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于《电影》杂志与“电影杂志 MOVIE”公众号。2019年10月15日平遥采访。杨贵媚专访→《专访杨贵媚:人跟人共事,就结下一种善缘》)
在成为导演之前,叶谦已是一名成功的时装设计师,曾获得法国ESMOD时装学院(中国区)最佳女装设计等奖项,并在美国《福布斯》杂志、CNN电视台等重要外媒里亮过相。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爱好,去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进修电影,而毕业作品,正是《蕃薯浇米》的剧本。等到2017年,这个项目获得了中国电影导演协会“青葱计划”100万拍摄资金的支持,并在监制李少红的帮助下开拍了。
(注:以下涉及剧透。)
从四年前落笔开始,《蕃薯浇米》的故事就遍布着私人化的标记。
在福建惠安人叶谦心里,蕃薯粥或是地瓜稀饭,就叫“蕃薯浇米”。从小到大,那都是餐桌上常备的。
给长片处女作取这个亲切的名字是因为,“蕃薯浇米简简单单,清清淡淡,归亚蕾扮演的母亲,也做了一辈子给自己的子女吃,饱含着长辈的关爱和关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生活当中的很多真谛没有那么复杂,你简单,它也很简单,往往是人复杂之后,它才会变味。”
叶谦笑着补充,“有点奇怪的名字,也许比较容易让人记住。”
拍《蕃薯浇米》,是远游他方的思乡客对故土的一次温柔回望。
用叶谦自己的话来说,《蕃薯浇米》很多东西都是“自己生长出来的”,不需要太刻意地去设计。反正,电影拍摄地就是自己的故乡,街巷、房舍、邻里、风俗等等,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因为我就生活在那里呀!”
而且,自小叶谦就爱跟老人聊天。奶奶与姥姥在他心头,更是可爱之最。秀妹(归亚蕾饰)这个角色,正好融合了两位老人家的形象,甚至秀妹遭遇挚友突然离去的打击,也是当年有过的往事。
六岁那年,叶谦的太奶奶去世,他拿着遗像,出现在葬礼上,太小了,没有任何悲伤,“仿佛在经历一场嘉年华”。后来爷爷也走了,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蕃薯浇米》的阿水师一角,他特地参照爷爷形象选了班铁翔,又把爷爷亲手制作的水车放到故事里,算是一种弥补。
正因旁观过种种别离,叶谦能更深刻地体会到,“不告而别特别痛苦,但它也是一种日常。”经年累月的感情码着,不知不觉地,早就垒成了一堵厚重的墙。
他很明白那种从“墙”上跌落后失重的状态,“好比你人生里面那个依靠,突然没有了,哪都靠不住,就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他说服摄影师Joewi Verhoeven大胆地让画面猛然逆时针调转90度,于是向左前行的秀妹在大银幕上,突然变成脸朝下地走动。这个处理很有冲击力,却也正好安置了观众的错愕。
叶谦提到,每一次回老家,都会见到很多变化。
比如工业化菜棚大量出现。每回去那边,他总会感叹,“这些菜好辛苦啊,白天要工作,晚上还打了光模拟日照,日夜都无法休息,像囚禁在自然的集中营里。其实对某一种工业化发展,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个对的选择,但它确确实实影响了一些生活品质。”
《蕃薯浇米》里,青娥(杨贵媚饰)的卖菜营生,就遭到了工业化菜棚的挑战,于是才有了她去“实地考察”的戏份。那碧色的蔬菜一眼望不到头,油绿绿地,叫这寻常妇人内心的疑惑与惊恐,也都无边无际了。
待在家中的日子,有时早上他会被一些声音吵醒。原来离家不远的祠堂里,又举行了一场葬礼,以前对自己特别关照的某位阿嬷或者阿公,就这样突然撒手了。
“就是特别想要拍一部跟他们有关的电影,看能不能试着让观众走近这些被快速时代的发展边缘化的人。这一群人也许没有办法在社交媒体上面发声音,但他们确实存在。”
接受采访那天,叶谦黑色的恤衫上有一行字,“EVERYBODY MUST HAVE A FANTASY.”(每个人都该存有幻想。)
他执导的长片处女作《蕃薯浇米》,该当算是一段对于故土故人的美妙幻想。
有了《蕃薯浇米》,也就有了乡亲们的声音。
这些朴素的乡亲没有想到,自己摇身一变,会变成电影里的一个个素人。而且,哪怕现场状况百出,这些曾被担心无法呈现出良好状态的“新演员”,其实表现得流畅自如。
特别是一位90多岁的老奶奶,初次见面就让人觉得她依然是个俏皮的小女孩,她唱的那首《院内花开》,让叶谦至今想起都会起鸡皮疙瘩,后来歌曲被放到了电影里面,借给秀妹抒情去了。
他们也未曾想到,平日里如雷贯耳的归亚蕾和杨贵媚,能够来到自己的村子拍摄,还能够跟他们一起看遍日出月升,甚至在那稀罕的镜头前,给他们带来同台对戏的机缘。再说了,她俩这次演的,可都是惠安媳妇儿。
从叶谦手里接过剧本的这两位台湾演员,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参演的,恰是内地首部闽南语电影。叶谦也没料到,归亚蕾不仅顺利跨过语言关,而且给闽南语以及《蕃薯浇米》,带来了一些优雅的气质。
这也是导演在《蕃薯浇米》中想要的,“我们不要像以往的老人戏那样,非常闷,非常苦,非常悲伤,而是有活力、浪漫、优雅的”。
叶谦在乡土与时尚间,找到了巧妙的美学平衡。
摆到电影里的,全是生活的日常。葬礼是这样的,神明祭祀的表演是这样的,服装同样也是这样的,不会有“过度设计”。
种田的人穿什么颜色,路边发呆的老太太着什么款式,她们在街边的裁缝店买什么样的布,裁什么样的衣服,在电影里,那都是照单全收的。
色彩很艳,有时候服装老师都会吓一跳。希望《蕃薯浇米》能有“自己强烈的浓厚的色彩”的叶谦,就特地提一些色彩方面的意见。剩下的,身为设计师的他全都放权给服装老师。
但时装设计的经验,还是给这位熟稔故土的导演带来了不少好处。之前的工作毕竟都是为女性服务,那身为年轻的男性导演,在处理年长女性的故事时,非但没有陌生与隔阂,“反而多了一分亲近”。
就凭这一分亲近,《蕃薯浇米》无论是空间上还是时间上的距离感,都烟消云散了。
电影拍完,叶谦还会回到服装设计领域,“你好歹有一个吃饭的饭碗,才可以在电影方面任性一点,或者是纯粹一点”。
问他下次想拍什么,他笑了,“继续做福建菜呗。”
写作《蕃薯浇米》剧本的最大起因,就是因为叶谦看到很多当地的老太太会对游子说,在外面要懂得人情世故,凡事不能贪心,要大度,对人要好……但话锋一转到自身,她们就会说,自己活着就是等死。
“这种态度转变,让我特别想尝试通过电影的方式,进入她们的内心世界,但是我又希望可以呈现出她们这种资深少女的美丽与哀愁,而不要凄凄惨惨。”
在这部电影里,叶谦确实给老年女性注入了少女的灵魂。或者说,他还原了她们本该拥有的那种轻灵心态。
青娥跟秀妹到海边拾贝捡鱼,闹得欢了,从对方篮子里摸一条走,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那被海风吹起的额发,折射着再青春不过的光彩。又像那天秀妹把青娥“保释”出来,差一分就要尴尬了,青娥立马半撒娇地让秀妹打自己的脸,情绪松缓了,把屁股也给别了过去,秀妹顺着演起来,在只有彼此二人的剧场里,早就没了年龄的界限。
这些戏都是她们在现场的即时发挥。偏偏每一幕都浑然自若,让人看得心里花开不败。
“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到,这两位真的是影后级别的。我发现亚蕾老师的表演方式就是水,表面是涟漪,但底下是暗涌。媚姐的表演方式就是火,一上来就要把你烧着。她们这两种表演方式搭配在一起,就是我剧本当中林秀妹跟青娥的最佳诠释。”
而这种一静一动的表演方式,又像极了叶谦熟悉的福建、广东的戏曲表演。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看了上百场戏剧的他,对歌仔戏、梨园戏、高甲戏都是如数家珍。
与资深少女匹配的,还有阿水师这位资深少年。年纪一把了,邀约秀妹去看戏的时候,还会趁着对方转身擦头发,对着镜子臭美一番。
他们踩水车的那一幕,比什么都浪漫。三角梅早开好了,水车也像盛放在水边似的,他们去踩,水花溅起来了,歌谣奏起来了,“温暖得仿佛夕阳把你全身都照到”。
相对传统的整个村子里面,只有这三个彼此温暖的人物能在重负之下,觅到返老还童般的自在。
对惯于点到即止的叶谦而言,兴许可以用其中一幕来倾情表意。秀妹梦见青娥的次日,搽上风油精,包上头巾,决定去打腰鼓了,等她跨过门槛,镜头推向一个特写,门缝边上一只烂掉的、萎缩的番薯,长出了新芽。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可能性就没有了。如果你自己都认同,那肯定是没有。但要是反过来,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
这一点一滴的感悟就像被加到米里,小火慢煮,再苦,也熬出了一些蕃薯的甘甜来。
叶谦说了,“这部电影对我自己有疗愈的作用”。
归亚蕾也被电影感动到了,觉得“很优美,很浪漫”。
杨贵媚也觉得,“这个片子很干净,很纯粹,好像没有被污染过”,又补充说,“导演,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被票房污染。”
这位新导演当真是把电影“当成一座圣殿”,他回应杨贵媚,“如果我真的有抱着那种心态的话,那我宁可不拍电影,因为我在电影的世界里面,就是半点的油腻,都超级反感。”
他始终觉得,他们的年纪,他们的阅历,他们的感受,其实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唱出“千金我也不换这尚好的光阴”,“也是希望给这些有点悲观的老人们带来一点温暖。”
“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寻一片屋檐可以遮风挡雨吗,神明也是。”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一部闽南语电影,是《蕃薯浇米》,音译为地瓜稀饭。生在闽南,长在闽南。电影一开头,就把我拖入那个熟悉的语言社会。 秀妹和青娥,是普通的惠安女,裹着头巾在盐场、田地间做活。日常的吃食是一碗番薯浇米。稀饭是无味的,放入番薯同煮,食来,味甘。 对微型海边渔村里的人而言,远方即是未知。妇女们聚在天后宫,向妈祖娘祈祷海上的男人能够平安归家。她们身上,是几代人的故事缩影。终于在被放映的那一刻,千万个秀妹,千万个青娥,又一次复活。 小时候有幸学过一段时间梨园戏和腰鼓,唱戏不易,在粤东和闽南一带,荔镜记的爱情故事在戏台上已传唱百年。「陈三五娘」尚未开场,可看戏人已驻守了半生岁月。我的外婆、阿太也是秀妹和青娥中的一员,她们的姓名前,冠夫家的姓氏。又如我在黄锦树的《雨》里看到的那样,死后,墓碑上镌刻着来处:「福建 南安」。 人生,人死,魂灭。 一碗蕃薯浇米被世界遗忘,始终未变。
对于闽南女性,大家是什么印象呢?
我遇到的人基本上两种看法,一种是夸赞闽南女能干、持家有道又会赚钱,还会扛石头,另一种则是不屑地表示闽南女人地位低,一辈子都在为家庭付出。
人的看法就跟盲人摸象一样,只能看到局部。即使整合了全部人的看法,也未必能拼出真相。
究竟闽南女性是什么呢?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不过,我知道最贤惠的闽南女性是什么样,就是大陆首部闽南语电影《蕃薯浇米》的秀妹一样。
《蕃薯浇米》的秀妹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寡妇,两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又各自生了一个儿子。
一个大家庭分成三个小家庭,秀妹自己就是一个家,住在儿子楼房的隔壁。
平日里,秀妹和几十年的老姐妹青娥去海边捡海货,两个媳妇需要搭手帮忙了,她就去帮忙。有空,她就在房屋前的空地种种菜,村里唱戏她就和阿水师一起去看戏,心情不好就去海边走走,吹吹风。
秀妹深夜发烧,她先打电话给小儿子,小儿子让她给大哥,大儿子又让她打给小弟。两个儿子确实忙,在他们的眼里赚钱比照顾老母亲更重要。对此,秀妹没有一句怨言。
小儿子难得回来吃一次饭,吃完就走,秀妹说:“赚钱更重要。”这并不是秀妹发自肺腑的话,而是她隐藏自己的情感需求,转而体贴儿子们。
秀妹为家庭辛苦了一辈子,老了还要为子女的名声活着。
村里阿水师的老婆跑回越南,阿水师成了一名老单身汉。
那个下雨的晚上,他们一起看完歌仔戏《陈三五娘》。他向秀妹求婚说:“我们两个人剩下的时间有多久,一个手指头都能算出来,不如干脆凑合一下,一起捧碗插筷子。”秀妹的第一反应:“你发疯了?”然后,扔下阿水师走开了。
村里青娥是秀妹几十年相交好的老姐妹了,一直替秀妹太早死了老公打抱不平。她们在深夜说贴心话时,青娥劝秀妹考虑考虑阿水师。可是,秀妹果断拒绝。
说实话,秀妹也不是不喜欢阿水师,不然就不会晒鱼干给他吃了。
可是,她不能再嫁。
因为,作为一个寡妇,她得顾及子女在村里的名声。
这并不是她多虑,而是闽南乡村的价值观。
当观众还沉迷于秀妹和阿水师踩水师的画面好美时,秀妹的二媳妇出现了。等秀妹回家推开门第一眼看到就是亡夫的遗像,这是二媳妇变相地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老公。接着,大媳妇直接踩着自行车到阿水师家门前破口大骂,警告阿水师不要再和秀妹勾勾缠缠,不要让她们难做人,让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可以说,很多闽南女性像秀妹一样,从出嫁的那天起,她就要为新家庭而操劳。但,并不意味着闽南女性地位低,因为她对家庭的贡献最大。
正因为闽南女性对家庭的全然付出,男人才能放手在外拼搏,不用因为加班到深夜而担心小孩没人看管,不用因为全球各地飞而操心家里的事。
当然也有不走运的女性,像《蕃薯浇米》里的青娥遇到家暴男。闽南语里骂这种男“一只狗都不如”。
《蕃薯浇米》里秀妹唯一的一次哭泣是青娥死后,她忘记熄灭做饭的火,幸亏邻居发现得早,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秀妹像小孩子一样哭了,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因为她觉得她给大家添麻烦了。
闽南很多女性像秀妹一样,自己老了,怕成为孩子的负担。因此,她们尽量依靠自己生活,包括准备自己的死亡后事。
青娥的死,提醒秀妹要开始为自己的死亡做准备了。
她约了阿水师一起去看棺材板,她挑了一块黄杉板,放两三百年都不烂。这是闽南的一个习俗,很多老人过了六十岁就会照好遗像,选好棺材放在家里。万一哪天要去找阎王爷报道了,不用给子女添麻烦。
秀妹死去那一天,她又重新擦拭了亡夫的遗像,凝视了两个儿子的照片,为两个儿子两碗蕃薯浇米放在井盖上,她才安然地死去了。
这是很多闽南老年女性的做法,甚至成了衡量老人好坏的标志。
我的奶奶是地道的闽南女性,她在过世前一天,银行卡、医保卡和现金全部收拾好放在床前的抽屉,死后要穿的衣服全部叠好放在箱子里,她还交待死后要通知哪些亲戚,哪些人不要让来,甚至交待我们从殡仪馆捧回骨灰过第一个桥时,我们要祝福她下辈子身体健康。
闽南女性对死亡的准备,是读了多少书的哲学家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她们的出发点很简单,只要不给子女添麻烦就好了。
据说《蕃薯浇米》在海外上映时,很多观众不理解她在路边捡的神像怎么都供奉在同一个佛龛里?
撇开闽南地区特有的儒释道三教合一不说,秀妹对被遗弃的神像只是出于同理心,她说:“人艰苦一世,不就为了一片屋檐可以遮风避雨。神明,不也和我们一样吗?”
村里的老太婆总是顺手抓一把她的咸鱼干,青娥警告她不能这样,不然要被缠上了。秀妹只是笑笑而已,一句怨言也没有。秀妹要离开人间的那一天,她敲了敲这位老太婆的窗户,送给她一个红塑料袋的药和食品。
闽南语常说,人在做,天在看。人若是作恶,天要收走了。
这些朴素的观念,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人们要有善心,要尽力去行善,就像秀妹一样。
对80后而言,《蕃薯浇米》里的秀妹是奶奶或外婆级别的乡村女性。
对于90后和00后而言,《蕃薯浇米》里的秀妹或许是陌生,毕竟世界在变,闽南人的价值观也在发生变化。但有些品质是融入闽南女性的血液,管它时代的新旧。
这是灵林玖玖第29篇原创影评,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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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幻影# 《番薯浇米》闽南语版,生死不是落差,是一开始就规划好的那条路,只是,我们都没有拿到自己生命的规划书。
避不开的生死,聊起来觉得很宏大,细想想,就是最基本的一个轨迹而已。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高潮低潮,所有的功名利禄,所有的艰难困苦,其实都是这轨迹上的图形。正是因为先有了轨迹的开始,和轨迹的结束,这一条仓促的人生道路,才显得特别紧凑。不知道长短为何,大概是我们内心真正的恐惧点吧。唯有活着,才可以好好的谈论所有,看看事情怎么发生发展,听听心情是高是低,这条轨迹上一切的痕迹,都是依附,而我们对这条依附,恋恋不舍。
初看《番薯浇米》,确实是因为归亚蕾与杨贵媚的组合太有诱惑力了,知道是方言电影,知道是新手导演,但是都执拗不过对两位优秀的女演员的向往。坐在电影院里,就觉得这种沉浸还是值得的。
导演在电影里挺放得开的,并没有预期中新手导演的唯唯诺诺,又或者重大偏差,但是叙述节奏感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头重脚轻一般,可能因为杨贵媚的戏是戛然而止的,生得活氛,死的突然,于是一场戏突然从对手戏变成了独角戏,外向型戏多的那一个还是离去的那一个。独留下来一个不是太善于表达一般的,全靠内心的感受,缓慢的释放,自然是没有吵吵闹闹的杨贵媚的表达来得直接。以前有些小心思,不需要演出来,或者演出来了,还有一个人会给你说出来,说破他们,于是所有的情绪明明白白。可是突然变成了解说者的归隐。一切就变成了一种靠心灵去感受的样子。
电影节奏整体来说还是极慢的,加上风土人情的生活模式,电影有一种晃荡着的慢悠悠的感觉,可是好喜欢,看的时候会为了节奏和画面的一点点枯燥而沉闷下,可是越看,心里的感受越多。大概是导演自身想传递的,其实是比较直接和单一的,没有一般我们认为的很多导演总是试图一个作品里表达许多的东西,于是混合在一起,也是找不到一个平衡的表现。而这部影片渗透的东西反而比较简单到乏味的样子,于是就是那一点主线,配合着周围的滋味,却恰恰容易嚼很久。再怒赞一下两位主演,肯定不会尽如人意,但是还是很好看的。电影的画面也是很美的。
导演诠释的单一性有利有弊,其实他自身想表达的一切可能并没有完全通过电影表达出来,会很含糊,但是不会太多充斥,也没有杂乱无章,也算是利弊相抵。
文艺的片,是个好东西。
作者:小佛搞特
确实片如其标签:女性、老年、农村、方言,因为除了女主角是一位说方言的生活在农村的老年女性之外,这几个元素之间没有任何别的关联。
闽南语的陌生化同民俗、神灵信仰一起,构成了极前现代的农村,与先进的台湾省蔬菜大棚和站在海边的海军昭示出一种有意味的对比。(不过这不是完全的重点)
老人望向海市蜃楼般的城市群之时,呈现的并非“被遗忘”的怅然,而是召唤出一种关于现代性的乡愁——显然这一角色完全不是一个中国农民,而像是从城市带着浓浓的女性主义气质的情感苦闷,被错乱安排进乡土里的编外人员,在这种表达下,能慰藉她的当然不可能是这一“落后”村庄中肉身真实存在的淳朴男人,而是死去的另一位同境况的女性友人的幽灵,即从圆满或破碎的镜子里看到的那些充满了所谓现代性感性的自己(所以她最后选择成为她)。能治好她身体疾病的当然不是中医西医,而是神化了的民俗和被展现为巫医的宗教所代表的想象中的中国“史前”记忆。
历史很显然地断裂了,水土很显然地不服了,第五代的影响很显然地旷日持久了,我的观影时间很显然地被浪费了。
把微博上发过的来豆瓣上发一下。
今天去看了心心念念的《番薯浇米》,作为2020年看的第一部电影,真的觉得很好看也很感人。如果要问整部电影讲了什么故事,很难跟你描述,这是一部很恬淡很自然很舒适的电影,情节的推进没有大风大浪或者非常激烈的矛盾冲突,像是日本的那部《步履不停》,却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发展。如果要用一个风格来定义这部电影,浪漫现实主义是一个很适用的词。浪漫就体现在画面感和一些想不到的剧情,首先电影的画面每一帧都像一幅画,不管从构图视角或是配色都很好看,导演真的很会拍,印象很深刻的是青娥的丧仪上从花圈到每个人身上的细腻刻画,还有从垂直的上帝视角拍摄秀妹煮饭引出番薯浇米的主题,都给人以非常舒适的感受。另一方面主要是一些非常浪漫主义的情节,比如阿水师在青娥的田地里种下了一片三角梅带着秀妹来踩水车,平时人前唯唯诺诺的秀妹为了青娥的一口气一把火把蔬菜大棚烧了,最后秀妹一个人坐在海边唱起古早的歌谣,这些事情在现实生活里可能不太能见到,但是在电影里却也合情合理,恰到好处地增加了电影的戏剧性色彩和浪漫主义色彩。而现实主义则体现在一切故事的基础建构在闽南这个时空范围内,熟悉的海边、出海的渔船、红砖红瓦的古厝、神明妈祖、乡间的摩托车、村里的菜市,以及最具有代表性的全片闽南语,是货真价实当地的闽南语,不带台湾的腔调,一切都在呼唤着闽南人的文化基因,浓重的泉州特色,是家乡的真实刻画,这也是最打动人的地方。还有一些真实得不得了的情节和细节,两个儿媳妇看天线宝宝猜六合彩,青娥在路边菜市卖菜的吆喝,秀妹睡的卧室古面床上的纱蚊帐和电扇,神龛面前虔诚的祭拜,片尾理发店师傅在给秀妹剪头发电视里放着《爱情骗子》的MV,所有的画面你都会感觉如此真实,故事好像就发生在身边,发生在某个老家,归亚蕾饰演的秀妹就好像一个奶奶或者外婆,有一种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在内心油然而生,很闽南味,这也是最打动人的地方。再说演员的演技真的很在线,演惯了贵妇人太后娘娘的归亚蕾老师演起一个平凡普通的农村妇女却没有什么违和感,那种善良那种矜持那种端庄那种唯诺,闽南妇女的仪式感,气质像极了外婆的样子,阿水哥的下乡知青人设体现出来的就是文质彬彬精神矍铄的气质,演两个媳妇的表现出的那种市井气也很真实,还有值得一提的是电影的配乐真的很绝,不管是闽南的歌谣、八九十年代的台语歌还是现在新创作的配乐,真的和画面场景剧情很搭配,尤其是秀妹在家练习腰鼓的那段音乐,疯狂踩点浑然天成,很能表现人物的心情。反观这一年看的电影,相比之下,那些动作大片之类的反而和观众有很远的距离感,包括之前好评如潮但实际上看开头就能猜到所有剧情的《误杀》,我觉得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能同日而语的。我真的很推荐每个泉州人每个闽南人去电影院好好感受一下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艺术,每一帧画面都能体现导演的用心。很可惜的是这部如此优秀的影片太小众太没人知道了,当然也和电影的受众面仅仅限于泉州市民有关,票房甚至不到二十万,如果说你觉得讲一个闽南妇女的故事没什么意思那你就大错特错,只能说层次不一样,看的是情怀,是触及人心的感动。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影评,真的很推荐每个闽南人去贡献一下票房。
里面的很多场景,是我的日常视线所及,从小看到大的元素,譬如房屋、饮食…突然呈现在荧幕上,让我很意外。
高中同学是重庆的,在闽南生活了十多年,是他分享给我的影片,一两年前看的,现在就记得很好看。在公司展览架上看到了张蕃薯浇米的影碟,又想起来这部电影,明天周末,今晚就窝在被子里重温吧~
冬天~希望有阳光
《番薯浇米》,发生在我曾经经过的地方。年轻的我,穿着桃红的露肩T恤,自以为时尚,在走过惠安那个盐场的时候,发现惠安女们都包着桃红色的头巾,蓝色的紧身上衣,在海天之间,说不出潇洒的身影,我黯然伤神。
那个生长在那里的男孩嫌弃地说:这些女人脱掉头巾,黑白分明,很吓人。
我在石头房子里住了几天,小小的窗子,用石头垒成的窗栏,再加上木窗,可以隔绝风雨,一样也能隔绝世界。
于是,我没有留在那里。
斗转星移,我不知道那个男孩是否还有关注过盐场那些女性取掉头巾后的真实故事,但在这部片里,我少少地看到了一点点。
每一个人,就是一个时代,好与歹,不在于外人看待,只有自己知道。
经历,只能述说,不能评价。
PYIFF首映,陈冲管虎张一白都来了,就坐在我后面。片子挺糟糕的,看完我迫不及待的回头想要看看他们谁坚持到了最后,只剩陈冲啦。
路边捡到的神像,要奉在佛龛里供好。身后选来的棺木,要久到百年仍不腐。人艰苦一生,就为了头顶有片屋瓦可以栖身,神明不也一样。关于爱情,是你帮我做个鼓槌,我帮你补补衣服的简单。关于友谊,是你死后还找我托梦,陪你夜聊到天明的负重。与老者换一把伞,做一碗蕃薯浇米,纵使渡船无水,也要行舟。
内地第一部闽南语电影,很亲切,自小与这种方言相关的记忆,正是南方边境的乡土、亲族、老人、神明,有天然的苍老与古旧,有朦胧的水分和烟气。跟蕃薯浇米相似的蕃薯粥,也是我乡愁的一种。秀妹与阿娥这对老姐妹的感情特别动人,一个孤独无望,一个背离家庭,但贴到一起,就能在这成见满盈的小村庄,照亮一些开通的宽慰。而且几番互动,都能见到青春少艾的光芒重新绽放。阿水师也很好,光是三角梅边的水车,就可叫那小曲热满心胸。爱的反馈到点上了,是你衣裳的破洞,以后都该让我补。阿娥太出彩,衬得后半段多少有点错愕与落寞,但这人生常态,又在潜行疗愈。期待导演下部作品。@平遥//20200108二刷,还是很喜欢。似乎更理解为何分数不高,但被指摘的地方对我而言,依旧充满野趣、亲昵与怅惘。特别喜爱三位主角,那贴心贴肺的柔情,令我贪恋
#2019PYIFF#我们就是一伙活在就思想中的资深少女,远离工业生产,不懂平板电脑,相信着偏方草药,请了道士画符治病,约会是一起看戏,一起踩水车,这些都是千金不换的尚好光阴。眼前的事永远比后事更重要,可有时候看看远方就不容易眼花。想着她,就把青花油抹在人中,想象着她的香气。离别可以怀念,去世是可以从头再来。
不喜欢导演的设计感,除了音乐还行,看不出这位导演的任何艺术造诣
#3rd PYIFF# 藏龙单元竞赛。加点分三星鼓励一下咯。2nd青葱计划。青娥去世之后影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不住了,好几个地方看得挠墙且excuse me,而且越来越变得像一部地方政府主导的政策影片…人物心理上的重大转变用影片的剧作视听结构180度大转弯和自我放飞来表现也真是活久见。大概也是因为有了豪华卡司的缘故,连女主角的家庭关系写得都不够深入。
电影语法过时了,摄影有点糟糕。大概从中段那串画外音开始,开始崩溃。找归亚蕾和杨贵媚这样的咖位出演,却始终停留在老年模特队的表演上。我并不认为夕阳红电影有何不好,但脚踩水车一片三角梅这种“乡土画面”,真的无言以对。一会劝世歌一会神明保庇,一会沉迷私彩一会捐香火钱,还有老来喜的幽默处理,令电影走向非常之混乱。正如专业演员组和素人演员组的混搭,始终令人非常不适应。还有阿水伯凿刨鼓槌的桥段,其实拿掉那一段,完全可以通过手指伤口看出他的用心,但电影就把东西全部填满,显得臃肿累赘。值得点赞的是全方言演出。虽然从理论上说,本该是泉州腔内部之间的差异,似乎会变成讨论台湾腔的差异讨论……
杨贵媚死之前的戏给到四星,后面一点点扣到三星。镜头调度混乱,不停出现的大光圈镜头完全缺乏设计,显示出导演美学风格上的混乱。配乐一塌糊涂,破坏所有氛围和情绪,完全不能想象是杜笃之。剧作上细节满分,但节奏太乱,后半段整个垮掉,前后风格错位,减分。pyiff
人生来去,神明不佑,清欢孤苦,蕃薯浇米。
无论是服装,美术,还是演员的表演,都有些过度和夸张。整体,都是在演,杨贵媚和归亚蕾都不太适合这样的角色,表演也怪怪的
PYIFF18,观感上一度觉得这就是去年的《过昭关》,只是不如去年那部里素人演员的表现更好,节奏也更好,职业演员的表演都太过,看看看着一丝丝的乡村感都没有了,地域感也全靠方言强撑了。这个制作团队盘子搭的很好,但最终的呈现比较一般,各方面都有点过了,特别是音乐的部分。整个故事的节奏不太好,主要还是故事线的取舍问题,杨贵媚的角色死了之后,这个故事的生命力基本上也就跟着死了。好是一回事,合不合适是另一回事,这就看新导演如何取舍了。夕阳恋的故事,还有点传统和现代的对抗,片子最终传达的那种价值观的保守很中国了,够腐朽,当然,这就是我们的现实。拍成这样,实在没什么可聊的,跟平遥大部分的新导演作品差不多,也就看看故事得了。
当我们在扼腕潘虹等一干实力女星也要去沦为演各种婆妈剧的时候,当观众艳羡大洋彼岸的Christine Baranski在接近花甲的年岁依然可以在各路头部电视剧领衔时,终于又有导演将故事交给女性,交给两位diva级女演员高手过招。荧屏缺失的老年农村女性亮相和闽南乡村都实属不易,这份激动和去年看完《过昭关》是相同的。海对岸已是一派新气象,年轻人只会莫名发气嫌弃;唯有老姐妹共度一生,见证万物变迁,在乡村间阅尽人事。爱情、亲情、信仰、兴趣、金钱、健康...都不及夜深时的陪伴和许诺的摘花贴心动人。 “我欲甲你揽牢牢 因为惊你半暝啊爬起来哭 ”
两位影后同台飙戏不容错过,但这绝不是一般的乡村题材女性主义电影!叶谦有种魔法,他的电影质朴却华丽,智慧又带着童真,让人觉得魔幻中透露着一种奇异的浪漫,这种浪漫流淌在细细的皱纹里,缓缓前行的脚印中。作为导演处女作令人惊艳,有着绝妙的审美和音乐品味,对他未来充满期待。
偷菜之罚,蚊帐返魂,雨伞交换,水车K歌,腰鼓问卦……魔幻现实又不敢魔幻彻底,语焉不详之处太多,配乐也有点奇怪过头,过度精致的镜头和平庸戏剧化处理跟素人表演蛮违和;即便如此吧,乡情在那里,老姐妹也挺可爱,不忍差评
极不节制,但不至于让人讨厌。最后五分钟才出片名的它在国产长片首作“比谁片名出得晚”大赛中一举夺魁!
蛮好的,超喜欢媚姐,但是导演还是太勉强,太用力了,让记录说话,不要让自己说话
#PYIFF#挺值得鼓励的导演处女作。以小食切入生活以及种种仪式,让人几度想起《米花之味》。《米花之味》说的是母女之间的和解,这部处理的则是老年女人怎么对抗孤独。这孤独一是来自衰老与家庭,二是来自科技进步。总之,她们是被时代抛弃的人,更愿意从乡土、民俗和人情上寻找慰藉。被旋转90度的镜头营造出的“下沉感”小惊了一把。值得肯定的是,即便她们的生活一路前行一路掉落,导演还是处理得哀而不伤。老太太隔着门缝偷看,这一笔太狠了,她的孤独才更是无人发觉。总觉得电影在归亚蕾练习敲鼓这边结束更好些。
想不到一个时装设计师,拍出来的电影作品却是这么朴实又真实的。泉州渔村的老年村妇临死前的那段时光,最不被人们关注的群体,导演用他的美学来表达了,有浪漫有信仰也有迷信,这就是真实的中国农村。杨贵媚和归亚蕾演起农妇来居然一点不膈应。
里头竟然有鬼出现,尺度突破;在地民俗还是挺有意思的;插曲(片尾曲)好听;归亚蕾对在玩健身器材的土元师说“在没闲哦”很好笑
片子对闽南文化的展现很特别,这片的主要角色其实更适合素人演员,优雅的台湾影后还是无法完全融入到纯朴的闽南乡村的语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