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对着洞口说话的人——《花样年华》中的回忆晶体
(一)无回忆的回忆
《花样年华》的结尾,梁朝伟饰演的周慕云来到吴哥窟,正如人们所说,如果有什么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就对着树洞说出来,然后将其封存进去,随后一系列空镜头展现吴哥窟的建筑空间,在佛教含义上,万物本来无去无来,因此这段关系不会消逝;与此同时,柬埔寨则因为其历史,地理成为一个特殊的空间,西方影评人敏锐地发现了影片隐藏的政治符号,例如来到香港的上海人身份,以及柬埔寨迎接戴高乐的新闻播片,这暗示着王家卫并非仅仅执着于微观而私人化的男女关系,而是将此隐藏着更为宏大的象征世界——周慕云与苏丽珍的故事是香港岛20世纪的寓言,影片拍摄于1998至1999年左右,上映于2000年,自此之后,这座命途多舛的城市就此封存了它的历史。
它是一段不纯的历史,香港也是一个不纯的城市,我们可以参照基耶斯洛夫斯基,阿莫多瓦等欧洲导演的巴洛克风格将《花样年华》称之为“东方巴洛克”,这是一个复合词,在影片的表意系统中,中国式的音乐,戏剧,甚至粤语流行歌曲让位给Quizas,Quizas,Quizas这首西语Tango,成为了诉诸听觉的回忆空间,而不同于“巴洛克美学”的直接呈现,在构图上,影片的前半部分,前景被以各种方式遮挡,镜中的影像被割裂,苏丽珍是一个神秘的女子,从来不以正面示人,“不纯”构成了处于夹层下香港的集体认同,这里没有历史,大多数人都是逝去的上海的难民,尝试着在已经商业化的空间中召唤过去的黄金时代,而这种没有历史,恰好构成了香港的历史回忆。
(二)消亡的时间晶体
在这些前景遮挡物中,钟表是常见的元素之一,在影片中,时间是一种晶体,晶体意味着不确定性,它是固体的,因此没有办法流动,在拾得的那一刻就此消散,如同周慕云手中飘乎直上的烟,当它进入到我们的感知之时,就已经消亡。
更确切地说,《花样年华》以及王家卫的其他作品可以被称为“状态电影”,“状态电影”并没有将影片直接交付给纯粹的时间流动,而是通过“情动”暗示影片消亡的时间它是肌肉,心律,皮肤等一系列强度性质的生理反应,先于我们对于周慕云或苏丽珍的有意移情。
通常在固体的影像之中,首先是一个固定的结构(在悬疑影片中,固定结构的打破是叙事的终结),不同的状态是结构的不同方面,但在《花样年华》中,苏丽珍和周慕云是两个变量,支撑着这种变量的是某种偶发的生命冲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此外,在这种变化之中,某种梦境的运作逻辑取缔清醒的状态,某种程度上的延续,需要摧毁前者的结构,这就如同影片中,苏丽珍身上颜色多变的旗袍,也许在下一个本应该“连续”的镜头中,身上穿着的变成了另外一件,王家卫以这种方式,暗示对影片线性叙事的迷恋不过是虚假的一厢情愿。
《花样年华》的前半部分,对于苏丽珍的爱恋出自一个丑角性质的角色阿炳之中,他的出现实际上暗示了某种自由的空间,在他与周慕云的对话之中,实际上呈现了周真正意义上的淫秽想象,但与此同时,周慕云对于他粗俗话语的回应却是“但人家是有老公的”,周慕云必须否定他,或者说王家卫必须让周慕云否定他,因为道德上的“正确”令观看者更“安全”地想象着周慕云的性幻想,却又由于表面上的纯洁,免于超我的压抑,换句话说,暗恋是最为淫秽的强奸行为,因为只有在这个阶段,我们可以拥有最为淫秽的想象而不接受处罚。
接下来,阿炳的退场来自于通过两场对手戏所创造的结构缺位,分别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餐馆之中,第一次,周慕云约苏丽珍出来,问她的手提包从哪里买到的,他打算买给自己的妻子作为生日礼物,苏丽珍告诉她在香港买不到,然后紧接着问周慕云他身上的领带,在这场戏中,随后,我们了解,周慕云的妻子有一个相同的手提包,苏丽珍的丈夫也有相同的领带,物品再一次成为了自反的,消隐的中介,是身体的提喻,与此同时,这场戏更揭示了双方对于彼此的表意系统中,作为可替换的能指这一事实,周慕云可以是苏丽珍的丈夫,苏丽珍可以是周慕云的妻子,如此错认开启了第二场餐馆的对手戏:苏丽珍问周慕云“我想知道你的老婆喜欢吃什么?”周慕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的丈夫喜欢吃什么,错认接下来是“搬演”,而这种“搬演”则在周慕云的妻子发现丈夫的出轨行为之后戛然而止,错认结构被打破。
阿炳再一次的出现是间接的,在周慕云的叙述中,我们得知:他邀请周慕云去新加坡,并以此促使了周慕云与苏丽珍的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幽会,所以我们更能确定,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是戴着面具的周慕云,他通过留存这种爱意,选择自我放逐,《花样年华》最为著名的台词诞生了: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但是,我们不妨换一个角度来思考:船票为什么恰好只能有一张呢?
(三)谁讲述电影?
在晶体化的“状态电影”之中,香港超越了地域认同,而是情动中的身体化身,当周慕云即将离别苏丽珍的时候,伴随着Quizas Quizas Quizas这首乐曲,他在走廊站定,走廊的红色调是燃烧着的欲望,与此同时,也是苏丽珍旗袍上玫瑰的颜色,从这座走廊走入房间,是进入苏丽珍的身体,而仪式化的离开,则是快感结束后的贤者时刻,接下来,这座身体化的走廊再一次以空镜头出现,插入于两个由远及近的,单独一人的苏丽珍的镜头之中,作为观看者,终于短暂地产生了苏丽珍的主体认同,“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周慕云内化在她之中,而苏丽珍对于周慕云而言是一个鬼魂,电话那头的鬼魂。
当我们诘问这种主观化的重构之时,我们难免会遭遇到一个电影叙事学的一个经典命题——谁讲述电影?
当周慕云对着洞口讲述秘密之时,摄影机聚焦在他的身后,一个小和尚的背影,作为评论者,我们在此发现了天真的自己,而当我们作为观看者,处于柏拉图洞穴般的影厅之中,却很难将他认出,也没能将在此刻轰然崩塌的叙事指认为虚构,如同拉康镜像理论中第一次面对镜子的婴儿,就在那一刻,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这里,我们通过评论语词与精神分析学理论重新书写了佛教中的偈语——非风动,非帆动,实则心动,或者说:情动。
参考文献:
奥利维耶·阿萨亚斯等:《酒吧里的读诗人》,谭笑晗选编,河南大学出版社
斯拉沃热·齐泽克:《斜目而视》,季广茂译,浙江大学出版社
Slavoj Zizek:The Art Of Ridiculous Sublim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Brain Massumi:Parables for the Virtual,Duke University Press Books
2 )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好片子像是一杯清茶,乍品没什么滋味,可细尝之下,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会不知不觉地飘溢在你的五脏六腑间。《花样年华》就是这样一部片子。无论是镜头中精致的特写,还是丝丝小雨中由昏黄路灯投下的柔和光线,或是整个画面色彩的鲜明层次,色调搭配技巧的夺人眼目,都是导演王家卫和摄影杜可风深厚功力的体现。还有不得不提的片中的声音艺术,就算是雨滴落地的声效都是那样富有感染力,就更别提片中那伴随着男女主人公在楼道里多次相遇时恰如其分地响起的影片的主旋律--抒情中带有丝许压抑的提琴曲了。影片的这些硬件设施做的完美无瑕,更可贵的是影片的灵魂--内容情节,王家卫一样描写的匠心独运。像是片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场景:周慕云一个人在面摊落寞地吃着云吞面,此时的镜头长时间地定格在他的面部。他的眼神里充满苦闷和孤独--为了总不归家的妻子。这时苏丽珍提着精致的保温壶出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镜头由她纤细的手拍起,逐渐上移到她的胸前,却始终看不到她的脸。这种开放性的构图可以引起观众无数的想象力。她来到面摊前,同样一份云吞面,脸上带着一种沉思的忧郁的神情--为了不归的丈夫。另一对在享受爱情,而这一对只是在各吃各的云吞面。不得不说,此刻导演用一种明暗线交织的手法既含蓄又内敛地表现了两种爱情的理念。而这种意境,只有在反复细细地品味后才能理解,可谓是该片的一个经典的情节。
片尾,周慕云离开香港这个伤心地之后,苏丽珍来到他的房间,点燃一根雪茄,不抽,只是放在那里任它的烟雾缭绕、盘旋、四散。一种她曾经熟悉的香味。她呆坐在椅子上,眼泪开始滑落。一滴一滴,最后连成一片。此时,电影中的背景声全部消失,一阵寂寥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响在苏的心里,也回荡在观众的耳畔--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无言......
3 ) 残念 以及浮生若梦
我在东京,很想打电话给你。这里有很多的av可以买,可以坐新干线去悦子的大阪。
我在熊本,口吞着豚骨拉面。想起你说这难吃的像3块钱一碗的青菜面。
我想起了跟你在一起的许多事。在一座小城里,你幻梦所以我幻梦。穿过熙熙攘攘的涩谷街头,我曾经告诉过你,这里在日文中叫做shibuya。你弹着烟灰,笑着,什么鬼东西~
难以想象喔,在我十九岁的时光里。浮生里奢侈的脸孔充满了我的梦魇。珠光宝气,她缓缓走来,老老的旧唱片机里唱着花样的年华。谁说她叫苏丽珍了?她说自己是陈太。周先生还好没有第二张船票。就是这样,“你要残念一辈子对吧,我陪你。”
生难久居,爱可永留。不就是残念啊。当年你不是问我了嘛,我怎么说。我爱你永远大于在一起。所以你走吧走吧,走到哪都好。求你,再见面的时候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是你。
那我爱的就是你,我怎么知道原因。
阿菲有663家的钥匙啊。6个小时后,你能不能也给我一把呢?
擦肩而过只有那么短短一瞬,我看到你没有看到我。陈太讲,不是做好自己就没事啦。周先生说,我地又没错,想那么多,好累嘎。看到这里,我深深地笑了,躲在镜头背后的王家卫。他调的这杯春酒,好够劲。
不愿承认的事情密密麻麻,铺满我的眼球。刷牙的时候居然把牙刷刷飞了出去。镜子里你赤裸的上身还是我梦境里的巧克力般的细腻和光滑。突起的锁骨像一个大大的笑脸。转身过来对着我笑。可是镜子里背过去了,是同样突起的蝴蝶骨。狰狞又冰冷。没结果的花,就像不想触碰的伤疤。那是多少年前了哟,听你跟我的第一首歌,“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
今天看了巴黎野玫瑰,我好羡慕女主。下辈子我要当那样的女人。憋到自己内伤真的很伤。
不过你不会知道的哦。
一直跟我在一起吧。我这个提议多棒。
4 )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花样年华》的故事背景是1962年的香港,但该片基本上可称作是一部旧上海精神延续的电影。漆得发亮的家具、土洋陈杂的唱片、长着金色牵牛花喇叭的老式留声机、踩上去吱吱作响的楼梯、狭小逼仄的过道、黝黑阴暗的街道、奢华讲究的饭店、高尚体面的人物外表修饰、热情客套与虚伪周旋并存的人际关系以及老上海人的精明世故、外表华丽内心阴暗,投影出一半流光溢彩,一半低沉抑郁的《花样年华》。
红与蓝是片中的基色。蓝色系大多在户外,产生冷漠、沉寂、压抑、封闭的感觉;红色系大多出现在酒吧、餐厅、旅店、厨房,产生躁动不安的感觉。浓烈、华丽、繁复的色彩、构图与片中表情永远模糊的两位主角以及永远阴郁的天气交织出一片灿烂并晦暗的情境。除了强烈醒目的视觉风格,《花》中还流淌着各色丰富的声音:老粤曲、地方戏剧、舞厅歌曲、爵士、探戈……
《花样年华》是一支在前尘旧梦中奏响的缅怀浮世的恋曲,模糊而唯美的本质里隐藏着欲语还休的悲伤。怀旧的影像、怀旧的音乐、怀旧的画面,《花样年华》不啻是一场饕餮的怀旧盛宴。古旧的色调犹如烟灯上淡黄色袅娜朦胧的轻烟,徘徊萦回。那些流逝的、暧昧的、感伤的过往于淡淡弥漫的烟雾中浮雕般凸显。
少了时空拼凑特色、少了人物观念重建、少了蕴涵深刻的文艺式对白、少了多视角多角度画外音独白的《花样年华》虽然呈现出一种略显贫脊的美感,然而这美感却充盈着软性温情和怀旧。东方人的神秘与暧昧、含蓄与节制在每一次闪闪烁烁游移不定的对视和每一句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客套里静静蔓延,亲密中的距离,平静中的喜悦,喜悦中不动声色的忧伤。六十年代的风貌就从二人“发乎情,止乎礼”的一个个片段里露出韵味,其内敛的笔触仿若国画里笔意森然处的留白。
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有夫之妇,他们在同一天成为邻居,他们无数次在昏暗的甬道里擦肩而过,视线偶尔触碰,态度因陌生而拘谨。二人从打探各自另一半的婚外情开始,戏仿的调情,戏仿的追问,戏仿的问答,当周慕云(梁朝伟)和苏丽珍(张曼玉)终于知道“他们是怎样开始的”,“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
他们躲避着邻里的目光和猜疑,小心翼翼的探视、接近,找理由偷偷来往。灵魂在道德与情感,理智与冲动,手臂与呼吸间彷徨。他们一定要认为在他们之间有一块“看得到,摸不着”的毛玻璃,不能逾越,也无法打破。
在痛苦又纠缠不清的挣扎里,周慕云决定重写放弃已久的武侠小说。他们相知日深的感情只有以创作武侠小说的方式来渲泄,萌动的真情只能从那个理想化的任性而为、快意恩仇的世界寻求安慰。《花》中的人物没有王家卫以前几部片中的人物任性,他们爱得很有尺度,他们把自己困囿在一句“我们不会跟他们一样的”话里,压抑着、隐忍着,无助而心痛。
周同苏的关系始终暧昧,像是片中不绝如缕的探戈舞曲。探戈是必须两个人才能玩的优雅游戏,小心的试探和彼此的进退是必然的过程。还有那首耐人寻味的《Quizas Quizas Quizas》。“Quizas Quizas Quizas"的意思是“也许、也许、也许”。也许冲破那块玻璃走到一起,也许在暗中缠绵着相互辉映,也许只是暇思一下,终归相忘于江湖。
在双方退守的态度里,在各种可能性之间,他们只能选择一种,而这一种可能依然逃不出自己的窠臼。每个人都逃不出自己的属性。在花样年华里被激活却未能存活的爱情,与他们的性格有关,与当时的年代有关。
苏丽珍的旗袍是这部电影里最惹眼的风景。张爱玲说:衣服是一种语言,是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从头到尾被二十多套花团锦簇的旗袍密密实实包裹着的,是苏丽珍满怀的秘密与深情。回避与追逐,热情与冷漠,内心激情的色泽被框在旗袍这个拘谨的形式中。2046是一个短暂的温室和花房,而苏丽珍仿佛《牡丹亭》中的杜丽娘,蓦然惊见满园姹紫嫣红,却只是一场游园惊梦。相遇虽然喜悦,离别也能黯然销魂,但最终却是冷淡。强压着凄凉,强忍着爱情。她一次次的从走廊一头走到另一头,身后是被风涌起的大团猩红的窗帘。一个有夫之妇的寂寥与惆怅,一种在道德束缚下的欲爱还休。无论旗袍怎样变换色彩与花饰,禁锢的灵魂却始终没有解脱。
周看着电话机问“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苏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声饮泣,“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如此温热的台词,像苍凉里的一次幻想,像爱情。六十年代的情怀,从六十年代压抑的感情世界里走出来的人们,或许更能体会其情感的主调及变奏里衍化出的诸多情致。
"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永恒的只是一张张旧唱片上的刮痕,就像周璇依然脆生生的嗓子唱出的这首《花样的年华》。他们的青春和秘密被封存在吴哥窟的一个弹洞里。被泥土封住的秘密,是不是一定会长草?秘密长草以后,是不是一定会忘记?
凄切舒缓的曲子被大提琴来来回回的拉着,时光一点点流逝,年华一点点溜走。花香如风,风过无痕;年华似水,覆水难收。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属于那个年代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波德莱尔的诗里写道: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是你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
5 ) 无法理解周慕云为何放弃了苏丽珍 直到看到这篇影评 转载于花样年华百度百科 跟大家分享下
这其实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关于《花样年华》的影评,大家谈论它的怀旧,谈论它的音乐,谈论它的摄影,谈论张曼玉的旗袍,谈论梁朝伟的影帝头衔,谈论王家卫……唯独没有人谈论过《花样年华》的情节,至少没有人深入谈论过。当然大家都明白这是一个关于婚外恋的故事,但是故事情节的脉络却没有人详细讨论过,这对一部电影来说是很悲哀的,毕竟情节是一部电影最基本的元素。但王家卫的电影太特殊了,很多非王家卫影迷认为王家卫电影根本无情节可言,而王家卫影迷是以能看懂王家卫电影的情节为傲的。而《花样年华》,它的电影语言太过丰富和简练了,以至于连王家卫影迷在面对它时也显得不知所措。如果你没有看懂《花样年华》的情节,那你就无法真正体会它所表达的感情。其实《花样年华》的情节并不复杂,造成它如此晦涩的原因大概有这三点:
第一个原因,王家卫。《花样年华》是一部由梁朝伟的表情来推动情节发展的电影,这样的电影也许是前无古人的。如果你愿意再看一遍《花样年华》,我建议你什么都别管,注意看梁朝伟的表情就行了。更绝妙的是,《花样年华》的不少重要情节都是在那几段MTV式的场景中交代的。恐怕这几个场景出现时大部分观众都趁机打个盹或是陶醉在美妙的配乐中,而无暇去理会银幕上男女主人公的一举一动了。梁朝伟的表演是《花样年华》最重要的因素。
第二个原因,“剪刀手”张叔平。《花样年华》的镜头已经到了少一个镜头则太少的地步了,张叔平在《花样年华》里除了把能穿上的旗袍都穿在张曼玉的身上外,还把所有能剪的镜头都剪掉了。举个例子,周慕云约苏丽珍吃饭,只有两个镜头,王妈接电话,在餐厅见面。中间没有任何过渡。但如果换成一般的导演和剪接,这可能需要以下这组镜头才能把这件事交代清楚:铃响、王妈接电话叫苏丽珍接电话、苏丽珍接电话并与周慕云通电话、前往餐厅见面。还有个例子,苏丽珍去周慕云家借报纸,聊起武侠小说:
周慕云:我有很多武侠小说,要看给你拿。
苏丽珍:不用了,下回再麻烦你,谢谢。
周慕云:不谢。
紧接着的下一个镜头,已经是另一天了,苏丽珍穿着另一件旗袍拿着一摞武侠小说来还书了。中间还是没有任何过渡。借报纸、还书。所以电影镜头太过简约了,这对大多数对电影语言并不敏感的观众来说是相当晦涩的了。《花样年华》的情节本来够拍成琼瑶剧,但是在张叔平的剪刀下成了一部看似缓慢实则十分紧凑的电影。
第三个原因,张曼玉。她的的光芒太耀眼了,以至于所有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当他和梁朝伟一起在影片中出现时,大家都只注意看张曼玉而忘了留意梁朝伟在干什么,很多情节就因为没看见梁朝伟的某个眼神而被错过了,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张曼玉和她的旗袍。这当然不能怪张曼玉,她的确太出色了。你可曾留意这时梁朝伟的眼神?
总之,《花样年华》的晦涩其实并不在于它的情节,而在于它令人惊叹的电影技巧。所以请不要说《花样年华》是一部形式大于内容的电影,它的内容很丰富,只是藏得太隐秘罢了。
《花样年华》讲的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一部惊险片,《花样年华》当然是爱情电影,只不过它的大部分篇幅在描述的是梁朝伟复仇的故事。或许说得更恰当一些,笔者认为,《花样年华》所描述的是复仇过程中爱与恨的矛盾以及其后的忏悔。这也许和你所了解的《花样年华》相差太远了:“《花样年华》不就是个婚外恋的故事吗?”还是让我们一起回到《花样年华》的情节中去,来重新体会一下王家卫这个让人费解的故事:
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羞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掉转身,走了。
周慕云、苏丽珍两家人一起搬家,成了邻居。苏、周二人先后发觉周太太和陈先生(苏的丈夫)有染,但一直没有完全确信,直到有一次周看到苏有一个和他太太一样的皮包,于是把苏约出来吃了顿饭,把话说明了。
苏丽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开始的....”于是他们各自演起对方的配偶,开始“表演”周太太和陈先生“是怎么样开始的”。
“表演”之一:
苏丽珍:你这么晚不回家,你老婆不说你?
周慕云:已经习惯了,她不管我.......你呢?你先生也不说你?
苏丽珍:我先生早就睡了。
周慕云:...今天晚上别回去了。
苏丽珍:我先生不会这么说的。
周慕云:那他怎么说?
苏丽珍:反正他不会。
(两人再次来过)
苏丽珍:你这么晚不回家,你老婆不说你?
周慕云:已经习惯了,她不管我...你呢?你先生也不说你?
苏丽珍:我看他早就睡了。
(苏用手抚摩周的外衣)
苏丽珍:我真的说不出口。
周慕云:我知道.....事到如今,谁先开口已经无所谓了。
苏丽珍:你知道你老婆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苏离开周离去)
数日后,周与苏在一间餐馆吃饭。这是最体现张叔平“快刀手”风格的段落,你可曾注意,这一段里他们其实吃了两顿饭!
第一顿饭:
苏丽珍:你帮我点,我想知道你老婆喜欢吃什么。
周慕云:....那你先生喜欢吃什么? (周给苏盘里放了些调味品)。
周慕云:吃的惯吗?
苏丽珍:你老婆挺能吃辣的.。
注意周和苏的服装
第二顿饭:(镜头一转,其实已经是过一段时间后的另一顿饭了!) 精妙的蒙太奇:镜头一转,苏已换了套旗袍!
再看他们对话:
苏丽珍:今天干吗打电话给我的公司?
周慕云: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苏丽珍:你倒挺象我先生的...油腔滑调。
他们的关系似乎已更进一步,而且他们还是在“表演”周太太和陈先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再看下一幕:
(周和苏在车上)
苏丽珍: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周慕云:怕你不高兴嘛。
苏丽珍:那以后再也不要打给我。
看起来是吃完饭后回家,其实这应该是很多天后的事了。他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可能还是在“表演”)。他们又“换”了套衣服(周的眼神是不是越来越让人感到不安了?)周收到一封他太太从日本寄来的信,周和苏意识到周太太和陈先生已经一起住在日本了。
苏丽珍:“你猜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镜头一转
“表演”之二:
“他们现在”正在干的事。这里本来有一段床戏,被王家卫剪掉了,只留下这一个镜头,剪得好!你可以理解为周和苏什么都没做,这段“表演”没有“演”成,用苏丽珍的话说,就是“我们不会跟他们一样的。”
周慕云病了一场,病愈之后周与苏在街上邂逅。周邀苏一起写武侠小说。开始写作前心事重重的周慕云 。周与苏合作写武侠小说,孙太太一家与顾先生一家外出吃饭回来,顾先生大醉,苏怕引起邻居闲话,在周家没敢出门。第二天晚上,她才换上周太太的鞋,假装从外面回来。于是,苏丽珍的拖鞋留在了周慕云家。
先来说一说周慕云的心理历程。一开始,他好奇,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和苏丽珍也是同病相怜。后来,随着周太太和陈先生的情况日渐明朗,好奇转为嫉妒,恨心渐起,他要开始报复了!找不到陈先生,恨屋及乌,他只有向苏丽珍报复。向女人报复的最好方法是什么?让她爱上你,然后把她抛弃。
苏丽珍走后,周慕云在家里抽了一支烟。这个不被人注意的镜头王家卫用了他那种经典的断断续续的慢镜头,这是有意的。看来看去,周慕云都是在这里酝酿了他的“复仇计划”:征服,然后抛弃。
周的计划得以实施的一个前提是:他也感觉到苏丽珍有点儿开始喜欢他了。这从前面的周生病时苏给他煮了芝麻糊这段可以看出来。就算周不一定知道苏是有意的,但从病后与苏邂逅时苏的反应,周应该能感觉到点什么。
周的计划很简单:借写小说之名,在外面租间房,并继续邀苏一起写作,为两人在一起创造更方便的环境。只可惜,苏丽珍没有接受他的提议。看一看他们对话:
苏丽珍:干吗无缘无故请我吃饭?
周慕云:今天收了稿费,你的那份又不肯要,只好请你吃饭。
苏丽珍:其实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在旁边打打边鼓而已。
周慕云:过一阵我可能会多写一家报纸...今天有人打电话来约稿。
苏丽珍:是吗?那么急,你应付的了吗?
周慕云:所以想找个地方。
苏丽珍:干什么?
周慕云:写东西啊.以后你过来方便一点,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但我不想别人误会,你...你觉得怎么样?
苏丽珍:何必要浪费钱呢?其实全都是你自己写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何必多此一举呢?”苏丽珍没跨出这一步。
周的计划落空了。 计划落空后的周慕云在露出短暂的失落表情(上)后,很阴沉地望着苏丽珍的背影(下)。
周慕云需要补救他的计划,他的补救计划也很简单:玩失踪。因为他相信,苏丽珍是希望跟他在一起的,只是她没有勇气这样做,她需要被“推动”一下。所以周索性躲起来,这样反而能让苏丽珍主动来找他。于是,周慕云在他的新住所“躲”了起来。先在窗前看了一下,然后冷笑!
周慕云“失踪”几天了,苏打电话到周的单位,周的同事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苏很焦急。终于,周给苏打了个电话:
苏丽珍:“喂...你在哪里啊?”
苏丽珍很焦急地赶往周的新住所。而这时在新住所里的周慕云呢?沉着脸站在窗前。听见苏按的门铃声后,低下头笑了。看不出来是冷笑还是苦笑,我想两者都有吧。冷笑是因为计划成功,苦笑是因为也许他现在就有些犹豫了:“这样的报复有必要吗?”他是不是也发觉了在他心底其实藏着对苏丽珍的另一种感情?
与周见面(被张叔平或王家卫剪掉了)后,苏从周的房间里出来:
苏丽珍:我明天再来看你。
周慕云: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就好。
苏丽珍:没关系,就一会嘛,我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周慕云:随便。
苏丽珍:那好,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周慕云:回去打个电话给我...你不用说话,响三下就好。
苏丽珍:...好。
周慕云:...我没有想到你会来。
苏丽珍:...我们不会跟他们一样的...明天见。
苏丽珍说:“我们不会跟他们一样的。”
但是……
本要离开的苏丽珍在走廊尽头停住了,停了很久。镜头一转(又是典型的张氏蒙太奇):
在周慕云的新住所里,周慕云站在窗前,还是带着那种阴沉的眼神。而他身后,苏丽珍正在写作。虽然苏丽珍说“我们不会跟他们一样的”,但是,事实正好相反,她还是留了下来,帮周写小说。周的补救计划成功了,苏丽珍落入周的“圈套”。此时苏丽珍可以说是沉浸在幸福中,殊不知周慕云是在报复她,她对周慕云的爱多一分,周胜算的把握就多了一分,她天真的就像是个孩子。而此时的周慕云呢?写着写着,偷偷瞥了苏一眼。还是这种眼神!
在周的新居,两人想象对方是自己的配偶,模仿张先生从日本回来后的情景进行对话。
苏丽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外面是不是有个女人了?
周慕云:你有毛病啊...谁跟你说的?
苏丽珍:别管是谁,你外面是不是有个女人?
周慕云:...没有。
苏丽珍:你不要再撒谎了,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问你外面是不是有了女人了?
周慕云:是啊...
(苏轻拂了周的脸一下)
周慕云:...你是怎么回事啊?他已经在你面前承认外面有个女人了,你还打这么轻?
苏丽珍: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慕云:再来一次吧。
(两人再次来过)
苏丽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外面是不是有个女人了?
周慕云:你有毛病啊...谁跟你说的?
苏丽珍:别管谁说,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周慕云:...没有。
苏丽珍:不要骗我,你告诉我,你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周慕云:是啊...
(苏凝视周片刻,默然)
周慕云:你没事吧?
苏丽珍:我没想到原来会这么伤心。(伏在周肩上哭泣)
周慕云:试试而已,又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承认...没事的,别这样。
(苏仍旧在周肩上哭泣)
“我没想到原来会这么伤心。”——这其实是为最后一次“表演”作铺垫的。
苏丽珍经常很晚回家,这被房东孙太太看在眼里,她被孙太太数落了一顿。于是苏打电话给周。
苏丽珍:我想我这一阵子都不会过来了。
周慕云:为什么?
苏丽珍:昨天晚上回来,让孙太太损了几句。
周慕云:她说什么?
苏丽珍:不想提了...我们最近还是少见面吧。
就这样,周慕云本进行得很顺利的计划因为孙太太的干扰而遭到重大挫折。不能见周慕云,苏丽珍在家里心事重重。而这时的周慕云,看他的表情要破釜沉舟了!计划不能再受挫了,周慕云要使出“杀手锏”了。周打电话到苏的单位找她,苏没有回电话。大雨倾盆,周遇见避雨的苏。
苏丽珍:...你找过我?
周慕云:还以为你同事忘了告诉你...本来想找你买张船票的。
苏丽珍:你要到外地去吗?
周慕云:阿炳寄了很多信过来,说他那边缺人手,要我过去帮他。
苏丽珍:打算去多久?
周慕云: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苏丽珍:怎么会突然间想去新加坡了呢?
周慕云:换个环境...省得听那么多闲言闲语。
苏丽珍:...我们自己知道没什么不就行了?
周慕云:本来我也这么想,所以不怕别人说什么...我相信自己不会跟他们一样的......可是原来我会...我知道你不会离开你先生...我想走开。
苏丽珍:我没想过你真的会喜欢我。
对话中,周慕云的眼神一直飘忽不定,不敢直视苏丽珍,心虚得很;而苏丽珍对周要走的消息显得不知所措。本来是她自己害怕闲言闲语而不敢见周,当听到周要走的消息后却劝周“我们自己知道没什么不就行了”。
“我没想过你真的会喜欢我。”正好相反,没想到会真的喜欢上对方的正是苏丽珍自己。她还是天真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蒙在鼓里。
对话继续:
周慕云:我也没想过...以前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的,现在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没什么...但是我开始担心你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最好是别回来...我知道我这么想不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周慕云这句话说的恰恰是苏丽珍的心事,“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没什么...但是我开始担心你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苏丽珍:什么?
周慕云:我想有个心理准备。
苏丽珍:......
于是,他们又开始“表演”,他们“表演”是当陈先生从日本回来,他们被迫分手时的情景。周慕云说的“我想有个心理准备”的意思就是说他想现在就体会一下当陈先生回来,他们被迫分手的心情。而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自己,而是让苏丽珍提前体会失去自己的心情!让苏丽珍体会到失去自己的巨大痛苦,这样让她彻底地爱上自己,这就是周慕云的“杀手锏”!
“表演”之三:
苏丽珍:你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周慕云:你先生回来了?
苏丽珍:是...我是不是很没用?
周慕云:也不是......那我以后不找你了...好好守着你先生。
在“表演”时,周慕云的眼神仍是很心虚。
“虚拟”分手
“虚拟”分手后失魂落魄的苏丽珍。周的目的得逞了。无疑,苏已深深体会到那份分手后的痛苦。
镜头一转:
“表演”结束,周慕云回来了,苏丽珍在周怀里痛哭。
上回表演时,苏丽珍说“我没想到原来会这么伤心。”而这次,她无疑要伤心得多。她已体会到,失去周慕云也许是她最承受不起的事。而周慕云,虽然他在安慰苏:“别这样...别傻了,说说而已...不要哭了...这又不是真的...”而他的表情,计划成功的快感和一种莫名的失落还有隐约的不安一起出现在他的脸上。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哪一种感情更多呢?他是不是有些良心不安?他是不是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已经爱上苏丽珍了?毕竟他们曾经同病相怜,毕竟苏丽珍这么爱他。
(在回去的车上)
苏丽珍: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家了...
她把头靠在周的肩上,周有些犹豫地握起苏的手,幸福感又回到她的脸上。她彻底爱上周慕云了,周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如果这时候将苏丽珍抛弃,那对她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至少有99%的观众在看到这个画面时都把目光集中在苏丽珍身上,而没有留意周慕云的表情。他的脸越发阴沉了,他后悔了吗?
(在周的家中)
电台:陈美仪点给好朋友权仔和雯雯,祝蜜运成功,又点给同屋的张太太收听,祝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位在日本公干的陈先生点这首歌给他的太太欣赏,祝她生日快乐,工作顺利。
现在请大家一起欣赏,周璇唱的《花样的年华》。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的“花样年华”。
(苏的公司...电话铃响,周慕云打来的)
周慕云:是我...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周慕云先邀苏丽珍一起走,然后自己不辞而别,把她抛弃!这时的周慕云,在自己住所的窗前,先是沉着脸沉思了很久,然后,又笑了。(还是那样,复仇的快意和失去苏丽珍的失落交织在他的脸上,让人分不清这是苦笑还是冷笑。无疑的,周慕云意识到他自己也爱上苏丽珍了。但是事已至此,还能挽回吗?)看了这间充满回忆的房间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而这时还蒙在鼓里的苏丽珍正从家里赶来,而到了周的住所,才发现这里已人去楼空,她这才明白自己被无情的抛弃了。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她默念着周慕云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一年后,新加坡
新加坡的这段情节本来十分简单,但王家卫居然用倒叙来拍这段故事。如果按照正常的顺序,这段故事是这样的:周慕云已在新加坡的星洲日报当编辑。而已离婚的苏丽珍来到新加坡,悄悄“潜”进周慕云在新加坡的家,抽了一只烟,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唇印,然后,给周慕云打去一个无言的电话, 临走时,她带走了一年前留在周慕云家里的那双拖鞋。这是不是对周慕云的一个小小的“报复”呢?这双拖鞋被周慕云作为苏留给他唯一纪念品带到了新加坡。我想,就从这双拖鞋,苏也应该能感到周对她的感情决不仅仅是仇恨。
也许单凭这双拖鞋,苏丽珍就已原谅周慕云了。
周回到家里,他发现拖鞋不见了,然后发现了那截留着唇印的烟蒂,他知道苏来过,那个电话是在她在他家里打的。
(而王家卫士这样拍的:先是周找东西?,发现烟蒂,让大家看的一头雾水,然后再按顺序拍这段故事。)
四年后,香港
周慕云回到故居,与已为人母的苏丽珍擦肩而过。
那个时代已过去,属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同年,柬埔寨吴哥窟
周慕云向一根柱子上的洞里倾诉着自己的秘密。他的秘密是什么?我想无非是对多年前那场复仇的忏悔和对苏丽珍的真实感情吧。(注意周慕云在倾诉秘密时的僧人背影)
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的到,抓不着。
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
终于解析完《花样年华》的故事了。也许在上面你看到的《花样年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但它不是一部关于复仇的悬念片,这仍是一部爱情片,它表现的重点仍是人物之间的感情纠葛,也不难体会到这个复仇计划的矛盾与无奈。只是从中选取了一些片断来着重描述,一些浅显的片断和一些爱情戏这里略过。
6 )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枝红杏出墙来
楼梯弄堂人隐隐,几多喧闹几许深,参商相隔亦转瞬。
记2046相铭心,昔年风物似如今,只无与人共登临。
回廊一寸相思地,石板路上满氤氲,欲罢难休君莫恨。
苏家芳梅暗香隐,落月孤倚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寻树洞,断肠声里忆平生。
相思相忆知几许,人间何处问多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样年华良时景,满屏风雨暗潮生,爱如流沙逝匆匆。
莫对月明思往事,也知消减年年重,寂寞欲晚慰空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惧生命本平淡,日久生情莫等闲。
心有灵犀志道同,情投意合影如烟,心心相印敬而远。
想安分踟蹰不前,思道德心照不宣,秋水望相知恨晚。
擦肩过相顾无言,不自禁进退两难,无旁骛一眼万年。
情不知何时所起,看邻居闲言碎语,洁身自爱因何惧?
相爱不能守旖旎,寒雨连天无意绪,此情可待成追忆。
今夜相思知几许,抱膝思量莫道易,别时方得分明语。
一张船票留君住,无语依依情如泣,一番离合成迟暮。
半生已分孤眠过,一味相思似旧时,凄凉别后两应同,
料应情尽还有情。电话别梦当时句,心事眼波难自省。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当时领略今断送,
矜持终于负多情。若爱请深当勇敢,始乱终弃悔之晚。
歌者恍惚而失曲,舞者乱节而忘形。纠结牵缠难自拔,
患得患失无疾终。情宽似海不可逃,人间空唱雨淋铃。
墨镜导演神乎技,镜头隐喻蒙太奇,内蕴深广讲故事,
新颖脱俗是主题。运用巧妙而别致,表达深刻又含蓄。
时代色彩恁浓郁,社会意义识大体,爱情汹涌切实际,
道德科普不余力。文艺高度叹为奇,经典佳作览无遗。
主演亦是登峰极,人物形象墨淋漓,剧情矛盾费心机,
情欲抑郁有伏笔,理性克制时顾忌,重复悲喜感交集。
气质佳人张曼玉,清艳精致非比拟,沉静魅惑初妍润,
风姿绰约韵依依,弹指红颜芳华去,从心所欲免唏嘘。
鄙人不才管窥见,虽是怀旧曰经典,明日黄花不重弹,
万事到头都是梦,莫道故心人易变,单身人去自经年。
男默女泪黯神伤,十动然拒欲别难,累觉不爱徒伤感,
不明觉厉装13, 人艰不拆步维艰,便无风雪也摧残。
虽无激情火花溅,亦无吻戏亦无船,裤拖我看不期然,
刻画入微辟入里,镜头叠叠情事现。身历其境未穷边。
花样年华莫辜负,爱要勇敢由自主,惧一步则差一步。
一饮一啄是前定,一朝一夕皆救赎,可遇终究可求无。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浮生。有情终古似无情。
人世之事非可尽,醉知酒浓爱知重,如今领略已成空。
近来无限伤心事,哪得谁与话长更?一片冷香惟有梦。
冬日朝寒悉不胜,早期春伴杏花行,云帆直挂借长风。
7 ) 消逝地年华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摇曳的旗袍,昏黄的路灯,梳的一丝不苟的爱司头,一切欲说还羞的情感,如一张泛黄的老唱盘,在岁月的留声机中静静旋转。没有喧闹的浮躁,没有泡沫文化的缩影,只是哀婉却唯美地唱着一首老歌:花样年华。一部不俗的电影也随之沓来,一样的温情脉脉。
这是香港90年代后现代主义的代表导演王家卫的一部影片。故事情节再简单不过--讲述两个已婚男女的婚外恋。还有一部类似的题材电影是美国的《廊桥遗梦》。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后者是西方人的爱情观,而《花样年华》折射出的爱情理念,则是属于“那年代白墙黑瓦淡淡的忧伤”的东方情怀。
让我们回过头来再谈谈王家卫,这个经常以一副墨镜示人的性格导演,拍出的作品都是些有着强烈个人色彩弥漫的影片。《阿飞正传》里的“无脚鸟”、“一分钟理论”,阿飞的桀骜不逊仿佛是他的缩影;《重庆森林》里警察633和663的各自特立独行的生活理念,“凤梨罐头”和爱情保鲜论也已成为华语电影的经典;《东邪西毒》中欧阳锋那犀利的眼神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大气镜头,也已经成为众多导演甚至是张艺谋导演都拿来借鉴的典范;连《春光乍泻》这一部颇受争议的同志电影,王导都依然能把它拍摄的细腻动人,片中长镜头的娴熟运用,尼加拉瓜大瀑布的垂直美感,也都宿命般的被贴上王家卫风格的标签。可是,2000年的这部《花样年华》中,王导的前卫美学并没有体现。相反地,这部影片充满了含蓄美和隐蓄的镜头语言。影片的主题也关注的是关于中国人惯有的情感处理方式,从头至尾都向观众传递着东方特有的韵美和思想。可以说,这是一部最不像王家卫的风格,却深得他钟爱的影片。
梁朝伟和张曼玉在片中分别诠释了周慕云和苏丽珍这两个具有传统观念的旧香港60年代中产资产阶级的已婚男女。他们原本都各自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家庭,一种缘分使他们都搬进了同一座公寓,又是一种缘分让他们两家的间隔只是一面墙壁。在逐渐的交往中,大家熟络起来。可当他们在狭窄的楼道里单独相遇时,却还是只一句“这么巧啊?”便匆匆而过,继续走他们各自的路。日子如果只是这样过,倒也安然自在。可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了各自的伴侣不忠走在了一起的事实。周与苏不知是因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还是基于报复的心态,抑或都不是,他们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诉说心事的知己。总之,他们成了朋友。一起吃过西餐,一起在旅馆那间著名的2046号房间里写过武侠小说,一起演绎过各自爱人的出轨原因,也一起在男主人公的房间里清早吃着糯米鸡......他们都说过“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可后来,一句“原来有些事情,不知不觉中就会发生。”证明了一段苦恋的开始。周慕云在挣扎,苏丽珍也在挣扎,挣扎在情感与道德理智的边缘,也彷徨在爱与不爱的边缘。可惜,最后他们谁也没有越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各分东西。怀着心中对对方的挂念,苏丽珍选择了坐在他已经空荡荡的房里无声地哭泣,任眼泪肆意地流过脸颊;周慕云选择了将心中的秘密诉说在吴哥窟的石洞里,用土埋住,让它永远是个秘密。花样的年华,却是个无言的结局。
这是一部看后会沉重的影片,也是一部看后会思索的影片。不少人观看它只是因为那绚丽的旗袍。的确,那26套婉约幽雅的旗袍紧紧包裹出张曼玉玲珑曼妙的曲线时,的确是一种美的享受。可如果只是为了欣赏服装美而观看此片的话,那未免有点糟蹋一部好片子了。
好片子像是一杯清茶,乍品没什么滋味,可细尝之下,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会不知不觉地飘溢在你的五脏六腑间。《花样年华》就是这样一部片子。无论是镜头中精致的特写,还是丝丝小雨中由昏黄路灯投下的柔和光线,或是整个画面色彩的鲜明层次,色调搭配技巧的夺人眼目,都是导演王家卫和摄影杜可风深厚功力的体现。还有不得不提的片中的声音艺术,就算是雨滴落地的声效都是那样富有感染力,就更别提片中那伴随着男女主人公在楼道里多次相遇时恰如其分地响起的影片的主旋律--抒情中带有丝许压抑的提琴曲了。影片的这些硬件设施做的完美无瑕,更可贵的是影片的灵魂--内容情节,王家卫一样描写的匠心独运。
像是片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场景:周慕云一个人在面摊落寞地吃着云吞面,此时的镜头长时间地定格在他的面部。他的眼神里充满苦闷和孤独--为了总不归家的妻子。这时苏丽珍提着精致的保温壶出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镜头由她纤细的手拍起,逐渐上移到她的胸前,却始终看不到她的脸。这种开放性的构图可以引起观众无数的想象力。她来到面摊前,同样一份云吞面,脸上带着一种沉思的忧郁的神情--为了不归的丈夫。另一对在享受爱情,而这一对只是在各吃各的云吞面。不得不说,此刻导演用一种明暗线交织的手法既含蓄又内敛地表现了两种爱情的理念。而这种意境,只有在反复细细地品味后才能理解,可谓是该片的一个经典的情节。
还有一处让人记忆深刻的片段出现在该片的中下段。周慕云终于鼓起勇气向苏丽珍表达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可苏却用无语沉默来回避。周看出了两人不可能在一起的结局。于是,他请苏丽珍帮他做件事--拒绝他,让他练习承受住那份痛苦,苏答应了。可当周说完“以后你自己好好保重”随即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开时,苏却开始心潮汹涌。此时运用了一段长镜头,特写出了苏的手在被松开瞬间的抽搐,跟着紧紧抓住另一只手臂,手上的青筋凸现,一种油然而生的痛苦陡然现于手部。接着镜头移到她的脸:不忍、难过、冲动、压抑......种种表情交汇在一处。紧接着,苏伏在周肩头痛哭的场面出现,周的手不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安慰地说“好了好了,只是演戏,只是演戏.......”一种压抑已久的情感的骤然爆发,导演却没有刻意煽情,只是用娴熟的镜头语言来婉约地表达,却得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成功效果。只这一点,就可以让许多动辄让演员虚情假意地喊出“我爱你!”的导演好好学习。
片尾,周慕云离开香港这个伤心地之后,苏丽珍来到他的房间,点燃一根雪茄,不抽,只是放在那里任它的烟雾缭绕、盘旋、四散。一种她曾经熟悉的香味。她呆坐在椅子上,眼泪开始滑落。一滴一滴,最后连成一片。此时,电影中的背景声全部消失,一阵寂寥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响在苏的心里,也回荡在观众的耳畔--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无言......
也许一切都应了该片的英文译名:In the mood of love
只是那“情绪中的恋爱”,在那个消逝了的花样年华......
其实我好鬼烦墨镜王拍戏由头到尾都係嗰几招,慢镜、落雨、失落情绪(几乎贯穿佢职业生涯嘅每一部电影),最衰嘅係居然连配乐一直都係嗰首冇变过(花样年华同埋重庆森林)!几时佢先玩厌呢啲嘢啊?佢未厌我就已经厌了。
深夜,雨巷,慢镜头;暧昧,寡欢,语还休。与君淡如水,千杯亦不醉。
孙太太的暗示,何先生的摇头,同样的事情,总是对女性苛责过多。
一对处处隐忍憋炮的男女,一场原本毫无压力的换妻,一段彼此错过的爱情,一张留在电话声里的船票。再也回不去的时代,再也晾不干的记忆。空余怀念过去的情绪,积满灰尘的玻璃。
They are in the mood for love, but not in the time and place for it. 剧本很有意思,设置了一对在电影里没有任何镜头的偷情男女,却又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周慕云和苏丽珍不要做爱,所以王家卫镜头里沉闷的男女,空荡的房间里充斥着一种不可得的情欲,极省略的叙事,舒缓优雅的大提琴曲配乐实在是太到
隐忍的中年激情。"我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后来我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感君用心同日月,誓拟侍君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问你,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他走?
东方人讲出轨故事真心有调调啊,脑补一下类似的故事让伍迪艾伦来讲……
张曼玉最致命的武器便是她的各种旗袍。
【從明天開始我不能再見你了。】【真的麼?】【是。】於是蘇麗珍伏在周慕雲的肩頭從未有過的傷心。
张小姐小腿不错,梁先生发型不错。
张曼玉比梁朝伟高,但他们站在一起那么协调。想来,是穿了高跟鞋的她,懂得委婉地低头的缘故。
好看。又闷骚又让人心痒痒的,最后那个无声的电话还真是让我有点心痛呢。。。而且听久了,感觉上海话和粤语混一起完全没有不和谐啊哈哈。顺便求张曼玉全部旗袍的相册(豆瓣一定有!
“回去给我打个电话,你不用说话,响三下就好。”看这部时真的会觉得旗袍就是为张曼玉而生。
谁先感到了寂寞,谁就输了。
在梁朝伟喂到第二声的时候,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一切都退去了,香港、1962年、那个陈旧的秘密…“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也许~也许~
王家卫最强的,就是让人掉到一种情绪中去
最棒的故事不是大战七七四十九个回合,而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