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谈个人的看法。 《造梦之家》里,斯皮尔伯格几乎对自己一贯被认知的电影内核,进行了一次推翻和重读。他往往被认为是“造梦者”,而这也正是电影本身的定义。然而,在这部作品中,斯皮尔伯格告诉大众,电影是“梦”,以创作者的个人情感与内心世界的表现为核心。但它却未必永远是美妙的梦,反映的是人的各种梦境,更包括了童年时代经常会出现的噩梦。而基于梦对人内心情感的反馈功能,电影就成为了创作者将所感进行具象化的存在,而这往往是不分“积极或消极”的。 电影的开头,我们就看到了斯皮尔伯格对“不美好的梦”与电影的关联建立。男主角患有焦虑症,而他看到的电影画面并非父母口中的“美梦”,而是火车撞死人物的灾难场景,他的表情透露了他极度的惊吓。然而,这并没有打消他对电影的兴趣,反而一次又一次地用玩具火车与微型摄像机,重现着惨剧的一幕。显然,就像他看着让人压抑的滤波线条而回想起电影画面一样,拍摄的内容成为了他负面情绪的延续,而他却沉浸于此,因为这是对他这一情绪的无限放大。 在拍摄一系列画面的串联剪辑中,男主角对负面情绪的热衷也显露无疑。他拍摄拔牙,拍摄突然冲出的骷髅,在校期间拍摄的殴打他的校霸,拍摄西部牛仔对女孩的劫持,拍摄牛仔决斗后的死亡。这一系列的题材,或来自于他自身的疼痛记忆,或来自于他看到的电影,无一例外都与他感受到的负面情绪有关,特别是以仰拍的方式制造逆光角度,特写强化牛仔的尸体,完全将负面情绪放大了。而出现在他手上,被捧在掌心宛若珍宝的,正是这样的画面, 不够美妙,但却具有着梦境一般的迷幻感。 显然,斯皮尔伯格强调,创作电影之“梦”的来源,在于创作者从个人经历中的感受性,而这种感受性并非完全积极倾向,创作者本人的人生也未必十分美好,但这都会酿造出消极但优秀的作品。电影的梦境,便是创作者的情感载体,这也是各种艺术创作的共同特点。  男主角的家庭,构成了这样表达的主要载体。男主角的父母并不和谐,母亲是“电影之梦”的引路人,给儿子买了摄像机,而她自己也是钢琴家出身,热爱跳舞,亳不压抑自己的情感表达,艺术化倾向明显。相对地,在现实层面,母亲对于烹饪等生活杂务则完全不拿手。而父亲则是相对的现实者,他从事计算机的理工工作,与艺术感性的妻子不对路子,其母也在意儿子的社会地位,对不习惯烹饪等主妇生活技能的儿媳妇不假辞色,打断她的说话,也鄙夷地看着她烤坏食物。 在第一场戏的阐述电影时,父母交相说话,差异显而易见。父亲解释着电影的物理学原理,以及拍摄对象“玩具火车”的运动原理,而母亲则只是用“进入梦境”等重体验的感性短句。而在协助主角拍摄西部电影时,父亲也要一边扇风一边应付着车主,显然是片场众人里唯一不在“梦境状态”里的一个。而母亲,则会在对抗着餐桌上吵嘴的时候,背着“一片狼藉的残羹餐盘”特写所强化的凌乱现实生活,偷偷给儿子一盘放映带。她是感性而艺术的,与现实理性的丈夫存在着先天的割裂,并对同样自我的丈夫同事心有好感,从而带出了男主角痛苦情绪的重要来由:离婚。 以一般逻辑而言,母亲代表了电影的“梦境”,也确实是男主角创作的引领者,而父亲则是电影作为“梦境”的否定者,将它拨回到了光学原理的理性层面。母亲的离开,似乎意味着男主角创作生涯的结束 。但不这样做,恰恰是斯皮尔伯格的高明之处。 事实上,男主角居住在这个父母割裂的家庭中,这便带来了他在感情上的苦痛,但这种苦痛本身也化作了他的创作内容。在电影中将一切情感---必须深切,但无需正面----画面化,传达给观众,才是男主角的创作推进能源。最典型的一幕是,男主角发现了母亲的外遇,但只是将之拍下,并没有告知父亲。这是有趣的设计思路,一方面,它说明了男主角在电影“梦”呈现倾向上的非绝对积极面,另一方面,也让“创作”之于外部审视准则的“正确性”被弱化了。这样的弱化,在父亲并非冷血莽汉,反而愿意支持儿子之上,得到了对其必要性的确凿:情感无绝对好坏之分那么简单,而电影创作也不能以既定观念而作为标准,评断作品是否具有水平。 另一方面,斯皮尔伯格还赋予了父母以更丰富的隐喻内容,即对“电影”的象征。在第一场戏中,将电影表述为光学技术的父亲,以及将之称为“美妙的梦境“的母亲,已然完成了各自承载的“电影”侧面的象征意义,并将之同时灌输给了站在二人中间的男主角。可以说,父亲与母亲的结合,才是“电影”的完整样貌,既是技术也是“感受”。而结合的破坏,反而让男主角的极度的负能量下,拍出了足够浓烈的作品。这带来了一层对电影的隐喻:外物的技术,私密的艺术,二者并立,方才组成了完整的电影创作环节。 父亲象征前者,其初衷并非恶意,对应着后续主角在行业中受到的待遇,而它的存在本身是为了影片的受众面与利润考虑,是成本较高的电影行业能够维持下去的必然要求。更具体地说,斯皮尔伯格甚至强化了父亲在家庭生活中的“受害”感,让他在妻子与部下的“和谐亲密“面前感到尴尬,在融入对方的整个家庭中被排斥。最为典型的,便是他在亚利桑那的篝火露营上的表现---先是与众人温柔地合唱,显示出自己全力维持家庭的正面状态,而后部下突然开始更激情且放荡地高唱,吸引全部家庭成员的加入,而他则只能尴尬呆坐,并在随后看到了妻子对自己”离开亚利桑那”的逆反,反而支持本尼的“留下”。如此一来,电影就避免了父亲作为“电影人男主角的阻碍者”所易于落入的负面观感,也就此强调了电影技术面的重要性,没有技术的发展就不会有电影的存在与后续逐渐升级的“造梦”手段。 而母亲象征后者,同样被淡化了负面感。同样的露营段落,在父亲进入“被同情”状态后,斯皮尔伯格迅速地让母亲“扳回一城”,在汽车的灯光前翩翩起舞,而与她存在私情,最容易引起恶感的部下本尼,也通过“打开车灯,创造男主角拍摄条件”的方式,建立了自己与电影的正面关系,这显然是代表着“重视个人内心体验的艺术”。此时,因母亲与部下出轨,以及其在男主角镜头中留下暧昧画面的永恒存在,成为男主角在创作与人生中不可消除的不美好痕迹,并带来他随后的单亲家庭体验与父子的分裂,“电影之梦”淡化了其对普世标准的吻合性,成为了对电影之绝对个人私密情感化的艺术侧面的写照。  在电影的第一阶段,斯皮尔伯格承认了电影在技术与艺术之间的二重性。作品开头,斯皮尔伯格将技术感十足的”滤波器“与代表“负面记忆”的电影声音并列,共同作用于男主角的视觉与听觉,形成其对观看电影的感受,已然说明了这一点。技术的研发促进了电影表现手段的发展,而这才是导演们的可运用工具愈发丰富,执行更多的奇思妙想,从而实现自己的“造梦”并表达自我的关键基础。在电影里,斯皮尔伯格反复强调着父亲对技术的痴迷,给了他很多“解说技术”的桥段。这看似是闲笔,实则强化了父亲对技术痴迷的正面形象,从而以其象征意义,引导出了电影创作中技术的重要性。并且,电影也建立了父亲与男主角的某种共性。例如,在二人开车的两个段落中,先是儿子对解说电脑技术的父亲说“慢点开”,随后画面迅速切入下一场戏,二人在车内换位,父亲对解说电影特效技术的儿子说出了同样的台词。 如此一来,重视技术的二人的共性就此达成了。以其父子关系并不融洽的状态而言,斯皮尔伯格似乎抒发了自己对于技术的感受:承认其重要性,但也经常因其所限而备感苦恼。与此同时,斯皮尔伯格也当然更加强调了决定其创作水平的“情感表达的艺术”一边,让男主角最终倾倒到了父亲的反面。电影的价值,在于它的情感是否强烈,而对其的审判与定性则是不重要的。 而对于“梦境”内容的”非纯粹美妙”,电影里也有着丰富的细部表现。在露营的结尾,母亲跳着被拍摄下来的梦幻之舞,让电影之梦的美妙达到了一个小高潮。然而迅速到来的,便是父亲注视着的心跳显示器,是男主角外婆的重病。心率的频线,让人联想到了开头部分里男主角凝望的滤波显示器,共同构成了男主角的不美好感受,而却又与”电影“产生了关联-----开头时,男主角直接回想到了在电影院里看到的火车事故画面,而在这里,男主角则凝望着奶奶的脖颈,对其产生了如电影拉近镜头一般的深度观察与感受。而当奶奶去世后,代表”艺术“的母亲,也摆脱了之前的纯粹美好状态,愈发地被亲人离去的黑暗记忆所影响。特别是影响开启的瞬间,她从梦中惊醒,以其”噩梦“状态而直接对应了电影的”造梦“,进一步说明了”梦“与私人情感的复杂。 随着夫妻关系的走向破裂,二重性的表达也进一步延伸,成为了“技术”辐射出的“现实”与”艺术“之"内心表达“的关系表述。事实上,借由纯粹技术设备的“滤波器”到宣示外婆死亡的“心率监测仪”,含义的延伸已然完成,“现实”的内容从技术层面上升,与男主角的感受与情绪有了更直接的关联。生活里的阴暗要素无法摆明,更谈不上开解,于是在隐忍中形成了巨大的痛苦,只能以电影的形式宣泄出来,成为了内心表达的出口,在某种程度上恰恰成为了创作欲望的驱力。由这种负面情绪而生成的“以作品表达”的宣泄需要,这二者共同组成了作为电影人的男主角的生活,也带来了电影创作的“造梦”之不美妙。“造梦”的“家庭”本身的不美好,成为了对此的十足象征。它当然带给了男主角以痛苦,有着父母的离婚,以及自己不得不在面对父亲时闭口不言母亲出轨的难堪。然而,也正是这样在内里已然分崩离析的家庭,才造就了男主角的“电影之梦”,成为了他表达的“梦境内容”。 首先,是男主角伯伯的到访,他给出了对此的第一个表达。他来自好莱坞,告诉男主角要在电影中感受“现实与艺术撕裂的痛苦”,这也正是对男主角不完美家庭的描述:“现实”的父亲与“艺术”的母亲,结合在一起,生成上述的痛苦,并以痛苦去推动创作。这样的割裂,是男主角作为电影人的状况,也是他创作电影的源泉---一种对现实遭遇进行反应的,非绝对美妙正面的情感表现,一场不一定甜蜜的复杂之梦。 在随后的发展中,我们也能看到男主角的相应体现---在内心感受上,倾向于与母亲的艺术共通,有着二人之间的深度共情,但站在现实角度上,他却无法接受母亲因“艺术化的自由之情”而出轨的背叛父亲行为,无法完全消化艺术在现实生活里的冲突,也不能将之当作理所当然。放映军事电影时,他在电影院里与母亲共情,结束后却无视母亲而走向父亲,即表现了他的自我割裂之痛。而这种痛苦的情绪,以及作为反馈而出现的“心灵缺口的弥补”,便是电影创作的核心诉求和内容构成。 而伯伯自身带有的肮脏与无礼,也正是对“电影“完美形象的打破。并且,斯皮尔伯格也让他叙述了电影造梦基地好莱坞的”种族化“现实,说着在当代视角下带有黑人歧视的《汤姆叔叔的小屋》,以及行业里的犹太话题,提示了”梦之源头“并非纯粹的美妙天堂,而是混合了很多现实因素的负面事实,暗示着电影中蕴含情绪的“对现实非正面反馈”属性。他坐在桌边描述着电影,与此前认可女儿钢琴造诣的外婆----同样的不完美形象,淡化了钢琴与电影的完美感---高度类似,而旁边则是收拾餐桌这一现实感十足的动作,构成了对艺术与现实严重分化对立的暗示画面。这样一个家庭画面,与几乎每一个家庭全员出席的全景镜头一样,都带有强烈的“不完美”感,或直接给出肮脏邋遢的氛围,或潜藏有出轨的暗流,正是对此间家庭所造之梦的属性表现:它带来的情绪反馈之梦,必然不会是完全积极的。  而后,”电影“的二重性,开始以非常明示的手法得以呈现。在男主角播放露营影片的时候,母亲弹琴与父亲手拿绘图铅笔的镜头,始终以独立的状态分别穿插其中。这让电影同时具有了二人姿态带有的两种属性,而父母各自的晦暗表情,以及父亲对琴声接收时的勉强为之与无法进入,也说明了二人此刻已然分道扬镳的夫妻关系,构成了二重性带来的痛苦,并进一步引导到了影片的画面之上:母亲出轨的关键瞬间。 首先,这将带来母亲的离去,使男主角失去最支持也最理解其电影追求的人。然而,当画面切换到下一幕,我们也看到了这一痛苦对男主角创作的加成:他用战争场面的鲜血与死亡来表现自己的情绪,用等同于家人的士兵的覆没来对比自己家庭的分裂,用长官"因自己无能而使得家庭死亡”的痛苦来宣泄自己的痛苦。而在这里,“现实”与“艺术”的并立也再次得以呈现----在电影放映的艺术环境之下,母亲与男主角形成了流泪的共鸣,而当影片结束,回到现实中的男主角则会拒绝母亲的问候。电影作为不完美现实的情绪表达出口的作用,在此得到了明示。 在电影中,每一次的”搬家“,均对应着家族走向新一层级的现实毁灭,也带来现实与艺术关系的探讨升级。在搬到加州的部分中,斯皮尔伯格将“现实与艺术“的探讨带到了更深度的中心区域。他让男主角试图从电影走到现实中,在后者的环境中更积极地表现自我,解决问题,因为电影终究只是虚构的世界,无法更深刻地影响现实生活。而这种努力的失败,也恰恰构成了电影中由负面情绪所组成的”阴暗之梦“的来源。可以看到,电影中呈现的内容与情绪,始终是偏向负面的,是男主角在现实中不可言说,必须压抑的无法面对之情。这样的表达渠道对男主角格外重要,但却也无法接入他的现实生活。 如此一来,“艺术与现实的痛苦”,便完成了升级。男主角无法改变现实生活中的种种困境,由此产生的情绪必然是不全然美好的,而他能做的只有在电影中消化这些情绪,或直接宣泄,或自我安慰,是他“复杂之梦“的展现载体。此前拍到母亲起舞而父亲无措,另一边却是母亲与本尼眉目传情的家庭现状作品,以及那部暗喻家庭分裂而自己无力的虚构战争电影,以及随后会出现的直接捕捉母亲被父亲拥抱时尴尬表情的家庭纪录片,因自己身体瘦弱而聚焦校霸的健美强壮以示艳羡的学校电影,都是如此。 在搬到加州前的战争电影放映会上,我们就能看到男主角的这种状态----在放映时,他与母亲与本尼形成深度的情感联结,但当走出放映场所,他却只能留在父亲的身边,对母亲和本尼的不伦之恋只能通过电影的形式进行”接受“,在现实中则只能远观,甚至无法对母亲直接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取得解决问题必要的第一步沟通。接下来的一幕,是对这一点的最佳诠释。他背诵着救生员的守则,却被母亲用轻佻的玩笑惹怒,显示出二人在关乎生死的现实大事上的态度分裂,而现实中的无法共通,也旋即直接体现在了母亲的出轨一事上------二人激烈争吵,几乎让男主角脱口说出了自己的知情,但他最终却只是愤然离开了房间,被母亲狠狠地拍打在后背上,机会瞬间消失。 而更加有趣的是,斯皮尔伯格随后展示了”电影“的层面。男主角走向自己房间的走廊画面,伴随着光线从现实感较强的自然光氛围向卧室中整体黑暗、后置一个焦点光源的朦胧”电影远”氛围的转变,而在这个氛围中,男主角才与母亲取得了情感的交换,通过沉默地播放电影中不伦画面的方式。 然而,男主角无法将实情摆上桌面,只能与母亲达成隐秘的心照不宣,这就让他们对问题只能停留在“掩盖”的程度上,而远远无法解决。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不会告诉父亲的”,对代表现实的父亲隐瞒真相,就意味着婚姻关系永远是个麻烦。他在电影里所展现的一切情绪,无论是家庭的分崩离析,还是母亲与本尼的出轨,也就得不到扭转。电影中能够作为画面的,只是----如他对加州学校里的校霸所说-----“摄像机所能看到的画面”,是对自己观察之物的反映,而不是“对其进行解决后的改良状态”。  在随后的部分中,斯皮尔伯格展示了男主角和母亲对此的一系列改变尝试,以及最终的失败。男主角试图回避电影中记录的阴暗真实,甚至干脆卖掉了摄像机,希望与母亲一起面对现实,在生活中逐渐消化它,解决危险的夫妻关系。在二人听到父亲“殴打本尼的梦”时,已然做了"我以后只会是你的妈妈“的约定。而在另一方面,男主角在学校中遇到了校霸的欺凌,其原因是伯伯提到过的”人种”问题----瘦弱的体型让他在体育课上被欺负,而犹太人的身份则导致了“几乎没有犹太人“的加州对他发自于信仰的排斥,”为了你杀死的耶稣而道歉“。 作为对此的开解,男主角遇到了心仪的女孩,几乎解决了他在现实层面的种种问题。她的情感外露,与现实里内敛隐忍的他形成互补,推动着他抒发出自己的情绪,二人在耶稣十字架之下的拥吻,不仅意味着男主角被耶稣的“谅解”,人种与血统隔阂的解决,更代表了女孩对于他“现实层面之救赎”的意义。这甚至延伸到了男主角的家庭问题上:在女孩参加的聚餐段落中,父亲一开始喂食母亲的猴子,似乎非常和谐,但二人对男主角拍摄电影的观点随即分化为“玩闹”与“支持”,并在全景中分列两侧,尽显对峙姿态,就像每次聚餐中必然存在的割裂感一样,而帮助众人从这种尴尬的沉默中挣脱出来的,正是继续谈笑自如的女孩。 但是,发生在现实层面的积极因素,最终还是消解了。母亲虽然试图让婚姻进行下去,但她与丈夫的思想割裂终究不可解决,埋在二人心中的“出轨”更是成为了一根致命的刺,随时激发着不满,却又由于母亲的回避而无法坦白曝光。在男主角与父亲激烈争吵的段落中,他将自己由于人种而被孤立的痛苦摆了出来,也用“你只是在逃避本尼”的言辞几乎逼迫着父亲直面出轨的事实,这是他对“改变现实”做出的最大努力。然而,母亲却在此时站到了沙发上,用一种完全回避的态度使得父子二人重归沉默,浪费了离婚之前的最后一次解决机会。 随后,男主角延续了对此事的沉默,不再在现实中发表任何意见与情感,而是将一切都留在了电影中。当女孩们痛斥着母亲时,他只是坐在了女孩们的“反打镜头”中,甚至一度与后者出现了“镜中与非镜中”的区分,始终不发一言,单纯地在一个背后视角中观察着这一切。而”情感“则发生在了”电影“的层面----他剪辑片子,与妹妹一起观看,才解除了此前基于”镜中画面“的分裂关系,相拥在一起安慰彼此,形成了基于痛苦情感的共鸣。 这也体现在了他和女孩的恋爱中,当他在舞会中说出了自己的家庭问题时,迎来的却是女孩的愤怒与离开,二人的关系始终以“电影”为连结---先是沙滩活动中对着摄像机的亲切互动,随后是离开后的女孩看完电影,又重新试图与他交谈。甚至,面对着校霸,男主角也要用电影来做出一些表达----用镜头抒发对他健壮与阳刚的羡慕,随之方才带来了二人在现实里的一些真实交流。 由于现实中的无为与沉默,任何问题都无法被解决。男主角只能对既定的问题进行观察,随之感受到情绪,并将这种情绪承载到电影里。他在“先天”问题上被排斥,因为瘦小和血统而被殴打与责备,于是将对强壮身体的羡慕反映到对校霸的聚焦之上。这让他与校霸有了交流,二人的关系却也停留在此。他通过电影似乎重新唤醒了女孩对他的沟通欲望,但这显然无助于女孩的离开决定,“分手不一定在舞会上,但一定会的”。最为典型的,则是他拍摄乔迁画面里的父母---父亲亲吻并拥抱了母亲,然而母亲的微笑却显得勉强,让这一幕从“母亲努力的实现,夫妻问题的解决”变成了“表面和谐内里分裂,夫妻问题的现状”。  现实里对家庭破裂的无为,在最后一个阶段中达到了巅峰。母亲与男主角站在厨房中谈论着曾经的动手,试图消解在现实生活中的矛盾,但最终却依然落到了“我无法离开本尼”的不可调和。此时,“做饭”的意象也最后一次出现,成为了母亲做糊了的鸡蛋。在电影里,“饭菜”反复出现,在每一次家庭聚餐的段落里呈现出凌乱的状态,或是“不好吃的菜肴”,更多的则是“被收拾掉的杂乱剩菜”。这种家庭齐聚的聚餐变成如此状态,无疑是对男主角所处家庭关系破裂的暗示,也由当时母亲与父亲分立艺术与现实两端的矛盾而说明了原因。而到了这最后一次,鸡蛋被完全做坏,母亲也彻底离去,甚至连餐桌边的都只剩下了母子二人。这构成了男主角在现实里无法挽回家庭的痛苦,而他与母亲的共情,也依然只能在“艺术”中发生。 此刻,二人相拥而泣,镜头推拉到空无一人的餐桌,光线的明暗完全将两个空间割裂开来---男主角在艺术层面与母亲的共情,显然无法作用于现实层面,因此他也只能获得哭泣的负面情绪。而在另一边,我们也看到了男主角对于父亲现实生活里的无能为力。当他因为母亲一般的敏感情绪---偏向艺术感受一面的---而呕吐时,父亲所做的只有特写镜头里的“沏茶”,将之称为现实角度出发的“紧张症”解读,二人的分裂已然体现。随后,父亲看到母亲与本尼的照片,背后的墙上映射出黑色的人影,仿佛将他分成两半,无疑也暗示了他落在现实中的本体与母亲生活的远离,能够靠近的只有虚幻的影子。而对于儿子收到电影公司邀约的信件,父亲也只是尴尬地说了一句“好消息?” 现实里,人面对着太多的困难,让电影成为了对现状的情绪出口。这是电影的功能,也是电影的局限,它能反映与宣泄人们的“内心反馈之梦”,但并不能让“梦”照进现实,改变更多的生活困境。男主角试图抛开电影,掩盖那些黑暗的情绪,但他在现实里无为,发现自己只能回到电影里,否则便失去了哪怕“表达情绪”的平台。在他卖掉摄像机时,与本尼的交流便已经暗示了随后在加州发生的一切---他拒绝本尼的送礼,也卖掉摄像机,但最终却依然接下了对方给的新摄像机。而在加州,当母亲阻断了他与父亲吵架的难得坦诚机会,他丧失了最后一次解决家庭矛盾的机会后,躺在床上触摸摄像机的画面,让电影重新回到了他“宣泄现实中阴暗之梦”的地位。 “现实与艺术会撕裂你”,并不仅仅是二者的对立,更延伸成了“现实中无能为力的痛苦,成为艺术表达的对象,让导演宣泄以创作的动力,却也让导演不得不直视它”的含义。这也就让我们理解了斯皮尔伯格相应题材的很多作品,如《et》里孤独外星小孩获得的家庭温暖,如《人工智能》里重新找回母爱的ai男孩----这是一时的美好,但却无用于电影外的现实生活,在电影里也要落回到外星小孩的离开,ai男孩的死亡。斯皮尔伯格造出了瞬间的完美之梦,这是他对自己现实人生的些许慰藉之情,但其情最终会回归成对现实的既定反馈上,变成瞬间慰藉后的长久遗憾,电影营造梦境的余韵也不再那么美好。  作品的结尾,是斯皮尔伯格对“电影”本身的一次直接呈现。与父母在不同层面上产生了巨大分裂,受困于艺术与现实割裂之痛,生活已然不可调和的男主角,走入了电影的圣殿,接触到了电影的本质。当他坐在约翰福特的办公室里环顾四周,所看到的是一幅幅的电影海报,这一切笼罩在仿佛由放映机投射而出的光晕之中,构成了电影的美妙之梦。然而,这种美梦被迅速地打破,先是约翰福特冲进门时的噪音,随后是他手上的鲜血,并最终落实在了他对男主角极其粗暴的态度之上。电影世界的梦,由此而变得“黑暗”了起来。 但是,最关键的一幕,发生在了福特对电影海报的解读之上,构成男主角身处电影世界的海报,也就此实现了对这一世界的定义。在福特的逼问下,男主角解释着海报里的内容,用非常现实的视角描述其中的细节要素。然而,福特却两次打断了男主角,告诉他“地平线位置”的重要性----“地平线在顶部,很有趣,在底部,很有趣,在中间,不有趣”。这是微妙的解释,它去除了海报里一切具体事物的存在意义,转而突出了构图对海报观看者的感受引导作用:地平线在下方,观者可以顺着人物的远眺目光看到深景里的远处,反之则可以看到发自深景处的纵深,留出的构图中间区域成为了纵深“绵延”感的强化,不制造任何遮挡,皆是对于空间之广阔,以及其间人物心境的感受,进而引导出约翰福特的西部电影里标志性的粗犷、原始、奔放等情绪。同时,非顶即底的“极端化”,也是对于男主角的提醒:接受并反映快乐与黑暗的两极情感,引导对内心极致形态的感受性,这正是电影的魅力,也是此段中的约翰福特自己,及其电影中那股浓烈质感的由来。 由此一来,约翰福特对电影海报的解释,无疑成为了对电影本身的说明:最重要的不是其中的任何具体细节,而是情感,与情感密切相关的创作者内心的抒发与表现,是对它的创造、输出,并引导感受。这样的情感并不发生在现实里,而是办公室象征的完全独立的电影内部世界,因此无法改变现实里可能存在的负面痛苦,只能作为对其的反映出口。约翰福特本人在此段中的气质,其扮演者大卫林奇在《妖夜慌踪》《双峰》《蓝丝绒》《穆赫兰道》等名作里呈现出的一系列“通向人物心灵负面深处的暗黑之梦”,都是对如此电影之梦的属性表现。 而在最后一个镜头里,我们也看到了男主角的终极出路。他接受了约翰福特告诉自己的一切,终于欢乐地站到了电影片场林立的过道之中。显然,他依然无法解决片场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但他知道,通过电影创作,他可以表达自己的全部情感,让电影成为自己梦境的出口,承载起现实世界里的不可言说之痛与不可承受之重---或是以直接的自白,或是以暂时的抚慰。他只能做到这一点,而他也终于接受,并在这条路上前行下去。 显然,斯皮尔伯格完成了对自己电影生涯的一种细化陈述,先是对“技术与艺术”的观点阐释,而后升级到了对自身创作观与电影认知的剖析说明。作为电影创作核心的“内心世界表达”,其对接的“电影之梦”,便是在不完美的二重性并立与随之生成的痛苦中,得以塑造出来。电影创作的内容,绝对不是完美的“甜梦”,而是带有黑暗色调的个人私密化之梦,是复杂内心的体现,且不具备太大的客观正确性。  事实上,在表现艺术家的作品中,强调创作动力的绝对私密,突出驱动源头与呈现对象的个体情感,并将之定性为“非绝对普世性正确”,说明创作情绪的“浓烈而不必须积极”,是不罕见的思路。《爆裂鼓手》的光头指挥,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施压与逼迫中,让男主角从绝望中激发垂死挣扎与愤怒难当的激烈情绪,化作打鼓的内在力度。 而《莫扎特传》里,导演先是给出了一个在普世观念里可算是顽劣、自私、淫荡的莫扎特,而驱动他完成后半段---即三大歌剧的后两部组成的巅峰期---创作灵感结果的,却往往是父亲丧生(《魔笛》)、被丈母娘说教(《魔笛》)被“幽灵”找上门(《安魂曲》)这样的负面情绪爆发时刻。任何打击都会让他的肉身走向毁灭,一次次积累下直到死亡,但也同样会让他的音乐创作走上顶点。人类莫扎特可以被随时以生命的形式打败,但音乐神童莫扎特却会将一切当作艺术升腾的养料,这正是莫扎特区别于“不正确的人身”而具有的音乐圣子amadus的神性,也是萨里耶利以人类立场在属于神子莫扎特的音乐领域对抗他的必然失败原因。 到最后,萨里耶利不得不臣服于《安魂曲》的伟大,代笔记录乐谱,并在老年后精神失常,战胜了人类莫扎特,将他抛到了坟地里,但却会被神子莫扎特惩罚---让他失常,在空中嘲笑他此刻自以为战胜神明的愚蠢,就像曾经嘲笑他的音乐,而在音乐上,则以自己的万古流芳折辱他被淹没于历史的平庸之作,妄图盗取的《安魂曲》终究物归原主。 可见,对艺术的理解,电影人其实存在着一定的共识。可以说,电影是梦,但梦却未必都是好梦。将梦与梦中所感,用画面的方式呈现出来,完成对纯粹自我的聚焦下的反映,便是“电影”的本质目的。 而对于斯皮尔伯格来说,电影,无疑便是他的“树洞”。
七分吧 这部电影它不是一个励志的故事,也不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而是一个孩子从小到大的自恋的故事。我们甚至能看到,在里面霸凌欺凌男主的人也为他的电影所折服。(倒不如说,导演在自传中对自己莫过于的自信了) 说几个让我很喜欢的点吧: 1-男主刚拍出那第一部电影,自己想办法做出了枪子弹打出来的效果,让我感受到他的钻研坚持 2-男主和那位怪老头亲戚在房子里交流时 3-结尾遇见大导演,大导演所说的“地平线”,再加上最后电影镜头往上面挪一下,很有力的表述了为何地平线在上面是“有趣的”
4-古典乐!电影使用的配乐恰到好处的烘托着环境和氛围...(主要是自己喜欢)
整部电影一直在烘托着自恋。母亲自恋的爱着叔叔,父亲自恋的认为能给家里面带来更好的生活,男主自恋着渴望能够拍电影,甚至让我感觉影片烘托出一种:做艺术的人需要自恋....于是影片在自恋中照应出了一片亲切感。 这部电影不像导演先前一样,致敬好莱坞或其他。这是一部送给他家庭的致敬与一份厚礼...
总体感受还是不错的
现代性与导演意志
(同名影评在本号被禁言期间由子账号诗中的艾德琳于2023.1.9发布)
一部电影不能改变世界,这是毋庸置疑的。在这句话中,尚且都不必加上诸如“几乎”、“不太”、“大抵”等等严谨、精密或细致的概率副词以让其形容更无懈可击。当然,电影或拍电影可以改变个人这件事,或许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一个观众或导演自己的喜欢或感觉或信念等驱动,特别是电影对于个人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有着一些或大或小只有他/她自己才“知道”的私人作用时,又当这样的个人原因很难成为所谓公共表达,而不得已只能成为自我感动的所谓私人影像,当付诸于影像后又不得不成为供大家欣赏的公共作品时,才成为可能。
或许在这重意义上,《 The Fabelmans》暂且可以归结为这样一种“个人改变可能性”的电影。不过跳出电影之外又和电影紧密联系的部分,首先可以发现的是,这是一部由好莱坞常青树大佬、当年叱咤风云掀起电影运动的“新好莱坞四杰之一”、前最高艺术电影节座上宾戛纳评审团团主席、多次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奖最高奖获得者、曾经半数美国商业片背后的制片人,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拍摄自己青少年时代经历的“自传性”电影。类似于高更为追求艺术真谛诗与远方,抛妻弃子、身染疫病折磨等等“不道德行为”,皆因最后他巨大的艺术成就与对后世深远的影响,所以被扭转为某种“道德幸运”一样,《 The Fabelmans》之于斯皮尔伯格与斯皮尔伯格之于《 The Fabelmans》,是必然要站在他自己现在这样功成名就的高度与位置之上,去回望自己的曾经,才有的整篇电影成立的前提。
这样一个前提,有着无法取消、不能忽视、不得不通过它来审视的前置“滤镜”作用。但这绝对不是在说,《 The Fabelmans》要拍成《大白鲨》是从少年时期的这个噩梦来源的灵感、《E.T.》是从童年阶段的那个乐园来源的构思、《侏罗纪公园》是从青年以后考古热潮流来源的创意的漫威宇宙式的辉煌线头电影。观者没法断定斯皮尔伯格的认识与理解的精准维度,或许整个问题就连他斯皮尔伯格自己都无法回答。这样的模糊追溯,实际上,是在说他自己拍摄,基于自己过往经历的虚构的电影时空,仍然是现实的时空。因为如此的故事,记录的是作为导演、儿子、兄长、爱人、同学的自己回忆时和现在时不同的精神和内心,而意识到诸如父母感情不合、家庭分崩离析、情感脆弱不堪等等的精神和内心,从属于自己怎样去理解生活的苦辣酸甜,才造就了现在的自己,这样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现实生活活动,也只有通过如此的,基于“自己的理解和回忆的真实”改编的虚构手段才能将精神和内心记录下来。
《 The Fabelmans》记录的恰是“虚构”(虚构一个自己的真实经历故事)这一影像回溯本身,在作为少年要进入电影产业中摸爬滚打的未来和成长人生历程中产生的现实。所以,斯皮尔伯格自己在创作时产生的虚构行为,理所当然也会包含在其中,也被记录了下来,形成那种“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的循环。可以看到,作为斯皮尔伯格化身的Sammy,能察觉到“真实自然”的电影情节变化流转的的背后,总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回忆和历史现实在起作用,而这种背景性的现实往往一点都不自然也不现实,比如发现母亲出轨后貌合神离的别扭发泄,夏日{逃学}记录片后爱情受挫与校霸追求真实的拧巴羞愧等等。这些情感当然在电影最直接、最结构、最视觉的层面上就来自于精细情节的编排和推进,来自于有一套有最终表达目的预设的剧作设计,来自于导演的细致的场面调度和表演指导,来自于所谓电影技术和电影专业性的构建......那既然电影中的情感、情绪如此强烈地制度化、技术化,那么灵感和热忱到底在电影里起什么作用,或者说起不起作用呢?
这个更私人细节到形而上的问题,也就是支持所谓回忆过往的私人影像意义的问题,而且必须要回答的就是在电影影像和现实事实中的意义。追寻答案,可以看到,从开篇《戏王之王》中堪称噩梦的观影初体验奇观,以至不惜用玩具火车再现这一奇观,以寻求控制,控制一种突然间拓宽了对世界认识上的失控;到偶然后期剪辑时发现了母亲的婚外情,发现了影像令人不安与惶恐的另一面,一度真正放弃了电影制作,寻求一种心灵安宁;再至新校园毕业舞会,当场失恋,明白了面对无法修复的家庭破裂、无法改写的失败事实、无心处理的糟糕关系只能 live with it,这其中有过去必败问题的人要如何面对此刻自我的自处。
对于斯皮尔伯格来说,营造出一个少年逐渐成长,并逐渐意识到自己有限性的悲剧(尼采语)表层, 故事就有了存在的基础,但这个故事并不能回答灵感与热忱-电影意义的问题。这就像正是虚构创作总“阈于”现实框架,当然是为了戏剧性一样,而这样的戏剧性发展为最后变成了面对必败世界里面自我“硬核又有效”的戏剧核心时,却又会瓦解电影工作的意义。所有电影工作面对的这个瓦解电影工作意义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这个是一个深埋在现代化世界中,难以解决的现代性危机,既电影创作的无限迭代属性(无限题材、情节创作、表达虚构等等),必然会瓦解电影意义的追问。所以,其实电影意义的特征就是电影创作的永恒延续性和电影制作者的死亡,意义诘问必然是个无法回答以至于应该去消解问题本身才能得以解答的难题。在这个层面上,斯皮尔伯格当然也就是在问,献身于无穷的电影创作这件事,对一个个体来说,有意义和价值吗?同时在电影中,也借林奇扮演的约翰·福特之口作了回答:“Why? This bussiness, it'll rip you apart.” 可以想象到,一个电影人个体短暂的一生投入到这种复杂庞大变化过程到底意义和价值何在呢?
借由Boris舅舅的经验说法来回答:把脑袋伸进狮子嘴里这样危险又无意义的行为之后,让狮子不一口咬掉你的脑袋才产生价值和意义。也正是如同托尔斯泰提出的名言警示一样:学问没有意义,因为对于我们来说唯一重要值得关心的,是我们该做什么,我们该如何生活。
所以说,一次性餐桌布上用一次性餐具供人享用美食就不如华美锦缎餐桌布上银质餐具为家人提供美食更幸福吗?可想而知,为我们良好生活可能性提供答案的,永远都是一切思想行为背后的,价值预设与判断,但价值预设与判断,是无法被证明或证伪的。价值预设与判断之于斯皮尔伯格与Sammy的电影,存在一系列的幻想,比如所谓通往真实存在、通往真实艺术、通往真实幸福......也是因为这样的期待,所以电影无法让人满意,无法存放我们的志业,也就正好没法回答电影工作中到底什么东西有被创作的价值的问题。很多电影人们,通常在作答时,总是把电影作为志业里面的电影性抬的太高了,而《The Fabelmans》正是要说,或许被忽略的电影作为志业之中的非电影性,才可能是答案。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是从稀薄浪漫的快感美学中被召唤出来,也不是从玄而又玄的理论结构中摸索而来,更不是从意识形态的敌我生死矛盾中斗争出来,它们编织在实际的电影制作技术中,编织在实际各种事情都会发生的生活中,编织在某个不可能摘掉的前提之中。
这个前提确保了,摄像机从来不会、未来也不可能会所谓地,绝无偏袒地记录下一切。在摄像机和观众之间,隐藏的是导演、作者、电影人,和那个需要被学习掌握与熟练地,尽力需要做到的清澈与明亮。这种清明是祛对立化、祛对抗化的多元取向,它能把问题推进,也能把问题消解,能让“生活一点也不必非像电影”,或者“电影必须要反映生活”,它保持住了一种审视又热忱、不迷恋迷影又相信生活可能的距离,也让《The Fabelmans》可以回到福特“技术性忠告”的编织之下,最终,从大师口中娓娓道来的关于经验与感悟的地平线细节,让电影非同凡响、与众不同,因为它打通了真,一种必然包含了人之理解与人之存在的真。
谨以此文献给无与伦比的约翰·福特导演,并祝福斯皮尔伯格一路好运!
近幾年大導演建構自身童年回憶作品熱潮中,主題啟蒙最關乎電影,火侯掌握也最為勻稱的一部。從小便拿起8厘米家庭錄像機拍攝,高中換拿起16厘米拍紀錄片電影,家庭之於藝術,藝術之於家庭,影像的創作、光影的構築皆源自於生活,父母給予極大的自由讓他把持著他的「嗜好」,然而當嗜好不再只是嗜好,而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時,便是藝術家必須在家庭與藝術之間拉扯的時候。
影像的捕捉讓他在構築美好的過程,發掘了不美好的事實,影像不會說謊,但是剪接可以說謊,在充滿愛的環境下終究得面對原生家庭不完美的現實。母親的秘密是他初嘗構築影像時必須面對的酸甜苦辣,再者猶太人的身份讓他在加州的高中顯的格格不入,直到再次拿起了攝影機勇抱影像,生活才又開始有了顏色。
然而每一次逐夢的心血要呈現在眾人面前時,現實的重擊總是在該開心的時刻變的百感交集。老史大可通篇以迷影情懷視角去講一路成為大導演的過程,但他最後仍然以兒時最私人的複雜家庭樣貌,去讓觀眾感同身受母親內心所苦、父親內心所苦、自身受家庭、猶太人身份影響,其內心的百感交集。
這並不是什麼單純大導演自肥迷影情懷作,這是在回溯過往成長史中,創作者逐步與過往自我、父母和解的家庭故事。這同時也是老史在調度上最無炫技氣息的電影,通篇都是原生家庭的自我解構,人物情感才是主要核心。這部作品也要看個人是否對史匹柏特別有愛,如果有愛絕對會喜歡這部電影,如果還好就看個人感受了。
蜜雪兒威廉斯和青少年老史有幾場互動是真的想哭,在講述母親內心抑鬱之苦上,老史做到了能讓觀眾感同身受的刻畫,母親是愛他的,但她也愛沙漠、愛鳳凰城、愛班尼,放她自由才是終結抑鬱唯一的方式,蜜雪兒威廉斯的表演確實值得影后的提名,青少年老史的第一部電影演出,在大導演的調教下自然又輕盈,外型也真的神似年輕時的老史。
從鳳凰城到亞歷桑納州,最後再輾轉到加州,成長環境都在沙漠中,也不難懂為何老史第一部長片《決鬥》通篇背景都是沙漠;畢業舞會女友在車內狂噴髮膠致敬第二部長片《橫衝直撞大逃亡》;為學校拍的紀錄片《翹課日》,豔陽沙灘下男男女女的鏡頭捕捉,背景多少有《大白鯊》的既視感。
林區最後以約翰福特的身份客串,「地平線的頂部和底部視角呈現會很有趣,但是中間會很無趣」,短短的幾句忠告,便養成了大導演日後調度上的準則,永遠不要讓視角侷限。收尾鏡頭地平線從中間調成底部格外俏皮有趣,有種準備迎向夢想,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的感覺。
《大白鯊》、《第三類接觸》、《ET》、《印第安納瓊斯》、《侏羅紀公園》、《辛德勒名單》,老史的經典實在是多的不勝枚舉,30年前的《辛德勒名單》是為自身為猶太人的身份而拍,30年後的《法貝爾曼》總算是為了家庭、為了自我,以大導演的身份下去拍。拍出眾多經典大片的背後並沒有什麼夢幻的成長史,只有父母的愛與鼓勵,以及伴隨著愛背後不完美的原生家庭。
拍片50多年終於迎來史匹柏的私人解構,身為老史粉很開心看到了這部,拍了眾多大片依然能保持初心,在這部電影中徹徹底底的返璞歸真,不炫技、不自肥、不矯揉造作,好萊塢電影化後的半自傳作品,雖然虛虛實實還有待商確,但已明顯能感受到創作者的成長溫度與初衷。
Life can't be like a Hollywood movie, but life can dream like a Hollywood movie.
★★★★☆
#法貝爾曼 #TheFabelmans #蜜雪兒威廉斯 #保羅迪諾 #賽斯羅根 #加布拉貝爾 #大衛林區 #史蒂芬史匹柏 #約翰威廉斯
最好的斯皮尔伯格,工业化体系下臻于完美的极致迷影杰作。
不仅仅是“给电影的情书”,更加是“给自己的情书”。
在迷影情结之外,实质上是一部非常私人非常“内向”的影片,我泪目了太多次——或许很多泪点看起来不明所以,但能够就此明晰,原来斯皮尔伯格是与我做同一种梦的人——临近结尾甚至一度难以自控,仅有的一张纸巾被我的共情翻来覆去浸湿揉搓又展开,庆幸当初在网盘中看到1/3(截图处)便及时打住,这样的电影,如何能够不留给大银幕?大概没有年轻人在看过它之后,会不燃起对于电影的向往,只是我们所拥有的东西,除却时代技术上的鸿沟,较之半个世纪前的斯皮尔伯格,也相差太远太远了。《了不起的盖茨比》开头的那句名句写“每逢你想要对别人评头品足的时候,要记住,世上并非所有的人,都有你那样的优越条件”,而我们在面对一个年幼就拥有超8摄像机、从小便开始尝试剪辑、从家庭电影起步并最终受到汤姆福特鼓励的美国人时,眼看我们之间的鸿沟,连五十年飞速发展的科技都无法将之弥合,又该如何是好呢。
剧作本身和影片的调度、视听语言是完美甚至匠气的,也是斯皮尔伯格一贯的风格,他的“行活”(逐帧拉片的话,失去影像的魅力,但一定是绝佳教科书)。半自传的形式,而另外一“半”,则无疑经历了极度精细的好莱坞化编排处理。开端发展高潮与结局,每一步都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闪失。斯皮尔伯格以他少年的眼回溯生活,在真实中处理虚构,但凡有一丝不慎,便会落入经验主义陷阱,使孩童的所作所为带有成人化倾向,而最后的成品,我们能够看到,人物的状态,始终在成长的轨道上行走。而通过严密的情节构思,更使得一切进展环环相扣,这在生活中一定是虚假和不够自然的,但如此集中呈现于影片里,隐隐的,甚至有着宿命论的意味在。
影片中主人公出生在美国东部一个中产犹太裔家庭,父亲是高级工程师,善良温和、知识渊博、深受全家人的崇拜但性格沉闷严谨,母亲是名钢琴家,天真烂漫,崇尚艺术与自由。小斯皮尔伯格看似受母亲的遗传因素影响深远,实际上是结合了来自父系与母系的不同特质,再加上他由于犹太血统遭受的校园暴力、后续的失恋与父母离异带来的磨砺,一位穿梭于艺术与商业的大导就这样横空出世(影片仅仅拍到了他的起步,但后续我们当然是明晰的)。
而我与他,即使身处截然不同的时空,有着迥异的血统,在斯皮尔伯格的故事中,我看到的,却分明是我自己的故事——某些幸福家庭中不可告人的秘辛,某些童年时代的创伤,某些存在于某地薛定谔的猫形式的谜题——我分明感到我们身处在相似的处境下,也同样面临着共同的岔路,潘多拉魔盒一经打开,后果便不是自我所能控制,我不如他勇敢以及诚实,更缺乏他所拥有的彻底的天赋。但——电影外Fabelman仅有的是曾经获得一切又破碎的人生,电影内他拥抱剪辑机下虚幻的圆满;我的电影内是一片混沌和未知的虚无,但电影外却起码有着破碎后又能够重新拼凑起来变得完整和自洽的生活。或许,我仅仅比Fabelman幸运的这一点便足够、不再也不能够再奢求更多。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那一切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渐渐的,我开始发觉,我最爱的那些小说,多数题材都有涉一个少年的成长,例如《悉达多》、《天使望故乡》、《少年巴比伦》或是《夏日》。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从未有过专程去读,它们对我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吸引,我也往往会从中接收到某种格外能够触动我的力量。没有答案,是我同样也面临着后成长期的迷惘?但或许,这样的“成长”延续得更长一些也无不可,就如弗洛姆所描述的那个概念,让我一生缓步于成长综合征发展的道路上——热爱生命、热爱人类,以及对立于共生乱伦固着的永恒的独立性。
如果要从诸多杰出的导演中,选出一个最代表美国的巨匠,比如,《文明》里的好莱坞奇迹要诞生一名伟人,那最简单,最平均乔,不迷影(装逼)的标准答案必定属于斯皮尔伯格。
有时美国主旋律未必是一个褒义词,郊区的别墅和一条狗代表着最普世的中产安乐,但也是最庸俗的乐观主义。看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往往有种一切恰到好处的感觉,他总是直觉地懂得怎么按摩到给钱的制片厂高管和付钱的观众最舒服的穴位上。取悦而非纵容,好像一切都很容易。顺利成章、水到渠成,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一切都正正好好太巧了,Spielberg gets it. Fun,有意思,娱乐,奇观,加上一点多愁善感,巨大商业成功是如此,奠定学院地位《辛德勒的名单》和《拯救大兵瑞恩》的都充满了恰到好处。将观众的情绪按着既定的轨道推进,如同《夺宝奇兵2》里字面意义上的过山车,正因如此,少不了精确地操纵圆满的诟病。
但这是本事。《造梦之家》中,小山姆制作野营影片的那一幕,是教科书般的视听语言。这部斯皮尔伯格半自传式的电影放在种族和性别斗争越发白热的今天,对于觉醒的社会正义战士来说,他的生活太过优越(太白,太老,太男),反犹和父母离异,似乎都有些跟不上当代最紧迫最热点的社会议题了。
山姆(小斯皮尔伯格)的家庭甜蜜温馨,父亲是天才工程师,母亲是极具艺术天赋家庭主妇,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家。电影没有真正的恶人。没有如今朗朗上口的“结构性的”任何东西。父母引导他,支持他,甚至和母亲产生感情的第三者本尼也在支持他拍电影,学校里欺负他的大高个被他的电影打动。即使这样,对于一个家境优越的孩子来说,艺术也并不是唾手可得的掌中玩物。这个梦幻般的家庭给了他艺术的启蒙,电影给了他生活的锚定;也是艺术的直觉,对生活的敏感和观察让他窥探到了完美中的裂缝,看到了母亲的挣扎,痛苦和快乐的秘密。
父母离了个婚又算什么挫折?被打了一巴掌,在学校里被欺负又是什么大事?
苦难并不是艺术的快车道。当你真正热爱什么,就不会只想千方百计去证明自己的痛苦,而是用真诚去构建。小山姆在目睹父母向姐妹们宣布分居时想象自己手持着摄像机的那一幕,是鲍里斯舅公的演讲也是斯皮尔伯格对电影艺术热爱的最佳注脚:艺术是一种亲切的天性,让你看到残缺和沉重的现实,诱骗你抽离,是避世的鸦片,又是你孤苦无依时的绳索,把你从深渊中拉起。成长必经挫折,平常才是梦的起点,创作的启发来自于无论身处的环境依然敏感的内心。这或许也是斯皮尔伯格的作品总是格外的普世,观众都能在他的作品里找到位置和视角的原因。
《造梦之家》让我想起古早的由斯皮尔伯格本人引领和定义的高概念夏日大片:《大白鲨》和《侏罗纪公园》。在预算并不宽裕或者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下,片名中的噱头,不会毫无节制的充斥电影:大白鲨的真身到影片1小时21分钟才出现,总共镜头不超过4分钟;而恐龙在《侏罗纪公园》一共只出场了15分钟。而撑起这些高概念电影的,并非电影高管眼中吸金的奇观,而是丰满的有性格的人物和故事。同样的,在关于自己的故事中斯皮尔伯格仍然展现了克制,自始至终没有自恋地卖弄对电影的天才和知识,影片没有变成看我年少时钻研拍片技巧和片场打工人纪实,没有眼花缭乱的迷影致敬和接梗大会,反倒是结尾处的毕业舞会电影无意地复刻里芬施塔尔的《意志的胜利》透露了小斯皮尔伯格的天才之处。《造梦之家》通过电影(和“电影”),耐心地带观众进入了一个家庭,父亲,母亲,朋友,亲戚,儿子和姐妹,如斯皮尔伯格本人所说,展现了在孩子眼中父母如何从神圣的家长蜕化为会有七情六欲有缺陷的普通人的矛盾过程。
《造梦之家》自然串起斯皮尔伯格一系列代表作中最具标志性的要素:《大白鲨》的沙滩,《夺宝奇兵》中的印第安纳琼斯的美国童军Boy Scouts背景,自身犹太身份和早年的反犹情绪霸凌指向《辛德勒的名单》(和《慕尼黑》)。对二战一如既往的痴迷成就了《拯救大兵瑞恩》。亲子关系,让孩子对自己的故事和生活有所掌控这一主题则贯穿始终(《E.T.》《太阳帝国》《铁钩船长》等等)。
在这些蛛丝马迹当中,《造梦之家》和《E.T.》又恰好凑成了一对谜面谜底交错的互文。不仅仅是火车的闪现,和孩子面对离异家庭的处境。
E.T.可以治愈伤口,给枯萎的花朵注入新的生命,让孩子骑着自行车腾空跃起穿过月亮。Elliot 对E.T.冰冷的躯体哭着说,I'll believe in you all my life. Every day. E.T., I love you.(我一生都会相信你,每一天都信,E.T.,我爱你。)在结尾处分别时,E.T.指着Elliot的小脑袋说,I’l be right here.(我会一直在这里。)
在孩子的眼中,真挚的爱用一生去衡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而在成年观众眼中,这个天真的承诺和约定带着被凡尘琐事蹉跎的感伤。E.T.到底代表着什么,我想已经有一个最简单直白的答案,是童真的造梦之心。
这个对年少的自己的诺言,斯皮尔伯格守住了。
最后,进入经典的一拉一踩环节。《造梦之家》表达的是对电影最真挚的热爱,电影是胶片的手艺活,在数码已成主流的今天,《造梦之家》怀旧的主题和质感由35毫米,16毫米和超8毫米拍摄而成。看完《造梦之家》走出影院,我突然想起来,2020年某地有一部宣称对电影表白的电影,整部电影由胶片衔接:有放映员儿子误喝胶片清洗液影响智力的设定;有放映员号召大家一起清洗和晾干胶片的场景;也有用胶片做灯罩和胶片上有重要人物的动机,然而,那部电影竟然没有用胶片拍,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很贵。
这导演成长之路跟梦一样,想要啥就有啥。想拍电影爸爸就给摄像机,妈妈就无条件支持他,甚至妈妈出轨还给他创作灵感。校霸看了他的电影也不打他了,刚工作就能见到大导演。啊!多顺遂的一生…
老斯出品,必属精品。整部电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出发,都可以说是一流的水准。硬件、故事、再到演员的选择和他们的呈现,统统都看得到用心。电影的每一帧画面,都渗透了一份浓烈的私人情感;那些或欢乐或悲伤的回忆,那些有关成长的小秘密,那些关乎梦想的坚持,都让这150分钟的光影如此顺畅、如此饱满、又如此感动。
老牌导演斯皮尔伯格的半自传电影,50年代末孩子就能用超8、16mm彩色片拍家庭电影的,也就是美国战后的那代人了。片子中规中矩,只是结尾主角去见大卫林奇饰演的大导演约翰福特一场,十分精彩!他说:「当地平线在底部,会很有趣;当地平线在顶部,会很有趣;当地平线在中间时,就无聊死了!」美国人从来认为“导演就是最知道镜头摆在哪里的人”,这就是忠告!
太长了,家长里短的讲了一堆,家庭太优渥,导致所有困境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4.5 不好意思说我泪目了多少次。和格雷《世界末日》有相似的创作逻辑,但又朝着不同的方向开枝散叶,斯皮尔伯格用青春成长和家庭故事作为表层叙事,但内核始终在呈现电影创作和现实生活、虚构和真实之间的复杂关系,如同结尾镜头的突然晃动和调整,或是母亲在两段不同影像前的两次落泪,一切都在抒情和论证之间显得如此微妙且平衡(一如往常斯皮堡的调度让我想要逐帧拉片(但似乎并没人在乎这个事,所以不如直接看一分钟讲解《造梦之家》,多么无聊又老套的故事啊!
斯皮尔伯格的“阿玛柯德”,用造梦手段呈现家庭私影像。 小时候妈妈说:“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电影。”长大后对妈妈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摄影机不说谎,但人与人之间可以有秘密。电影能够掌控,但生活无法掌控。最后一镜很调皮地摆了一道镜头,应了那句话:“当地平线在中间时,就无聊死了!”
技术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但我花了2个半小时看完全片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关心斯皮尔伯格的童年生活。。。别人看心理医生要花钱,结果我们还要掏钱去看史皮包治疗童年家庭问题
除了几处剪辑挑不出啥毛病,也几乎百分百会是冲奥爆款。但于我个人而言,这样的电影太“轻”了,所有困难都像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本质上来讲跟《我的区长父亲》其实没有分别。
儿子一帧一帧反复确认妈妈看向情人的眼神那一幕太打动我了 动作不行 只有眼神才能让他真正确认自己母亲的爱意 影像是能捕捉爱的瞬间的 只有真正爱电影的人才能拍出这样的东西 导演太真挚了 too much personal emotion involved in it
“造梦之家”并不造梦,略有些惊奇的是,斯皮尔伯格讲述的是梦一次又一次在与现实的同行和夹击中背叛自己的故事。最钟爱的媒介记下了分崩离析的种子,每一次首映都带着额外的愁绪。电影究竟重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在生活的洪流面前它什么也不是。但又好像没有更重要的事了,因为如果连它也失去了,那我们或许确实什么也没有了。驱使我们重新相信梦想的其实并非激情,而是绝望。3.5
家丑可以外扬。让全世界展示自己私人的故事,确实需要大心脏。而能让全世界愿意去看自己私人的故事,确实也得是斯皮尔伯格。
TIFF 2022|观影34|本来以为会很类型,结果却非常私人,非常真诚。保罗·达诺开始转型,米歇尔·威廉姆斯奉献了近年来最佳表演,值得拿一个奥斯卡影后。关于一个小男孩如何把热情变成爱好,再变成职业。导演再次贡献了一部所有的家长可以和孩子一起看的电影。更是为避免未来的「斯皮尔伯格」被扼杀在摇篮中,母亲是钢琴家,父亲是工程师,确实不一样,真的羡慕。多少个导演的故事,都是从童年拥有一台八毫米摄影机开始。做梦是爱好,也可以是职业;汽车飞机火箭很重要,但是人类有时候需要想象力和虚幻的东西——想法更重要。艺术和家庭总是背道而驰,追求艺术的道路是艰苦而孤独的,斯皮尔伯格一生都在领悟这个道理,并且毫不遮掩地把毕生感悟都放在其中。关于犹太人的历史和故事,他一遍又一遍的讲述,也许就是因为他也经历过同样的屈辱。
我还挺喜欢这部电影,它其实讲的就是电影如何救赎一个人。它同时提醒我们,电影最独特的价值,是叫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待世界。如果一部电影不能提供别样的眼光,它就失败了。而在萨米的成长过程中,最具决定性的事件,是他用摄影机捕捉到了母亲的婚外情。于是一个极富电影感的时刻,意外降临了。当其他孩子都在指责母亲的背叛时,只有萨米选择了原谅。因为在那段婚外情的影像中,他看到了母亲的挣扎和快乐。电影,让已然发生却不被看见的时光重现。同样的道理,被片尾由大卫·林奇饰演的约翰·福特又直白地讲了一次。他说:“当*地平线*在底部,会很有趣;当*地平线*在顶部,会很有趣;当地平线在中间时,就他妈无聊透顶。”拍电影,就是绕过一切稀松平常的角度,于惊心动魄处,安放一双眼睛。
一个画面,地平线在顶部会很有趣,在底部也会很有趣;如果在中间就会很无趣。本片不巧就属于“地平线在中间”那种。作为斯皮尔伯格的自传电影也太平淡了,哪怕电影和家人都是他最珍视的东西,拍出来却缺少打动人心的魔力。有时候敝帚自珍还是必要的...
真的请这些导演不要再自己拍片致敬自己,或者再写给电影的情书了。看完感觉最大的问题就是完全没拍出只属于这个角色的特色,父母离婚、从小喜欢电影、励志要做导演的孩子多了去了,这个故事除了导演自己感动自己(连校园恶霸看了他的片都反思自己了,你说自恋不自恋),还有什么是特别的?片中两句鸡汤台词就带过的那种不算。PS,小米想要用这个觉得封后还是有点难吧,演的有点浮夸。
第一次感受到AMC林肯中心的午后剧场对于观看一场电影的意义:明明刚到点还有20分钟的广告却早就坐好只等灯光熄灭的老人,过道上徘徊很久终于口齿不清地问我放的是不是Fabelmans的老人,因为搞错排号艰难起身换座还让原座帮她拿一下拐杖的老人,姗姗来迟一路excuse me也要挤到正中间位置的老人,笑点很奇怪笑声最响亮的老人。在这个场合里,哪怕后座不时响起甚至手机的主人自己可能都没听到的叮铃铃的闹钟声,我都觉得它和电影里机械的film rolling的声音是一体的。我甚至开始害怕以后听不到这些声音了,害怕电影终将和这一代人一样离我们远去。
请一些导演停止这种自己给自己拍传记的行为,我真的…拍了以后又舍不得剪,导致全片变得很臃肿
斯皮尔伯格拍这部片子之前大家还可以想象一下大导演是如何经历千辛万苦或者天才的创作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结果拍了这部电影以后才发现人家不但家底厚有完美家庭甚至运气都比一般人好。。。
用摄影机记录生活,用剪辑来编造故事。年纪大了之后,大家都开始走心了,都要去讲讲童年与记忆,是关于初心的事。但是,还是被最后一部分逗笑了。
TIFF 2022 首映斯导最personal的一部电影,采用半自传形式,讲述了他童年时期是如何爱上拍电影以及走上导演道路。比起一部电影,更像是一部用电影手法拍摄的纪录片。少年Spielberg对于家庭、梦想、友谊和爱情的困惑与忧伤,被时不时引起影院观众爆笑的幽默包裹在糖衣里,最终随着地平线向下一沉,从此前途一片光明。光与影的运用和画面复古的质感很绝,回味起来感觉一众主演的演技欠点火候,个人感觉David Lynch的客串反倒是全片最佳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