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次郎的故事17:再见夕阳

喜剧片日本1976

主演:渥美清倍赏千惠子太地喜和子宇野重吉寺尾聪前田吟下条正巳三崎千惠子太宰久雄笠智众久米明中村凖樱井千里佐野浅夫佐藤蛾次郎大泷秀治

导演:山田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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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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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10-24 20:03

详细剧情

  一转眼,满男已经是一名小学生了,为人舅父的寅次郎(渥美清 饰)回家庆贺,晚上,他从家里溜出去买醉,遇见了一位看上去穷困潦倒的老伯(宇野重吉 饰),善良的寅次郎将老伯带回了家里过夜,哪知道醉酒的老伯竟然将这里当成了旅馆,指指点点,挑三拣四。  酒醒之后,老伯发现自己闹了大乌龙,十分的不好意思,于是要来了纸笔,一番龙飞凤舞。寅次郎拿着老伯的画去店里卖,竟然卖得了七万日元,此时的寅次郎才得知,这位老伯,竟然就是日本画大师池内青观。之后,寅次郎和老伯又意外的重逢了,两人一见如故,四处游玩,邂逅了善良热情的艺妓牡丹。

长篇影评

1 ) 豆

电影《寅次郎的故事17》讲述了在家乡受人嘲笑的寅次郎善良的帮助了流浪汉,意外结识了著名画家。寅次郎帮助旅途中认识的女艺人追债无果,求助画家后再次踏上旅途。 从大的结构来看,故事真的有够混乱,从塑造寅次郎,到塑造老先生,又莫名的拐点到被骗钱的女艺人。这三者之间的联系都游离在表达的边缘,或者说故事对自己的表达没有足够的力度下定论。按理说,故事讲的是穷人和富人的差异性,各自有不同烦恼。寅次郎虽贫穷,却一直无私帮助别人。但由于被帮助的人在故事后半部分才出现,没有铺垫就让观众的接受度很低,达不到足够的效果。 另外老先生的形象塑造也有瑕疵,在一开始霸王餐的一些细节上,例如给女老板做表情,不符合后来给他的身份、性格。

2 ) 《寅次郎的晚霞歌》电影剧本

《寅次郎的晚霞歌》电影剧本

编剧/山田洋次、朝间义隆

导演/山田洋次

译/李正伦

1.梦

蔚蓝的天空,阳光灿烂。

解说人的画外音:今天也和往常一样,从早晨就阳光明媚……

车船长稳坐在拖网渔船的船尾,手拿一杆又粗又大的钓竿和大型卷线盘。

解说人的画外音:驶出渔港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时才看得出车船长有些着急的样子……

他的脸晒成紫铜色,胡子蓬蓬散散。

这位船长用威士忌驱赶睡魔。

车寅次郎的画外音:可恨的吃人鲨鱼,把我的叔叔、婶婶,以及我最喜欢的阿樱都给吞了,而且,三天以前还把我倚为左右膀臂的源公的下半身咬掉。这些家伙纯粹是恶魔……

这位船长的脚下就是源公满是血污的头,那头翻着白眼。

单调的引擎声,预兆不祥的海鸥的鸣叫声。

车寅次郎的画外音:你出来!该死的鲨鱼!我跟你一对一地干一场。你藏哪去啦,该死的鲨鱼!

这时,车船长突然神色紧张。

那巨大的卷线盘慢慢地倒转了。

车船长肩挎皮带,两手紧握钓竿。

那卷线盘突然转速加快。车船长抓住摇把,使尽浑身力气摇。

钓竽被拉成弓形。

车船长怒目金刚,生死搏斗的面孔。

他使尽浑身力气扬起鱼竿。

这时,船尾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食人鲨,它简直是条鲸鱼。

那鲨鱼张开大口,要把船一口吞掉。

恶魔般的鯊鱼眼睛。

大祸临头,车船长撒手扔掉鱼竿,哎呀一声大叫。

那大鲨鱼巨齿獠牙,直奔车船长。

2.室津的码头

暧洋洋的三春太阳,把车寅次郎晒得昏昏入睡。

两个少年在他身旁钓鱼。

少年甲:大叔,大叔!

少年乙:咬钩了。

惊醒的寅次郎手忙脚乱,赶紧举竿。

上钩的不过是小拇指大的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寅次郎细细端详那条小鱼。

寅次郎:做梦?啊,做梦!

他狠狠打个哈欠。

这里是濑户内海的古老的渔港。

3.江户川·大堤

江户川的水,在和煦的春光中缓缓流去。

重返旧地的寅次郎,分外感到亲切,他提着一只皮箱走来。

河岸边盛开不知名的小花。

此刻正是午休时刻,几个工人在这里练长跑。

三四个儿童在打架。

寅次郎放下提箱,跑上前来把那孩子的小刀夺下,卷入战斗。

划破头的孩子跑到离此不远的父亲身旁哭诉。

勃然大怒的父亲一下跳起来,走到寅次郎跟前厉声质问。

寅次郎不示弱,反唇相讥。

两人立刻争吵起来,寅次郎举刀相向,两人厮打在一起。

练长跑的年轻工人跑来拉架,结果那青年被孩子的父亲扔了个跟头,劝架的青年火气大发,挥拳相向。结果,劝架的全都成了打架的,越打越凶。

寅次郎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提起提箱溜之大吉。

伴着上述画面,叠印片名、片头字幕。

4.题经寺·院内

三位母亲各自带着年龄相仿的孩子向和尚问候。

三位母亲都穿着和服,外罩黑褂子。孩子们无不精心打扮,因为今天开始上一年级了。寅次郎的好友源公对此充耳不闻,坐在长椅上看漫画。

5.寅家老铺·里面

老板车龙造送客出门。

老板娘恒子在厨房里准备饭。

桌子上摆着红小豆饭,还有,尽管个头儿小些,但毕竟是头尾俱全的鲷鱼。桌上也放着写有“祝贺入学”的纸条。

车家的好友、印刷社的社长拿着一个纸包进来。

社长:大婶,听说孩子今天上学?

恒子:是啊。

社长:我还马虎了,今天早晨阿博告诉了我,我才急忙去买。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个纪念吧。

恒子:哎呀,还让你破费,谢谢啦。——(对龙造)啊,你接着,这是社长给的。

龙造:啊,这可太让你破费啦。坐一会儿嘛。

恒子:眼下他们就该回来啦。

社长随便落座。

社长:满男上一年级啦,这可太快啦。我总觉得他呱呱大哭还是昨天的事呢。

龙造:那是因为我们老啦。

社长:那么说,是阿樱结婚第二年生的?

恒子:对,对,她结婚的那年,正是阿寅离家二十年之后回来的,打那以后已经过了八年啦。

龙造:哦,有那么久啦?

社长:可是看起来,阿寅可真没什么长进哪。交个女朋友就挨甩,刚交上一个又挨了甩。

龙造:你还说哪。你那个印刷厂不是也没长进么?

社长:可也是。

大家哈哈大笑,恒子朝门外望了望,不由得一愣。

恒子:你们瞧!

社长、龙造都朝门外望去,只见阿寅站在铺子前面朝车站那方向望着。

两位家长带着自己即将入学的孩子从门口走过去,阿寅一直目送着他们。他边目送着他们边掐指计算,猛地一拍膝盖,大步流星地进了铺子。

阿寅:婶子,满男说不定也是今年上学啊。

恒子:嗯,当然啦。

阿寅:那可正好。婶子,有没有礼品袋啊?我总得干点儿象个舅舅似的事儿才对呀。

说着从围腰里掏出钱包。

恒子:阿寅,谢谢你啦。你还记得很清楚,阿樱该多高兴啊。

阿寅:哪里哪里,反正我这儿也没有多大油水。

龙造:不能那么说,意思嘛,有这份意思就比什么都强。

社长:不错,不错。啊,阿寅也真懂事了。

阿寅:这么一说,给五百块钱可就显得寒酸了。

恒子:多少都没关系!

大家高兴得笑了。

社长:啊,回来啦。

大家都笑眯眯地望着门外。

阿樱和邻居主妇寒暄了一阵之后,领着满男进来。

阿寅迎上前去。

阿樱:哥哥!

阿寅:噢,阿樱,你好么?

恒子:阿寅还记得满男该上学了,而且还……

她说到这里,发现阿樱无精打采的样子。

恒子:嗯?怎么啦?象霜打了似的。

阿樱:哥哥,真遗憾哪。

阿寅:怎么回事儿?

恒子:上来说嘛。

阿樱上了饭厅的席铺,无精打采地坐下。

龙造:出什么事儿啦?

阿寅:怎么个事儿?快说!

阿樱:开学典礼一完就去了教室,学生们各就各位,老师挨个儿点名。

社长:对,大家都回答:“到,到”吧?

阿樱:对。该叫满男了,老师叫了一声“诹访满男!”她就看了看满男的模样,她说啊,你是阿寅的外甥吧?”她这么一说,哄堂大笑。

社长:当然,哈哈哈……

恒子:这有什么可笑的。

阿寅勃然变色。

阿寅:那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阿樱:问名字干什么?

阿寅:我马上找校长去谈判,请他换个班主任。简直是开玩笑,这样的老师还能培养出象样的日本人?这纯粹是闹着玩儿哪。快说,他叫什么名字?

阿樱:等一等,老师并没有一点错嘛。他只是问你是老寅的外甥?”

恒子:就是嘛。是笑的人不对。

阿寅:谁笑啦?是孩子们?还是家长们?

阿樱:都笑啦,都瞧着我笑。

阿寅:畜生!阿樱,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你跟他们说,我不能让孩子在这下流的环境里受教育。马上办转校手续,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去。满男,从明天起你就别上那糟糕的学校啦。舅舅给你找个更好的学校。咱们上学习院,或者上庆应义塾(注1)。——阿樱,上这样的学校有多少钱才够?

他说着把手伸进围腰里。

阿樱:哥哥,不是这么回事儿。人家并不是怀有恶意笑的。

阿寅:混帐,正是因为怀有恶意所以才笑的!

社长:等等,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人总是爱笑的,刚才我就笑啦。比方说,老师如果说:“诹访满男君,啊,原来你是总理大臣的外甥?”要是这么说谁还笑呢?谁也不笑吧?可是她一说:“啊,你是老寅的外甥?”——这么一说大家就笑了。这不是笑的一方不对,是不是错在被笑的一方?……

阿寅:被笑的一方是谁?

社长:也就是老寅呗。

阿寅突然抓起腌山芋菜的盒子照社长的脑袋就给了他一下子。

阿寅:我哪儿错啦,你这条章鱼!

社长:你这个畜生,动手啦!

一下子把阿寅推倒。

阿寅:要打一打?到外边去!

恒子:别动手!

龙造:混帐!住手!

恒子:今天是满男上学的日子呀。

阿寅:叔叔,你不觉得窝火?

龙造:这事真叫人窝火。要是我,也觉得窝火。——不过,阿寅,冷静地想一想吧,这回让大家笑话,是因为你过去净干可笑的事。呶,所以,错还在你呀。这方面你可得好好想一想。

阿寅:你说我错在哪里?我过去干了什么错事啦?我这不是刚刚回来吗?对吧,婶子。满男要上学啦,我一听就说,对呀,对呀,我也送点儿礼,我就跟我婶子要个礼品袋,这不,就要交给他嘛。这怎么就会惹出这么一番是非啦?难道我就这么坏?

阿樱:哥哥,明白啦,你就先上来就座吧。

阿寅:讨厌!总而言之,你就不该那么低声下气地回来。他妈的,我就不该回这个家。真没意思,找个地方喝两杯去!

他把那礼品袋一摔,拔脚就走了出去。

阿樱:哥哥!

她慌忙追了出去,但阿寅已经朝车站的方向走去,转眼就不见了。

龙造和恒子都觉得实在不是滋味儿。

满男不管大人们心情如何,只管不眨眼地盯着桌子上的好吃的。

恒子:吃饭吧,呶,阿樱!

龙造:满男,这可是有头有尾的鲷鱼呀。

阿樱上来吃饭。

龙造:好,祝贺你!

恒子:祝贺你,满男!

她热泪盈眶。

6.题经寺·钟楼(傍晚)

源公在撞钟,钟声响彻柴又镇的大街小巷。

7.寅家老铺·饭厅

阿博下班归来。

他正在听大家向他叙说今天发生的事。

龙造和阿樱心境黯然。

恒子在厨房洗碗。

阿博:……不过,拿总理大臣和哥哥对比,这也未免有伤他的自尊心吧。

龙造:我们也有不是,话赶话,一时发火就说出来了。

恒子:一走就是半年,这才刚刚回来,连杯茶都没喝,怪可怜的。

电话铃响。

阿樱拿起听筒。

阿樱:是,寅家老铺……啊,哥哥!

大家一愣。

阿樱:呶,现在你在那里?……上野?

8.上野的小酒馆

下班回家的小职员、工人,挤在这卖烤肉串的小酒馆里。阿寅用这里的公共电话和家里通话。

阿寅:我这就要上火车了,我把提箱忘在家里了。对不起,你能不能去告诉源公一下,让他把提箱给我送到车站上来。越快越好。……嗯?谁后悔呀?

9.寅家老铺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

阿樱:我们大家都后悔。……真的,哥哥从来没有撒过一句谎,骗过一次人。从来就没有干过让任何人指脊梁骨的事。阿博也是这样。他现在就在这儿哪。他刚才还说,总理大臣就伟大啦?哥哥就没本事啦?这都是谁给规定的?他说,不都是人么?所以我求求你,回来吧。你婶子现在还说哪,她已经给你预备好你喜欢吃的煮芋头和炖油炸豆腐哪。

10.上野的小酒馆

听了阿樱一番话,阿寅不由得为之动心,一时沉默不语。

阿寅:……是么?既然你说到这个地步,那我就再回去一趟……可是到家很晚哪,因为我现在正喝着哪……钱?浑家伙,少为我操心!这点儿钱我还有,好……嗯……嗯……

他挂上听筒,回到座位。

阿寅:大姐,来一壶热的。

女招待:(向里边喊)好,再来一壶烫的!

这时,坐在阿寅身旁的一位不起眼的、穿着一身便装和服的初老男人——实际上他是日本画坛重镇池之内青观——招呼女招待。

青观:喂,喂,给我算帐吧。

女招待:谢谢,收您一千六百元。

青观:(东摸西掏了半天,分文未带)我是家住本乡区的池之内,明天我让家里人给送来吧……

女招待:且慢,老先生,你别这么空口说白话。我不管你是池之内还是池之外,我们这儿是一律现金交易!

青观:不凑巧,我忘带钱包了……

女招待:原来你是不带钱包来的呀。好,这是有预谋的行为。——来人哪……

早就看在眼里的阿寅,忍不住凑了过来。

阿寅:喂,大姐,别急嘛!

女招待:干什么?

阿寅:你老家什么地方?

女招待:北海道。

阿寅:你老家一定有和这老先生一样年纪的老父亲,他正在拄着锄把挂念着你哪。这老先生没带钱就来喝酒,一定有没带钱的难心事儿。彼此都是穷人哪,可得互相体贴才对。

女招待:可我们这是做买卖呀。

阿寅:啊,对,对。好,我给。这回你没说的了吧?一共多少?

女招待:你那份儿一千二,一共两千八。

阿寅:好,不用找零啦。——好,老先生,咱们另找个地方喝去。别客气,别客气,走吧,走吧。

阿寅付了三张千元票子,他不容青观分说,揽着他的肩就出去了。

11.寅家老铺·店内

已经熄灯了。

外面有人使劲敲门,里面的狗也叫起来。

阿寅的画外音:喂,婶子,我呀。开门哪!婶子!

恒子穿着睡衣出来。

恒子:阿寅?

她出了堂屋,开了玻璃门的锁。

喝得醉醺醺的阿寅进来。

阿寅:婶子,我回来啦。

恒子:怎么这么晚哪。大家等你好久了。

阿寅:是啊,是啊。——喂,老先生,进来吧,等着你哪。

青观摇摇晃晃地进来。恒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阿寅:今晚让他住下,一文钱也没带,可怜的老头啊。——啊,醉了!

龙造出来。

恒子:怎么办?

龙造:是谁呀?

阿寅:二楼我那房间里不是有被褥么?好,就让他睡我那儿。我睡在这边。

说完,哼哼着歌曲去了楼梯处。

恒子:呶,老先生,家里有人挂念你吧?

青观:没那样的人。房间在哪儿?

他也不等人领就摇摇晃晃地走去。

恒子:啊,脸皮真够厚的。

龙造:没办法。留他住下吧。

恒子:行么?——喂,那边是厨房。真烦死了,喂,这攰儿,这边儿!

她领青观上了二楼。

传来二楼的阿寅的歌声。

龙造不由得捂上耳朵。

12.天神庙·庙前

拜庙的人星星点点。其中有龙造。

太阳已经老高了。

13.寅家老铺·饭厅

龙造进来。

社长和恒子在厨房里悄声说话。

龙造:喂,二楼的老头子回来没有?

恒子:还睡哪。

龙造:还睡?

社长:这家伙脸皮真够厚的了。住在不认识的人家里,他就居然睡到现在还不起。

恒子:我还一直担心呢。

龙造:担心什么?

恒子:不是常有的么?上年纪的人喝了过量的酒,钻进被窝之后,一动不动地就去了阴曹地府。

社长:可能啊。

龙造:去看看吧。

恒子:我才不呢,看见他就不舒服。

龙造: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一愣)

原来他听到二楼拍手的声音。

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青观的画外音:有人吗?……(拍手声)

恒子:啊,好极啦,活着哪。

她立刻上了二楼。

14.同上·二楼·阿寅的房间

恒子拉开隔扇窗,探头进来。

恒子:老先生起来啦?

青观盘腿坐在被褥上。

恒子进来,跪坐行礼。

恒子:您睡得好吗?

青观:不知道是个什么工厂,一大清早就吵得人受不了。

恒子:你这话可就过头啦,这是别人家的房子啊。请到澡塘洗脸。这工夫就能把早饭给你准备好。

青观:吃早饭之前我要喝茶,给我来点盐酸梅。

恒子:……

青观:啊,喝茶之前我得洗个澡。澡塘烧好啦?

恒子气得脸通红,她想说什么,但气得说不出来,一赌气站起来就走。

15.同上·厨房

恒子气得加重脚步咯噔咯噔地从楼梯上下来。

恒子:这臭老头子岂有此理……

龙造:什么事?怎么啦?

恒子:饿着肚子就打发他走吧,又觉得怪可怜的。一番好意,告诉他吃了早饭再走,你猜怎么样?他说早饭之前还想洗个澡。

龙造:什么?洗澡?

恒子:怎么办?

龙造:还问怎么办哪,不就给他烧呗。

社长:大婶,你以为他上年纪啦就特别照顾那可不行,你越是照顾他就越蹬着鼻子上脸。我跟他说去。干嘛呀,别开玩笑。

社长噔噔地上了二楼。

16.同上·二楼·阿寅的房间

社长进来,一屁股坐在青观面前。

社长:我说呀,本来我是不想说的。

青观:啊……啊……啊……

他举着双手,狠狠打了个大哈欠。

社长吃了一惊。

青观:喂,把被窝收拾一下。

社长:嘿!

青观站起,走出房间。

17.同上·厨房

青观旁若无人地大声咳嗽着走下楼梯。

恒子和龙造怒形于色。

青观:老板娘,澡塘水热啦?

恒子:你刚说的就能热么?

青观:啊,对,对。好,请快点儿。

恒子:知道啦!快点儿!

恒子满肚子气,去了后边的房间。

青观上了饭厅的席铺。

青观:啊,早上好。

龙造气呼呼地理也不理就去了店堂。

青观拿起报纸,戴上龙造的花镜。

满男:我回来啦!

阿樱和满男回来了。

阿博从前院进来。

阿博:啊,回来啦?学校怎么样?

阿樱和阿博看见青观,颇觉奇怪。

青观:你儿子?

阿樱:是。

青观:孩子真好。你是他爸爸?

阿博:是。

青观:真象。——来杯茶。

阿樱:是。

她也不知道青观是怎么回事,所以遵命泡茶。

阿博转到后边房间。

18.同上·后边房间

他看见恒子烧澡塘。

阿博:大婶,那是谁呀?

恒子:我可不知道,问阿寅去。

阿博:哥哥在哪儿?

恒子:一大清早就做生意去了。真够受,简直欺负人老实。

她被澡塘的烟呛得直流泪。

社长气呼呼地走了过去。边走边叨咕。

社长:这个臭老头子!

19.神社·庙会

赶庙会的人摩肩接踵。

货摊子摆得整整齐齐。

阿寅的摊子摆在一角。

阿寅坐在小凳上打瞌睡。

源公装成阿樱的语声招呼他。

源公:哥哥,光睡觉可做不成买卖呀。

阿寅:(打个哈欠)哎呀,困死我了。熟客现在还来不了呢。我宿醉不醒,源公,你给照看一会儿。

他摇摇晃晃地去了后边,躺在草席上便睡。

源公坐在阿寅的地方,大声吆喝。

源公:买吧,买吧:牺牲血本啦!

阿寅在帐篷的一角呼呼大睡。

吵吵嚷嚷的人声,货摊上大声吆喝的卖货声。

20.题经寺·钟楼(傍晚)

柴又镇已在暮色苍茫之中,归鸦阵阵,叫声噪耳。

21.寅家老铺·饭厅

阿樱、阿博、龙造、恒子,此外还有社长等人都围着归来的阿寅而坐。

恒子仿佛有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愤怒似的对阿寅叙说。

恒子:以为他吃罢早饭就该走了吧,可是他偏不走。他就一声不响地坐在这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忙活。那眼神儿才让人讨厌呢。

阿博:那不是一般的眼神。也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敏锐。

社长:对,对:

龙造:跟个罪犯正想干什么罪行的眼神儿一样。

恒子:说不定就是个小绺头目。很可能因为通缉在案,走投无路不得不到处流窜呢。

社长:哈哈哈……

阿寅:别说这些啦。这老头子后来呢?

阿樱:我出去买东西刚一回来,他就说:“啊,你给我枕头吧。”就在客厅里呼呼大睡了。

阿寅:嘿,这老头儿真能睡呀。后来呢?

阿樱:大概已经五点了吧,这才慢慢起来,这回又缠住我,问我“这是什么地方?”你瞧,可气不?

阿寅:糟糕,他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阿博:你怎么回答的?

阿樱:我说这是葛饰的柴又镇天神庙前。我这么一说,你猜他怎么样,“嚯,那么说,这儿是鳝鱼做得最讲究的地方啦。晚饭要是吃上鳝鱼该多好啊。”

社长:嘿,可真够意思的。

恒子:再没有比他脸皮厚的了。他可比阿寅会说话。

阿博:后来怎么啦?

龙造:连我都忍耐不住了,我就这么跟他说啦。我说,鳝鱼这样菜,象我们这样靠流汗吃饭的劳动群众,也就一个月或两个月才吃上一回,或者遇上什么喜庆的事才吃啊。那时候,我们说,今天吃顿鳝鱼吧,管保引得大家欢天喜地。象你这样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游手好闲的人,吃鳝鱼可是遭报应的呀。我这么一说,这老头子就说了:“可也是”,站起来拾脚就走,连头也没回。

阿樱:也没道声谢?

阿博:比方说,说一声打扰啦,谢谢啦什么的……

恒子:什么也没说。抬脚就走的。

社长:准是小偷,小偷。

龙造:我呀,阿寅,我是因为你带来的客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耐着性子的。不然的话,早就三拳两脚把他揍跑了。

恒子:可不是吗,连我都想把他踢出去呢。

阿寅举手,制止大家说下去。

阿寅:好好,大家的情绪完全可以理解。啊,给大家添了麻烦,对不起了。不过,叔叔,你站在那老头儿的立场上想想看。比方说吧,住的总归是租的房子,一家三代同堂,有儿子、媳妇、加上两三个孙子孙女,一家子挤在一起。这样的话,老年人当然感到憋屈了。半夜里醒来,听到隔壁房间里子同媳妇说悄悄话。虽然不愿意听,可是硬往耳朵里钻:“呶,他爹,今天我碰见了一位朋友,说前不久她公公死了。我可是羡慕的不得了,咱家爷爷怎么这么长寿啊。”“他妈,话虽然这么说,可总比得了脑溢血瘫痪在床,嘴角流着口水,而且还活好久那样的强吧。”“有道理。得了脑溢血也并不保准嘎嘣一下就死掉嘛。”

然后男的打个哈欠,“啊,好,睡吧,关灯。”——你说这够受不够受?对于上年纪的人来说,这是地狱呀。他当然想去个什么地方躲躲,反正躲开那个心术不良的儿媳妇,哪怕住一个晚上也好,美美地睡它一宿。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吧?社长,你可别以为事不关己,你呀,没多久就成这样了。难道你还指望你那不成材的儿子会孝顺你么?

社长:……你说的可也是呀。

他深深长叹。

阿寅:所以,昨晚上算是积了德。现在老头子一定念念不忘地感谢我哪,婶子。

恒子深深地点头。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

阿樱:哪位?

来人正是池之内青观。他醉醺醺地站在厨房里。

青观:啊,我喝了酒,回家太麻烦了,还想打扰一晚上。老板娘,晚饭不用了,我吃鳝鱼了。

说完,他毫不客气,而且心情舒畅地哼哼着歌子上了楼梯。

大家茫然地目送着他。这时一个中年人进来,满面笑容地递上一张帐单。

中年人:我是鱼甚老店的。对不起,这位的帐给付一下吧。

龙造:这个糟老头子!

他愤然而起。

阿寅制止他。

阿寅:别,别,这帐我付吧。

恒子:可你总是……

阿寅:不要紧。明天我告诉他,好,给我吧。

他从阿樱手里接过帐单。

阿寅:嚯,鳝鱼和酒,一共六百元。掌柜的,你真照顾老头儿,少算钱哪。

阿樱:看错啦,六千元。

阿寅:啊!

他打开钱包往里瞧瞧,不由得着了慌。

22.寅家老铺·外面

早晨的太阳照着那块古老的招牌。

两三只麻雀驻足屋顶的瓦片上小憩。

23.同上·二楼·阿寅的房间

席铺上放着那张帐单。

青观盘腿坐地吸烟。

阿寅在旁劝他。

阿寅:倒不是赶你走。大家都知道你是位身无分文的老年人,所以,是住下啊,是吃饭啊,这都办得到。可是你去下馆子吃鳝鱼,然后让我们这儿付款,这就过头了。你不能太随便,我们这儿不是旅馆哪。

青观大惑不解的样子。

青观:不是旅馆?……怎么,原来这儿不是旅馆?

阿寅:怎么,大叔,你一直以为这儿是旅馆么?

青观:啊……

阿寅:你真把我吓一跳。这么脏的家怎么能是旅馆哪?这儿是我叔叔和婶子经营的一个小小的粘糕铺。

青观:哈哈,怪不得态度不大好呢,特别是那位老板娘。

阿寅:难怪嘛。老实告诉你吧,大家可生你的气了。

青观:那当然。啊,太对不起了,这可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他说到这里着了慌。

阿寅:不要紧,我们倒不是让你道谢啦,付款啦什么的。只是希望你临走时说一声谢谢啦,这就行了。然后呢,回家给你那吝啬的儿媳妇行个礼,跟她要点零钱,买一小盒点心送来,表表意思,那么,这家人也就高兴了。

青观:不,那还不够意思。……哎呀,怎么办好呢……

阿寅:如今你就不用着急了。

青观:啊,对对,好,这么办吧。对不起,你把纸和笔拿来。

阿寅:你干什么呀?

青观:你就别管啦,给我拿来吧。有楮皮纸更好。

阿寅:怎么会有楮皮纸呢。

青观:有什么用什么吧。

阿寅:这老头儿也真麻烦。

他无奈站起来去取。

青观:(自言自语地)……啊,原来不是旅馆哪。

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24.同上·饭厅

恒子在店堂里干活,阿寅过来。

阿寅:婶子,有纸和笔么?

恒子:大概在那儿吧。

阿寅:在哪儿?

恒子:自己找!

阿寅:这老板娘态度也真不好。

他顺手拿起满男用的画图用的纸笔。

25.同上·二楼·阿寅的房间

墨汁已干的砚台里倒上水,青观在溶化的墨汁里润笔,那笔头的毛已经七开八裂,不成个样子。

青观:这笔太糟糕了。

阿寅:到别人家还是别挑三拣四的好。

青观摊开图画纸,开始构思。

阿寅:你打算写什么?

青观:你先别吱声。

阿寅:这老头儿真傲慢。上年纪的人可得注意,不讨人喜欢可不行啊。不然,我可就同情你儿媳妇啦。

青观从容作画。

他好象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浑身紧张,神情严肃。

阿寅惊奇地望着他。

青观署名之后抬起头来。

阿寅:这是什么?画的什么?

青观:对不起,你给我送到神田区的大雅堂去好不好?

阿寅:大雅堂?

青观:就在神保町十字路口附近,到那儿马上就找到。

阿寅:送去干什么?

青观:那儿有一位眼珠子滴溜乱转长得象儒艮的老头子,你把这东西交给他,就说请通融些钱。这老头子吝啬的很,他不会多给的,不过总会给些吧。

阿寅:别开玩笑了,我可不干这种敲诈的事。

青观:不,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不会白跑。拜托,我给你行礼啦。

说着低头行礼。

阿寅:今天是神田区明神庙的庙会,我上那一带去,顺便去一趟吧。可真够麻烦的。

他长叹一口气注视着那幅画。

26.神田区·大雅堂·外面

古色古香的建筑,很有气魄的店铺。

精装的古书堆得很高。

阿寅东张西望地走来,他仰头看看那顼大的牌匾。

阿寅:大雅堂……在这儿啊。

27.同上·店里

摆得满满的高价古书,主人板着面孔坐在古书堆后面。

阿寅怯生生地进来,他忘了打招呼,顺手抽出一本古书翻看。

店主人瞥了他一眼。

古老的书,阿寅连书名都念不出。

店主:你找什么?

阿寅:不是找什么,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店主:嚯,什么呢?

阿寅:我家二楼住进一位怪老头子,他三笔两笔画了一张画。他说,你把它送到神田的大雅堂,那里有个眼珠子滴溜乱转长得象儒艮的老头儿——啊,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那老头儿这么说——给他看看,请他给弄些钱。所以我就有一搭无一搭地跑来了。

店主:他叫什么名字?

阿寅:我还没问过。

店主:是哪种画?成幅的画还是页子画?

阿寅:是用孩子们用的图画纸画的。——好,我走啦,再见。

店主:别急,好不容易来一趟,先给我看看嘛。

阿寅:是么?看上去不值得一看。好,给你看看吧。

他打开手提箱的盖子。

店主:画画儿的人哪,有最高尚的,也有最不体面的,其中有吃不上饭的就专门做假画,最近这种人还越来越多啦。——让我看看。

他从阿寅手里接过画打开一看,噗嗤一笑。

阿寅:怎么?

店主:青观,真有意思,居然敢用青观的名字。你记住,青观是日本画的最高峰,而且,向来不用楮皮纸一类的作画,这是早有定评的。打算做假画的人,这些事总该懂得嘛。……

店主人的笑容突然消失,认真地看画。

店主:且慢……这……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之后,表情严肃地眼望虚空。

店主:你这画是在什么地方……

阿寅一愣。

阿寅: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么,在我家二楼住进一个古怪的老头子……喂,我可没干什么坏事啊。算啦,算啦,我走,把它还给我。

店主把阿寅的手拨拉开,掏出花镜戴上,仔仔细细看个究竟之后,站起来去了后面,和那个掌柜的耳语。

阿寅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儿,店主匆匆跑回来,说话的调门也大不相同了,显得十分兴奋。

店主:你想卖么。多少钱?要多少?

阿寅:要问多少嘛……

店主:我得有言在先,出价可不能太高,因为这是随便乱画的……要多少?快点儿说嘛。

阿寅:好,坐电车跑来的,所以……

他伸了一个手指。

店主:那太高了,别开玩笑吧。不管怎么说,出不了那么局的价。

阿寅着了慌。

阿寅:好,少算点儿,我也觉得高了些。

店主:这个数怎么样?

他伸出五个手指。

阿寅:一半儿?

店主:好,再加一个,照这个数儿。这个数行吧?

阿寅:没办法,本来还能多卖些的。

店主朝后面大声喊。

店主:开张六万元的收据!

阿寅:怎么?!老先生,刚才你说什么?六万元?

店主:还不满意呀?……好,再加一个数,就这么办。——吉田,七万元,七万元的收据!

阿寅茫然不解,站在那里——伫立良久。

28.寅家老铺·店堂

阿樱在打扫店堂。

龙造在记帐。

阿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阿寅:阿樱,你来一下,快来一下。

阿樱:什么事?

阿寅:你可别吓一跳。

他悄悄地从怀里掏出那七万元来给阿樱看。

阿樱吃了一惊。

阿樱:哥哥!马上送回去。这不行,你干别的什么都没关系,坏事可干不得。

阿寅:混帐,你等我把话说完。住二楼的那老头子今天早晨不是画画了吗,这钱哪,就是卖那画得来的。

阿樱:撒谎。

阿寅:也难怪你不相信。你先冷静地听着。那老头子是日本数第一的画画的,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啊,叫池……池之内……

阿樱:青观?

阿寅:对对,就叫青观。

阿樱愣住了。

阿樱:啊,难怪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就是池之内青观。

阿寅:你知道?

阿樱:嗯,常见他的照片。啊,没错儿,就是他。

阿寅:阿樱,这回生活上就别担心了。让阿博辞了工厂的事。……我叔叔和你,关了这粘糕店,不干啦。从今往后大家日子过得舒服了,早晨就吃鳝鱼,炸虾,让日子过得有趣,大家笑口常开。钱不够花就请二楼上的老头子画两张,一张就卖七万哪……叔叔婶子你们干什么哪?

恒子拿着笤帚和掸子从二楼下来,她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表情回答他。

恒子:谢天谢地,他可回去了,真够受的。

阿寅:怎么?走啦?

恒子:还说,替他向你道谢哪。

阿寅:为什么让他走了呢?真浑!上哪儿去啦?上哪儿去啦?

话未说完就跑了出去。

恒子:没用啦,两个钟头前走的!

阿樱看着那七万元,长吁了一口气。

阿樱:……池之内青观……

29.池之内青观的邸宅·大门

粗大的门柱上挂着上书“池之内”的高贵的名牌。

已是薄暮时分。

30.同上·门厅

不愧为画坛重镇的宏伟邸宅,庄重高雅的门厅格子门打开,身着宽袍大袖的衣服、胡茬满腮的青观进来。

女仆们纷纷出来迎接。

女仆:您回来啦。——夫人,先生回来了。

一位妇人从客厅出来,这是和青观恰恰相反,衣着华贵服饰非常讲究的半老徐娘式的女人,但是表情十分不悦。

青观:两晚上没回家,实在对不起。

夫人:上哪里去啦?

青观不答,径直朝里面走去。

31.寅家老铺·饭厅

大家刚吃完晚饭,各自随便休息——这里有阿寅、阿博、阿樱、龙造、恒子,以及社长。

阿樱:这么著名的艺术家,为什么到我们家来住哪?

龙造:而且住了两个晚上。

阿寅:也许是有不能回家的各种难言之苦吧。呶,阿博。

阿博在翻阅刊登青观照片的杂志。

阿博:可不是,象这样的人哪,说不定就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家庭生活很不幸呢。

社长:他不是很有钱么?

阿博:有钱人也罢,穷人也罢,在这方面是一样的。

阿寅:对,对,一样一样。阿樱,给我一碗茶。

在厨房里收拾家什的恒子,边进饭厅边说话。

恒子:你们要是问我对于这位有本事的人物怎么个看法,我说,我只要一想起他来就火冒三丈。

龙造:就是嘛。我拿他也是毫无办法。

阿樱:我请他照看一下满男,我说,大叔,您和满男玩一会儿。

恒子:他说,哎呀,我可讨厌孩子。

阿博听了噗嗤一笑。

阿樱:反正从他的处世为人,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阿寅:当然啦。你们常常是按人的长相啦、举止啦区别人嘛。这是错误的。人哪,好坏不在脸上如何,不在外表,在心里。因为说了几句可笑的话就瞧不起人家,那可不行。呶,阿樱,你懂了么?

阿樱:嗯,懂啦。

阿寅:这次的教训就是如此。

大家都各有感慨地点头,表示赞同。

一直沉默不语的社长,这时仿佛自言自语地开了腔。

社长:啊,真不愿意干活了。——呶,你说是不是,阿博,那老头子随便勾勾抹抹地弄几笔,就七万块,我们干多久才能赚到这个数儿啊……

龙造:没法子啊,命不一样嘛。

社长:是啊……

大家都感到这个问题无法解释。这时,满男拿着图画纸过来。

阿樱:啊,画的真好,谁给你画的?

满男:爷爷。

阿樱:楼上那位爷爷?

满男:嗯。

大家吃惊地看着那幅小画。

社长不由得伸过手去。

社长:让我看看。

阿寅跑上前来夺取。

阿寅:章鱼,你干什么?!

社长:看一看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往回一抽,哧地一下扯破了。

社长脸吓白了。

阿寅:章鱼!是你抢扯的。

社长:不对,是你使劲硬拽。

阿寅:是你先伸手吧?这是我们的东西啊。你说怎么办吧?你怎么负这个责任。

社长:用不着你说,赔你不就完了么?赔你!

阿寅:说的倒挺轻松,七万块呀,你付得了吗?

社长:你这个畜生,动不动就瞧不起人,我卖工厂还你。

阿寅:嚯,口气倒不小,你那工厂能卖七万块?

社长:你说什么?

他出其不意一下把阿寅推倒。

阿寅:你这章鱼还要动手啊。

恒子:别打!

阿樱:哥哥!

龙造:今天你可不对。

阿博:可不是,你那么说太伤社长的心了。

社长哭了,边哭边骂。

社长:这个畜生,这个畜生!

他边骂边撕图画纸。

阿樱:哥哥,道歉吧,道个歉,该道歉哪。

阿寅不吭声,拿起他的手提箱,下了席铺。这时他也有些伤感。

阿樱:去哪里?

阿寅:咱们这个家一吵架就是我不对,阿樱,你说是不?……可是我在外边,秋末冬初了,我一个人住在那寒伧的小店里,总是梦见寅家老铺的这个饭厅。我梦见自己坐在中间,叔叔、婶子、阿樱和阿博,还有社长,大家围着我,听我闲扯闲聊,高兴得哈哈大笑。醒来我就想,这次回到家来,一定和大家和和睦睦地相处,我就是怀着这种心情回来的……阿樱,多保重吧。

说完飘然而去。

阿樱:哥哥!

她追了出去。

但是,阿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阿樱:哥哥!……

阿樱的一声呼唤,饭厅的人听起来特别感到悲凉。

社长低着头,抽着鼻子回去了。

从江户川那边传来货车开过铁桥的轰隆声。

(溶出)

32.池之内邸宅·附近(数日后)

行人不多的住宅街,阿樱穿着西装东张西望地走来。

33.同上·门厅

女仆从走廊上过来窥探情况。

只见宽敞的门厅里,阿樱态度拘谨地和夫人谈话。

夫人手里拿着装有七万元的信封。

阿樱:本来应该由我哥哥前来,可是因为他出远门了,所以我替他……

夫人:这大概是送给府上道谢的钱吧。

阿樱:不是的,再说我们也没怎么招待先生,不值得收什么谢礼,更何况这么一大笔款呢。可能是出了什么错。希望不要见怪,请您收下。

夫人:啊,那我就暂且收下,等我家先生回来时告诉他。

阿樱:先生出门了?

夫人:有事,去了播州的名叫龙野的城市。

阿樱:原来不在,等先生回来的时候请代为问候,打扰了。

夫人:辛苦了。

阿樱恭恭敬敬地行礼,转身走出一直开着的格子门。

34.同上·大门

阿樱走出古色古香的大门,她好象了结了一桩重要事情似地走去。

35.播州平原

一辆黑色轿车奔驰在通往龙野的大路上。

时序五月,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36.轿车里

助手席上坐着龙野市政府旅游科的科员。

后座一角坐着表情略显紧张的旅游科长。他在絮絮叨叨讲个不停。

青观坐在他身旁听着,不过对他的讲解似乎不感兴趣。

科长:播州也完全变了,从前那种农家已经看不到了。不过,龙野市和从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先生小时候那些建筑物依然如故。

青观不胜感慨地朝前边望着。

隔着前窗只见一个男人提着一只手提箱,在狭窄的道路中间溜溜达达地朝前走着。越来越近了。

司机按喇叭。

那男人一回头,这人正是阿寅。

坐在车里的青观看见了他,不由得一愣。

阿寅,别老按喇叭,真讨厌!

他向车里一望,吃了一惊。

阿寅:啊,原来是您。嚯,那不是老头儿吗?

他来到车跟前,报以亲切的微笑。

阿寅:到这儿来干什么?

青观:我倒要问你来这儿干什么哪。

阿寅:我做生意……啊,随随便便叫你老头儿可不好,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哪,听说你是个整个日本都知名的名人哪。

青观:前些日子蒙你照料,谢谢了。

阿寅:别客气,别客气。啊,那张画呀,我拿到神田,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那位科长从车上下来,诚惶诚恐地和阿寅打招呼。

科长:那个……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就请上车一起走吧。

阿寅:行么?

青观:嗯,上来吧。

阿寅:是吗?那就……这可省力气啦。司机,开吧!

车开走了。

隔着后窗可以看到,那位科长拼命地追赶汽车。

阿寅发现了他。

阿寅:把那位老兄撂下就走,行么?

科员:啊,糟了,喂,停车!

汽车来了个急刹车。

科长大口喘着气跑上前来跳上助手位。

科长:呆子!浑蛋!废物!

科员:实在对不起。

科长:马虎透顶,实在没用!

阿寅看着他们之间的争吵。

阿寅:这些人真奇怪。

青观只好苦笑。

37.龙野的市街

道路两旁的房屋建筑,仍然保留着往昔的风采。

黑色轿车行进在弯弯曲曲的街道上。

38.市政府外观

这是一所木结构的西式古典建筑。

那辆黑色轿车停在正门门厅前。

科长连滚带爬似地下了车,急忙去拉门。

青观和阿寅相继下了车,被领进里面。

39.同上·市长室

市长向青观递上名片。

科长和科员站在门口听候吩咐。

副市长站在市长背后。

市长:我是龙野市市长,承蒙您远道光临,非常感谢。常常看到您的照片,今天得睹风采,不胜荣幸之至。

另一角,阿寅正在质问科长。

阿寅:真讨厌,干吗把我带到这儿来呀?

科长:你可别这么说吧。

青观看了这番光景,觉得很不合适,连忙招呼他。

青观:喂,喂!

阿寅:干吗?叫我?

青观:市长,这位是车寅次郎。

市长上前一步,给他一张名片。

市长:欢迎车先生,您辛苦了。

阿寅:不客气,不客气。这回我们这位老先生可要麻烦你们了。

市长:哪里,哪里。

阿寅:因为这是一位莫名其妙的顽固老头儿,不论到哪儿,总免不了给人家添许多麻烦。前些天在我家就……

青观忍不住了,急忙招呼他。

青观:我看咱们该去旅馆啦。

阿寅:好吧。

市长:啊,您一定乏了,那就先洗个澡吧。……佐藤君!

科长:是!——先生,那就请到旅馆吧。

阿寅: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青观站起来,对市长一礼。

市长:实在慢待,另定时间领教。

这一行人陆陆续续走出房间。

市长和副市长似乎卸了重担似地相视一笑。

市长:果然不假,是个难对付的老先生。

副市长:可不,和老先生同来的那位是……

市长:不知道,大概是他的高徒吧。不过,不象个艺术家,大概是个掌柜的,不然就是经纪人一类的。

副市长不住地点头。

40.旅馆·前厅(夜)

这个旅馆和龙野这个古老城市非常协调。这是一所格调很高的古老建筑。

走廊的地板一尘不染,茶房、执事人等穿梭般来来往往,忙碌异常。

门口矗着“欢迎池之内青观先生、车寅次郎先生”的揭示牌。

41.同上·大厅

这里正在开欢迎青观的会。

青观和阿寅坐在正面的中间。

两侧坐着市议会议长、商工会长等等本市绅士二十余人。

旅游科长和科员敬陪末座。

一人一膳的餐桌对面坐着十个艺妓。

市长正在致欢迎词。

市长:我坐在这高位上说话,有失礼貌,请允许我谨致欢迎之词。这次,我们有幸承蒙本乡本土出生的大艺术家池之内青观先生光临,我代表龙野市全体市民表示由衷的欢迎之意。

青观仿佛很难受的样子,表情苦涩。阿寅坐在他身旁,打了个哈欠。

青观小声和阿寅打招呼。

青观:喂,对不起,我要中途退席,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费心啦。

阿寅:我可不愿意,这种场面我最头疼,根本就没有喝酒的兴趣。

青观:快别这么说,我累得够受,拜托啦。

阿寅:啊……我根本就不该跟来。

他感到无聊,于是胡乱摆弄桌上的菜。

市长的欢迎词还在继续讲。

市长:现在,当然用不着我再絮絮叨叨了,池之内先生是日本画坛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的名声,遍及欧美。池之内先生和美丽的鸡笼山、清澈的揖保川一起,同是我们家乡的瑰宝。而且,这次先生慨然应允,对龙野市建市X年纪念的文化事业给以协助,这样,我们龙野美丽而古老的风景,将因先生的艺术而长存于历史上,我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不胜自豪。

阿寅用手里的筷子穿桌子上的土豆,手腕子一哆嗦土豆掉在席上滚出很远。

阿寅斜对面的艺妓(牡丹)扑哧一笑。

她和阿寅视线相交,阿寅笑了,他仿佛有所借口似地去捡那土豆。

端坐的绅士们以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他。

市长斜眼瞥了他一下,仍然继续讲下去。

市长:那么,战后的日本由于经济上的繁荣,日本人获得了丰盈的财富;同时,又因为种种错误,带来了许许多多的不幸。其中之一便是公害的问题。但是,我在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不能把公害仅仅看作是大气污染,或者海洋污染,而最可恨的是心灵的污染这一公害。这就是我就任市长以来一直强调的问题……

看来市长的演说还要继续下去。

但是,阿寅和牡丹对市长的演说丝毫不感兴趣,而是兴高采烈地用手势表达语言,或者相视而笑。

42.同上·窗户

从古老宴会厅的窗户可以看出,里面灯火辉煌。

三弦声,喧嚣声中夹杂着歌声。

43.同上·宴会厅

三弦伴奏之下,艺妓们翩翩起舞。

青观和市长早已退席,阿寅似乎成了首席客人,牡丹在他身旁作陪。

牡丹之外又来了三四个艺妓把阿寅围住,阿寅兴味极浓地看她们舞蹈。

舞罢,阿寅拍手喝彩。

阿寅:辛苦,辛苦!

牡丹:都到这儿喝吧。

艺妓们嘻嘻哈哈地坐在阿寅的周围。

44.同上·窗户

夜深了,从窗户传出阿寅和牡丹兴高采烈的歌声。

45.同上·宴会厅

客人几乎走光,正座上阿寅和牡丹还在引亢高歌,那位科长完全出于应酬地打着拍子。除此之外,只剩下坐在科长身旁不停地打哈欠的科员。

阿寅:喂,老兄,别光打哈欠,喝呀,喝呀!

牡丹:呶,你知道么?

阿寅:知道什么?

牡丹:这位科员的祖先就是这所房子的老爷。

阿寅:嚯,怪不得,他要是梳上发髻倒真象一位老爷。

牡丹:科长的祖先是下级武士。

科长:如果世道照旧,我现在得给这家伙当家臣哪。

阿寅:现在好啦,民主主义社会啦。好,家臣,你也唱一个。

科长:我可不行。

牡丹又唱了一个短歌。

阿寅:啊,高兴!今晚要喝个一醉方休。呶,牡丹。

牡丹:好!

科长:我明天还得上班,我就失陪……

阿寅:说些什么呀,科长,唱一个。

牡丹又唱起来。

科长无奈,只好打拍子。

阿寅与牡丹的歌声越来越趋向高潮。

46.晨景

揖保川在朝晖中波光粼粼,缓缓流去。

每家的屋瓦都披着一层晨露。

五月的鲜花从各家院墙探出头来,显得花团锦簇。

上班的人们各自匆匆就道。

这是龙野的一个静谧的早晨。

47.旅馆·一室

阿寅仍然鼾声大作,东伸胳臂西扔腿地沉睡未醒。

科长和科员的画外音:先生——车先生!

科长和科员招呼几次,阿寅沉睡不醒,他们只好把纸窗拉开。

科长:先生,早晨好。先生……先生!

阿寅微睁双目。

科长:接您的车到了,按昨天说的,今天参观市内名胜……

阿寅:那不关我的事,老先生一个人去就行啦。

科长:老先生说,他身体不舒服,让车先生去。……

阿寅:我不愿意,我也不舒服。

说完蒙上大被。

科长:……先生……

他简直要哭了。

48.道路

两旁尽是酒窖的道路,黑轿车疾驰而去。

49.车中

科长看着窗外给阿寅解说。

科长:这一带和从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画家们常来这里作画。从前青观先生画的建筑物,我想您一定感到满意。

阿寅:那当然。

他说完就狠狠打了个哈欠。

50.桥头

黑桥车开来,停下。

科长先下车,然后叫醒阿寅。

科长:先生,您从这儿看鸡笼山最美。我们希望无论如何把这个山给我们画下来。

阿寅:嗯,可以嘛。

说完又打个大哈欠。

科长:好,去下一个地方。

他上了汽车,看到助手位上打哈欠的科员就动了火,大加申斥。

科长:你要下下车!

51.龙野公园

这里可以眺望龙野全景,汽车来到这里停下。

汽车停了半天,可是一个人也不出来——没人下车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三个人全都睡着了。

司机看了看他们,也打了个大哈欠。

52.面条馆

阿寅、科长、科员三人在单间里吃午饭。

阿寅毫无食欲,只是茫然地坐着。

科员倒是吃得很香。

科长:到这样的地方来是为了什么呢,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谈谈老先生给我们画的那些画的价钱。您看,我们按多大的数目估计才行呢?财政部长也挂念着这件事……

阿寅:贵呀!

科长:那当然,日本最高峰的人物嘛。

阿寅: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就在我眼前三笔两笔画了几下,好象随便瞎画的,你猜卖多少?七万!

科长:随便涂抹的就七万?

科员:科长,我再吃一碗面条行么?

科长:你真能吃啊。——您大概也知道,地方财政是紧张的。当然,从市政府的角度来说,自然打算尽力而为……

阿寅一直注视着门口,这时他突然大声叫起来。

阿寅:啊,牡丹!

身着牛仔裤和无领衫,显得特别轻装的牡丹也大声打招呼。

牡丹:啊,阿寅兄,正吃饭?

阿寅:来来来,一起吃。

牡丹:老先生在?

阿寅:不在,不在!他……

牡丹:哎呀,太好了。

高高兴兴地跑过来。

53.大街

这条街房屋相当整齐,格调较高。此刻来往行人不多。青观漫步走来。他在一所房屋前停步,看清姓名牌之后进去。

54.志乃的家

房舍不大,但小巧玲珑,青观在门厅处止步。

青观:打扰您。

“哪一位?”

话音刚落,一位气质高雅的姑娘出来,端端正正坐好之后应对。

姑娘:欢迎您。

青观:志乃先生在家么?

姑娘:在家。

青观:我是池之内。

姑娘:好。

她站起来,走到紧靠里面的一间屋子前面,跪坐下来之后传话。

姑娘:先生,池之内先生来访。

姑娘说完就起身去了后房。

工夫不大,这家主人志乃走出房间。

这是一位老妇人,从现在的风度可以看出,当年一定是一位很有风采的人物。

青观满怀激情地注视着对方。

志乃跪坐在门厅的木板台阶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青观。

青观:看出来啦?

志乃:是和夫吧?听说你来了。请。

青观深施一礼之后脱鞋。

55.龙野的傍晚

傍晚的鸡笼山染了一层茜红色,夕阳西下。

宁静的街道,晚钟声不绝如缕,余音袅袅。

56.旅馆·走廊

女仆端着放满酒壶的托盘匆匆走来。

嘈杂的谈笑声从纸拉窗传出来。

57.同上·阿寅的房间

牡丹之外还有两名艺妓围着阿寅正在大声谈笑。

科长和他的科员也在座,但两人似乎相当疲劳。

阿寅:跳呀,跳呀!

牡丹:不行,科长不跳可不行。

科长:我什么都不会。

牡丹:撒谎,撒谎!这位科长跳得可好呢。

其他两名艺妓大声起哄。

科长无奈,站起来钻进隔壁的房间。

阿寅:好啊,等着看好节目吧!

牡丹:等等。

阿寅:什么?

牡丹:真的明天回去?别跳了。咱们坐市政府的车一起到奥津温泉去,那多有意思。

阿寅:好,好,就那么办,就那么办。

牡丹:你净耍嘴皮子。实际上早就想老婆了。

阿寅:胡扯。没老婆,没那玩意儿。

牡丹:撤谎。

阿寅:真的,真的。唯有这一点可是绝对真的。

艺妓们哄堂大笑。

阿寅:我们等着哪。

披着睡衣的科长出来。

艺妓弹起三弦。

牡丹:嚯,真漂亮啊!

那位科员正襟危坐唱起来。

科长随着歌声起舞。那滑稽的动作,令人捧腹。

一时欢声雷动。

58.窗户

从大敞大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房间里吵闹得一塌糊涂。

三弦声在宁静的龙野街上回旋、激荡。

59.志乃的家

晚饭之后,青观坐在廊檐之下安安静静地吸烟。

志乃以其文静的举止备茶。

应门的那姑娘出来,跪坐之后行礼。

姑娘:先生,我失陪了。

志乃:啊,辛苦了。

姑娘行礼之后走开。

月光映照下的狭窄的庭院,芍药初绽。

青观接过志乃递上来的茶。

青观:偶而也看看我的画吗?

志乃:去年您在京都举行个人作品展览时,我去看了。

青观:是么?其中也有你画的呀。

志乃不由得脸红。

志乃:对,我看到了。

青观:……

不知附近哪一家有人吹箫,箫声清越,清晰可闻。

青观:真安静啊。

志乃:不过,因为太安静了,所以好象只有我一个人在打发这岁月,十分寂寥。

青观忽然端正姿势,面向志乃。

青观:志乃,很对不住你。

志乃:为什么?……

青观:我对你这一生负有责任哪。

志乃好象故意要把话岔开似地笑笑。

志乃:和夫,从你现在这话看出,你和从前相比,一点儿也没变哪。

青观不由得满脸通红。

青观:可是我在后悔哪。

志乃:那么,假使你现在另选一个生活方向,你是不是能说就完全不后悔了呢?

青观:……

志乃:我最近还想过,人的一生后悔是无穷尽的。后悔难免,一种是以为想当年那样就好了的后悔;一种是想当年为什么干了那种事的后悔……

青观避开她的眼光望着院子,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箫声抑扬起伏,仿佛清风吹过竹林一般。

60.旅馆外面(翌晨)

黑色轿车停在旅馆外面。

旅游科那位科员站在车旁不停地打哈欠。

门口站着旅馆主人、女侍,以及市政府的小吏两三人。

在科长陪同之下,青观和阿寅走出正门。

科长:对不起,请快些,因为时间不多了。

站在门口的那些人向青观行礼,青观上了汽车。

这时,有人喊“阿寅!”

阿寅一愣。

牡丹颈上围着一条时下流行的窄围巾气喘嘘嘘地跑来。

阿寅:怎么,你来啦。

牡丹:睡过了头,匆匆忙忙跑来了。瞧,在龙野给你买的礼物,好好收着呀。

阿寅:谢谢。

科长:对不起,请快些吧。

牡丹:快上,快上。

科长关上门,自己跳上助手位,车就要开走。

牡丹:你可再来呀。

阿寅:下次来了咱们就结婚。

牡丹:真的?当然,就是撒谎我也高兴。我等着你。

牡丹挥手相送。车开走了。

阿寅:啊,多么大方的女人哪。科长,你说对不?

科长:对,她是龙野艺妓的代表人物。

阿寅:怪不得。

阿寅无限感慨。

他旁边的青观突然欠起身子朝前望着。

顺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志乃站在一大片酒窖宅地的角上。

青观不由得从车窗探出头来。

志乃看清楚车上坐的是青观,低头一礼。

志乃的身影被远远抛在后面了。

61.题经寺·院内

林木披上绿装,院内已是初夏的景色了。

有前来拜庙的年轻人,有哄孩子玩的年轻母亲。

阿樱在院子的一角向和尚发牢骚。

和尚:嗯,那可不好。

阿樱:一天到晚丧魂失魄似的。刚回来的两三天,我们还以为由于旅途疲劳,所以也没特别注意,可是此后竟然每天如此。

和尚:不好,这可不好。

阿樱:他婶子给他精心做的菜,他连筷子也不伸,说什么在龙野如何如何。龙野是他陪青观先生去的那个地名,仔细一问,我哥哥说,他在龙野旅馆里每天净吃好的,而且每晚艺妓都来。

和尚:不好,这可不好。

阿樱:我担心的是,说不定哥哥喜欢上哪个艺妓……啊,不是说不定,从过去的情况来看,这已经成了惯例了。

她说完长嘘了口气。

背着书包的满男出现在山门处。

阿樱:啊,满男来啦。和尚,我跟您净发牢骚,对不起。

她跑过去找满男。

和尚不胜感慨。

和尚:艺妓呀……那可不行。

62.寅家老铺·饭厅

恒子正淮备午饭,她招呼二楼的阿寅。

恒子:阿寅,吃饭啦!

龙造和社长在店堂里谈话。

龙造:啊,又跟你谈龙野啦?

社长:看起来,他对龙野十分怀念哪。

阿寅郁郁寡欢的样子进了饭厅,坐在桌前。

恒子:阿寅,豆腐渣做得很好吃,你要多吃啊。

阿寅:婶子,豆腐渣是人吃的么?

恒子:哎呀,真造孽!我以为你喜欢吃,所以特意做的。

阿寅:我该打,该打。我这是沾染上奢侈的恶习才说了混帐话。这不是龙野啊,社长,对吧。

社长:对对,葛饰柴又镇的寅家老铺啊。

阿寅:过贫穷日子的粘糕小铺啊,豆腐渣就算好菜了。

他吃了一口豆腐渣,心情郁闷地望着虚空。

阿寅:这时候要趟在龙野呀……

恒子:(小声地)瞧,又来啦。

阿寅:洗个澡,然后换上浆洗好的睡衣回自己的屋子。这时候,饭桌上早已摆好濑户内海的鲜鱼做的各种菜,小碗生鱼片,大碗小碗的成套的菜,外加一个蛋羹等等。酒呢,管保有一瓶真正的老窖滩酒。这时候,漂亮的女招待就说,“先生,请慢慢地用吧。”我就说,“人多吵得厉害,今天晚上来两个艺妓就行啦。”我这么一说,她就说,“好,一定遵命。”(说到这里拍了几下手)我这么一拍手,社长,你猜怎么样?

社长:一定是隔扇一拉,艺妓就出来,“您晚上好,谢谢您啦”。

阿寅:啊,讨厌,讨厌。你怎么用那种腔调说话,把人家的美梦破坏了呢?不是那么回事儿,我给你学一遍,你好好听着。一招待说,“是,遵命。”然后由她拍手,这时候,隔扇轻轻地拉开……

这时店堂有人来,招呼了一声:

“您好!”

阿寅:噢,那不是牡丹么?有什么事儿么?怎么今天特别漂亮啊!

匆匆来到厨房的正是旅行装束的牡丹。

龙造、恒子、社长等人无不哑然。

牡丹:阿寅!

阿寅吃了一惊,不由得加大嗓门。

阿寅:哎呀,牡丹!

牡丹:啊,太好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我一直想,偏巧你不在家可怎么办哪。

阿寅:怎么,你到这儿来有事?

牡丹:哎呀,你真够受的。你不是说跟我结婚么?

阿寅:哦,对,对。可我居然忘个一干二净。

牡丹:哼,真薄情!

她立刻上了饭厅的席铺,拧了一下阿寅。

阿寅:好疼!

社长拔脚就跑了出去。

阿寅:叔叔,婶子,干嘛发愣啊,过来,过来,见见面呀。她叫牡丹,和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龙造、恒子怯生生地过来。

牡丹三个指头拄着席铺深深施礼。

牡丹:贸然前来打扰。我叫牡丹,请多关照。

恒子生硬地点点头。

恒子:怎么办,唐突之间,话从哪里说起好呢。

龙造:嗯,这没什么……总而言之,这个……那个……

阿寅:叔叔,你稀里糊涂地说些什么呀,——啊,阿樱。

阿樱领着满男进来。

阿樱:我们回来啦。

阿寅:(对牡丹)这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妹妹阿樱。

牡丹:啊,您好。

龙??

短评

散文化生活流的故事,人物结构其全片,故事则有点太没中心和高潮了,果然本质上是日本的电视剧么?

9分钟前
  • 刘康康
  • 还行

大银幕看阿寅的故事

10分钟前
  • 阿德
  • 推荐

寅次郎系列有这么多部,为什么山导独独选了这一部来中国放映呢?

14分钟前
  • 巨星泡饭
  • 推荐

这集真好看。前有在小酒馆遇到落魄流浪汉,喝完酒要走,没钱买单,跟店家报名字却没人认得他,寅次郎为他买了单,并带回了自己家,哪知老伯是大画家,随手画了一幅画就卖了7万元哈哈哈,后来半路又遇到还带寅次郎去出差,又结识了艺伎小姐姐。结尾虽然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还是挺喜欢这个结局。中间有段画家拜访旧友的情节,也让人喜欢。再次感叹阿寅的叔叔阿姨简直大好人,不管阿寅往家带什么人,每次都热情照顾!简直太好了吧!

16分钟前
  • 春山
  • 力荐

几个角色在结尾汇聚在了一起,那副画看得人眼泪止不住。苦痛与善意

20分钟前
  • 桃桃林林
  • 力荐

7.4/10。又是新公式,前半为新男角色主场,人不可貌相。

22分钟前
  • WilliamOsborne
  • 还行

转眼间,满男升小学了!

26分钟前
  • 甲马不是马
  • 推荐

这部剧情特别连贯,以往幕与幕之间可能勾连感不够,这次画家和艺妓的部分在结尾处有一个完美的呼应,“牡丹”赠牡丹的梗也很精妙,这种闪烁着善念的点正是寅次郎系列的优势,太地喜和子虽称不上大美女,但她表演的艺妓很抢镜,是让人难忘的寅女郎之一。

31分钟前
  • 超cute侠
  • 推荐

【电影资料馆】

35分钟前
  • kurt
  • 力荐

每集开头的恶搞才是亮点啊。。。

40分钟前
  • Caneloni
  • 推荐

渥美清都要成精了好吗!

41分钟前
  • 鬼腳七
  • 推荐

这一部的主线并非寅次郎的感情,而是寅次郎与一位酒后疯癫的像流浪汉的大画家的奇遇。片子细节丰富,山田洋次辛辣讽刺了庸碌的官员、富裕但可耻的感情骗子。樱花专程到画家府上退还第一次卖画收入;寅次郎为救助艺伎牡丹时「厚颜无耻」但是焦躁地找到画家求画——这对兄妹表现出的素养相反,但内心都无比善良和单纯,于平和的镜头中反映了人之为人最好的一面,这正是这一系列电影的可贵。片名是「夕焼け小焼け」,我发现这是一首1919年的童谣,翻译为「晚霞渐淡」或「再见夕阳」,邓丽君在本片上映的1976年也翻唱过。在电影中,画家向一位同样暮年的女士说及他为情后悔之事时,女士从容地说「后悔是人生的一盘小菜」,于是那些存在于脑补中的爱情故事如这晚霞般渐渐淡去,美丽又稀薄。2021年3月观影

46分钟前
  • {莫热}
  • 力荐

不错不错,很欢乐~~看来这一系列的电影电视都值得看一下。

47分钟前
  • 韦恩斯坦_李
  • 推荐

原声真好原声真好!!!

51分钟前
  • 嘉 玲
  • 推荐

20090614

55分钟前
  • shih929
  • 还行

这叫炉火纯青,这寅次郎拍的天衣无缝

59分钟前
  • 力荐

贱男阿寅之物语。第二次大银幕看阿寅系列,效果还是不一样。【电影资料馆】

60分钟前
  • 奇爱博士
  • 推荐

电影资料馆。

1小时前
  • K
  • 还行

迄今为止最好的一部寅次郎。

1小时前
  • 神户酩人
  • 力荐

好人有好报的故事~

1小时前
  • 七夕夜_半步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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