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不是这个母亲一个人的悲剧,是大家的。
1. 不需要同情这个女人,她只是一个缩影,所有人都卑微,都在一个战争后恢复的大框架下,她只是被命运的聚光灯照到了而已,这个是日本的悲剧,是愚蠢人类的悲剧。她值得钦佩,看有弹幕说什么这个女人的不幸只自己造成了,她控制欲强,不是儿女不孝什么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2. 所有人为了生存,只能做出理性无情的,算计过的人生选择的时候,不是那些自杀的,被逼卖身的,辛苦的为了一口饭挣扎的人是可怜的人。就是偏重儿子最后投靠的富有的夫妇,他们的体面是建立在幸运,财富基础上的。这些辛苦挣扎的小人物,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怜,看看哪一个不在这苦难中呢?
3. 不出所料,木下惠介涉猎题材真广,一出手就是佳作。
2 ) 《日本的悲剧》当代社会人际悲剧
当我们再次回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时候,我们发现这种对于真实再现的方法论各国都在用,比如中国国统区的那些写实主义电影和日本50年代一些年轻导演对被占之后历史的思索和记录,这种姿态对整个民族史和后世是非常重要的。
――――卡夫卡·陆(KavkaLu)
对于当代社会而言,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往往能反映时代的特征,所以木下惠介选择了一个底层家庭来表现日本动荡期的真相。母亲的形象往往可以反映一个国家的形象,忍辱负重是东方女人的品质,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上学,母亲做出牺牲的有很多,
作为时代特性浓郁的电影本片和60年代黑泽明《没有季节的小墟》有着知识分子式的苦闷和思索,本片展示的日本战后经济、政治的新闻插入很有价值,这种手法甚至一直影响至今。在《2046》里也有这种形式的借鉴。
记存,始终是一种责任,那些在废墟上上课的日本小童在老师带领下议论黑市生存者的问题令人感慨,这是内在的质问,对于生存境遇中弱势投以关切,在生存问题的道义讨论上,大和民族比我们诚实,所有利己主义的选择都是人的本能求生欲望所致至于道德家需要的善意那是此后精神层面对于自我崇高的一种反馈,想想关东军的口号我们就能发现南京大屠杀是本能兽性的真实反映,他存在在任何饥饿部族,这样的惨剧在任何尚未精神脱贫的民族都会发生!
这是全体人类的共性和悲剧。
在战后,受左翼(在上一世纪初页,左翼是知识分子期望的姿态)影响的日本电影人确实以批判现实主义的立场去面对周遭的世界以及希望通过自己来唤醒民众改变世界,在本片里那老师对于战争的反思甚至高于当下日本电影的精神自问,为什么,原因是教育让人变得模糊,就像我们对于家国历史的迷失一样,日本当下也是这样的问题,当青年精神苦闷的时候,征服欲就成为简单生活的动力,这往往是许多问题的开始!
“日本真是废物”,这是导演的一种担忧,然而,当这成为一种生存动力,人类还是人类吗?
影片以闪回来展示这个苦难家庭孩子的长大,可是,孩子又只能明白母亲为了他们才抛头露面的苦衷,对于抚育有时真的如同种庄家全是天意。母亲的泪水和屈辱无法让孩子省悟的,当他们背弃母亲时我们只能说是社会的残忍,是社会让人性失去了爱的功能,失去了善意。
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抛弃母亲,这样的孩子是谁之罪过,80年代香港有个《法外情》却反向表现了母亲的选择。
在所有不平等的世界,选择是造化和人的自我修养,真的无法说谁道德,生活的愿望是社会教化的过程。
在片中还出现了作为对应的英语补习老师一家,在势利的社会人的选择往往是被动的,在等级和利益里亲情的根基会被撼动,此后,就是对于世界准则的仇愤,当贫困横亘在人的面前,请不要责难凡人的软弱,我们可以在宽泛的道德上指责别人的无义,可是,当大时代是龌龊的,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将过高的准则强加给卑微的生命。
为了活着,人都会抓一些救命稻草,英语补习老师赤泽或许让我们看见男性最为脆弱的一面,这种试图以感情移置来寻回自己的男人甚至不及世一的母亲。
影片的重场戏是春子和儿子世一在亡父墓前的戏,这段戏将亲情的割裂和悲剧提前告知了观众,长镜头将母子的情绪完整呈现给了观众,对于母亲而言当希望逐一破灭,活着就失去了意义。
春子是值得同情的,她自始至终保持着人的尊严,虽然这样的尊严很不容易。我真的不明白中国的观众怎么将日本的陪酒现象等同于卖春,在影片里造成春子危机的是儿女不孝以及股票投机的失败,母亲已经尽力,母亲作为一个弱女子被时代吞噬真的是个人无法抗拒的。
至于有人把数次出现的火车和母亲最后的选择联系在一起是比较牵强的,我个人认为火车代表着时代,代表着个体无法抗拒的外界的力,不是任何人都会变得狼心狗肺的,但是,这样的生活更加艰难,在木下惠介所有影片里,本片尤为重要。
和同时代的日本电影比,这部电影在剪辑上的探索和对于日本当代性思想内核的反思使得影片更有震撼性,那些充满伤情的无声的闪回镜头记录了一个母亲含辛茹苦的昨天,也标注着一个被适者生存和强者逻辑蛊惑的现代世界的冰凉无情,在世一嘴里所说的那套生活逻辑让我同样想起我们的“啃老族”,德行已经在历史里慢慢泛黄,当世一母亲春子走向死途的时候,她同时埋葬了一种充满爱的人际关系,为了生存的獠牙已经肆无忌惮摧毁了亲情的血脉,有多少孩子能够记起父母为之付出的经济代价和辛酸!
这是当代日本的悲剧,同样,也是亚洲传统伦理崩塌的悲剧,也是,人就是那样的“务实”,为了生存,为了我们无法改变的丛林法则,生命随波逐流!
【附录:影片资料】
《日本的悲剧(A Japanese Tregedy)》1953日本
导演:木下惠介
主演:桂水洋子、望月优子、田蒲正己
片长:116分钟
奖项:日本史上最佳200部日本电影之一
个人评价:艺术性9,欣赏性7(现代性反思的影片)
2006年9月1日 星期五 下午21时45分 扬翼云间 寒鸦精舍
独立影评人:卡夫卡·陆(KavkaLu)
版权所有,请勿私自转载
联络方式:MSN:kavkalu1967@hotmail.com
邮箱: kavkalu1967@126.com
3 ) 《日本的悲剧》电影剧本
《日本的悲剧》电影剧本
文/木下惠介
译/于黛琴
序幕
A.国旗。
字幕:战争结束以来已经八年了,然而政治上依然处于混乱状态。
B.报纸刊登的报道政党丑闻的消息、新闻等等。
字幕:生活不安定。
C.报纸上刊登的游行示威、罢工、全家被杀的新闻。
字幕:每天屡屡发生的许多犯罪行为。
D.抢劫汽车、谋杀双亲案件等等。
字幕:日本人民全都被卷进这一黑暗的漩涡之中。
E.现代日本的风貌。
字幕:日本的悲剧
字幕:这母与子的故事,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插曲。但是,在我们周围,这个悲剧的萌芽今后可能蔓延到整个日本。
(淡入)
1.伊豆花旅馆的院子
一卖唱者边弹奏吉他边唱。年约二十岁。
二楼一个房间里传出酒宴中欢乐嘈杂的喧嚣声。
一曲唱罢。卖唱者名叫达也。
达也:二楼的各位先生们,请听我唱支歌吧。您想听什么歌呀?
2.二楼栏杆前
拉窗上映出一个男人身影,他边拉开窗户边说,
男客:唱什么都行,来个好的……怎么,就一个人?不行啊,太不象个样子……
达也:请您多照顾,别这么说吧……
男客:不听,不听了。
有个女人从身后搂着这个讲话的男人。
春子:别这么说嘛,让他唱一个吧……怎么,(啪的一声打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你们才是小气鬼呢,花国家的钱,却舍不得叫艺妓。
达也:先生,请照顾照顾吧。
春子:好啦,请上来吧。
男人:喂,春子。
达也:大姐,多谢您啦。
春子:光女招待也唱不了啊,没伴奏怎么行!
“对啦,这就是伴奏的,大家来唱吧。”
房间里有人这么说、并传出敲打碗盏和哄闹声。
3.房间里
里面有八个小官吏模样的客人。
此外,还有春子、阿秀、阿梅三个女招待。
春子看上去有三十五、六岁,实际上是鼠年生的,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
阿秀二十四、五岁,阿梅也就二十或者不到二十岁。
春子也跟这两个年轻女人一起,打着拍子张着大嘴唱着。她是一个讨男人喜欢、能让男人心猿意马的女人。
达也进来。
达也:晚上好!(坐下)多谢了!
男客甲:喂,我们等着哪。
男客乙:来个什么曲儿吧!
达也:来个什么好呢?
男客丙:来个最容易唱的。
达也:那……(天真地脸红了,用手摸着头)这可不好办。
春子:就弹你刚才弹的那个!“温泉街悲歌”,我顶喜欢听了。
达也:好吧!(拿起吉他)
4.厨房里
厨师老关,管蒸煮的佐藤,冼碗的小家伙阿直,做饭的阿钟等四人,正在收拾厨房,并做第二天的准备。
佐藤哼着“温泉街悲歌”。
老关:那么,剩下的活儿就拜托了。
佐藤:好的。
老关解开围裙,阿直走到他旁边接了过来,然后等着他脱下工作服。
女招待阿君进来。
阿君:佐藤师傅,好了吗?
佐藤:早就得了,再不来都凉啦!豆腐房的小伙计,别傻啦。
阿直:回见。
佐藤(对着回家去的老关的身后说):再见!
阿君:再见!
佐藤:你们这些人,对于我们做的菜不重视,不重视……
阿君:看你说的,我们太忙啦。
佐藤:忙,彼此都忙呀。
阿君把蒸的菜放进托盘。
佐藤:我特意调味的,是按趁热吃调的味。该换换脑筋哪。
阿君:我倒很愿意换换!
佐藤:我用刀子给你挖出来换换吧。
阿君:请您费心啦……
阿君刚往外走,春子进来。
春子:佐藤师傅,两个山芋菜末鱼羹……啊,真醉了。(取发票呆看)
佐藤:有什么样的客人就有什么样的女招待,又喝又闹,好菜也吃不出味道,在这家,有本领也没有用。
春子:蹩脚梳头匠,光会说。(注1)
佐藤:你说什么?
春子:佐藤师傅常叨叨的台词儿。
佐藤:哼……
晚上好——八百政一边说着,一边进屋来。
八瓦政:山竽菜拿来了。
佐藤:啊,辛苦啦!
春子:(走近八百政身旁)八百政先生,上回说的那件事儿怎么样了?您给问了吗?
八百政:啊,那件事儿啊……
春子:怎么样啦?
八百政:始终没有个准信儿。
春子:怎么个没准信儿。
八百政:对方似乎还不急着娶媳妇。
佐藤:又是为姑娘结婚的事吗?
春子:你真的给问过了?
八百政:这个,我是以话引话探了一下口风……
春子:没希望吧。
佐藤:就死了这条心吧,干脆一些……
春子:少插嘴,小孩子家……
佐藤:哼,这可不是孩子话,不必大惊小怪的。
春子:唉,求您再给好好问问吧!……不会是不着急娶媳妇……那孩子一定喜欢我家歌子。
八百政:是呀,象歌子那样漂亮的人,在全热海都难找啊。
春子:就是嘛,她还会说英语哪……
佐藤:唉!那就算个美人么?
春子:不服气,你去试试,她理都不会理你。
佐藤:嚇,那可太对不起了,我要说,天神哪,灶王爷啊,佛爷呀,天皇陛下老叔呵,你等我出了师看,死乞百赖赖上我的时候我才要呢!好了,做得了……
八百政:谢谢啦。
春子:那么求求您再给问问吧。
八百政:哎!
春子:我会报答您的。
阿秀进来。
阿秀:春姐,真烦死啦!他说钱丢了问我知道不知道?
春子:谁?
阿秀:胖子,他说回屋一看,放在桌儿上的钱少了。
佐藤:少了很多吗?
阿秀:二百元……
佐藤:小气鬼!你告诉他,既然到热海来玩儿,怎么连二、三百块零钱都没忘,记得那么清楚呀!
春子:就是嘛,象这种小事我们不会一件一件记得那么清清楚楚。
阿秀:那样说可不成,他说,给了按摩师一张一千元的钞票,确实还有八百。
春子:如果是那么多的钱,就不该放在那儿。我们不是一再提醒,贵重东西要存起来吗?
阿秀:你说说他吧,他还在那儿大声嚷嚷,说有小偷……
春子:真是位讨厌的客人啊!(拿走山芋菜末鱼羹要走)
帐房的阿民进来。
阿民:阿春,你儿子来电话了。
春子:啊,是吗?(放下托盘,走了出去)
5.竹丛一面条馆
电话室里,清一正在打电话、他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
清一:啊,喂喂,我是清一……嗯,我刚刚到……不,我今天住姐姐那儿。我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才来的……是啊……我认为是件好事,可妈妈您可能不高兴……总之见面再谈吧……我是在竹丛一面条馆打的电话……嗯,姐姐也在这儿……好吧,不论什么时候,我都等您……是……好的。
歌子坐在饭馆的角落里,看着电话室。
她显得那么冷漠无情的样子,不过确是一位值得她母亲引以自豪的美貌姑娘。
只是看东西时两眼稍稍向上的那种神气令人感到她对一切都持冷淡态度,她年方二十一岁。
清一放下听筒,走到歌子身旁。
清一:妈说大约十二点才能来。
歌子:她又要哭啦。
清一:咱妈妈总认为全家只有她一个人奔波劳累,我们才是舒舒服服地长大……
歌子:……
清一:电话里说:如果是让她担心的事,她就不想来……真不欢喜听她那种娇里娇气的声音,就象对男人撒娇似的……
歌子冷漠地注视着清一。
歌子:你多大了?
清一:(苦笑)……仅仅比姐姐小两岁!
歌子:调皮!
清一:姐姐看上去可不象二十一岁呀,有情人了吧?
歌子:……(紧皱双眉,低头不语)
堂倌端来两碗砂锅面。二人拿起筷子。
清一:姐姐,你住的那家,房东给点好吃的吗?
歌子:不饿肚皮就不错了……
清一:我们宿舍的条件很糟,近来虽然好一些……可是,再这样下去,智力都要减退啦……
歌子:你不是挺不错吗,阿清,你不是高材生吗?……
清一:嗯,(吃一口面条)脑子不好,又不用功的人当然不会勉强上那个学校。姐姐你的英语学得怎样……
歌子:洋泾浜呗!(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清一:你打算在服装设计学校学多久?该学的都学到了吧?……
歌子:凑合着能做做自己的衣服……可妈妈就认为这是上学啦……
清一:别抠得太紧,我甚至想去当家庭教师,赚几个钱买点书,给咱点儿花花嘛……
歌子:你干嘛要钱?不是有人要你去做养子吗?那不是很好吗?……你还是挺有办法嘛!
清一:在跟妈妈说之前,很想听听你的意见。姐姐,你反对我做养子吗?
歌子:我正在考虑……
清一: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呶,我们姐弟之间要搞好关系……从儿童时代我们就受了许多苦啊……
歌子:好久没有同你一起吃面条了……
清一:是啊……确实如此。你说的对啊。
6.废墟上的棚屋(1945年秋)
在一间马口铁棚屋前,有一对少年男女。
男的是清一,十二岁;女的是歌子,十四岁。炭火炉上放着锅,歌子用闭扇搧火。
清一:姐姐,已经熟了,快吃吧。
歌子:你净瞎说,还没熟呢。
清一:我说熟了,差点儿有什么关系?……
歌子打开锅盖看,里面煮的是面条。
7.棚屋里
两人在吃面条。
8.竹丛一面条馆
二人吃着面条。
9.棚屋里
春子背着旅行背襄,手里提着大包袱开门进来。
春子:啊,累坏了……
姐弟两人正吃面条,同声说:您回来了。
春子咚地一声放下包袱。旅行囊显得更重。
10.棚屋外
春子把锅放在炭火炉上,她蹲在炉前撅碎木头往炉膛里填:锅里蒸着白薯。
旁边站着歌子和清一。
外面有人喊:井上!
一位老主妇进来。
主妇:我想匀您两升米,有吗?
春子:啊,我们家可没了,我倒有点办法,给您问问吧。……如果有,我给您送去。
11.棚屋里
歌子和清一在吃蒸白薯。
春子从旅行背囊中取出米来,边秤边往口袋里装。
春子:别出去说咱家还有米……去,把门锁好……
12.小学校教室
老师:好了,大家投票的结果:井上同学、铃木同学、田口同学、小岛同学、中村同学等五人当选为委员。
一位少女举手说:老师!
少女:我有意见。
老师:说吧!
少女:我反对井上同学作委员。
清一愣了一下看着那少女。
老师:为什么?
少女:井上同学的妈妈做黑市买卖,所以我反对。(说罢坐下)
少年:老师!(举手)
老师:说吧!
少年:川村同学虽然这么说,可她不买黑市的米吃就得挨饿,根本就不能来上学。
少女:老师!
老师:讲吧!
少女:因为饿得没有办法而买米的人和贩卖米的人不一样……
两、三个人同时举手说:“对。”“是呀!”
13.女子中学教室
老师:在战争期间,大家都受了很多苦,都为日本能打赢这场战争而作出了努力。但是,因为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所以,现在日本国民陷入了苦难之中!今后,大家一定要正确地判断事物,不要再受军部和那帮坏家伙们的愚弄啦!
学生:(举手)老师!
老师:说吧!
学生:那么,您把错误的历史教给我们,把错误的战争说成是正确的;是不是老师也愚弄了我们。
老师:不是这么回事。老师同你们一样受了他们的骗。所以,为了今后不再受骗,我要和大家一起共同学习。
学生们惊奇地面面相觑,歌子也在他们当中。
老师:从,从这种想法出发,大家按这个题目来写。
黑板上写着“新日本”三个字。
14.报纸(各年度的十大新闻)
15.歌子寄宿的寓所
清一背靠着墙看书,歌子裁西服。
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薄脆饼干和喝剩下的半杯茶等。
春子喊:歌子!
清一的视线离开书本,抬起头来。
歌子出屋,下楼去了。
16.楼下
歌子到楼下打开电灯。
下面是一家卖木屐的小商店,从里屋传出打麻将的声音。
门开处一股酒气迎面扑来。
春子:怎么样?阿清好吗?啊,妈妈太喜欢你们了……
由背后抱住正在关门的歌子。
歌子:(厌恶地躲开)满嘴的酒味!
春子:啊,我真想看到你们……
自言自语地上楼去。
17.二楼上
清一同方才一样姿势未动。屋内空气稍显紧张。春子进屋来。
春子:阿清!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啊,我太高兴了……
春子抱住清一伸着的脚,把脸紧紧地贴上。
清一感到肉麻,有些厌烦……
春子:(突然抬起头)你怎么啦?把妈妈忘了?……连一封信也不写……(笑了)真是个好孩子,越长越象个男子汉了!
清一看了一眼进屋来的歌子。
歌子把裁剪的布放在一旁,拿起清一刚才看的那本书。她的动作说明她对屋内发生的事情装作毫不关心。
清一看着姐姐这种表情。
春子:你说有事儿,是什么事儿呀,可别让妈妈操心啊……好吧,只要是你们要求的事儿,妈妈都答应……又是钱的事儿?想买什么东西?在东京需要零用钱吧?
清一:不是这种事儿嘛……
春子:对啦对啦,这身西装已经有点儿小了。该做新的了……这回那买卖可能赚些钱……
歌子:他想去做养子……
春子:什么?你说什么?歌子,你刚才说的什么?
歌子翻着书页。
春子:你说清一要去做养子?
清一:我想妈妈大概不同意,可是……
春子:对,妈不同意!妈妈不同意!那种事,那算什么呀……
清一:如果我说坚决要去,您也不同意?
春子:阿清,你可不能说这种怪话……干吗这样,简直胡闹……
春子突然顺手抓起饼干,咯吱咯吱地嚼起来。
不知歌子是看了没看,书又翻过一页。那是一本英文的书。
清一:妈妈可真成问题!
春子:怎么成问题?!
清一:因为,我非常想去,你稍稍冷静地听听我的理由好不好?
春子:哦,是这样……那我就听你说说。不过,你说什么都行,妈妈也不会同意你那么干……好啦,你说吧……
清一:这就说也没用啦!
春子:清一……妈妈最爱你和歌子……为了你们,我怎么受苦受累也心甘情愿……可是,如果你去做别人的养子……那妈妈的一片苦心不是全成泡影了?!
春子扑篏扑簌地落泪。
春子:歌子!干吗,你怎么还在那儿没事儿似地看书……
歌子翻书页。
春子:清一,告诉我……为什么你想去做别人的养子……到底是谁?是个什么家伙要你去做他的养子?我跟他吵一通,用不着他多管闲事,我拼命把你们养大了……他在哪儿?姓字名谁?……歌子,那多管闲事的家伙你准知道吧……
清一:姐组……你替我说说呀……
春子:是啊,你先说说……
歌子:阿清真够窝囊的!
歌子啪地一声把书合上,看着春子和清一。
歌子:说是那家儿很有钱……是个医生。现在只有老俩口过……据说有个儿子当军医,阵亡了……老太太没有孩子,回老家去了……所以阿清他……
春子: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怎么,这老家伙什么苦没受,就要把这么好的孩子给抢走……
清一:但是,妈妈……
春子:什么?
清一:我不是正在学医吗……过去,因为我上学用钱尽让妈妈吃苦,而且……
春子:当然啦……但是,那样妈妈也高兴啊,对吧,清一。
春子想去握清一的手,但清一迅速地缩回来。
春子:(厉声吼道)清一!(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你,讨厌妈妈了吗……
清一:……
春子:清一……
春子硬把清一的手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18.乡下(1946年夏)
前来采购的人们从村子的大道争先恐后地向田野和山沟里逃去。
四、五个警察在后面追赶过来。
19.树林里
春子背着旅行背囊逃了进来。
20.歌子寓所的二楼上
春子仍然伏在清一膝上哭着。
21.棚屋里(夏)
春子坐在两个熟睡的孩子枕头旁边,极力控制声音抽泣。
22.歌子寓所的二楼上
春子突然抬起头来。
春子:妈回去啦……干吗听这种混账话……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还以为会很快活,闹了半天,是来听你谈这种事情……你们根本不理解妈的心!拿我当浑蛋……
气呼呼地走出去了。
歌子伸手取饼干,清一也去拿。
他们刚刚咬了一口,门外传来春子的喊声。
春子:清一,你来送送妈妈!
两人仍在吃饼干。
又一次传来春子的喊声:清一!
23.路旁
二楼上没有回答。
一直站在路上的春子流下了眼泪。
春子再次抬起头来。
春子:清一!我让你送送我!
二楼的窗户猛然打开。
歌子:干吗呀,太不象样啦!街坊听见,人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有话明天再说好啦!您早点回去得啦!
乓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春子捂着脸哭,无可奈何,一步一步地走了。
24.御殿场线铁路(1946年秋)
列车奔驰在富士山麓。
玻璃窗已碎,大都钉着木板。
车厢门外踏板上扒着一大群人。
25.列车里
春子坐在旅行背囊上,同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穿着国民服,衣着比较讲究的男人搭话。
春子:对,我是去看望疏散了的孩子回来。他们在那儿才幸免一死,但我家男人可不在了!
男人:这太难为你了,一个女人抚养两个孩子……
春子:人们说干这种行当可不好啦,这个那个的,可不能不让孩子们吃饭哪……虽然我被抓过几次,可是不这样就没法活下去呀……
一个站在春子身旁,气色难看的男人附和地说。
A:说得对呀,如果听了政府的话,就没法活下去。他们明明知道那样人们活不下去,却还让人们去守法、守法……老实人总是吃亏。尽管说不要囤积,可谁囤积了谁就占了便宜。老实说,总理大臣不吃黑市,他能当得上吗?
男人:相反,大学教授只凭配给的东西就有饿死的。
B:那种人纯粹是正直得过了头!这世道谁本本分分谁就过不下去,那才是笨蛋呢!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B:什么日本该如何如何啦,随他的便说去吧,要是不服气就还我的儿子!这群浑蛋!
26.箱根温泉车站(秋)
下车的乘客中有身着女裤比较整洁的春子。
27.温泉旅馆一个房间
女佣人打开屋门说:“您同伴来啦。”
春子怯生生地进来。
“啊,我等着你哪!”说话的是她在火车上结识的那个男人。
28.温泉旅馆走廊(夜)
春子穿着便服棉袍从屋里跑出来。
男人穿着睡衣紧追出来,抓住春子的胳膊。
男人:事到如今还顾虑什么?只要靠上我,你要什么东西我全能弄到……还可以让你的孩子们生活好,……怎么样?
29.棚屋前(下雪天)
春子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站着讲话。
他是春子死去的丈夫的哥哥一造。
一造:我也听到了不少闲话,可这种事我根本不在意……阿清明年读上中学了,孩子们越来越大了,要花的钱也越多……你如果在小田原干活能赚钱,就那么办吧……所以,孩子还是交给我替你照管着,再说他们是我弟弟的孩子嘛!我也挺喜欢他们……我想借用这个地方开个铺子……你手里还有个酒店的执照,放在你手里也白搭,如果能让给我,那就没有比这再好的了。这对彼此都有好处……对你来说这块地皮也许是你丈夫留下的唯一财产。你说让我什么时候还,我就什么时候还。你要想卖也可以……自从战败以后,人们的关系都冷淡了,但咱们总算是亲属,应该互相帮助啊。
30.小田原暗娼窝(1946年冬·夏)
屋里有三个同伙做黑市生意的男人,还有三个一边吃酒一边高声唱歌的女人。春子也在其中。
老板娘进来。
老板娘:阿春,你来一下……
31.旁边的一个房间
春子和在箱根初次卖身相识的那个男人相对而坐。
春子:你老是一来就伸手要钱,真太过分啦……我必须给孩子寄伙食费,另外,学费还没办法呢……没钱啦!
男人:这就是你对我这恩人说的话吗?
春子:那我不是报答你了吗……这跟我们来小田原时说的完全不同了……为了你,我已经堕落到不能再堕落的地步了……
春子突然挨了一巴掌。
男人:靠谁照顾你才活到今天的……你认为人家倒霉了就……浑蛋!
那男人突然站起身来踢了春子一脚。
32.信
歌子:无论怎样苦都行,我想同妈妈住在一块儿,伯父和伯母每天都是一副不高兴的面孔,实在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您难道不能快想想办法让咱们一起生活吗?伯父他们私卖酒和酱油,很赚钱,可当我们没钱买菜的时候,他根本不管。
33.女人们的房间
春子一边读信,一边擦眼泪。
又拿起另一封信。
34.信
清一:我姐姐一大早就忙着做饭,放学后马上洗衣服,接着又得做饭,非常累。昨天,又挨了伯母的申斥,说我们偷了她们的木炭。虽然有好几次我很恼火,但我还是在拼命努力学习。因为我不想做伯父家阿胜那种坏学生!
35,寓所的二楼
一扇木板风雨窗开着,从玻璃窗射进明亮的阳光。
两个人还躺在被子里。
清一:尽管毕业了,可是要想开业还是非常困难。我要是去当养子,那房子啦,医疗器械啦,都是现成的……妈妈再努力,也满足不了我的需要……无论怎么说,我还是要去的。
歌子:那老俩口儿都上了年纪,活不多久了吧?(带有讽刺的口气)
清一:(目光炯炯地看着姐姐)是啊,我们让贫穷折磨苦了,姐姐也是感受相同吧……靠妈妈是不行的呀。
歌子:我真不知道还有我们这样的妈妈!
清一:(浮现出歹意的微笑)我去做养子以后,姐姐愿意在妈妈身边照顾她一辈子吗?
歌子:那我倒霉啦……所以我正在考虑,那样我可亏啦!
清一: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能强迫你。
歌子:你知道她从前呆的那家旅馆为什么把她解雇了吗?
清一:怎么,又是和男人的事儿?
歌子:是愉东西!把客人的钱呑啦。
清一:……
歌子:她还满不在乎呢……还讲大话说是她不愿在那家干的!
清一:到警察局去了?
歌子:大概钱不多。她就是经常小偷小摸的……那家掌柜的到这儿来说的。大概还不到去警察局的程度,所以不让她干下去了……
清一:回到东京后我必领尽快搬走,否则……
歌子:怎么,这就想过去吗?
清一:对方挺寂寞的……
歌子:户口怎么办哪?
清一:姐姐帮我出点主意吧……
歌子:可也是,如果那样做好的话,我帮你想想。
清一:姐姐,我也会帮助你的,因为我们一起吃过苦嘛……
歌子:你什么时候回去?
清一:对了,该起床了……
歌子:咱们去吃四喜饭(注2)去吧。
二人起床。
有人在楼梯上喊:“屋里有人吗?”
歌子:谁呀?
“我进来啦!”边说边进来的是“伊豆花”的男佣人英吉。
英吉:怎么,还没起床哪?
歌子:什么事?
英吉:我是受春子之托而来的。星期天特别忙,我还是替她跑来啦。她说她忙得脱不开身,所以让清一再住一晚上走……这程子每逢星期日,她忙得不可开交。
清一:请告诉她,说我已经回去了。
英吉:啊?
清一:你这样告诉她就行啦。
英吉:话虽这么说,可你不是还在这儿吗……这未免太……
歌子:他这就走……马上去车站。就这么告诉她吧。
英吉:是吗……
36.“伊豆花”旅馆的厨房
大家都在忙着干活儿。佐藤照例在一边对女佣人发脾气。
佐藤:怎么着?象那花房子的花名牌子似的站着不动啊……这么着你能出面接客人吗?
春子:进来。
春子:请给两碗鸡肉鸡蛋蒸饭。
佐藤:哼,是哪个家伙偏要吃蒸饭?……这儿又不是食堂,你干吗答应他?!
春子:你装什么蒜!……听说你迷上了若丸。
佐藤:你说什么?不行吗?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春子:你算了吧!可她是个老江湖,狡猾的艺妓。
佐藤:你真是多管闲事……
春子:你现在找女人还太早……
佐藤:真讨厌死啦!
佐藤怒气冲冲地把旁边的一个竹篓摔了下去。
周围的人大吃一惊,刹那间声息全无。
春子:因为你还年轻,我不是为你着想才说这个的吗?
佐藤:你认为我是为自己才蹲在锅台边儿的吗?
春子:我知道,你在小学的时候一直当班长,所以我想你应该更聪明一些!
佐藤:嗯,别觉着你有个成绩好的大学生儿子就觉得了不起!我要是上学也不会比他差,可我妈不象你这么能干。你多了不起呀,真的,女儿能讲英语。象我这样的只配爱上个江湖艺妓,你说这又该怎么啦?
春子:我算不跟你说了!我这儿关心你,可你倒对我发起脾气来了……
佐藤:你要是那么想,那就闭上你的嘴吧!
英吉进来。
英吉:阿春!
春子:唉呀,您辛苦啦!
英吉:他们正要去车站!
春子:啊!你替我说了?
英吉:我跟他讲了,可他们说马上要回去……
37.坡道
虽期日,路上车水马龙。伊东自行车赛的宣传广告车奔弛着。春子拼命地往车站跑去。
38.热海车站前
春子跑进车站。
39.站台上
电车开出后,春子徘徊,寻找着。
40.木屐商店
春子进屋。
春子:啊,您知道我的孩子们干什么去啦?
老板娘:已经出去好半天啦……
春子:他已经回去了?……
老板娘:是啊,好象回去了。
春子(失望地):是吗!……
店主人由里屋出来。
店主人:(对春子)呀,您好啊。(对他的老板娘)我出去一会儿。
老板娘:你不去,也可以嘛!
店主人: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放焰火的响声。
店主人:你听,赛车的在叫哪!阿春,听见了吧!(出去)
老板娘:昏天黑地的!晚上打麻将,白天赛车,近来,我要是不给他零用钱他就把店里的木屐拿出去拍卖了,真想用木屐踢他。
春子:打搅您了。
41.四喜饭馆
两人刚吃完,歌子把钱放在桌上。
歌子:我不去车站了。
清一:正是该散散步的时间。
歌子:我要去看电影。
二人站起身来往外走。
刚要出门,突然又躲进玻璃门后。他们从随风飘动的商号布帘后面看到母亲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歌子:怎么办?
清一:跟她说也没用!
二人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
42.四喜饭馆门口
二人偷偷地看着母亲的背影。
歌子:清一真坏,妈妈怪可怜的。
嘴里虽然这样说,然而却是那样的冷淡而厌恶的口气。
清一:既然这样,那就喊她一声。
歌子不回答,径直往车站方向走去。
43.姑父家房后(1946年底)
前面的棚屋已拆掉,伯父靠街新盖了一幢房子。新房后面的小棚屋住着歌子与清一。
放学回来的清一背着书包站在隐蔽处注视前面。
歌子站在伯母面前,低着头。
阿末:那你们什么时候买的炭,怎么总用不完哪……这还是上次我给你们买的炭吧!现在还有呢,嗯,你们可真会用啊!我们家的炭使的够节省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下去的可真快……本来不会有那种人,可真奇怪!这可不是你伯母说是你偷的……因为这事太怪啦!如今大家都缺东西,可能无意中会搂别人的。可伯母是不会孩子搂的东西。我可不是说你们搂了,这会儿孩子比大人还靠不住,对他们大意不得……还有,别让你那儿的自来水白流啦,地板容易受潮……唉,负担这么两个孩子腰都累断了,真是找麻烦……
一边唠叨着,一边走去。
歌子脚旁边一个炭炉,锅里的水已经开了,锅旁的小竹篓放着切好的萝卜。
清一从脚底下抬起一块石头,朝怕父家扔去。
玻璃被打碎。
清一迅速逃跑。
伯母飞快地跑出来。
阿末:谁扔的石头?
从阿末身后,大学生胜男慢腾腾地走了出来。他今年十九岁,一脸酒刺。
阿末:谁扔的石头?(又嚷一次,往外面跑去)
胜男嬉皮笑脸走到歌子旁边伸头看看。
胜男:您么哭了,我来劝劝吧!好,咱们玩儿去。
歌子:你躲开。
胜男:你怎么总这么气呼呼的,别认为自己长得还不错,就骄傲得不得了。
44.歌子与清一住的堋屋(冬季的一个上午)
春子来了。
久别重逢的母子三人。
春子为他们买来的好东西,有鱼羹、咸山芋菜、豆馅馒头等全摊在桌上。
春子:(擦眼泪)为了你们,妈妈拚命干活儿,吃了不少苦啊……大家都很苦啊!我知道你们也很苦,忍着点吧!只要努力好好念书,一定会有出息,要争气,让你伯父、伯母看看!……你们是怪可怜的,但还要再贤持坚持,……也不必低三下四的,这地皮是妈妈的……你伯父他们才是寄住在我们这儿的呢。你们要挺起腰来。
歌子:可我讨厌他们……他们还说妈妈的坏话呢!
春子:噢,说我什么?……
清一:伯母说,妈妈穿的衣服……
春子:怎么了?……
清一:说你每次来衣服穿得倒挺漂亮,可把孩子扔在一边不管,自己去寻欢作乐……还说……
歌子:(激动地)阿清!
清一:……
春子:是吗?她竟对你们讲这种事……我去找她。
怒冲冲站起来出去了。
45.伯父家·房后
春子和一造面对面淡活。
春子:这跟先前我们讲妥的根本不一样!您是兄长,如果嫌孩子们麻烦,您可以走嘛!……何必跟孩子讲那些没用的活……
一造:阿末和胜男讲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们那么照料你的孩子,你还好意思埋怨?
春子:什么?(愣住了)你这能算照料孩子?!你怎么那样……
—造:你别太放肆了。你让我走,我才不走呢!你那么爱孩子,就该把他们全带到小田原去好了!
坐在屋子里的阿末帮腔说:“就是嘛!”
春子:那请你们搬走吧!这间屋子随便你们搬个地方,这块地皮是我的……
阿末:你还这么说,死了的阿彻生前在女人身上花了店里的钱,我们费了很大劲儿才补上。这笔债你还没还我们呢!这钱就算买这块地皮啦……
春子:不对,那钱早还给你们啦!
阿末:你什么时候还了?你要懂道理的话,这地皮就应该给我们。
春子:我还了,每月按期……
一造:那是利钱!
春子:好啊,如今你们……欺负我这个寡妇……
一造:别胡搅蛮缠了,快回去吧!大节日的都挺忙。
一造说完便上了屋台,随手将玻璃门关上。从小屋里跑出来的歌子和清一在一旁看着。
春子勃然大怒,把关好的玻璃门粗暴地打开。
46.中国菜馆(冬)
屋内坐满了客人,春子和两个孩子吃着炒饭。
春子:以后怎么办,妈妈正在想主意。你们再忍耐几天,别再想那些坏蛋的事……好好学习啊!只要你们将来有出息,妈妈怎么样都肯……以后我经常来,坐头班车,晌午就能赶回去……你们要坚强点啊!怎么样,饭挺好吃的吧?
清一:黑市上什么都能买到呀!
春子:别那么大嗓门!
清一:配给的大米人们不够吃,可这儿倒卖米饭,警察怎么不管呢?
春子:管他哪!反正弄不明白!
歌子: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吃到。
春子:妈妈想办法给你们多送点钱来,以后让你们也偶尔吃吃这样儿的饭。
歌子:做饭太无聊啦!
47.歌子和清一住的棚屋(1947年春天的一个夜晩)
一造粗暴地打开门闯进来。
一造:你这个浑蛋!
正坐在一起学习的歌子和清一,吃惊地扭过头看着他。
一造用脚踢两个孩子,推开他们,粗野地翻看桌上的笔记本。
和他手里拿的一张纸片对比。
一造:真是一样的纸。歌子,给警察局写这种信的是你?
一造的大手打了歌子一记耳光。
一造:你到警察局密告你伯父,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一造疯狂地踢打两个孩子。
阿末与胜男进来,冷眼旁观。
一造:什么叫做黑市买卖发了财?你给警察局写这种信,可警察都告诉我了!以后再干这种事就揍你个半死……
48.夜行列车的车厢里
车里乘客满员。一个兴致勃勃的男人大声地说话,整节车厢都听得见。
男人:总而言之是民主主义的问题!不是什么大官小官的问题。啊,在这个民主社会里,他们这些家伙把好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尝够甜头。而我们工资这么低!你稍稍干点事儿吧,他们就会说,喂,你这样不好哟!废话!摆出当官的面孔有什么了不起!把人叫去说三道四,象话吗?……这叫什么民主?民主就是平等,许州官放火也得让百姓点灯,这才叫民主呢!
车厢角落里坐着清一和歌子。
49.小田原花柳街
到处传来嘈杂的流行歌曲。许多酗酒的男人和怪里怪气的女人来来往往。两个孩子在人群中穿行,寻找妈妈的住处。
突然,二人停下了脚步。
50.暗娼家门口
春子送出醉醺醺的客人,娇滴滴地卖弄风情,打情骂俏。
歌子和清一顿时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呆呆看着母亲不顾廉耻与醉汉缠在一起的样子。
他们搭肩挽手,互相拥抱,那男人把脸贴在母亲脸上,母亲揪住男人的耳朵,用两手搂着男人的脸大笑。然后又相互拥抱,接着突然把男人推开,跑进屋里把门关上。
歌子与清一清醒过来时,周围又是一片下流歌曲和娇滴滴的调情声。
51.热海车站站台
歌子和清一茫然地坐在长椅上。
歌子:记得我们曾在小田原车站过了一夜吗?
清一:嗯,……我也突然想起来了!
歌子:从那以后,你就拼命用功了,伯父、伯母说什么你都装作没听见,一个劲儿地用功学习……你真不简单!(微微一笑)而今你终于成了个高材生……对于妈妈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她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清一:妈妈跟我们没有关系,她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在这广阔的世界上,确实有那种女人……
歌子:也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清一:我要按自己的意志生活!靠自己养活白己!
歌子:咱们回去吧,火车马上就来了。
清一:那么,暂时不能见面了。
歌子:随你便,不见面也好……再见……
歌子刚转过身来.在大约十米远处遇见了赤泽。
赤泽的表情好象在一直看着她们。
正当歌子感到惊奇之际,赤泽过来打了一声招呼。
歌子垂下眼睛,想躲开赤泽,走了三、四步远,说了声:您好!”便往前走。
赤泽:送客人?
歌子:是的!
赤泽:星期天真无聊!想到汤河原去,你这会儿准备去哪儿?
歌子:没什么打算……
赤泽:一块儿去好吗?
歌子:我要回去,对不起!(低头欲走)
赤泽: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
歌子:(厌恶地)因为有点事情……
赤泽:你要去该多好啊,天气又这么好……
歌子:我还有工作……
赤泽:噢,我妻子说要请你给孩子做件衣服哪。
歌子:啊!……
赤泽:对啦对啦,上次英语翻的不错。我也不去汤河原啦!
歌子:我告辞了!
赤泽:井上!
歌子:再见……
她急急忙忙走了。
赤泽目送她走去。
清一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切。
列车一阵风似地进了站。
52.“伊豆花”的院子(在)
艳歌手达也唱着“热海恋歌”。
达也:厢房里的先生们,听我唱支歌吗?
厢房的纸拉窗打开了,春子出来。
春子:这会儿,正冼澡哪!
达也:啊,晚上好!
春子:你总是一个人?
达也:上次多谢您了?
春子:为什么就你自己?
达也:啊!(搔搔头)有个缘故……
春子:你一个人,听的客人就少啊!
达也:是啊……主要……是我弹得还不好,唱得也非常差。(边说边搔头)
春子:你的声音很好嘛。
达也:见笑,见笑……
春子:你今年多大了?
达也:还不行哪,(搔头)已经二十四了!
春子:那么,你比我儿子大五岁。
达也:您的儿子?
春子:长的差不多和你一样高……
达也:一定是个孝顺孩子吧。
春子:那当然……是个好孩子!你人挺随和呀。
达也:唉!干这行尽碰钉子,真没意思……
春子:你去转转再来,我劝劝这儿的客人听你唱歌……
达也:拜托您了!
53.屋内
藤田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提着毛巾进来。
桌上摆好了饭菜。
藤田:啊,真舒服!好,来喝一杯凉啤酒吧。
春子:岩见先生还没洗完?
藤田:上岁数的人洗澡就是慢腾腾的……不陪他了。
春子:那您先吃吗?(打开啤酒瓶)
藤田:来吧!(拿起酒杯)
春子:滨松的市面商情怎么样?
藤田:不成不成,纺织厂不怎么样,很呆滞哪!
春子:没想到行情跌到这样,叫人太失望了。
藤田:可是春子,虽然这次让你赔了钱,看准了再搞一次,赚钱的机会准会有。棉花、棉纱、棉布这类货行情不稳,涨落的幅度很大。跌得越凶,涨得越猛。估计月底如果再跌一次,我断定这是跌到最低限度了,那时候正是买进的好机会。
春子:不过,不借钱没法再买啦……做买卖如果不是准确掌握行情,根本就不行呀!
藤田:没那回事!连我这样的棉布店老板也不是摸得准的呀。不信你先借笔钱买进来试试看,一定有个赚头儿……
春子:太可怕了!花纱布这类货……不是我这外行能干的……
藤田:你虽然是外行,可有我这靠山哪!这回让你赔了,可是也让你赚过的呀!
春子:结果我什么也没落下!
藤田:怎么样?向岩见老板借借看……你阿春一张口他准借。
春子:后果可怕……
藤田:利用他被你迷住了这个弱点,让他拿!
春子:别,别,小声点!我总觉得他讨厌!这种话也只能向你藤田先生说……
藤田:你握握他的手,他就高兴得不得了。在澡塘里还直乐哪!
春子:啊,恶心死了!
藤田:你来一坏!(取啤酒瓶)
春子:谢谢了。(取杯)
藤田:花纱布虽然可怕,可很有意思呀!穷作生意的有一星半点儿不中用的钱要想大赚一笔,除了干这个之外没别的路子。
春子:我真的需要钱!钱寄少了点儿,儿子就说要去做人家的养子……歌子在服装设计学校用的材料费也多得不得了!
藤田:只靠当女佣人这点收入你毫无办法呀!
春子:好容易才熬到今天啊!让他上了大学;歌子要念英语,也让她去了。
藤田:你真不简单哪!这还是填海盖房子那年的事吧?……
春子:他坚持要进大学,来找我商量……我当时也是很困难,那个时候您是的第一个客人,我就把实话告诉您了……藤田先生,让孩子们成材,可真累死人哪!
传来哼哼“义太夫”(注3)曲调的声音,随后,岩见进来。
他是一个五十五,六岁的胖子。
他刚刚冼完澡,满面红光,显得精力充沛。
岩见:啊——阿春也喝上啦!哈哈哈……好!今天晚上要喝个痛快!怎么样?阿春,哈哈哈……
他又豪爽地笑起来。
他右手伸过杯子,左手握住春子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岩见:啊,藤田君,方才我洗澡的时候考虑过了,但是那批货我要退掉。
藤田:这,这怎么行哪?老板,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岩见:回去对你们老板就这么说好啦!
藤田:这事情请无论如何……求您啦,我给您磕头……
岩见:不行不行,价钱总这么一个劲儿地跌,你还硬塞给我。
春子欲抽手,而岩见紧紧握住不放。
藤田:老板,这样我怎么能厚着脸皮回去哪?
岩见:那我就管不着啦,本来,你们老板……(说到这些事,就顾不上春子了。于是,放开了春子的手,码着桌子把身子探过来)总是能赚钱的时候,不懂得赚;倒霉的时候却总缠着人,有这样做买卖的吗?
54.赤泽英语补习学校的牌子
55.室内
有小学生、中学生及商人子弟等二十余人,并排坐在书桌后。八铺席和六铺席的两间屋子,中间撤掉槅扇做教室。
歌子读着课本,赤泽坐在正面那张桌子后面,正凝视着歌子。
歌子发音稍有错误,赤泽便给她纠正。当他紧紧盯着歌子时,忽然发现妻子雾子坐在旁边倒茶。赤泽扫了她一眼,目光是那样冷淡,而且象刀子般刺人。倒完茶后,雾子刚要离去,又坐了下来,她也凝目注视着歌子。她的目光是那样的难以控制的愠怒。
赤泽焦躁地随歌子的发音,一个个地纠正。
雾子:剪剪指甲吧!脏着哪!
雾子说罢,立刻站起身来走了。
这个女人无论坐、立或走路都没声响。方才好似由冰上滑过来一般。
歌子读完了课文。
赤泽:铃木君,你读读看。
说完,便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写画。铃木读得瞌磕巴巴。但赤泽并不关心,只顾写他那漂亮的横体字。
突然,他走到歌子身旁,放下那张纸条。歌子看纸条。
纸上的英文:你总不正眼看我。每当我用眼睛跟你说话时,你总是远远地躲开。如果你理解我的心,就请给我复信。明天中午我在锦浦等你。
56.服装设计学校(次日)
歌子专心踩着缝纫机。
无数台缝纫机的嘈杂声使歌子心烦意乱。
时针接近十二点。
歌子烦躁地踩缝纫机。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
时钟开始打十二点。
刚打两下,铃声响了。
57.锦浦
赤泽靠道边的岩石站着。
汽车扬起尘土来到拐弯处,引擎轰鸣着开了过去。
赤泽看表。过了十分钟。
卡车轰轰地响着,卷起尘土,飞驰而过。
赤泽好似故意自找苦吃,站在尘土里,向远处地平线眺望。
他又看了看表。
已过了十五分钟。
卡车驶过。
公共汽车驶了过去。
赤泽紧紧握着手里用纸包的象书似的东西。
58.寓所的二楼
桌子上的座钟指一点。
歌子在喀嗒喀嗒地踩缝纫机。
春子进来。
春子:清一的事,真叫我不放心……明天我去一趟东京。你先给我拍个电报去,让他到新桥车站接我……我坐个一点从热海站开的车……我去看看……他一定在学校的特别脏的宿舍住着呢……所以他才说要去当养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自己找个房子多好……也许零花钱又不够用了,可妈妈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嗯……倒霉,行情大落,又赔钱了……(突然又笑了)这次,我又买进来……这回肯定能赚钱……等赚了钱也给你买点东西……
虽然春子说得很高兴,但歌子依旧毫无反应踩着缝纫机。
春子感到很扫兴。
春子:啊……想赚点钱真难哪!……这个世道是难熬啊!
说着便哼起“越后狮子舞”的一节:
看自己如花似玉身,
花开花落多纷纭。
你时隐时现扑捉难,
夜不成寐待明天……
春子:对了对了,你认识海岸大街服装店那个龟圆的儿子吗?……那孩子怎么样?听说他正在找对象哪!我看他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缝纫机停了下来。
春子:我想,如果你嫁到他们家,倒是挺好的!……
歌子:(冷冷地)上回你说的那家怎么样了?……
春子:吹了!说太小,不急着找对象……都是他老子浑蛋!说不定同月迺家的君子好啦……
歌子:所以这次就想找龟圆……(又开始踩缝纫机)
春子:托八百政的父亲不可靠,没有法子。所以这次托寿司忠先生给问问……
“歌子,有客人!”木屐店的老板娘喊道。
歌子一惊,心想是赤泽来了。
春子:是谁呀?
说着拉开拉门往楼下看。
“是赤泽君。”楼下又喊道。
春子:英语老师来了。
歌子:……
老板娘上楼来。
老板娘:是赤泽先生的太太。让她上来吗?
歌子:不用,我下去。
歌子和老板娘一起下楼去。
59.木屐店
雾子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
这是她的独生女叶子。
歌子下楼来。
雾子:对不起,你一定很忙。
歌子:什么事?
雾子:我想请你给这孩子做件衣服……可以吗?
歌子:噢。
雾子:这料子可不大好……
把拿来的包袱放在摆好的木屐上,然话打开。
雾子:您有客人吗?
歌子:没有!
雾子:我可以上去吗?请让我看看什么样式好看。
歌子:屋里弄得很乱……
雾子:不是没客人吗?对啦,您大概不晓得我家先生往哪儿去了吧?
歌子:不晓得……
雾子:我以为同您在一起哪!那么,我就……(欲上楼)
歌子:(又下来一步)可我没有儿童服装的图样……
雾子:那请您给随便画一个吧!
歌子:可是,我现在很忙……
雾子:不着急。二楼不错吧!你找了个好地方!在门口说话不方便,请让我上去吧……叶子,你就说请让我上去吧!
歌子:现在,我不能做,到明年春天的活儿都排满了……
雾子:啊,是这样吗?
歌子:是的。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春子从二楼下来。
春子:太太,您好!欢迎您!
雾子:是你母亲来了。
春子:歌子承您多照顾啦……她多少能说点英语了,以后还请多关照。(对歌子)那我明天去东京,别忘了打电报。(对雾子)对不起,我失陪了!
春子走出。雾子目送她的背影。
雾子:啊,她穿的真好看。总那么年轻,您的母亲真漂亮,化妆也考究。看不出她是您的母亲。
歌子:请上来吧……
雾子:你既然不能做……
歌子:我想办法,给您做了吧。
雾子:那就麻烦您了……
歌子:别客气。给您做吧,请上来。
雾子:就在这儿吧。
歌子:可我还得问问您要什么样式的?
雾子:那全由您定吧。
歌子:我给您画个图样。叶子小姐请上来吧!来看看姐姐的房间,请吧。(自己先上楼)
雾子有些骑虎难下,无可奈何地上楼去了。
60.二楼上
歌子上楼后、翻看儿童服装的图样。
雾子与叶子默默坐着。
歌子:好了,也有孩子的,这本书里有好多儿童服装的样式。(拿到雾子面前,一页一页地翻看)您看什么样式好?叶子小姐,你也来看。
叶子刚要伸手取书来看,雾子硬把她的手拉住,将书推给歌子。
雾子:您随便吧。什么样式都行。
歌子:好吧。那就交给我吧。(故意装作没看见雾子的动作)叶子小姐,阿姐给你做件漂亮的西服……
雾子:(凝视着她)我真不理解,您为什么要学英语呢?
歌子:(根本不看雾子)啊……不为什么……多学一点东西,总沒坏处。
雾子:不白费吗?
歌子:白费。每个月还得交学费。
雾子:那您不去学多好啊……
歌子:可我觉得老师很好,能学到很多……
雾子:不,他那个人在外语方面没什么本事。
歌子:他是位好老师,不错……他教我们很认真。
雾子:你喜欢他吗?
歌子:是的。
雾子:他那个人没出息。当时人家说他是个什么高材生,我父亲把他招为养老女婿了……(莫名其妙地笑笑)我们从国外回来之后,找不到工作,才开了这么个补习学校,真丟人……
歌子:叶子小姐,你喜欢爸爸吧?
叶子:不喜欢……
雾子:这孩子就跟我好。连孩子都看不上那个没出息的父亲,也够可怜的。告诉你吧,叶子,妈妈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想要什么就买什么……穿着漂亮衣服,到哪儿去都带着女仆。对,上学也有人接送……可是,我们的叶子现在真可怜……象他那种人,少有!
歌子:那么,我给您做吧……尽量快!(收拾茶具)
雾子:叶子,咱们回去啦!拜托您做件样式好一些的。房间很不错嘛!
边说边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屋子。然后说:“那么走吧!”拉着叶子下楼去了。
歌子狠狠盯着雾子的背影。
61.木屐店
赤泽进来。
赤泽:井上小姐在家吗?
正在站柜台的老板娘说:“在!”
话声刚落,赤泽突然大吃一惊。他与刚下楼的雾子正好碰了个照面。
雾子穿好木屐。
雾子:井上小姐在家!有何贵干?
赤泽:你来做什么?
雾子:你哪?
赤泽:(拿着手里的纸包给他看)她要借书,我给她拿来。你干什么来的?
雾子:“干什么来的?”多难听的话……她在,你上去?
赤泽:(对木屐店的老板娘)打搅您了……
他刚要上楼,跑下来的歌子满面春风地,
歌子:老师您来了!快请上来吧!
雾子:(对刚脱掉一只鞋的赤泽)你把书给了她就马上回去吗?
歌子:多玩一会儿吧!您来的正是时候,作业那么难……谁让您出这么难的习题……老师真坏……
赤泽:好吧,那就稍微……(上楼去了)
歌子:(对脸色非常难看的雾子)我尽快做好。叶子小姐,再见!欢迎你们常来玩儿!
然后,又对雾子说了声:“对不起。”便上了二楼。
雾子抑制着自己烦乱的心情。
雾子:(冷静地对木屐店的老板娘)太打搅您了……
老板娘:不客气……(目送雾子出去)
62.寓所的二楼
歌子:做什么样式的好,我想请老师来决定……
赤泽:那东西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为什么没有去?
歌子:……
赤泽:那家伙偷看了我的日记……你也来看看吧。
赤泽打开外面包的纸,取出日记本,放在歌子的腿旁边。
但他又把日记本拿起来,啪地一声用力放到了歌子的腿上。
赤泽:我是真诚的。
他的话音刚落,歌子把腿上的日记本使劲儿地扔在一边。
赤泽:歌子小姐!
歌子蓦地起身拉开放书的抽屉,伸手掏出四、五封信。
歌子:还给您!(放在赤泽面前)
店门口大街上传来叶子的喊声:“爸爸!”
刹时间沉闷的寂静。
赤泽:你不喜欢我?
叶子继续喊:“爸爸!”
63.门外
叶子与雾子站在街上望着二楼。
雾子:再大点声喊……
叶子:爸爸!
64.木屐店
老板娘莫名其妙地看着。
65.寓所的二楼
赤泽站起身来,要打开临街的玻璃窗。
歌子:老师!
赤泽转过身来与歌子相互看着,彼此视线表现出感情起伏激越。
歌子默默地摇摇头。于是赤泽咚地一声坐下,然后低声说道。
赤泽:我因为有这么个老婆,非常痛苦,痛苦……在认识你之前,我同她同床异梦,我灰心地认为,命中注定我将这样窝窝囊囊地生活下去。但认识了你之后,使我突然看到了希望。你看看我的日记吧,我想,我只要有勇气,就能开始新的生活。我要离开她重新生活。我听说你母亲正在为你找对象,心里很着急。歌子小姐,我求求你,请理解找的心情吧!
他一边激动地讲着,一边握住歌子的手。
歌子使劲儿抽回手来。躲躲闪闪地向后退,险些撞在墙壁上。
歌子:(脱口而出)讨厌!
66.歌子与清一住的棚屋(1947年冬)
胜男开门,进来。
胜男:怎么了?听说你感冒了。我给你带蜜柑来了……(坐在她被窝旁)发烧吗?怎么样……(伸手)怎么啦?不要藏起来嘛!人家来关心你,让我摸摸头。如果发烧,我去给你拿冰来镇镇……
67.栅屋外
雨不停地下着。
玻璃窗被打破了一块。
68.棚屋内
蜜柑滚到了过道里。
雨水从破了的玻漓窗处潲进了屋里。
胜男画外音:“你妈不也是个野妓吗?……这家伙……太狂了!……畜生!”
69.寓所的二楼
歌子站起来要往外走。
赤泽:你到哪儿去?
说着,挡住了她的去路。
歌子:我想出去一下……
赤泽:我马上回去!我的日记就放在你这儿吧。
说完,出去了。
70.棚屋里
胜男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
胜男:要是跟你母亲说,我可不答应,要是你不作声,以后待你就好一些。
然后,冒雨走出。
71.木屐店
赤泽下楼。
赤泽:(对老板娘)打扰您了!(穿鞋)再见!
72.门外
赤泽出来,刚要走,又抬腿朝相反方向走去。
雾子站在距木屐店两三间门面的一家化妆品商店的橱窗前。她注视着赤泽走去的方向。
73.寓所的二楼
歌子取过赤泽的日记打开。
74.奔驰的湘南电车
箱根的群山在晴空下多采多姿。
75.软席车厢内
春子和岩见并坐。
岩见的脚伸向前面的座位上。春子坐在旁边。
岩见:再来一杯吧!
说着,把装二合(注4)的洒瓶递过去。
春子:好!
岩见:怎么样?今晚上你住在我那儿……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春子:非常,非常谢谢,可是我要不赶快回去,又要挨剋!
岩见:没关系,我给老板娘打个电话就行啦。就这么定了吧……
春子:穷人无闲空,得拼命干哪!
岩见:别说这种小气话,你什么时候用钱我给你!
春子:实在太谢谢您了……等我赚了钱马上还您。
岩见:行情这玩意儿你怕它可不行啊,赔了不再干一次可不……
春子:真难哪!象我这样人干不了这种事儿。
岩见:你儿子的学费,我来替你出!
春子:不用!目前还能凑合……
岩见:但是,让你这样的人做女招待实在可惜呀……你总是这么漂亮,哈哈哈。
春子:我从六岁开始学长歌(注5)啦。那时我家住在滨町,是个很美的地方;父亲是个有点名气的装修房屋的师傅……
岩见:怪不得与众不同……
春子:我跟胜太郎学的……
岩见:啊!胜太郞,那是位名人呀!
春子:我还常去日本桥俱乐部表演。
岩见:怎么样?这次能不能到箱根或汤河原,让我们欣赏一段儿?
春子:不成,全忘光了!
岩见:不要说那么没感情的话嘛!来,再喝一杯……
春子:已经喝多了……大白天的,这么喝……
岩见:再来一杯嘛……
春子:不行啦!不行啦!
岩见:说什么哪……
春子:我可要跑了。
春子躲到了前面的位子上。
春子:让人家看着多不好?
岩见:看就看吧!
春子:脸喝红了,让孩子看见又该挨说啦!
岩见:真扫兴,三句话不到就是孩子呀孩子的……
春子:我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啊,有点醉了!
春子扭过身来出神地望窗外,开始小声地唱“溅机带”中一段:
随风飘舞的垂枝樱,
娇嫩可爱的孺子樱,
雍容厚重的八重樱。
使我饱享花的飧宴,
却是那难忘的单瓣樱。
76.新桥车站
春子和清一走出来。
春子:咱们到哪儿去好呢?好久不见啦,妈妈今天好好请你吃一顿!
清一:我是不想去银座那种地方……
春子:你看,这样行不行?妈妈想去上上坟。然后咱们再去美餐一顿……乘汽车去,一会儿就得。
清一:那么,就从那儿坐车吧。
两人向出租汽车停车处走去。
77.谷中的一座寺院的公墓
春子拿着花和香,清一手里提着一只盛了水的水桶走过来。
她们来到经受了八年风吹雨淋,颜色已经发黑的木制墓标前。
春子:啊,好久没来扫墓了……阿清,把香点着。
递过火柴和香。
春子供上了鲜花。
春子:(自言自语)本来早该给你建一座石墓,但实在对不起你啊,请再忍耐一下吧!等孩子们出息了再说。他们俩都已经长大了,快了!
墓标前点上了香。
春子拜罢,无限感慨。
春子:人一死也就完了!活着的时候,总是不规矩。那时候,我曾想过,世上再没有这样胡闹的人啦,可是,现在想想,你这个作父亲的也吃了不少苦啊!……阿清,你也来拜一拜呀!
清一过来拜墓。
春子:清一他们可真有福啊!上了中学又上大学。你这父亲小学一毕业就去做工啦。一直干了二十多年……跟妈妈结婚的时候,还是个小铺掌柜的,工资也很少……姻缘真是奇怪啊!妈妈如果不是遇上地震穷得没法,哪里会跟酒铺的小掌柜结婚呢?人的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呀!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儿?也许我什么时候就突然死了!……好了,咱们找个地方吃一顿好的去吧!……
清一:我……今天想让妈妈见一个人。
春子:谁呀?
清一:我搬家了。
春子:搬到哪儿去了?有好地方啦?
清一:是他!
从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春子。
春子看名片。
春子:他……他是什么人?
清一:我叫他父亲。
春子:……(凝视)
清一:他说,想见您一面。他本想到热海好好同您谈谈,我没同意,没让他去。
春子:你称他为父亲?你……你的父亲不是躺在这儿的吗?
清一:我讨厌住宿舍,所以已经搬过去了。
春子:清一!因此你就称他为父亲吗?(挥动手中的名片)
清一:是的。
春子:你!(打了清一一记耳光)
清一歪着头往天上瞅。
春子泪如泉涌。
春子:你事先同谁商量过?干那种……(颤抖而低声地)好吧!我不给你转户口……你可以随便去找什么父亲、母亲吧!(捂脸哭泣)你的父母都在这儿,你却……
清一:您见一面吧!您去看看就会明白……这样做对我好!……
春子:(突然抬头)那,妈妈今后怎么办呢?……
清一:不是还有姐姐吗!
春子:你这小子!
她哭喊着捶了清一后背好几下。
捶着捶着将脸贴到他的背上,并从后面抱住他。
春子:(几乎是哭诉地)清一!别离开妈妈吧!……妈妈多苦都不在乎,只要你别扔下妈妈就行!
清一:一说你就哭,什么都没法谈。(转过身,离开她几步)
春子扑了个空,摇晃了一下。
春子:妈妈爱你们,我为了你们一直在拼命干活儿呀!可是……
清一:所以,我永远不忘您的这份恩情。但是,如果您真的爱我们,您是否更冷静地为我着想一下!
春子:我不是在为你着想吗?你提出要上大学,我就想尽办法让你进了大学。我也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成个了不起的人啊……
清一:那也是为了满足您自己的欲望。
春子:说什么?
清一:您是想,让孩子有作为,今后自己也可以享福啦。
春子:怎么,不可以吗?我费尽心血把你们养大了,我上了年纪时让你们孝敬我,我想让生活过得舒适一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清一:归根结底,您还是为自己而受累,不是为子女。
春子:你,说出这种话……你知道我尝过多少辛酸痛苦的吗?
清一:知道!什么都知道……
春子:清一!
清一:我回去了。(欲走)
春子又喊了一声:“清一!”便把他拉住。
清一:我回去嘛。
春子:(一边拉住清一)我说让你等一会儿……
清一:不等,再说也没用!
春子:(被拖着走)妈妈干的什么事,全是为了你们。
清一:(站住)好了,反正还是那老一套……
春子:可是,我不讲这些,讲什么呢?
清一:一张嘴你就说是为了我们,可您自己不是也很开心吗?
春子:你说什么?!我有什么开心的?
清一:伯父已经告诉我们了。方才在我爹的坟前您说,家里穷了,才同酒店的小掌柜结婚的。这跟我伯父说的根本不一样。您不是怀了姐姐才同爸爸结的婚吗?
春子低头不语。
清一:我和姐姐两个人想从伯父家里搬出来,去小田原找您的时候……
春子:别拿你妈当傻瓜!
清一:反正我还是得回去。(欲走)
春子:清一!(抓住清一胳膊)
清一:(严肃地回过头来)你在热海旅馆里干了些什么?我们都感到害臊,都不承认你是我们的母亲!
被儿子掲了隐私,再也无力迫赶他了。
她哭着回到丈夫墓前。拾起掉在地上的名片,掩面痛哭。
78.歌子沉思的面孔
79.英语私塾门前(夜)
歌子站在门前。
她有些犹豫,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最后,下决心进去了。
80.教室里
学生们都在学习。
赤泽在前面的桌上油印东西。
歌子靜静地进来后坐到自己桌前。
她和赤泽稍微相视一下。
歌子默默鞠躬,接着打开包袱取出儿童服,并把它送到赤泽面前。
赤泽:啊,已经做好了!
歌子:您看中意吗?
赤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太谢谢了……
拿着衣服站起来走出去。
81.厨房兼饭厅
雾子
“当贫困横亘在人的面前,请不要责难凡人的软弱,我们可以在宽泛的道德上指责别人的无义,可是,当大时代是龌龊的,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将过高的准则强加给卑微的生命。”木下爷爷50年代末好像顶不住压力,这片子不知道的人直接会以为是哪位日本新浪潮旗手的杰作……
1. 不需要同情这个女人,她只是一个缩影,所有人都卑微,都在一个战争后恢复的大框架下,她只是被命运的聚光灯照到了而已,这个是日本的悲剧,是愚蠢人类的悲剧。她值得钦佩,看有弹幕说什么这个女人的不幸只自己造成了,她控制欲强,不是儿女不孝什么的,简直是胡说八道。2. 所有人为了生存,只能做出
望月优子演得真好 实际是她准确的转换于贤妻良母和下等妓女两个角色之间……那小裙子道具用的穷尽了……
个人命运上升为时代民族悲剧。这句话有那么一点恶心。儿子自私自利,女儿怕男人捉弄男人变态心理。可以怪母亲,可以怪时代,可以怪战争。时代悲剧个人悲剧年年有。今年也很多。但是拍出来给后人以震撼教育,就是好样的。知道我在说什么么?拍出来。||轻易用标题引言和穿插于其中的大事件将个人命运的悲喜拉扯到了一个时代的悲剧。春子...的一生...错在战争么?游子的不再相信和憎恨...错在战争么?世一的冷酷...错在战争么?人间的悲喜..让看着很寒冷。
又一部描写战后日本人心理与时代变迁下人心变幻的日本伤痕电影,剧本完成度很高,但在导演层面有诸多遗憾。木下惠介将视角放在了不体面的母亲身上,表现一对想方设法抛弃母亲的年轻子女,儿子意图用被人收养来实现阶级跨越,女儿在对自己的完全否定中与有妇之夫私奔,代表了战后一代年轻人的子女正如每一次时代动荡之后的年轻人那般,全盘否定历史,与过去划清界限,这并非真正站在历史维度的反思,而是用一种貌似理性的冷酷来动物性的疗愈历史留下的伤疤。片名为“日本的悲剧”,但事实上这样子离女散、母亲自尽的故事并不少见,真正的悲剧是造成了年轻人至此的悲剧,年轻人的悲剧就是一个国家的悲剧。导演尝试在片中插入当时先锋的意识流闪回,但效果不佳,酒廊的闲笔也太散。同样的主题表达在后来的《砂之器》里被以更能为大众接受的方式发扬光大。
一天看两部木下,会发现脑内储备的所有情绪都不够用,可比肩沟口《赤线地带》。
木下的情节剧杰作,母亲为子女付出一切却被子女抛弃的社会悲剧,本片中所有的社会关系和家庭关系都是残酷无情的,母亲唯一的慰藉是来自跟儿子年纪相仿的流浪歌手,不同于木下和松竹的风格,这个故事比较残酷,母亲的坚韧容忍什么也没有换来
7国家的悲剧 社会的悲剧 家庭的悲剧读过拥抱战败再看45年后的日本现实社会题材电影就能更深切感受电影里的情景 亲情的离散 政治的混沌 道德的崩坏 人性的撕裂 除了无奈的哭喊 受伤的母亲还能做什么呢 身在乱世 好好为自己活吧
8.2分;描述的是战后一名母亲独力把两名儿女抚养成人,并不惜从事黑市买卖,不惜出卖肉体,但儿女被寄养在他们的叔叔家,从小也受了很多苦。长大后儿子为了自己的前程一心想被人收养,女儿和男人私奔也离开了母亲,姐弟一个比一个冷血,这位母亲也确实招人烦,最后绝望的她跳轨自杀。木下把这种个人悲剧暗示为整个时代的悲剧,暗示一切都是战争的原因,未免有些夸大。流畅的闪回镜头,以及交错剪辑新闻纪录片的蒙太奇片段,显露出他在技术上的追求。
这部电影让我对 木下惠介 开始改变看法
遡ると悲劇は戦争のせいで始まると思われてるかも知れないが、実際みんな知るか知らないかも前向いて、経済の不振を巻き込まれないようにして、原点を戻らないこそ新しい生活が来ない過ぎない。そうした、また悲劇が起こる、ずっと繰り返すで。
啥
“妈妈与我们无关。她生活在另个世界。像她那样的女人遍布世界。”“也有像你这样的儿子吗?”……故事可引发东方育儿观念的反思,但木下本意强调“日本的悲剧”。战争是外部决定因素。教授如未丧子不会考虑领养;英语老师如非退伍失业也不会被迫接受业主嫁女。然后是社会运动与青春叛逆的推波助澜。
非常不喜欢木下惠介的各种影片,毫无日本风味,总是主题先行,缺少复杂性地强堆情绪和说教,没能力捕捉日常生活
省去作为背景的声音,以言语者之间的沟通为主,同时展现个体在社会现状(战败—混乱)的强行曲解下被原子化的过程,将亲情用于关系修补反映出旧有模式的不足成效,且将被系统吞噬。但是“如何在现代日本生存”始终是重要命题,弟弟(与母亲交流时多是背对观众)选择被领养,姐姐(则多是正面特写)选择离开,母亲选择自杀,社会隐喻以家庭分崩离析的形式存在,然而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母亲的“牺牲”难以达到《楢山节考》高度的原因之一便是她一直试图通过不断讴歌“自然”的生存法则摆脱社会语境,却未意识到身处社会的境况,以及社会已变为满是选择和舍弃的系统。#政治非常不正确的解读#
怎麽說呢...也許就因爲對母子間糾纏複雜的關係的無奈和愧疚、厭倦和罪意,“母親”這題目一向都是我的禁區.....木下把這當成“日本的”悲劇真是冤枉廣大和族人民了,相比當年,溝通的崩潰不知嚴重了多少倍,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not with
木下惠介!差不多快成了日本的电影史了。有日本电影史必有斯人!
战后的大背景下日本家庭的缩影,匮乏的年代生存需要付出更大的艰辛,忽视子女教育造成亲情疏离,家庭的悲剧造成日本的悲剧,而类似的悲剧同样发生在总号称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又沐浴在先进的共产主义制度下的中国。
直接在五十年代拍出了二三十年代的水准。一切都显得那么生硬,并且刻意。唯一的触动,是结尾。木下惠介的价值和艺术,还是只属于《卡门还乡》和《楢山节考》
战后惨淡的日本社会,没人愿意生活在穷苦底层,尤其在无产、中产、上层大融合的环境下。对身世与现状的自卑让人变得功利冷漠,“不顾一切向上爬”变成了一种社会风气甚至是鼓励的价值观。这一点如今的某“新兴强国”可以直观体现。片中的母亲在战争中带着儿女连滚带爬的逃难,这些过去的画面用静音处理,不断插入现在的叙事中,意图很明显,过去是母亲拼了命的保护儿女,如今换来的却是儿女的厌恶与疏远,只因他们生活在底层,没有向上爬的希望。一个有母亲的儿子渴望被有钱人家领养,任母亲泪流满面的乞求也无动于衷,这简直太过残忍和不可理喻。女儿则与已有家室的英语老师私奔,她在与英语老师私奔的当天,向英语老师坦露了自己对母亲的厌恶,对身世和现状的厌恶。一切皆因贫穷,皆因阶级的诱惑。母亲卧轨自杀前在火车硬座上安然入睡的侧脸让人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