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只有一个疯子,能演好另一个疯子
这是一部疯子拍给疯子看的电影。
菲茨卡拉多(Fitzcarraldo)确有其人,19世纪的一个橡胶大王,为了运输橡胶拖着一条船翻过大山,也是一件真事。但是在历史上,菲茨卡拉多雇佣的印第安工人在最后关头松开了绳索,大船撞碎在河中。
在电影里,菲茨卡拉多一出场就是浑身偏执的梦想家:为了去听他崇拜的男高音卡鲁索的歌剧表演,他整整划了两天的船。接着,为了能让卡鲁索到秘鲁亚马逊雨林深处演出,他作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决定:在雨林深处修建歌剧院。为了筹集资金,他瞄上了当时最赚钱的橡胶业,并买了一条船作运输。
然而水路不能直达橡胶林,他只能让船沿着另一条平行河流开过来,翻过一座大山,再到这一边的河里。《陆上行舟》,说的就是让这座船翻山的故事。
本来,这也不是一件特别难办的事情,毕竟在拍摄这部影片的1981年,好莱坞的特效技术已经相当可观。但赫尔佐格拒绝使用塑胶模型或任何特效技巧,也拒绝了到圣地亚哥香蕉种植园拍摄外景的建议。他就是要实景拍摄一艘船被人力拖着翻过山脊。
于是,他雇佣了上千名印第安人,教他们使用滑轮组,搭起高台,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沿着40度的斜坡,用绳索一点一点地把340吨重的蒸汽船拉到了山上。
影片一共拍了四年多,男主角换了四次,因为前三个都被累跑了,直到克劳斯·金斯基跳出来说我来演。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比赫尔佐格还要疯狂的人。据说金斯基拍片子,只要觉得剧本好,对片酬、戏份什么的都不大考虑,也不怕路远,英国、西班牙、意大利的片子他都去演过,一生演了两百多部电影。但是这位金斯基对艺术极其执着和执拗。一次演舞台剧时,台下有观众睡着了,他抓起烛台就往观众身上扔。在拍《天谴》期间,他嫌剧组成员玩牌声音太大,连开三枪,打断了一位临时演员的手指头。
金斯基的坏脾气这次也不例外。拍摄过程中,参与演出的土著演员一度受不了他,向赫尔佐格提出要杀了他。
但是无论如何,金斯基是这部影片最恰当的主演。只有一个疯子,能演好另一个疯子。只有一个疯狂的金斯基,能和一个疯狂的赫尔佐格一起做一件荒唐透顶的事。在这荒唐的巅峰,他们真的把电影拍出来了。
有必要花四年时间拍一部电影吗?有必要拒绝特效吗?有必要真的靠人力拖一条船翻山吗?这些疑问很难有服众的答案。有人说实景拍摄自然比电脑做出来的特效要更震撼、更宏伟巨丽。我觉得,不一定。赫尔佐格和金斯基心中,或许有不必附丽于艺术追求或电影品质这些空大词语的、更切实关己的理由。这种理由无须说出,因为看了电影的人,自然各有各的揣摩。
我们生活,我们搬来搬去或选择一个地方定居,我们染上一个癖好或者戒掉它,在大雨中奔走或躲到檐下看飞鸟乱投,未必都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Fitzcarraldo在秘鲁方言里的意思是:无谓的事物迷恋者。)
2 ) 重要的是事情本事
殖民地心态的人是看不懂此片的,他们看到的只有欺骗、利用、剥削。此片讲述的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征服,而是人与事之间的征服。白人没有利用土著,在大自然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白人没有强迫印第安人去帮他们服役,相反的,他们随时可能遭受印第安人的杀戮。但是印第安人终归没有杀他们,并不是因为印第安人相信了白人宣扬的上帝,也不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白神传说,他们只是变得和白人一样疯狂,在付出了两人死亡的代价后,他们决定一定要把这艘船弄上山,至于它的最初目的是什么,对于大家来讲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一定要完成。就像菲茨杰拉德后来讲述的尼亚加拉瀑布的故事,一个瀑布有什么意义吗?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来了,我看见了,我曾经做过这么一件牛逼的事情,这就是全部的意义。也许它的意义就在于可以给子孙后代讲,我们当年曾经把一艘蒸汽轮船拖过一座山,这件事情的意义就像是曾经盖过金字塔一样,行为艺术的一种吧。
你们可以尝试一下把一条航母拖过喜马拉雅山,那也会载入史册的。
3 ) 当男高音在热带雨林中响起
看《陆上行舟》的时候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男主想在雨林中建歌剧院的目的是什么,他也是一个商人,怎么头脑里只想到建歌剧院,难道没有想过以后要怎样把它维持营运下去?
看到后面他们一点点把船拖上山,拉到河里的时候,想到以前很多的冒险家不也是凭着信念开拓出一片新疆土的吗?不论是哥伦布、麦哲伦还是那些形单影只的传教士,他们不仅要跟陌生的自然环境打交道,还要面对不同的文化带来的误解和冲突,最后经过种种努力完成使命,促进文化的交流。
菲茨杰拉德想把歌剧带到一个荒蛮之地的心理动机跟那些传播福音的人出奇一致,所以我很愿意把他看成是一个传教士,歌剧就像是福音。这样一来,看似荒诞疯狂的行为其实是有现实根根基的。电影中极其写实的细节也跟历史上一些事件丝缕相连。比如给土著人冰块,让土著人帮他拉船,这就是一个文明的交流。另外金斯基在这里演的也是一个进入美洲的冒险家,但跟在《天谴》里的阿基尔有很大的不同,虽然都很疯,但没有阿基尔那么傲慢。他是一个强势的外来者,但也在学习适应土著文化。比如电影中他喝下土著用好像椰壳的容器盛的饮料,那种饮料的制作需要吐入唾液让其发酵,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看过纪录片和一些书籍确实有这样的。不是Herzog游历列国的背景,很难拍出如此写实细腻的电影。
4 ) 梦想家的电影,痴迷者的神话
恐怕有很少导演能像赫尔佐格一样,拍一部电影,不但电影本身成为话题,连他的拍片过程都成为话题,他总是有很多电影以外,同时又与电影相关的疯狂举动。所以,由这个疯子来拍《陆上行舟》――另一个疯子的疯狂故事就显得顺其自然了,何况还要搭上另一个疯子演员金斯基。
本片的主人公是费兹卡拉多,一位卡鲁索歌剧的狂热爱好者,一位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一位将理想付诸实践的实践主义者,同时,结合他的举动,我们或许还可以说他是极具创意的行为艺术家。在本片的一开始,他便如一个追星族一般手舞足蹈的赶一场卡鲁索的歌剧,又手舞足蹈的恳请门卫放他进去。接着,他道出了他的远大理想,或者说是痴心妄想,在热带雨林中的小镇建造一座歌剧院,让卡鲁索来首演。无疑,这样的举动在如我一般无比“正常”的人看来都是不具可行性的计划,不提具体实施,首先这需要一笔钱,一大笔钱,但是我们的费兹卡拉多先生不是捣鼓石油的,也不是折腾房地产的,他当时只是一个制冰的,一笔巨额的款项不是靠冰块可以得到的。于是,他开始了游说,但是,对于现实的,视利润为生命的商人们来说,我们的主人公提供的既不是一个具有商业可行性的商业方案,也不是一个可以创造美好声誉的慈善项目。看到这里时,我丝毫没有觉得这些商人多么无情,或是愚蠢,因为,试问我是商人,又怎样可以认为在雨林修建剧院是一个可以投资的事业,试问这样的项目拿到今天能获得风投吗?于是,可以理解的,费兹卡拉多成为一个笑柄,甚至他对歌剧的热爱也成了他人嘲笑的地方。
费兹卡拉多是孤独的,因为他的想法为大多数人所不容,同时,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也有着同道与他同行。比如,他的红颜知己,那位开妓院的莫丽夫人,她一直支持着她的理想主义的爱人,无论从财政上还是精神上。理想主义的男人通常让女人又爱又恨,因为这样的人不同于常人的思维和行为让他们有种吸引人的独特魅力;同时他们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甚至可以不顾爱情的独行作风和倔强性格又成为令人伤心的特质。在本片中,我们更多看到了前者,一个疯狂的理想主义者为一个女人深深的爱,为了取得足够的金钱,他不得不深入丛林试图采集橡胶。于是,他上路了,遇上了又一个同伴,一位经历丰富的老船长,他最传奇的故事也开始了。他率船逆流而上,一路上经受着被土著袭击的恐惧,他的船员一日逃走殆尽,但是他和留下的人们依然向前,甚至凭借土著的神话得到了大量土著的帮助。我们可以发现,即使追随费兹卡拉多的人也并不是赞同他的这些理想,更多是被他的精神力量所感召,于是,他总是在逆境中逢凶化吉,甚至可以让一班土著为其效力,有了这样的感召力和意志,或许在这位梦想家看来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将一艘大船拖过一座高山!
“陆上行舟”,在本片中这远不是什么具有浪漫主义气息的意境,费兹卡拉多等人指挥着一批土著艰难的铺设铁轨,设计动力装置,在这里,一直以来就善于思考的费兹卡拉多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很多人只好空想,而他却具备着一种脚踏实地的精神,所以在巧妙的设计和艰苦努力下,在一些人的生命的牺牲下,终于,这艘船翻过高山,缓缓的驶入水中。这一幕的画面拍的很有种神圣气息,船缓缓的又摇摇晃晃的驶入水中,同时配以颂歌般的音乐,让人不禁为这样的奇迹赞叹。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部电影中,帮助费兹卡拉多完成梦想的很大程度上是一些在文明人看来无知的土著,甚至连费兹卡拉多本人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像狗一样为我们干活”。赫尔佐格的电影常常带有对所谓文明的嘲讽,这里照我的理解也是嘲讽了一把现代文明,土著们之所以去做一件“文明人”看来荒唐的事情,在于他们依然相信奇迹,相信神话,他们还没有“理智”的失去梦想。所以,费兹卡拉多在文明社会就像一个为身边人蔑视的“野蛮人”,所以,来到了雨林,来到了远离文明社会的地方,他显得更加如鱼得水,在这项令人惊叹的创举中,他两眼放光,他激动不已,他终于可以快乐的将梦想付诸实施。最后,尽管歌剧院尚未建成,但是,卡鲁索来了,歌剧来了,在他那象征着梦想的跨越了高山的船上,一场歌剧开演。而费兹卡拉多,他在一旁,看着自己一手铸造的奇迹,以一个胜利的梦想家的姿态回家,迎面而来的是奔跑的知己莫丽,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导演赫尔佐格便是一个充满着激情与梦想的人,在这部电影中,他并没有可以的渲染激情而使得影片失控。本片的节奏倒是更像一出歌剧一般,并不那么激烈,却不时引出冲突,又慢慢回复平静,而雨林的美丽,不时插入的歌剧唱段都使得本片带着神圣的美学色彩。金斯基在本片中显得“斯文”了不少,甚至在片子开始显得像一个孩子一般,但是越到后面他越富激情,同时一种坚韧的毅力也使得他显得极具人格魅力。本片起初并不是圈定金斯基为男主角,但是,最终他出色的演绎了这一执着的梦想家的角色,富于激情而不显得狂躁。更令人赞叹的当然还是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赫尔佐格竟然真的带着一班人将一艘大船拖过了高山,他似乎是想证明,爷不是拍部片子教条的叫你们坚持梦想,不是光来来特技或是镜头拼接来讲个煽情的故事,而是告诉你们,我也做到了,我真的将一艘大船拖过了高山,绝对的知行合一。所以,我要向赫尔佐格这样的疯子致敬,他以一部电影的拍摄过程完成了一出极具感召力的行为艺术。如果你时常因为自己有些奇思怪想而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踏实”,那么你可以看看《陆上行舟》,比起在雨林修歌剧院,拖船翻山,你的想法应该还算正常;如果你只是一天躺在床上为奇思怪想激动不已,那么你可以看看《陆上行舟》,因为无论是修贯穿印加山脉的铁路,在雨林造冰块,修剧院,他都想到了同时踏实的去准备,去付诸实施,或许你也该跳起来活动活动了;如果你因为你的奇思怪想而被他人嘲笑而沮丧不已,那么你可以看看《陆上行舟》,费兹卡拉多已经惨到了几乎被整个社会嘲笑,被整个社会抛弃,所以你大可以你的微笑面对他人的嘲笑;如果你因为实现理想的路途挫折不已而痛苦,那么你可以看看《陆上行舟》,费兹卡拉多深入不毛,为了让大船过山,披荆斩棘,他面对挫折坚毅的玩命儿,所以你也不妨咬咬牙,以一种死磕的精神战斗到底。
《陆上行舟》,一部负载梦想的电影,当我们已经“理智”或是“现实”的无力梦想的时候,看看赫尔佐格一样的疯子费兹卡拉多如何演绎一段热带雨林的传奇,如何让梦想跨越高山,到达彼岸,或许适当的冲淡理智,我们会发现生活的另一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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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极致理想
影片用近乎奢侈的长镜头来表现天才或疯子每个努力尝试的极限,最终达到顶峰用震撼的影像记录蒸汽轮船翻山越岭的全过程,即使故事结果并没有朝着幸福的终点而去,但偏执狂总有天才或疯子的逻辑,从不退败的勇气就像结尾河上的那幕卡鲁索歌剧一样极致荒诞却豪迈非凡。试问自己是否曾自命不凡曾失去过理智曾无畏于失败仍会勇往直前?
6 ) 作为边缘现代人的菲茨卡拉多
何塞•费明•菲茨卡拉多是一位生活在十九世纪于二十世纪之交的橡胶大亨,他拥有一支五千人的队伍以及一片面积相当于比利时大小的领地。真实历史中的菲茨卡拉多不过是一个黑心商人而已,他和那个时代在南美洲发殖民财的暴发户们没有任何区别,但有一件事情吸引了赫尔佐格:菲茨卡拉多曾在河岸边把一艘船拆散,然后将它从陆路运输到相邻的平行河道中再重新组装起来。但真实历史上的这艘轮船要比片中的蒸汽轮船小得多,且菲茨卡拉多是将其拆解了的,而片中则是完完整整的拖过高山。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就是《天谴》的投资人,克劳斯•金斯基也再次担当主演,且影片本身与《天谴》也有着某种呼应关系。历史与赫尔佐格的灵感之间的碰撞过程也表现出在赫尔佐格的电影世界中,历史事件作为符号的象征作用要远远高过故事本身的戏剧张力的作用。将影片中的菲茨卡拉多与真实历史中的菲茨卡拉多分开,也就等于区分开了顺应现代性的现代之子与反现代性的现代之子:同为现代性的产物,真实的菲茨卡拉多乃是与片中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婪商人一样,顺势发财;但这个反现代的菲茨卡拉多则是不折不扣的边缘人物,他虽身处资本主义的上升时期,但要用自己的身体逻辑反抗资本逻辑——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边缘现代人”。 作为边缘现代人的菲茨卡拉多反现代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忽视现代性极为重要的一个因素:物质决定论。尽管现代性的前提之一是人的第一位,万事万物都要归于人的“研究”。但没有了上帝的、袪了魅的“万事万物”,我们进行研究就只能依靠通过归纳或演绎所找到的它们的所谓“规律”,而不能摆脱这个物质“规律”的方法论蛮干。但菲茨卡拉多却无视这一前提。他的第一次出场便宣布他的“边缘现代”的身份:衣冠不整、疯疯癫癫的跑着去看卡鲁索的演唱会,以致门卫不准其就座观看。菲茨卡拉多和那些殖民商人之间的关系与他和那些原始印第安人之间的关系的对比非常有意思:在这些商人里面,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另类,他对卡鲁索的狂热不仅不被那些商人理解,甚至被他们奚落,在宴会上甚至要让“给狗做饭的厨子给他做饭”;而在印第安人面前,他则是用卡鲁索的音乐征服了他们。一群印第安小孩围绕着他和他的留声机静静聆听,他在其中显得非常安逸。他与商人们的疏远和与印第安们的亲近更加凸显了他的边缘现代的身份。这是影片的一个基本冲突(尽管它不算是戏剧性的):音乐的情感与未受过文明浸染的原始人更加接近,而现代文明冷酷演练过的商人们是很难接近音乐的。 音乐是没有价值方向的“标量”。这个边缘现代的菲茨卡拉多对音乐的狂热正是这一特点的象征。价值理性是现代性的特点之一,而反价值理性便是反现代性,这就是菲茨卡拉多反现代性的第二个表现。他明知道这次运船翻山会出人命,他甚至知道这次运船的成功率极低,但他的偏执依旧要将他拉去。“我有个梦想,在热带雨林里建剧院。”为了梦想而不择手段的方式乃是价值理性的天敌,但从历史的角度讲,价值理性又可以说软弱无用的。价值理性作为现代文明衍生出的价值诉求,恰恰是建立在太多杵逆价值理性的历史事实的基础之上。菲茨卡拉多的梦想在影片中是辉煌的,在历史上则显得并不那么辉煌。这也是赫尔佐格饱受诟病的理由之一,即浪漫主义的再现压倒了行动的物质现实。“在这点上,或许没有任何一个导演如此清楚的阐明作者论中的浪漫艺术崇拜:创作者得到了豁免权,可活在约束着他人的束缚之外,和大多数的人所共同有的时间问题分开。” 创作者可以凭借自己的边缘现代的特点在艺术作品中获得豁免权,现实中的偏执狂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边缘现代的身份在精神病院中获得豁免权,而历史上的种种暴行也可以凭借自己反现代性的身份获得存在主义意义上的豁免权。正如科耶夫对黑格尔辩证法的观点:“现实不过是一场人们相互之间为着可笑的目标进行的生死斗争……既然一个哲学观念的真理性要靠它在历史中的实现来证明,哲学家就不能责怪暴君以理念的名义统治。” 也可以说赫尔佐格就是这层意义上的电影哲学家。菲茨卡拉多的浪漫主义倾向在这种存在主义阐释层面的辨证法理论中获得了历史与哲学的双重救赎。 当贪婪的商人对菲茨卡拉多说:“我们不都是冒险家吗?”菲茨卡拉多回答道:“不,我们当中只有一个是。”菲茨卡拉多高傲的回答既将自己的边缘身份与商人们的主流现代性身份划清了界限,又为自己的边缘现代性树立了尊严。就连这些商人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怪人,但我喜欢你。”菲茨卡拉多虽然属于边缘人物,但作者这样的设置明显将其置于真理的核心地位,而美丽的女人、贪婪的商人、包括那些船员和印第安人都被这最终破产的狂人所迷倒。“边缘”成为了主流,成为了正统,成为了真理的载体,而文明社会中的主流与正统反倒成为了菲茨卡拉多脚下的“边缘”。这与《旧约》中的叙事有着呼应之处。在《旧约》中,无论是上帝拣选的以色列王,还是在争斗中最后的胜者,永远是看起来最小最弱的边缘人:摩西四次拒召,因为他是最不可能的人选;大卫的孱弱也无法令人信服他会战胜大力士;撒母耳是最小的儿子;等等。尤其是这乃是对当时长子继承制社会习俗的一种革命:他拣选了赛特而非该隐;拣选了以撒而非以实玛利;拣选了雅各而非以扫,拣选了犹大而非流便。并且这些被拣选对象也是有着很多缺点的人。无论是弱者小者还是先天缺陷者,神专挑这些边缘地位的人,这表明了真理在宗教中往往是归属于边缘人这一边的——更不用提将这一观念发扬到极致的俄罗斯圣愚文化了。“边缘”=“真理”。赫尔佐格的潜意识中或许一直有这样的观念认同。 另外在菲茨卡拉多的船上,三位有着丰满个性的人物形象的设置也非常值得品味。一个是船长,他之所以来应聘,是因为他善于分辨这热带雨林中的“幻象与现实”——这正是船员要面对的最大危险;一个是厨子胡拉给给,他同时也发挥着翻译的作用,永远喝得醉熏熏的,但并不丧失对情势的敏锐感知;一个是个大壮汉,是最没有纪律性的人,生性好冒险,然而当全船人员全部逃跑时,他却紧紧跟在菲茨卡拉多的身边,他最欣赏菲茨卡拉多。这三个人物形象分别代表了三种历史性。壮汉所代表的是古典主义的英雄气质、冒险气质与忠诚品质;船长则代表了严格区分幻想与现实的现代理性主义;而厨子则是超越了古典与现代的存在主义的象征——他能用他的醉眼看透一切,但他并不属于任何一派,他每天的状态只是醉醺醺的旁观这一切。而船长、莽夫与厨子则共同围绕着这个边缘现代者进行他的冒险,这其中亦有象征:艺术领域的浪漫主义崇拜终将征服科学理性与古典神性。正如史蒂文斯的诗《坛子》:“我把坛子置于田纳西州的小山顶,它使得散乱的荒野都以此小山为中心。”菲茨卡拉多就是拥有这种令四方朝拜、围之成秩序的魔力,甚至他最终成为了印第安人眼中的神明,这并不偶然,这是浪漫主义能量在亚马逊流域爆发的必然景观。 正如前文所述,该片可视作《天谴》在精神上的承接之作,冥冥中金斯基再次得到扮演这一角色的机会也证明了天意如此。如果说《天谴》的结尾表现了阿基尔成为了降临到这片土地上的新弥赛亚的话,那么这部电影则继续讲这个故事,叙述了这个弥赛亚是如何运用自己的神力将世代生活于此的原始部落民众收为自己的子民的。影片最为震撼的一段莫过于菲茨卡拉多对着森林放音乐了:当大家发现森林中的原始人开始袭击自己时,菲茨卡拉多没有表现出恐惧,而是镇定的说:“现在该轮到卡鲁索出场了。”然后勇敢地站在船头,对着森林大声放起卡鲁索的歌剧。“现在这个神不是坐独木舟而来,而是卡鲁索的声音”。这一次的弥赛亚放弃了火炮轰击,终于用自己的神力将印第安人感召过来,实现了真正的沟通,为自己服务,成就神的旨意。这也呼应了《天谴》结尾阿基尔的遗言:“我与那些追逐金钱名利的人不同”。本片片头那些商人则属于后者,他们或许用金钱和枪炮来征服这些原始人,但弥赛亚则是用上帝的声音来从精神上臣服他们。这一次的阿基尔终于成功上岸,与岸上的印第安人融为一体。边缘现代人在狼群般的现代社会中所遭受到的是蔑视、侮辱乃至最终的破产,但在原始部落里他则成为了神明,这里才是他的真正归属。他要在森林中建立一座歌剧院的梦想正是他内心向这个终极归属地的精神向往。其实赫尔佐格何尝不是如此:“相比起文学家,音乐家对我的影响更深。” 当文字作为一种工具不断制造着系统的复杂性,用这个系统将人与世界之间的感知通道切割得越来越细碎的时候,唯音乐在现代社会中仍旧顽强的承担人与世界最直接、最纯粹的感知的作用。某种程度上讲,音乐是一种逃避,就如同再次逃回卡斯帕•豪斯的地窖中(《卡斯帕•豪斯之谜》)或绿蚁安息之处(《绿蚂蚁安息的地方》)一样。印第安人轮流用手触摸菲茨卡拉多一幕正是对这种最原始的感知能力的一种戏仿与象征。
7 ) 资本主义和上帝,太过美好!
终于看完了!关于《陆上行舟》,我想说些什么。我无法理解它为什么能载入电影史,为什么能在豆瓣上有8.8的评分?这部电影标榜冒险、励志,但我看来这部电影有诸多膈应我价值观的点!甚至有资本家洗白的嫌疑! 这部电影剧情大致就是:男主爱歌剧爱到疯,于是想在热带雨林中开一家世界上最大的歌剧院,然后不断找人拉投资,最后一个橡胶大亨说只要男主能去雨林深处的险地帮他采集橡胶,他就答应投资,但那条河流有一个急流根本无法过去。然后男主想了一个疯批计划,准备从另一条河逆流而上,然后到两条河最近的地方,跨过一座山把船运到另一条河上从而实现这个目标。 好,我要开始批判了: 1、片中的男主基本没有多余的资产,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疯疯癫癫的,基本上所有的资金来源于开妓院的妻子。那凭什么说这个男人有勇气冒险?有种自己挣钱啊,还不是靠着老婆撑腰才这么肆无忌惮吗?这不叫勇敢,这叫自私、胡闹!他全程做了什么?花钱?花钱也需要勇气?那我勇气大大滴! 2、男主在深入雨林之前聘请了一队水手,然后随着不断深入,水手们怕土著全都慢慢溜了,最后男主还真碰到几百个土著在河里把他们包围了,我以为之后应该会有许多磨难吧,结果土著把他们奉若神明。这尼玛叫冒险???叫励志???这纯粹是机械降神,天神下凡帮你解决了一切问题,他自己干了什么事?把成功寄托于宗教信仰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欧美人才干得出来了吧,我可算理解新冠肺炎欧美人为什么还要聚众祈祷了! 3、最离谱的事,主角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把这几百号人当成了他的免费劳动力!然后做了个装置帮他把船挪到山对岸了!!然后成功之后男主对自己一顿夸!这和你有个屁关系!我还仔细观察了一下,他除了像个老板一样左指挥右指挥,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几百个人帮他拖船的时候拿了桶水帮绳子散了会儿热! 4、最离谱的是什么!!他最后奖励土著头子一块好大的冰,土著头子可高兴了,他的船长问他这冰等会就化了,给他有啥用,他还来句:“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冰”,合着把别人当免费劳动力还要给人洗脑!!!!真是万恶的资本家!这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橡胶大亨,骗他骗的团团转,不费吹灰之力赚得盆满钵满,男主还以为自己在完成一项壮举!最后男主也没开成歌剧院,橡胶大亨象征性的在那搜破船上给他来了个音乐会来弥补他,最后影片在他一脸高潮中结束。我只想说:孙子儿!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知道不!!!这难道不是资本主义的洗白与洗脑??? 5、最让我膈应的是为了拍这部电影,真的砍了一大片树林,我看到这人都傻了?为了拍部猎奇电影??直接把山撸秃了!!!就因为这是欧美的殖民地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怎么不在你阿尔卑斯山弄??? 整部电影充斥着欧美极度无脑的个人英雄主义梦想,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实则自身根本没有努力,办事全靠一张嘴,靠洗脑和其他人助攻。 全片总结就是: 遇事不决,爱人来黏。 资本一搞,万事美好。 险情将至,耶稣服侍。 土著无脑,资本主义和上帝,太!过!美!好! 这片子形式远远大于内容,幕后的实操纪录片估计更有意义,看在导演真的运了搜船的“壮举”上,我打两颗星。
8 ) 耐心
看电影要有耐心。小宝总是在开头的10分钟之内便判断好看与否,所以他这辈子从头看到尾的电影恐怕屈指可数。可是开头10分钟内就精彩的电影是多么索然无味啊,因为那是没有自信的电影。
好的电影,往往要在最后那10分钟才真正尝到甜头,不仅如此,前面被忽略的细节纷至沓来,让你反复咀嚼不已。命运往往也是如此,人所经历的一切常常荒谬不堪,看不到意义和目标所在。可是如果你有耐心,也许会有那么一刻,前尘往事纷至沓来,让你忍不住嚼了又嚼——原来命运的所有安排都有深意。只有真正耐心的人,才能等到那一刻。
而情节本身是不重要的,从来都不重要。就象命运从来都不重要。
《陆上行舟》就是这样一部电影。2个小时30多分钟,讲述一个人,一艘船,如何为了追寻一个看似荒唐的梦想,在漫长的亚马逊河上,行走了一个来回。
刚开始,那人看上去象是要被塑造成英雄,他为了梦想可以那么疯狂。如果是英雄,你开始猜,那无论多么荒唐的梦想都会在电影结束时实现。果然,他做到了别人都做不到的事,他渡过了别人都落马的险境。但有时却不是因为他勇敢,或聪明,看上去,只不过是碰巧。这个时候,你开始明白,原来导演的目的不是塑造英雄,那好,这部电影没有刚开始看上去那么俗了。
再接下去,他最大的困难居然也克服了,看来,这真是一个歌颂梦想的电影。但是不。造就了他的幸运居然接着就差点毁了他——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好在大难不死,他和他的船总算逃离险境,完好归航。可是,慢点,2个小时30分钟,一条船,一条河,难道就是毫无意义的一通折腾?他来自原点,又归于原点,一切艰苦卓绝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然后那个结尾来了,所有那些伟大结尾中的一个。在那10分钟里,你突然体会到,人生似乎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了他报偿,也许并不能说他哪里也未曾到达。这个时候开始有各种感觉涌上心头,五味杂陈。路途中的辉煌和惨痛;命运的神秘莫测;还有所有那些人们,在回首的时候都化为酒的余味,如许悠长。
为了这10分钟,那2小时20分钟都是值得的,可是为了这10分钟,你必须耐心、再耐心,在这漫长又乏味的一生当中。
一部反映文化冲突和意识形态差别的、近乎疯癫的片子。与其说是一部带纪实风格的假想片,不如说是一部社会实验片,台词十分黑色幽默,每个独立细节都引人深思。这是一部杰作,是运镜的疯子在拍摄一个奇想的天才,而天才往往也是疯的:赫尔佐格此人,不止侏儒、狼人、傻子或吸血鬼,应该注意的是他本身
疯狂的赫尔佐格从来都只为探险家、理想主义者和堂吉诃德们作传,一种伟大的偏执和缺心眼。
哥还能说什么 能拍这种电影的人什么拍不出来?! 、元来哥还不够疯狂!!!!!!!!!!!!!!!!!!!!!!!!!!!!!!!!!!!!!!!!!!!!!!!我的女神怎么成了妓院的老鸨了!!!!!!!!!!!!!!!!!!!!!!!!!!!
一部南美版的愚公移山,导演和主演一样疯狂,那份执念甚至能令船跳出水面。在当时来说拍摄难度无法想象。酋长举起冰的一刻,能感觉到世界都静了...
难以用简单词汇定义这样的电影,想起赫尔佐格用战士形容自己。集中呈现文明与野蛮执着抗争的角力,歌剧与揶揄、冰块与信仰成就完美主义的一体两面(戏里戏外的疯狂人生,波澜壮阔的雨林奇观),要死命违抗物质存在本能,才能初见陆上行舟的奇迹;他说,要让船在惊涛中重生,我们才可能获得上帝的宽恕。
1.陆上行舟,喜爱歌剧的倔强之人将大胆固执的想法变成了现实;2.查亚休亚里·亚居,雨林里的印第安人说这个地方是"上帝未创造完成的疆域",他们相信只有人类消失后,上帝才会回来完成他的工作。3.-要不要告诉他(冰)会化没的?-不行,他们的语言里没有冰这个词。4.我要给你讲个故事,那时北美还远远没被征服。有一个法国捕猎者从蒙特利尔向西走,他是第一个看到尼亚加拉瀑布的白人。回来后,他告诉人们瀑布壮阔得...人们根本想象不到。可没人信他,他们认为他不是疯了,就是在撒谎,他们问他:“你有什么证据?” 他说:“我的证据就是,我看到了。”
瞠目结舌叹为观止,最后船缓缓移动的时候忍不住想哭啊!赫尔佐格和金斯基的组合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展示了人类和大自然最原始的关系,征服
布鲁姆们也许会说‘这部电影受到麦尔维尔的影响,它是电影中的《白鲸》,一个陆地上的亚哈船长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带着一群不明就里的魁魁格出发了……’我只想说,有时候并不是后面的人受到前面的谁的影响,而是疯子们想到一处去了。
奇观的代价(纪录片叫burden of dreams),在泛滥的殖民主义情绪和暴君的行事方式中通向了电影层面的节制:因为没有一个“超人镜头”不是用血汗换来
"船只—剧院"即身体及其欲望延展的可能性之喻。逆流等同意志提纯。《陆上行舟》建置在"I want"和"I've seen"两个前提,接近于神性,在影片内外共同完成。一种理想化的自由意志:在荒蛮中创造文明的可能,在"上帝式施予"之中,"经验"以臣服于激情的"同路人"角色在场。
三十年过去了,这部电影依旧保持着某种特异性,拒绝被分类,也不可能被归类。它只代表创造电影,无中生有这件事情本身。
2018.3.28重看@北电。确实是伟大的电影。
所以,你那个把某领导扒光了拖过单位肮脏走廊的梦想也是可以实现的。
整部电影充满冒险神秘和大气偏执的精神,不过不喜欢电影的结尾,在我想象中的的结局他要么建起了歌剧院,要么死于土著人的乱箭之下。
沃纳·赫尔佐格代表作,获1982年戛纳最佳导演。影片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位执着狂热的理想主义者追寻唐吉坷德式梦想的过程。片中大量场景实地实景拍摄,痴狂的导演甚至真的将整艘蒸汽船运上山顶,技术难度可想而知。本片另一特色是迷人的丛林风光镜头。经过艰苦卓绝的旅程,结尾令人心潮澎湃。(9.0/10)
2个小时30多分钟,讲述一个人,一艘船,如何为了追寻一个看似荒唐的梦想,在漫长的亚马逊河上,行走了一个来回。
9/10。将失败变成凯旋的菲茨卡拉多穿着晚礼服,叼着雪茄向两岸欢呼的人群得意地挥手,把请来破船演奏的歌剧献给爱人,以他人的艺术完成自我的艺术,上演了人类疯狂梦想的歌剧。菲茨卡拉多代表现代性启蒙者,从开心地把冰分给当地小孩、半途而废的铁路到船头播乐平息两岸原住民狂野的鼓声,运用知识引导秘鲁人和原住民的伙伴完成文明的拓荒。有一点值得注意:被视为神器的船翻过山顶解掉缆绳,破船在急流中荡漾,现代性的启蒙让位于自然神话。赌桌外商人将美元喂鱼,晚宴上鱼变成佳肴,菲茨卡拉多受到政商人士的羞辱,庸常的物质社会使人堕落挥霍沦为失去梦想的死鱼,他在教堂疯狂敲钟宣告要反抗庸常建立梦想。妓院和歌剧的设置形成联系:爱人用开妓院的钱赞助菲茨卡拉多的梦想,他送来两人并肩而坐的画像,梦想分别所在艺术和色情的两者达成了精神同盟。
很震撼,真正展现人类文明力量的电影,那种不同肤色、种族,不同文明间百川汇聚迸发出的力量,让人对我们自身产生难以言表的骄傲与希望。赫尔佐格经常着眼于文明社会的边缘人,让他们与自然或融入、或纠缠,而本片更进一步,逐步剥离了主角身上疲软的社会性与幼稚的自我满足,最后在超现实的镜头下使其展现出希腊神话般的壮志伟力。歌剧与金斯基炽热的面孔为电影增色不少,唯一的遗憾是这场冒险没有带上美艳的Cardinale。
四星半,相当通俗. 真正与本片可有一比的作品要算《阿拉伯的劳伦斯》:二者都既是纯粹视觉的(辽阔的自然与人的对比)又是纯粹精神的(征服一切的偏执欲求),故进入此类电影所需要的仅仅是睁大眼睛去捕捉,打开头脑去感受和想象――既是有关故事本身亦有关拍摄历程. 在高超的节奏控制与"奇观"性质的文明对立之下,电影的形式便自然显示为朴实无华而富于感染力的了;此可谓"意志的胜利".
2018年3月24日第三次重温;“他们的语言里没有冰这个词”这个意象堪比『百年孤独』;文明和蛮荒的对峙角力,体力和意志的互补拉锯;唯有赫尔佐格能将纪实与神奇调教得波澜壮阔,也唯有金斯基能传达如此这般狂热不息的斗志,热带雨林里的华丽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