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约翰•杜邦:一个活在母亲阴影下的有钱小孩
约翰•杜邦:一个活在母亲阴影下的有钱小孩
电影看到30分钟,我以为就是一个超级大富豪,怀着对摔跤这项运动的热爱,去资助一个普通摔跤运动员,助其夺得世界冠军,然后创造了一个世界一流的摔跤俱乐部的故事。这符合好莱坞的规律嘛,有钱人帮助没钱但有梦想的年轻人,用自己的钱帮国家培养了一批摔跤人才,这些人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夺冠,为美国代言,为美国增光,多么美国梦多么主旋律啊,我相信如果这样拍的话是可以去竞争年初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可是事情并非如此……
影片用了大概50分钟的时间,来刻画约翰•杜邦的外在,他富有,慷慨,温和,对摔跤这项运动有着极度的热情,他是一个慈善家,一个鸟类学家,一个乐于助人的有钱老头。我发现看完后“绕梁三日”的电影绝大部分都是温和的,一个一个细节的表现,刻画,故事娓娓道来。你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故事开始变了,你发现这位慈善的老头儿竟然吸食可卡因了,还劝我们的摔跤运动员马克也吸,他在去演讲之前已经给马克写好了演讲稿,似乎有些不对了,你慢慢想到了虚荣、专制这些不该有的名词,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大富豪自己上场假摔了,收买对手使自己夺得了一个比赛的冠军,他终于从旁观者的地位向参与者跃进了一步。
而最能反映杜邦内在性格的几个片段,就是拍记录片了。杜邦在杀人之前,就是看了那段已经做好的纪录片。而那时候,杜邦母亲刚刚逝世。
刻画杜邦母亲大概只用了六场戏,有两场是管家和杜邦本人对马克的描述,有一场只在杜邦演讲时露了个脸,第一场是马克的视角,远远地看到她在草地上和她的马儿在一起,中间一场是杜邦和她在谈话,最后一场是她观看了他们的摔跤训练。简洁有力,一个孤僻、冷漠、霸道的母亲形象跃然于屏幕上。
由此我们想到,从小生活在一个有钱人的家庭里的小杜邦是怎样长大的呢?物质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无忧无虑,而他的精神内在,却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同。家族的财务和日常运作有专人管理,他只需要签字同意就行,于是他开始向其他方面发展,他研究鸟类,为此去了世界各地探险,写了几本鸟类学著作;他热爱集邮,是一个邮票爱好家;他乐于助人,是一个慈善家;他在人前光鲜亮丽,得到了许多的荣誉和肯定。而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母亲的认同,想亲耳听到一句母亲的赞赏:儿子,你很棒!
实在是不幸,杜邦她母亲——一位上流社会的贵妇人——认为动物比人类高贵,认为杜邦热衷的摔跤是一项非常低端的运动,也许她以前也认为研究鸟类是非常傻逼的行为,集邮是非常娘的举动……谁知道呢?整部电影里也没看见大富豪杜邦的妻子和儿女,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婚姻。
故事到最后,她母亲死了,他亲手“培养”的马克也离自己而去。
杜邦为母亲所做的一切,突然变得没有了意义,而终其一生,母亲也没有对自己的存在做出肯定。她就这样走了,留下了可怜的小杜邦,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个空洞的世界,他打开那盒录影带,那盒描述他作为一个伟大教练的录影带,独自看完后,他开车去了大卫家,然后把他枪杀。
也许有很多人在想为什么要杀大卫,整个电影里就数他最好了,养育弟弟,疼爱妻儿,调和弟弟和老板的矛盾,因为养家甘心把教练之名让给杜邦,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一个符合生活常规的好人。但是这种好人不长命,大卫只是一个精神崩溃的大富豪的牺牲品,也许唯一的过错,就是他不该贪图优厚的薪水,继续留在富豪身边。
“你对我有意见吗?”一个最没有意见的人却惨遭枪杀。
2 ) 对人物关系的一点理解
来讲一下片中的人物关系。有剧透。
首先是杜邦母子,片中没有交待清楚为什么JOHN 的母亲会对他如此冷漠疏离和无情,以及对他的不信任,以至于要用钱来收买小时候JOHN的友情。在这种关系里,母亲越是不认可他,他就越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注认可和支持。他利用他的财富和资源,能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几乎一切东西,包括他后来对摔跤运动的支助。
舒尔茨兄弟的关系,MARK两岁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他是跟哥哥DAVE一起长大的,DAVE对他来说亦兄亦父,DAVE是个伟大的摔跤手,MARK在哥哥的调教下,也成为一个伟大的摔跤手,但他总是感觉活在哥哥的阴影下,他的一切成就都归功于哥哥,这让他变得无论在训练上还是在情感上都依赖他哥哥(所以他知道他哥哥加入其他组织后会感到愤怒),也让他自卑。
就是在两人这样的生活成长背景影响下,两人几乎可以说一拍即合:他们各取所需,JOHN想摔跤手能为他摘得金牌,希望能获得母亲的认可,也需要和别人建立关系,需要被人需要,想被他的摔跤手们当成哥哥、父亲、导师和领队;MARK想脱离和哥哥的关系,利用JOHN提供的资源打下自己的一片天空(殊不知摆脱不了骨子里的自卑和依赖的话,这样也只是从一个囚笼来到另一个囚笼),获得真正属于自己的成就。过程中JOHN带他接触到许多以前没接触过的东西,让他长见识、开眼界,在这样的关系里JOHN成为了MARK的另一个父亲和哥哥。
直到JOHN的母亲再一次打击他,认为他所为之努力的东西很LOW,根本就不认可他,随后当他发现摔跤手们不在训练营训练,而是听MARK的话在屋子里休息看纪录片,他情绪终于爆发,打了MARK一巴掌,骂他为不知感恩的猿类,还说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请到他哥哥DAVE来训练营。MARK从此崩溃,他的伯乐以这种态度这种姿势来表明他哥哥比他好,他也从此远离JOHN,变得颓废,与冠军距离越来越远。
JOHN和MARK的关系破裂,和DAVE的关系勉强维持,DAVE带着MARK要求要他留在基地就必须保证MARK的资金支持,可怜的MARK又一次活在DAVE的羽翼保护下,像个没有独立人格的小孩一样,没有尊严,受人鄙视。
DAVE有亲密的爱人和小孩,他们相亲相爱,是个牢不可破的整体,他们的家庭气氛两次和JOHN形成强烈的对比和冲突,JOHN第一次与他们相见后沉下脸离去并不全是因为他们没把他当一回事,也因为JOHN对别人家庭温暖的愤嫉。
拍纪录片成为这三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线,上面讲到DAVE有自己的家庭,给不到JOHN所需要的东西他,而真正当他是哥哥父亲的MARK又被他一手推远,加上母亲去世,感情再也没有寄托,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崩溃,于是他就枪杀了MARK真正的如父亲般的哥哥。
总的来说就是两个感情缺失的人互相需要互相取暖,但这却不是一段平衡的关系,因为一方富甲一方,另一方只是个只会摔跤的穷小子,JOHN的喜怒不定和傲慢最终伤害了这段关系,俩人都是玻璃心,关系无法补救。
有钱能买到很多东西,但不代表可以买到任何东西。说到底舒尔茨兄弟对JOHN来说就像马对他母亲一样,只是一种玩物,或者一种精神寄托。
越是空虚越是需要被肯定,就越追求伟光正假大空的理想和精神。这电影是对美国梦的一个赤裸裸的讽刺。
3 ) 《狐狸猎手》与其真实事件间的差异
《狐狸猎手》开篇即标明“本片基于真实故事”,但在片尾字幕做了更为详尽的界定:“尽管本片基于真实事件,但部分人物、姓名、情节和地点为剧情需要进行了虚构,因而任何与现实人物的雷同之处纯属巧合与无意。”相信很多人看完本片后会和我一样好奇,真实事件究竟是怎样呢。我略一检索,发现二者差距还真是不小,可以说电影做了大刀阔斧的改编。
这其中最为核心的差异竟是——在历史上马克、戴夫和杜邦三人从未共同出现在“狐狸猎手”农场上!真实的时间线是:杜邦在1986年前后首先向哥哥戴夫发出邀请,而戴夫推荐了弟弟马克,因为马克彼时刚刚被斯坦福大学解聘,丢掉了助教的饭碗。马克在“狐狸猎手”农场只呆了两年时间,就因为无法忍受杜邦极度自我人格所带来的沉闷气息,于88年离开。反倒是戴夫携全家自89年迁入农场,一直生活到遇害的1996年初。那时“狐狸猎手”农场是美国摔跤队备战亚特兰大奥运会的训练营地之一,戴夫自身既是队员,又是杜邦聘用的摔跤教练。
影片将舒尔茨兄弟与杜邦原本分离的交集重叠在一起,设定在1984至88年间,由此激荡出三人强烈的戏剧冲突并导向最终的悲剧结局。根据影片提供的叙事线索,杜邦的杀人动机较为清晰:一个无法得到父母认同的亿万富翁,热衷于资助摔跤运动,其实质是希望拥有一批依恋自己的运动员,以此获取病态的心理满足。他原有机会在精神上吞噬马克,却被拥有健全人格的戴夫在无形中击溃,最终恼羞成怒动了杀机。这脉络太符合好莱坞冷门佳片的气质了:就人物是亿万富翁与奥运冠军、就场景是肃杀封闭的私家庄园、就主题既涉及血腥的真实案件又深入小众的摔跤世界、就根源是病态人格与似有还无的同性情结……
然而既然历史上三人从未同时相处(1996年杜邦枪杀戴夫时,马克已离开农场6年之久),影片所给出的整条线索便不过是自成逻辑,于现实毫无关联。那么我们自然会追问,在现实中杜邦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戴夫当场毙命,无从给出自己的判断。杜邦与警察对峙两天后被捕,在庭审中被认定 “精神失常”,以三级谋杀罪获刑13至30年,2010年在狱中病逝。“精神失常”究竟是事实,还是杜邦及其律师团为逃脱重刑而编制的理由,无从知晓。有两条信息可供大家推断:一、戴夫而非马克才是杜邦生活中真正的密友。戴夫原本计划在96年奥运会后接受斯坦福大学的教职离开狐狸猎手农场,这令杜邦感到很不满;二、杜邦一直都是个“危险人物”。他曾于1983年结婚,但这段婚姻仅维持了90天,妻子便感到再不离开就会有生命危险:杜邦曾尝试刺伤和勒死她,把她推向火炉与急速行驶的汽车……滥用酒精与毒品令杜邦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而他也确如电影所描述的枪不离身。只是在1996年1月26日开枪那一刻,杜邦到底意识清醒还是陷入恍惚呢?它依旧或许永久是个谜。
《狐狸猎手》中涉及的多位人物依旧健在,他们如何看待这部电影,想必也有不少人关心。作为影片主角之一的原型马克,态度较为暧昧。一方面他本人参与了拍摄,扮演试训前给“自己”测量体重的裁判,另一方面他对影片中关于杜邦和“自己”同性恋情的隐晦表达极度反感,在脸书上称这是一个“令人恶心和侮辱性的谎言”,表示“憎恨导演贝尼特•米勒”,但不久之后马克又向贝尼特公开道歉,认为他是史上最伟大的导演,连续三次提名奥斯卡实至名归,但是这部影片令自己触景生情,一时很难面对。戴夫遗孀南希不仅同意影片拍摄,还提供了不少真实道具,比如片中戴夫所戴眼镜即为其丈夫生前遗物。至于杜邦家族,导演贝尼特表示从始至终没有遭受到任何来自其的阻力,他还确与一些家族成员会过面,他们都很大度,当然这个前提是贝尼特认为自己做足了功课,很清楚法律允许和禁止的界限在哪里。
《狐狸猎手》本身是部节制而有质感的佳作,若与其背后的真实事件相比较,相信大家会同我一样得到更多乐趣和值得回味之处。
4 ) 《狐狸猎手》失去快乐的灾难
用纪录片试水入行的贝尼特.米勒,他与传记电影的缘分或许冥冥中已注定,用电影处女作《卡波特》为霍夫曼摘得奥斯卡影帝头衔,随后把麻烦不断的文艺片《点球成金》真真做成了可以赚钱的金蛋,再之后他用3年的时间酝酿并付诸行动,最终完成《狐狸猎手》。这三部取自真实人物传记的素材,经他的魔力镜头,能摆脱“预设”的故事风格,焕然一新成了“可观性”极强的剧情片。显然,贝尼特是明确地知晓自己的优势与兴趣所在的。
在揭秘腹黑成功学的《卡波特》里,兜售道德伦理的的卡波特,喋喋不休的像个自卖自夸的卖瓜老头,他的善意似乎都是蓄谋已久的假象。贝尼特度量秤上的卡波特处于了失衡状态,有了偏向某一方的切入点,是要尽可能地靠近人物的内心。于是,《冷血》的新闻背景只成为了大雪覆盖下的叙述土壤,卡波特做过的事与他精神世界的罪与罚成了暴露在外的雪灾,白茫茫的望不到边际。
传记片《点球成金》也选择了“体育精神之外”更丰富的人文精神,他把赛事与体育的重心挪到了塑造人物上,他认为体育不过是个“职业”,他设想的是有关“人”的故事。贝尼特资深棒球迷的身份在电影里也是察觉不到的,他完全可以占用资源表达他个人对这项运动的“大爱”。事实上,这或许就是他讲故事的魅力,他对复杂人性的好奇心总是多那么一点点。传记片若做不到百分百的明心静观,不是走访、考证、包装、做写真MV,是需要选择好一个有戏剧张力的侧重点的,不是从真相里割离出来,也不是粉饰真相,而是让真相游弋在更宽泛的思考空间。
想要探寻追求新闻真实性的伦理困境,不如演绎出新闻人的人性悖论;用体育精神褒扬美国精神,不如用生旦净末丑的群像搭出一台冷暖真情的Show;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以此诠释对立阶级的矛盾,让枪杀事件的“根源”只局限于无人买单的社会;不如扯下张爱玲笔下人生那华美的袍子,抖落掉上面的虱子,看一看赤裸裸的肉体与灵魂。
在《狐狸猎手》里,贝尼特似乎就是这么做的,特权阶级不拿生命当生命,有钱有权就是这么任性,他们岿然不动的社会地位,垄断存续下的社会资源,这种东西放置到《狐狸猎手》的故事母本里,发挥的仍是背景墙的作用,贝尼特的喜好未变,塑造人物,从人物成长衰落死亡的轨迹里挖掘出他所看到的真相,他用影像所追求的启示意义一直是从人性的切口切入的。
因此,也能看到贝尼特电影的体现价值,他的电影是变相的“造星”平台,一不留神就能送出去一个影帝,造出一个实力派,过去是霍夫曼受益,皮特受益,乔纳希尔受益,这一次是“办公室”老大受益,准确地说《狐狸猎手》海报里的三剑客都在演技上交出了不俗的佳绩。
卡瑞尔是最让人惊艳了,彻底打破了谐星的魔咒,从化妆术到演技都做到了专业,整个人一出场,就让人感觉不好了,透着“吃人”的阴郁森冷,显得孤独、不安、神经质,“40岁老处男”的温暖感觉消失。他要是像马龙白兰度,嘴里咬着棉花,改变发声部位,那会不会更加极致呢?总之,约翰杜邦这个人像就这么跃然于屏幕了。就连马克舒尔茨本人都觉得,他看见卡瑞尔饰演的约翰杜邦,有一瞬间觉得杜邦复活了。
事实上,只要说到美国八大财团,大概很多人都能说出个四五六来,洛克菲勒、杜邦、花旗、摩根等等,我中学政治书背过不少,就像被问及美国国旗上的小星星代表什么,很多人都能脱口而出一样。电影有没有杜邦家族的背景,这个故事都能独立存在,只需改换掉墙上那位看起来像“林肯”的杜邦财团创始人伊雷内.杜邦画像,再一个影响,或许是在宣传营销上少了天然的风火轮,取而代之的是能让约翰这个角色更加“意外”。
单说故事,这就是两家人的恩恩怨怨,有“意图”的邂逅,发展成围猎情感的残酷竞赛,最终演变成扣动扳机的生死游戏。电影从三种关系着点刻画约翰、马克、戴夫的性格成因。约翰与他的母亲,马克与大哥戴夫,戴夫与他自己的家庭。显然,简单的关系一旦杂糅在一起,便会发生神奇的“化学变化”,直至面目全非。而这些亲历的事件与判断的视角都是来自马克一个人的。
所以粗暴地一笔勾勒,这故事是这样的。约翰与马克之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感,在未来马克不会再坦诚分享它的细节,大概会把它的真相带进坟墓去。一部《狐狸猎手》把哥哥的伟岸表现出来便是最大的慰藉,这是马克现在的心愿,电影是马克献给天堂的戴夫的礼物,三个当事人,有两位都不在了,时间碾碎了爱恨情仇,让它随风消散了。
而约翰的形象会有两个版本,一个是要保住杜邦家族基本颜面的官方资料,约翰的杀人行为或许还能归咎于他的“精神疾患”,他捕杀戴夫后逃回Foxcatcher farm的豪宅,与警方进行了48小时的僵持对峙,据说警方窃听他的电话录音时发觉他精神恍惚错乱,最终的结果亦是由一级谋杀变为了三级谋杀,对于公正与否,产生怀疑是最自然的,对杜邦家族来说,暗箱操作简直是易如反掌。
在《狐狸猎手》里并没有那样的注解,由此可以推测马克与电影团队是保留了他们的观点的,至少不能免去约翰杜邦摧毁一切的恶意与罪责。不管维基的资料如何标注约翰,多才多艺也好,广施善行也罢,他就是杀人凶手。自然科学博士,各种鸟禽著作等身,体育健将,邮票收藏家,扶持各类体育项目,捐助教育,似乎是个无所不爱充满正能量的人。
但这些在《狐狸猎手》里只为尊重客观事实简笔带过,也都是出自约翰的个人之口,仍存在可信度的问题。约翰对马克描述“成功”的自己,随后又不得不让所有人配合以他为主角的剧本人生,他的全能与力不从心显得蹩脚滑稽。这就像偷吃油的老鼠,它偷过一次被逮到,之后是很难赢得信任的。
不管怎么说,电影的拍摄态度还是特别冷静的,它尊重马克的自传内容,但也有恰当的回避,电影刻画出的约翰看起来虽像一枚自闭晦暗的宅男,偶尔流露出妈咪Boy的叛逆与顺从,始终守护了他的形象权。马克用文字描述约翰时提及的邋遢、蓬头垢面、满头头屑,牙上粘着食物残渣,这些都被善意地忽略了。而有关约翰吸毒、酗酒,颓废过活的事实也只是适可而止地呈现出来。
虽说毒品是约翰毁掉马克的一种方式,主观故意与否,在私人飞机上,约翰与马克在分享毒品的过程中其实已经举行了一种“结盟”的仪式,因“情”之名,不可背信弃义,要绝对忠诚与互爱,是对占有欲的妥协,对交易的默许,但情是会变的,由此衍生出致命的伤害。而这种结盟在马克的心里是有芥蒂的,他有互惠互利的准备,但从未想把自己的人生与事业彻底地贩卖给腐烂于奢靡世界的人。
马克有这样的阐述。在他与哥哥戴夫经历过1984年奥运巅峰之后,他们回落到了事业的停滞期,这时约翰杜邦像圣诞老人一样带着一袋子里的礼物走进了马克的生活。年轻气盛、等待时机的马克在心里为自己与哥哥设计着新的蓝图。有钱有势的约翰承诺,要把美国欠他们兄弟俩的荣耀与酬劳补偿回来,他只做护英雄的使者,不求其他,只为兄弟俩扫清障碍。
然而,困扰马克的是,自此,马克的心里有了最大的障碍物,那就是无法撼动的约翰杜邦。如果说约翰的施舍是有意图的,那里面应该是有一种“隐情”的,否则他不会成为马克心头上的阴影,这影子在戴夫被杀之前就已搅乱了马克的生活。
你可以说约翰嫉妒马克与戴夫之间血浓于水的情。也可以说,约翰疯狂的占有欲失去了耐心,他必须毁掉一个人,让三个人的人生一起混乱残缺,这样才能扑灭心中的恶火。还可以说,戴夫的存在,是约翰认为再失自我价值的病灶。我觉得马克把哥哥戴夫说成是自己“savior”,这个词或许足以说明马克、戴夫、约翰三人之间暗藏的一种畸形的关系线。
突然想引用约翰列侬的话,“老师问我长大想做什么,我说‘快乐的人’,老师说我不懂问题,我告诉老师,是他不懂人生。”成年人的确都看不太清楚人生的真谛,自己在失去自我的不幸中否定快乐的存在,而且成年人又都自以为是地以爱的名义埋葬孩子的自信与快乐。《狐狸猎手》在用显微镜放大人性弱点时,它还在试图治愈有了炎症的“感染源”。
约翰杜邦从小便是不快乐的,他生活在金钱筑造的法则里,人会渐渐锈蚀成机器,在母亲的阴影下,自我变得无足轻重,在编排的人生里,活着味同嚼蜡。是的,他的不快乐,金钱无能为力。他的不快乐能引爆灾难,一点都不足为奇。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还真都不叫问题。贝尼特有意把这立意提至最引人注目处,在最后的一组镜头里,戴夫被枪杀后,特写的镜头定格在戴夫的手背上,上面纹着“Kids”。生命陨落,可惜,无辜!他不是妥协于物欲的牺牲品,是因为肩负着保护家庭与孩子的责任,他不得不接受任何的挑战。
这可能也是马克的想法,不是要用电影二次审判一个离去了的罪人,他寄托的是一种希望。他的真实人生就是那样续写的,走出阴霾,结婚生子,给儿子起的名字便是 Mark David,用下一代永远地纪念自己的哥哥,又以此警醒自己给予儿子足够的父爱。
从马克.舒尔茨的访谈录里也能感受到他回望那段惨烈的过往时,以作者制片人等身份参与到《狐狸猎手》的制作中,他是想用放下与释然的心境寻找到更多的“真相”,借此还以哥哥应有的尊严与伟大。用他的话来说,他也需要再认识约翰杜邦这个人。在马克的心里,因为哥哥的优秀,少年时困惑的“既生瑜何生亮”早已成了内心深处的隐痛,跟随在哥哥身后,有他引领、保护的人生对马克来说是最快乐的记忆。
5 ) 猿类和它的饲主
一部从剧本到导演、演绎都完美契合、毫无差池的作品。这个故事在不动声色间,做到了层层铺垫、滴水不漏,人物关系的建立、嫌隙、崩溃,流露得波澜不惊而又触目惊心。惊心到哪种程度呢,我在看了原型故事和大量幕后介绍之后,仍然被诸多镜头和整体氛围吓得不轻。
最让我胆寒的,即是它反映了一种类似于猿类和主人的角色关系,一种献媚和被讨好、被动和控制、反扑和被袭击的关系。
这种关系反映于Mark和John du Pont以及John du Pont和他的母亲之间,又突出反映于两组镜头:
染了头发也染上毒瘾的Mark彻底沦为John du Pont的私人收藏品,他半夜趴在地上陪他训练,甚至于给他刮胡子,蹲在他面前问他还好吗。查宁塔图姆贡献了一次非常有特色的表演,很有原始感的肢体动作里,无处不显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特别是他蹲在John du Pont面前,假意进攻一下又拍打Du Pont的膝盖的动作,活脱脱一只猩猩。
而John du Pont在母亲来训练场地旁观时,为了表现自己的教练地位,装模作样地指导队员,甚至拿出杀手锏,趴在地上让队员扳开他。这组动作于观众看来是尴尬的,因为都知道John du Pont是个没有真本事的假招子,他的这些动作在观众眼里和杂耍无异;而在他母亲眼里,痴迷这些“恶心”的运动的儿子也和小丑无异。
John du Pont用欲望、野心、认可来饲养Mark,而John du Pont要在母亲那里百般表现寻求承认,他有着畸形的自卑和满足感,一方面因母亲而内心脆弱,一方面又用手上的权力吸引更多的“收藏品”。
但是Mark还跟别人串通伪造John du Pont的摔跤胜利,表明Mark对John du Pont的外强中干也是多少清楚的,这从John du Pont给了他一巴掌之后,他备受屈辱又立马翻脸的状态也可以看出。
“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你有什么本事侮辱我?”一开始的导师和学徒的状态早已被肆流的私欲淹没,面具被撕破,礼物和奖品也一起消失,他剃掉金发,如同撕掉Du Pont烙在他身上的所属标记,猿类立刻攻击主人。
这是John du Pont并没有估算到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些运动员当成人看待,只是他的玩物、金牌奖章,随时能陪他进行摔跤游戏的宠物。而他没有摔跤上的真本事,就永远赢得不了这些运动员长久而真正的尊重。
所以Dave才如此勉强地挤出唯一一句赞美。Dave非常清醒,他出于真心帮助弟弟,把摔跤当成职业,把和John du Pont的合作当做生意,他还有美满的家庭。这一切都让John du Pont无法收买他。意识到诱惑无用,John du Pont又一次试图摆出尊贵者的架势,讲几句爱国主义价值观的唬人话,可话还没出口他已经吓退场,面前这个人完全不似Mark一样心智不全,称呼他John而不是Du Pont先生。
John du Pont濒临崩溃到能听见嘎吱声的心理在观看录像带时到达临界点,他一个人对着镜头夸夸其谈,好似对着母亲不断重复自己的丰功伟绩。在他的认识里,要么是人们臣服于他脚前,要么是他母亲,鄙夷地不拿正眼看他。
“你有什么问题吗?”开枪时这一句暴露了他的失衡,这个不尊重他、拒绝他抛出来的绳子,胆敢直视而非仰视,胆敢不蹲在他面前示好的人,只有狠狠打上几枪才能泄愤。
史蒂夫卡瑞尔饰演的这个阴鸷变态的有钱怪物,以整部电影之灵魂的地位,成为一半惊悚的来源。而米勒的构想里,一个纨绔子带着一帮摔跤运动员征战奥运会,那是一个疯狂的情形。他的构想十足十地呈现了,这个疯狂、怪诞而诡异的画面里,被挥舞的鞭子驱赶的一群群猩猩,绕着杜邦家族的野地,和那名贵的马群一起来回奔跑。
6 ) 狐狸猎手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狐狸猎手》讲述了一个令人扼腕的的悲剧故事:杜邦集团继承人约翰·杜邦希望奥运金牌获得者马克·舒尔茨帮助杜邦地产组建一个团队参加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马克抓住了这个机会并希望借此走出德高望重的兄长戴夫的阴影。
在杜邦集团的光环下,马克越来越依赖他的“恩人”。起初一切顺利,然而杜邦善变的性情,错误的引导渐渐开始影响马克的训练。不久,杜邦的怪异和残忍就削弱了马克本已摇摇欲坠的自尊。同时,杜邦也将兴趣转移到了戴夫身上。在他的离间之下,三人终于走向了悲剧的深渊。[1]马克最终离开了自己一度认为是“导师”和“父亲”的杜邦。而八年后的某个冬天,杜邦当着戴夫妻子和杜邦保镖的面,开枪射击戴夫,三颗子弹结束了这位前奥运和世界冠军的生命。 杜邦随后被捕,后来被判三级谋杀,死于狱中,他终年72岁
《狐狸捕手》是一部意蕴丰厚的电影,超越了体育传记片的范畴。这或许会是米勒最好的点,也是最好的关于美国人、美国人生活和美国人的精神世界的影片。米勒在片中显示的娴熟、自信、游刃有余,令人敬佩。尽管主角是哀伤而动人的查宁·塔图姆
贝尼特·米勒已经基本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东西,甚至比上一部《点球成金》走得更远,即便这是一部体育题材,却与热血毫无关系。他用他的方式去讲他的故事,并将很多情绪藏于影片背后,以人物关系驱动影片。三个演员的表演都非常出色,史蒂夫·卡瑞尔则奉献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表演,不仅是形象上的变化。
又一部试图用影像探寻的影片。很阴郁,但又以克制(简化台词甚至是冲突)的方式,带出影像下的暗潮。很多时候都不敢认史蒂夫·卡瑞尔了。影片弱化处理了同志因素,但同时又留下了些线索或暗示。其实它也不着意于透析人物动机。片中拍摄的那部杜邦纪录片,实在是黑。
故事告诉我们寄人篱下难免要被吃点豆腐
没看过这么恐怖的传记体育片,像库布里克拍的。演的最好的我反而觉得是绿巨人,被迫对着摄影机说“杜邦先生是我的导师”那场戏,是一切恐怖的顶点。
三星半入;镜头四平八稳,剧情推进缓慢无声,气氛诡异阴沉,三位男主的表演均有力而不过猛;整个事件的进展,虽不详述前因后果,但从一鳞半爪中可以得知些许端倪,悲剧的发生可溯源而上;史蒂夫·卡瑞尔面无表情的阴郁,一开始就让人不寒而栗,美国梦的幻灭。
7.5。我只能说史蒂夫卡瑞尔演得好到让我恨死他。我叔太可怜了,玩胡渣的时候好像一只萌熊。对摔跤手的模仿很到位。这不是励志故事。这是个心理畸形孤独症变态患者养了一群运动员的故事。最可怕的就是那种无声的情绪培养。有的情景蛮好玩。你看到的不是真实的。
米勒对节奏的把握和沉稳的摄影风格几乎给人以芬奇电影的错觉了,对体育题材的把握他真是一等一的好手,这种缓慢、冷静、不知不觉中的冷峻高潮构建十分迷人。电影的节奏把握和其中人物杜邦的最后高潮出击都遵循了片中谈到的左手拳突袭制胜法,但比一般靠情节推进的电影更厉害的是它走心理推进,大赞。
都说米勒多会拍传记,其实更准确的话,他擅长挖掘故事难被人看到的一面。这次的真实故事改编,其实多诡异的两个人,剧情也可以说是闷。但人与人的关系,他说得比谁都透:看似天差地别的两人,好像找到彼此的共通。而以为这些共通会产生的火花,却因为两人终究不一样,变成血色弥漫至最深处
悬而未明,一切都暗涌在影像中。阴郁却充满张力。我想,杜邦是爱马克的吧。
Miller最好的作品。时间会证明它的价值。请给Steve Carell一座小金人。【奥斯卡后:拿到了乐高小金人TAT
摒弃了美学和剧作上哗众取宠托大想象,观察家米勒从一个最美国梦式的题材(运动励志)出发,用最平实和传统电影语言,却做到了对“美国性”最深刻拆解。最后枪声不仅是美国梦的幻灭,也是虚无主义对现代性个体吞噬。
父权的缺失,母亲与兄长承担了父亲的角色,约翰和马克各自试图以证明及超越的方式弑父。母亲的离世使得约翰失去弑杀的对象,迪夫的回归割裂了马约两人的盟友关系,约翰最终通过到杀掉迪夫来完成父权的自我转移,马克因此也得以独立。
这片子并没有提供什么深层次的人物解读啊?事件的发生更多是表面上的展示,没有提供任何内部逻辑。而且Carell的表演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总仰着头是怕假鼻子掉下来吗。不知所云的片子
冷冰冰的破梦电影,没有重要的女性角色,但还不难看。杜邦一出场,直勾勾地盯着马克的表情很有印象,后来才感觉到,那更像是儿童想要占有玩具的外在表露。可是,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人物设定(不管是真实的传记人物还是虚构的电影角色),真的看太多了。孤家寡人,黑路一条。
对美式热血开出的一记冷枪。故事讲述得克制冷静,被真人真事绑住手脚后Miller反而把导演调度发挥至最佳。有钱所以任性,但最终还是性格决定了命运!
贝内特·米勒三部剧情长片均改编自真实事件,而每次他都能选取一个出人意料的视角进行切入,从而产生极为不同凡响的效果:这种去戏剧化,靠人物情绪推进影片发展的手法太需要功力了,最后标榜着让美国再度腾飞的富翁却以孤家寡人之势枪杀了家庭美满工作出色的美国梦代表,残酷又讽刺。
贝内特·米勒导演至今为止的每部片子都有一个可以堪称神奇的切入点,剧本改编的视角总是那么聪明且独特,这次他又选择了一个看似可以置身事外的第三当事人,退了这一步却把两位事件当事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和矛盾冲突刻画的更加耐人寻味,不再是事件本身,而是深入了人物和阶级之间的差异性。★★★★
7/10。与《末代独裁》对照观看,同样以旁人姿态解剖一个支配欲过剩的强者,由崇拜急转直下为憎恶的关系发展都一样。米勒导演技巧高超在捕捉人的心理活动,像那些古怪的标本、没有阳光的室内拍摄、母亲葬后摆脱束缚的放马戏,又轻又重的悲伤情绪发酵凝聚,再到最终爆发。然而影片依然比想像中闷骚绝伦。
难看的肝颤,如果不是steve carell演有可能还行
演正剧的史蒂夫·卡瑞尔,是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