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十三邀是偶然在微博看到了李诞那期,觉得很有意思,就专门去搜来看,这种深陷式的采访好像我是头一次看到,尤其主持人是知识分子。但是这种偏艺术的表达方式让你觉得似真似假,它有它创新的地方,但也会让你怀疑有装逼的嫌疑。无论是主持人还是制作人。直到看了王宝强这期,一开始是冲着他的成长经历来的,他确实成长了,像一个历经风浪后沉稳成熟的成年人,但不全是,你还能看到他朴实软弱的一面。又欣慰又感伤。看到后半段,象山影视城里,王宝强在拍摄自己的电影,许知远客串了一个群演,周围一群真正的群演包围着他,排队领饭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群演大哥投机性地对着镜头拍了王宝强的马屁,后来吃饭的时候他坐在了许身边,讨好性地给许夹菜,宣传自己的歌。一个生活在自己创建的世界里的人。只是,他的能力有限,创建的世界并不大,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汇线。所以他一直跟在许身边,他想有镜头,他不合时宜地拿着手机给导演讲自己的曾经,吹嘘自己的工作。那种尴尬、蔑视与不由自主的厌恶在每个人心里挣扎,节目为了探寻王宝强的龙套经历而专门跟拍几天几夜,但是真正的龙套就在眼前时,又突然那样嫌弃,大哥冲击了每一个人,他在镜头前的样子好像是在说:“我不就是你们想拍的内容吗?怎么真的出现了又无法接受了?”是的,我们往往美化自己的想象与别人的经历,而当真正看到时,当发现现实与自己想的不一样时,会惊愕,会挣扎,会羞愧。但是羞愧没有用,因为羞愧后一样无法接受现实,就像无法放平姿态与那个三十岁的大哥交流,所以只能别扭地记录、展现,像是表达了什么,其实只是在等大家怎么看,然后从中寻找答案。
大学的时候,某位老师在课上提到钱理群关于大学中“精致的自我主义者”的观点,也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位研究鲁迅的泰斗。可能我买的第一个kindle上面还有他的作品,虽然直到现在也一直没看几页。
直到今天,看了最新一期的《十三邀》——许知远对话钱理群,钱老精彩的人生经历、与爱人的相处带给人启发且令人感动。之前看了傅高义那一期,花了半个月看完了《邓小平时代》补了六十年代到一九九二年的中国历史,更加能理解钱老提到的国民党父亲带给他的祸害、在贵州改造的经历、不同阶段鲁迅课上学生思想的变化。
在疯狂时代,个人的理性和情感被意识形态所吞噬,对父亲照片不同的处理方式,让他遭遇祸害也让他一生忏悔。在贵州山区卫校教书、研究鲁迅十八年、考上改革开放后第一届研究生、认识后来的爱人,在边缘的生活既给人一定的自由,能让一个人形成底层关怀的信念。
什么是爱情的模样。
可能是当你的爱人在舞台上歌唱,你在台下用数码相机记录她生命的最后一次表演。
在外人看来,也可能是,晚年的你,用相机捕捉同样晚年的她;更可能是晚年的你,在NOMO相机前还能摆出可爱搞怪的模样。
爱情也是彼此独立、毫无顾忌的交流且谈透一切的。
“而且我们的关系是罕见的,所有问题都讨论。生死问题,死后怎么样,全部讨论,毫无顾忌。她最后把自己生前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整个过程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流一滴眼泪。这一切都是,都是,想过的,都想透了,都谈透了。她连这种事都安排了——就是我走了,你到贵州去一趟。”
看过许知远以前的一些文集后发现,在批判这个没有精神的时代、批判各种失序以及描写个体的遭遇时,他有很多的“金句”。也反过来感觉到,他作为对谈中的一员,当与嘉宾的思想彼此投合时,还是很克制自己的。节目的结尾,许知远想要将随风悄悄飘动的树叶与时代变化相联系时,钱老让他别想这些,只是内心与自然相对。
如今,八十三岁且确诊癌症不做任何延寿治疗的钱老,用知识分子的方式——以“观察、等待、坚守”的要求去记录这个“无真相、无共识、没有确定性”的后全球化疫情时代。
如果你失去一个世界,不要感到悲伤,因为这并不重要;
如果你得到一个世界,不要感到高兴,因为这并不重要;
痛苦、欢乐、获得、失去都是过眼云烟,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因为这些都不重要。
——安瓦里安瓦里(约1126—1189):波斯文学中最伟大的颂诗者之一。《苏哈里》
提要:本文共6987字,且理论性较强,不是一篇易读的文章,在此先感谢愿意点开这篇文章的各位。另外,为了避免敏感词,本文中很多内容都选择用英文、谐音和图片的形式呈现。罗翔老师的谦逊一直为人称誉,但他的谦逊不仅是一个品格问题,还是一个思想信条问题。三条德尔斐神谕共同组建了罗翔老师的思想体系,是罗翔老师的行动信条。在一个价值多元的后communism时代里,我们不应该企图建构一种道德的绝对真理,而应该“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然后接受它的事与愿违”,在行动中,所有矛盾和冲突都会产生它独特的正确答案。
关键词:德尔斐神谕 自发秩序 有限理性 程序正义 价值多元
看罗翔这期之前,我储存了很多期待。我期待通过看一期节目就能收获到丰沛的知识感,期待这期的对话会和一年前项飚那期一样有创造性,那些新奇的概念曾经让我在一年之前奋笔疾书了整晚,比如“附近”,比如“密涅瓦的猫头鹰”,比如“当日落之时,思想升起”。但看完之后,我在一个意义上失望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节目,节奏是缓慢的。有沉默,但却不是以往许知远与马东、李诞冲撞之后的沉默,那种沉默仿佛凝结在半空中,是节目的看点,也惹人深思;而这一期的沉默,你却能看出他俩真的“没啥可聊的”,偶尔我还会担心许知远的提问进行不下去。可在另一个意义上,我又是有收获的,我发现我不应要求每期节目的风格都和项飚那期节目一样,这期节目的节奏,是悠长的。除了归功于节目组精准的配乐选择,还因为罗翔。他身高接近一米九,是十三邀那么多期节目以来第一个比许知远高的嘉宾,但他的背总是微驼的,象征着他的谦逊。
可罗翔的谦逊来自哪里?从头到尾看完这一个小时,观众应该都能发现,他的谦逊源于他作为一个法律人独有的界限感。这份界限感在节目中表现得特别明显:法律人既要用法律对正府的权力有所限制,也要对民众的激情有所限制,还要对作为限制本身的法律有所限制。而最重要的,是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的限制,在约束别人之前,懂得先约束自己的权力、激情和理性。由此罗翔说,法律人应该是城邦的“双向牛虻”,一个永远在哪里都应该是一个不合时宜者,都应该要刺痛别人,甚至先刺痛自己来使自己警醒的人。不仅如此,还要限制自己对自己的限制而产生的个人崇高感。第二季许知远采访李诞时,说自己最为之感动的是那些壮丽的、崇高的东西,但依罗翔的看法,这份崇高感也是要自我约束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期节目不疾不徐、不咸不淡的节奏就是罗翔导致的,因为他是那么一个自省而温和的人,讲话的语速不快不慢,被问到一时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就嘟起嘴想一下,再慢慢跟你说,这份可爱打动了许多人。
但除此之外,我认为罗翔的谦逊,还源于他对节目中讲的著名思想家 Friedrich·August·von· Hayek(简称F.A.Hayek)提出的“有限理性”和“自发秩序”等法治思想的信奉,这一点是我在耐心地二刷和查阅众多论文之后发现的。我认为这一期十三邀的剪辑看似缓慢,但内里是有逻辑的,散落在节目各处的格言和话语共同拼凑出了罗翔的思想体系(起码就从这期节目来看)。实话说,罗翔老师在节目中提到这位思想家时,我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在如今这个站“队”不站“对”,理性讨论随时可能被上纲上线,任何讨论都被缩窄到爱国与否这个二元语境里的舆论空间里,如此暴露自己的立场是一件危险的事。
在我们开始长篇累牍的讨论之前,让我们先记住罗翔老师在节目里提到F.A.Hayek的那本书,《The road to serfdom》,这本书是本节目的题眼。然后我们再记住两对概念,分别是“人造秩序”和罗翔老师提的“自发秩序”,“建构理性”和罗翔老师提的“有限理性”。最后温习一下三条德尔斐神谕,因为它们都是组成罗翔老师思想体系的三个重要部分:
1. 认识你自己。
2. 妄立誓则祸近。
3. 凡事勿过度。
准确地说,罗翔老师的思想真正的起点不是“认识你自己”,而是通过认识自己得出的一个结果“承认自己的无知”。人的理性之有限,罗老师在节目中屡屡提到,古往今来的先哲也屡屡提到,如苏格拉底“我知道自己几乎一无所知,对这一点也几乎不知道”,如维柯的“人并不能理智地胜任一切”,而这也正是F.A.Hayek思想的认识论前提。
需要明白的是,罗翔和许知远的谈话是发生在后communism社会语境中的。曾经有那么一个时期,我们相信这个社会的主要矛盾是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和生产的社会化,这一矛盾会导致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使越来越多的人贫困潦倒、颠沛流离。因此我们取消了私有制,把所有财产收归国有,财产的分配和流通由郭嘉统一进行,并认为,因为郭嘉能够更全面地掌握关于这个社会的全体知识,所以郭嘉的计划能够避免市场失灵,这样一种科学的规划能够使我们通往的美好的乌托邦。但在实践中,这一美好的许诺却发生了变异,造成了更大的灾难。
F.A.Hayek指出,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因为知识是有限的(有限理性),而不是整体性的(建构理性)。不存在一种关于社会的完整知识,只要郭嘉掌握了这种知识,就可以通过计划带领我们走向美好社会。知识本身是分散在不同的个人那里的,每个人都只拥有有限的知识。不仅如此,知识还是主观的,因此每个人拥有的知识可能是相互矛盾的。比如,一个卖鞋的商人来到一个岛屿准备卖鞋,但他后来发现这个岛屿上住的都是不穿鞋的原始人,最后他蔫着头走了;另一个卖鞋的商人也来到了这个岛屿,但他却拥有与前一个商人截然不同的想法:“这里的人都不穿鞋,不就是一个全新的市场吗?!”于是我们发现,哪怕我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知识和信息,你我却会有截然不同的解读,进而采取截然不同的行动。而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要面对不同的环境,运用知识的条件也在瞬息万变,因此每个人的活动都是具体的,必须在一个个事件中生活。如果允许人们目田地追求他们的目标,那么这些分散在每个人处的知识就都会被有效调动起来,个人也会在追求理想的时候作出判断,承担风险,能力得到最大的提升。
那社会应该如何保障个体追求他们的目标呢?这就需要建立一个罗翔老师口中的法治正府了。法治正府,即对于公权来讲,“法无授权即禁止”只有法律没有规定,它就不能够使用权力;相反,对于私权来讲,“法无禁止皆可为”,人们可以大胆去做他们想做的,“每个人,只要他不违背正义的法律,就应允许他去按照他的方式去追求他的利益”【1】。如果这个国家能遵守这两条原则,统治这一个国家的就是法律,而不是统治者,这一国家就是真正的法治国家:“撇开所有技术细节不论,法治的意思就是指正府在一切行动中都受到事前规定并宣布的规则的约束——这种规则使得一个人有可能十分肯定地预见到当局在某一情况中会怎样使用它的强制权力——和根据对此的了解计划他自己的个人事务”【2】。换句话说,有了明确的法律,个体行动时就有了确定性,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能做的,什么是能做的,之后就可以放开手建造他们的事业了。
那万一不同的个体在追求各自的目标时,目标之间发生冲突,互相打架怎么办?F.A.Hayek认为,这要依靠个体之间的不断努力加以协调,而不是依靠正府干预。“各个个人在特定情势下的自我调适, 将会导致整体性秩序”【3】。单纯看抽象论述很难理解,但在节目中,罗翔老师给出了例子。第一个例子是有限责任制度,原本美国的个人合伙制度中合伙人要承担无限责任,但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慢慢发展出了有限责任合伙制度(Limited Partnership),之后“又出现了LLP,又出现了LLLP,它的基本思想就是市场经济的发展是有限的,法律制度只可能适应市场经济的需要,法律不可能超前,法律只可能滞后,人不可能计划出一切的东西”。第二个例子是1215年英国大宪章中“王权有限,法律至上”思想的萌芽,罗翔老师称,“这种思维在漫长的历史演进过程中,用自生自发秩序来说,它会有一种竞争化的优势”。这些秩序并非是少数人甚至一人的天才计划,它是是数百代人努力获致的成就。
程序正义是结果正义的保障,实现崇高的目标,不代表可以采取罪恶的手段。不仅在节目中,罗翔在他的厚大讲课视频也屡次强调,目标的正确不代表手段的正确,邪恶的种子开不出美丽的花。无论是实现社会上的乌托邦,还是实现日常人际纠纷之债的正义,都需要程序的支持和保障,否则滥觞的道德激情将会产生更大的不正义。我们经常给“正义”奉献了太多溢美之词,但它原本只是一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动物性激情,随时有可能转变成另一种暴力。
在众声喧哗的互联网时代,让人“社会性死亡”的成本太低,只要谙熟社交媒体传播规律再辅以幼稚的正义感,随时可以呼唤出海啸般的舆论把人拍死在沙滩上。程序正义经常被诟病是一种伪正义,与民众普通的道德感情不符,常见的理由是程序只是人的主观产物,在实践过程中常常变成权势者逃避惩罚的借口。可程序的“立法者不是一个人,而是由很多人组成的机关”【5】,这就使得制定的程序本身就已混杂了多人的意志,是众人意志之体现。又因为“当一个历史事件或一部作品被创造完成之后,创作者便同时失去了他对作品意义的占有权”【6】,所以程序一经制定,它就是一种客观存在,与立法者的原意产生距离。如罗翔在节目中说,个人的同态复仇会导致“冤冤相报”,相比之下,程序就更具有确定性和客观性,因此通过程序实现的正义是更可欲的,因此哪怕目标是高尚的,也要用合法的手段去实现。
经过几千字的分析,我们终于来到了尽头。此时,我们再回头看刚开始的三条德尔斐神谕,我们就不难看懂他们之间的关联了:
分析了一大堆理论,我们重新讲讲罗翔老师这个人吧。
罗翔老师的谦逊,源自于他对他的法治思想的“确信”,他的谦逊不仅是一个品格问题,还是一个思想信条问题。正是因为他相信F.A.Hayek思想,明白社会演化有其自身的逻辑,所以知道法律有限,人力更有限,才会在节目里说:“我们太有限了,我们只能做我们觉得是对的事情,然后接受他的事与愿违”。说起来简单,我们经常谈要“把学术作为一种生活方式”,但从思想到信念,从信念到行动,却是一个如此漫长的过程,以致于罗翔老师自己都感叹“最难的地方在于跨越想法和行动的鸿沟”。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我并不知道罗翔老师是否真是F.A.Hayek的信徒,这还需要进一步看他写的书籍和文章才能证实,也许他只是在节目播出时刚好在带学生读F.A.Hayek的书而已。但就从节目来看,他的话与F.A.Hayek的思想重合面却是相当大,并且是已将其法律思想与自己人生经验熔为一炉,把它真正作为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倘若你翻遍现有的所有大媒体对罗翔的采访,你一定会发现,“谦逊”是共同的关键词。新京报问他会不会担心失去名气,他引用莎士比亚的《麦克白》,说自己只是一个被暂时放到聚光灯下的普通人,人生像气球一样飘啊飘,但“如果断了线,你就会飘向天际,无影无踪,最后走向毁灭”;在南方周末的采访里谈到被攻击怎么办,他说“(微博)封就封呗,多大点事,跌入泥土里,就按尘埃的方式生活”;GQ报道对他的专访,直接以《罗翔:与虚荣心作战》为题,他自述“会从容地接受未来将要下场的命运”。
这份自谦,本质上不是收缩的、退后的,而是现实的、积极的。在节目里,制作人意味深长地放了一段罗翔与许知远谈家乡话的镜头,在罗翔的家乡话里,“昨天”是“差日”,不好的日子;“今天”是“艰日”,艰难的日子;“明天”是“良日”,良好的日子,一种未来的光明感油然而生。他说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者,比起理想主义的浪漫,现实主义代表着一种谦卑的努力:不企求在地上建起上帝之城,但也不因此停止对良善的追求。
罗翔说: “我们只能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然后接受它的事与愿违”。这句话中,“接受它的事与愿违”是一个前提,“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才是重点。在一个价值多元的后现代社会,那种将所有价值都有序整合成一个整体的价值一元论已经不存在,人类的目标或者所持守的价值是多样的,它们之间经常无法兼容、不可公度,并且往往处于相互的敌对状态中。一个社会中会发生价值的冲突,即使在一个个体的内心里,也会发生价值的冲突。于是,在这些“绝对的宣称”(absolute claims)之间进行选择,就是无法逃避的人类状况【7】。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建构一种道德的绝对真理,也不是借着混淆好坏、善恶去纵欲、毁灭,更不是佯装消极地去悲叹买醉。“何谓良好生活”这类问题,“不是哲学本身所能回答的,这一类问题只能通过反思着的生活得到回答。发现答案,或营造答案,这些都只能是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过程的结果”【8】。这意味着,你要从当下开始,挑起责任,开始行动;你要深入到你自身之中,了解你真正相信的是什么,并为自己相信的东西做点儿什么,这样,在与他人的对话、冲突中,你们都会变得越来越实在;在你的行动中,所有的矛盾和冲突都会产生出它独特的正确答案。
最后,用罗翔老师的话作结:
“在那么多引起关注的公共事件里,我们的每一次愤怒都在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存在正义。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正义,你凭什么愤怒呢?只是,我们不要幻想在这个世界建立人间天堂,我们虽然画不出一个完美的圆,但这并不代表完美的圆不存在。”
——罗翔《圆圈正义》
附:
好像《十三邀》与我一直都有特别的缘分。一年前看完项飚那一集,激动的睡不着觉,怕早上起来才写灵感会消失,就通宵写了《当日落之时,思想升起》(//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review/12068114?dt_dapp=1)。因为这篇文章,收获了很多赞誉,在豆瓣里粉丝渐渐的也多了起来。那时候摘取了文章里的内容在十三邀公众号推送下评论,获得了赠书,半年前收到了,还获得了吴琦老师的签名,于是又写了一篇日记《书要读的好的日子》(//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uri=/note/759000012/&dt_dapp=1)。一个月前,《十三邀》新书发布,出版社的编辑在浏览豆瓣评论时看到我的项飚的剧评,加上了我的微信,送了我一本书,问我:是否愿意写十三邀的书评?当时情绪很低落很低落,看到这个消息真的是“狂喜”,同时更是惶恐。书评与书籍之间有独特的磁性和张力,严格意义上,一篇好的书评并不低于一本书,那我的文笔是否能支起十三邀这四本书?我有什么资格写呢?......罢了罢了,还是先不提了,没准写不好,没准还没机会写呢。
就在前几天,十三邀第五季更新了。按照往前的节奏,我临近期末考,本来是没有时间写的,但今年因为疫情学校提前结课了,空出了接近两周的时间,又能让我有时间耐心地观看、琢磨和下笔。结果,写这篇文章,加上修改和投稿,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我20多个小时,腰背都写得僵硬了。不断地重看、截图、查论文、翻阅书籍,与朋友交谈整理想法,就有了这篇文章。一年之前写项飚那期的评论,那时候我的感情是真挚的,思想却是浪漫的,对乌托邦有很多完美的想象,对当下有很多不切实际的不满,我在用一种戏剧性的、符号性的语言去批评现实,却不提出建设方案。为此那篇文章还成了朋友吐槽我的槽点。一年之后写罗翔这期的评论,感情没那么激烈,却更现实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强行附会,罗翔老师这期节目也与我当下很多想法暗合,比如预告片中提到的对绩点的追逐,比如如何面对外界的指责。如果连他都觉得自己德不配位,那我又有什么理由纠缠在功利得失、人际琐碎中呢?踏踏实实做好要做的事,该来的都会来,不属于你的也不必执着。
一直以来,《十三邀》都因它在当下访谈节目中独特的智识性而突出,它最初是以“偏见”这一粗暴的方式切入舆论场的,格格不入是它的座右铭。尴尬的沉默、隐忍的对抗、不合礼仪的诘问,一开始是《十三邀》的看点,只是四季过去,这一风格也慢慢变得重复,显得有些故作深沉。比起学术化的提问,我更希望看到的,并且欣喜地发现许知远在做的,是他融入被采访对象的生活,更深入地走入人间烟火之中。就像新的开场白说的,我们这个对立日益严重的时代,需要“亲密”,需要“邻人之爱”。孤独滋生封闭,封闭产生对立,但我们并不是一个个这样的原子,我们生来就活在共同体的故事之中,是连接和叙事赋予我们身上绵延的生命质感。2020年很糟糕,但比这糟糕的年份多了去了,而如果我们彼此支撑,我们将更加勇敢。
祝十三邀越来越好。
参考文献:
【1】【英】亚当·斯密:《国富论》,郭大力等译,三联书店2009年版,第121页。
【2】Friedrich August von Hayek. The road to serfdom,p94
【3】Friedrich August von Hayek. The constitution of liberty.the first volume,p22
【4】徐 旭. A review of Hayek’s view on planned ecocomy,a case of
【5】张明楷:《刑法格言的展开》,北京大学出版社第三版,第11页
【6】刘海刚:《意义哲学纲要》,中国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65页
【7】Isaiah Berlin, Two Concepts of Liberty,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58, p.54.
【8】【英】B·威廉斯.《伦理学与哲学的限度》,商务印书馆,第240页
这期节目,犹如许知远的一次小镇之游,去找少年时的亲密伙伴,极其放松,放松到近乎带着一种沉于自我的失落。
光线暗淡的傍晚,他和仁科坐在巷子里一家门口的石凳上,仁科坐在他身边生动的讲着,侧身望着许知远,那种画面像女友,en..更多是少年伙伴的交谈吧。
仁科依然是爱谈哲学或习惯用哲学来表达的异次元的仁科。他也是读了很多书的人,西方潮流对一代人的洗礼,他自然也在其中。而他那种一直深深植于生活的人生经历,使他的哲学或思想牢牢的锚定在生活上。许知远对坐在水边的阿茂说,这是难得和珍贵的。相比自己的路一直都太正常了,不是说非要叛逆,而是希望也能有野孩子的那部分。
许知远大约正是缺了饱满生活的这部分吧。
许知远是受着西方思潮影响和传播西方思想的一代,自己年轻时成名也正是得益于向中国搬运西方“先进”知识,诚然,也不能完全否认这种中转作用,正是有了对外来的消化,才有当下的醒悟与自化。但时过境迁,那些过去曾经着迷、狂热和为之骄傲的东西早已经过时,他称之为某种方面的时代的断裂。虽然他早已转身把目光投入自己身在的这个文明的深处,希望成为伟大序列的一员,但此时,当下,有一种伸出手努力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的空洞。于是,他才会说,这两年来,一直有一种渴望,渴望一种“狂喜”的降临。
我想这种“狂喜”,大约就是在文明和历史中突然得出了某种“伟大的思想洞见”吧,无论这种洞见是着力于中华文明的,还是整个世界的,并且这种洞见能为这个当下的世界指引点什么。毕竟,相对于创业和与各类社会名流打交道的表面存在感,许知远最在意和最喜爱的还是智识的乐趣吧。但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浸身于书籍和潮流的理论中,从没有真正沉入生活过,似乎一直都是真正生活的旁观者,即使想如向五条人那样拥有点来自生活的思想重力和济养,也不可能像五条人那样俯拾即是。于是,当阿茂伸出手去拍许知远的肩并安慰他说“你也很酷,很不错”时,那刻的许知远近乎有一种悲戚。
虽然当许知远从这种类似小镇远游中离开,回到自己的生活,这种悲戚会迅速沉于心底,他也依旧会去书本和新闻中寻找可能培育某种思想的养料,但这种状态,无疑已经是许知远的一种瓶颈了吧。
之所以还会关注他,是觉得,于创业他终没有变成罗振宇那样,于写作也没有变成吴晓波那样,于娱乐也没有变成马东那样,或许他始终还是有点理想吧,甚至这种理想都不是他的某种决心,而是他的本性。就是想一直生活在思想的田野里。
对这个国家真实的旁观和对生活的旅客式寄居,使思想似乎少一种真正有力量和睿利的深入,于是许知远学习探戈,意在探寻亲密感。如果他真正在意的是思想的收获,那种这种亲密感与其说是对人与人亲密感的获得和拥有,不如说是对这个国度与其文明的真正以诚意去注视的亲密感。
这种瓶颈的无力感还在于,对于此时此刻的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究竟是应该彻底抛弃以前的观念,把这个国家和这个文明看作一个整体,还是只选择文明而坚持对另一种道路报着希望。这种选择和困顿,甚至不只是个人的思想判断问题,还是一种勇气。因为选择勇气代表着失去由某些同伴构成的一个“场”。于是就在停滞的思想里苟且着,在苟且里等待着。等待某种狂喜或变动的自然到来。
许知远困惑地问(或许他有自己的答案)仁科,为什么人们就突然那么喜欢你们了呢。哲学家兼行为艺术家的仁科,给他演绎了一下,把墨镜戴上,再讲到那种太阳光耀之下把墨镜摘掉的冲击感。2020的疫情是否真的有力量影响到中美的最后结果是未可知的,但一个巨大的影响是确实使中国在思想方面回血回满,人们从之前被西方中心论精神殖民和精神压迫中醒悟过来,而在夏天出现在人们眼中的五条人,以其最本土化的气质,让人们回归的精神找到了依托,原来自己的社会和文明也是亲切和可爱的。逐渐摆脱了“中国的,就是落后的”和“爱国有罪”的深度自卑,用三体的话说,就是摘得了思想的钢印吧。亦如罗翔对自己爆红的解释,是对当下民众内心对公平和正义的期待的回响一样。
仁科还给许知远讲了两个有趣的理论,苹果理论和血缘理论。苹果理论是,社会规则和制度之类是那个被塑造出来的完美苹果,一个国家和社会,需要一个完美苹果作为标准,但它的周围也有许多不完美的苹果,这些不完美的苹果各有各的好并按自己的轨道运行着,不必因为那个完美苹果是个压迫,非要打掉它,自己这个苹果的好,并不一定非要反叛那个苹果。或许正因如此,无论规则如何变,五条人都能以自己的音乐讲述他们看到的某种真实和真理,并因为与生活捆绑而穿越时代。
血缘理论是说每个人都来自自己的祖先,一直往上推,人就来自最初那个单细胞。一个用40亿年进化来的自己,不只是当下的自己,仁科说,他除了这个自己,还有一个纵深的自己。于是,那个个人化的、自由的、权利的自己无法仅由时代凭空给予,还需要来自文明纵深和现实人伦场域的共同构建,理论和科学构建的完美框架或许只是空中楼阁。人更多是在“父亲的儿子和儿子的父亲”的叙事中,世代所有人的这种叙事所构成的正是这个几千年来人们“背靠大树好乘凉”和“破茧重生”的古老的文明。而五条人音乐的特点就是,与生活融为一体。
如果说许知远真正的有什么瓶颈,那仁科的这两个有趣的理论不正是对症下药吗。而仁科也不愧是哲学家仁科,墨镜、苹果、血缘三个简单的理论,就把纵向、横向和转折讲清楚了。
许知远称五条人是真正的庶民文化,可当下已经没有庶民了,全是大众,故而珍贵。而与庶民相对应的是精英,许知远如果真的以智识为业,那他的瓶颈或许就是精英的场域真空吧。
这期节目中的许知远不似工作状态,更像一次小镇之游,或是流浪,似乎是为了寻找一点某种情感的骚扰(触动)吧,或是完全不报希望的随意。夜晚之后,他和仁科在灯光疏离的广场上盘腿而坐,喝酒闲聊,如同少年伙伴的重聚,那么自由和真切,不知他找到了五条人身上那种生活的“感觉”了没有。而在他心里,也不知所期待的“狂喜”和几个小时后会到来的天明哪个会离他更近。
(许知远及五季十三邀的粉丝。。希望有机会再说“许知远的意义”~)
令人尴尬的“对你好”
在十三邀的采访王宝强的节目里,王宝强虽然是主角,但是采访剧场小人物的片段闲笔,才是最有意思的,这更接近于《广告狂人》里的文学性。
王宝强是“小人物”代言人,从他出道到现在的成功塑造的人物,都是小人物,是来自于社会底层,虽然人物面貌单一,但是性格却复杂丰满的小人物,他与黄渤构建的都市小人物不同,他带有仿佛似从五千年的农业社会走来的小农精神(这里并没有贬义,但实在是想不到用另一个词语来代替,这种狡黠坚韧又有局限性的精神)。
从事业上来说,他无疑是幸运的,他从路人甲,走到了行业顶尖,但是他的幸运,代表了什么,能说明什么,这都好像无从谈起,如何切入,都存在着巨大的质疑。
一个有梦想的农村青年,也去练武,去剧组,也坚持不懈,就真的可以复制他的路线吗?
这是一个巨大的隐含问题,隐在所有画面和话语背后。
《十三邀》不是《艺术人生》,而且时代也不同了,对大洒泪的场面也具有天然的排斥。
采访中的戏剧场面和真正的剧场小人物,我觉得这才是这次采访的精髓,与戏中人相互映照。
不给自己的戏剧人生设定期限的快递小哥。
主动给自己找镜头,“夸赞”剧组,给许知远夹菜的特型演员大哥。
正因为你在局外,所以看到有些场景你会会心一笑,但是有些 场景你会尴尬的用脚扣地。但是这就是生活,挤破了脑袋,去寻找一个被看见的机会,做一个“机灵”的人。
有时,我在想,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场景这么尴尬呢,因为我害怕,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我。看到了为了争取机会笨拙努力的争取的“我”。那个时候,我也成为了让人“尴尬”的源泉,成为了在别人看来不“体面”的一个人。
做一个真诚的,有尊严的,受人尊敬的人很好,但是有时候生活不给我们这个机会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段尴尬的片段让我想,有时候“我”是许知远,有时候“我”是特约大哥。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我”。
电影真的是如梦似幻的艺术,但如果有一天梦醒了,会留下什么呢?
郝蕾也喜歡木村拓哉,天蠍座的惺惺相惜。
郝蕾要演武則天的話覺得重要的訊息是狄仁傑勸諫的話,「妳沒有資格做女人」。
郝蕾覺得所有的眼淚都是自憐自艾。
郝蕾想翻唱陳淑樺所有的歌。
郝蕾說要更本能,就永遠要保持一份敏感。
郝蕾感謝新的直播行業讓對嚮往名利的人可以不必繞路做演員。
郝蕾覺得被邊緣小众無所謂,主流是什麼挺有所謂。
郝蕾說她的家庭裡她必須是個男孩。
郝蕾討厭「特立獨行」這個詞,講她的矛盾是童年導致的報復性依賴。
還講她爸因為疾病變脆弱矮小聽話才終於變得熟悉時控制不住的潸然淚下,說她必須記得這天。
郝蕾的下一個採訪可能要下一個五年。
我還可以再喜歡她五年。
不是在教室里,而是在直播间,见到了新东方的老师们。他们一边介绍商品,顺便也用手边的小白板教起了英文,时不时还会说上几句教导、鼓励学生的“鸡汤”。既熟悉,又陌生。
新东方转型做直播以来,问津的人其实并不多,直到最近,几位老师热情生动的讲解,在直播卖货间隙里闪烁的教育热情,终于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人气暴涨。原来教书育人的工作,可以在任何境况下延续下去。
今天单读回顾十三邀第五季许知远对俞敏洪的访问,并将部分对话整理成文稿,俞敏洪在其中谈到自己对新东方教育理想的看法。俞敏洪曾在采访中说过,“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如今,希望再次找到了他。▼点击此处观看完整版视频
“学校这个模式不会消失,但教学体系会发生变化”
许知远:新东方在过去 10年发生了一个挺大的转变,对于外界来讲,新东方的形象还是停留在 20年前或者更早以前那样一个通向世界的桥梁,但实际上它已经在帮助中国社会内部完成教育的改变。
俞敏洪:做不到,坦率地说,新东方就是一个培训机构,我们只是希望通过新东方的教学产品和老师能够提供更好的教学服务,或者说教学质量,让老百姓愿意选择新东方,倒过来让新东方的商业逻辑能够走通。要说对中国的教育提供什么样的变化,我觉得真做不到,因为实际上我们还是沿着中国既定的孩子的发展路径再往前走,只在中间起到一点作用,也许这个孩子因为有新东方走得更加容易,或者更加顺利一点。
但现在有几件事情我在认真做。除了乡村教育、家庭教育,还有一件事情是科技与教育的结合。人工智能跟教育结合,大数据跟教育结合,到底能产生什么样的教育产品,特别值得探索。未来这个教育产品能不能普及到公立学校?是不是能够让公立学校孩子的学习和老师的教学更加高效、更加快乐?这是我特别关心的。我认为科技和一个产业的结合会改变产业的面貌,所以我希望做这方面的探索。现在新东方在这方面投入很多,一方面当然是为新东方自己的教学服务,但是背后有一个更大的目的,我希望未来能够送给公立学校用,如果能让老师课上得更好,学生学得更加愉快,为什么不用呢?
许知远:你在探索过程中遇到的最重要的障碍是什么?什么你觉得还没想清楚?
俞敏洪:也没有什么障碍,思想大障碍是没有的。我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有足够的耐心来看一些问题逐渐的变革,或者是通过看到的现象去思考是不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不是一下子走极端,要颠覆或者推翻。科技与教育结合、家庭教育、乡村教育都是只有通过循序渐进的努力才能看到一点点成果的事情。做这种探索的、比我更加投入的人还有很多,不管最后成不成功,行为本身都是值得赞许的,因为这个世界就需要温暖的人去点燃某个领域中间的问题。
许知远:学校和教育都是当时的社会组织的延伸,比如现在的学校基本是工业时代的产物,那新的科技时代或者数据时代到来,整个社会方式都要重组,情感方式、思想方式要重组,所以教育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俞敏洪:面向未来,学校这个模式是不会消失的。古代从孔子开始,3000弟子、72 贤徒,那也是一个学校,只不过没有办学执照而已。学校的存在有很重要的意义,因为学校就是学生学会与人交往、与人交流、团队合作、完善人格等等的地方,这些是不管科技怎么发展人类都必不可少的基本技能。
但是学校的教学体系可能会发生比较大的变化。现在是一个老师在台上讲,所有学生在下面听,用一张卷子来考试判定学生合不合格,这些方式可能会改变。可能会变成讨论型课堂,可能人工智能教知识点,老师就培养孩子的情感能力、思维能力和独立思考能力。学校的组织模式、学生的成长模式未来是一定会改变的,由工业化走向个性化,由体系化的标准答案教学走向让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寻找自己对于某件事情看法和表达的教学。
许知远:现代科技之路延长了上千年的科举制度。
俞敏洪: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变化过程。未来有可能技术的进步会达到这么一个状态,学生再也不需要参加科举考试,因为未来可能需要的是科技能力。现在出现的区块链,有不可篡改记录的功能,能够把学生从初中到高中参加的所有活动,上过的所有课,做过的所有习题、所有答案,以及所有表现都记录下来,经过人工智能分析,到高三自动给出一个评价,而这个评价是不可篡改的,这个评价就表明了你可以到什么大学去上学。那个时候,一考定终身这件事情可能就会发生改变。当然这件事情能不能来临我不知道,我只能做这么一个设想。
许知远:你期望在有生之年看到?
俞敏洪:我希望看到,因为根据现代科技发展的速度,原则上是能够看到的。未来跟学生学习、个性相关的任何数据都可记录,这种记录还不可篡改,不可人工输入,那么对于这个人的评价原则上就是真实的。
许知远:你说那时候人生会更开心,还是会更沮丧?你随时会被记录。
俞敏洪:也是很开心的,因为不会有期末考试了,不需要了。
许知远:但又每一刻面临着被记录被监视。
俞敏洪:有可能,所以不知道。至少我认为现在在教室里面用镜头对着学生、记录学生一举一动的行为是不好的。
许知远:是灾难性的,对人的塑造是很可怕的。
俞敏洪:男孩子连递一个纸条都不敢了。我们年轻时候谈恋爱,偷偷给女孩子递个纸条,是人生美好的回忆。现在镜头一照,纸头还没递过去,下课就被老师找过去谈话了。
许知远:已经在区块链上记下了,扣三分。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情!所以还是别实现了。
俞敏洪:所以搞不清。我一直认为真正的教育形态是老师和学生之间有一种充分的、没有压力的交流,并且老师引导学生真正热爱知识,让学生去探索知识,那是一种孔子时代的有教无类。
“农村孩子不应该被遗忘”
许知远: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商业世界的一部分?
俞敏洪:从上市开始。新东方上市毫无疑问地就把我推进了商业世界。在新东方上市以前,我跟商人和企业家没有任何联系,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学校,上市以后突然媒体大幅报道,企业家俱乐部都来找我,说要我加入俱乐部,我现在也是个亿万富翁了,是个教育领域的企业家了,我这才开始意识到我也是个企业家。我到现在也不太承认自己是个企业家,因为我做事情不太像企业家的那种方式。
许知远:你身上的教育理想什么时候被真正激发起来了?
俞敏洪:我其实到现在都没被激发出来,因为搞培训不太像一个教育理想。我现在就是把新东方 20 多年积淀的培训成果,通过互联网手段,输送给农村孩子,我们通过互联网给农村孩子上英文课,给农村的高三学生进行高考辅导,这显示了我认为的做新东方的意义,尽管这离素质教育还差得很远。但是我很现实,我是认为这样的,一个农村孩子考不上大学,可能就在农村待一辈子了,他只要考上大学,哪怕是三本,大学四年给他的磨炼,带来的眼光、感觉、格局肯定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他再回到农村,可能就变成农村的创业者或者变成农村中最有想法的人。
我觉得想法是改变世界的基础,所以我要鼎力支持农村孩子尽可能多地上大学,我先不管什么素质教育,而且农村孩子的素质教育恐怕比城市孩子好,因为他从小在农村干农活,干农活长大的孩子素质不会太差,吃苦、勤劳、朴素、性格开朗,当然现在也有很多有问题的农村孩子,比如说留守儿童,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会出现很多问题。
现在有上百所农村高中的孩子在跟着新东方学习,我们的目标就是通过我们老师的点拨教学、远程教育,给每个学校提高 10 个百分点的入学率,农村普通高中的高考入学率一般只有 20% 到 25%,也就是说每 1090 个学生中有 25 个人考上大学,大部分还是在三本,一本的凤毛麟角。那我要提高这些学校的一本入学率、二本入学率,还要提高整体的大学入学率,提高到 35% 到 40%就意味着新东方的介入让每 100个农村孩子里多了 10个人上大学。
我是这么认为的,城市孩子上不了大学对他们的影响不是那么大,他有很多别的机会,可以出国,父母还会帮他们想别的办法,但是农村孩子上不了大学,他就一辈子是农民了。
许知远:你是不是对这种平等非常在意。
俞敏洪:对,挺在意的。
许知远:很大的驱动力?
俞敏洪:对。这实际上是我的教育理想,一点都不宏大,因为宏大的教育理想是要做全人教育、素质教育,把中国孩子培养成世界的精英人物,我觉得我做的事情也不算坏事。想要出国的孩子通过我们的培训上了国外更好的大学,想要上大学的孩子通过我们的培训上了中国更好的大学,想要英语学习成绩好的孩子通过我们的培训成绩提高。 新东方现在一大半的学生我们叫做同步辅导下追赶的孩子,就是他在公立学校的班级里落后了,成了最后 10 名,压力非常大,有了压力以后,他就到新东方来补习,补习以后也许就到了班里中等水平。当然新东方也有一批很厉害的学生,想通过补习考进更好的大学。我把新东方的辅导叫做给予学生学习的信心,这个孩子已经跟不上班里的学习进度,辅导以后他跟上了,我对新东方老师的要求就是尽量培养孩子的自学能力,如果没有新东方老师辅导,他依然能够跟上,那就是新东方的成功。基本上是这样。所以我做的事情不伟大,但是也不是坏事。现在我更多的精力已经倾斜到了农村孩子身上,怎么样把新东方的教育资源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覆盖到更多的农村孩子身上。
许知远:这个转变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的?俞敏洪:这个转变其实是很自然发生的,如果从新东方造第一所希望小学算起的话,已经 20年了,但是真正大规模地在农村做教育工作就是近两三年,因为互联网的发展、4G、局域网(Wi-Fi)的兴起,再加上国家进行了大投入,在每一个农村地区的教室里面都安装了系统设备,使远程传输成为可能。
现在农村的学校,尤其小学,出现了空心化的现象,村庄里最有出息的那群人把家搬到省城去了,次有出息的那群人搬到地级市,在县城能找到工作的就搬到县城去了,再不行的也要搬到镇里去,完全不行的才会留在农村。
然后你就会发现国家造了很好的村小,一般能容纳 300 人到 500人,结果现在通常只有 80 人到 100 人在里面上学。并不是这个村庄的人数减少了,户口还都在这儿,宅基地还都在这儿,但整个大村庄的一大半房子空着。现在镇里面的小学一般都是满的,县城的小学和初中就满得不得了,搬到地级市、省城的人当然就加入了当地更好的学校,所以我们现在关注更多的是留在村里的 100 多个孩子,给那里的小学提供帮助,这帮孩子不应该被遗忘。
国家的教育经费是根据生均拨款的。如果这个学校有 300人,根据 300 个学生的生均拨款,这个学校冬天的供暖费、电费都是够的,那现在降成了比方说 100人,少了 200 人生均拨款,学校到了冬天就付不起取暖费。我去支持了两个学校,给他们装了电暖炉,因为不允许烧煤,说烧煤污染环境,但电暖炉也不开。我问为什么不开?他们说一开一个冬天就是四万块钱的电费,没这个钱。我就每年给他们四万块钱电费,但是这样能弄几个学校啊?弄不了几个学校。
所以我今年冬天还要到农村去走一圈,现在很多问题没有办法解决,在这个社会变迁过程中,你个人是解决不了这些问题的,你只能提供暂时的帮助和支持,但短暂的帮助和支持我觉得也挺重要。 我们小时候的农村是很热闹的,那是一个很温馨的场所,农忙时候的热闹,农忙以后庆祝,过节的时候亲戚互相走来走去,小朋友在大鼓墙上打打闹闹,抓鱼摸虾,分大队里的东西。现在农村一片萧瑟,我每次看了都有点心疼,现在在农村地区已经看不到像我们小时候那种兴旺的农村景象了。之后农村怎么发展、变革,孩子教育问题怎么解决,公平性怎么解决,反正我还没想出头绪,但是这个事情没事也会在我脑袋中转。
许知远:这是现在你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俞敏洪:算是有意无意想得比较多的一件事情,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到农村去考察,我一年最多也就走两三次。
我们活的那么拧巴 不就是因为心中理想主义的那团火还没有熄灭么
很多人说法学教授不能流量化,我表示抖音上法律半吊子的普法简直是误导人。不要再让劣币驱逐良币了
罗翔这期对谈的内容,如同他的法考讲座一样深入浅出,令人智识愉悦。两个90年代理想主义的遗民,面对新时代技术与规则的变化,作为公共知识分子和法学专家,本身却有许多他们深感困惑的事情无法解答,如同道德与法律的争辩一样,许多事情游走在正义与灰色地带本身就难以自洽。两人对谈中多少次的语焉不详、欲言又止,既是对时代更迭背景下的心照不宣,但更多是无可奈何。当法律照进现实,黑色、幽默、悲伤和荒诞似乎更贴近真实生活的原貌。
罗翔如此通透,又能时刻自省,这种态度令人感佩。罗翔是精英文化的代表,五条人是庶民文化的代表。罗翔是在既有的规则和秩序之下引导民众,五条人则是希图逃开规则,凭借“出神”迎接新鲜感,做出更加自由的音乐,达成更高的成就。两者都是如此有趣的人,罗翔看自己的讲课小视频,也能连刷一个多小时;而五条人为了看起来像知识分子,会在炎炎夏日坚持不脱下那件刚买的西装。都是非常有趣的灵魂啊。这两个人能在2020大火,是网民之福。
我太期待五条人了,看完觉得十三邀刻画的五条人未免过于“普通”,像贾樟柯电影里街上游荡无所事事的人。他们的音乐性是通过观众表达的,而面对一个标准的知识分子,五条人的知识性变成了日常生活的活思乱想和自我学习的野蛮生长。
许知远老师能不能匀一点头发给罗老师,不然给我也行
当许知远说到我们年轻时相信的东西,觉得这是未来的方向,现在才发现那是一件多么边缘的事情。罗翔沉默了,连续夹了几口菜。有那么几秒空气都凝固了。也许这几秒的沉默才是这个节目最好的注解。
其实我觉得这节目还是挺危险,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被管起来。虽然许老师态度看似和气(甚至有点扭捏猥琐),但是如果按照访谈的文本细节,节目其实充满了对时代的讽刺,批判,甚至谩骂。许到底还是个隐藏的摇滚青年。
还有什么比两个拧巴得的知识份子用长难句聊天更迷人的了呢
郝蕾这集太破防了。“老许,我还想说更多细节。”“我们私下聊。”许知远这一句,犹如卫生员及时按住了一个战士向外喷涌的血浆,拢住了理智溃堤后漫出的当年那个小女孩痛苦的灵魂碎片。
郝蕾这期,第一次感受到了许知远的笨拙和温柔。
看了第一期罗翔老师,所以仅评价第一期。因为我本人也是法学生,所以对罗老师讲的许多点存在共鸣,确实法学界存在故步自封、自诩精英化由来已久,在回应时代课题时常常高冷的缺位,导致法学生也有一种自傲的倾向,这时候罗翔老师所体现的始终自省、清醒与谦卑就尤其难能可贵,他提供的一种接受不完美但始终追求至臻至美的思路也许能让我们的理想主义与现实暂时和解,去相信“我们画不出那个完美的圆,但它是存在的”。
罗翔老师对规则法治的那段阐释真好,大众的朴素正义和道德观,其实不利于公共领域的思考。人的有限性这一段感触很深,其实我们都只是在自我表达,而不会对他人有太大的影响,片刻的感动只是观念上的认同。谈论抽象事物的对话,总是令人着迷。
许知远说自己按部就班,喜欢和羡慕五条人的“打破”,阿茂抱了抱他说他现在也很酷时候;仁科说自己喜欢钢琴,想要一架好的钢琴,却没有考虑要不要有一个房子放它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自由和有趣的灵魂啊
在这里,罗翔老师露出了胆怯的一面,露出了学术的一面,却依旧保持冷静。“在人类所有的美德中,勇敢是最稀缺的。”“一个人真正能影响的人其实很少很少,很多人所谓的被你影响只是片刻的感动,最后还是投入到自己以前的生活。”“我们都认为自己相信的东西代表了未来的方向,后来发现我们相信的东西是如此的边缘。”
仁科,十三邀史上靠许知远最近的嘉宾。
罗翔把这节目带到新的高度,比之前的几个哲学家表述得更直接和真诚
罗翔太有魅力了,太通透了,而且是那种不装逼不圆滑不露锋芒的君子风范,而不是李诞为代表的小人,那种通透却堕落,唯恐天下不乱浑水摸鱼赚钱混日子。道理说透了大家都明白,人都是有设定的,像苹果设定和华为设定其实是一种设定,有人看透了这个设定于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所谓,享乐赚钱搞娱乐,喝酒耍泼人间不值得,还有些人明知人生悲凉有局限,画不出完美的圆,却依旧相信完美的圆存在着。十三邀是个好节目,让我们看见各种各样的人,一打开就想一口气看完的好节目。
好看的。徐皓峰跟他真誠地講了那麼多,許知遠的反應卻是,「釋迦摩尼本來是個導演是吧?」,他完蛋了,沒有慧根,所以看多少書都會痛苦和困惑
许知远本身的发问一般 但罗翔老师说的太好 尤其是对法治制约权利那一段 包括对司法程序的解释 获益良多五条人这期就显示出了许知远的弊端 仁科和阿茂虽然能聊 但是缺少一些深层次的发问就让五条人变得不知道聊什么好 其实深挖五条人你会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 说的不好听 许知远有点装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