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写?你以为愤怒就会改变跟英台的命运吗,你以为很不满胡人就会忍让南面的汉人,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生在我们这个汉室没落的时候,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利,要怨就怨你们太多想法,年少无知到了以为你们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祝夫人。 “够了,你不是在说我们,你这是在自怨自艾”梁山伯。 昨天整理硬盘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吴奇隆版的《梁祝》,想起小时候看它,晚上睡觉在黑暗中掉眼泪,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感觉,于是打开来拖了一下,正是楼台相会的那一段,杨采尼演的祝英台穿着宽大的衣袍,长长的头发垂下,在梁山伯面前微微笑着低下头。我马上冲动地决定重温这一部电影,结果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泪如泉涌,直至结尾了还不能停止。 其实我这个人,本来对于言情类的东西有超强免疫。我会觉得琼瑶很搞笑,韩剧很罗嗦,哥哥爱妹妹很无聊,富家公子爱灰姑娘很假。连看传世经典《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也找不到感觉。 能够毒害我的言情剧大概就只有两部,一个是泰坦尼克,之前说了很多次,另一部就是《梁祝》。小时候看完这两部的片子的反应,就是一个星期之内听课非常恍惚,脑海里时刻萦绕着里面的调子,对白和表情一次次回放,会忽然对着老师泪眼朦胧。 觉得这样一部怀旧的古装片,谈不上深刻,也没得过什么国际大奖,连演员都是青春偶像派的,可是比起最近几年的国产古装大片,显得是那么简单而真诚。喜欢吴奇隆憨厚的样子,意气风发,充满了青春的美好,也喜欢杨采尼一点也不性感的,有点像清秀男孩子的少女的美。 我对于古典中国有一些理想化的想象,在没有工业污染和人口压力时代,山水更灵秀,充满了东方大地天人合一的神韵,青山绿水间有先哲的痕迹,有诗词和古画的意境,有乌发披肩轻吟浅笑的女子和白马轻裘的少年。 这种想象是如此亲切,胜过所有西方的美景。 《梁祝》里的场景更加刺激了我的想象:幽静的书院,苍翠的竹林,白衣的少年书生,溪水边的僧人,古琴的回响,他们秉烛夜读的古籍。 其实哭泣,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羡慕。关于儿女痴情,男女关系,古往今来有多少讨论,但是梁祝的故事不需要这种讨论。我一直认为,有默契的关系,命中注定的知己,是根本不需要追求,表白,权衡这样的过程的,完美的感情就是两情相悦,一拍即合,所有的情话都是废话。 半载同窗,形影相随,心心相印。片子里梁山伯一直担心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其实他早已喜欢了祝英台,她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在这个表白和仪式泛滥的年代,他们之间那种脉脉不得语的眼神纠缠,欲说还休之间的心神荡漾,比什么都深邃诱人,绝对年轻而绝对清澈的眸子,流转着悠悠千年来最美的情欲。 其实心有灵犀的两个人之间,所有的感情不仅仅是爱情了,还有友情,亲情,同道之谊,惺惺相惜之情。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可能有落单的。我羡慕这种极端的感情,如此坚定,如此确信的生死相随。 人不轻狂枉少年,也有诗言:此花堪折均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一点也不觉得发生在梁祝身上的是悲剧,他们在势力黑暗的年代里,得到了人生最好的东西,在最好的年纪,化蝶绝尘而去。追求中庸柔和的中国人不像日本人那样崇拜自杀,所以传说不会让渴望生活朝气蓬勃的祝英台和梁山伯自杀,只会让善良地让他们化作自由的生灵。 这些古代的故事,不管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俞伯牙与钟子期的高山流水会知音,尽管形式各异,但本质上一脉相承,都是关于精神上的合二为一,共生共灭。 完美的情人都在故事传说里去了彼岸,剩下我们这些充满瑕疵的平庸男女,在凡尘中争争吵吵,哭哭笑笑。 最打动我的几个片段: 桃花灿烂的院子里,年少不识愁滋味的英台探出天窗趴在屋顶上吹着风,想着快乐的心事,不知道命运的转折和判决就在不远处;上学去的马车离开深宅大院驶向郊外,英台探出头来看,好像一个无限清新广阔的世界在向她敞开。 英台替山伯罚站,山伯在一边弹琴给她听,懵懂少年忽然开窍,琴音变得格外不同,声声入扣,英台听得发痴,又悲又喜,忘记了身体的劳苦。 山伯赶考离开书院的时候,从竹林上的小道经过,英台急切地要把那首心曲弹给他听,他一次次驻足,她弹得结结巴巴,有心无力,然后失态地大哭。周围的同学都笑起来。 十八相送,山上,两人都假装无事,强作欢颜,又抵制不住要缠绵的诱惑,于是很紧张,很焦虑,动作很神经质。大雨,躲入洞中,他忍受不了这样亲密的距离,跑到大雨中淋着,试图恢复理智,她跑出来,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他紧张地大吼:你跑出来干什么! 楼台相会,她的笑容明媚,安详,坚定,好像即将来到的大婚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像什么也伤害不了他们的感情。 之后的我就不用强调了… 無言到面前 與君分杯水 清中有濃意 流出心底醉 不論冤或緣 莫說蝴蝶夢 還你此生此世 今世前世 雙雙飛過萬世千生去
徐克这版《梁祝》拍于1994年,获提名四项金像奖,并荣获第14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配乐奖”,获提名第31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跨媒介改编剧本奖”。 1994年,是经典电影的井喷之年。 香港有《大话西游》、《东邪西毒》、《重庆森林》等;国外有《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等等。但即便是这样,我上高中时听说徐克这部电影,也并没太上心。 我那时还对传统文学的叙述体系抱有强烈的执念。这部电影,除了故事蓝本脱胎于传说,使用了不少反传统的叙述方法,当时觉得很反感。 然而,越随着年龄增长,越觉得这部片子耐看,甚至可以说这是徐克作品中的巅峰,就像《霸王别姬》之于陈凯歌。 对电影来说,情真意切,最是难得。
影片开头,一个少女披头散发地趴在房顶。她握着一个罐子,里面装着一只展不开翅的蝴蝶。天灰蒙蒙的,阴云不散。镜头一转,是看到英台的老父亲,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愤懑地表达着对畸形官场的疯狂渴望。 “欧阳家族就是因为抹得红光满面,官运才那样的亨通!” 魏晋时,男子以阴柔为美,争相涂脂抹粉,成了地位的象征。这在今天看来不合主流的审美在电影中被充分表达。故事里才貌双全的祝家小姐成了冥顽不化的叛逆丫头,她站在厅里接受父亲的训斥,素面朝天,天真得近乎于傻。与此同时,她苦心经营官场的父亲正不停地用一种莫名的膏脂搓揉已快没了颜色的面皮。 他的目标,是马家。
电影将传说中完美的祝英台塑造成这样一个形象,似乎是为了淋漓尽致地表达出终极意义层面对自由的渴求,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女子能合乎情理地摆脱束缚。 在传统版本中,英台因渴望求学而女扮男妆来到书院,在徐克这版电影中,祝家则是为了塑造一个合乎礼教的媳妇而将英台送进书院。这样的设置将人物命运的被动加深了许多。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能懂得些什么呢?母亲让她怎样,她便怎样。让她绑上腿,莲花碎步规规矩矩地行走,走到了房间门口,也不懂得转弯。母亲说,“再走你就出去了”,她便当真搬开了挡在前方的木头架子,走出门去。 她真的出去了,再没回来。 电影看完,才领悟这处漂亮的隐喻。从走出家门起,她冥冥之中已踏上不归路。
然而情节发展到这里,色调还是明快的。两位主角的相遇也很有诗意。青葱幽静的山间,抚琴的梁山伯徐徐回首,看见雀跃走过的新同学,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温润和干净。 第一天,按师母的悉心安排,祝英台夜宿书房,朦胧中听见了书生诵读诗书时的声音。这首诗,徐导选择了《诗经•陈风》中的《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月出》歌月怀人,朱熹谓“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辞”,又是一处绝妙的伏笔。 延续了在家时混世魔王的风格,祝英台到了书院,也没给大家省心。原来的故事框架中,祝英台学问出众,这里则体现为反面——啥啥都不会。 而正因为这样,走下神坛的祝英台,才多了可爱,多了人性。
小高潮出现在一个黄昏,英台和山伯举琴被罚站。同窗玩闹冲撞,打碎了山伯的琴。英台即刻夺过碎琴,捧在手中,低语曰“我赔得起”。先生勃然大怒,命她继续罚站。
天渐渐黑了,梁山伯携琴,在树下席地而坐。他拨弄着琴弦,想安慰这个“兄弟”,自己却始终心烦意乱。先生之前教琴时曾说,梁山伯弹琴,缺情;所谓情,发自心肝脾肺肾。 这个呆头鹅不明白了,情是什么?发自心肝脾肺肾?
此时已经入夜,丛林茂密,流水淙淙,清风与山间之明月似皆为伴奏。如同顿悟一般,琴声顺势而出。 很容易猜到,电影用的就是众所周知的《梁祝》片段,经久不衰的旋律在古琴音调中多了几许古老的情味,美得别出心裁,将今人之怀入故人之手,的确是将“情”的生发表达得更加理所当然。 这场戏十足是“情味”这个词的绝妙表达,愉悦,又不知所措。 琴声持续了很久,镜头从山林、到梁山伯手中的琴,再转换到房间里一语不发的祝英台。 这是一个觉醒的夜晚。 镜头缓缓拉近,让人看清楚那个沉默而正在觉醒的祝家小姐。她的傻,她的幼稚,她的冥顽不灵,在这个夜晚消失殆尽,代之以殷勤的期待和重重的忧虑。电影前半部分的无厘头与戏谑彻底到此为止,悲剧一步步铺开。 到这里,影片进度开始加快。夺人所爱的马家从未在影片中正脸出现,却时刻像一朵巨大的阴云,笼罩着原本应该纯粹的故事。 如同原本的故事线索,祝父称病,要求女儿归家。徐克将长亭送别这个经典桥段编排得现代性十足,按照原本的故事情节,梁山伯入祝府提亲后才知晓祝英台为女子,电影并没有将悬念挂到那时候,他们在送别的路上,就已经交换了彼此的勇气。 徐导才真正是明白,原本的整个故事里,能让他们勇敢表达的时刻,并没有太多。 再次迈进家门的祝英台,已经不是傻孩子。车如流水马如龙,马家提亲了,她固执地等她的梁公子前来。 他来了,带着寒酸的聘礼,坐着竹轿,避着马家声势浩大的下礼队伍,甘心收下母亲所有的奚落,来了。 楼台相会时,他看着盛装的女子,楞住了。他想象过这个场景,但绝没有这么具体,这么真实。畅叙旧事,苦中作乐,可那苦是消不去的。不消太久,她被母亲唤去试喜服。左等,不来,右等,不至,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贴身的丫鬟来说:小姐让你放心。梁公子笑了:我当然是放心的。 这里借用了宝黛二人的经典对白,“你放心”千言万语都在这三个字里。 当她长发飘飘地站在父亲堂前,眼中多了不曾有过的从容和坚定,也多了少女的妩媚。她提笔用写下那首《月出》,父亲大为满意,女儿终可成为一个体面的媳妇。 可只一句话,就让一切都走向了对立面。 我不嫁。 在这个暴雨之夜,梁山伯被祝府家丁乱棒打去,性命垂危。 祝英台则被关进家门,所有的窗户被木板严实地钉上。当最后一缕阳光被斩断时,她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卧在房顶看蝴蝶的小女孩;当她颤抖着双手展开山伯的来信,一个字也没有,只有触目惊心的血迹,绽开如奇诡的花朵。 她撕心裂肺地扑打着坚固的门板哭喊。楼下人来人往,没有人表现出听见了的样子。 影片中最具魏晋风度的若虚和尚,是祝母旧日的恋人。他仿佛就是梁祝这个故事的前传,也似乎意味着着他们的未来。他曾去过祝府,想为二人求一条生路。 和尚:这池里的鱼,你应该放生。 祝母:放他们出去,外面环境恶劣,适应不了,它们会死的。 和尚:变得不适应,是因为他们来自大海和溪流,世上根本不应该有池塘。 祝母:说的很潇洒,你能放下就不会出家当和尚了。 祝母更不敢尝试的,是一代代人建立起的生存秩序的崩溃。她接受过命运的安排,她以为只要不死,祝英台也会像她一样。 梁山伯撒手人寰了。她出阁那天,她独对妆镜,泪流成血。 路上照例是狂风大作,黑云压城。她跪在山伯坟前,大雨洗去脸上浓厚的脂粉,又见那个清秀娇俏的女子,洗尽铅华,一如懵懂无觉的昨日。 只有他们,才能这样毫无伪装地默默相对。 此处背景音乐,为旧曲填新词,用的依旧是《梁祝》曲调: 无言到面前 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 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 莫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 今生前世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她一袭白衣,微笑着在狂风里向前。所有人在狂风中都像是小丑,蠕动,后退。只有她在前进着。 影片结尾比传统叙述,更多了一分画龙点睛。若虚和尚在书房中找到祝英台当年闲来无事画下的一对蝴蝶,纸已经黄得发脆。他在着同样黄得凄艳的晚霞中缓缓撕碎这张命符一样的画纸。 秋风疾扫,尽数吹走了纸屑。 而最后的两片,在僧人宽厚的手心里化为两只蝶,一前一后,翩跹入夕阳。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这是传说的期待,也是故事的实际达成。表面而言,这部至今为许多人所不屑的香港电影颠覆了传统,打破了千年来人们心目中祝家小姐的完美形象。但是导演在每一个长镜头、每一声痛苦的呐喊中表达的人性,却让故事更加动人。 南朝民歌有“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之句,相比于很多传统剧目,徐克这部电影,在情感的真实性上,可能更接近这样坦荡赤诚的风格。 此外,影片对故事时代背景的铺排,亦很有见地,如借祝母旧时恋人之口谈西晋灭后南渡的士族,值得玩味;也有一些有趣的小插曲,比如何润东在书院生涯中饰演了一个有情有义的GAY男。
总而言之,搞笑的前半部分并没有影响电影的格调,反而使故事多了几分生趣;对人性和爱情肌理的细腻考察又使得叙述格局从小儿女之情中跳出,一跃而为命运悲凉的发声。所谓一咏三叹,如是。
作者:Miss铁牛
微信公众号:铁牛影业 (TieNiu-Movie)
本片最妙的设定是,徐老怪把梁山伯与祝英台相爱的故事背景改成梁山伯家里是没落士族,后来科考考上县令之后再去提亲。其用意就是在于强调祝英台和梁山伯抛去家族势力,两人有一样的起点,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祝英台哪怕嫁给梁山伯也是不会为生活发愁的。
徐老怪想讲的门第之差,抨击的是祝英台她爹娘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的虚伪,电影里祝英台的爹妈根本不是为了女儿的生计考虑反对这门亲事,而是想把他们的女儿当联姻工具来巩固他们士族派系的权力,至于对面的人爱不爱祝英台,女儿过得会不会幸福他们根本不在乎。
故事中胡人把他们打的赶过江了他们仍然在盘算着自己的乌纱帽,为了衬托出这种虚伪和无能的士族权力争斗,徐克甚至根本都不拍马文才这个角色,因为马文才是谁根本不重要,梁祝的悲剧在于这个他俩都想要抗争这虚伪的官场,都想要靠自己的才华和双手打造出一个自由的世界,这两人根本不是恋爱脑。
梁山伯有着报国之志,他在上学的时候士族子弟全在摸鱼玩乐,只有他发着高烧还在点灯夜读,后面是靠自己当上县令才去提的亲,祝英台想要的也不是爱情,从电影一开始她娘问她如果前面的路走不通了怎么办?她把面前的阻挡物挪开继续往前走,她要的是不被当工具利用的人生,只要她爹为她的幸福稍微考虑一下,都不会把她心爱的人打得半死,更不会在她流出血泪之后仍然让下人把她抬进婚轿,生在这样的大门大户,谁能说不是可悲?
她的爹娘都是大厦将倾下自欺欺人的蝼蚁罢了
英国湖畔派诗人柯勒律治说:「伟大的头脑都是半雌半雄的」。
从古至今,各种跨性别的故事都传承已久且经久不衰。中国的《花木兰》、《梁祝》,西方的《奥兰多》,几乎每代人心中都有属于那一代人的跨性别经典形象。
上世纪香港电影里,出现过无数这类模糊性别的经典之作:女生男相的《东方不败》,男生女相的《霸王别姬》,算是其中的巅峰代表。
而徐克大概是最常下这类颠鸾倒凤的猛料,成就最多经典荧幕形象的了。在他作品里,以性别倒错形象为主角,最典型当属《刀马旦》、《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和《梁祝》。
超越男女固有的性别标签,展现「男中有女」「女中有男」的意向,徐克缔造了不少传奇。
看完这些经典之作,大约每个人都会感叹:雌雄同体最致命。
易装在中国古典戏曲里由来已久,《女驸马》、《花木兰》,以及徐克这版脱胎于传统戏曲的《梁祝》。
在传统的男女两性分立的秩序里,人们欣赏着男性的阳刚和女性的阴柔。但逾越性别的易装表演,意味着突破社会性别角色的壁垒,打开了原本属于另一种性别的全新领域。
一身男装,就让女性得以施展才华建功立业,不是金殿夺魁就是武场争雄,这是古代女性的性别乌托邦。
传统戏曲《梁祝》也是这种白日梦,只是它悲剧收场。
电影不同于原著的地方很多。在徐克的电影里,祝英台(杨采妮饰)并非主动选择了男扮女装,而是不学无术,父母担心她嫁入豪门却失礼于人,才逼迫她去了书院读书。
学院里亭望春(何润东饰)一角,作为同性恋将性别越界的暧昧审美直白地宣之于众。梁山伯(吴奇隆饰)觉得男人对男人是「虚」,男人对女人是「实」,却在梁祝二人的感情升温中对自己虚虚实实地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有趣的是,电影里祝老爷(徐锦江饰)身为朝廷命官,却要靠跟同僚们比拼涂脂抹粉来巩固门第官位。涂脂抹粉争不过,只好让女儿祝英台联姻来维持士族门阀地位。
而祝夫人也曾在书院易装读书,却抛弃了自己的爱人(孙兴饰)嫁入豪门,留爱人在溪水边落发为僧。
要么还原女儿身嫁人为妇,回归传统秩序,要么以命相博悲剧收场,可以化蝶双飞。一代代人的悲剧轮回,最终在祝英台身上以命终结。这种对世事的夸张嘲讽,意味十足。
在处理性别困扰时,徐克的操作比较粗暴,他让梁山伯在学院中偶然发现了祝英台的性别,并且在十八相送的桥段中就发生了关系。
经典的十八相送居然被摒弃了,等于把一个超越性别的恋爱故事改成了俗套的异性恋故事。这或许是为迎合大众价值观?
但原版那个超越性别的爱情故事显然更为高级——我们所爱的是那个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于是,在1998年关锦鹏导演的《男生女相:华语电影之性别》中,关锦鹏评价徐克的反串时说:「徐克擅长以性别或者性向的疑云阵阵做起跑点,最后又总是在异性恋才是唯一的前提下跑完全程。」
但不论如何,从美学意义上说,雌雄同体从不是异类或病态,它是两种性别特质的彼此融合,是美的最高境界。
本届三大洲所有非竞赛单元中,最吸引我的是徐克个人作品展映单元。无疑,徐克的影片是东方的,是带有民族特色的“千奇百怪”,但与那些多少面临落入东方主义窠臼危险的影片截然相反,徐克的作品在西方的接受度很低。那些在时代背景下颇为前卫的特效与美术设计,以及带有独特港片幽默感的武侠乃至仙侠情节,在法国小城电影院中引来的是毫不客气地阵阵嘲笑。但作为一个从小深受武侠文化熏陶的中国观众来说,大片刺耳的笑声也不能淹没这个在我眼前徐徐展开的神奇世界:百种光怪,千种陆离;侠骨柔肠,举重若轻——得以坐在电影院中仰望着黑暗里光芒闪动的银幕,看到这些记忆中电视机里模糊的胶片影像颗粒清晰地呈现出来,我一面目瞪口呆,一面感到说不出的快活——影院的沉浸引起知觉的开放,令我前所未有地注意到这些作品中潜藏的无穷趣味。
有趣的是,纵览这次观看的十几部作品,相较于更具代表性、更富盛名的《青蛇》、《新龙门客栈》或黄飞鸿系列,让我最感目饱奇趣,因而深受感动的却是两部如今不那么受到关注的作品《蜀山:新蜀山剑侠》和《梁祝》。《蜀山》和《梁祝》颇像是两个极点:前者是经典的武侠叙事,在徐克为数众多武侠作品中不甚起眼,然而它又以自身的复杂奇巧、轻灵准确在同类作品中非同一般,大有包罗万化的气象;后者则完全脱离“武侠”这一体裁的基本形式,返璞归真地去呈现一个简洁经典的爱情故事,因而意料之外地使我们得以偶然窥见那些特效和动作场面之下深藏致趣的奥秘。
《蜀山》的故事始于主人公西蜀兵探狄明奇因短暂的患难之情结交了敌营好友,在其相助下脱困后方偶遇剑仙丁引。而这位重情重义的好友在影片中就此消失;主人公在与诸多主要人物经历了上天入地的奇幻冒险后,在结尾处重回人间战场,这才又重遇这位好友,二人畅怀一笑。诚然,影片复杂的剧情仍然是某种类型剧作模式的结构织体,然而填充在种种结构之中的故事,却是这些没有关系的人物世间相遭,为情义四方奔走,又如流云散去的经过:不谈论其中的文化渊源,影片自身表现的主题就具备一种反结构的本质。——这种时时萦绕在影片中的洒然究竟是如何被传达出来?当然,我们可以说是一切,人物的话语、衣袂,画面的构图、调度…甚至是那些反高潮的怪奇幽默(或许这些在高潮时不合时宜的“烂哏”使一些观众感到泄气,但其背后的节奏感实际上是颇具意味的);然而其中最独特、最“电影”,因而也是最使人敬佩的,还是“动作”。无论是与血魔打斗中四人配合各自兵刃兔起鹘落、千变万化的打斗,还是林青霞壁画中飞天具身化般的姿态,从中我们感到一种难言的丰富与有味。是否是动作指导之功?——在此我们无意讨论:一旦“动作”被作为影像呈现出来,它就进入了想象现象学的范畴。影片主题所表现的况味之所以是深刻的,正是由于这种寓于动作形象之中的丰富幽默。勉强可以将这种丰富性言明一二的,是影片的结尾——这难道不是一个徐克最经典的“动作幽默”的寓言吗?狄明奇与那位好友一番笑谈已毕,在人群乱丛中即刻向上纵走;然而他向上轻灵一跃,尚未离开画面,徐克的镜头恰在此刻定格下来,在狄动态模糊的身影上潇洒无比地打出“剧终”二字。一个人跳出画外如同跳出三界,却顽皮地留下残影,实在是怪趣横生。同样地手法也出现在《刀马旦》的结尾,那民国的五侠策马在道路岔口告别已毕,各自调转马头向不同道路,而“剧终”就定格在这马蹄凌乱、尚未落地的“怪样子”一刻。
而《梁祝》(褪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特效与武打要素,加上直白感人的爱情传奇,《梁祝》成为了徐克展映中难得一部获得了法国观众掌声的作品),出乎意料地——作为一部完全非武侠的电影,《梁祝》恰恰将某种武侠的旨趣更加清晰浅白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这旨趣的一方面,是“侠情”。有趣的是,对二人爱情故事中这种情与义的强烈刻画,却始于那个颇为奇特的次要角色亭孟春(先是倾心山伯,而后又移情英台),没有征兆地,他心无芥蒂地帮二人联络,并说:“我绝不会骗你,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通知到。”这撼人心魄的话语仿佛是后续情节的预言:梁山伯面对英台私奔的请求,却并未立即应答,他先提了两个颇为现实的问题,而后略微一想,才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正是从孟春的话语中,我们才察觉到这一点头中“一诺千金”的力量。是除却“情”外的“信”之一字,化解了这个殉情故事中有可能产生的一系列伦理探讨,使开坟与投坟皆成为侠肝义胆的一诺之守。而另一个方面,则是更为重要的:徐克作品(刚刚在武侠片中还如此难以解释)独特的动作性——在这部影片中反倒更加真实自然地体现出来——我们从未看过哪部讲述爱情传奇的电影像这部一样充满质朴灵动的气息,山伯与英台的情感全然是用身体而非语言建立起来:他们一个模仿另一个的动作,开怀大笑,扮一大串的鬼脸,互相拳打脚踢,手忙脚乱;当英台通过测试,她将书盒往山伯手里一扔,举起双手雀跃跑走,山伯便也高高地举起那书盒,跟在她身后欢呼远去;后来山中相送,英台忘情地抱住山伯,但她的怀抱不及他的身型那么宽,后者愣愣地抽出一边胳膊,英台瞧一瞧,就默契地改从他的胳膊下环住他——何须言语?令人叫绝!两位演员会说话的眼睛、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使这个传奇中的爱情具备了非同凡响的说服力,以某种轻巧欢快的日常建构,便得以承住后半段浓墨重彩的悲剧力量。
当然,惊人之处远不止于此;但置于某种横向观览,及“重新发现”的语境中,便只谈这次在银幕上注意到的新事,其余不再细表。细察近年来的徐克新作,无论褒贬如何,这些致趣却是依然;因此这样饶有兴味的观影体验,仍将是我们毫不犹豫地为了徐克走进影院的原因。
之前开会,讨论片子的近期宣传计划。某外援公司代表说:宣传就是得结合潮流啊,目前什么片子会火,一定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策划一个“那些年,我们一起干嘛干嘛”的专题,把咱们这片融在list中…… 可能是我多少沾染一点职业敏感,几乎差点脱口质疑:贵公司难不成是《那些年》的内地宣发?想我们宣传片子的同时顺便帮你们也宣传了?丫水够深的呀。 事到如今,捆绑着“那些年”台头的合集搭乘强劲东风各自翻出旧账,也许也称不上有什么过分的野心,谁让“那些年”归根究底是种情结呢。 一闺蜜和高中要好的男同学看了《那些年》,回来说感觉很好。我问,重修旧好了?闺蜜否认。我说,那,片子火力还远不够啊。孰料,凌晨,闺蜜就上线说,男生对她说愿意等她两年。 另一个是大学室友,前前男友在《那些年》上片后,忽然出现穷追不舍的对其进行骚扰。说一直想着念着的都是她。害室友无法淡定。当然无从考证他是否也是去看了《那些年》并受其影响。 近日,偶然看了徐老怪的《梁祝》,浪漫、青春、美好之类的小字眼儿顿时劈头盖脸而至。让人心发麻,让人心生痒。我觉得片子前一个小时比《那些年》要“那些年”吧。看过之后的整个晚上都不忍心再去看别什么的片子,生怕心上这美好情愫一不小心被冲淡。 很多段落我都爱,尤其是吴奇隆监督杨采妮背书与第二天补考的片段简直是大爱。吴奇隆在另一侧拉着系了杨采妮头发的绳子,帮她头悬梁。瞌睡,吴干脆把绳子套在自个儿脑袋上。补考考场上,杨正欲打盹间,一个激灵,想起吴手中的绳子。奋笔疾书,如有神助。 十分镜像化,毋需语言缀饰。 第二天马上搜来演职员表里有同样配置:徐克、许莎朗、吴奇隆、杨采妮的另一部片子《花月佳期》来看。片子很花哨,对故事“合理性”的编排上有一些刻意。但我非常喜欢片中的一场戏是,吴奇隆、杨采妮穿越回来时因为挨得太近,于是粘在了一起,成为“一个人”的正反两面,在唱戏班子后台惹出一小串意外。徐老怪这种“背靠背”式的设置真是太欢乐、太有想象力了。(偏巧,上文提到的《梁祝》吴奇隆人工杨采妮头悬梁的桥段也是背靠背式的。) 自此,徐老怪成为我心中的又一枚大神。 长久以来,令我感慨青年、青春、青涩又清清楚楚、干净透亮、惹人怜爱的美好年华的文艺作品,还要属当年的毕业论文——沈从文。为了论文,《边城》一个月内我反复看了十八遍。做梦想的都是翠翠和二老。首见,她误会他作势对他凶,他笑笑离开,嘱人送她回家。他请她看他赛龙舟,留出最好的位置给她,她听了关于她的议论和关于他的谣言,于是又是误会。他一心表现,却跌进水里,她下楼、他上楼,在促狭的空间里相遇,然后离开。都是因为太过年轻才会有的青涩模样。何况连文辞都是那么美:雨落不止,溪面一片烟。 《边城》和《梁祝》都是悲剧作束。也许一切只是因为开始时分太过美好。也许戏中人和看戏的人都该懂得,此后的生命不过是为了慢慢磨平这些美好记忆才存在的。 所以我们才都该放弃反抗、放弃挽救,因为之后的每一次企图模仿甚至超越的努力都化作一种拙劣的无力感,使得现实的平淡和回忆的美好中终于酝酿出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沟渠。回忆终于成为理想,与现实彻底撇清,似乎那不再是亲历过的日子,而是一个没人舍得唤醒的梦。 PS:当然有时我也做这样的猜测,比如,导演是先谋划出这些美好的小细节,但是仅仅细节还远构不成故事,于是才想着把它们放进一个大框的故事中。而这个作为大框的故事又恰好是梁祝。所以我们看电影的人不要太在乎这个外部的故事才好,是喜是悲,它只不过是为了这些美好的细节们才存在着的。 PS2:杨采妮男扮女装好像林依晨啊。
模糊了性别的感情.徐克加进了相当多的同性恋暗示……
【无敌老港片】行云流水。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五年里只看过两遍,可是我想我可以看一辈子的电影是梁祝,而不是东邪西毒。
还是那问题,梁山伯到底是知道祝英台女儿身之前喜欢上他的,还是之后?
这故事家喻户晓,等于是大部分受众都先天被剧透了,但徐克太牛掰了…太牛掰了…实在是太牛掰了…再到对蝴蝶的写意处理,徐克太牛掰了还要乘以100。徐克太牛掰了。
如果祝英台嫁入马家,几年之后就会和她母亲一样
徐克拍片,即便是爱情悲剧也带着几丝侠气。
改编经典传说是最难的,一点不改毫无看点,改得不好糟蹋经典。徐克做到了让经典传说有了自己的风格,还做到保留了原来的精义。
魏晉病態審美也有~傻了吧唧在梁山伯要葬在祝英台出嫁的路旁哭了起來……由彈珡至談情,皆發自心肝脾肺腎。若這情止不住,便還君此生此世,今生前世…… 閨蜜輕責猶記耳邊,要談婚論嫁,你卻要和人談愛情?不是都能這麼任性妄為去愛…吾終究精明現實不起來,是個癡狂之人。傻點好!寧波有座梁山伯廟…
梁山伯说,同性之间的爱是虚的,异性之间才是实的。
小时候看还以为是鬼片...
李碧华曾说这样一段话:“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之美丽。” 从前我不懂李碧华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有些依稀明白了。红尘中的痴男怨女们很多都很羡慕梁祝,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全身心地去爱一个人,并且也能被所爱的人全身心地爱着?又有多少人能够面对爱情不计较得失与受伤并且不会受伤?
不只是门第之见,而是被制度奴役以后沦为同党之悲。连信仰都会变质,不妨趁青春正好,在最爱的时候死去即为永恒。
徐克还是很不错的.从嫁衣奔到丧衣那幕把我震得无语良久.
比我以为的梁祝要可爱的多,深刻的多,奇幻的多,也前卫的多。我好爱啊!以前的徐老怪真是迷人怎么2022了我还在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哭的死去活来
明明知道结局,怎么会还是那么感动,最后十分钟就是催泪的。如果什么时候看这部不会哭了,就是老了吧。
凭什么同性恋就是虚的异性恋才是实的,想看何润东和吴奇隆搞基。
徐克的改编保留了原著精髓又有自己的特点,是最好的梁祝版本之一。杨采妮的反串也是经典之一,从中可以窥见徐克中意的女生类型(袁,林等)。
7/10。徐克的改编尊重传统又趣味化,绑在英台脚上的绳、瓶中的蝴蝶象征世俗标准禁锢着纯真,祝父用回春膏增强面子并强迫出嫁的英台抹上厚重脂粉,化妆也是礼教掩饰纯真的意象;作弊纸团、书院足球赛、同席而睡水碗划界、敲钟时扮鬼脸充满现代气息,和尚/避世与祝母/妥协这组爱情参照诠释了时代悲剧性。
原来何润东是先演过喜欢梁山伯的同性角色后再去演梁山伯的!18岁的时候长得还蛮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