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理智与情感》电影剧本
《理智与情感》电影剧本
美国哥伦比亚三星公司1995年出品
编剧:艾玛·汤普森
导演:李安
主演:艾玛·汤普森、凯特·温斯莱特
编译:吴力励
题图:周铮
获奖:本片获第53届金球奖6项提名,获最佳影片、最佳剧本奖;获第6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服装设计、最佳电影配乐等7项提名,获最佳改编剧本奖;获第46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大奖——金熊奖。
内景,卧室,白天
老达什伍德先生病卧床上,奄奄一息。
女仆(从外入):您儿子从伦敦赶来了。
约翰·达什伍德(从外面匆匆走进,坐在床边):父亲!
老达什伍德先生(强撑病体、断断续续地):约翰,你很快就会从我的遗嘱中发现,我继承来的诺兰德庄园使我不能把它分给我的两个家庭。
约翰(抚摸着父亲):别激动,父亲。
老达什伍德:因此,诺兰德庄园根据法律完全归你所有。而我……我为你,为范妮感到高兴。但是你的继母,我的妻子和女儿们,我只给她们留下了一年五百镑,那几乎不够她们维持生活的,根本就没有给姑娘们作嫁妆的。你一定要帮助她们。
约翰·达什伍德:当然了。
老达什伍德先生:你一定要保证做到这一点。
约翰·达什伍德(也有些动感情地):我保证,父亲,我保证。
内景,伦敦的邸宅内,白天
约翰·达什伍德的妻子范妮,一个从外貌看就不无刻薄的中年贵妇,听到了约翰的话,颇不以为然地扬起了双眉。
范妮:帮助她们?!你说帮助她们是什么意思?
约翰·达什伍德:亲爱的,我打算给她们三千镑,利息会接济她们的生活。这样做肯定足以完成我对父亲的承诺了。
范妮(起身):那当然足够了。
达什伍德:在这种情况下,我宁愿多做,而不是做得不够。
范妮的脸色很不好看。
外景,马车上,白天
达什伍德:……当然了,他并没有要求我给她们一笔特定的数目。那么,给她们一千五百镑怎么样?
范妮(一边抚弄着怀中的小狗):就是亲哥哥也不会做到这一点的,更何况你们只是异母的兄妹。
达什伍德:她们几乎不会指望更多的。
范妮(循循善诱地):问题不在于她们指望什么,问题在于我们能给得起什么。
达什伍德:她们的母亲在世时我一年给她们一百镑。我父亲不会指望我给得更多的。那么一下子拿出一千五百镑要好一些。
范妮:但是,要是她活得比15年长的话,我们可就完完全全地上当了。人们如果能拿到一笔年金的话,通常总是活着不死。
达什伍德:也许偶尔给她们三十镑五十镑的比较合适。
范妮:确实是。说实话,我认为你父亲并没想要你给她们钱。
达什伍德:那么她们一年有五百镑的收入。
范妮(振振有辞地):对于四个女人来说,过什么样的生活会需要比这个数目更多的花销呢?她们过日子的花费根本算不得什么,她们将不用车辆,马匹,而且几乎不用仆人。她们将不交往。你会看到她们会过得多舒适的。她们倒是大有能力给你些什么东西呢。
内景,宅子内,白天
端庄秀丽的大姐埃莉诺走到客厅门口,看着正在弹琴的妹妹玛丽安。
埃莉诺:玛丽安,你弹点儿别的好吗?自从吃早饭妈妈就一直哭个不停。
美丽的玛丽安翻翻乐谱,又弹了起来。
埃莉诺:弹点儿不那么忧郁的乐曲吧,玛丽安。
内景,起居室,白天
满脸悲戚的达什伍德太太正在收拾东西,她四十岁左右,一身居丧的装束。
达什伍德太太(边哭泣边咕哝着):在我自己的家里却只有客人的身份,这可真让人受不了。
埃莉诺:我们无处可去,妈妈。
达什伍德太太:他们随时会从伦敦到这儿来的。你指望我在这儿欢迎他们吗?黑心的人。
她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埃莉诺(走过去安慰着母亲):我马上就着手找房子。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忍受他们的到来对吧?
外景,宅前草地上,白天
埃莉诺(冲着高处,可能是树上):玛格丽特,请你来,约翰和范妮很快就到了。
玛格丽特(幼稚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他们为什么到诺兰德来住呢?他们在伦敦已经有房子了!
埃莉诺:因为,最亲爱的,房子是父亲传给儿子,而不是传给女儿的。那是法律。如果你下来,你可以玩你的地图。
玛格丽特:那现在不是我的地图了,那是他们的了。
内景,大厅,白天
众多仆人都坐在那儿,埃莉诺从外面走进来,他们站了起来。
埃莉诺:大家坐吧。正如你们知道的,我们在找新房子。我们走的时候,只能带托马斯和贝西。不得不留下你们,我们非常遗憾。但我们肯定,你们会发现新的达什伍德太太是一个非常慷慨善良的女主人。
内景,马车上,白天
范妮:我很担心,不知道她们过多久才能搬出去。
内景,餐厅,白天
埃莉诺一家正与新到的兄嫂一起吃饭,玛丽安阴沉着脸,气氛有些尴尬。
埃莉诺(为打破僵局,对范妮)∶费拉尔斯太太好吗?
范妮(看上去说到娘家就难掩得意之情):我母亲身体非常好。我弟弟罗伯特现在正和她在一起。他是伦敦很吃香的单身汉。
埃莉诺:你有两个弟弟,对吧?
范妮:对,大弟弟是爱德华,我母亲可指望着他呢。他很快就要从普利茅斯到这儿来了。
埃莉诺看看母亲,母亲的脸色有些变化。
达什伍德(看在眼里,对继母):如果您方便的话……
达什伍德太太(强忍悲痛地):亲爱的约翰,现在这是你的家了。
内景,闺房内,白天
埃莉诺正在桌旁忙着什么,玛丽安从外面走进来。
玛丽安:范妮想知道银器柜的钥匙在哪儿。
埃莉诺:她要用银器干什么?
玛丽安:我想她是想清点一下。你干什么呢?
埃莉诺:我给仆人们包礼物呢。你看见玛格丽特了吗?
玛丽安:我想她又躲到她那些古怪的地方去了。她真幸运,至少她可以躲开范妮。
埃莉诺:你整整一星期一句话也没对她说呀。
玛丽安:我说了,我说了“是”和“不”。
内景,餐室,白天
玛丽安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桌旁。
玛丽安:早上好,范妮。
范妮(有些惊奇地)∶早上好,玛丽安小姐。
玛丽安:你觉得银器怎么样,是真的吗?
埃莉诺(赶忙打岔):范妮,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幸接待你的弟弟呢?
范妮:爱德华明天到。噢,我亲爱的达什伍德太太,考虑到他不会在这儿呆长,我不知道玛格丽特小姐是不是能把她的房间腾给他?从她的房间看外面的景致非常好,我很想让他看到诺兰德最棒的东西。
内景,田野,白天
绿草如茵,白色的羊群在缓缓地移动。范妮的弟弟爱德华·费拉尔斯骑马飞驰而过。
内景,客厅,白天
爱德华从外面走了进来。
范妮(一一做着介绍):这是达什伍德太太,达什伍德小姐,玛丽安小姐。这是我弟弟爱德华·费拉尔斯。
爱德华很有礼貌地向众人鞠躬,众人急忙还礼。
范妮:坐下吧。玛格丽特小姐在哪儿呢?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一定野得不得了。
达什伍德太太:请原谅我们,费拉尔斯先生,今天早晨找不到我的小女儿了。她对陌生人很害羞。
爱德华:自然了,我对陌生人也害羞,而且我还没有她那样的事作为借口呢。
埃莉诺:您喜欢房间的景色吗,费拉尔斯先生?
爱德华:非常喜欢。你们的马厩管理维护得很好,达什伍德太太。
范妮(惊奇地)∶马厩?
埃莉诺:从你房间窗口是不是可以俯瞰湖上的景色?
爱德华:我无意打扰主人们的生活,我要求住入客房。
范妮(不快地):喝茶吧。
内景,楼梯上,白天
范妮:我发现她们都被惯坏了。玛格丽特总是或者呆在树上,或者呆在家具底下,我几乎没怎么和玛丽安说过话。
爱德华:我想她们是因为刚刚丧父,而且生活又起了变化。
爱德华走下楼梯,范妮跟在他身后。
范妮(坚持地):那并不是借口。
内景,图书室,白天
一本地图集摊开在写字台前的地板上。范妮从外面走进来,爱德华跟在她身后。
范妮:这是图书室。(指着一面墙的书)这些大多是外文书。
爱德华:太好了。
看到那本地图集,爱德华有意地将它踢进写字台下面。
范妮:我不喜欢书的气味。
爱德华:不,这只不过是灰尘气味。你是不是要对那片胡桃树林做改动?
范妮:对,我要叫人把它们砍掉,腾出地方来盖希腊神庙。
爱德华:噢,那听起来实在很有意思。带我看看去吧。
二人走了出去。
内景,起居室,白天
埃莉诺(从一封信上抬起头来):太贵了,我们不需要四间卧室,我们可以合住。
玛丽安(递过另一份东西):要这个吧。
埃莉诺:玛丽安,我们一年只有五百镑,我今天要多查询一些。
门上传来敲门声。
爱德华(探进头来):请原谅我的打扰,我可能发现了你们在寻找的人。
埃莉诺起身,跟在爱德华身后,走了出去。
内景,图书室,白天
埃莉诺(对着写字台下):你干嘛不出来呢,亲爱的,我们都整天没看见你了。
两声敲门声,爱德华走了进来。
爱德华(佯装无事地):你好,达什伍德小姐,你们有可靠的地图册吗?
埃莉诺:我相信有。
爱德华:太好了。我想查一下尼罗河的地理位置。我姐姐告诉我,它在南美。
埃莉诺:噢,尼罗河,我认为它是在比利时。
爱德华:比利时。我认为你想的一定是瓦尔格河。
玛格丽特:瓦尔格?
埃莉诺:当然了,瓦尔格河。正如你知道的,它发源于……
爱德华:海参威。
埃莉诺:温布尔登。
爱德华:正是,那儿出产咖啡豆。
玛格丽特(再也忍不住,从写字台下钻了出来):噢,尼罗河发源于阿比西尼亚。
爱德华:是吗?很有趣。你好。(伸出手去与美丽的可爱的小女孩玛格丽特握手)我叫爱德华·费拉尔斯。
玛格丽特(大大方方地):我是玛格丽特·达什伍德。
爱德华:很高兴认识你。
内景,客厅,白天
约翰·达什伍德与范妮在小声商议事务。
埃莉诺伏在桌旁,用左手写着什么,她抬起头,看到窗外,爱德华正用木剑教玛格丽特击剑。
外景,庭院,白天
爱德华示范后,玛格丽特看准了,一剑击去,正中他的右肩。
爱德华:哎呀!
玛格丽特:疼吗?
爱德华:没事儿。
内景,客厅,白天
玛丽安在弹琴,埃莉诺倚在门旁,爱德华走近,她回过头来,可以看到她泪花闪闪。爱德华掏出手帕递过去,埃莉诺道了谢,接过来,擦擦眼泪。
埃莉诺:这是我父亲最喜欢的乐曲。真感谢你,在玛格丽特的事上帮了忙。自从你来以后她变了许多。
爱德华:不谢,不谢。我喜欢和她在一起。
埃莉诺:她带你看她的树屋了吗?
爱德华:还没有。你能赏光带我去看吗?外面天气很好。
埃莉诺:很荣幸。
内景,宅子内,白天
埃莉诺与爱德华在往外走。
埃莉诺:玛格丽特总是想去旅行。
爱德华:我知道,她打算不久后带队到中国去,我会当她的仆人。
埃莉诺:你的职责会是什么呢?
爱德华:比剑、调酒和擦洗工作。
埃莉诺:哪一种更重要呢?
爱德华:我想是擦洗工作吧。
外景,草地上,白天
埃莉诺与爱德华并肩慢慢地走着。
爱德华:我想过的,我想过的是一种平和的生活。我母亲决意要看到我出人头地。
埃莉诺:做什么呢?
爱德华:做什么都行,出色的演说家啦,政治家啦,律师啦,坐着马车在上流社会出入。
埃莉诺:你想做什么?
爱德华:我想在教会任职。但我认为,那在我母亲看来不够时髦。她想让我从军。那对于我来说过于时髦了。
埃莉诺:你会住在伦敦吧?
爱德华:我讨厌伦敦。这里宁静,住在乡村是我的理想。我想在教区居住和工作,养鸡,做很短的讲道。
外景,田野,白天
二人骑在马上。
埃莉诺:你说的是无所事事,毫无用处,没有希望,对于你的职业没有选择的权利。
爱德华:我的这种感觉很强,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的处境相同。
埃莉诺:你有财产继承,而我们无可指望。
爱德华:也许玛格丽特说得对。
埃莉诺:说得对?
爱德华:当海盗是我们唯一的前途。
内景,客厅,夜晚
爱德华(在读诗):风景没有带来神圣的声音,有效的援助全被夺走,我们全都毁灭了,我在更汹涌的海浪中被更深的海湾吞没了。
玛丽安(显然对爱德华的诵读很不满意,很带抑扬顿挫地示范着):不,你听着,风景没有带来神圣的声音,有效的援助全被夺走,我们全都毁灭了。你感觉不到他的绝望吗?再试一遍吧。
爱德华(看看埃莉诺,而后努力地):风景没有带来神圣的声音,有效的援助全被夺走……
玛丽安也加入进来,努力纠正着爱德华的语调。
二人一起:……我们全都毁灭了……
内景,客厅,白天
玛丽安拿着一封信,向母亲走来,递给了她。
玛丽安:妈妈,你看,这是刚到的。
达什伍德太太(念信):我可以在巴顿别墅为你们提供一个家。(转向玛丽安)这是我的表哥约翰·米德尔顿爵士给我写的信。
玛丽安:这租金连埃莉诺也会同意的。
达什伍德太太:埃莉诺看过了吗?
玛丽安:没有。我去找她。
达什伍德太太:别,别,迟一些吧。
玛丽安:为什么?
达什伍德太太(与玛丽安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我认为,我相信,埃莉诺和爱德华在恋爱。这么就拆散他们太残忍了。德文郡离得那么远。(看到玛丽安脸上的表情,不解地)你干嘛这么严肃的样子,你不同意她的选择吗?
玛丽安:不是,爱德华是挺和蔼可亲的。
达什伍德太太:和蔼可亲,但是呢?
玛丽安:缺少某种东西。你看他昨晚读书时的样子,缺少激情。
达什伍德太太:埃莉诺并没有你这种感觉。他配她正合适。
玛丽安:他能够爱她吗?这种温文有礼的举动能使她的灵魂满足吗?(说得越发激动)爱是要燃烧的,就象亚瑟王的情妇朱丽叶一样。
达什伍德太太:但他们的结局很悲惨。
玛丽安:悲惨?为了爱而死吗?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有什么能比这更加光彩呢?
达什伍德太太:我想,也许你的浪漫感伤情怀走得有点儿太远了。
母女二人一起笑起来。
内景,卧室
埃莉诺靠在床上,玛丽安推门进来。
玛丽安(动情地吟诵着):爱是一种幻想还是一种感觉?不,它是纯洁不朽的。它不是转瞬即逝的花朵,在没有水流经过的荒芜之地,没有雨水滋养的干涸之地,它仍会生长。多么遗憾呀,爱德华诵读的时候没有激情。
埃莉诺:是你要他读的,而你又使他紧张。
玛丽安:我?
埃莉诺:由于你的举动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必须说,尽管他不好意思,但是他很喜欢。
玛丽安:我认为他可亲可敬。
埃莉诺:这可真是难得的夸奖呀!
玛丽安:在你告诉我他会当我的姐夫时,我会对他非常好的。(动情地)要是没有了你,我怎么办呢?
埃莉诺:没有我?
玛丽安:我确信你会很幸福的。你必须答应我,不要搬到太远的地方去。
埃莉诺:玛丽安,没有问题……但是,并没有……没有达成默契。
玛丽安:你爱他吗?
埃莉诺:我并不想否认,我对他很有好感,我尊重他,喜欢他。
玛丽安(颇不以为然,有些激动地):尊重他,喜欢他,你再说这些没劲儿的词,我就生气了。
埃莉诺:玛丽安,请原谅我。请相信吧,我的感情比我所表达出来的要强烈。
玛丽安(又动情地吟诵起来):爱是一种幻想还是一种感觉?……
埃莉诺:我不否认那一点,我认为,他和他们很不一样,所以我非常尊重他,喜欢他。
内景,客厅,白天
范妮站在窗口,达什伍德太太走到她身旁。
达什伍德太太:你邀请你弟弟到诺兰德来我们真高兴。他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我们都很喜爱他。
范妮(表情冷冷地):我们对他怀有很大的期望。母亲对他的职业尤其寄予很大的期望。
达什伍德太太:自然了。
范妮:还有婚姻,母亲决意要他和罗伯特都结成门当户对的婚姻。
达什伍德太太:当然了,但我希望她还想要他们为了爱情而结婚。
二人都看到,门外不远处,爱德华正在和埃莉诺一起散步,爱德华停下脚步,殷勤地为埃莉诺弄好披巾。
范妮:爱情是不错的事,但不幸的是,单凭情感是挑选不到最合适的配偶的。但是,达什伍德太太,我担心,爱德华很富同情心,穷人家的女儿会不遗余力地追他的。而且一旦达成协议,他是不会食言的。他是根本做不到那一点的。但那会毁了他。我担心,如果他把感情放在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身上,母亲会撤销对他在经济方面的所有援助的。
达什伍德太太(有些生气地):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内景,餐室,夜晚
众人围坐在餐桌旁用餐。
爱德华:德文郡?
达什伍德太太:我的表哥约翰·米德尔顿爵士向我提供了他庄园里的一座小房子。
约翰:约翰·米德尔顿爵士?他一定很有财产,很有身份吧?
达什伍德太太:他是个鳏夫,他提出让我们住的是巴顿别墅。
范妮:一座别墅?多迷人呀!别墅虽然窄小,但很舒适。
爱德华:你们会过了夏天再动身吧?
达什伍德太太:亲爱的爱德华,我们不能再依赖你姐姐的善意了,我们很快就会动身。
玛格丽特:你会来和我们呆在一起吧,爱德华?
爱德华:我很想那样。
范妮:我母亲在伦敦等着爱德华回家呢。
达什伍德太太(动情地):你什么时候能来,就尽快来吧。记住,你总是受欢迎的。
外景,马厩,白天
埃莉诺很动感情地爱抚着一匹心爱的马。爱德华走了过来。
爱德华:你们不能把它带走吗?
埃莉诺(辛酸地):我们养不起它。
爱德华(诙谐地):它在厨房或许有用吧?请原谅。(开始有些吞吞吐吐)达什伍德小姐,埃莉诺,我有话要对你说……
埃莉诺用深情企盼的目光注视着他。
爱德华:有很重要的事……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教育。
埃莉诺(不解地眨眨眼):教育?
爱德华:是的……很奇怪,我是在普利茅斯受的教育。
埃莉诺:是吗?
爱德华:是的,你熟悉那儿吗?
埃莉诺:熟。
爱德华:嗯,我在那儿呆了四年,在一个叫普拉特的先生开的学校里。
埃莉诺:普拉特。
爱德华:普拉特。当我在那儿的时候……他有一个……
范妮(匆忙跑来):爱德华,爱德华,你要立刻回伦敦。
爱德华:我今天下午就动身。
范妮:妈妈要你马上动身。
爱德华(对埃莉诺):请原谅。
他转身离去。
外景,马车上,白天
达什伍德太太带着三个女儿正在迁往新居。
玛格丽特:爱德华答应了带地图来的。
玛丽安:是吗?我敢打赌他不到两个星期就会来的。
除了埃莉诺,别的人都现出了笑容。
达什伍德太太(充满爱意地):可爱的爱德华。
两辆马车轰轰地驶去。
外景,别墅前,白天
马车滚滚的声音伴随着一片喧嚣,声音起处,一群狗跑过来,而后是肥胖和蔼的约翰·米德尔顿爵士和他的岳母,肥胖乐哈哈的詹宁斯太太。
约翰爵士(边走边热情地):你们好,你们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詹宁斯太太(叫喊着):你们好。
达什伍德太太:约翰,你真是太善良了。
约翰爵士:这是我亲爱的岳母詹宁斯太太。(对埃莉诺)你一定是达什伍德小姐。(对众人)你们旅途一定非常辛苦。
詹宁斯太太(爱怜地看着几个姑娘):可怜的人儿。
约翰爵士:你们干嘛不到大宅子去休息一下呢?我等不及,就来了。
詹宁斯太太:这些可爱的人儿啊。
约翰爵士:你们每天要到大宅子来吃饭。
达什伍德太太:亲爱的约翰……
约翰爵士:不,不,不,我不接受你的推辞。不行,我很坚决。
玛丽安自己径直走进了别墅。
达什伍德太太:但我坚持我们先安顿下来。
詹宁斯太太(感慨地)∶我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能让她们出嫁吗?不能再等了。
约翰爵士:这儿没有配得上的男人,方圆几里都没有。
约翰爵士:走吧,妈妈,不打扰她们了。(对达什伍德太太)准备好了就让男仆来叫我们的马车。
达什伍德太太:谢谢。
约翰爵士:不用谢,不用谢。(对着狗群)走吧,男孩子们,男孩子们。
约翰爵士、詹宁斯太太在狗群的簇拥下喧闹地离去了。
内景,卧室,夜晚
埃莉诺披着衣服,吹熄了蜡烛,跑上床,在玛丽安身旁躺下。
埃莉诺:你的脚很冷。
她又坐起身,穿上了袜子。
内景,别墅,白天
玛丽安(一边给玛格丽特洗脖子)∶你怎么能把脖子弄得这么脏呢?
玛格丽特:冷,水很冷。
埃莉诺(往盆里加了些热水):给你些热水。
内景,大宅子,白天
约翰爵士:布朗顿上校能在哪儿呢?我希望他没有骑马骑跛了人。
詹宁斯太太:布朗顿上校?这个县里最有资格的单身汉。
约翰爵士:确实,他配你们中的一个人一定合适。
詹宁斯太太(兴味盎然地):对,考虑到他的年龄,他配达什伍德小姐合适。但我敢说,她在苏塞克斯一定有意中人。
玛丽安用眼色制止着有所表情的玛格丽特。
詹宁斯太太:我看见你了,玛丽安小姐,我认为我发现秘密了。
约翰爵士:你已经发现秘密了?
詹宁斯太太:我们来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吧,达什伍德小姐。
约翰爵士:我岳母逼人说话很有一手的。
詹宁斯太太(愈发得意地逼问着):他是干什么的,达什伍德小姐?
埃莉诺没有理睬他。
玛格丽特(忍不住了):他没有职业。
詹宁斯太太:噢,没有职业。那么他是个绅士了。
玛丽安(板着脸对妹妹):玛格丽特,你知道得很清楚,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玛格丽特:有,有,而且他的名字是以“F”打头的。
詹宁斯太太:是弗里斯特吗?还是法拉奇?
约翰爵士:噢,对,是弗朗敦吧?
玛丽安(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约翰舅舅,我可以弹你的钢琴吗?
约翰爵士:当然可以了。亲爱的,在这儿不要拘泥。
詹宁斯太太:这儿好久没有人弹唱了。
外景,邸宅前,白天
布朗顿上校终于出现了,他三十四五岁,外貌一般,老成持重,绅士派头十足,骑马来到邸宅前,听到曼妙的琴声,他从门口往里看着,只见美丽的玛丽安在边弹边唱,众人在倾听。布朗顿上校马上有些陶醉,直至歌声结束,他才走进门去。
内景,邸宅,白天
约翰:布朗顿,你到哪儿去了?来见见我们美丽的新邻居吧。
詹宁斯太太:真可惜,你来晚了,没听到玛丽安小姐悦耳的歌声。
布朗顿上校:真的很可惜。
约翰爵士:达什伍德太太,我来介绍一下我最亲密的朋友布朗顿上校,我们一起在东印度群岛服过役。我向你发誓,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玛格丽特(极有兴趣地):你去过东印度群岛吗,上校先生?
布朗顿上校:是的。
玛格丽特:那儿什么样?
布朗顿:什么样?很热,到处都是有趣的东西。
约翰爵士:确实。现在,达什伍德小姐,轮到你给我们出节目了。
埃莉诺:约翰舅舅……
约翰爵士(意味深长地挤挤眼):我相信我知道你唱什么调,是F大调。
他与詹宁斯太太开心地大笑起来。埃莉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外景,马车上,白天
玛丽安(严厉地对妹妹):你没有权力到处说出你的推测。
玛格丽特:那不是推测,是你告诉我的。
玛丽安:我什么也没告诉你。
玛格丽特:无论如何,他也要来,他们也会看见他的。
玛丽安:玛格丽特,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陌生人面前不能说这样的事。
玛格丽特:人人都知道是这样。
玛丽安:詹宁斯太太并不是人人。
玛格丽特:我喜欢她。她爱谈一些事,而我们从来也不谈事。
达什伍德太太:请别说了。够了,玛格丽特,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就谈天气好了。
外景,野地,白天
众人在采芦苇,詹宁斯太太和达什伍德太太坐在远处。詹宁斯太太热情地向人们招着手。
玛丽安想折断一根芦苇,没有折断,布朗顿上校连忙递上一把小刀,玛丽安割断了芦苇。
内景,宅中,白天
约翰爵士:你知道人们说什么吗?他们说你很喜欢和一个人在一起。而就我所知,你这样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她会是个很幸运的年轻女子的。
布朗顿上校:玛丽安·达什伍德是不会考虑要我做她丈夫的。
约翰爵士:布朗顿,我的朋友,别这么小看你自己!
布朗顿:还是这样比较好。
外景,宅前,白天
詹宁斯太太与埃莉诺一起坐在桌旁,看着不远处玛丽安与布朗顿上校一起玩球。
詹宁斯太太:真是很匹配呀,他有钱,而她很漂亮。
埃莉诺:你认识布朗顿上校有多久了?
詹宁斯太太:噢,好久了,我认识他有15年了。他的邸宅离这儿就四里远。他和约翰很要好。他没有妻子儿女,有一段很悲惨的过去。他爱上过一个姑娘,那是20年前的事了。那姑娘受他家的监护,但是他们不许他娶她。
埃莉诺:为什么?
詹宁斯太太:为了钱,伊莉莎很穷,他父亲发现以后,伊莉莎就被赶了出去,他也被送去参了军。如果不是约翰支持他,他早就自杀了。
埃莉诺:那位女士怎么样了?
詹宁斯太太:噢,她有过不少男人。她从上流社会消失了。布朗顿从印度回来以后,找了她很久,结果在一个贫民院里找到了她,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当时以为我女儿会使他振作起来呢,但他几乎不理会她。现在你看看布朗顿呀!这么温柔!我要试探试探。
玛丽安与布朗顿上校走了过来。
埃莉诺(急忙地):请求你詹宁斯太太,求你放过上校吧!
詹宁斯太太:不,不,不,亲爱的,追求者是需要帮助的。布朗顿上校,好久没听到你弹钢琴了。
上校:因为这儿有更高超的乐师。
詹宁斯太太:玛丽安小姐,你知道吗?上校也很爱弹钢琴,弹得很棒。你们来个二重奏怎么样?我们来看看你们并肩弹奏吧。
玛丽安(板着脸):我不会二重奏。请原谅,上校。
她转身走开了。
内景,别野,白天
玛丽安(走进来):真是一时一刻的安宁也没有。租金也许低廉,但我认为条件可真是苛刻。
埃莉诺:詹宁斯太太有一个已婚的女儿,除了把别人的女儿也嫁出去以外,她无事可做。
仆人(从外面拿进来一个大包裹):达什伍德太太,你的包裹。
玛格丽特:噢,看哪!我可以拆开吗?
玛丽安:真是荒唐,老拿他和我开玩笑,他又上了年纪,又有风湿症。
达什伍德太太:如果布朗顿上校上了年纪的话,那我还活着就一定是个奇迹了。
玛格丽特(看着打开的地图册):但爱德华说他要亲自把地图册带来的!
达什伍德太太(念字条):最亲爱的达什伍德太太,达什伍德小姐,玛丽安小姐,玛格丽特船长,我很高兴地将这地图册物归原主,但伦敦的事务使我不能前来。虽然这使我比你们还要难受,但回想起你们的友善,我会坚持下去。永远忠于你们的仆人爱德华·费拉尔斯。
玛格丽特:他为什么没来?
达什伍德太太:他说他有事,亲爱的。
玛格丽特:他说他要来的,他为什么没来?
玛丽安:我带你散步去。
玛格丽特:不,我不需要散步。
玛丽安:你需要。
玛格丽特:要下雨了。
玛丽安:不会下雨的。
玛格丽特:你说不会下雨时总是下雨。
玛丽安拉着玛格丽特走了出去。
达什伍德太太:我想你很不好受吧,亲爱的。
埃莉诺:我们并没订婚。
达什伍德太太:但是他爱你,亲爱的。对那一点我很肯定。
埃莉诺:他并没有向我表示爱意,但我认为,设想他会娶一个连糖也买不起的女子是不明智的。
达什伍德太太:但是他对你心有所属。
埃莉诺:他的处境使他不能随心所欲,我们最好理智一些。
外景,田野,白天
风声呼呼,兴致勃勃的玛丽安拉着很不情愿的玛格丽特在散步。
玛格丽特:这对我很不好。
玛丽安:挺好的,别抱怨。
玛格丽特:这种天气会让我咳嗽的。
玛丽安:不会的。快来呀,上那边去,有兔子。
玛格丽特:我不喜欢兔子。
二人站了下来。
玛丽安:不,你喜欢兔子。(眺望着山雨欲来的景色)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玛格丽特:我告诉你要下雨的。
玛丽安:那边有蓝天,我们来追赶它吧。
玛丽安兴奋地往前跑去,刚跑了几步,就跌倒了。
玛格丽特(连忙过来):你受伤了吗,玛丽安?
玛丽安(试图站起身来,但没有成功):玛格丽特,我想我走不了路了。你快去叫人来帮忙。
玛格丽特:我会尽快地跑去的。
这时,在风雨交加之中,一个青年骑马而至,马险些撞到玛格丽特身上。
玛丽安(焦急地):玛格丽特!玛格丽特!
那位名叫威洛比的青年长得挺英俊,他急忙勒住马。马嘶叫一声,直立起来。威洛比翻身下马,跑到玛丽安身边。
威洛比:别害怕,她很温顺。你受伤了?
玛丽安(全身已湿透,十分狼狈地坐在那儿):只是扭了脚腕。
威洛比:我能不能确定一下是不是骨折了?(他摸了一下玛丽安的脚腕)没有骨折。现在,搂住我的脖子,我送你回家。
他抱起了玛丽安,往别墅走去,玛格丽特跟在后面。
内景,别墅,白天
达什伍德太太和埃莉诺焦急地看着窗外,终于盼来了飞奔而进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她摔倒了,他把她抱回来了!
威洛比抱着玛丽安走了进来。
达什伍德太太(见状十分焦急):玛丽安!
威洛比(抱着玛丽安往屋里走):她扭了脚腕。我冒昧地摸过了,没有骨折。
他把玛丽安放在长沙发上。
达什伍德太太:非常感激您,先生。
威洛比:能够效劳,不胜荣幸。
达什伍德太太:请坐吧。
威洛比:我不想在家俱上留下水印。请原谅。但是请允许我明天来探望病人吧。
达什伍德太太:我们会盼望你光临的。我来送您出去。把帽子拿给先生,玛格丽特。
威洛比(接过帽子):谢谢。
威洛比已经快走出门了。
玛丽安(急忙对母亲小声说):问问他的姓名。
达什伍德太太:先生,请问你贵姓?
威洛比:我叫约翰·威洛比,住在艾伦罕。
威洛比出门而去。
玛丽安(十分倾倒地重复着):约翰·威洛比。一个多棒的绅士呀,毫不费力就把我抱了起来。
埃莉诺:玛格丽特,去叫贝西准备冷敷。
玛格丽特:我不在的时候别说重要的事。
玛丽安(仍然十分沉醉地):他那么优雅,他说话并不多,但是风度翩翩。
埃莉诺:而且他明天要来。
达什伍德太太:你必须换衣服,否则会着凉的。
玛丽安:有这样一个男人,谁管着凉的事呢。
埃莉诺:如果你鼻子不通,样子不会很好看的。
玛丽安:你说得对,帮我换衣服吧。
内景,别墅,白天
约翰爵士:威洛比先生是个很有身份的人,达什伍德小姐,玛丽安小姐不能把男人都据为己有。
玛丽安(急切地):关于威洛比先生,你都了解什么呢,约翰舅舅?
约翰爵士:他枪打得很准,马骑得很棒。
玛丽安(仍然很渴望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品味、喜好、追求是什么?
约翰爵士:嗯,他有一条最聪明的猎犬,它昨天是和他在一起吗?
达什伍德太太:艾伦罕在哪儿,约翰?
约翰爵士:艾伦罕?那是一处很不错的房产,从这往东三哩远。他要从富有的亲戚艾伦夫人那儿继承的。
听到外面的狗吠声,玛格丽特急忙迎了出去,见到的却是布朗顿上校。
玛格丽特(叫道):是布朗顿上校,我去外面守候。早上好,上校。
约翰爵士:你们都在等威洛比吧,可怜的布朗顿。
达什伍德太太(迎了过去):请进吧。
布朗顿上校(走进屋):早上好,病人怎么样?
埃莉诺(接过上校带来的鲜花):噢,非常感谢。上校,噢,真好看。
约翰爵士:玛丽安小姐,我真不明白,在你已经征服了这么棒的一个男人以后,为什么还要钟情于威洛比。
玛丽安(冷冷地):我没有钟情于任何人,约翰舅舅。
布朗顿上校:是艾伦夫人的外甥威洛比吗?
约翰爵士(很有兴致地):他每都年来这儿,要继承她的财产的。他在萨莫塞特有他自己的不错的产业。你知道,达什伍德小姐,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是不会把他拱手让给我那往山下滚的妹妹的。
玛格丽特(兴奋地跑了进来):解救玛丽安的人来了。
约翰爵士:好吧,布朗顿上校,我知道女士们的心不在我们,我们告退吧。
达什伍德太太(对起身要离去的二人):非常感谢你们的来访。
她送二人走了出去。
埃莉诺(对毫无表示的妹妹):玛丽安,上校和约翰舅舅要走了。
玛丽安:再见,约翰舅舅。上校,谢谢你送的花。
外景,别墅前,白天
威洛比与约翰爵士、布朗顿上校相遇了。
威洛比:你好吗,上校?
布朗顿上校向他点点头。
约翰爵士:应该问你好不好。快进去吧,她们等你呢。
内景,别墅,白天
达什伍德太太匆忙为玛丽安整理着。威洛比走了进来。
达什伍德太太:威洛比先生,又见到你真高兴。
威洛比:荣幸的是我,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相信玛丽安小姐没有着凉吧?
玛丽安(又惊又喜地):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威洛比(将帽子递给玛格丽特):当然了,这一带到处是探子。(递给玛丽安一把鲜花)而由于你不能到大自然中去,那么,必须把大自然给你带来。
玛丽安(接过花):啊,真美。
达什伍德太太:不是人工栽种的吧?
威洛比:我知道我不是第一个送花的人,花也不是最优美的,我的花是从地里采来的。
玛丽安(喜笑颜开地):我总是喜欢野花。
威洛比:我就想到会是这样。
埃莉诺:我把它们插到水里去吧!
她拿着花走了出去。
达什伍德太太:噢,我们感激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威洛比先生。
威洛比:感激的是我。每次经过这别墅,我都因为里面空空的而很悲伤。这次我刚一到这儿,就听艾伦夫人说这儿有人住了。那使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趣。认识你们我非常高兴。
达什伍德太太:请坐吧,威洛比先生。
威洛比(坐下来):谢谢。(看到放在桌上的诗集)噢,谁在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呀?
玛丽安(与埃莉诺几乎同时):我。
达什伍德太太:噢,玛丽安在给我们读。
威洛比: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首?
玛丽安:是第一百一十六首。
威洛比(很带感情色彩地):别让我对真挚的婚姻设置障碍,爱,如果能够改变,或是随风摇摆的话,它就不算是真正的爱。(对玛丽安)接下来是什么?
玛丽安:这是永远设置的记号……
威洛比:是“面对暴风雨”吗?
玛丽安:是“面对暴风雨”。
威洛比:我们来看看。(从兜里掏出一本袖珍诗集)很奇怪,你竟然在念这个。这是我随身携带的。
玛丽安(接过来):噢,真美。
内景,别墅,白天
威洛比(在往外走):那么明天见吧。我的小书就送给你了,玛丽安小姐。它会使你不受伤害的。
玛丽安(从沙发上探起身):再见,谢谢。
众人眼看着威洛比远去的背影。
埃莉诺:干得不错呀,玛丽安。你们谈了莎士比亚和斯各特的诗,接着就会谈他对爱和大自然的观点了。而后你们就没有别的可谈了,这一关系就结束了。
玛丽安:我难道应该只谈天气和路面的情况吗?
埃莉诺:威洛比先生不会怀疑你对他的热情的。
玛丽安:他为什么要怀疑呢?我为什么要隐藏我的敬意呢?
埃莉诺: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们对他不怎么了解。
玛丽安:时间本身并不能决定亲密的程度。对于某些人来说,七年时间可能不足以使他们互相了解,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七天可能就富富有余了。
埃莉诺:或者在你们这种情况,七个小时就足够了。
玛丽安:我感到我已经很了解威洛比先生了。如果我的感情不深的话,我是可能象你那样把它隐藏起来的。
达什伍德太太:玛丽安,那样说不公平。
玛丽安:对不起,我不是想惹你生气。
埃莉诺没有说话,转身走开了。
玛丽安:我真是不理解她了。
内景,卧室,白天
埃莉诺坐在床上,掏出爱德华的手帕,默想着。
内景,客厅,白天
威洛比的剪影出现了,玛丽安正在画他。
剪影没有了,威洛比探出头来。
威洛比(温柔地):玛丽安,你画好了吗?
玛丽安(亦满怀柔情地):没有,你耐心一点儿。
内景,起居室,白天
达什伍德太太与埃莉诺一起坐在桌旁。
达什伍德太太:你肯定不会不让我们买牛肉和糖吧!
埃莉诺:我们必须要非常节省。
达什伍德太太:你想要我们饿死吗?
埃莉诺:不是,只是不吃牛肉。
她向房间的另一边看去,看到威洛比跪在玛丽安面前,剪下她的一缕头发,温柔地放在嘴里吻着。
外景,田野,白天
玛丽安与埃莉诺在散步。
玛丽安:如果我的行为真有什么不当之处的话,我会感觉到的,埃莉诺。
埃莉诺:但你已经招致了人们的议论。
玛丽安:如果詹宁斯太太的议论证明行为不当的话,那我们就每时每刻都是行为不当的。
布朗顿上校(骑着马走过来):早上好。
埃莉诺:早上好,上校。
上校翻身下马。
布朗顿上校:达什伍德小姐,玛丽安小姐,我来向你们发出邀请。下周四我要在我的特拉福德庄园举行一次野餐会,请你们赏光出席。詹宁斯太太的女儿和女婿也会特地赶来参加。
埃莉诺:我们很愿意出席。
布朗顿上校(看到玛丽安没有表示):当然,我们也会请威洛比先生的。
玛丽安(马上高兴地):我很高兴参加。
威洛比(驾着马车过来了):早上好,达什伍德小姐。早上好,上校。
埃莉诺:早上好,威洛比先生。
玛丽安:上校来邀请我们去野餐呢,威洛比。
威洛比:太好了。我听说你有一架特别棒的钢琴,上校。
布朗顿上校:一家百老汇的大钢琴。
玛丽安:百老汇的大钢琴?那我就可以真正地给你们大家演奏了。
布朗顿上校:我期望着呢。再见。
玛丽安(已跳上马车,坐在威洛比身边):再见。
马车驶去了,二人看着马车的背影。
布朗顿上校(若有所思地):看上去你妹妹很快活。
埃莉诺:对,玛丽安不会掩饰她的感情。她对于情爱有一种不幸的倾向,就是举止不当。
布朗顿上校:她只是很纯真。
埃莉诺:太纯真了。她越快地了解世事,就越好。
布朗顿上校:我认识一位女士,很象你妹妹,脾气性格很相似,她被迫变得成熟世故起来,结果她的境遇很绝望。希望不要这样,达什伍德小姐。
外景,邸宅前,白天
众人聚集在此,准备出发,大家都兴致勃勃,十分高兴。
约翰爵士(摆弄着风筝):布朗顿上校家的草地放风筝很合适。
詹宁斯太太(絮絮叨叨地):你想象一下吧?达什伍德小姐,当夏洛特和她丈夫还有露西表妹一起到来时,我可没有想到会看到她。(她稍稍压低了声音)她自己家里没有钱供她玩乐的。
露西走了过来。她长得挺漂亮的,圆圆的眼睛,一脸的精明。
露西(对詹宁斯太太):好久没有见到您,所以趁机来看看您。
詹宁斯太太之女胖胖的夏洛特(尖声抢白说):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你想见的是达什伍德小姐而不是妈妈。这一路上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达什伍德小姐是这样吗”,“达什伍德小姐是那样吗”,你怎么这么感兴趣,妈妈在信中不过是提到了她们而已。(对丈夫)她们是不是象她在信中描绘的那样?
她的丈夫帕尔默先生倒一表堂堂,绅士派头十足,丝毫没有妻子那喧嚣、俗气的作派。
帕尔默先生(不客气地):一点儿也不象。
夏洛特(一点儿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噢,帕尔默先生,你知道,你今天非常无礼。(转向埃莉诺)他要当国会议员了,达什伍德小姐,他被迫去使所有的人都喜欢他,那让人很累。他说的话真让人震惊。
帕尔默:她说的话都很荒唐。
夏洛特(咯咯地笑着):你看,帕尔默先生很有幽默感。看看吧,他来了。
她手指处,威洛比驾着马车来到了。
詹宁斯太太:来呀,威洛比先生。见一见,这是我女儿夏洛特,女婿帕尔默先生。
威洛比:你们好。
詹宁斯太太:还有我们的小宝贝儿露西·斯蒂尔小姐。
威洛比(向露西):衷心地欢迎您,斯蒂尔小姐。
玛丽安跳上了马车。
露西(走到埃莉诺身边,亲切地):我可以坐在您身边吗,达什伍德小姐?我听到人们对您赞誉有加。
埃莉诺:很高兴。约翰爵士和詹宁斯太太是很爱说人好话的。
露西:噢,不是,不是他们。而那个人的称赞是不会夸大的。
这时,一匹马飞快地从远处奔来,马上是一个男人。
约翰爵士:那个人是谁?
那匹马停在人们面前,骑手是一个信使模样的人,他翻身下马。
信使:布朗顿上校在这儿吧?
约翰爵士:在那儿。
信使走到布朗顿上校面前,将一封信交给他。
上校看罢,马上翻身上了马。
约翰爵士(连忙地):怎么回事,布朗顿?
布朗顿上校:我得赶快到伦敦去。
约翰爵士:不,那不可能。我们都到齐了,而没有主人我们怎么去野餐呢?
威洛比:等我们回来以后再走吧,也就是六个小时以后的事。
布朗顿上校:我一刻也等不了。请原谅。
他策马而去。
詹宁斯太太:我希望事态不严重,上校。
外景,草地,白天
威洛比与达什伍德一家坐在这里。
威洛比:这种事可真够少见的。
玛丽安:有的人就是受不了别人的快活。
埃莉诺:你们俩人说的话不对。布朗顿上校令人惦念。
威洛比:为什么?他是那种人,所有的人都说他的好话,但是没有人想和他说话。
埃莉诺:那是胡说,约翰爵士就很敬重他。
威洛比:那本身就对他很不利。
埃莉诺:威洛比先生。
威洛比(做出很滑稽的样子):无礼的先生,我知道你那邪恶的形为方式。(目光紧逼埃莉诺)达什伍德小姐,说出你男朋友的名字来,不许有秘密,说出你男朋友的名字来。(目光又转向玛丽安)而玛丽安小姐。我发誓,到喝下午茶的时候,我就会令你嫁给上校的。就好象你能嫁给这样一个人似的。
埃莉诺: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威洛比:因为,在我想要天气晴朗时,他吓唬我说要下雨,而且他对我的马车的平衡挑毛病,我还无法说服他买我那匹棕色的母马。(他拉着玛丽安转起圈来)如果这种说法能够让你满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其它方面是无可挑剔的。由于承认这些一定让我感到有些痛苦,你必须给予我不喜欢他的特权,正如我爱慕……(他含情脉脉地看着玛丽安)……这个别墅一样。
达什伍德太太:我有很棒的计划来把它加以改进,威洛比先生。
威洛比:不,那是我决不能同意的!墙上一砖一瓦都不能加。如果我有钱,我就把我的房子推倒,把它建得和这个别墅一模一样。
埃莉诺:我想,有这又黑又窄的楼梯和冒烟的火炉吧?
威洛比:特别是冒烟的火炉。那样我在家里就和在这儿一样了。(与玛丽安幸福的目光凝在一起)这个地方有我喜欢的东西。那是别处不可能有的,答应我,不要改变它吧。
看去他那蕴含无限的目光与话语深深打动了达什伍德太太母女。
外景,田野,白天
玛丽安在送威洛比。
威洛比:我真荣幸,有淑女单独一人来送我。
玛丽安:别人会这么说的。
威洛比:玛丽安小姐,我明天能有幸单独和你见面吗?
玛丽安:我们不是总单独在一起吗?
威洛比:但是有件很特别的事我想问你。
玛丽安:当然了,我会要求妈妈,在她们去教堂的时候留下来。
威洛比:谢谢,那么明天见,玛丽安。
内景,教堂,白天
牧师在台上讲道。
达什伍德太太带着埃莉诺与玛格丽特在下面听着。
玛格丽特(小声对姐姐):他会跪下来吗?
埃莉诺没有理她。
玛格丽特:男人求婚的时候都会下跪的。
内景,别墅,白天
玛丽安痛苦地在屋里哭着走来走去,达什伍德太太和埃莉诺等见状,赶忙走进去。
达什伍德太太(焦急地):怎么了,亲爱的?(转向呆在另一边的威洛比)威洛比,怎么了?
威洛比:我……原谅我,达什伍德太太,我被打发……也就是说艾伦夫人行使了她对一个受其扶助的穷亲戚的特权,打发我到伦敦去。
达什伍德太太:什么时候,威洛比先生?
威洛比:马上。
达什伍德太太:噢,真让人失望。我希望不会让你去得太久吧?
威洛比:您很友善。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般一年只来艾伦罕一次。
达什伍德太太:噢,威洛比,你到巴顿别墅来还要邀请吗?
威洛比:噢,我要办的事是那种性质的,我不敢……再留在这儿是愚蠢的。我不再折磨自己了。
威洛比冲了出去。
玛格丽特:威洛比,回来!
达什伍德太太(对哭泣的女儿):亲爱的,玛丽安,怎么了?
玛丽安:不要问我!求求你,不要问我!
她往房内跑去。
埃莉诺:他们一定是吵架了。
达什伍德太太:嗯,不象,也许艾伦夫人不同意他对玛丽安的爱,于是找出一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了。
埃莉诺:那他为什么不说呢?他这样缄口不言,可不象他的作风。
达什伍德太太(不满地):你怀疑他什么?
埃莉诺:我很难说。但他为什么这么内疚的样子呢?
达什伍德太太:你是说,他对玛丽安都是假的吗?
埃莉诺(坐在母亲对面):不是,我肯定,他爱她。
达什伍德太太:他当然爱她了。
埃莉诺:他向她保证会回来了吗?
玛格丽特(声音从楼上传来):玛丽安!
埃莉诺:不能问她他是不是求婚了。
达什伍德太太(站起身来):当然不能了。不能逼她说,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埃莉诺:他关于自己离去的事那么吞吞吐吐的。
达什伍德太太(不以为然地):你总往最坏处想。
埃莉诺:不是这样。
达什伍德太太(激烈地):我喜爱他,这是我的看法,我们都应该喜爱他!
她冲上楼,进了一间卧室,关上了门。
埃莉诺(在后面追着):妈妈,我很喜欢威洛比,妈妈,妈妈!
内景,楼梯拐角处,白天
玛格丽特(对埃莉诺):玛丽安不让我进去。
玛丽安与母亲的哭声从两间卧室中传出来,玛格丽特走进玛丽安的卧室,埃莉诺无助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内景,邸宅,夜晚
詹宁斯太太与女儿等在打牌,玛丽安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心事万千的样子。
夏洛特:雨什么时候才停呀?
帕尔默先生:你别抱怨了好不好?
詹宁斯太太(得意洋洋地):是你把她娶过去的,而且这一婚姻对你大大地有利。现在,我可比你更有利,你不能把她还回来了。(她咯咯地笑着,而后转向玛丽安)噢,玛丽安小姐,来和我们玩牌吧!看着外面的天气是无法把他带回来的。
夏洛特:她正餐时什么也没吃!
詹宁斯太太:我们最近都有点儿不开心,我们的朋友都去了伦敦。
露西(走近坐在长沙发上的埃莉诺身旁,亲近地):达什伍德小姐,也许我们可以交谈一下。
埃莉诺(有些惊奇地):交谈?
露西: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请原谅我有些无礼。
埃莉诺:那么我想象,这个问题可能有些怪吧。
露西:噢,请原谅我,我并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埃莉诺:噢,并没有麻烦。
夏洛特(叫着):噢,达什伍德小姐,如果威洛比先生回家去了的话,我们可以送玛丽安小姐去看他的!只有半里地远!
帕尔默先生:是五里半!
夏洛特:不,没有那么远,我们可以从山顶看见他的宅子,真的有五里半吗?不,我无法相信有那么远。
帕尔默先生:那好吧,你可以试试。
在房间的另一边,埃莉诺和露西仍在谈着。
埃莉诺:你可以问对你有帮助的任何问题。
露西:谢谢。你认识你嫂子的母亲费拉尔斯太太吗?
埃莉诺(十分惊奇地):范妮的母亲?不,我从来没见过他。
露西:我这样问你一定觉得很怪。如果我说出来,你就不觉得怪了。
詹宁斯太太(从牌桌旁):露西,如果她告诉你F先生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露西:达什伍德小姐,我们起来走走好吗?
二人在屋子里散起步来。
埃莉诺:我不知道你和费拉尔斯太太有什么关系。
露西:眼下,我和费拉尔斯太太毫无关联,但那个时间会到来的,到那时,我和她会有很亲密的关系。
埃莉诺(不由得停下脚步):你是什么意思?你和范妮的小弟弟罗伯特有婚约吗?
露西: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我是和爱德华。
埃莉诺(难以置信地):爱德华?
露西:我和他已经秘密订婚五年了。我知道你很惊愕,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你会保守秘密的。爱德华不会介意我告诉你的,他把你看作自己的姐妹。
埃莉诺:对不起,我们……(二人又慢步走起来)我们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位费拉尔斯先生吧?
露西:正是同一个。他曾经受教于我的叔叔普拉特先生。他从来也没有提起过吗?
埃莉诺:提起过。
露西:我很不愿意在她母亲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订婚,但是我们爱得太情不能禁了。达什伍德小姐,你和他很熟,你一定知道,他能使一个女子衷心地爱上他。这对于我们每个人都很不容易,我们一年最多见两次面。
露西掏出手帕,擦擦眼泪。
埃莉诺坐了下来,露西也坐下来。
露西(敏锐地):你好象不大开心,达什伍德小姐。
埃莉诺:我很好,谢谢。
露西:我没有得罪你吧?
埃莉诺:一点儿也没有。
詹宁斯太太(从牌桌旁):我不能再忍了,我必须要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露西。
露西(没有理会詹宁斯太太,急急地对埃莉诺):如果让人知道了,就会毁了他。
詹宁斯太太:达什伍德小姐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埃莉诺:我一定守口如瓶。
詹宁斯太太(忍不住走了过来):达什伍德小姐,什么事使你这么着迷,都告诉我们!
露西:我们在谈伦敦和它的各种消遣。
詹宁斯太太:谈吧,孩子们,我们已经做出了世界上最好的计划。我很快就要去伦敦。而且我邀请你,露西和两位达什伍德小姐和我一起去。
约翰爵士:这主意太棒了!
玛格丽特(渴望地):我可以去吗?
詹宁斯太太:你太年轻了。(转向另外几位小姐)你们可以住在我家,出席各种社交聚会。
玛格丽特:噢,求求你,我很快就十二岁了。
夏洛特(对丈夫):噢,你不想要两位达什伍德小姐去伦敦吗?
帕尔默先生:我来这里并没有其它意图。
埃莉诺(站起身来):詹宁斯太太,您真好,但我们不能离开我母亲。
詹宁斯:噢,你母亲完全可以放你们走。
达什伍德太太:我当然能了!
詹宁斯太太:你当然能了。
达什伍德太太:我真是太高兴了。那正是我希望的。
詹宁斯太太:我不接受你的推辞,达什伍德小姐。我们击掌约定吧,如果我不在米迦勒节以前把你们三个人嫁出去的话,那可不是我的错。
内景,卧室,夜晚
玛丽安(兴高采烈地):我实在是非常感激詹宁斯太太。我会看见威洛比,而你会看见爱德华。(看到躺在床上的埃莉诺毫无反应)你睡着了?
埃莉诺:你在屋里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玛丽安:你和那个斯蒂尔谈什么来着,谈了那么久?
埃莉诺(轻描淡写地):没什么重要的事。
外景,路边,白天
达什伍德太太送女儿们与詹宁斯太太一起离去了。玛格丽特忍不住跟在马车后面追了几步。
外景,马车上,白天
露西(一副倾吐知心话的样子):……可真是艰难。唯一的安慰是,他对我始终如一。
埃莉诺:你很幸运,订婚这么久,对于他对你的忠诚还不用怀疑。
露西:我天性爱嫉妒,如果他谈到别的女子,我会起疑的。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对别的女子垂青过。知道我们是朋友,他会很高兴的。
内景,宅子,白天
詹宁斯太太(走进来,对守候的男仆):你常说挂念我,我总是不信。你挂念我吗?
男仆:很挂念。一切都安排好了。该订煤了,詹宁斯太太。
詹宁斯太太:别对我说煤的事,上茶。
玛丽安将一封写好的信交给男仆,叮嘱他送去。
露西(小声对埃莉诺):写信?他们订婚了吗?詹宁斯太太说她要在这儿买婚纱。
埃莉诺:我倒不知道。
内景,房间,白天
玛丽安坐立不安地,不时地到窗口张望着。
埃莉诺:约翰和范妮来了,我们必须去看他们。
一阵马车声响,玛丽安急忙跑到窗边。
埃莉诺:是邻居。
玛丽安:你说得对。
埃莉诺:我们一起坐一会儿吧,你使我精神紧张。
玛丽安(听到了什么,匆忙赶到门口,倾听着):是威洛比,确实是他。
门开了,布朗顿上校走了进来。
玛丽安(脸马上沉了下来):上校,请原谅。
她转身走了出去。
埃莉诺(热情地):又见到你真好,上校,你一直在伦敦吗?
上校:请原谅,达什伍德小姐,我在伦敦到处都听见这件事。达什伍德小姐,请你一劳永逸地告诉我,你妹妹和威洛比之间的一切事都解决了吗?
埃莉诺:上校,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告诉我,但我毫无疑问,他们彼此相爱。
上校:谢谢你,达什伍德小姐,我祝福你妹妹得到所有可以想象的幸福,也祝威洛比先生配得上她,他也最好那样。
埃莉诺:你是什么意思?
上校:请原谅。我……请原谅。
他鞠了一躬,走了出去,埃莉诺惊奇地站在那儿。
外景,大街上,白天
范妮和丈夫、詹宁斯太太、埃莉诺与妹妹、露西等一群人在向前走着。
玛丽安(迫不及待地问嫂子):亲爱的爱德华呢?我们想见他。
詹宁斯太太:请问亲爱的爱德华是谁?
范妮(不大高兴地):是我弟弟爱德华。
詹宁斯太太:真想不到,是“F”打头啊。
内景,宅子,白天
众人从外面回来。
玛丽安(赶忙问男仆):有口信吗?有名片吗?
男仆:没有口信,没有名片。
詹宁斯太太(对埃莉诺):我发现你没有查问是否有口信。
埃莉诺:我没想到会有,我在这儿认识的人很少。
内景,起居室,白天
玛丽安摇铃,叫来了仆人,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仆人:没有口信,小姐。
詹宁斯太太:喂,不要烦躁,亲爱的,有人告诉我说,这好天气使爱运动的人都到城外去了。寒冷的天气很快会把他们赶回城里来的。
玛丽安(顿时高兴了):当然了。这我倒没有想到,谢谢你,詹宁斯太太。
詹宁斯太太:噢,达什伍德小姐,我听你嫂子说,她今晚会邀请费拉尔斯家所有的人出席她的晚会的。
外景,大街上,傍晚
詹宁斯太太带领众小姐下了马车,这里拥挤不堪,到处是马车。
詹宁斯太太:一定要小心,亲爱的,街上有马粪。要小心,开始下雨了,跟我来。
内景,大厅,夜晚
夏洛特:太让人高兴了。
帕尔默先生:真是荒唐。
詹宁斯太太:看见我们认识的人了吗?
夏洛特:没有。帕尔默先生看得更清楚。
玛丽安:看见我们认识的人了吗?
帕尔默先生:没有。
詹宁斯太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是约翰·达什伍德太太,我们看见她了。噢,来吧。
她来到范妮面前。
詹宁斯太太:天哪,这儿真热。你不是独自一人吧?
范妮:约翰接我弟弟去了。
詹宁斯太太:你弟弟?真是好消息,终于可以见面了。
露西(悄声地):我要晕过去了,达什伍德小姐。
约翰·达什伍德(走了过来):詹宁斯太太,很高兴见到您。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内弟,罗伯特·费拉尔斯。这是达什伍德小姐,斯蒂尔小姐,玛丽安小姐。
罗伯特·费拉尔斯(花花公子派头十足地鞠了个躬):亲爱的女士们,我们终于见面了。
詹宁斯太太:你一定是那个小弟弟,爱德华不在吗?达什伍德小姐想见他。
罗伯特:噢,他很忙,而且这儿也没有他特别想见的熟人。
詹宁斯太太:我说,我可真不明白当今的年轻男子是怎么搞的,都躲起来了?当然了,罗伯特,你哥哥不在,你必须陪达什伍德小姐跳个舞。
罗伯特:那会是我的荣幸。也许斯蒂尔小姐也会考虑赏脸和我跳个舞吧?
二人往舞池走去。
罗伯特:你是住在德文郡吗?
埃莉诺:是的。
罗伯特:住在别墅?
埃莉诺:是的。
罗伯特:我特别喜欢别墅,如果有钱,我自己会盖一座的。
内景,舞池,夜晚
一大群人在跳宫廷舞,在不断的换位中,埃莉诺突然发现,她的临时舞伴竟是令玛丽安昼思夜想的威洛比!
埃莉诺:威洛比!
威洛比:你好吗,达什伍德小姐?
埃莉诺:我很好,谢谢。
威洛比:你家里的人好吗?
埃莉诺:都很好,谢谢你的问候。
不远处,玛丽安隔着正在跳舞的人群,一眼发现了威洛比。
玛丽安(情不自禁地大叫):威洛比!(急忙地走到他面前,十分激动地)天哪,威洛比,你不和我握手吗?
威洛比(冷淡地):你好,玛丽安小姐。
玛丽安(急切地):怎么搞的?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你不在伦敦吗?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威洛比:我有幸收到你的便条了。
玛丽安:天哪,威洛比,告诉我怎么了?
威洛比:谢谢,我很感激。请原谅,我得回到我的朋友那儿去了。
威洛比转身走开了,玛丽安不由自主地尾随着他,埃莉诺赶上前来,制止了妹妹。
玛丽安(有些无力地):去找他,要他马上来我这儿。
埃莉诺:你得离开这儿。
不远处,威洛比和几位贵族气十足的女子在一起,其中一个显然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威洛比的女友(看看埃莉诺和玛丽安,轻蔑地):你认识她们?
威洛比:是在乡下认识的。
女友:她们的穿着很土气。
舞池旁,埃莉诺拼命安慰着受到巨大打击的玛丽安。
埃莉诺:走吧,亲爱的,走吧。
玛丽安:我得和他说,我不明白,我要找他。
埃莉诺:来,你得透透气。
詹宁斯太太:我们该走了。
罗伯特·达什伍德:护送小姐们回家是我的荣幸。
詹宁斯太太:你真好。
内景,卧室,夜晚
玛丽安在桌旁愤笔疾书。
埃莉诺:玛丽安,请你告诉我。
玛丽安:别问我问题。
埃莉
2 ) 安静地诉说
没有任何用来带起悬念、或是以华丽抓住人们眼球的开场。干干净净,一片全黑中不紧不慢地带出了制作、导演及主演的姓名,以及“Sense & Sensibility”。理智与情感,就随着背景简朴舒缓的钢琴独奏,开始上演。
片头差不多依循了原著作者简·奥斯汀的写作线路,主人公埃丽诺和玛丽安父亲的去世、去世时老人对大儿子的叮嘱,编剧埃玛·汤普森并无跳过,而是塑造了一个略带紧促的深夜,老人逝去,意味着两姐妹将失去最高的保护,将面临一个寄人篱下的生存状态——在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吝啬势利的嫂子跟前,达什伍德家的四位女性不可能有一片自在的天空。关于女性的处境,埃玛和简一样,很明了地揭示了出来。
画面一变,车水马龙的城市,安逸而繁忙的气息弥漫开来。高楼之间是尖厉的声音——嫂嫂芬妮正在丈夫跟前,对自己要对妹妹们的帮助而感到大惊小怪。夫妇俩开始算起钱来,从居室到马车,从街道至村野,没个消停。最有钱的人也是最计较的人,他们的对话充满了装腔作势,就像阳台上那个妇女拼命拍打出的毯子上的灰尘,是不堪一击的。
马车驶进了安静的自然之中,天空灰蓝,草木深绿。一个很快的带着暗色的镜头——很快地过去,转而是室内,光线并不很充足。我们看到了几乎面无表情的玛丽安——她的表情全在她演奏的琴声中,郁郁的,无精打采,却很美,宛如天真的少女在悠然叹息。镜头一转,空间放大,轻盈的脚步声,身材修长的女子,身着蓝裙,快步走来,画面一下子变得更加动态。是埃丽诺。“玛丽安,你就不能弹些别的什么吗?妈妈从吃过早饭以后就一直在哭。”
埃丽诺的扮演者埃玛·汤普森和玛丽安的扮演者凯特·温丝莱特,在两姐妹的首次出场中,塑造了一对很鲜明的形象。喜奏乐的妹妹有浓厚的多愁善感,充满了少女的一种自以为成熟然而尚还稚嫩的心态,在埃丽诺的话语间玛丽安更像个孩子。姐姐做事、说话、明显更加果断、周到和干练。如果说玛丽安还只顾一味抒发自己心中的情感,埃丽诺则已经达到一种只抒发让别人感到自己的情感。换言之,她已经学会了完全顾及他人,为母亲活,为妹妹们活,责任感让她显得压抑。简·奥斯汀称埃丽诺的性格为“理智”。
气氛并不好。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处境。达什伍德老太太忙乱地在屋中乱转。琴声没有了,物器碰撞的清脆声音像是伤心的母亲焦虑敏感的心理。埃丽诺也在为生计担心,她们必须要有地方可去。达什伍德太太有一点很让人赞赏,她尽管不能如大女儿那般冷静,确实极尽保持尊严地活着,而她的女儿们也同样。尊严是人的共性,也可是人的个性。——画面很短促,一下子到了户外,埃丽诺在树下唤着自己的小妹妹。玛格丽特不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儿,她在自己的树屋里,对兄嫂的不满,用一种孩子的直率语气大声说出来。又一个聪明有头脑的达什伍德小姐。在亲人们都在狠命发泄自己内心感受的同时,也将埃丽诺狠命压在了无声之中。埃丽诺内心是多种情绪交织的,而她的身影,却在极力体现单一与坚忍。
马车再一次出现。嗒啦啦的车声势的人物语言节奏也加快。芬妮还在唠叨。有趣的是马车驶过,赶走了一群绵羊——这纵然是英国郊区常见的景,却也让我留意了一下,总感到其中意味也是有的。
芬妮和约翰入住诺兰庄园。从灯光昏暗的晚餐开始,玛丽安很明显处于赌气状态,还常常失控,非理智的种种表现开始注入人物的轮廓。埃丽诺,表现她不安的,使她的眼睛,很快地一扫,或是眉尖倏地变化的一个弧度。浑浊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爱德华·费勒斯的到来,为埃丽诺及女性们的心中注入了新鲜空气。
休·格兰特扮演爱德华,无疑是个最合适的人选。质朴真诚,带着些犹豫的语调——他似乎经历过很多,又带着些孩子气。至今我仍然不能很确定爱德华德的特征。简的人物,我似乎总能对女性形象有不少认识,对男主人公们,却说不出太多的话来。埃玛·汤普森的剧本让爱德华变得更生动,也给小妹妹玛格丽特加了不少戏份。通过爱德华和玛格丽特之间愉悦的友谊,让埃丽诺、玛丽安和达什伍德太太的心松弛了下来。这使埃丽诺对爱德华的感情来得自然。剧本中插入了不少书中没有的片断,做得很成功。如爱德华怎样让躲在图书室桌子下的玛格丽特出来,埃丽诺看爱德华和玛格丽特玩击剑,玛丽安看到两人在门口交谈,表情略略的转变也预示着什么。玛丽安的琴声仍旧舒缓,却无忧愁,很明亮,很清澈。然而这时编剧也不忘让玛丽安展示她的激情。在埃丽诺和爱德华之间隐隐淡淡的情愫前,她想起了为爱而死的情侣们。而埃丽诺却表示“只觉得他和蔼可亲值得尊敬”。她对自己内心的情感究竟是刻意压制还是根本无意识,我想是前者。她是个渴望周全的人,在未得到确定之前决不愿表露出来,以免给生活惹来更大的波澜。我很喜欢这个镜头:埃丽诺独自一人坐在马厩里。她在干什么?她在悄悄跟马儿说话。心里的事总要有一个解放的出口,于是她说给马儿听。这个时候爱德华突然到来,仍旧带着犹豫的口气,但在这时,面对马边的少女,他表现的,更多是一种不舍。爱德华要离开,埃丽诺的表情却几乎始终如一,那双纯净的眼睛,和微红的双颊,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别罢了。可埃丽诺没有机会和爱德华好好告别。马厩中的这一幕也要结束。自然的生灵有着纯真、美好与善良,埃丽诺和爱德华之间也是这样。给他们的这一幕中,是一匹马,带来了许多美感。
埃丽诺也要走了,和妹妹、母亲一起,离开诺兰,去一个更偏僻的地方,寻找宁静的生活。又是马车,缓缓驶去,马车中的人却不会说出尖刻的话语来。车道上方的天空有滚滚积雨云,快要压下来。季节让室外的景灰暗,让树木光秃秃的。到达这样的地方,却是一番吵闹的景象。巴登庄园的主人嘴巴一刻也不得闲,扮演着滑稽的角色,一对可笑的人。在大呼小叫中,玛丽安却只身返回小屋。在风中,她显示出一种犟劲和孤寂。其实“情感”是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来展示的,在无声中,人物的肢体和同周围风景的融合也极可表现出人物性格。巴登别墅的生活有些苦,也烦闷。玛丽安不知道,姐姐的心里更孤独。庄园主不断拿爱德华姓氏的首字母和埃丽诺打趣,埃丽诺一小了之,心里呢,岂不是显得更加无奈和苍白?
布兰顿上校到来时玛丽安又在弹钢琴。艾兰·立克曼并不是我心中布兰顿上校的形象。但我感到,他演出了一个和埃丽诺性格很想的人物,只是更加世故。对情感克制,对现实谨慎,总是沉默,总是自己打理自己的心事。布兰顿上校见到玛丽安这一幕也很美。姑娘这回唱起了歌,悠扬动听,埃丽诺看看上校的表情,又看看妹妹,似乎能看出很多。玛丽安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衣裙,让她看上去有女神般的古典色彩。可以说,上校之所以会爱上玛丽安,这一幕极其重要。他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最美的玛丽安。
上校的到来似乎也让天气好了起来,是该让白色衣裙和乡间花园出场的时候了。看得出,上校让这家人很快乐,生活进入了一个相对明快的阶段。悠扬的乐声中有愉快的几声鸟鸣,人们玩起了球,在午后喝起了茶点。心该休息一下,并进行享受了。可软绵绵的风吹过之后,又是什么?是暴雨,是玛丽安生命中的一场暴雨。自然的暴雨和情感的暴雨,足以要了她的命。宽广的绿色平原,突兀地生出一棵树冠繁茂宽大的树,天空极尽阴沉,平面上两个瘦弱的身影。现在可以知道玛丽安的傻了。易冲动的人容易头脑发热找罪受。她碰到了谁?威洛比。是这个人搅起了这场风暴。雨中的色彩是一种很阴的蓝色,威洛比的出现并不让人感到那么愉快,只有玛丽安觉得,生命的色彩来了——威洛比一次次地去看望她时,给她带花。
演员们表演人物的爱情,总用眼神。威洛比的眼神是典型的花花公子的形象,盯着自己的目标时,会显得浑浊不清,仿佛深深地陷进了什么,引得对方的目光也游离了起来。玛丽安的爱,很明显是不清醒的。上校看玛丽安时,是专注,仿佛还带着思考。艾丽诺看着爱德华时,是坦诚。
玛丽安和威洛比乘马车,很有意思,阳光明明大大落落地照下来,他们的马车却从地势低的阴暗处驶过,上面的人看着他们玩这惊险游戏,却是站在阳光里。又热闹了起来,随着玛丽安激情的飞升,露西·斯蒂尔也出现,这个身材娇小,神情狡黠的女子,总是穿着考究的衣服,说话时神态做作,偏偏老站在埃丽诺身边,来和她做对比。
露西笑起来很娇媚;玛丽安笑起来,带着不知所措的幸福,胸脯一起一伏,像是透不过气来;埃丽诺笑起来,很诚恳,不是稍纵即逝的笑。
所谓“姐妹俩感情上的挫折”,几乎是同时发生。威洛比德里去,让玛丽安狠狠地哭了一场。埃丽诺又担任起了安慰者,却是端着咖啡盘子,面对着紧闭的门,无奈地呷上一口,让自己也冷静。露西找她谈话,展示了城市中女子的说话风格,拐弯抹角,最终总算可怜兮兮地说起自己与爱德华早有婚约。埃丽诺的眉尖又动了一下,却仍是定定地看着露西,眼中的光芒渐渐褪去,在眨一下眼睛,一切又回来了。她始终很沉稳,面对露西的各种言语,她的沉稳,让对方反而感到一种压力。
姐妹俩要去伦敦,于是马车再次出现。天气晴朗,露西在埃丽诺耳边嚼舌头,埃丽诺却只是略低下头,默默地听。马车驶进了伦敦。伦敦地一下展现出的是一条零乱繁忙的街道,一条塞满了马车了街道。马车中坐着形形色色、身穿华服的人物,去不同的地方,带着不同的心境。
玛丽安抑制不住自己的机动——威洛比在伦敦。可威洛比却不联系她。他不再答理她了,受利益的驱使。在房间里玛丽安没个消停地转来转去,埃丽诺坐在椅子上,像稳住她。以为是威洛比拜访,近来的却是上校。玛丽安想都不想就往外跑,埃丽诺则彬彬有礼地招待他。往外跑的玛丽安,却只知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伤害。舞会的那一段很出色。很大的空间里,却是挤满了人,极尽华丽的服饰聚在一起,在这个充斥名利的空间,只想给自己占名利的一席。因此威洛比身处其中,也并不奇怪。玛丽安看到冷漠的威洛比,险些晕倒,埃丽诺领她出去,却是挤过各种各样的人,最终脱离那个带争抢性质的空间。露西也在跳舞,并且,她会一直留在那里——这也是她为什么最终回嫁给罗伯特·费勒斯的原因。
玛丽安这一回哭泣得更加绝望。她是个善于宣泄任何大喜大悲的人——挺自私,从来未顾过埃丽诺的感受。倒是埃丽诺,处处顾着她,让她成了受了宠爱的孩子般,学会哭闹。上校看望玛丽安总带着父亲般的挚爱,这种爱却不同,能让她成长起来。上校和埃丽诺之间的对话很有意思,同性格的人说话,平平静静,什么事情都好解决。
有意思的是爱德华的再次出现。露西正拼命地说爱德华母亲怎么怎么喜欢自己,爱德华就来了,却半天都么注意到露西。所谓的“昔日恋人”却显得无比生疏。对着那个挤眉弄眼的姑娘,爱德华一时不知所措,只得伸出手去,挽着她离开。玛丽安仍然带着热情,对往日的好友。更有意思的是露西和芬妮的那段。两人正如一双亲密挚友讲着悄悄话,一边弄着伦敦上等妇人喜欢戴着五颜六色的鸟毛。直到露西和爱德华私自订婚的事,芬妮竟然一下子跳起,把露西一把揪到窗边,直掐她的脖子!窗子下边,却是温文尔雅,阳光照耀的伦敦街头。
埃丽诺终于忍不住了,是一次爆发吗?“你除了自己痛苦还知道些什么?”这是对妹妹最深的责备。所有的事情,一直以来都闷在心里,直到人人都知道露西的订婚,她才算松了口气。简笔下的埃丽诺并没有如此生动、有血有肉。理智的她,终于有一天红着眼睛说出了心中的话,然后抱着妹妹,再度平静下来。
马车回到乡下,路上一片阴霾。风刮得很大,把灰色刮遍了郊野。玛丽安独自散步,在风雨中,却是流着泪念着威洛比,这是最后一次,让雨把那个人冲刷得干干净净,不再出现。高烧,仿佛也是一种遗忘和获得重生与拯救的方式。上校把玛丽安送回家、请来姐妹俩的母亲、一直的守护……他做的一切,换来的是一个微笑和一句感谢。他想,阴霾,该散去了吧。
真的散去了。埃丽诺和玛丽安一起在晴朗的日子踏足原野,眺望远处的天空和景。爱德华在同样晴朗的一天来到,仍然是犹疑的语气,而埃丽诺却不再把自己的情感掩在重重灰尘之下。她突然迸出了泪水,又会在泪水中,向爱德华绽开微笑。
埃丽诺和玛丽安都改变了,她们从两个极端——收和放的两个端点,向中心位置靠拢。埃玛·汤普森在影片中这样构造,而简·奥斯汀却没有。
简·奥斯汀的创作《理智与情感》本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作品。真正出色的是埃玛·汤普森和李安的在创作。
然而,这些创作与在创作的共同点是什么?这些艺术家们都在,安静地诉说。
3 ) 手术刀般的改编 & 只是未到伤心处
写改编剧本通常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忠实原著怕被说木有创新,自创剧情又怕被原著党口水淹死,但《理智与情感》却是个例外。原著中前三分之一基本上是青年Austen小姐感性与理性的左右互搏,佐以第三人称的描写而对话寥寥,所以略显平淡乏味,直到第二十二回风云突变,与Edward的婚约被Lucy踢爆,故事冲突才激烈起来。这让Emma Thompson的改变有了腾挪的空间,前三分之一的篇幅占到电影的一半左右时间,Elinor和Edward的感情线几乎完全是原创剧情,将各个人物形象在故事转折前丰满地立了起来。相对的,Elinor和Lucy的心机戏部分被大幅精减,两位男主角的戏份得以增加,最有戏的那些场景都被保留了——Dashwood夫妇比吝啬、Elinor和Lucy的初次交谈、三角对峙的尴尬戏、Edward最后的自白,给人恰到好处的感觉,最厉害的是用一场舞会戏解决了诸多问题,简直神来之笔。这个最佳改编剧本奖Emma Thompson拿得实至名归。
不同于原著对理性的推崇,李安的这个版本更强调人性中感性与理性的对立统一。延续“父亲三部曲”中压抑感情直至爆发的传统,李安以他的方式重建了《理智与情感》的主题——被压抑的感情终将释放,看似理性只是没有找到对象表达。Elinor全程隐忍,让最后的情绪大爆发极具张力,Brandon也不似原著般平凡木讷,而是对自己心爱的Marianne慢慢打开心扉展现出感性的一面,甚至Palmer先生感性的一面都尽力去发掘了,堪称李安以细腻的风格在本片中最大的恶搞。据说李安在采访中用“阴阳”来解释了这一构思——确实,原著里的一些人物过于漫画化、小丑化了,特别是Palmer先生(影片中倒是把Palmer太太漫画化了),李安风格注入后,所有人物神奇般地一个个人性化起来,让人几乎要在看完后第一时间脱口而出——确定了。是李安拍的。其实嘛,我们学广告的都知道,几乎所有诉求到最后都是感性诉求。
哪有什么纯理性人,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4 ) 为布兰顿上校,为艾伦里克曼
因为李安和原著看了这部影片,被艾伦里克曼的布兰顿上校迷住了。
他很晚才出场。三四十岁的男人,家里有产业,参加过战争,却因为各种原因孑然一身。在一个午后他应邀去挚友家做客,远远的听到一个柔美的女声从挚友家里穿出来,softly softly,如同一缕阳光照射进他多年冰封的心。他不由自主走近,从房门外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在柔光下散发着灿烂的光辉,他呆在门口,一眼万年。
她天真,她善良,她对爱情有着无比美丽的憧憬,期待爱情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过来。他知道,她不会考虑他。于是他只有默默的关注她,默默的,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绅士的微笑。她打保龄球,他就默默替她捡球。她在河边采野草,他就默默的递过小刀再一言不发的离开。他用他那天鹅绒般的嗓音给她读十四行诗,但她却嫌弃他平淡如水没有激情。他邀请所有人去野餐,甚至包括没有交情的她的心上人。她要单独跟心上人出去兜风,他就默默的扶她上车。虽然他知道那个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仍然希望她能得到所期待的爱情。
他对她如此之好,人人都知道他爱慕她,但她爱着另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最终被那个男人伤了心,急火攻心差点儿病死。他不眠不休想尽各种办法,终于把她救了过来,终于等到了她的一声“谢谢”,心满意足。
最终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不再天真,试着去接受了他,试着习惯听他用不温不火的声音读诗,试着享受平淡安稳的生活。也许她终究不会用那种热烈的感情来爱他,但我知道他一定很满足,能够呵护这朵鲜花,一直到老。
5 ) 李安的“卧虎”与“藏龙”
文/故城
李安成为首位两夺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亚洲人,然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和同在奥斯卡载誉而归的《断背山》(Brokeback Mountains),都是名副其实的英语片,前者改编自英国布克奖同名小说,后者原著则是美国《纽约客》的年度最佳小说,没有丝毫的中国元素。很多人不禁要问,为什么这样一个儒雅、斯文甚至有些腼腆的华人导演,能够站在好莱坞的风口浪尖,并摘下一个又一个桂冠?
事实上,李安的出类拔萃来自于其超越自身文化渊源的包容性。张艺谋曾评价李安“贯通中西第一人”;电影学者梁威廉则更进一步,以“躺卧的情感,隐藏的理智”(Crouching Sensibility, Hidden Sense)评价李安的电影:既有西方文化辩证中的浪漫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对抗(《理智与情感》(Sense and Sensibility)),又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家与道家的对立(《卧虎藏龙》(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应该说,李安的众多英语片,虽然遵循好莱坞电影的外在形式和操作机制,但同时又兼具东方文化和东方式的情感表达方式。无论是《理智与情感》、《冰风暴》(The Ice Storm),还是《断背山》、《制造伍德斯托克》(Taking Woodstock),我们都能找到一个伟大的中国式主题,“面对责任,我们是否需要隐藏或压抑情感。”如果给这个主题一个更普适化、可以超越任何文化疆界的注解,那就是简•奥斯丁作品中所体现的辩证面向——感性之于理性,私人(情感,个人感受)之于公众(礼节,责任),自我实现的需求之于社会规范的角色。
《理智与情感》是李安的首部英语片,就已流露出李安的东方主题。姐姐埃莉诺的行为理性保守,恪守责任和社会礼节;妹妹玛丽安则浪漫感性,悲伤或快乐的情绪总是毫无节制的释放。埃莉诺“隐藏”,而玛丽安“显露”,两人很像《饮食男女》中的大姐和三妹。然而伴随故事的发展,两人又都从各自身上发掘出与之前行为框架对立的情绪:姐姐在爱德华去而复返后,敞开心扉,接受自己浪漫感性的一面;妹妹舍魏乐比而选布兰登上校,与之相处进退有据、不卑不亢。难怪有人说《理智与情感》就是《饮食男女》的翻版,责任与情感中有着理性与感性的冲突/融合、失衡/平衡,这是简•奥斯丁的辩证法,也是李安的太极拳。
同样的“隐藏”与“显露”,李安在《断背山》中重玩了一次。恩尼斯代表“隐藏”,常常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像《理智与情感》中的姐姐埃莉诺;而杰克代表“显露”,热情、冲动、率直,更像妹妹玛丽安。由于当时习俗、规范和禁忌严厉,两人被迫离开断背山,自此天各一方。然而影片结尾恩尼斯造访杰克故居时,却发现自己的衬衫套在杰克的衬衫当中,意为永远拥抱和长久惦念。观众这才明白杰克身上也有隐忍的一面,在情感上他妥协于世俗,却未能获得世俗的成全。反观《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其主题乍一看来包罗万象,但实际上与《理智与情感》仍一脉相承。影片有两个虚实相生的故事,前者代表奇幻、富饶、浪漫主义,后者象征冷静、残酷、现实主义。这又与父母迥异的教化方式、处世之道构成典型的互文关系,母亲敏感、信仰宗教,有着东方神秘主义,她是派构造第一个故事的动力源泉;而父亲冷酷、笃信科学,崇尚西方唯理主义,他是派执行第二个故事的真实模版。可以看出,这两部影片的主题都落在自我压抑和自由表达的挣扎之上,这是所有李安电影的共通内核,也是李安立足好莱坞的看家本领。
其实李安的看家本领并非凭空而生,它有着自己的土壤与血缘。比如首部打通好莱坞的《卧虎藏龙》,它与胡金铨的《侠女》、李翰祥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存在某种类型上的连结。李安电影的运镜、取景和电影技法,深受台湾新电影等人的影响。《纽约时报》曾指出,李安的《卧虎藏龙》、《断背山》,均或多或少有《梁祝》的影子;李安也曾把《卧虎藏龙》中章子怡的自杀一跃,与《梁祝》中乐蒂与凌波相偕飞往天堂联系起来。它们都以个体面对责任时,压抑感情和牺牲爱情为主题,通过渲染悲剧,制造个人情感宣泄的出口,从而打动观众。尤其在越来越强调外在性的全球化语境中,压抑个体情感的“藏龙”,越来越弥足珍贵。它与强调个体意志自由的 “卧虎”,构成了针锋相对的矛盾体,极具象征意义和艺术渲染力。李安正是把握住这样一个时机,站在中西文化的交叉点上,在全球化时代里,暗藏民族文化中不可替代的意向,弥合中西认知和感官的差异,发现并探索两者走向融合的出路。这是李安电影的“卧虎”,也是李安本人的“藏龙”。
《礼•志》
6 ) 幕后花絮
片中原本有一场休·格兰特和艾玛·汤普森的吻戏,但后来被删掉了,因为汤普森写这个场面仅仅是因为她想吻休·格兰特。 据艾玛·汤普森回忆,当拍摄片中布兰登上校(艾伦·瑞克曼,他还演过《哈利波特》里的斯内普教授)骑马走近埃利诺和玛利安时,很多次的拍摄都被马给搅坏了。因为那匹可怜的马得了胃胀气后来同期声经过处理去掉了那些放屁的声音。 剧组人员不得不经常跟英国那变幻莫测的天气作斗争。 电影是1995年4月19日开拍的,而艾伦·瑞克曼1995年5月1日才加入剧组,他第一天上戏,却出现在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完全一头雾水。 当哥伦比亚公司把艾玛·汤普森的剧本拿给李安时,他还从没读过任何一本简·奥斯汀的小说。 《理智与情感》是李安第一次拍大联盟的片子,第一次和真正的明星合作,也是第一次和如此专业成熟的班底合作。他不仅要和演员斗,还要跟摄影斗,每个人都是学富五车、阅历过人、伶牙俐齿的,用他的话讲:“我一直在‘挣’我的权威”。
本来书我就不喜欢,我不明白为什么一群乡下女人找丈夫也能成为名著。好吧,whatever,估计那个时候的英国人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本来可以一个半小时解决的电影,拖了两个多小时。嗯哼。
温肥在雨中背14行诗的镜头太美了
说变心就变心 哪能是真爱
“既然你去不了大自然,我把它带来给你了” 原故事太棒,剧本改编太棒,双膝献给简·奥斯汀和艾玛·汤普森,看的过程甚至都会忘掉这是一部“李安”导演的作品。角色众多、轮番登场、好戏连连,爱在英伦庄园下缠绵蔓延,真心会如意、隐忍有转机、等待换回报。“爱是炽烈、是燃烧”
真是只有中国导演才能吧简奥斯丁拍成八点档啊。艾玛·汤普森编剧,真牛。李安老师确实拍了一部“优等生电影”,处处精到挑不出毛病,尤其细节调度真是完美,或许这样才显得匠气太足。说来要拍红楼梦还是得请李安。
【B】最后,情感至上的妹妹懂得了理智,理智至上的姐姐释放了情感。
想象不出来是李安拍的
奔放再奔放,最后安静下来;隐忍再隐忍,最后爆发出来。
那时的温丝莱特年轻,迷人,有着最单纯的美丽。受过爱情挫折的上校站在门外注视着优雅的玛丽安弹钢琴唱歌,专注,深情,这一幕真是美好。
啊,我真是喜欢这种中年美大叔和小loli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呀。。。
原作反复阅读过多次,今晚才第一次看了电影。我想要的终身伴侣便是布兰登那样其貌不扬、稳重宽厚的守护型的老男人。何况这次还是斯内普呢(≧▽≦)【我又花痴了】~最后一幕婚礼时小感动了一把。
英雄救美不可信,绅士温情方为真。……“某些程度上,我可能比今天的英国人更懂得十九世纪的英国,因为我自己几乎就在这样的封建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当然,冷幽默感,体统观念,以及社会规范是不同的。但自由意志的社会压迫的本质,我成长于斯。”——李安
每一个段落都拍出了极度饱满的情感,絮语与尴尬是无比零碎的内容,但反而比推动故事的关键情节更好看。想到是一个华人导演上升时代的作品,更五体投地了。
最成功的一点,李安立体化了"Sense"和"Sensibility"这两者的形态。而姐妹间纯粹的感情连结使二人共同渐趋中值,这其中的情感涌动异常动人。汤普森最后那一哭诠释得完美,一扫之前偏重的舞台感,精彩极了。
我始终觉得理智与情感比傲慢与偏见好看得多。(Grant在这里时不时有种张宇的即视感...
此生得一上校足矣
“Emma不仅在电影里做演员,剧本也是她写的。那年,她凭此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编剧奖,颁奖典礼上她假奥斯汀小姐之口评点众生,睿智迷人。奥斯卡从来不吝啬它的灯光,因此在舞台上Emma Thompson不需要用十四分钟的时间来铺垫她的风华。而Kate Winslet那时年轻的不可思议。”
李安从来就不是一个天才,天才也大多不屑于探究普通人的情感。他只是一个极其“人性化”的导演,用他温和与包容,细腻而深刻的语言逐渐打动你,让你明白“人性”的真谛。
看到一半就想起了《傲慢与偏见》 简 奥斯汀内心有一种未了的情怀
每个角色都诠释得十分到位,能让人内心恬然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