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回頭看以前看過的片沒有寫影評的壓力
很難想像第一次看《窗邊的玫瑰》,是完全沒字幕的狀態。重看的時候加了字幕,但覺得和當初沒字幕狀態下、猜測的感覺沒有多大的差別。攝影和美術指導沒話說,毫無挑剔之處。最喜歡男女主角在一場震動的遊行中相遇擁抱的鏡頭,鏡頭隨著人群跳動,白色群眾頭上飄著細雪,男女主角各穿紅藍毛衣(「你那天也穿藍色,」後來男主角對莉歐回憶起他們度過的那晚,「就如《北非諜影》亨弗萊鮑嘉初見英格麗褒曼的那天。」),像一顆心的兩半被群眾擁簇著一樣。
阿莫多瓦在這部1995的電影作品中,就埋下了2006《玩美女人》的故事種子:莉歐被出版社退件的新風格小說《冰箱》,內容就是《玩美女人》大綱。看來阿莫多瓦也和蔡桑一樣,是很喜歡在作品中藏線頭的人啊!
2 ) 神秘之花是口头禅
《我的神秘之花》是去独立文艺观影俱乐部看的第一部电影,下午6:30开始,出门的时候下着小雨,9:30影片结束,小雨未停......
这部影片讲述了女作家里奥使用阿曼达的笔名写了二十多年言情小说,然而最近的创作或生活却遇到了瓶颈,供职于军队的丈夫出轨自己的好友,母亲与妹妹关系紧张,保姆为弗朗明戈的舞蹈家随时有可能离职,新作品被出版社指出不符合市场的喜好,在一切的混沌生活中里奥通过周围人的帮助与影响找回自我,跳脱了不幸婚姻。
1996年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等多项专业褒奖,法国《电影手册》1995年十佳。
看这部电影真正看到了作为一个国际大导演对影片全面的构架有多完美。从故事情节、配色、服装、镜头、音乐等,无不显示了一个优秀的导演对于一个影片的掌控力。
值得着重拿出来提的第一点是关于阿莫多瓦对女性面对情感、家庭生活的洞察力。里奥对常年不在家的丈夫极度的思念及赤裸裸的性渴望,在丈夫回家时里奥追问丈夫一个肯定的回答,妹妹与母亲的争吵,母亲带里奥回乡下时告诉她的关于没铃铛的母牛的观点,回到乡下回归少女状态下的里奥,都刻画的如此生动。
第二点不得不说阿莫多瓦对于影片的用色,从颜色到服装,95年的作品,现在看来色彩和服装也一点不过时。全片情感是挣扎、压抑的,但用色却是鲜明大胆的,这也是西班牙导演的一贯风格吧。有意思的几个点是,当里奥丈夫要回来时她本来穿了一件和丈夫差不多色调的裙子,却在丈夫回来前换成了一条红色的裙子,一方面表达了里奥对丈夫的性渴望,一方面裙子的颜色又和丈夫衣服的颜色如此不搭(暗示与丈夫不同步调)。里奥丈夫回家洗澡时,在里奥如此急切的性渴望下却用的蓝色浴巾裹住丈夫的下半身。里奥丈夫打电话到里奥闺蜜家,里奥穿深色衣服,闺蜜穿粉色衣服。里奥终于从失败婚姻中走出来时,去见angle,穿了红色的衣服。
第三点要说的是影片的构图,无数次的镜像构图让影片变得有趣生动,里奥去见angle的那一刻,里奥丈夫回家进门的那一刻,里奥与丈夫在浴室及卧室时......,还有就是高级的构图审美,印象最深刻的是弗朗门戈舞蹈时俯拍母亲的构图、里奥在街头遇见angle围困在游行队伍时,angle在广场上跳舞时,可以说无数的画面单拎出来都可以当海报用了,这就是一个大导演的审美能力。
当然,影片还有无数值得回味的点,虽然不是阿莫多瓦的巅峰之作,但在我心中也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在影片中可以看到一个导演的功底,无数次的隐喻,抛包袱再接回来,剧本、用色、摄影技巧、还有对于人的洞察,也有自己阿莫多瓦作为同性恋导演对影片所抛出的自己的价值观,会找时间二刷。
3 ) [Film Review] The Flower of My Secret (1995) 7.2/10
As a successful romantic novelist, Leo Macías (Paredes) lives on an easy street of Madrid, but middle-age crisis starts kicking in, the relationship with her husband Paco (Arias), a military officer who goes out of his way to be stationed in foreign countries (a typical cop-out move of the guilty part), is on the rocks, which significantly cripples her output of cloying love stories, and under contractual obligation and a nom-de-plume clause which gives her the freedom of anonymity, her high-flying career might take a sea change when she seeks to publish her latest anti-romantic works through a newspaper editor Angel (Echanove), who begins to take a shine for her.
THE FLOWER OF MY SECRET, Almodóvar’s 11th feature, might as well echo his own creativity struggle at that mid-point in his life, between churning out familiar stories that promise stability or breaking out from his comfort zone to map out new territory, an artist’s perpetual dilemma, that is.
Leo’s latent desire to shucking off her status quo and persistent loneliness is comically symbolized by a pair of shoes that Paco bought for her years ago that now becomes too tight for her to take it off, and cannot reach her maid Blanca (flamenco dancer Vargas, who will not exeunt without a fiery rendition), she has to cross the city to ask her best friend Betty (Elias) for help. Tellingly, female friendship is never simply a friend-or-foe dichotomy in Almodóvar’s understanding, here it is complicated by secrets, conflicted by feelings but ultimately benevolent, and men, on the other hand, are less so, Paco’s egotistic ultimatum prompts Leo to suicidal actions, Angel’s banal affection looks more like a stopgap than a soul-mate for her, and Blanca’s son Antonio (Cortés), is stripped down to a dunderhead with an improbable sense of naiveté, to whom Leo symbolically grants a gratitude than taking advantage of his corporeal gesture.
Thankfully, the school of hard knocks is graced by Marisa Paredes’ commandingly doleful star turn in the center, to incarnate a woman who is aspiring to burn the bridge and plow on over a dead-end marriage with a renewed direction of life, and the most ebullient parts are those with her mother and sister (Lampreave and de Palma respectively), when motormouth meets loudmouth, both are extraordinarily funny as the bickering duo, plus we must give the mother the credit for doling out her cracker-barrel philosophies and Lampreave is particularly swell in delivering her lines with a delicious cadence.
At any rate, THE FLOWER OF MY SECRET is Almodóvar’s more conventional and sympathetic practice of his slant on female emotional provenance, it might stem from love (even a lopsided one), family (even it is affixed with constant squabbling) or friendship (even if contains betrayal), but most of all, there is a form of vitality as immanent as a woman’s tears, vulnerable it seems, but the operative word here is “indissoluble”.
referential entries: Almodóvar’s JULIETA (2016, 7.0/10), WHAT HAVE I DONE TO DESERVE THIS? (1984, 7.0/10).
4 ) 爱情是工作的动力和源泉,也是工作的毁灭剂
以甜蜜爱情小说起家的著名作家阿曼达,在现实生活中却是饱受婚姻困扰的里奥,虽然她看起来光鲜亮丽,她在丈夫面前就是一个索爱无限度随时可以崩溃的小女子,她的姨妈和外婆就曾发过疯,丈夫为了逃避和她的战争一直报名到前线打仗,丈夫爱上了她的好朋友心理医生贝蒂,丈夫不愿接她的电话,她心心念念着丈夫而看不见自己的世界,一见面却恶语相向,她和经纪公司也发生了纠纷,无法按要求交稿。好在他认识了记者安吉尔,找到了一个情绪出口,安吉尔替她交稿,她成为安吉尔的经纪人。她和丈夫帕克离婚。我得适应没有帕克和酒的日子,而且越早越好。在最痛苦的时候,保姆的儿子偷了她的首饰和手稿,手稿卖了好价钱挽救了保姆儿子安东尼奥的舞蹈团。人生残酷,但很公平。最终里奥来找安吉尔,终于又找到了爱情。
理性的作家和感性情绪化的妻子,只有爱就像生活在真空中,可能会窒息或让人窒息。
爱情消失时,爱情小说家变成自我否定的批评家。
被情绪化逼问到死角的另一方只能逃走,爱是沙子,抓得越紧,流失越快。
爱情成就了阿曼达,也毁了她的生活,最后又挽救了她。
只有不爱才会理性而发光,一旦在爱中,可能就变成折磨人的小妖精,驾驭好爱情而不被其伤害还真是需要智慧。
心理医生在知道帕克不爱里奥后,介绍安吉尔给她,也算是帮了一个忙。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又被印证了。只要不放弃自己,穿过黑暗的日子,所有的努力就会见到光明。
5 ) 女作家的爱情
莫名有趣的开头,从一段无关的戏剧场景开始,我还以为那个哭泣的母亲真的是女主呢,结果导演直接来个大反转。镜头下这些女性角色都极为鲜活,真没有想到竟然是位男导演。
女主既是位自信的才女作家,又是一个痴情卑微的妻子,才女陷入痴情总是让人感觉唏嘘。女主和丈夫曾经也有着甜蜜,可是如今只剩下一地鸡毛,话不投机。虽然闺蜜和丈夫出轨很狗血,但是很明显闺蜜对女主的感情很特别,简直快称得上是拉拉了,所以也会为了女主放弃那个男人。
女主的家族很有意思,成员简直称得上两种极端,一种像自己和姨妈姥姥一样敏感忧郁,另一种像妈妈和妹妹一样世俗泼辣,妈妈作的田园诗就像打油诗一样,可是身上那种洋溢的勃勃生机,着实让人觉得亲切,区别就像张爱玲和斯嘉丽,前者生命的底色是悲凉,后者生命的底色是柔韧。女主幸运的是有世俗派家人绊住自己求死的脚步,还有一个忠犬男编辑,此时他的女神正是孤寂脆弱的时候,自然是要发起温柔又热烈的攻势。谁都知道这是最合适的一对儿,有共同的志趣爱好,随时能够聊得来。
之前看过的有关女作家的影视也不少,关于她们的爱情八卦往往在她们的生命中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这爱情对她们来说或是春药或是毒药,或者会滋养她们的才华,或是戕害她们的生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们真正的心路历程也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6 ) 《我的秘密之花》:靴子里的脚知道疼痛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6444.html
我如何忘掉他?我如何忘掉曾经深爱过的他?我如何忘掉曾经深爱过却背叛了自己的他?这是李欧内心深处提出的三个问题,它们形成了一个递进式的链状结构,甚至纠缠在曾经的爱和背叛里令人无法找到答案,迷失如母亲所说的“没有铃铛的母牛”,悲伤如“再也没有可能挽救两个人的关系了”,绝望如电视里正举行的“喊叫比赛”,在一声声发泄式的喊叫中,他根本就不会听见。
她扯掉了爱情相册里的那串珠子,她满眼泪花不接听任何一个电话,她把自己囚禁在没了灯光的黑暗中,她吃下了让她安睡也可能让她死亡的药——把自己隔绝在无人的房间里,把自己隐藏在不被看见的世界里,李欧把一个女人的迷失、悲伤和绝望表现得淋漓尽致,而这种跌落到低谷的状态正是让自己走向被背叛伤害的终点。这是一个分界线,只有从最黑暗、最寂静、最绝望的世界中醒来,起身,才能慢慢打开世界,才能慢慢寻找希望,才能看见“我的秘密之花”。如果以这个分界线划分出李欧生活的两个文本,那么反而前一个让外界看见自己幸福的文本是隐秘的,而后一个让自己从黑暗世界看见“秘密之花”则是公开的,从隐秘到公开,是一种积极的面对,也是一个女人真正回归的象征。
这两个文本,就像身为作家的李欧,写作中的两种小说。她去《国家报》社,找到了编辑安吉尔,想要在报纸上写对当前文艺作品的评论文章,她对安吉尔说自己并没有发表过作品,为了让安吉尔了解自己的评论风格,她甚至拿着一叠手稿。安吉尔在和李欧聊天时提到了一个名叫亚曼达·葛莉丝的爱情小说作家,问她对葛莉丝的作品有何看法,李欧告诉安吉尔,“她的作品没有任何情感,我个人讨厌她的小说。”而当李欧回来之后完成了对于葛莉丝小说的评论,其中说到“她只是一个打字员。”而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李欧正在打字机上,或者说,她仿佛是在评论自己,而这篇稿子刚写完就传到了安吉尔的传真机上,在一种无缝对接的镜头里,对李欧身份的解谜就已经完成了:她其实就是些爱情小说的亚曼达·葛莉丝。
写爱情小说的葛莉丝,写文艺评论的李欧,这是文本写作有关的不同名字,是出现在不同媒体上的作者,是有着完全不同风格的女人,但是她们却属于同一个人。另一个是同一个,这正是李欧在现实中的生活状态:她一方面在自己家里的打字机上写作小说,然后以作者亚曼达·葛莉丝的名字寄给出版社,出版社出版小说,完成了她和出版社之间的契约——按照规定,她只给那家出版社提供“葛莉丝”创作的小说,每年的数量是5本,而出版社也保守这个商业秘密,同时,她必须恪守出版社制定的合约:必须是爱情小说,小说必须不涉及政治、不可猥亵、不谈论社会觉醒意识,必须要有快乐结局。这是一份属于李欧和出版社之间的密约,它具有的商业性使得李欧成为隐秘的爱情小说作者。
不涉及政治,不谈论社会觉醒意识,爱情必须有一个快乐结局,李欧被命名为葛莉丝,就是一种隐秘文本的书写,而这个隐秘文本也是她婚姻生活的隐喻。除了写作,对于李欧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获得身为维和部队士兵的丈夫帕克的信息,两个人常年分居使她对丈夫的思念日切,甚至那个用来联系业务的电话铃声让她越来越敏感,只要帕克打来电话,她总是会兴奋起来,但是帕克的电话却越来越少,那次她打长途电话给帕克,正在布鲁塞尔的帕克却说太晚了,让她明天再打,而第二天她再打电话去找帕克,却被告知他人不在。似乎帕克也在隐秘处,而李欧最感幸福的婚姻似乎也越来越成为隐秘之存在。而实际上,两个人从爱情到婚姻,隐秘是一种常态,那次她去找好友贝蒂,她偶尔看到广告,于是对贝蒂说起了这其中隐藏的爱情密语,“石头”就是他们热恋的时候看到的广告语,于是两个人把它命名为“我爱你”,这是外人不知道的暗语,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
用“亚曼达·葛莉丝”的名字创作爱情小说,以“石头”作为“我爱你”的暗语,李欧就是在自己营造的隐秘王国里,但是,就像把葛莉丝称作是“打字员”的命名一样,她实际上在这个隐秘文本里异化了自己,一方面是不涉及政治、不谈论社会意识的爱情小说,另一方面是带着犀利视角进行的文艺批评,李欧甚至让自己不断走向分裂,而这种异化和分裂也越来越离开了本真的自己。李欧一直穿着帕克送给她的那双靴子,这是爱情的象征,但其实它在更大意义上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当李欧穿上之后却无法脱下来了,靴子变成了对她双脚的一种禁锢,而表面上享受爱情的幸福对于那一双脚来说,则是自我品尝的痛苦,在再也无法忍受的情况下,她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上街,坐在那里想用自己的力量脱掉它,但是无济于事,于是她让乞讨者来脱,只要能脱掉就给他钱,乞讨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脱掉,最后她赶到贝蒂那里,贝蒂才将其脱下,那一刻,李欧才感到脚的疼痛感慢慢缓解了。
穿上靴子是爱情的证明,脱掉靴子是自由的快感,李欧在那一刻还没有认识到从隐秘走向公开是一种自我的解放,甚至她仍然处于秘密之外,贝蒂脱掉靴子依然是一个隐喻,因为帕克不接电话传递出的是一种冷淡和逃避,这正是他们感情出现问题的暗示,李欧沉浸在靴子式的自我囚禁中,而脱掉靴子的正是贝蒂——和在婚姻中背叛了李欧的帕克在一起的正是贝蒂,李欧是在贝蒂的办公室里接到帕克的电话,她那是还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以为帕克打电话来是知道她和贝蒂经常在一起。或者说,活在爱情隐秘世界里而看不清现实的女人是在自我欺骗的世界里变得愚蠢,李欧正是这样的女人,她就像是那个葛莉丝,反而被自己骂成只是一个“打字员”。
隐秘的世界重要被揭开,帕克回来了,李欧激动地迎接他,但是换来的是冷漠和隔阂,有相拥,有热吻,但是帕克说自己不喜欢吃冷掉的海鲜饭,也不想被加热,洗澡的时候,他总是背对着门外的李欧。终于李欧察觉除了不对,“你为何总是逃避我?”而帕克更进一步,说好在家待两天他说只能呆两个小时,因为新的任务在等着自己,不管是李欧揭穿了他引起的争吵,还是帕克决定离开时的决然,这一份所谓的爱,其实已经走到了尽头。而这才是李欧必须面对的一个公开文本,她先是悲伤,痛苦,甚至绝望,她想让自己永远关在黑暗中,永远独自品尝痛苦,就像在靴子里的那双脚。但是“尖叫比赛”的发泄之后,是开灯消除的黑暗,是听到母亲电话时的温情,她必须让自己走出来,自己脱掉靴子,自己迎来光明,自己看见“秘密之花”。
安吉尔是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另一个男人,当醒来之后走上街头的李欧被人群湮没的时候,是安吉尔陪伴着她,他们看见的广告不再是“石头”,而是“我爱你”;再一次醒来,是安吉尔的房间,水杯里是一束鲜艳的玫瑰,开窗则是大幅“秘密之花”的广告;安吉尔告诉她的是,昨晚喝多了的时候她说出了关于葛莉丝的秘密,“你就是葛莉丝。”——葛莉丝就是自己,这是李欧和葛莉丝两个作者的合一,也彻底将隐秘的故事终结,就像她面对出版社的合约时说的,“我写的是真诚的作品,我永远不要被合约束缚。”合约像那双靴子,现在的李欧找到了葛莉丝背后的自己,也开始了对于“秘密之花”的寻找:她和母亲一起回到了乡下,“一个女人,无论是离婚还是死了男人,都应该回娘家,晒晒太阳。”母亲这样对她说,尽管在母亲口中她是“没铃铛的母牛”,但是迷失之后需要的是在回家中找到自己:她跟乡下的妇人们学编织,她和他们一起唱家乡的歌,一起去祈祷。
对于李欧来说,忘记曾经爱过却背叛自己的帕克很难,甚至在她寻找自我的过程中,帕克的影子还在,当观看了布兰科和安东尼奥母子的弗拉门戈舞蹈之后,她和安吉尔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安吉尔用脚踢垃圾桶,在她尽情跳舞,李欧说:“帕克曾经也这样踢足球。”当她的小说文稿《冷冻库》卖给了电影公司,她感谢安东尼奥,“我已经有15分钟没有想帕克了。”踢足球里留下的是自己和帕克在一起的过去,15分钟没有想他的空白里还是一种刻意的忘记,但是李欧还是要让自己走出来,用自己的力脱掉让脚疼痛的靴子,用自己的名字完成真正的爱情文本,安吉尔对她说:“你现在变得很坚强了,但我还是喜欢脆弱的你。女人可以是脆弱的,但亦是脆弱的个体,有脆弱而韧性的力量。”在新年到来的那一个晚上,她和安吉尔坐在壁炉前,两个人手中拿着斟满酒的杯子,在火光中,在美酒里,在重新寻找的爱情的路上,“秘密之花”盛放出属于它的美丽色彩。
7 ) 当女人不是女人时,便能摆脱男人带来的痛苦
分别时,里奥拒绝了angel的邀请,她终于可以尝试,在家呆着,“sola”,她已经不需要在一个男人的怀抱中稀释另一个男人给她带来的痛苦。
里奥神经质的妈妈说:一个女人,无论是离婚还是死了男人,都应该回娘家,晒晒太阳。从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羁绊于另一个成熟男人开始,女性敏感、执着和为爱扑火的天性就为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痛苦,梳理在这之前的成长轨迹,让女人得以重新将自己定位于一个独立于妻子、母亲、情人之外的,实在的个体,也许当女人不是女人时,便能摆脱男人带来的痛苦。
angel说:你现在变得很坚强了,但我还是喜欢脆弱的你。女人可以是脆弱的,但亦是脆弱的个体,有脆弱而韧性的力量。片尾里奥还是来到angel家,在火炉前平静的一吻,也许angel能如喜欢里奥的脆弱一样,爱一个女人的其他部分。
8 ) 《我的秘密之花》电影剧本
《我的秘密之花》电影剧本
编剧:佩德罗·阿尔莫多瓦
导演:佩德罗·阿尔莫多瓦
摄影:阿方索·贝亚托
主演:玛丽莎·帕雷德斯
胡安·埃查诺维
翻译:傅郁辰
题图:周铮
本片获第31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和最佳女演员奖;1996年第68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
西班牙埃尔德塞奥电影公司、法国CIBY2000公司联合出品
注:本文译自普拉萨和汉内斯出版社1995年9月出版的电影剧本《我的秘密之花》。完成的影片略有改动。
0.马德里公众饭店学校·内景·白天
一个用2—3个屏风隔成的直角形的狭小空间,里面没有零七八碎的东西。一张式样模糊不清的桌子,三把椅子,墙壁被布帘遮盖。
这个小天地是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被屏风隔开。从整体看,并不雅观。摆设的全部家俱是一张桌子、三把椅子,而且看不出风格。一幅宗教画占了一面墙的大部份。
两位穿着工作服(白大褂)的医生各坐在一把椅子上。两位医生所讲的话令人难以信服,他们过分做作(医生们并不专心谈话),给观众的印象是演员表演水平差。另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40来岁的女人。她的外表很普通,就像不惹人注目的桌子、椅子。这个名叫曼努埃拉的女人和两位医生相比,她显得更为投入。
医生A: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您的儿子胡安死了……
曼努埃拉:绝不可能!刚才我看到他还在呼吸……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你们也有错的时候……
医生A:这次我们没错!
曼努埃拉:我的胡安!我要见我儿子……
医生B:可以……但我们得先提醒您,您不能看外表。您看到他,感到他在呼吸,但这不是事实。那是人工呼吸机器。
曼努埃拉(茫然地):他是不是昏迷不醒?
医生B:不是。
曼努埃拉(突然地):我……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要把他带走。钱,我会想办法的……只要有可能,哪怕只是一线希望……
医生B:没有希望,夫人!很难弄明白脑死亡是怎么回事……(解释地)我们用机器给您儿子输送气,所以看上去他像是在呼吸。但是,他的大脑已经死了。
曼努埃拉:胡安很强壮,他只有16岁……(对医生B)如果像你说的,他看上去像是在呼吸……最好他的确在呼吸……
医生A:那是人工呼吸机……正像我的同事解释的那样。
曼努埃拉:对不起,可是我不相信……
医生B:我们有足够的证明……胡安最后一次脑扫描的图像是一片空白。
两位医生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曼努埃拉:对我来说,他成了白痴也不要紧,只要他活着。……
医生A(斩钉截铁,而且有些不耐烦地想尽快了结):夫人,您的儿子死了!
曼努埃拉:胡安!(用手捂住脸)
医生A(重复着):他死了……(稍停,让她接受这一事实)您愿意让我们通知家庭的其他成员吗?
曼努埃拉:家里只有我了,两年前,我丈夫因脑血管栓塞去世了……我婆婆还在,但她挺难处,是她买摩托车送给胡安的……我曾对胡安说过,如果你骑摩托出了事,以后我的日子……
医生B: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
曼努埃拉:每天都有?可我不可能每天都死儿子!
看上去她已信服了,但突然,她又紧盯着医生。
曼努埃拉:你们要向我发誓!
两位医生相互交换着奇怪的眼神。
医生B:什么?
曼努埃拉:向我起誓,我的胡安死了!
医生A:任何人都没向我们提过这种要求!
医生B明白起誓的重要性,并可以此消除她的敏感。
医生B:好吧,夫人,我们向您起誓。
曼努埃拉手捂着脸哭起来。医生们利用曼努埃拉看不见他们的瞬间,交换着表情,好象在说“终于明白了”。在他们的脸上显出一种解脱的神情。
第一次让观众看到,在被屏风隔起来的空间并不只有曼努埃拉和两位医生,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台摄像机(一位技术人员在摄像)正在摄下这一场景,三个人谁也没看摄像机,对他们来说,好象这台机器根本就不存在。
1.学校大厅·内景·白天
曼努埃拉和两位医生的形象出现在大厅中间的电视屏幕上。
在大厅中央,有很大的空间,用绿色桌布罩住了20多张桌子,周围是红色的椅子,年轻的医生们坐在那里,并在做纪录。在他们的前面,贝蒂站在录像机监视器和黑板旁边。贝蒂和医生们通过录像监视器了解被隔起来的角落里所发生的事。但这不是场景0的结束。
贝蒂是位心理医生和护理人员,她负责一个为医生们举办的讲座。在场景0发生的事就是讲座实践的一部份,把典型的和假设的场景戏剧化:如何去通知家属,他的一个亲人意外死亡了。
曼努埃拉是贝蒂的朋友、助手,她自己是护士。她扮演因意外事故死亡的小伙子(胡安)的母亲,为了让医生们能够合理处理这类事情。
讲座的表演是教医生们在通知死者家属意外死亡的消息时,要以更近人情的方式,来减少他们的精神创伤,然后再向他们表示要求捐献死者的器官。
随着这两个场景,插入职演员表字幕,但每条字幕停留在银幕上的时间只有四五秒钟,并不影响叙述这条线,继续可以听到对话的声音。
2.莱奥的房间·内景·白天
莱奥睡在床上。对一个女人来讲,这张床太大了。莱奥(40多岁,外貌美丽,年轻人的体形,若有所思的表情)抱着枕头,蜷曲着胳膊和腿沉沉入睡。
在床头柜上放着两摞书,在下边也有书,有的翻开了。床头柜上,摆着莱奥与她的丈夫帕科的照片。像框的四周镶嵌着蓝色玻璃球,这种装饰十分精美,是莱奥在一次去外国旅游时买的,照片是夫妻俩在接吻。
3.外景·白天·仰视的天空
马德里冬天的天空呈现出一片灰色,阳光被乌云遮住。预示着要下雨。
回2.房间·内景
一阵风吹开了莱奥卧室的窗户,风把胡安·何塞·米里亚斯的小说《她在想像》中的几页掀开,(书在床边的地上)吹动的风将书快速掀翻着。在一页上划着一道横线,在边上拐出个三角形,上面写着:“面对疯狂,无能为力。”
听到打字机键的声音。
4.莱奥的书房·内景·白天
(莱奥在家里从事自己的写作)靠墙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窗外的光线照射在写字台上,通过窗户可以看到马德里居民区。
莱奥在用打字机写作:
“面对着疯狂,无能为力。”
“面对着疯狂,无能为力。”
莱奥重复了几次这个句子。画着线的那本书就在打字机旁。那里还放着好几本书,书中有些句子用圆圈勾出来。在一张纸上,重复着几句话。
“痛苦地惊呆住……”
“痛苦地惊呆住……”
“容易发怒的样子”
“容易发怒的样子”
尽管桌上摆着电脑,莱奥还是愿意用她的电动打字机写作。她喜欢它的声音,她已经习惯它了。打字机的声音陪伴着她。
摄影机在向我们展现了第一行写的“无能为力……”之后,接下来是一个全景,展现了在书桌上放着的各种杂乱的东西。装圆珠笔的各种容器,弗纳塞蒂的烟灰缸,各种不同产地的练习本:有些是新的,另一些是半新,这些都是在不同国家买的。每个练习本都写着题目(比如:“计划”、“句子”、“剪报”、“约会”等)。
在书桌上还放着药瓶。书的边上记着标记。还有文件夹,在其中的一个文件夹中露出题目为“剪报”的字迹。在文件夹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一些报纸剪报,还没有进行整理。第一份剪报报导了歌唱家尼瓦纳自杀的消息(《国家报》),标题是:“我受够了”,这个标题用圆圈画上。
桌子的全景(桌子上还有杯子,里边剩的东西是头一天的,以及酒瓶),可以听到从打字机上传来的纸声,莱奥卷上了一张新纸。画外音可以听到她的话,好象莱奥在念着(没发出声音)。有时,莱奥对着打字机自言自语。桌上,在堆满的纸张中,有一个精致的小镜框,里边是莱奥丈夫帕科的照片。
莱奥(画外音):每天我都要穿上你给的……今天我穿上了两年前你送给我的靴子。你记得吗?晚上得你给我脱靴子,因为我脱不下来。今天早上,看到这双靴子我就想起了你,为了你,我穿上了它们。靴子太紧了。有时想起你就像这些靴子一样,使我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最好把它们脱下来。
莱奥(对自己):我感到窒息。
莱奥几乎没有化妆,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外表干净,朴素。穿的是衬衫和长裤,足蹬一双靴子,这在她的写作中已提到了。
莱奥放下笔,把椅子往后推,离开桌子,然后开始脱靴子,但她脱不下来。她试了几次,还是脱不下来。
莱奥又重新坐到桌旁,继续写作。
莱奥(画外音):我脱不下靴子!
这使得她感到孤独无助,她愤怒地在地上跺了一脚。
5.莱奥的家·内景·白天
莱奥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等待对方的回答。
6.排练场·内景·白天
A:在排练场的走廊上,一架挂在墙上的电话不停地响着,但是没有人接电话。
B:这是一个租用的场地。木地板、白色的墙,在一侧的墙上有一面大镜子,几把椅子。是个典型的跳舞排练场。
安东尼奥在母亲和其他人的手掌声中,用脚后跟在跳舞。
敲打声、掌声和脚跟跳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一片喧哗,根本无法听到在附近走廊中继续在响着的电话铃声。
布兰卡:消瘦,严肃,具有希腊外型的安达鲁西亚人。年龄在45岁至50岁之间。他的儿子安东尼奥很帅,和他母亲一样,深色皮肤,当他跳舞时,就变得光彩照人。
回5.莱奥的住宅·内景·白天
莱奥颇为失望,挂上了电话。
回6.排练场·内景·白天
A:走廊里,电话铃声不响了。
B:这时,布兰卡和安东尼奥停下来议论舞蹈。
7.大街·外景·白天
天气灰暗、沉闷,开始降下稀稀落落的雨点。雨点使莱奥一惊。但她并没有回家去取雨伞。
莱奥怏怏地站在人行道上,没有等到出租车。
她开始步行,手提着一个塑料包,里面放着一双鞋。她仍然穿着那双挤脚的靴子。
一个吸毒者走近她,向她讨钱,想讨1000比塞塔。开始,莱奥紧张地望着他,没注意吸毒者提出的要求。但是,吸毒者继续跟着她,奴颜婢膝地乞求,说他并不想伤害她,只想要1000比塞塔。莱奥站住了,盯着他,心里已有了主意。
莱奥:如果你能帮我脱下靴子,我给你5000比塞塔。
吸毒者对这种特殊的建议不但不奇怪,反而热情地接受了。
吸毒者:来吧,我干!
莱奥:我们以前没见过吗?
吸毒者:我不认为见过……
莱奥坐到喷泉边,把腿伸给了吸毒者。看到小伙子笨手笨脚和虚弱的样子,莱奥告诉他,该怎么做,怎样抓住鞋。
莱奥:拿住鞋跟儿,往外拉。
吸毒者照办了,但是靴子一点儿也没拉出来。天开始下起雨来,两个人谁也没管天气。莱奥收回自己的脚。
莱奥:看着,你应该这么干,抓住后跟,朝下。动作要快……咱们快成落汤鸡了……
吸毒者:没关系……我喜欢下雨……
小伙子又使足劲脱靴子,对他来说,5000比塞塔是生死攸关的事,他的脸上和头发流着汗水和雨水。
莱奥:算了吧……
莱奥收回了腿。
吸毒者(建议着):我去找个伙伴,我们一起来脱……
莱奥(站起来,递给吸毒者一张钞票):不用了,你拿着走吧。
吸毒者还没来得及道谢,莱奥便沮丧地消失在雨中。
8.酒吧·内景·白天
一家普通的地区酒吧,从机器中传来了音乐声,充满了欢快的气氛。莱奥(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向在吧台里的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加白兰地,她一饮而尽。酒帮助她提了神。她把硬币投放在挂在墙上的电话里,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对方电话声音:这里是国家移植器官中心。
莱奥:你好!我是莱奥,贝蒂的朋友,我能同她讲话吗?
对方:她不在,今天她有个讲座……
莱奥:啊!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
对方:在马德里公众饭店学校。
莱奥:像平常一样……
对方:是的,我估计要到很晚才会结束。
莱奥:谢谢。
她挂上电话,沉思。她看了看四周。请求酒吧的某位顾客帮她脱靴子,这可能吗?这样做有失体统。
酒吧的气氛嘈杂欢快,正如下雨使人们心情好一样。但这些并没有感染莱奥,她的痛苦像个小气候包围着她。
9.学校大厅和角落·内景
两个高的屏风把大厅的一部分隔出了一块空间。(场景0的继续。同样的环境,还是医生A和B坐在同一张桌旁与曼努埃拉对话)。这组镜头交替在隔出的空间和在荧屏上出现。贝蒂站在大厅中间的电视机旁。
医生A:您的儿子气量大吗?他关心社会问题吗?
曼努埃拉:我不知道……他反对暴力、战争……总之,像应该做的那样……
医生A(急忙地):这说明他关心别人。
医生B:肯定是这样!
医生A:他经常谈到死亡吗?
曼努埃拉:怎么会谈到死亡呢?他只有16岁!
医生B(纠正着):我们这么问是因为有些人在生前就决定死后捐献他们的器官……我们想知道胡安是否……
曼努埃拉(打断):你们要给他移植吗?你们认为他还有救吗?
医生B:能有救的,但不是救您的儿子,而是其他病人。
医生A:您误会了,您儿子的器官可以救活好几条命。
医生B:胡安年轻,身体强壮,他的器官都能用,可以救活5个人。
医生A:但我们要得到您的许可。
曼努埃拉(拒绝,感到可怕):别再折磨我了。在候诊厅里一位夫人已经提醒过我,你们不能肢解我的儿子……
医生A:不是肢解,只是做一个身体内部的手术,身体外部还是完整无缺。
曼努埃拉:我要见我的儿子!
医生A:您好好考虑一下。80%的家属在和他们商量时,他们都愿意捐赠,认为这样做是一种巨大的安慰……我是凭着经验这么说的……
曼努埃拉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在思考。
在大厅里,贝蒂和其他参加“讲座”的医生们观看录像监视器里的表演。有些人在做笔记。
曼努埃拉:那么,把器官给谁呢?
医生B:给最需要的人。
曼努埃拉:会不会给阿拉伯人?
医生B:阿拉伯人?我们给最需要的人,不管他的种族和社会地位。
曼努埃拉:我在报纸上看到,阿拉伯的有钱人什么都买。
医生B(气愤地):夫人,这种事只发生在第三世界的国家……西班牙属于捐赠器官欧洲计划组织的成员,所有的过程都具有非常高的透明度。
曼努埃拉已了解情况。
曼努埃拉:至少是给马德里的人吧?
医生B:移植法律规定不允许我们说出来……
曼努埃拉(茫然地):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们不能等几天吗?我要想想。
医生A:我们不能等了,遗憾的是没有时间了……您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决定了……
医生B(纠正医生A):您好好利用有限的时间吧……您有任何问题需要帮忙,告诉我们……我们在这儿不仅仅是为请求您准许捐赠器官,而且是要帮助您……对不起,我们开始就应该这样的……
曼努埃拉(热情地自言自语。此时她已不再是母亲了,而是护士):现在这样并不晚吗……行了,我们走吧……
10.学校大厅·内景·全天
曼努埃拉、医生A和B结束了在屏风里面的表演。他们站起来,离开桌旁,来到参加讲座班的其他人中间。
正像前面所介绍的那样,在大厅的中间,用桌子组成了U字型,20多位年龄不同、性别不同的医生坐在红色椅子上,靠在铺着绿色台布的桌子上,继续听着贝蒂主持的讲座。
桌子上摆着一堆参加者的名单。
曼努埃拉和医生们走到笑容满面、站在录像机旁的贝蒂(在录像屏幕上我们看到了他们怎样站起来和走出屏风隔成的空间)。
贝蒂(对曼努埃拉):曼努埃拉,你演得太好了!
两位医生(医生A和B)走到其他“参加讲座”的人之中,也就是说,回到了U型桌旁。曼努埃拉站在贝蒂身旁。
曼努埃拉:谢谢,可我认为,我的表演有点太多愁善感了……
贝蒂:哪儿的话!每一次讲座你都是最好的演员……(对两位刚刚扮演角色的医生)你们有什么意见,请提,停止播放录像带。喂,罗贝尔托,(望着医生A)你觉得怎么样?
医生A:糟透了,特别是当曼努埃拉拒绝理解脑死亡时。
曼努埃拉(驳斥着):哎,不是我拒绝,你忘了,我是护士。但很多人根本不懂得脑扫描是什么。
贝蒂:脑死亡是很难解释的,也很难懂。家属在这个时候非常难过,他们会抓住任何一个细小的、渺茫的机会。在家属没有理解和接受亲人死亡的事实时,是不能提捐赠的事。因而,要以一种明白易懂的和尊重的方式去进行解释。
11.学校·内景
A.大厅的门开了条缝,莱奥的头伸进来,没有人看到她。贝蒂正在讲到“非常难过”时,莱奥听到了她的声音,然后把门关上。
B.(走廊)莱奥坐在靠近门的沙发上。挨着大厅门口,有个告示牌,上面写着贝蒂主持的讲座题目《捐赠器官的全套节目》。
12.大厅·内景·白天
贝蒂倒回了录像带。她转身对着医生B。
贝蒂:喂,费尔南多?
医生B:别提多糟了……
贝蒂:最后演的不错,但是开始就应该提出帮助。(对其他人)你们的任务就是帮助家属,减少他们在得知亲人死讯时所产生的紧张,为捐赠铺平道路……你们注意,我用的是铺平,而不是“获得”……(又转向医生B)在什么地方你感到糟糕?
医生B:当说到阿拉伯人时……我感到气愤,无法控制。
贝蒂:因为你在“判断”曼努埃拉的反应。
曼努埃拉:不是我啊,是那个母亲的反应。我不是种族主义者。
贝蒂:好了……(对医生B)你拒绝她是完全合理的,但你们不能“判断”家属,这是基本的原则。痛苦和恐惧会导致任何反应,包括最粗野的。
13.过厅·靠近大厅的门
讲座班的成员们走出来,议论着刚才的事。贝蒂与曼努埃拉也走出来。她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等待的莱奥。在这里见到莱奥,她感到意外,但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朋友有了问题。
贝蒂:莱奥,你怎么会在这儿?
莱奥(由于清楚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而惶惑、难为情和忧心忡忡):我需要见你……我知道你很忙,但只要一分钟,我保证……
贝蒂向曼努埃拉告别。
贝蒂:曼努埃拉,你在咖啡厅等我。
曼努埃拉问候莱奥,她们认识。曼努埃拉已不扮演母亲了,恢复了护士身份之后,比在演戏时更显年轻。可能是因改变了头型(头发披散下来)。
曼努埃拉:出什么事了?莱奥?
莱奥:没什么,外边正在下雨……(强装笑脸)我想和贝蒂谈谈……
曼努埃拉走了出去。
莱奥:哪儿有没人的地方?
贝蒂:这儿,跟我来。
贝蒂带莱奥来到了大厅,此刻已空无一人。
贝蒂比莱奥年轻,显得自信。她的一切都很外露,美丽,但有些冷冰冰。也许这一切取决于她的头发……金黄色的直发,与肩并齐……
她真诚地关心周围的社会问题。她充满活力、时髦、孤独。有时,她的同情心使她糊里糊涂地插手别人的生活。她穿着高档衣服,但并不显眼,使她的美更为内在。她戴着透明的玻璃眼镜。莱奥戴着深色墨镜,掩盖了她眼中的泪水。而贝蒂戴眼镜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看东西更清楚。深色墨镜使莱奥显出神秘的模样,透明玻璃眼镜使贝蒂增添了受人尊敬的外表。
14.大厅·内景·白天
莱奥坐到刚才医生们坐过的扶手沙发上。
贝蒂仔细端详着她。
贝蒂:好吧。出什么事了?
莱奥(结结巴巴地):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傻瓜,可(哭泣)我来这儿是为了让你帮我脱靴子……我脱不下来……
贝蒂的眼神显示出了她对莱奥哭笑不得。她心想“为了这个,她竟然好意思跑来打断我的工作?”但她克制自己什么也没说。
莱奥:我不知该去找谁……我的女仆布兰卡今天休息,我给她打过电话,可是她不在(流出眼泪)。
贝蒂(尽量掩饰自己的惊愕,装出一种自然的温柔模样):来,把脚给我……莱奥伸出一只脚,贝蒂抓住皮靴,开始拽。但鞋拽不下来,她的头发有点乱了。
莱奥(解释着):这是两年前帕科给我买的……晚上在饭店里也是他给我脱靴子,因为我自己脱不下来……
对不在身边的丈夫的温存回忆使她又哭起来。
费了好大劲,贝蒂终于把莱奥的靴子脱了下来。但她也感到精疲力尽。她面向莱奥,望着她。莱奥从塑料袋中拿出另一双靴子穿上了。贝蒂一边注视着莱奥的动作,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她什么也没说。但是,明显看出刚才的一幕使她心烦意乱,她要顾及自己是位心理医生。
莱奥:谢谢,贝蒂。
贝蒂:莱奥,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莱奥(天真地):继续什么?
贝蒂:大部份时间都在哭……
莱奥:那你让我怎么办?(她悟到,贝蒂还有工作,便改变了语调)好吧,我不再耽误你了,我走了……
莱奥起身朝门口走去,贝蒂茫然地注视着她。
贝蒂: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莱奥:如果你可以的话,我愿意……
她们相互吻了一下。莱奥在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来说:“你别为我担心,我还行……”
她关上了门。贝蒂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她忧虑地把手插进了裤兜里。
15.餐厅·内景·夜晚
(马德里一家特别的餐厅,简朴但很吸引人,是那种墙上挂满了酒瓶,价格昂贵的酒店。)
贝蒂和莱奥在用餐。莱奥的情绪明显好转,这是因为一瓶葡萄酒已经喝得所余不多了。莱奥的穿着很适合这种场合。她们两个人都没戴眼镜,显得更漂亮。
莱奥:贝蒂,我再这么喝下去,就要变成一个酒鬼了。
贝蒂:你去找过我的朋友,在《国家报》工作的安赫尔了吗?
莱奥:还没有……
贝蒂:你不感兴趣吗?
莱奥:太急了点……你得给我介绍……
贝蒂:别傻了!安赫尔有魅力,是我的好朋友。他答应过我,你明天或者后天去找他……
莱奥:好吧,你告诉他我是谁了吗?
贝蒂:没有,你自己去说吧,如果你认为合适。
一个服务生从餐桌旁走过去,准备招待其他的顾客。
莱奥喝的又多又快。
莱奥:哎,贝蒂,除了酒,其它一切都不顺心!
贝蒂:莱奥,你该出来做点事……不能整天呆在家里等帕科的电话。
莱奥:那你让我干什么呀?
贝蒂:如果你不行,告诉我,我们找专业医生帮忙……
莱奥:我不需要专业医生帮忙,我需要帕科……
贝蒂:莱奥,不是只有你存在着婚姻问题。
莱奥:这不是安慰。
16.莱奥住宅·书房·内景·白天
莱奥在散乱的文件夹、笔记本、敞开的书中找着,显然,她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她拿起了一个纸口袋,里边有200多页纸,还拿起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两篇用钉书机钉上的有删改符号的文章。刹那间,我们看到其中一篇文章的标题是《痛苦与生命》。
可以听到厨房里传出的弗拉门科舞的乐曲声,这是女仆在听收音机。
16A.莱奥住宅·厨房·内景·白天
布兰卡在厨房边干活(或者削土豆皮),边听收音机里的弗拉门科舞曲。她就是在排练场所的那个女人(第6场景),她在这里当女佣。莱奥不安地走进来。
布兰卡:要我帮您找吗?
莱奥茫然地望着她,这是个老一套的问话。布兰卡说话带有安达鲁西亚的语调。
布兰卡:今天您又丢了什么?
莱奥:我不知道……我在找两个像这样的活页夹(指给她看),里面有纸张,上个星期我收拾过……它们应该在某个地方,当然,你怎么会知道呢!
布兰卡:您找写字台了吗?
莱奥:写字台上什么也不会找到的……
布兰卡:您不让我整理您的桌子呀!让我去看看…
莱奥:封面上有“文章”的字样……
16B.莱奥住宅·客厅·内景·白天
布兰卡来到客厅。在中间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些杂志,布兰卡翻找。这些文学和时装杂志刚刚被剪过。在壁炉上有一本与纸张一样大的练习簿,她查找里边,发现两个活页夹,但不是塑料的,而是绿色纸板做的。她拿出来,交给了莱奥。
布兰卡:是这些吗?但不是塑料的……上面写着“文章”。
莱奥:就是这些,布兰卡……你真行!(思考着,突然)我本想对你说点事……
她尽量想,但记不起来了。
16C.莱奥住宅·厨房·内景·白天
莱奥与布兰卡来到厨房。
布兰卡:吃药吧!
她接了一杯水,把水和药递给了莱奥。
莱奥:我的记性越来越差,可是这个药让我性欲高涨……你知道吗,这个药是春药?
布兰卡:是什么?
莱奥(手拿药):对了,我想起来了,如果先生来电话,你让他晚上再给我打。如果他问你,我怎么样,你就说,我很好。
布兰卡点头同意,莱奥把上面有各种删改符号的两个文件夹扔到了垃圾桶里。
门铃响了,传到厨房里。
布兰卡:是安东尼奥,我的儿子,我让他帮我拿酒瓶,我拿不动……
她们走到门口,开了门。
莱奥和安东尼奥互相打招呼。
安东尼奥手提装着酒瓶的两个塑料袋。他就是在排练场跳舞的小伙子。
小伙子在莱奥面前显得拘谨,门还没关上,莱奥就离开了母子俩。
17.莱奥的厨房·内景·白天
安东尼奥从口袋里拿出瓶子,有矿泉水、啤酒、可口可乐、两瓶威士忌和几瓶姜味汽水、杜松子酒等。他一边往冰箱放这些东西,一边与母亲聊天。布兰卡继续在削土豆,准备做土豆饼。聊天时,布兰卡一直未动,继续干自己的活。安东尼奥放好瓶子之后,关上冰箱门,倒了一杯刚刚用英国咖啡壶煮好的咖啡。
安东尼奥(情绪低落):不吃,而总是喝酒……
布兰卡:作家喝酒多……
安东尼奥:也是酒鬼!
布兰卡:安东尼奥,(突然地)我不高兴你说她坏话!
安东尼奥:得了……你和她说了吗?
布兰卡:没有……
安东尼奥:还等什么?
布兰卡:现在我不能离开她,她需要我。
安东尼奥:妈妈!我们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机会!
布兰卡:什么机会?没有看到合同之前,我不相信!
安东尼奥:我请求你的唯一事情就是排练,其它的由我负责……
布兰卡: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不明白,制片人什么都没看见,怎么就给你200万…(变语调),你去倒垃圾。
安东尼奥回避问题,走到垃圾桶旁,从里边拿出注有两个标题的文件夹,其中一个标题是《痛苦与生命》。
布兰卡:他们是不是向你提出什么要求来交换?
安东尼奥(抗议地):你说的什么话!
他看了一眼后,把文件夹放进垃圾袋里,包好。
布兰卡:安东尼奥,你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呢?我好久没跳舞了,再说,我的肾不好!
安东尼奥:又来了,妈妈,(气愤地)你是最好的!
布兰卡:最好的……那是以前……
继续靠在洗碗池边削土豆。
18.《国家报》大楼的正面·外景·白天
莱奥望着写有《国家报》字样的大楼正面,她有点胆怯,但同时又具挑战性,她走进大楼。
19.《国家报》大楼4层·内景·白天
安赫尔正和一个同事在一起,莱奥来到他旁边。这是一间用现代化的轮转机印刷报纸的大车间。安赫尔像孩子似的骄傲而得意地指给他的同事看,就像是在指一辆庞大的空中电动火车。运转的装置确实壮观,令人神往。莱奥也激动地注视着这一切。安赫尔年龄不大,胖胖的身体,善解人意,也喜欢喝酒。他性格外向,感情丰富。常用嘲讽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孤独和失望,外表上看他却是一个古怪的、快乐的人。他的无情嘲讽有时让人觉得他过于尖刻和假斯文。在冷酷、自嘲的面孔后面,很显然,隐藏着他一颗受过伤害而又充满渴望的心。
莱奥年过40,棕色头发,意志薄弱,并有点神经兮兮,一个情感上的恶痛渐渐损害了她的自信。这种危机型的特性又会使她成为胆大妄为的人。有时,她又大胆地抗拒不该失去的东西。
安赫尔离开他的朋友,在轮转机的响声中,他们对望着,安赫尔靠近她:您好……
莱奥:您好,我叫莱奥·马西亚斯……是贝蒂的朋友。
安赫尔(惊喜地):啊,是您?贝蒂来过电话,说您要来……我能帮您什么忙?
他们离开了轮转机的大厅,机器的响声影响他们谈话。
19A.过厅·内景·白天
他们走在一个非常宽敞的走廊中,一边是电梯的门,另一边有很多张桌子,上面放着报纸的样板:这是另一种更具人性的设备,没有嘈杂,但它的活动也具有同样的疯狂。空间又被隔成了小的空档,里面有人,有的在用电脑,有的在接电话。
莱奥惊奇地望着这一切。
莱奥:我想给您的报纸写稿……(确指)是关于文学方面的……
莱奥(腼腆地,但有说服力地):我是作家……但我更是个好读者。我可以写文学评论……或者关于小说评论。我提醒您,我是胆大妄为的……
安赫尔:有点大胆的文章刊登在副刊很合适…我正想改变点……我不知道是否欣赏过您的大作……
莱奥(斩钉截铁地):没有,您没看过。
安赫尔:您怎么知道?(开玩笑地)难道我孤陋寡闻?
莱奥:不是的,因为我从未发表过。
莱奥(表白):我不希望因为我是贝蒂的朋友您就给我工作,我带来了一本小说和两篇文章,这可以使您了解我是怎么写作的……
他们走到了安赫尔办公室的门前,在上边有块牌子,写着他的名字和职务:文化副刊主编。莱奥看了一眼牌子,然后从包里取出几个活页夹子,两个小的和一个装有200页纸(小说)的夹子。她把这些都交给了安赫尔。
莱奥:好了,我不想再占用您的时间了。谢谢您接待我。
安赫尔:您没打搅我,您愿意进办公室再谈谈吗?
莱奥:那好吧……
莱奥被邀,她惊奇地望着安赫尔。她没料到安赫尔对自己会如此关注。
莱奥:我要去洗手间……
安赫尔指给她里边的一个门。(莱奥走过去,推门而入。)
20.洗手间·内景·白天
莱奥照镜子,这会儿她不需要修饰。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威士忌小酒瓶,喝了一口。她又重新照了照镜子,然后走了出去。
21.安赫尔办公室·内景·白天
安赫尔的办公室非常宽敞。空间很大,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在一个小桌子上,有一台咖啡机,安赫尔给莱奥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她。莱奥接过咖啡坐下。安赫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坐到莱奥对面。为了显得随和,他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小瓶威士忌,往咖啡里倒了几滴,并递给莱奥。莱奥笑着拒绝了。在喝咖啡的时候,安赫尔看了看最重的活页夹上的标题。
安赫尔(看着标题):《冷藏库》,是您写的小说吗?
莱奥:是的……当然。
信任的气氛。安赫尔和莱奥比刚开始见面时显得轻松。
安赫尔:您没署名。
莱奥:我忘了……
安赫尔:您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莱奥:10多岁开始的。由于经济原因,我们家搬到了埃斯特拉马杜拉。我们住的那条大街文盲很多,邻居们来找我,给我几个比塞塔,让我给他们写信。……他们接到信,也来找我,让我给他们念。从那时起,我就不停地念和写……
安赫尔:太好了!
莱奥:夏天,有时在门口乘凉时,我给他们读小说……
安赫尔:哪类的小说?
莱奥(难为情地):爱情小说……可现在我谈的是我小时候的事……
安赫尔:您擅长写哪种类型、题材或者哪个时代的东西吗?
在桌子上有两册刚刚出版的不同作者的书。最上面的是阿曼达·格丽斯文集。莱奥偶然地发现了。
莱奥:没有,我只写我喜欢的东西,如果能避开西班牙文学,那最好了……啊,还有一件事。
安赫尔(笑着):另一个条件?
莱奥:是的,我愿意用笔名。
安赫尔越来越被这个女人所吸引,她所具有的大胆和难以捉摸迷住了他。
安赫尔:很好……您喜欢哪些作家?
莱奥:我特别喜欢女性的,冒险经历,自杀倾向的,疯狂类型……她们是自己的牺牲品,也是她那个时代的牺牲品。比如:朱纳·巴恩斯、雅内·鲍里斯、多萝西·帕克、琼斯·里斯、弗拉里内·奥康纳、维尔吉尼亚·伍尔夫、伊迪斯·沃顿……
安赫尔:这么多!
莱奥:我的文章中(指指活页夹)就涉及了这些人……所以我一连串地说出他们的名字。
安赫尔:我也喜欢女性文学。您觉得阿曼达·格丽斯怎么样?
莱奥:您怎么知道阿曼达·格丽斯是女人?
安赫尔(茫然):这……
莱奥:谁也没看到过他的照片……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安赫尔:您说的有道理……可是他的写作风格是绝对女性化的……风格类似巴巴拉·卡兰特和委内瑞拉的肥皂剧。
莱奥气愤地望着他。
安赫尔:我看您不喜欢伤感式文学。
莱奥:是的。我不认为您所说的这种文学有多少情感。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公式化的多愁善感……
安赫尔: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我并不同意。您能否把刚刚说过的写成5页纸?
莱奥:我认为我不是合适的人选……阿曼达·格丽斯让我感到可怕……
安赫尔:最好不过。这个专栏我们正好要登正、反两面的文章,您的稿子可以作为反面的……
莱奥(冷冰冰地):我不喜欢写反面的文章,在我的世界中已经有不少反面的了……我不想再受罪了,尤其是为钱而写作……
坦率地说了这些之后,她站了起来,准备收起活页夹,但安赫尔抢先将手放在了莱奥的手上。莱奥注视着他,好象在问他,你在玩什么把戏。安赫尔也诚恳地说:对不起,我同喜欢的人在一起,经常会发蠢的……
莱奥:我不明白!
安赫尔担心莱奥会流下眼泪。
安赫尔:忘了这回事吧!你不用写关于阿曼达·格丽斯的文章了。我会尽快看你的书和文章,但,别用那种眼光看我……
莱奥(犹豫不决):好吧。再见!
她转过身,走到门口,推开门,走出去,又关上了门。安赫尔注视着这一切。当莱奥关上房门时,他自言自语:我真蠢!
22.《国家报》大楼附近·外景·大街
莱奥擦干了眼角上的几滴泪水,戴上了黑色墨镜。
音乐起,持续到下个场景。
23.通往城郊的公路·刚刚进入下午
莱奥驾驶汽车,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在回荡。
她全神贯注地开车,无视车外的风光。她换了衣服,在旁边的座位上有两个装满衣服的塑料袋。
24.城郊·马德里郊外的一个小区·刚进入下午
这里住的大部分是工人家庭。是从南方、埃斯特莱马杜拉或者拉曼查来的。
莱奥驶入一条街道,把车停在一座大楼对面。她手里拿着两个塑料袋下了车。莱奥按四层楼的门铃,问话的声音:“谁呀?”
莱奥:是我,莱奥。
传来对方高兴的叫喊,门自动打开。
莱奥用身体推门而入。
25.罗莎住宅楼·内景·下午
楼里没有电梯,莱奥上到三层就感到累了。在她到达四层之前,罗莎开门迎了出来。她看到姐姐莱奥站在楼道里,便喊了起来:“莱奥!”
罗莎拾阶而下,与莱奥接吻。她帮助莱奥拿塑料袋。她们上台阶,罗莎看塑料袋里装的东西。姐妹俩见面非常兴奋,但她们都显得疲惫。
罗莎:你拿的是什么?
莱奥:几件衣服。
罗莎:何必又要麻烦?
莱奥:如果你不喜欢,或没什么用,就告诉我。
罗莎:怎么会没用呢?我穿不了,孩子还能穿呢!这都是新的呀!
她们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26.罗莎住宅·内景·下午
门刚刚打开,母亲就出现了。她的年龄在65岁左右,头发往上梳,结成一个发髻,尽管是在房间里,也戴着深色眼镜。她穿着一件罩袍,上面打着补丁,围裙也很旧。
母亲(吻莱奥,欣喜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来了!
莱奥:妈妈,你好吗?
母亲:就那样……我还能怎么样!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地穿过小门厅,进入不大的客厅。这里有个玻璃长方形桌子,一个长的衣柜,电视机,小的圆沙发。
从客厅出来有个很窄的走廊。在另一边有个通向阳台的玻璃门。这一切说明,这是个干净,但又寒酸、简陋的天地。
莱奥:怎么回事?
罗莎:她情绪低落。
母亲:因为天气……这个马德里!
三个女人坐到玻璃桌旁。
罗莎:天气?是因为她神经质……!爱乱发脾气!
母亲(厉害地):住嘴,马脸!(对莱奥)你妹妹总是咒我神经质!
罗莎比莱奥稍小几岁,穿着家庭主妇的衣服,她丈夫是金属工人,喜欢手工艺(失业),在房间里可以看到不美观的几件他的“个人”作品。姐妹俩尽管不经常往来,但她们之间充满柔情。
莱奥尽量避免母亲和妹妹相互顶撞。
莱奥:你们别争了!是因为天气,我也心情不好……
母亲:我的腿像铅一样沉。
莱奥(对母亲):妈妈,你该出门……该出去走走……不然就闲出毛病……
母亲:我已经闲出毛病了……
莱奥(对罗莎):你为什么不带她出去?
罗莎(反驳):是她不愿意出门!
她们坐到了餐桌旁。
母亲:我干吗要出去?让小流氓宰了我,或者让车撞了我?(对莱奥)我不知道怎么对他们,你不知道他们怎么盯着我……
罗莎(对莱奥):她的眼神越来越糟……可她就是不去看眼科医生。
莱奥拿出了《阿曼达·格丽斯文集》,这是《纯真的爱情》选集中一部分,由梦幻出版社出版。这本书是安赫尔给她的,并请她写评论。
莱奥:我给你带来了阿曼达·格丽斯最新出的一本书,第一版已售光了。
母亲(抱怨着):女儿,我已经不能看书了,也没法织东西了。(几乎哭着)我整天瞎呆着。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呀……
莱奥只好把书放到了桌子上。
罗莎:眼科医生说,如果她做手术,可以恢复视力……
母亲(对莱奥):你妹妹就想把我推进手术室,(对罗莎)我不想进手术室!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把我送进手术室……等我死了,你们可以拿我的身体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莱奥:妈妈,上帝啊!
母亲:你们不关心我,我不会再给你们添多少麻烦了。
罗莎不耐烦地摇着头。
罗莎(对莱奥):你看到了吧!只说了句让她去看眼科医生,就这个样子!
母亲:你知道什么?
罗莎:什么我知道什么?是医生讲的。
母亲:医生说的,对我不合适。(对莱奥)莱奥,做手术就象一个没打开的香瓜,没打开就不知道里面是好还是坏。
这种比喻令莱奥忍俊不禁。突然,母亲急匆匆地站起来。
母亲(对莱奥):我去洗手间……我大便干燥,如果我不放一个甘油栓,就没法大便……
在一个酒吧柜的架子上,阿曼达·格丽斯的小说被整齐地摆放着。罗莎把文集也放进去了。在墙上,有孩子们受洗礼的照片。房间里只留下姐妹俩。
27.罗莎住宅·内景·下午
莱奥伤心地望着母亲离开狭窄的走廊。她发现母亲的身体越来越糟。但对罗莎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罗莎:她没耐心。她总往厕所跑,每天都要放甘油栓塞……(摇头露出冷漠的神情,突然,她表情变了,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啊,我还没给你拿东西呢!瞧我这脑子!……我给你做了点吃的……
莱奥起身,随罗莎来到厨房。
莱奥:我只要一杯咖啡,我跟你说了,什么也别做。
28.罗莎家厨房·内景·下午
简陋的厨房看上去像个晾东西、堆废旧杂物的地方。
罗莎(煮咖啡):我不能跟她对立,不然她就扑过来。你不知道她有多凶呢!
莱奥:她感到无聊……因为她过惯了乡村的生活……这儿让她压抑……
罗莎:她像贝德拉姨。
莱奥:别这么说。贝特拉姨从小就精神不正常……妈妈是由于年纪大了,才神经质的。
罗莎:那么,妈妈的姨呢!还有姥姥呢?后来她们都疯了……妈妈与她们有血缘关系……(变换语气)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鱿鱼。
莱奥:不用了,不了,谢谢。(变语气)你已经告诉我了,将来我们也会疯疯癫癫,因为她们也会遗传给我们的。
罗莎没理会姐姐说的话。
罗莎(不理会地):你看到她怎么穿衣服了吗?像个乞丐……来点布丁吗?只是用牛奶和鸡蛋做的,这个你可以吃!
她拿给莱奥看,布丁放在一个大盘子里,样子很好看。
莱奥:我吃点……
莱奥尝了一点布丁,味道很好。两个人坐下来。
莱奥:我给你带来了(交给罗莎一个装着钱的信封),给你。
罗莎(勉强接过来):圣地亚哥找到工作后,我会还给你的……
莱奥:他好吗?
罗莎:不怎么样,干零活……酒喝得越来越多……和妈妈吵,妈妈叫他酒鬼……而我夹在他们中间真够受的……
罗莎起身,从火上拿下咖啡壶。
莱奥(有些勉强):也许母亲该和我过……
罗莎:跟你?她怎么和你过呀!
莱奥:你的负担太重了。
罗莎:我习惯了……
罗莎打开碗柜,取出茶杯,母亲出现在通向过厅的门口。
29.罗莎家厨房·内景·下午
母亲在厨房喊叫起来。
母亲: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罗莎:吓死我了!差点把茶杯都摔碎了!
母亲走进小厨房。
母亲(对莱奥):别理她,莱奥……(露出疼痛的表情)但愿两条腿能像脑子一样……我的腿糟透了……
罗莎:你不该吃那么多咸的……
母亲:我真受不了她!
莱奥:别吵了!妈妈,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新罩袍?
母亲:太漂亮,只能摆着。
莱奥:我给你买,是为了让你穿的。
母亲:最好还是留着吧……
罗莎:她像个叫花子,和她一起儿上街,真丢脸!
母亲(对着莱奥):我干什么,你妹妹都看不顺眼。她和我死去的妹妹贝特拉一样古怪……她们很像……
母亲走到厨房里边冰箱和柜子旁。
罗莎:你才像你的妹妹、你的姨,还有你姥姥!
母亲:还有谁?
莱奥:求你们了,让我的亲戚安息吧!
母亲(在冰箱旁找着什么):我要回乡下去住,这样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罗莎:谁说你麻烦我们了?
母亲:吃完午饭后,我打会儿瞌睡,她就像个军曹,把我推醒……
罗莎:如果不把你叫醒,你晚上就要失眠了……
母亲:她推醒我,让我干什么呀?最好早点死了,这样就谁也不麻烦了。(喊着)东西怎么找不到了?什么都收起来!
罗莎(喊着):你在找什么?
母亲以同样的喊声回答女儿。
母亲:烤辣椒!
罗莎用手指的位置恰好是母亲站立的面前。
罗莎:就在这儿。
母亲(对莱奥):我对你说了吧,我什么也看不见!
母亲在找塑料袋,想把瓶装的烤辣椒放进去。
罗莎:什么也看不见,还要回乡下……也不等到孩子们放假……
母亲:我不喜欢马德里!
莱奥(调解着):妈妈,你不能一个人住在乡下,我们得找个人帮你做家务活,而且晚上要陪你……
母亲:行啊,他们从柜子里偷走我的香肠……别说这些了。
母亲把烤辣椒放进了一个塑料袋里。
莱奥:妈妈,你住在乡下对身体会更好。但从现在起,不能一个人住了。
母亲没理她,改变了语气。让人很难相信她能从愤怒的腔调变得充满柔情。
母亲:拿着,这是我给你做的烤辣椒,放在口袋里了。
莱奥从母亲手中接过装着辣椒瓶子的塑料袋。
莱奥:干吗要添乱呢?我让女仆干嘛……
母亲:那个吉卜赛女人怎么会做的好!
罗莎:真是个种族主义者。
莱奥:她表现很好,很会熨衣服,帕科说,没有谁熨衣服比得上她,可我不行。
母亲(打断她):我认为,打仗可不如呆在家里舒服。
莱奥的表情变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母亲:我看你精神不好,莱奥……非去打仗!(望了一眼罗莎,后者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话)不要太担心了……我每天为他祈祷,保佑他平安……
莱奥:也为我祈祷吧。
母亲:当然了,我的女儿,首先是为你……
罗莎:你怎么不为我祈祷。
母亲:因为你不信教。
罗莎:那管你什么事,你就祈祷吧!
罗莎在母亲头顶上面的柜子里找一个塑料盆。
母亲(对莱奥):你给我点钱,好给村里捐款。
莱奥拿出另一个信封,交给了母亲。
莱奥:我没忘记……给你。
罗莎:你不再吃点布丁了吗?
莱奥:不了。
罗莎:我给你包好,你带走……我再把鱿鱼给你包上。
母亲:你别忘了,你外甥下个星期过生日……
罗莎:妈妈,天啊,别再要了!孩子什么也不需要……
母亲:给他买套牛仔服就行,因为他总是穿着那一身。他已经长大了!他的学习、品行都好,不像那个疯姐姐……连内裤都不会洗……
罗莎:他们俩一样大。你们是姥姥和外孙女呀!(对莱奥)给你,布丁。
她把打的包放到桌上。母亲在数莱奥给她的信封里的钱。
母亲(不停地数钱):我真受不了她!
她指的是罗莎。
30和30A.莱奥住宅·写字台·内景·晚上·安赫尔住宅·内景·晚上
莱奥在看胡安·何塞·米里亚斯著的书《她在想像》,并用铅笔勾划一些句子。
电话铃声响了,莱奥放下书,喝了一口威士忌,拿起了放在写字台上的电话听筒。她以为是帕科来的电话。
安赫尔:您好!我是安赫尔。
莱奥:哪个安赫尔?
安赫尔:《国家报》的安赫尔。对不起,我等不到天亮,就一定要给你打电话……我看了您的两篇散文和一本小说,我认为写得太精彩了……
莱奥:(疑惑地):您是说您喜欢这些作品?
安赫尔:非常喜欢。
莱奥:您不是在嘲弄我吧?
莱奥又喝了一口酒。
安赫尔:我?
莱奥:您喝酒了吗?(呷了一口威士忌)
安赫尔:喝了,但我一喝酒就说实话。您赶快找个笔名吧,因为我要在下一期增刊上发表《痛苦与生命》。我可以称呼您为你吗?
莱奥非常激动,说话都不成句。
莱奥:好的,好吧……就称呼我为你吧……
安赫尔:我喜欢《痛苦与生命》这个题目。
莱奥:是“雪球儿”这首歌中的一段……
安赫尔:我知道……“留给我的只是痛苦和生命,啊,爱情!你让我无法生活。”谁也没能把古巴情怀与朱纳·巴恩斯结合在一起,他们确实有许多共同之处……
莱奥:是的,这正是我想要表现的。
安赫尔:你的小说有出版社了吗?我可以帮忙。
莱奥(吃惊):因为……事实上,我不想出版。
安赫尔:那么你为什么写呢?
莱奥(犹豫不决地)为了好玩儿……我喜欢写作……我已告诉过你。
安赫尔:好吧,你来见我,谈谈你的工作……请原谅昨天的事……我并不是个坏家伙,可有时我很蠢!
两个人都挂上了电话。
31.莱奥的写字台·内景·夜晚
莱奥满意地瞧着电话机。她需要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她看了看手表,虽不算太晚,但也快午夜了。她又喝了口酒,壮了壮胆,然后拨他丈夫在布鲁塞尔驻地的电话号码。电话机里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
莱奥:帕科,是我。
帕科(画外音):莱奥,几点了?
莱奥:不算晚。
帕科(画外音,反驳):差不多12点了!我正在睡觉……出什么事了?
莱奥(犹豫不决地):我很高兴,我想和你共享……我去《国家报》找工作了。
帕科(画外音):你喝酒了吗?
莱奥:没有,为什么?
莱奥显出自责的模样,望着酒杯。
帕科(画外音):这个时候你还那么兴奋。
莱奥情绪低落下来。帕科的反应让她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莱奥(眼睛湿润了):在马德里这会儿不算晚……
帕科(画外音):在马德里永远不算晚,可我们在布鲁塞尔。
莱奥(茫然地):好吧,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
帕科(画外音,感到莱奥语气的变化):你没事吧?
莱奥:是的,我很好,亲爱的……吻你,明天见……明天我再告诉你。
帕科(画外音,怏怏不快地):如果事情特别重要的话……(打哈欠的声音)。
莱奥(情绪低落地):不用了,明天见,亲爱的。原谅我吵醒了你……
帕科(画外音):晚安。
莱奥失望地挂上了电话。
32.莱奥的写字台上·内景·白天
电话机仍放在写字台的原来位置上,但已是第二天了。莱奥再次拨布鲁塞尔帕科的号码,等了一会儿,一个讲法语的人应答了。
莱奥:请问弗朗西斯科上校在吗?
对方(画外音):他不在,请问您是哪一位?
莱奥:我是他妻子,从马德里打电话。请转告他,让他给我回电话。
莱奥挂上了电话,这次她的情绪更低落了。
33.梦幻出版社库房·外景·白天
工厂区,让人想起了纽约的特里贝卡。汽车库、库房林立,但显出工业萧条的景像。一辆卡车停在梦幻出版社库房门前的便道上,车后门敞开,正在卸货,出版社里面是一个装满了书的庞大库房。
在马路另一侧的人行道上不断有英杜伊科企业的工作人员经过,这是附属于“英国公司”的企业。
装满书的推车由几层金属架子组成,停在了便道。莱奥从便道走过来。她走到库房门前,阿莉西娅正向卡车司机吩咐事情。她看到了莱奥,向她打招呼。阿莉西娅年龄约在40~50岁之间,长得不出众(她可以是生产部主任、女秘书或者女管家。也可以是家庭主妇)。
阿莉西娅:噢,莱奥,你总算露面了!
34.梦幻出版社库房·内景·白天
莱奥向阿莉西娅打招呼,装有金属架子、架子上装满了书的推车停放在库门入口处。莱奥和阿莉西娅进入出版社库房大门。阿莉西娅从架子的最上层迅速地拿下来一本书,递到莱奥面前,这正是莱奥熟悉的《阿曼达·格丽斯文集》,也是她在《国家报》办公室中,安赫尔向她介绍的那本书。
阿莉西娅:你看,第二版已经出来了!
莱奥点头同意。
阿莉西娅: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了……
莱奥:我太忙了……
她们在装着五光十色书籍的架子中穿行。有些架子一直顶到天花板。这里除了是梦幻出版社的办公室,还是存放书籍的库房,书出库后再投入发行。有各式各样的出版物,有教科本、叙式体的书籍等等。书有序地堆放在屋内的架子上。库房里面就像一个书籍和垃圾的包装箱组成的“摩天大楼”构筑的“地下城市”。
莱奥和阿莉西娅穿过狭窄的通道,走向办公室。
莱奥:你们收到上个星期我寄给你们的书了吗?
阿莉西娅(严肃地):是的,我们当然收到了。
莱奥:那么?
阿莉西娅:莱奥,你寄来的不是阿曼达·格丽斯写的小说,你为什么要改变风格?
她们继续行走,听不到她们的谈话声。在得到安赫尔的赞扬之后,莱奥期望得到阿莉西娅正面的肯定。
莱奥:我认为,我正在变……
阿莉西娅:为什么?
莱奥(嘲讽地打断了她):也许因为我活着……
阿莉西娅:我想说,既然销售量那么好,为什么要改变风格?(不等莱奥回答)莱奥,你别忘了,我们的选集叫《纯真的爱情》。你怎么可以在新小说中描写女儿因被父亲强奸后,而杀死了她的父亲,母亲得知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女儿的罪行,还把尸体藏在了隔壁餐馆的冷藏库里呢?
莱奥:毁尸灭迹并不容易,重要的是,母亲要救女儿。为了挽救你的孩子,难道你不也会赴汤蹈火吗?
35.阿莉西娅办公室·内景·白天
她们来到阿莉西娅办公室门口,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又大又脏的办公室。墙上贴着海报,其中有阿曼达·格丽斯著作的海报。插图借用了电视连续剧的美学。除了两张大的写字台外,还有几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咖啡壶,到处都是书。
阿莉西娅轻轻向托马斯打招呼,托马斯看上去挺阴的,他酗酒,是个很平淡无奇的人。阿莉西娅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莱奥跟在后边。托马斯倒了一杯酒,望着她们。有人在抽烟斗,烟云在房间中缭绕。
阿莉西娅(倒了一杯):我们现在谈的不是孩子,而是在谈小说。孩子们要夺去我们的生活,而小说则会燃起我们生活的希望……当读者买了我们出的一本小说,他就是想忘掉生活的重负……幻想着美好的世界,尽管他知道这是假的。谁愿意去想像住在贫民区、失业或者提前退休的那些行尸走肉呢?
她从桌子上拿起了小说《冷藏库》,这与在《国家报》办公室,莱奥给安赫尔的那本一模一样。
阿莉西娅:谁愿意去看女主角是一个医院里的清洁工,她的婆婆是吸毒者,而她的儿子是同性恋,他们还喜欢黑人的这种情节呢?
她又把《冷藏库》放回桌子上。
阿莉西娅:莱奥,你疯了吗?
莱奥:也许吧,但现实就是这样。
阿莉西娅:现实!我们每个家庭都有相当多的现实!现实是由报纸去刊登,由电视去转播……你看看结果,由于读了和看了这么多的现实,国家快要爆炸了!现实应该被禁止!
托马斯:阿莉西娅,你放松点,你儿子吸毒,别人没有责任……
阿莉西娅(对托马斯):管你什么事!(对莱奥)正好,我要问你,有一天你给了我儿子5000比塞塔,有这么回事吗?
莱奥:我?我并不认识你儿子……
阿莉西娅:他说他认识你。他是这么讲的……我猜钱是他偷的……(解释着)不能信他!可他发誓说,他在街上碰到了你,你让他帮助你脱靴子……他编造故事!简直让我发疯!
莱奥:那个青年是你儿子?确实是我给他的钱……
阿莉西娅:真的吗?事情太荒唐了……无法让人相信……
阿莉西娅一提到儿子,便心神不安。两个女人短暂的沉默被托马斯打断了。
托马斯:我们谈正题吧……如果谈起毒品,其它的事就别想谈了。
阿莉西娅(恍惚地):对的,当然。
托马斯:莱奥,我们和你签合同,是为了让你写爱情故事……
莱奥(并没有想说服他,也不是自我辩解):在新小说中也有伟大的爱情呀……
阿莉西娅: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莱奥(情绪不好地):餐馆老板那一段就是,他忘不了前妻,尽管他们已经分开了。
阿莉西娅(气愤得近于疯狂地):就是那个决定雇佣杀手,杀死她岳母的人?因为他认为,这样他的前妻就会前来参加葬礼,他就可以见到她并和她谈话了,他还确信他的前妻就会回到他的身边,是这个人吗?
莱奥:是的,就是这个人……
阿莉西娅:你认为要见一个女人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死她的母亲吗?
莱奥:你认为这是虚构的,但我是根据真实事情写的,就发生在波多黎哥。
阿莉西娅:你在嘲弄我吧!
莱奥(心情沉重地):不是的,我很遗憾你们不喜欢我的新小说。
她站起来,准备离去。托马斯的话令她停住。
托马斯:请等一下,我们有问题了,莱奥。
莱奥冷漠地望着他。
托马斯:根据合同的规定,3年内,你每年要交给我们5本爱情小说。(念一份合同条款)要豪华版的爱情小说。世界风光……性的联想……只是联想……冬季运动,阳光,大城市,部长,不涉及政治,不涉及社会道德……可以写私生子……但结尾一定大团圆,等等。(所念的是一份合同)
莱奥站在那里毫无表情地望着他。
阿莉西娅:在合同上也详细说明了,你提前拿到上百万的报酬。而你的条件是(怒气冲冲地):我们不能用你的真名,不透露你的情况,也不能够刊登你的任何照片,不接受记者采访……我们容忍了一切,至今严格地履行了你的条件。
托马斯:可是你违约了,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托马斯冷冰冰、清清楚楚地讲明了这些。莱奥仍站着不动,她解释说:问题是颜色。
托马斯:莱奥,咱们要把话说明白,你别和我玩深沉。
莱奥:我不会再写浪漫小说了,写出来是黑色的了,我努力了,但每一页都更加黑了。
阿莉西娅:蠢话!你写了20年的爱情小说,不可能一个晚上就忘了。
莱奥:世界是可以一个晚上改变的……我走了。
阿莉西娅:在托马斯控告你违约之前,你能不能再努把力?你想想你的别墅、你的独立生活、你到加勒比的旅行、你用的骨胶原、你的家庭、你的隐名埋姓的生活……
莱奥(气愤地):再见,阿莉西娅!
她迈步向前。
托马斯(威胁地):你别打算坑我们,莱奥。
莱奥:坑你们?我只是要自己坦诚,尽管合同没有这样要求。
托马斯:你去找你的律师吧……他会告诉你目前的处境……
莱奥走了。阿莉西娅冲她大喊。
阿莉西娅:莱奥,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如果托马斯告你,那么所有的人就会知道你就是阿曼达·格丽斯!(对自己)尽管这对文集第二版的发行并不是坏事……是制造丑闻的好材料……大家就会知道她是谁,她的丈夫是谁……(望着托马斯)应该告他,托马斯!
莱奥消失在库房的拐弯处。
在门口处,莱奥走过装满她的著作的推车旁。她的第一个文集。一本书的近景结束了这个场景。这时听到打字机的键盘声。
36.莱奥住宅·写字台·内景·下午
打字机键盘的声音逐渐减弱,莱奥读所写文章的画外音一点点大起来。
莱奥坐在打字机面前,马德里下午的阳光洒满了写字台。在凌乱的桌子上、打字机旁边的一杯威士忌酒特别显眼,它与潮湿的烟灰缸成为不可分离的一对儿。莱奥写的文章标题为《神游文集》。
画外音:我所认识的阿曼达·格丽斯的唯一特点就是她隐姓埋名,在称霸长达20年的时间里,他从不敢公开自己的真实面目。幸好他未炫耀自己,随着时光的推移,这一点也许值得让人尊敬。但是,关于他的写作方法并不为人所知。我不知道他是用手写,还是用打字机写。著名作家杜鲁门·卡波特把作家分成作家和打字员。我们甚至不知道阿曼达·格丽斯是不是个好打字员。他的作品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任何人也不会把这样的东西同文学创作联系在一起。我说“凭空捏造”的意思就是说“谎话连篇”。阿曼达·格丽斯不是位作家……
37.安赫尔办公室·内景·下午
莱奥写的文章出现在安赫尔办公室的传真机上,安赫尔拿起来,开始看。他被莱奥的批评言词所打动。
安赫尔(喊起来):真了不起!
38.外景·大街·下午
莱奥面对一个“岩石牌”卫生洁具展示窗,在6米多远的地方,有个展示窗(俯拍为了看得更清楚),里面是卫生间的全套设备。莱奥盯着画有红十字标记的医药箱。因为在她家的卫生间里也有这样一个医药箱。橱窗的底座是印花图案,商业广告是:“我爱你,岩石”。
莱奥向隔壁的贝蒂家走去。
39.贝蒂住宅·外景·大街·下午
贝蒂的家与卫生间用品商店为邻。莱奥按大门口的自动门铃。她穿的依旧是去梦幻出版社时的那套衣服。
她连续按自动门铃。传来贝蒂的声音。
贝蒂(画外音):谁呀?
莱奥:是我,莱奥,开门。
贝蒂(画外音,说谎):莱奥,我正要出门……为什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莱奥:我打过了,但是占线。
贝蒂(画外音):那你就不能等会儿吗?
莱奥(生气地):不能,如果你不给我开门,我就走了……
自动门响了,莱奥不高兴地推门进去。
40.贝蒂住宅·内景·下午
莱奥来到楼内贝蒂家的门前,贝蒂已把门打开,她不像要出门的样子,而狠命地抽烟。
莱奥(发脾气):贝蒂,我并不想打搅你,?
B+ / 狗血故事与镜头形式感、人物的细腻情绪、叙事节奏共同作用得比较相得益彰的一部。大概从未有人像阿莫多瓦这样在单部作品中棱镜一般地折射出爱情如此丰富的面向,是战争,是逃避,是谎言,是舞蹈,是光影,是任何“无害却突如其来的疯狂”。
生活中的悲痛、焦虑、中年危机都化作了西班牙人的幽默、絮叨和充满画面的热烈的颜色。除了主角,其他角色(尤其女性)都很丰满可爱。阿莫多瓦影展开幕咯,多补几部,感觉我对西班牙国师的感情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这部电影跟他其他的电影像暗语一样能接应起来,女主角的妹妹也叫Rosa,不过长得跟All About My Mother里面的Rosa是两个极端,女主角心情灰暗时写的小说,电影里叫Cold Storage Room,基本上就是Volver的情节,女主角的好友在医院里做事的情节也很像All About My Mother里面的。这部电影的情节比较世俗化,没有什么惊人转折,从绝望到温情一路铺开,全靠Almodovar对那种临近边缘而又坚强的女人心理的完美诠释。
翻看阿莫多瓦所有电影海报,万变不离女人、色彩艳俗绚烂、画风癫狂怪诞、诉求直观强烈,就差刻上大写加粗的欲望!欲望!本片几乎可以算他创作生涯的转折点,从早期的窥淫、奇情畸恋,转向克制而写实的情感安抚,形形色色的女人自然是熨帖良药。阿莫多瓦证明自己不跨越禁忌围墙依旧诱人。
这个西班牙胖子总能弄出一些诡谲细腻的画面,使普通俗套的桥段都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阿莫多瓦真是女人做的,恬噪敏感自我美丽,所有女性角色都特好,姐姐妹妹母亲闺蜜,希望为那些没有铃铛的母牛找到幸福。资料馆胶片。
情节虽不曲折离奇,但阿莫多瓦对女人心的揣摩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腻,从痴心等待到崩溃无望再到重新振作,导演在肥皂剧般的剧情里掺入了具有自己特色的励志元素,同时也对得起“妇女之友”这个名号。另外片中提到的一段故事是《回归》的蓝本,开篇医院的段落则让人想起《关于我母亲的一切》。
这个片子里讲到的很多话题,变成了后来的长片,比如捐出儿子的遗体器官,比如杀死侵犯女儿的男人一群女人去埋掉。
一个男导演能把女性题材的电影拍得这么细腻到位真的很棒,虽然电影总给人大同小异的感觉,但值得一看.决定再多去看几部~
CCTV6佳片有约,国配版。“这就是人生,矛盾,残酷,但是公平。”作为举世无双的“女人之友”,阿莫多瓦在这一部里浮光掠影般探讨了女人们的秘密情谊,用镜头透过肉体直抵内心深处,热烈如窗边那一抹玫瑰和弗拉明戈,没想到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老母亲才是解开女作家里奥心结的那个人,那趟归乡之旅还有那句至理名言——“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就像没有了铃铛的母牛,无论男人死了还是离婚。”当突然痛失所爱也失去了目标,回到故土可以让一个人暂时忘却生命的悲伤(或许被治愈)。全程女主戏,Marisa Paredes真是西班牙国宝级的好演员,难以想象没有了她这部电影会是什么样子。尤其喜欢最后的结局,既致敬了《卡萨布兰卡》也收获了一段新爱情。女人可以脆弱也可以强韧,一路兜兜转转,那些错过了的都是浮云,只有留在身边的才是真爱呐。
【中国电影资料馆展映】胶片版。阿莫多瓦片中的女性总是那样生动鲜活,那样让人印难以忘怀。女人的柔弱与坚强跃然银幕上。炽热的舞台表演、丰富迷影元素,还有雷同的遗体捐赠录像桥段。恍惚间感觉有点穿越到《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喜欢那个絮絮叨叨有些神经质却又可爱的母亲。祝天下没有铃铛的母牛安好
'operation is like the melon, you want to know if it's good, and you open it and it's rotten'
不是艾慕杜華最好的作品,但那麼得我心: on the verge of nervous breakdown 的女作家,沒一刻忘得了與丈夫的點滴,明明是分離邊緣,卻不清醒;不忠的丈夫,總是理直氣壯。很多場面似曾相識,慶幸一切苦澀我都已經歷過了。
依旧是如此的女人。里奥她妈太搞笑了——没有铃铛的母牛。镜像使用的很迷人。工作台后伍尔夫的头像让人为之一振。女人,好女人。
“秘密之花”象征了人的两面性,那自认深刻得足以拿来示人的一面,不一定能带你找到理想的生活,而越是想要掩饰的另一面,说不定正可以和幸福接轨。每个人都会在自身的两面性上左右互搏,有人遍体鳞伤,有人乐在其中。本片的角色身份、对白等设置把故事装饰得十足文艺范儿,但故事的身段并不十分高贵。
这样的情节,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关系,相似的电影一抓一大把,但世界上只有一个阿莫多瓦,也只有他能敷衍出那些独一无二的细节、氛围与情感,于是这样的电影也只属于阿莫多瓦。这才是作为一位导演最牛逼的地方。
8.3/10 没有曲折的叙事,平平淡淡地过来,虽说讲的是濒临崩溃边缘的中年妇女挣脱悲伤,但音有乡村民谣,舞有弗拉明戈,画面有阿莫多瓦暖色调,总体还是轻松明快的。
本片與阿莫多瓦過往作品大相徑庭,不再經營性別與情慾的招牌式主題,也缺乏奇情與狂氣,而是充滿含蓄,體貼,細緻的人情味。取而代之的是平凡的家庭瑣事與常見的家庭糾葛,阿莫多瓦卻以溫和包容的態度去觀察,也因此保留了他一貫的勁道外,又不失精彩絕倫的劇力。更加難得的,過往被批評物化女性,骨子里有厭女症的阿莫多瓦在此片刻畫女性角色竟一反常態地溫柔起來,令女性擺脫聖女,蕩婦或者母親的既定形象,而是擁有獨立自主的人格,女性之間的情誼也表現得含蓄而不做作,即使是平凡的家庭主婦,也有自成一格的生活態度。
女性,可以如风暴,可以被安抚,而不是她本身就是风暴就是安静的湖水。找到对的连接,愿那些“没有铃铛的母牛”找到幸福快乐。还有一个情节,出轨她丈夫的闺蜜想到她多么痛苦,第一反应是担心要来安慰她。人与人之间就是那么纠缠不清,才有了丰富的人生体验。
女主、仆人、朋友、母亲,四个女人对生活的抗争,全部融入那段略诡异的现代舞中;阿莫多瓦最亲民朴实的一部,却无比伤感,“问君此地在何方?小村庄,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