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对这部片子期待挺高的,结果看完之后懵了,如果同性恋都是这样的话,那我这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不是同性恋!如果说这样烂漫的夕阳恋很美好的话,那么我只想说,这样的美好很肮脏!
就像片子里说的那样,很多人年轻时,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父母,为了前途……选择假装做直人,所以到老了,父母离世,老伴先走,儿孙绕膝,可以完全自由地做回自己了,可以大大方方地做同性恋,不需要再看其他人眼光了。
可是这些人真有自己说的那么伟大吗?为了生活?大方的做个同性恋就活不下去了吗?我们国家虽然会有歧视,但不至于给你判死刑吧?还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贪图安乐享受?这还不是为了自己?
为了家庭?为了什么家庭?为了妻子和孩子吗?既然你当初选择了结婚,选择了娶妻生子,那么就应该承担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一直到老,到老伴离世,到儿孙不在,才可以做自己!否则你勇敢的做自己,妻子该多痛苦难受?儿孙该被多少人歧视看不起?他们的内心该多愤怒?说是为了家庭,还不是为了怕他们翻脸不认你?还不是怕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被所有人看不起?是为了家庭吗?还不是为了自己?
为了父母?大多数人的借口基本上都是为了父母,说什么自己是多少待单传,说什么自己是家里的独苗,要传宗接代,要怎么着怎么着……更有甚至,说什么父母以死相逼!你的父母真的用死来逼你结婚了吗?说什么为了父母,还不是自己内心也在渴望,拥有一个异性恋的普通家庭,让世俗接纳你,同时自己还可以出去偷吃,一举两得,这是为了父母?努力学习也是为了父母,也没见你通宵达旦地考上清华北大啊?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为了前途?谁的前途?当然是你自己的!所以咯,这个就赤裸裸明白白地说了,就是为了自己!伪装成一个直人,结婚生子,所以很多工作都不会因为你是同而百般刁难甚至辞退,你可以有正常的上升通道,可以一步步高升!对,你选择做个直人,看上去是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父母、为了前途,为了这个为了那个,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影片最后,两个人终究还是错过了,也许无数人不胜唏嘘,觉得遗憾,觉得心痛,但是他们的痛苦,其实远远没有爱他们的那些人多!你身上破了一个皮,只是冒了一点点血,可是在爱你的父母或者爱人心里,却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想带你去医院,连忙帮你包扎,尽管你觉得一个创可贴就够了,完全不用大费周章,那是因为你的痛,在爱你的人心里会无线放大!
如果他们两个人都选择做自己,那么柏的妻子怎么办?他的儿子女儿怎么办?不说他们能不能接受,心里有多痛苦了,难道外界的人不会因为他们丈夫或者父亲的身份而责难他们?就好像早就知道父亲是同的海的儿子,一听到父亲说要跟一个老同事出去玩,立马脾气暴躁,因为他猜出来了父亲是出去找人约,他觉得接受不了,所以才气愤!这还只是默默忍着,彼此心知肚明都没挑破,如果挑破了呢?儿子媳妇离婚都有可能!
也不是不让他们做自己,如果做自己,请从一开始就做自己,既然选择了做直人,就请一条路走到头,你勇敢地做自己,虽然过得很艰辛,很困难,但至少你理直气壮,这样的同,的确值得所有人同情、尊重,值得所有同性平权的斗士为你抗争!可是你既想享受家庭的温馨,又想享受做自己的自由,半路改道,还想让人同情,让人理解与尊重?你无形中伤害了那么多人,你是凶手,是杀害家人幸福的罪犯,而他们是受害人啊!你还想全身而退,无罪释放?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应该理解尊重同性恋,可是有很多我的同类,其实并不值得尊重和理解!他们伤害了别人,还心安理得,觉得是这个社会,是这个世界欠他的,他们这样做是被逼无奈的!可是杀人凶手在杀人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对的,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很无辜呢!
我更喜欢《翠丝》里大雄的选择,是的,你当然可以做自己了,但是请跟家人说清楚,在此之前,请做好一个丈夫和父亲!讲清楚之后,再去勇敢做自己,而且之后自由做自己的同时,也请尽力弥补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而不是离开之后就可以毫无负担地逍遥了。他们的那些伤那些痛都是你造成的,这些烂摊子你不收拾谁来收拾?
也许很多人觉得惋惜,他们也是被生活逼的啊?同性恋选择假装直人也都不是自己愿意的!但是身为一个同志,我可以自信地说,估计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比我过的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跟家里出柜的难度没我高,我一个本科毕业六年的人,如今三十岁了,落到了一个当保安的境地,我当然知道人生在世不容易,我比大部分人都更有体会,所以身为同的我,更能明白他们内心的想法。对,这一切九十他们自己愿意的!
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他们!你父母以死相逼,那你有以死逼回去吗?他们选择假装直人,还不是因为在生活面前临阵退缩,不敢去过同性的艰苦人生,看到同性生活的艰难,他们选择当个逃兵,假装直人,想过更简单更容易的生活。既然如此,没人怪他们,但是到老了要做自己,这多自私?嘴上说得好听,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这些人就是自私!
同性是该理解、尊重、支持,但支持的是同性的不易,是同性的不受歧视,而不是支持你劈腿出轨到处快活地约约约!无论任何时候,做选择前,都请想好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无法承担,就会伤害别人,那么久不要轻易做这样的选择!不要以为到老了就可以做自己,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家人,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了,如果你的放假,是要伤害家人,你还要自私地坚持给自己放假吗?
這部片,從入圍金像獎,到太保拿下最佳男主角,期待了很久,又因為疫情,幾經轉折,終於有機會去hk的電影院支持。
看完的感覺,很像是喝了一碗香港九龍街頭的糖水。溫潤,婉轉,細膩,苦在舌尖縈繞,細品又有些回甘。
跟其他LGBT的電影不同,這部片關注的是中老年人的同性議題,比起年輕人的轟轟烈烈,個性,張揚,敢愛敢恨,他們面對的更多是現實處境,那些因為生存處境被迫結婚的「直人」,伴侶,家人,子女,都並不能真正感同身受,家,帶給他們的又怎能是滿滿的溫馨呢?於是只好把自己的慾望埋沒,隱藏,做自己,真是奢望。
回想,整部片的好多細節都異常真實,阿柏和阿海兩位主角的相遇,並不是理想故事中那個浪漫的場景——公共廁所。一個眼神,互相便知道,是同類人,但都小心翼翼,生怕侵犯到對方。
「不如先做朋友?」看得出,阿海實際上,是個對待感情非常認真的人。
「我送你回家,但你還是做後排好了」阿柏,其實在感情裡雖然有些畏懼,但也是個會照顧人的人。
慢慢地,一步一步深入了解,就像所有愛情一樣,好感累積著累積著,慾望總需要一個出口。在那個常人看起來有點齷齪簡陋,好似暗不見天日的同志場所,一對一對的互動又是那麼自然,正常。我個人好喜歡那對後生仔和又老又皺的老胖子的同志,他們在一起十年了,還是說不出來由得相愛著,互相照顧著。一桌同類人一起吃著簡單的燒味飯,有人說他們一看也應該在一起有十年了,兩人都低頭不語,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吧。
阿柏的妻子,和阿海的兒子的配角戲份,我覺得導演功力在這邊展現得非常到位。點到為止的暗示,他們具體對他們親人的性取向了解多少,其實觀眾不得而知,卻留白給觀眾去猜想,因為他們的身分,就像我們每個「觀者」一樣。我認為他們都是清楚知道的,阿柏的妻子對老伴的細微變化其實都看在眼裡,但不知內心更多的是難過與掙扎,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欣慰呢。而阿海的兒子一向對父親的言行舉止都有些嚴苛,最後隔著門聽到父親在聽立法會上Dior和阿超的發言,在門外輕聲提醒,「小聲點吧,Grace睡了」不知,是否也觸到他心裡少有的柔軟了呢?
最後接近片尾那一場蒙太奇,我個人也好喜歡,皮膚的紋理,焦外的纏綿,那個簡陋的小房,也有一扇小小的窗,透著不大卻溫暖的陽光,外面,現在也正陽光普照。
片尾credit看到張叔平作為剪接指導,難怪這一系列美學處理讓人覺得有所溯源了。
最後的結局,阿柏走進教堂,試圖踏入對方試圖釋放的好意,「我只是怕死了不知道在哪找到你」
愛而不得,相知相遇,相逢相惜。
這是柏與海的故事,兩個老男同在公園不期而遇,一見傾心,有種相逢恨晚的況味。
柏是典型香港基層傳統男人,年青時與父親游水偷渡香港,一直由送米工人到開的士繼而成為車主,結婚後和老婆捱大一對仔女,擁有自己物業,生活無憂,一直開的士打發時間。海的背景比較模糊,離婚後老婆再婚,他獨力湊大兒子並和他及媳婦孫女同住,身為虔誠基督徒的兒子對他起居飲食異常苛刻,相處疏離不融洽。他一直希望政府能興建一所同志安老院,但礙於不能面對兒子而未能和同志朋友公開發聲而感到愧疚。
柏在這段關係上比較被動,最初只為性,沒有想過發展一段感情,反之海則較主動 (帶柏到同志浴室,趁兒媳孫不在邀柏到家玩煮飯仔,一夜纏綿),在這段關係上,感覺柏應該是「男」方,而海則是「女」方。
柏勉強地維繋著那種別人期望的夫婦關係,正如他那件舊恤衫,明明不屑一顧,但棄之可惜,但卻又只能被冷落在衣櫃一角,像他一樣永遠不能跳出這個衣櫃。他把女兒和那架代表他人生最大成就的的士交託給女婿阿鄭(聽口音應該是新移民),這可能是把他投射到年青時的自己,剛從大陸到港的無助徬徨。片中雖然沒有交代很多,但柏和老婆應該比較偏心兒子(從女兒口中提過和女兒在一家食飯時見母親夾雞髀給兒子閃過的眼神),柏幫女兒可能是一種補償。
海很努力地投兒子媳婦所好成為一個基督徒,他説不需要經常返團契,又分不清團契和查經班的分別,心不在焉地在教會唱歌等這顯示他並不投入虔誠,他知道自己同性戀者身份和基督徒本身是一個不能逆轉的矛盾,深知作為虔誠基督徒的兒子絕對不會接受他同志的身份,所以他表明不能公開出櫃,同志安老院對於他只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烏托邦。
柏和海都有嘗試邀請對方進入自己的生活。柏邀海到女兒的婚宴;海邀柏到教會並送上十字架頸鏈。但最後雙方都在同性之愛和家庭羈絆上無奈地選擇了後者。
柏和海的愛只能永遠停格在那天如夫妻般在街市一起買餸煮飯一起坐在梳化看電視親熱纏綿一起睡在同一張單人床上之後一齊食早餐,這些普通不過的日常對他們來說是偷回來的奢侈。但他們都知道那一天那一晚將一去不復返,成為彼此一夜無眠的回憶。
片末海獨自在床上哭泣和柏在空無一人的教堂坐下,是對忘情棄愛的悼念與不捨?
太保這個遲來的金像影帝奬座就如柏那部早已供完的的士一樣,是這些年默默打拼回來的成就,衷心恭喜,太保破格精湛的演繹,實至名歸。
前不久刚落下帷幕的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凭借在电影《叔·叔》中的优秀表演,太保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曲嘉雯获得最佳女配角;
同时,《叔·叔》还获得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剪辑的提名。电影行业的认可,让这部小众同志电影走进了人们的视线。
近几年讲述同志爱情的电影众多,但是这部《叔·叔》另辟蹊径,摒弃了电影的商业性,平淡地讲述了一对老年同志的爱情故事。
柏(70岁)与海(65岁)是垂暮之年各自拥有家庭的同志。岁月磨平了他们对生活的激情和棱角,每日的生活便是接小孙女放学、帮家人做饭、和家人一起共度闲暇时光...柏时常去同志出没的公共厕所寻找伴侣,在公厕旁的公园里结识了海,一位也在寻找“朋友”的老年同志,与柏不同的是,海的妻子已经与他离婚。
两次相见之后,海带柏去男同常去的澡堂发生了关系。“澡堂”这一地点意喻着潮湿、暧昧、阴暗、狭窄,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同志”不能见光“的生存困境。
李银河在《同性恋亚文化》里,描写男同常去的几个地点:公厕、夜晚的公园、公共澡堂;上世纪,迫于世俗压力和传统观念,大部分男同会选择妻子生子,瞒着家人在空闲时候去上述几个地点排遣寂寞。电影中呈现的男同也一样。
导演对两个男人的情欲戏拍得克制、温暖、细腻,没有炽热的情欲,更像是两个劳累的男人在长时间伪装自己中的片刻的喘息。 海躺在柏的肚子上,柏说你的皮肤真好,自己是吃苦的命。柏年轻的时候偷渡来了香港,为养活老婆儿女,做过很多苦工,退休年纪为了补贴家用还去当出租车司机。他是上一代内地人对香港梦的追求的体现。辛苦了一辈子,却还是只能窝在澡堂里做一次自己。
海在与妻子离婚后,独自一人拉扯大了儿子。他与儿子的父子关系也是电影的另一个侧重点。儿子在家里时常对海的行为表示不满,父子之间缺乏交流和理解。海在与妻子离婚多年后没有再找,朝夕相处可能使儿子已经对海的性取向有了一两分的怀疑。
电影的叙事风格偏向于生活化的写实主义,少有的配乐也用在两人相处时。和心爱的人一起逛街、买菜、做饭、吃饭,就是最平淡温馨的幸福吧。
但是这段关系还是被柏的妻子,清(65岁)察觉到了。丈夫最近称自己要去深圳做按摩夜不归宿,却忘记带回乡证;女儿的婚礼上邀请自己不认识的男人前来,目光与言语令她感到不惯。
海在码头送给柏自己在教会拿来的十字架,柏说自己不信这个,海邀请柏和自己一起去教会,说“我的儿子劝我信教,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以知道去哪里找我。”这是海对柏生死之交的承诺,海的感情对柏来说却有些沉重。
在决定退休后,儿子给柏一些钱,在电话里说爸爸劳累了一辈子趁着还能动要和妈妈一起安度晚年,这是儿女对柏的一篇孝心。那晚,柏一夜未眠,不知道是在想伪装自己、为了家庭辛苦操劳的一辈子,还是在想面对海真挚的表白,自己在家庭间该如何抉择。那晚,妻子同样一夜未睡。
柏和清对家庭都是负责的,妻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有时,放下只是将一个珍藏着信物的铁盒扔进垃圾桶,而离开只是退回信物的一个转身。
电影的结局,出于导演的写实原则,让两名已有儿孙的同志,回到各自的家庭,像主题曲《微风细雨》所唱,只是一个偶然共寻觅的秘密。
电影对“同妻”、中老年同性恋与儿女亲子关系的问题都是点到为止。除了对爱情和家庭关系的思考,电影还着重刻画了同志对养老的社会需求。
电影几次呈现了,爷爷们被年轻的议员聚在一起,议员希望为他们在议会上争取权益,成立“同志养老院”,初心是好的;但是爷爷们却怕自己的家人看见,也有单身的爷爷怕自己社会性出柜会遭人白眼。可能愈是年老,愈怕受到伤害和来自社会的异样的目光。
海的一位朋友,独居单身一辈子,老年无人照顾,家里无人收拾,看着令人心酸。
近几年,香港的同志平权运动不断发展,已经有议员出柜,每年都有彩虹游行和其他相关的宣传活动。但是,对于性少数群体的老年人的生存条件,却鲜有人关心。
导演杨曜恺,2000年起主办香港同志影展,他曾表示“想拍一部香港的同志电影”。这部电影的拍摄初心,是希望可以帮助这些老年同志做自己,不要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希望可以减轻社会上对这些人的歧视。
《叔·叔》的剧本,是杨曜恺参考香港同志长者口述历史《男男正传》写成。之后接触过作者同部分被访者后,令他更想为这些人发声。遗憾的是,柏的原型,那位开出租的爷爷,已经不在人世。
在电影的选角阶段,由于话题的敏感,杨曜恺前后被拒绝超过100次,足足花了9个月才找到太保及袁富华演出。另一方面,因为剧情不吸引主流市场,赞助商和投资人对这部电影也十分冷淡。虽然筹备阶段困难,电影上映后也收获了一些好评。
这些年,华语电影对于同志题材的尝试越来越多,这也促进更多的人去了解LGBT的生存困境,更加理解他们的心理和生活。
我们生活的社会,一直崇尚为集体和家庭贡献,有时忽略了人作为个体自己的需求和愿望。“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如果我们可以尊重每个人的爱,理解其他人的选择,那么因为性取向不同所造成的个人痛苦和家庭悲剧就会少些。
关注老年男同志群体的港片《叔·叔》夺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与最佳女配角,入选70届柏林电影节。在和风细雨式的动人细节里,我们得以一窥老年同志被遮蔽的情欲和精神世界。
“我儿子劝我信教时说:‘爸,等我死了,就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你。’”
六十五岁的海望向七十岁的柏,平静的重复儿子当年的话。而自称“不信神佛也不信观世音”的柏,伸手接过了十字架挂坠。
这是老年同志爱侣相见恨晚的海誓山盟:克制、直击生死。
海早年和妻子离婚,独自抚养儿子成人,如今儿子已经成家立业、育有一女,海和儿子一家三口同住。三代同堂的生活虽然全无长辈威严,倒也还算温馨:和儿子一家人开玩笑,说“请你们送我去养老院”时,儿媳开解:“你儿子这么孝顺,送我去都不会送你去。”
柏年轻时一无所有游泳偷渡来港,和妻子一路相互扶持,如今儿女双全,第二个孙子将要出生。
他们各自保有秘密。和不少五十年代前出生的男同志一般,香港电影《叔·叔》的两位主人公娴熟得将生活劈为两半:忠于自己的“同志”部分,融入社会的“父亲”、“妻子”、“好男人”部分。海每周和儿子一家人去教会,也去社区服务中心和同志老友庆祝生日。柏晚上接孙女放学回家吃饭,白天开出租的间隙在公厕猎艳。两套生活有清晰的空间界限,属于自己的公厕、桑拿和公园,属于社会的居所、工作和街坊。两者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海与柏的相遇。
在晚年遇到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是一种罪吗?
第一次相遇,有家室的柏只想寻欢,单身的海更想要稳定的感情“先做朋友看”,柏讪讪说下次吧,两人不欢而散。第二次在公园相遇,话题延展到家庭和人生经历,临别时柏决定送海回家,一边说不收朋友钱,一边却要他坐在后排。
如果说前两次相遇还在试探和犹豫,隔开私人空间与家庭空间的那道墙在其后轰然崩塌:先是时间的融合,再是空间的坍缩。海在晚上传来消息,柏一边埋怨要注意时间,一边心急火燎的下楼打电话。柏和海在同志桑拿约会,鱼水之欢后,海躺在柏的腿上,听他讲米店送货的发家史,倾诉自己曾经因为不会英文找不到工作的苦。
“我们这一代人谁没吃过苦”,柏一下下顺着海的头发,某层界限被轰然打破。
几天后,柏趁儿子一家旅行,邀请海来家里小住。当儿子一家缺席时,海终于拾回一家之主的从容。两人逛菜场,海尽显杀价的本领,在爱人面前表现得像他炫耀成绩的孙女。晚饭有番茄牛肉、清蒸石斑,海给柏盛汤时视线离不开他的脸。饭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望,情欲一寸寸展开。此刻属于“私人”和“家庭”的割裂空间终于被打破融合,柏和海在本属于自己又不属于本我的空间,仿佛享受着偷情的快感,却又大张旗鼓、名正言顺。他们试图夺回对自己生活的掌控权,尽管短暂,尽管仰仗儿子不在家。
柏也礼尚往来,邀请海参加小女儿的婚礼。喜酒高朋满座,柏用老邻居的名义将柏介绍给家人、同事和邻居。觥筹交错,海祝福新人早生贵子,眼里是叮嘱自己的女儿女婿的笑意。曲终人散,一家子人在门口列队和老友们道别,柏握住海的手良久。“谢谢你邀请我”,“是要多谢你赏光”。曲折爱意在大庭广众间说的明目张胆。
《叔·叔》剧本脱胎自香港大学教授江紹祺的口述历史作品《男男正传》。作者一次谈及采访经历时,提到他惊讶于访谈对象竟然能把故事说得如此流畅通顺。他追问这些受访者是否曾将故事告诉别人,却全是否定的回答。他猜测,这些人或许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几十年,只等待着一个出口。
江紹祺在另一本著作《华人男同志跨地域研究》中提出,对华人而言“出柜”不一定是和家庭的割裂,也有可能是和解的决心、对家庭的回归;而在“出柜”之前,家是华人男同志逃离的对象、不安的来源。
柏和海在老年试图整合一生的不同身份时,融合的空间带来做自己的畅快淋漓;但当海与柏试图允许空间的交织、寻找更完全的“自己”时,身份危机下潜藏着的重重矛盾也依次彰显。他们成长于极端强调家庭价值的殖民统治,而在九十年代前,男性同性性行为在殖民法例是刑事罪行。江紹祺引用Ho(2004)的观点,认为“香港殖民政府巧妙的撷取中国孝道和功利主义倾向”,借此建立「家庭生命政治」的统治秩序:在英国殖民统治、自由放任资本主义的前提下,各个阶层的香港家庭都努力工作、力争上游和严守纪律。全社会的范围内,殖民政府借此建立了异性恋家庭规范的意识形态,要求子女,尤其是儿子,去遵从父母期待,结婚生子以延续香火,不能从事任何有损家庭声望的事。对于海和柏一般的性少数群体而言,他们也因此被「规训为温顺的异性恋儿子」。
这一理论解释了海与儿子的复杂权力结构。在母亲长年的缺位下,海没有成为威严、权威的父亲,反而在家中畏手畏脚:因为缺席查经班被儿子指责,在面对孙辈时屈居儿子之下(想要在晚上给孙女甜点,孙女却在儿子的命令下乖乖去洗澡),甚至在讨论到养老院议题时,也要看儿子、儿媳脸色说话。导演在映后谈解释:海一辈子都因为性少数的身份而觉得愧对孩子,责怪自己没能建立完整的家庭,遗憾儿子成长中母爱的缺失。
海面对家庭时的怯懦,还因为同志身份是宗教信仰中的原罪,是不可告人、令全家在教会蒙羞之所在。教会是海一家的固定社交场所、精神支柱、甚至是他儿子与儿媳相遇和定情之处。但香港平等机会委员会2016年委托港中大发布的报告指出,同志教友一经出柜,可能面临被赶出教会、被逼在礼拜中认罪等等歧视。一些教会散播恐同言论,还会要求同志信徒接受扭转治疗。海尽管单身多年,经济自立,但出柜却可能意味着令儿子丧失长久的友谊和年少时的记忆。
“家庭美满”的柏面临的抉择或许比海更艰难。柏和妻子相依为命多年,吃饭时拆开大闸蟹把蟹黄递给妻子,在婚礼拍大合照时握住忍不住流泪的她的手。他兢兢业业得完成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不甘心一辈子在米店送货,于是考了执照,买了的士又供了房,如今儿子事业有成,女儿也找到了心上人。
过往的人生里,他将同性情欲的部分压到最小,没去过桑拿泳池,偶尔在公厕寻欢也速战速决、不容许暗生情愫。第三次相遇,海带他去心爱的茶餐厅,他却因为空间逼仄、和陌生人搭台而浑身不自在。躺在小房间里,他问海“你知道那个知名同志桑拿吗”时,海一副“怎么会没去过”的谈笑风生,衬出柏对香港的同性空间几乎一无所知。
海带领柏走进了属于同性情欲表达的空间。在流动着暧昧暗涌的同志桑拿,他看到相差三四十岁的爱侣,看到阅男无数的阿伯,看到互相扶持的同志好友。当老板以三十块的晚餐友情价创造新的社交空间,请顾客们同台吃饭时,他迷惑了。只有几面之缘的他和海被评价“你们看上去也不只十年了吧”,他尴尬地笑笑,低头扒饭吃,仿佛前半生都被否定。
柏的妻子当然也是受伤的一方。男权社会下,隐忍作为美德被传颂。多年来妻子怎么可能从没质疑过柏的身份?尽管电影不曾着墨,但当柏第一次因为海的讯息借口买东西下楼时,妻子从厨房飘来充满质疑和慌张“买什么?”。只此一句话,婚姻中的不稳定,观众已经心知肚明。婚礼当天,柏握住海的手久久不放,他身旁妻子的眼神写满真相大白的痛苦和惊慌。
当柏正式退休,收到儿子的第一笔家用(给父母的零花钱),他站在阳台一夜未眠;他不知道的是,妻子也在房间里辗转流泪一夜。
《叔·叔》的副线探讨了同志养老问题。
海和另几位老年同志每隔一段时间会在社区中心参与活动,这是属于他们的安全空间和社交场所,日常生活中被遮蔽的身份此刻可以大胆展现。海的一位老友超仔独居一辈子,老来行动不便,常需要接受针灸治疗。海一次去中医馆接他回家,我们借导演的镜头得以一窥老年独居同志的生活:村屋中墙面开裂、风扇老旧。海去帮他收拾衣服时,转头他已经在沙发上歪头睡着。
超仔因为在同志游行被电视拍到,被邻居种种非议,以至于再也不愿公开发声。海去针灸馆接他,老板兴奋得提起,之前陪他的不总是那个穿漂亮衣服的男人;海扶他回家时,恰巧出门的隔壁邻居便在背后交换眼神。影片描摹了保守社会环境里异性恋对同志的眼光——友善也好,歧视也罢,却总是探听隐私、充满想象而惹人不快。
数年来的香港同志运动在文化和经济领域极速扩展。除了传统关注绯闻和噱头、发表恐同言论的八卦小报,一批批描述「比异性恋更浪漫」乃至「和异性恋一样浪漫」的小说、戏剧、电影、歌曲不断涌现,而已和男友在国外结婚的「出柜议员」,关锦鹏、林奕华等等同志明星,也在不断修正公众对于同志社群的认知。
但新自由主义下塑造的「男同志好公民」形象是中产、年轻、气质阳刚的。周游列国、操流利英文、出入高档场所、热衷健身、身着名牌、聪明上进有事业心的男同志形象,借极高的消费权和文化定型一方面反抗异性恋叙事、一方面臣服于对男性气质和资本市场的极端崇拜。新创造出的同志空间,如高档健身房和名牌店,排斥了其他年龄、身材、种族和性别气质的公民,而老年男同志是“最不可见”的群体之一。江紹祺描述他们的生活是“一整个完全不同的文化,一个繁华背后迅速凋零的人生”。
在香港电影市场,尽管《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爱你,西蒙》、《谁先爱上他的》等关注男同性恋社群的电影获得不俗的票房成绩,而《欲火的少女画像》、《再见,南屏晚钟》等非商业片也获得一定的曝光,但聚焦“边缘中的边缘”的老年同志、女同性恋、跨性别、性别酷儿等电影,依然被认为是“票房毒药”。
《叔·叔》导演楊曜愷前两部作品关注酷儿离散,即海外华人男同志的生活。他自2000年起担任香港同志影展(hklgff)行政总监,二十年后,以获得金马金像多项提名的《叔·叔》展开香港同志影史新的篇章,期待能将公众的视线投向少有涉及的老年同志领域。
维持《男男正传》的口述历史介质,电影琐碎而生活化,导演在映后谈笑称申请港府两笔基金都不成功,“一个觉得不够commercial(商业化),一个觉得不够experimental(先锋)。”写剧本用了一年半,找演员花了将近一年。而为了筹备经费,独爱本片的关锦鹏找了两岸三地的人脉,都不成功,最后靠在同志社群开共读会,争取参与者的投资兴趣——半是身份政治,半是化缘。
电影里,当老友超仔拒绝前往立法会公开咨询、支持兴建同志养老院时,爱出风头、行事夸张的Dior反问他:“你不为自己出声,将来谁为我们出声?” 楊曜愷自己是同志,“因为我本身是同性恋,从头到尾都是少数”,因此“想替一个少数群体发声”,想做那个说话的人。他期待:“我希望有一部分不常看同志电影的观众,看完后会改变对同志、长者的看法。”
年轻人(年轻gay)的爱情故事轰轰烈烈,老年人(老年gay)的故事却是“到老了,仍然不能做自己”。然而,老年未必意味否定一切;酷儿身份对传统的反叛,一方面带来排斥和痛苦,一方面也蕴含颠覆主流叙事的力量。
“神婆”超仔墙上贴了神佛,也有宣传册和彩虹旗。这是老年人的妥协和坚持,是社区中心里的定期聚会建立的认同和骄傲。
当妻子清为了女儿比男友小十岁、未婚先孕、男友找不到工作而坚决反对这桩婚事时,柏不仅调和两代人间的矛盾,也把车子给了女婿,帮他开启婚后生活。或许在压抑情欲半生后,他拒绝社会的规训,决定支持爱情本身。
海心知“爱上有家室的,没结果”,将希望放在下一世,送出十字架是因为“我只是怕死了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柏最终从黄粱一梦惊醒,他收下儿子的家用,将出租车交给待业的女婿,挽着女儿的手走进早餐店,坐公交接送孙女上学。
在故事的尾声,海在夜里打开公众咨询的视频,看到一身西装的Dior讲:“我们一辈子都活在柜子里,老了也没法做自己……兴建同志安老院,或许有点引人注目。但没关系,因为不同,所以美丽。”
在门外全程听到视频里发言的儿子敲门说,孙女睡了,声音小点吧。他选择保留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拉回了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
希望下一代人不必如此,不再需要活在柜子里,不再必须在社会身份和自我认同里二选一。
故事的结局不算结局。海丢掉了与年轻时男友的照片和纪念物,在台湾的合照背面写着“友谊永驻”。柏若有所思的走进教堂,坐在长椅上望向祭坛。最后的镜头给了祭坛一个特写,上面刻着“do this in remembrance of me”(你们应当这样行,为的是纪念我)。
我们该如何纪念叔叔们?我们该记住什么?
参考资料
[1]孫耀東、黃慧貞、黃怡美、黃妙賢、麥穎思、蔡寶瓊、林靜雯、劉德輝:《有关立法禁止性倾向、性别认同及双性人身份歧视的研究报告》(2016)
[2]江紹祺:《华人男同志跨地域研究》中文大学出版社(2018)
[3]許莉霞:《專訪〈叔.叔〉導演楊曜愷:為老年同志打開一道門》明周文化 05/05/2020
[4]張書瑋:《專訪〈叔.叔〉導演楊曜愷:電影像戀愛,你會想像下一個情人的模樣》Initium 03/05/2020
2020.2.28 柏林
影片结束之后导演和主创和观众见了面。在回答主持人关于这次拍摄老年同志的爱情和之前青年同有什么不同时,导演说,这一次他不想在电影里设计 'drama ', 而想呈现给观众老年同志最朴实的甜蜜与无奈。就好像片子中贯穿始终的"细雨微风"里唱的,愿我是风你是雨,微风尽在细雨里。
一部没有drama的爱情电影,缓缓地展示了香港老年同志的生活。两位男主角的生活被包含在社会,家庭和自我三个交错而又矛盾的维度里。电影展示了公园crusing,发展场等一系列同志亚文化,而同志作为亚文化群体的一员,在生活中也不得不躲躲藏藏。而且在中国这种对于老年人的道德品质有极高要求的社会,老年同志受到更多的非议。电影有一幕Hoi在搀扶另一位上了年纪生病的老姐妹回家时,被邻居看到,他们只好迅速钻进屋里。电影虚化了在他们背后窃窃私语的邻居,就好像在平日歧视别人的人并不一定会光明正大地走到你面前,而是更喜欢在暗处指指点点。
Pak 和 Hoi 都各自有家庭和后代。电影本身并没讲Pak的太太是不是被他骗的同妻。 我个人倾向不是。细雨微风不是单单唱给Pak 和 Hoi 的,也有Pak和 太太相濡以沫的生活。就好像曾经热恋的情侣,在婚后几十年的时光里,慢慢退去激情,变成亲人之后,你很难再在他们身上找到恋爱的感觉。毕竟和 Hoi 相比 , Pak 最终选择的归属还是家庭。这个选择没有好坏之分,也不是同性恋不得不面临的问题。而是每一对情侣在选择婚姻之后都要面对的问题,激情与生活,很难兼得。老年同志代际之间的沟通也在电影里有很多展示。比起和其他人出柜,和自己的孩子坦诚相待或许更难。东亚文化里严格规定了父母和孩子的关系,父母是孩子的表率,父母什么样孩子什么样,父亲更是庄重威严的代表。在这种文化下,让一个作为文化边缘人的父亲向自己的孩子承认自己喜欢男人,是很难想象的。导演最后让 Hoi 在不经意间向儿子透露了自己的性取向,而儿子没有挑明的做法似乎是给这种几乎打成死结的关系松了松绑。
我很喜欢导演对于同性恋自我认同的处理。电影里边所有的老年同志都是处于一种妥协的认同。在义工的帮助下,大家聚在一起商议建立同志老年养老院的事,但在推选发言代表的时候,除了比较open的Dior,大家都是推推搡搡。但是从一些细节,比如家里挂的彩虹旗,又可以看到对同志身份的认同和骄傲。如果导演把老年同志刻画成非常激进的同志运动家,或者非常保守的深柜,似乎都不符合老年同志对于生活的领悟和智慧。
电影中把老年同志生活的日常拼接起来的是几个重要的 "通过仪式 "(rite of passage)。 人类学里,通过仪式是指人从一个人生阶段进入到另一个人生阶段中间的,处于交界处的不稳定状态,比如成人礼,婚礼。Pak 在给女儿办婚礼的时候邀请了 Hoi,而当时正处于Pak 和 Hoi 的热恋期,一场红火的婚礼有两对相爱的人。婚礼也是把Pak 和 Hoi 的爱情带入高潮的仪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象征,是Pak决定退休把出租车给女婿的时候。 当他把擦得崭新的车送到女婿手里,挽着怀孕着的女儿的手慢慢走去吃早点的时候,似乎就为Pak 的最终选择埋下伏笔。最后Pak 走进之前一直抗拒的教堂,算是为他们之间的爱情画上句号,也是为了来时能够找到彼此祈祷吧,毕竟Hoi 一直跟他说,主会告诉你,当你爱的人走后,你能在哪里找到他。
叔.叔会角逐泰迪熊奖,希望会有好成绩。相信这部电影的意义能超过电影本身,让人们更多关注老年人(不仅仅是同志)的爱情和性。
海的付出是全身心的,扔掉了陪伴大半辈子的初恋记忆,想与柏厮守下去,但柏最后的转身实在决绝。被儿子发现了之后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场景,让人觉得莫名的孤独。
另,有人说音乐太出戏,我觉得很好。出租车上,微风细雨一响起,我哭了,虽然那是个甜蜜的场景,但歌声中一股淡淡的忧伤,让人明白这甜蜜的短暂。
比较两位男主的演技,我觉得袁老师更胜一筹,初见时的笑、一起做饭时的笑、拿回十字架时的苦笑,都很有感染力。
看完这部电影非常感动。没有过多刻意的煽情,人们的真情实感,就慢慢蕴藏在他们的生活过的细节当中,等待我们,随着光影,一点一点地去发掘。如果一不注意,可能这种细微的情感,就从缝隙中流逝,被埋藏在琐碎的生活中了。
这是一段无力的、无疾而终的爱情,令人唏嘘,但符合常理。中老年同志,他们所需要面临的社会压力太多。在我们的社会里,他们仿佛是隐形的,不存在的。他们几十年如一日,隐藏自己的情欲,怀疑自己,克制自己,面对来自家庭社会的规范,成家立业,最终隐身于一个个家庭里。
一段爱情
电影一开始,柏叔洗车,然后接孙女,回家吃饭。我们看到了他的圆满的家庭,陪伴多年的妻子,孝顺的孩子。有了孙辈,某种意义上,柏叔已经步入老年,即使他还不舍弃工作。
柏叔,苦惯了。从一无所有来到香港,他什么都不信,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奋斗啊奋斗,人到老年,苦尽甘来,香港有房,孩子各自独立,抱孙女,可以安享晚年,不愁吃喝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开始忍不住内心的悸动。想要得到什么。情欲?
在公园,从他和海叔的第一次见面。“你要不要进去?”直接了当。想要,想做。
“不如先做朋友吧?”,海叔说。
“那下次吧。” 对于柏叔来说,这种对情感,欲大于爱。他的身体需要某种宣泄。
要不要进去。观察,试探。说明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公园的厕所里,寻找安慰了。
在两人感情的开始,柏叔是试探的,担忧的。他不喜欢海叔晚上给他打电话,不让他坐他的副驾驶。他在害怕什么呢?其实有同性朋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他怕的是自己内心的顾忌,怕被发现,怕爱上他。
在两人慢慢了解对方(性爱)后,他们也陷入了爱情。
对于柏叔来说,这是某种初恋,他从开始谨慎,尝试,看似主动,实则是被动,一步步地被引入禁忌之爱。而对于海叔,我们可以猜想到,他有过很多无疾而终的爱恋。柏叔可能只是他这一阶段的恋人。他也知道,和有家室的人恋爱,不会有好结果。他看似被动,但实则才是一开始主导的那个人。
他们去了廉价的同性浴室。只属于同性爱人们的隐秘天堂。那里有他们许多美好的回忆。
老年人的性爱,不可言说的隐蔽,羞愧,在昏暗的室内呈现。
其实一切也都不是不可说的。
一切也是真实感人的。他们谈着曾经的过往,感概度过的人生,相互爱抚依偎。
紧接着,我们看到了许多他们的同伴。柏叔在这样一群人里,终于做回了自己。他完全放松,露出来笑容。(在电影中,只有和海叔在一起的时候,柏叔才难得有笑容)
柏叔和海叔,他们像一对相濡以沫,相守多年的恋人,一起吃饭,聊天。旁人都说,你们有十年了吧。
十年。不过几天而已。
他们的爱情是否真的坚固?其实不过是包裹在层层制约下的易碎美物。而悲伤的是,他们都知道。这份感情会忽然戛然而止,忽然消失不见,只能随着自己死去,永远不能言说。
最喜欢的一个场景,是两人在海叔家做饭的画面。他们躺在沙发上,像一对多年的恋人,对望,亲切自然。
柏叔主动靠上去,又如初恋般地亲吻。爱意奔涌,平淡又浓烈。
他们爱情的美好在于,既有需要经年累月形成的那份默契,又有纯真的,热烈的,小心的试探的初心。
婚礼于现实
而整部电影中最悲伤的莫过于在两人情感的顶峰之时,也就是在海叔家过夜之后。一个美好的邀请,让他们的感情直转急下。因为爱海叔,所以希望他可以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这是自己人生中重要的时刻,也是希望爱人可以陪伴左右作为见证的时刻。于是,柏叔郑重地向海叔提出邀请。
但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份隐秘的感情,会在婚礼后被撕碎。也许本身,对于他们两人而言,这份爱情是无法面对现实世界的考验的。婚礼代表了现实,他们必须回到自己本身的社会身份中。
海叔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柏叔是孩子们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是一家之主。
影片中多次给了柏叔手上戒指的特写,预示着家庭,对于他的束缚。
婚礼上的一家人,父亲形象再次出现,男子气概和同性之爱格格不入,他望向海叔,藏不住的爱意,但他是爸爸,是合照需要坐在中间的人,他要握着妻子的手。柏叔作为父亲、丈夫的身份和爱人的身份在婚礼上冲撞,充满矛盾的两股力量在对抗,然后身份破碎。于是,他们的感情也就到头了。
海叔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一个过客。毕竟在他们的年龄,想要再怎么冲出规则,作出不同的选择,太难了。因为限制,可能来自于他们自己的内心深处。充满无奈,但是也无可奈何。
而海叔,看似潇洒,却在儿子面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自己的性取向,是他对家人最大的秘密。无论是想要被送去普通老人院,因为如果去了同性老人院,就等于向家人出柜,暴露出了自己隐瞒了一辈子的秘密。
他还是丢弃了与曾经恋人合照的盒子。告别过去,或者是,就这样永远埋葬自己的取向。这样自己行动不便之后,就不会有人拿出盒子,发现自己的秘密。
婚礼过后,两人的爱,两人的梦,就这样戛然而止。
好似初恋,从互相试探、到热恋,然后就各奔东西,无疾而终了。
信仰
海叔在儿子的影响下,信了教,他觉得,只要信了教,就不会失去儿子。他说,只有这样死后,儿子才能找到他。才可以和家人团聚。这是一种自我安慰。他把十字架送给柏叔,希望他也来教堂,这样他们死后才会相聚。他希望不要失去他们的联系。也许可以通过教堂再次连结吧?
柏叔收下了,又退还了。他说他不需要,他只相信自己。这是他们在影片中的最后一次会面。
其实我觉得柏叔虽然隐藏了半辈子,但是他反而更像是能做出选择的人。不需要十字架,其实是不需要将自己的情感隐瞒在虚无的信仰中,不需要去逃避。
最后,柏叔去了教堂,仿佛在缅怀他们逝去的爱情。
开放性结局。
他们会不会再见呢?还是这场梦就这样结束了呢?
留白,也许未来的世界会更好,也许一个更好的世界,可以让这些老年同志们更勇敢地面对自己。
有看到如当年港片《桃姐》似的细腻情感,最希望太保可以拿到最佳男主,一想起他那张苦了半辈子的老脸依旧愁眉不展,纠结最后到底要相信什么还是很难受。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把他写得太好了,不仅是深柜,他还是许多直男也自愧不如的好父亲和老公,偷渡而来的背景更是引申出一个自强不息奋斗史的香港梦,在当下尤其重要。但这又是在隐藏掉自己真实性取向的情况下,欺骗内疚又不舍的复杂心情挣扎在情人与家庭之间。描绘的还不只是这一对,而是牵扯出一众中老年同志群体即将面对死亡。他们在狭窄阴暗的浴室偷欢,偶尔在无人空旷的室外透气,还有为养老勇敢站出来发声的。关注到没有鲜肉只有皱纹的叔·叔,相信这部应该也会进入华语影片此类题材的经典之列。#金马56#见面场。
我爸在一旁看这部哭成了泪人
那當然是各方面比翠絲好一萬倍...對床戲的把控其實很恰當。可惜時每每漸入佳境時就要來一段兩位主角含笑對望的MV式深情,之前鏡頭的冷靜在這一下就破功了,這種渲染手法真的很適得其反,不高明。能理解那種想要展示真摯情感的初衷,對導演選擇這樣的題材也很敬佩(因為即便在所有lgbt題材裡這也是最不juicy最沒有賣相的),反而是對配角們的處理都很好。李端嫻的音樂在這部片裡面也顯得太多太滿,或許是為了尊重導演的意思吧。演員沒有可挑剔的。
細膩兩杯鴛鴦,幽微友誼永固。
最质朴的快乐里有着最难以释怀的委屈。当松松垮垮的肉体不再提供观赏性的爱情,影片便带着我们回归原本,去洞察作为一段爱情故事的甜蜜与苦涩。他们的人生被主流体系占据后所剩无几,只能在这段感情里小心翼翼地享受片刻做自己的机会。镜头里被微风轻拂的两个身体,美好,可爱,细腻。这点美好面对滚滚而过的传统家庭压力太过渺小,只消一个起身离开的瞬间,或是将一个铁盒扔进垃圾桶的动作,便无声消逝。心痛淋着我,也淋着你。
最生活化的华语同志片,老年人在家庭和情欲间的摆荡挣扎丝丝入扣又点到即止,还带出了整个老同群像,社会意义大于戏剧呈现。短评点赞第一那条真是令人作呕,这位小姐知不知道,叔叔们年轻时生活里根本就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也没有结婚之外的第二个选项?拿现在的道德观要求前辈,这不是主持正义,这是秀智商下限,也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这样的电影遇到这样的观众真是白瞎了。
东方式的,人终究是为别人而活。
所以同志养老院通过了吗?我想报名
最温柔的同性爱情,自然得如鱼饮水。既是夕阳红也是“初恋”,柴米油盐三温暖样样不少,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两个老gay勤勤恳恳一辈子,东方社会要求履行的义务都尽到了,临到暮年才活出一点点真我,有遗憾但不丢人;倒是那些动辄升堂的道德卫士才真的丢死人,在他们眼里只看到骗婚,看不到人生。(结尾转弱有点可惜)
黎耀辉同何宝荣1997年就分手了,他们再也不用知道23后的今天,2020年依然没有一处卑微的地方,能容得下这样两个老年男人同样卑微的感情。愿每个生命个体的情欲都能得到尊重与安放,在今时今日这仍旧只是徒然寄望一场。
#24th Busan IFF# 9分。亚洲电影之窗世界首映。本届釜山最大惊喜了吧,完全没想到这部老年同志题材拍得这么细腻温暖,捕捉到家长里短的烟火气,同时又颇为幽默,深柜和浅柜写得都很准确,细节又到位,水准跟[桃姐]相当,再戏剧化一点就是老年版[断背山]了……最后结尾还是差一点点意思,包括海叔(演的真棒,金马男主请发给他!)在同志社群那条线其实写得局限了,应该把柏叔带过去就对了。但无论如何应该是年度华语十佳的水平!
2020.1.7HK艺术中心,港岛老gay们的故事。一反青年LGBT电影中经常表现的热烈情欲解放、不妥协的张扬政治表达。中年gay叔们早已习惯在粉饰和满的家庭生活与偷偷寻求基友解放自我之间维持平衡了,毋宁说这已成为他们在压抑个体性社会中的唯一生存方式,自身早已过了容易愤懑的年纪,人老体弱,却依旧苦闷于最基本的个体情欲表达。对于各自家庭的呈现是又一点睛,家庭一方面早已成为装满共同生活的温情和责任的场所,是不能出走和逃离的,另一方面却又无时无刻不像一道昭然的枷锁,提醒他们自身的困窘处境,这种微妙的关系十分具有中式特色了。电影某种程度上已经突破了同性电影的边界,在不断叩问人之自我的生存。床戏还是太怪,把不再美丽的肉体拍出互相渴求的感觉还是很考功力的,不是关个小黑屋再打个光再让两个人互相蹭就可以的。
比预期好,并非只是依赖于题材,是一部很容易忽视细节、被误读,但其实全程“和风细雨藏血刃”的电影。相比去年金马BP另外几部追求精巧的电影,更会做减法,用简约、朴拙的方式,包裹住复杂无解的社会问题。平常的视听手段与黏连式的情节展开、稀疏无力的人物心理呈现非常适洽。柏(太保)那张愁苦、布满皱纹的脸,海偷偷藏起的照相簿,人物前史作为时间容器式的在场与闪现。情感设定上基于老年同志情感的易碎性与矛盾性,表层气若游丝,内在凝练苦楚:背负一生的十字架,也可以是下辈子找到对方的定情物,但最终为了家庭选择舍弃,舍弃终究成为了一种甘愿自罚式的自主选择。
嗯现实很残酷,嗯这个群体受到不公平对待,嗯应该有多人了解理解他们。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疑惑:难道那些男同志背后无数个被骗婚骗子宫的背景板同妻不才是最惨的?!电影很写实,同性恋也无错,那她们受的委屈伤害谁了解了理解了?歌颂自由与平等时,请看看受众。
相比《翠丝》的抓马和多议题,《叔叔》显得非常日常和平和,甚至没什么戏剧冲突(原本以为妻子已经察觉后面会有冲突然而并没有),平和到好像每个人日常生活一样,但在平和的表面下是隐忍而无奈的一生,非常细腻动人。公厕、公园、桑拿,华人男同都是一样的啊。“退休后想干嘛干嘛”,但其实并不能为所欲为。一边是家庭和亲情,一边是爱情和自由,一辈子的无解难题。喜欢最后一组空镜,那是我们在一起过的证据。10.9@BIFF第八部(一早抢票又没抢到,最后坐了一小时车来看这部,惊喜之作,不枉我挨饿憋尿赶场了)
这一生仿佛都活在浴德池,不断看别人上上下下来了又去,自己只敢面对客厅的世俗电视发呆。把肉体寄存在出租车里,把灵魂托付在十字架上,把自我丢失在回乡证里。妻子知他是长情的人,也知他缘何对自己薄情。儿子知他是热闹的人,也知他为何对自己安静。这一生都无法活成自己,只好寄望下世还可以相遇。
导演献上的浪漫与唯美,恰是观众渴望的自我安慰。似《桃姐》《天水围的日与夜》是最大的问题,许鞍华擅以俗事唤起私情,而《叔叔》是以个例映照普世,两者南辕北辙。面对具有冒犯性的禁忌题材,导演始终在安全区内谨小慎微地把控平衡,从定格的情欲开始,到柔软的光影、不舍的回视、克制的隐忍、伤感的空镜,尺度的拿捏完全以对观众舒适感的揣度为转移。一旦迎合了大众的同理心,适度的道德困境与内心挣扎便成为最恰当的口号输出程序,关乎爱、欲望与责任,是所有议题的加权平均值,没有起伏,拒绝失控。
#56th 金馬影展. 目前兩岸三地,關注這個議題的是有大陸廣州同城的老年同志口述史小組,台灣同志熱線的老年同志小組.感興趣的朋友可以來支持一下我們.在台灣同志熱線老同小組做志工時,總會聽到一號叫郭大姐的人物,一位70歲的女同志,她常說「這條路毋通走」.我們有路了,但還應走下去.
真没想到2019年看的最唯美的同志性爱戏和最甜蜜的同志爱情戏竟然是两个满身赘肉、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大叔!电影没有设置明显的戏剧冲突,而恰是这种平淡的写实最残酷。随着一代人的成长成熟,华语同志电影的切入视角已经从“面对自己”、“面对父母”过度到了“面对家庭”、“面对社会”,主题越来越具有社会性和思辨性,本片可以说是《翠丝》番外篇。两位金马男配凭借本片双双入围金马男主,除了特殊原因外,两人的确奉献了精湛的表演,细节处理非常精妙,相辅相成,个人认为太保叔比富华叔演的更好。这些垂暮老者风轻云淡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做自己”真的问得人振聋发聩!
无论男女同直,都别“被迫”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