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锤子镰刀都休息》的惊喜和《轻松+愉快》的失望之后,我对《东北虎》的预期在两者之间。但观感略高于预期。这还是在公司开会导致买的第一张票作废,和全程有个煞笔在后排叨叨的情况下。
比之前作,耿军减少了那些幽默笑话,而加以更多的社会关怀。摄影和美术的形式化已经做到了顶级水平,煤矿的废墟和衰败的东北老城镇,都有了独特的诗意与哀愁。中间几度让人觉得惊叹。考里斯马基本人也就几部能这样。不过阿基比较鸡贼的是,每部电影都很短,让多数观众还顶得住。
而《东北虎》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及时相比《轻松+愉快》,也变得更加缓慢而无聊,非常不友好。但剧中人们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伤感没意思。又怎么才能不伤感呢?毕竟 “未来可好了,一起挺过今天,明天可有意思了 ”,真的太伤感了。我们的明天真的能有意思吗?
虹膜-图文版
雪。矿场或者工厂。工地。歌厅。小饭馆。赫鲁晓夫楼。
男人们抽烟,酗酒,唠嗑,沉默,离开家又回家。用与生俱来的幽默感抵御着生活,用内疚组织起一点点温柔,用本能对抗着荒诞与无聊。面子与尊严有着细微的区别,但他们并不能分辨。
这是《东北虎》,这也是《铁西区》,是《钢的琴》,是《八月》,是《野狼disco》,是双雪涛,是班宇,是「东北文艺复兴」。同时这也是《再见列宁!》,是罗马尼亚新浪潮,是新千年前苏联各加盟国,前南斯拉夫各加盟国,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情境。这还可以是《纺织姑娘》《地久天长》《我十一》《青红》,可以是《春潮》是《冰下的鱼》是《开往春天的列车》,甚至是《红霞》和《新星》。
这些情境往往是个开场,然后电影中要么出现一起罪案,要么变成黑色喜剧,或者就停留在主要人物这里,他往往要坚持些什么,可能是要做完一件事,可能是要弄明白一件事,可能是因为维护某种平衡状态(一半的概率是为了维护一个谎言)或者保护什么人,而不得不疲于奔命,乃至受到社会重压,被按在地上摩擦,轻则流点血,重可能要失去一切甚至丢了性命。
那我们为什么要看这种致郁的电影呢,生活还不够残酷吗?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往大了说当然是后冷战,是与冷战结构紧密相连的国企——从「国营」到「国有」的国企——以及与之相连接的生产组织方式,社会福利体系,文化形态,社会结构逐渐解体的后果。下岗不是「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天地之间可没有真爱。人性的种种阴暗都会被激发出来,只不过通常不像电影里那么极端,也通常不会有一个电影里面那样的结局。
所以「东愁」(Ostalgia)这个来自德语「东德情结」的词,会在21世纪的电影中找到无数的表征。但它往往是一种幽灵般的前提,或者是一种BGM式的氛围,它是一种引发改变的动机,也是无解现实的根源。
把现实问题历史化,把社会心态病理化,对现实的无奈和不满被挤压成一种有着明确指向的怀旧,而这种怀旧又附着在一些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大众文化文本上,可能是流行歌曲,可能是电影电视剧,也可能是合唱,是诗歌,是作为记忆坐标的「历史事件」,甚至可以是与之相关的空间。
但,东愁的东,也可以是东北的东。一直有两个东北,一个是国企和工厂的东北,一个是乡村爱情的东北。「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之后呢,是轻工业直播,重工业烧烤。生活就那么难吗,确实就那么难。
耿军的「鹤岗宇宙」里的人物,还是值得说道说道的。徐东(章宇饰)做着两份工,白天在矿场开挖掘机,晚上在学校做宿管。虽然看起来不像很富裕,不过至少温饱没什么问题。 他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狗的问题,一个是情人的问题,看上去都是他妻子带来的问题,不过归根到底还是他性格的问题,难以拒绝别人的要求——无论是坚持要跟他好的情人,还是让他把狗处理掉的妻子。两件事情都有违他的本意,但他并没有拒绝。他同样没有拒绝的还有同事老罗的诗集。他被挤压的尊严在与狗有关的事上集中爆发,这才有了占据影片篇幅一半的故事。
马千里(张志勇饰)这边则是个再熟悉不过的东北故事,欠了一堆亲戚朋友的钱,又被房地产商拖欠应得的报酬。搁在《扫黑·决战》里面,这就是被黑社会性质组织欺压的良民包工头。虽说包工头一直在社会新闻里形象不佳,但电影里,他们在资本游戏中的结构位置,又常常给予了他们巨大的戏剧空间,没有什么比「两头受气」更好做戏了。好玩的是,这个包工头的家庭存在于电话的另一头,他的住所也在城市的边缘。他恰好是徐东的反面:极善于拒绝别人的要求,就是拒绝不掉。
徐东有两个故事,一个是被妻子抓小三,一个是为狗复仇;马千里也有两个故事,一半是讨债和躲债,一半是解决和徐东的问题。现在的故事里,第三元就是徐东的妻子美玲(马丽饰),但她除了引发动机之外,与狗的故事并没有其它的关系,这就让影片有些失衡。 按一般电影套路讲,《东北虎》应该还有第三个主要人物的故事,来完成一下平衡性,同时也把更多的社会面向打开。不知道《东北虎》难产这几年,是经历了多少修改,是不是还有隐藏的故事没打开。
讲这些其实还是为了说「东愁」,鹤岗上一次进入大众视野,还要数「三万块买房」那出新闻。如果把这件事与影片里马千里的躲债与讨债,以及近十几年的房地产经济和「躺平学」联系起来,国企改制之后这么多年,鹤岗社会变成啥样了,看看耿军以前的片子吧。人口外流加之购房资金也外流,马千里的遭遇可以说是历史的必然。 只是徐东和马千里甚至都没有时间怀旧,只能在一起聊聊对「南方」的梦想——两人聊梦想的时候,耿军给了一条颇具导演意志的背景音效:海鸥,海浪,音乐;大概那就是「黑龙江省三亚市」的声音。
所以,现实无解的时候,所能做的,大概只能是去寻找一点点过去的思想资源,然后告诉自己「未来可好了,一起挺过今天,明天可有意思了」。除了相信明天还能怎样呢?当然还能相信电影的片尾字幕嘛。
如何面对困境?如何将愤怒化为宽容?如何走出麻木迎来新生?《东北虎》也许能给你个答案。 未看片前,习惯性将片子看作是章宇和马丽饰演的一对夫妻间的对峙戏码,看完才知那只是一个引子,对峙之前的心理描摹更耐人寻味。是打破坚冰,品尝冻柿子的甘美?还是抛软桔子,肆意玩弄?这两种哪一种更有趣味? 漏斗车里的狗欢欣雀跃,以为自己又要去什么新奇地方,却没想到自己将要把这一生交代。每个角色都是如此,无常本是常态,如何应对呢?或许最接近神性的是男主那位精神病朋友:“说不出口就写在日记,形容词慎用。”太多人生况味只能品味,不能宣之于口,更不能对其下定义。 “尊重文化的地方,必有光芒。”敬畏生命的人相信人生也是光明一片。正如家中只有现。jin的小二,他像是神迹,出现在人生中最困顿的时刻,抚慰人心。“有时候坚强约等于狠”,但有些人如春风化雨,轻轻拂去你的泪。片中的角色都有自己的困局,但好在他们都还有个能说话的人,他们都比动物园里“没同伴就不叫了”的东北虎要幸运。
耿军的电影拍的是“关系”,包括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人与时空的关系。
在关系之中,他窥见一种永恒,即:人永远会被其所在的时空囚困,但在这份困顿里,也有实实在在的人情。
《东北虎》同样如此。
它和耿军的大部分前作一样,拍摄于鹤岗,取材于鹤岗。
鹤岗是东北的一座小城,这里盛产煤炭,又名“煤城”,如今已经没落。它最近一次出名是因为超低房价,引来全国的躺平青年们来这里安家。而我对它最深的印象是每到冬天,下午三点半以后,这里的天就全黑了,人们早早吃过晚饭,等待明天。
随着第六代导演把一个个“本地青年”的故事搬上大银幕,贾樟柯的汾阳,王小帅的贵州三线厂区,路学长的后现代北京……都变得鲜活而立体。如今,因为耿军的出现,这份长长的名单里又多了一个鹤岗。
与前辈导演相似的是,在耿军的电影中,鹤岗同样不是背景板,而是重要的角色。因为这个空间本身已承载了太多的意象。那里有时代的遗迹,有黑煤和白雪组成的极致景观,也有失序的亢奋在此地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耿军不断把镜头从人的身上移开,对准荒凉的土地、远处的煤山、白雪皑皑下的荒草以及破败的厂区,那也并非叙事的闲笔,而是表达的重音。
这里太适合拍电影了,甚至在故事开始前,所有情绪就已经备好。那注定是一个关于失败、关于困顿、关于无力的故事。
但在一片惨淡与灰败中,耿军的电影又并非是一团纯然的漆黑。应该说,他电影最动人的地方,就是总能从满目绝望中,升腾起一股活下去的蛮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你心上,让你觉得哪怕就这么时常糟心、偶尔开心地活着,似乎也挺好。
从这个角度讲,《东北虎》就是东北版的《活着》。但它绝不像《活着》那么苦大仇深,而与此同时,它也并不轻佻,并不嬉皮笑脸,而是有一种恰如其分的豁达,是对生活的种种不可理喻,报以几声干涩而释然的笑。
耿军电影里的人,不同于其他作品中常见的东北人形象。
在他们身上,看不到赵本山式的农民的狡黠,也看不到沈腾式的底层草根的圆滑,相反,他们是一群极其笨拙的人,在这个大多数人只能做失败者的时代,他们既没有能力去做金字塔尖上的少数人,又不愿把最后一点尊严也一起输掉。
他们要脸儿,所以才活得憋屈,活得拧巴。
无论是《青年》里为一段输给物质的爱情而自我毁灭的混混儿,还是《锤子镰刀都休息》里抢人财物却把买给孩子的玩具枪还回去的劫匪,或是《轻松+愉快》里,永远逮不到窃贼却依然执着地守在田野里的护林人……这些一身缺点的小人物,内心却有着朴素的道义观。
这也是耿军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东北虎》亦如是。
片中的三位主角全都是生活的loser。美玲挺着大肚子,发现丈夫徐东已然出轨;徐东的生活一团糟,养的狗还被马千里给吃了;马千里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这一条绳上的三只蚂蚱,穿起了一笔罗圈账。而“寻仇”成了他们的一致动作。
可是,在寻仇的最后关头,他们又都放下了仇恨,选择宽恕或和解。
美玲一路追查丈夫的情人,甚至以下毒相逼,但在她自导自演的“鸿门宴”上,她却不打不骂,以近乎体面的方式终结了婚姻的闹剧。
徐东找马千里要说法,在举起榔头的一刻,他得知马千里的遭遇而罢手,因为他觉得:“他(指马千里)都已经被生活干成这样了,不差我这几下。”
马千里投资的工程黄了,欠下巨款。可他一天也没想过逃跑,而是继续窝在自己那间破房子里,白天出去讨债,晚上又被亲戚们追债。在彻底无望时,他也曾想着一死了之。但最终他活了下来,不仅因为徐东的宽恕给了他一点安慰,更因为小二——这个只有不到3000块钱存款的无业者,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他送去了一兜炸带鱼、一只风筝和500块钱。
熟悉耿军电影的人都知道,小二这个角色不止一次出现他的电影里,而且都是以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的身份。于是《东北虎》中的这一幕“雪中送炭”瞬间便有了更为超越的救赎意味。只见远景镜头中,白雪覆盖的荒原一望无际,马千里向前追却怎么也追赶不上,他大喊着:“你住在哪?我要怎么找到你?”而小二的身影几乎不见,只有声音传来:“我知道你在哪,我会去找你的。”
那分明是极富宗教感的时刻,似乎在诉说某种信仰的力量,但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一种现实的存在,一份实实在在的人情——或曰人之常情。
这份人情没有多高尚,也没有多超越,却极为可贵。它就是当你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时,抽象的仇恨得以消解,而同理心再次发挥作用的时刻。
也正因为这份朴素的人情,使得美玲没有走向彻底的决绝,徐东没有痛下狠手,马千里没有自我了断。他们带着残缺的身心,回到各自疲惫的生活里,继续过着并不如意却仍然有个支点可以支棱起来的日子。
这也是《东北虎》在一片废墟之上,为我们立起来的一扇通往宽容的门。
耿军说过,他想用《东北虎》这部电影来探讨究竟是仇恨的力量大,还是宽容的力量大。那么很显然,导演给出的答案是后者。
而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这份于己于人的宽容,是建立在一种更普世的理解之上的。
换句话说,它并不是因为我有多高贵,我才宽容了你。恰恰相反,它是因为我意识到我之卑微,正如你之卑微,于是才有一种平等的体恤,一种宽慰后的原谅。
这也是为什么耿军电影中的主角都有这样那样的道德瑕疵,无论是《青年》里的混混儿,《锤子镰刀》里的劫匪,《轻松》里的骗子们,还是《东北虎》里的出轨丈夫、欠债老赖……他们全都是世俗意义上的“悖德者”。但耿军想问的是,难道只有道德圆满的主角,才配获得一种宽容吗?
事实并非如此。正如我很喜欢《青年》里的一个情节,跑路多年的青年回到鹤岗,从朋友嘴里听说,当年为他出头的哥们儿先是残了,后来死了。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沉默片刻,指着桌上的包子说:“你快点儿吃,别凉了。”那位朋友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镜头始终对着他们,没有任何谴责,有的只是静静的注视。
在那份注视里,我们读出一种温柔。
应该说,耿军的电影从来都在建立一种“去道德化”的表达。他要说的是,道德并非获得宽容的必要条件。换而言之,恰恰是因为我们理解了人世有许多无奈、不得已,以及太多没法简单用道德来衡量的时刻,宽容才成为一种可能。
从《青年》到《轻松+愉快》再到《东北虎》,耿军完成了两次自我升级。一次是美学上的,一次是剧作上的。
美学上,他从早年DV时代的半纪录式影像,升级为了一种更具自觉意识的影像风格。
尽管很多人把这套风格说成是罗伊·安德森的“鹤岗化”再现,但我觉得,这样类比未免过于潦草。
诚然,两个导演都热衷于用固定镜头拍摄“城市景观”,也都爱以不刻意的方式制造“冷幽默”,他们电影中的人物也都是木偶式、机械式的状态……
但在这些表面美学的相似之下,两位导演铺就的底色又截然不同。
罗伊·安德森的电影关于死亡,关于永恒的静默,所以他通过低饱和度的色调以及把演员面部涂白,来渲染一种肃穆感,仿佛每一幕都是不期然的葬礼;而耿军的电影关于生存,关于枯草一般的生命力,也关于人情冷暖间的一丝微薄光亮。正如《东北虎》里飞向高空的“红色风筝”所预示的那样。 剧作上,《东北虎》无疑比前作更具野心,也更为工整。这也是耿军从一个地下导演向地上迈进的必经之路。
但很遗憾,这也是《东北虎》最让我失望的地方。它太僵硬,太匠气了,从美学到剧作都处于导演强大且自觉的控制下,但也正因不够放松,用力过猛,耿军之前电影中最朴素的动人反而被削弱了。
其实《东北虎》和耿军之前的作品都在讲述同一个寓言:鹤岗就是一座动物园,每个角色都是囚禁其中、徘徊不前的动物。只不过《东北虎》将这一寓言做了更直白的阐述。
所以也很容易理解,为什么耿军一直在通过凝滞、疏离的影像来营造一种间离效果,为的就是把观众隔绝于“笼外”,旁观这些动物的日常。
那么这套做法之所以有效,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之前的作品里没有明确的“故事”,也就是说,主角们是无所事事的,他们真的像患上焦虑症的动物一样,来回踱步,自虚脱之中显露一种无力。这也使得旁观成为一种精神空虚的见证。
但《东北虎》却有着明确的故事,于是主人公也有了明确的动力,这也使得观众的注意力发生偏移,更靠近了故事的前因后果,远离了人的精神状态,于是韵味也就在这种顾此失彼里,渐渐变淡。
当然,这是和耿军自己比,要是和其他国产片比,《东北虎》还是一部颇为难得的作品。
特别是在当下的大银幕,充斥着各种虚伪的正能量和矫揉造作的毒鸡汤,《东北虎》展现出的“真性情”,就更显得罕见,进而宝贵。
至少,它还在提醒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不幸和无奈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在命运和生存的大问题前面,我们都像婴儿一样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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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演员章宇的印象还停留在《大象席地而坐》的混混于城上,阴郁、沉默,靠在窗口吞云吐雾。河北井陉和黑龙江鹤岗并无不同,都是落寞的工业城市,寒冷,有灰蒙蒙的天和脏兮兮的路面,许多拧巴的人活在这里,为了生计奔走,也彼此伤害,但总会在煤炭缝隙里蹦出几个执念,比如写诗,比如报复。
《东北虎》讲了一些七零八落的事情,出轨、报复、追债还有诗歌和东北虎。电影发生在鹤岗,现在的网红城市。关于鹤岗,互联网上一直有两个,一个是房价过低,随意躺平的小串之都,一个是资源枯竭,财政破产的落魄小城。《东北虎》中的鹤岗,落在现实上,不动声色,普通且日常。这里的人可以藏住情人,藏住钱财,甚至人心,但萧条藏不住,因为印在每个人的脸上。章宇饰演的徐东,每天愁眉苦脸,打两份工,一个在矿场一个在学校,连和情人偷情的时候都心不在焉,苦于年老色衰,经济衰败,当然也是鹤岗居民对这个城市的阐释
章宇的表演事实上是《大象席地而坐》于城之后的延续,情感的连接点在于愤怒和无奈,而于城和徐东的共同点,并非偶然巧合,而是一种普遍,这是被现实挤压、塑造出来的典型人物,但也因为太过于典型,使得徐东只是成了一种符号。马丽饰演的妻子美玲,也是一种符号式的人,但这种符号常常存在于失意中年男人的想象中,逼走心爱之物、对婚外情严防死守,调查出轨不择手段。尽管典型的塑造可以造就部分观众的响应,但也剥夺了电影人物的其余空间,使已经过时的刻板印象重复循环,令人反感。
《东北虎》是碎片式的,更像是萧条时代拼贴起来的系列海报,海报并不让人深思,只能宣传苦情。导演耿军的问题在于,他就像自己在电影中被提及的被圈养的东北虎一样,投喂19年,没有同伴,发不出吼叫。《东北虎》的围栏是导演自己赋予自己的,电影中不管是徐东、美玲还是马千里,都是被投喂的老虎,沿着导演设定好的路径僵硬的行走,环境当然被放在首位,迎合了文艺片评判者的既有目光,穷山恶水出刁民。
当然,电影中也有很可爱的地方。
电影中最意思的片段是,精神病诗人、徐东和马千里在饭馆里吃饭,四周嘈杂,此前马千里吃了徐东寄养狗,但此时他们此时同病相怜,一个想卖市集、一个三角债缠身,一个丧失爱犬,都是苦闷之人,既愤怒又无办法。诗人和徐东不约而同的在酒过三巡中捏住马千里的脸。相比导演重点刻画的情节,捏脸这个动作更真实,更有所谓的人文精神。捏脸是一种试探,排除伤害的可能,《东北虎》里徐东活的胆战心惊,是那个环境下内心的外化,试探是在萧条背景下人的本能,本质上是试错成本的陡增,徐东不敢在派出所前报复马千里、马千里面对欠债大哥也横不起来,妻子美玲寻找小三也没多少气势,就连精神病诗人,自印诗集也就寥寥几册。
连精神病诗人都瞻前顾后的环境,注定死气沉沉,但导演又颇有趣味,于是他想借助黑色幽默消解一切,公园市场甩卖市集,二十五元一册,书店买不到的本地诗集。妻子坚持和丈夫的情人合影,一瓶酒谁也别喝。最后汇合到在荒野燃烧狗皮、火光冲天,这是全片最激烈的镜头,徐东烧掉了最后的报复心,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谁都活的不容易,于是他选择惩罚自己,选择成为一个真正的懦夫,但在电影里,谁不是懦夫?
近几年兴起的“东北文艺复兴”其实传达了一个讯息,苦楚不是片面的,也不仅仅在东北地区存在,我们普遍生活在一个保守且压抑的密封罐子里,每个人都活的纠结、抑郁。《东北虎》整体是廉价的,人物是扭曲的,但情绪和萧条是真实的,《东北虎》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对于观众来说,谁也无法忽视这种萧条下的悲寂。
再廉价的诗歌也是诗歌,对电影的批评不意味着不存在现实中的鹤岗,如今电影中所表现景象,已经成为一个所指,可以暗含许多东西。在萧条的语境下我们沉迷假象,贩卖诗歌。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可以是东北虎,圈养等于保护,很难出走,只能接受喂养,发不出一点声音。
作者| 北海的梵高
原文首发于公众号| 末见
白茫茫的开阔地,不超过四层楼的社区,路边的白杨树,没有生命力徒劳运作的铲车,残旧的平房和炕头。这些熟悉又陌生的空间,是耿军“鹤岗宇宙”的内在驱动力,回溯这种“神奇的空间感”,除了《锤子镰刀都休息》与《轻松+愉快》与之一脉相承之外,还可以找到张猛的《钢的琴》以及王兵的《铁西区》,无论是荒诞、励志还是静观记录,将时间线前推十年、二十年,东北都是最为魔幻现实主义的存在。
或许,这可以视为中国独立电影的某种困境:纯粹思维层面的努力告一段落,重心转向了空间的生产,其核心是地方景观,以及方言所承载的人情。但就目前出现的作品而言,诸多“地方空间”的电影,暂时只有两处具备第一流生产的潜能。其一是西南地区,以巫蛮为特征,坐标是毕赣的凯里;其二是东北地区,以衰败为特征,坐标是鹤岗。
鹤岗与凯里,成为了新的“黑河-腾冲线”,参照胡焕庸的说法,这是一条自然地理分界线、一条人口地理分界线、一条历史地理分界线,但更重要的是,它还作为一条“文明”分界线发挥作用。衰败与巫蛮,抵挡着进步与加速,保留了思考的空间,这就是为何《轻松+愉快》会借那个傻子之口说:“信仰需要清醒,也需要清醒的环境”。
当然,衰败也与巫蛮相对立,因为它们属于不同的时间状态。但在本质上,鹤岗与凯里都属于某种“异托邦”(heterotopia),按照福柯的定义,异托邦是一种兼具日常空间和超现实空间的情境,两者之间可以相互交叠、相互渗透。这是一种杂交能量,也就是说,异托邦本身拥有生产的“潜能”。
在鹤岗这样典型的“异托邦”中,所有的人物和环境之间具备现实主义的关联,但又不免处于某种危机状态,这使得他们的行动、话语异于常人。换句话说,这些人物都源自于空间的实际生产,是隶属于该空间的特异性人物,在《东北虎》甚至耿军的鹤岗三部曲里,这些人物呈现为成群游荡的傻子、骗子、强盗、精神病患、无能的行动者,透射着德勒兹意义上的“虚假的力量”(les puissances du faux)。
这种虚假的力量转而成为《东北虎》真正的力量,实现它的机制有两个:伤感的无用和行动的无能。前者对应的是思考:章宇扮演的徐东无法思考自己的未来状态(情人和妻子之间),也无法改变一条狗的命运和孩子即将出生的事实,与此同时,徐刚扮演的同事写了一堆卖不出去的诗集,自己也患上了癔症。后者对应的是人物的行为:徐东无法为自己的狗讨债,而张志辉扮演的马千里也无法完成讨债,无论怀着怎样的狠劲,这些行为终究无从落脚。
东北人的传统是彪悍和诗意并存,这一点接近对岸的俄罗斯。但一旦伤感无用、行动无能,人物就处在了绝对的悬空状态,影片也就把握住了一种黑色幽默的绝对实质化。这是拒绝诗意而产生的诗意,拒绝彪悍而产生的喜感,传统的东北戏剧舞台善于营造后者(赵本山范围即是典型),但一种东欧/北欧的诗电影桥接又赋予了前者,产生了奇妙的混合效应。
这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区分《东北虎》的影像层和话语层,它的影像层来自东北欧的风格,最典型的是贝拉·塔尔和阿基·考里斯马基,耿军作为贝拉·塔尔训练营的成员,和胡波一样继承了这种诗意的、近乎冷酷仙境的影像层。值得注意的是,《东北虎》与《大象席地而坐》是两个可以相提并论的文本,多线索的叙事、章宇的出演、影像层的相似,但《东北虎》的执行层面显然比《大象席地而坐》更为成熟。这不是说《大象》不好,而是不同年龄的作者会有不同的尺度把握,毕竟,40多岁的耿军不可能像不到30岁的胡波那样歇斯底里。
而《东北虎》的话语层,是集合了罗伊·安德森式的普遍反讽以及东北喜剧舞台的睿智机锋(乃至一些土里土气的幽默)。在这个层面,耿军的电影似乎都可以还原为话剧舞台,比较典型的是徐东和马千里在派出所前约谈,徐东让马千里给狗皮下跪,马立即下跪;徐再让他磕头,马不干了,说我下跪怎么算?就在人们以为暴力场面将要发生的时候,徐东也跪了下来,将难题扔回给马千里。
暴力并未发生,而且从未发生,即使那只狗被宰杀也没有暴力的因子。这里的诀窍在于,暴力滋生的顶点总会伴随着一种妥协、认怂,这是暴力的消解以及喜感的生成。两者之间的动力,维系着整个话语层,也就是人物的思维和行动。在此我们似乎可以把这些人物和影片中的动物等同起来:徐东是一条狗,它厌倦了回到没有情感的狗窝,于是不停地游荡在这片无依之地,他面容有种凶狠,却又无力咬人(是驯化的大龄狼狗状态)。这构成了他的困境,章宇本身的气质——土狗男人的本色加上一种幻灭/毁灭感,是这个形象的最佳化身,他呈现了一种无根的“轻”,与马丽的“重量感”(包括怀孕的视觉)形成对照。
徐东的同事,那个疯癫诗人老罗,对应着动物园那只未露面的熊。他在公园里喃喃地独白“这只熊今年32岁了,比我小8岁。”熊是动物界的诗人,但人们只会当它是丛林的傻子。作为耿军的御用演员,徐刚在鹤岗三部曲中扮演的几乎都是这类叠合着诗意和愚钝的角色:《锤子镰刀都休息》中工整写下抢劫物品清单的、诗意栖居的强盗,以及《轻松+愉快》中从事诈骗的和尚都是如此。
东北虎则是马千里本人,他身体肥胖,却已经债务缠身穷困潦倒。在他第一次出场,所有亲戚围观逼债的一场戏,和众人在动物园里围观东北虎的一幕形成了隔空渗透的效应。而可能投喂给东北虎的食物,成为现实中从窗户里掷入的砖块以及圆萝卜,对虎落平阳的马千里来说,这些都衍生为没有痛感但胜于痛感的潜在伤害,他的对抗方式就是醉生梦死——喝完三桶半酒就离开这个世界。由于被讨债者们围困和监视,他无法实现最后的夙愿,去看一下大海,去一趟温暖的南方。路标的不可能,预示了人物的目盲,这是环境的眩晕,也是身体的退化,张志辉那无法聚焦的恍如白内障的眼睛,成为了此处玄妙的征兆。
从根本上来说,《东北虎》是这三个男人的故事,当徐东和老罗发现被黑道建筑商打得奄奄一息的马千里,像夹三明治一样将他运回了住处。这是一只游荡的狗和一只疯癫的熊拯救一只濒死的东北虎的故事,他们回到了那个平房里的热炕头,卸下彼此的链子,短暂躲避着那些是是非非。
浪子、疯子、骗子,是定义这三个男人(或者三只动物)的社会标志,他们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是为异类;反观两个女性,马丽扮演的妻子和郭月扮演的小三,则基本算是正常的社会人。影片从徐东和小三的约会开始,到三人摊牌的鸿门宴结束,是正妻的胜利,是小三的全身而退,却是徐东彻头彻尾的失败,仿佛是两个刀俎一个鱼肉(餐桌便摆着一盘)。在三个人的合影中,徐东被两人夹在中间,挤出勉强的笑容,仿佛处在地狱级的挤压之中。
从根本上来说,徐东、老罗、马千里,即所谓的浪子、疯子、骗子,处在一种莫名的环境力场之中。一边是徐东的妻子和小三这样的正常社会人,一边是那个有着西方宗教背景的傻子小二。顾本彬扮演的那个傻子频繁地出现在耿军的电影之中,是唯一不曾改名也不曾改换背景的形象——它是一个西方宗教的信使,在慷慨地接济和引导迷惘的终生。他像天使般出现,给马千里送去了带鱼、风筝和五百块钱;他像使徒一样出现在狗市中的梯子上,告诉徐东要登高望远。这些话语最终无人聆听,都归于无效。
一边是传统中国社会的情感坍塌,一边是西方宗教信仰的虚空缥缈。人物在这种力场中,悬浮于下坠和上升的中间状态,将黑色幽默诠释到了极致,这就是将影像层充盈起来的话语层。
如果说影像层是来自一种寒带诗意的挪用,话语层是一种普遍性的行动/话语交织起来的寓言式拔高,那么在《东北虎》中还存在第三层,即空间层。你可以说,第一层(影像层)和第二层(话语层)都是空间层的延伸:寒带的诗意化和在地的符号化。但第三层的根基是一种“空间特异性”,这是“比认知多一点”的情动部分,来自鹤岗乃至东北这块地域的特定生命。
套用《锤子镰刀都休息》中的一句话,对东北最贴切的表达就是“都衰败了,整个都衰败了”。锤头镰刀这种当年大跃进式的生产工具(当然也标示某种意识形态)已经成为遍地盗贼们的工具,这个曾经的生产重心已经被废弃,成为一块游荡着各色怪诞者的无主之地。到《轻松+愉快》,张志辉手里的香皂与其说是抢劫的另类工具,不如说是一种容易上瘾的安乐剂。恶性的生态,是护林员的假意张贴的买树广告,换来了更多的大树被偷伐。
耿军的空间悲观,更多体现在2008年的《青年》,他把鹤岗的青年放在了轮椅上,看着身前爆了胎的卡车,和车上忧郁的马,远处是一片和煦却绝望的蓝天白云。这是一种“困境”的生产,也是东北空间的生产,这种生产绝非是“嫁接荒诞”,而是它本身就是荒诞。东北的魔幻现实,无需刻意装饰,只需要将镜头放置于街道、社区、废弃的厂房,就会瞬间涌入画面,浑然天成。
也就是说,东北是一种“空间实在”,也是一种记忆之场,是从凋敝废弃、生命凝滞的区域超脱出来的时间性和空间性的合体,这构成了“东北文艺复兴”的前提,它不仅是影像画面的,也不仅是话语层面的,而是整个空间性的,是沉浸性的。正如人物和诗意要悬浮于这个空间,观众也必须进入并且悬浮在这个空间,才能彻底感知其“麻木的深邃”。
就此而言,东北的空间生产确实类似于一种东欧凋敝的“东愁”,是社会主义的遗产,但更是这块区域独有的遗产。20年前,王兵发现了这处遗产,制造出中国纪录片历史上最伟大的作品之一;10年前,张猛也发现了这处遗产,进行了一种复兴的假想实验;而耿军这位生于长于东北鹤岗的、学历不高的电影人,似乎将自己完全融入了这个空间,探索其方方面面。
鹤岗的人在外流,全东北的人也都在外流,流向温暖的南方,海岸。这是经济的路标、文明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只有24/7的运转,千篇一律。再回望东北(以及毕赣的西南,这里还可以加上谁的故乡?),这个颓败了的空间仍然是艺术生命力最旺盛的温床,它的深邃和质感,已经成为华语艺术电影最后的指望。
【虹膜】
抱着看喜剧片的心态来的,看完之后我真的想打负分,一个装逼卖弄故意深沉矫揉造作的(且算你为半个文艺片)非要打着喜剧的旗号来忽悠人?全程跟喜剧有半毛钱关系吗,全篇语调故作姿态,稀奇古怪,每次说话都要半死不活的样子留很长的空白,听着那个难受,正常说话不能拍文艺片是吗?东北就是这么说话的?以喜剧出名的马丽全程绷着脸演一个悲催人妻也是不容易。剧情无非就是一个婚内出轨,一个包工头被人追债两件事情,硬生生扯出两个小时的时长我也是醉了,上一个这么无语还是《地球最后的夜晚》,请原谅我是个俗人欣赏不了这么高级的电影。媳妇看一半走了,我还硬着头皮抱着一丝希望看到结尾,黑白字幕把砸车的判了,债还了然后就演员表?我靠,我人当场傻了。咱说你作为一个文艺片你好歹整点鸡汤语录也算说得过去对吧?我看了两个小时难道就是为了看砸车人得到正义的审判???!你还不如告诉我卖大梯子那人梯子卖出去没有
希望以后的文艺片在宣传时别打着喜剧的旗号好吧,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我都想打12315举报诈骗了。那种强行让我接受你的黑色幽默真的很难受,求你们做个人
认真的问一句这电影是拍来洗钱的吗?
没看的,千万别看,别看,别看
有那两个小时喝杯咖啡刷刷手机闭目养养神也挺好,真的,浪费生命。
男的不要老觉得自己是东北虎,你就是个失败的,中年的,男的。
众所周知,东北是一个形容词,形容冬风萧索,形容时间停滞,形容猛虎入笼,形容望穿尽头。
一个老婆孕期出轨,一个欠钱不还,整得俩人好像还挺委屈,节奏又慢,还有那些(自以为的)笑点……谈不上故弄玄虚,但就是让人看得烦躁。
注意:(一)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在试听手段上是极简,但同时是极精确的,画面内包含了非常充沛的信息量,所以那些停顿是有意义的,有力量的。同时,他非常可贵的一点在于,对地域性的环境和人的敏锐捕捉,以及【不猎奇】的诚实展现。(二)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镜头之笃定令人叹服,角色和行为也极具力度。本片有导演一贯的风格,但过于泛滥,由此在视听上常常出现偏差(为了“抛梗”而故意偏离视点,恶趣味的比重甚至超过了趣味)。如果导演未来仍痴迷于一些视听上的小花招,是难以大进步的。
太,难看,了。我们,东北人,说话,真不,那样。
我给你带了炸带鱼,风筝,和五百块钱。真浪漫和伤感。
#SIFF 24th#@SFC上海影城首映见面会场。很失望。话剧式的腔调,独角戏般的角色,塞满的音乐,最后都被构筑成萧条的东北。文人没有幽默的自嘲,撑不起来的角色,都像雪一样零散开,压在观众心里,盖成一片疑问。过于追求某些东西,最后反倒显得矫揉造作。马丽戏份少到不如空镜,章宇突破性不大,但我还是喜欢他的演绎。
荒诞与荒诞之间隔着许多支离破碎,音乐铺陈使节奏极其混乱,只有马丽勉强撑住了,章宇细节够了有星星点点的灵动但整体就少了谋划,遗憾。
东北乱炖都能成罗伊安德森式冷幽默了?国内圈子真是自己瞎嗨,影迷也跟着被忽悠吧
碎片式,标签式,期待太高,以至于落差太大
东北虎在动物园反思人生意义
“名词和动词最好用,形容词慎用。”这也是一部用名词和动词写形容词的电影。
表达没出来,净是抖机灵和自作聪明,愿称之为鹤岗韩寒。
“我年老色衰,经济衰败,只剩一个看似稳定的家庭。”中年男人像圈养的东北虎,电影是想谈这个主题,却在太多的地方点到为止了,代入感稍纵即逝,感觉像一块肉质不好的牛排还要做成一成熟。
无聊而拖沓,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耳光@英皇
影节见面场,及格线附近。没怎么看过导演先前的作品,单论这一部片子的话节奏略感稀碎,拼贴感强又导致啥都没往下挖。虽然极力克制自己和《大象席地而坐》横向对比的冲动,但未免叙事和剧作上还是差了很多味道。马丽很惊艳,这类片子可能更适合她吧(除去东北的标签以外)。章宇正常发挥,他说看完本就决定演和提到大象就鞠躬的时候隐约感觉他还是走不出满洲里,演员戏里戏外的创伤是个值得反思的问题。
大金链子缠砖头,大水萝卜砸脑袋,诗人浓度过高的鹤岗,万物被抽空了生命只配做意象。纵使东北大地自带幽默感,也请不要再拿宛如批发来的冷幽默桥段攒剧本了。
当男性创作者坦诚面对自己“一起挺过今天”的现实和“永远嬉戏”的幻想。形式和讽刺总是容易,难的是保有感情、压住感情。章宇骑摩托车朝着山锥子开和烧狗皮,马丽满大街找人和吃蛋糕,都是在冰雪里开火,面无表情地痛彻心扉。
东北,19岁的老虎和32岁的熊,一种精神状态。影像的割裂和凝滞倒也适合这份困顿。
老实讲,看到一半生出两个疑惑,一个是这片到底是不是导演拍的,怎么这么多配乐,跟新导演们似的,一共118分钟,配乐铺了110分钟,这还是往少了说,干脆铺满得了;二是,很神奇看到一半想到了蓝色列车,都很不节制,质感又没有前者那么足,最后终于在片尾解开了疑惑,果然是同一个美术指导,又把东北整成北欧冷酷仙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