，这并不是一部纪录片，而是一次巧妙的综合，结合了戈德曼以前的一次庭审信息，并参考了戈德曼自传里的内容。这种处理方式能够以简洁但又不失复杂的方式来勾画戈德曼这一人物，通过他的法律斗争来展现他的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戈德曼于1979年遭到暗杀，围绕着这一事件，可以拍一部完全不同的电影。这意味着，尽管他的一生充满了那种适合拍成电影的悲剧和奇观，塞德里克·康选择不讲述有关这一人物更宏大的故事（比如：他的母亲离开他，返回波兰并追求共产主义理想；他曾与委内瑞拉的游击队共同作战）。相反，他利用审判，作为隐秘的人物研究，尽管如此，电影揭示了依旧困扰着法国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各种弊病。

对于其它主题，塞德里克·康可能会以疏离冷静的态度进行表现；但戈德曼是一个如此奇特而富有吸引力的人物，以至于他，以及扮演者沃索尔特，赋予了电影激烈的调性。他自负并且有自我毁灭倾向，但他愤世嫉俗的理想主义又十分吸引人。与大多数法庭电影不同，《戈德曼审判》没有简单的答案，没有音乐高潮，也没有胜利时刻，因为戈德曼的性格太复杂了。相反，塞德里克明智地让观众陷进戈德曼的故事所引申的问题中，有关犹太创伤和制度腐败，无论是在今天还是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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