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非圣人

这部电影是在用犯罪的故事来表现人物微妙的心理变化，道德意味深刻。但是在现在大家习惯于商业片简洁明了的叙述方式的环境下，说实话这片子乍一看有点节奏过于缓慢，但是摄影、剪辑非常棒，许多细节非常nuanced，演员的表演更不用说，rooney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同时充满惊喜。另一方面，作为东方人可能不太习惯于这种表现道德感情的方式，或者我们自己在脑海里想象一个罪犯越狱找回妻女的故事会比这个片子drama很多，极具个人英雄主义的主人公等等，片中的主人公非圣人，我们也是，为了家庭都在不断地尝试，试图给自己爱的人最好的。我更喜欢这种极简、注重情感表达、留白很多却不失现实主义的表现。我们每次都在犯的错误就是把娱乐性和艺术性在主观上不自觉地混淆，票房就不是这部电影的目的，从情节安排上看也可以明显发现导演的目的不在于所谓的西部犯罪故事。就个人而言，我觉得这部电影值得多看，尤其是从专业的角度。不过仁者见仁，只是拙见而已。

卡西·阿弗莱克以一副娘娘腔的作态演绎了一出复杂的文艺的自我救赎的最终悲剧的情感挣扎过程。没有轰轰烈烈的抗争，也没有香艳春色的片段，所有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都在画面柔美光线适中的场景中缓慢演变。如果你适应得了鲁妮·玛拉此样的沉闷，或许还可以忍受一下，只是与同级别的《污泥》相比起来，差出了几条街的距离。

据说这个片名是借用了一首Texas 民歌的名字，所以一定要用Texas 的口音来读，才能气韵悠长，自成美感。这和电影的方式一脉相承。我向来讨厌有口音的电影，因为难以理解，可是在这部电影里，口音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给电影增添了一种气韵悠长的美感，配上片子里经常出现的辽阔寂静的田园风光， 马上把人带入一种神秘苍凉的意境里。 所以说这片子是在将故事，倒不如说是在传达一中情绪，特别是后半段看似紧张却有进展缓慢的剧情，实际上是把观众带入到主角们的情绪里，让观众和角色一起同呼吸共命运。我个人非常非常喜欢的是前15分钟的剧情，干净利落的剪辑，一下子就把故事背景交待得诗意又动人。还有些特意的留白，居然一点都不别扭。那些逆光的镜头好美好美啊，更美的是穿碎花衣裙的Rooney Mara 。后面剧情里，最喜欢的是男主角嘶哑低沉的嗓音读出的写给爱人那些信，那些句子都好美，让人长然若失啊。我最记得的是那封信的开头: dear Ruth, I dreamed about you again last night. I hold your face in my mind...配上女主角在麦田夕阳里读信的那个背影，简直美不胜收啊！其实这完全不是媒体口中描述的关于三角恋的故事，这其实是一个关于爱情和成长的故事。从年少冲动不顾一切的爱，到进入成人世界后的责任与付出，整个故事又诗意又残酷，又温情又冷峻，带给人的是无尽的思考与叹息。看到后半段实在有点揪心，可是心里仍不断期待，多给点镜头给穿碎花的Rooney Mara 啊。

Dear Ruth,

I dreamed about you again last night - I guess I dream about you every night, and most days, too. I hold your face in my mind; I put your voice together in my head. I think about your hair getting longer; think about your belly getting bigger. I hear people talk about regret, but I haven't got any. I don't think poorly on things that I have done - we did what we did and that is what we are. They're gonna cross out this sentence before you get to read it, but I know you know what it says: every day I wake up thinking today's the day I'm gonna see you, and one of these days it will be so. And until then I'll keep writing you. I'll write you every day. And someday you'll get a letter from me, and you'll look up and it'll be me who's handing it to you. And we can forget about words, and I'll touch your face, and I'll kiss you... and I'll take our baby girl in my arms, and we'll ride off to somewhere... somewhere far away. Write to me soon, any chance you get.

Love, B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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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 day I wake up thinking today's the day I'm gonna see you. And one of those days, it will be so. And then we can ride off to somewhere. Somewhere far away.

美国西部小镇上发生的故事，音乐和背景都带着淳朴的乡村风情。情节开始不错，后面就是脑残。一个逃犯，居然回到自己的老窝点四处露脸，最终落得一个死翘翘的下场。
没见过这种脑残，思念妻儿心切可以理解，但是方式非常撒比。他有两种可以选择：一种是不顾警方的重重追捕，自投罗网，一次性死亡、然后阴阳两隔；另一种是自己先去远方，安定下来，等过来风头，再把妻女接过去，永享天伦之乐。这个撒比选择了前者。

他们非圣人，然而又在某个平凡的时刻闪现出圣人光辉。琐碎、跳跃的叙事当中，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懂Bob和Ruth到底是怎么卷进枪战的，Bob已经越狱了。但这部电影于细节、氛围上的精致、深邃让我瞬间原谅了这个轻率的故事。何况，爱情本来就是一件轻率的事。
为了反复瞻仰乡村田园风的麻辣，我怒刷了这部电影二三遍，进而发现，其中的每一帧、每一句台词都自然地饱含深情。尤其是Ruth和Bob的每一次对手戏。是的，这是一部注定扑街的文艺片，但既不矫情也不沉闷。起码在我看来，他们的爱或苦情都源于生活，如果我是他是她而非圣人，我也会那样爱。不然呢？爱就是一件轻率但生不由己的事。

影片最开始Ruth和Bob的对手戏就精彩得飞起。
他要自己去干一件坏事。她气恼为什么他说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和他”。
他宠溺地笑并解释他所说的“自己”就包含了他和她，一直都是。
她不想坐牢，也不想他离开。
他就保证，不会让她坐牢，也不会离开她。
她赌气说，那是因为她会先离开他。
他说，那么他会一直跟着她。
而最后的好消息是，她怀了他的孩子。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情侣之间的一次小风波，就表现一下Ruth的敏感任性、Bob的温柔顽劣，以及彼此之间那浓烈甜腻的爱。不料一语成谶，两个人在互飙演技时实则已经对他们后来的命运做了注解。
其实接下来Ruth和Bob在车上的戏也有同样的功能，所以结尾处很多人会哭成狗。
据说恋人之间的絮语是有效信息量最低的，那是对别人而言；对于坠入爱河的两个人，这些天南地北、东拉西扯可以勾勒出他们整个人生。电影也确实是这样演的。于此，我很佩服编剧者。我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工夫来构思这些台词，还是妙手偶得？总之，很棒！
之后，Ruth如愿加入枪战，却愚蠢地射中了一个警察。慌乱之中，Bob接过手枪，擦去Ruth的指纹，并说，她只用等着他（出狱）。
于是就有了海报上这壮烈的一幕。

Ruth和Bob就长久地分离了。

看着剧情简介里写着Bob拼命越狱出来发现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再看到被Ruth打了一枪也顺带中了Ruth的丘比特之箭的好人警官有事没事就上Ruth家逗Ruth的女儿玩。我想，完了，Bob要被绿了。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吧。
还好我错了。
所谓“人非”，作为一个失去爱人的单身母亲，Ruth确实变了一个人。她不能再做Bob身边那个娇气的女孩——生气了就走，害怕了就哭。她开始全副武装地对待外界——麻辣专属式面瘫脸上线——能不说就不说，能不笑就不笑。这期间，她唯一一次情绪失控是好人警察来告诉，Bob反复越狱终于成功了。进而当然是要向她打探侦破方向。之后，她在独自开车去警察局的时候一边痛哭一边深呼吸，因为她必须要在到达警察局之前找回面瘫技能包。接着，Ruth又继续着这趟在极度压抑中等待的苦旅。
话说麻辣真心擅长以一种倔强的方式去诠释一个苦情的女性角色。她不会用一些刻意煽情的表演去卖弄“看！我多苦多惨啊”；而是用麻木、冷峻为自己做了一层皮囊，皮囊里装着苦，她不愿意抖出来给人看到，但苦会在她的举手投足间不小心散落出来一星半点。她赶紧拾起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又往自己的心里噎。我想，这才是演员表现苦情的高阶形式。
Ruth在压抑、有序的等待过程中，好人警官参与了很多。虽然影片节奏比较跳跃，Bob前一秒才入狱，后一秒已经五年后了，但从警官出入Ruth家时大家（包括Ruth那可爱的女儿）的自然、熟悉之态可以判断。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误会“物是人非”的重要原因。所以，其实，如果影片的某一刻，Ruth表示爱上了好人警官，我也觉得顺理成章。这不是个令人厌恶的趁人之危者。他甚至不敢在Ruth面前表现自己的好，而将一切都伪装成友好和公事公办。在这一点上，本•福斯特的表演也恰到好处。比起乖张的Bob，踏实沉稳的警官在性格上更适合如今的Ruth。可惜，她非圣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于Ruth而言，变的只是自己的外壳；她的心，从来没变。

最后那一段，不知赚取了观影者多少眼泪。警官拿枪指着历经千险回到Ruth家的Bob，此时他身上已经中弹，满身是血。我在想警官会不会在Ruth赶到之前一枪毙了Bob，毕竟情敌啊！随即便觉自己肯定又想错了，他们非圣人，但也不是魔鬼。Ruth冷静地让警官放下枪，径直走向那个满身是血的傻逼混蛋……终于，Ruth的躯壳和灵魂可以统一了。她卸下了皮囊，彻底崩溃。她又成了Bob身边那个娇气、委屈的女孩，却比之前多了坚强。
Ruth搂着即将挂掉的Bob，痛哭流涕，然后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可能也是最后一句）：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我一度很讨厌英文语法中的各种时态，于一个学渣而言，这很烦好吗。但这里，我爱死这个恶心的现在完成进行时了！（是现在完成进行时吧？）我觉得只有这个复杂又恶心的句子才能表达Ruth这五年都经历了什么。也刚好有这一句就够了。于此，Ruth和Bob两个非圣人的爱情已然闪耀着神圣的光辉。

记得影片最开始他们怎么说来着？
他不会让她坐牢，也不会离开她。——于是，他入狱，又越狱。
他会一直跟着她。——于是，他跨过重重障碍，死也要死在她身边。
她只用等着他。——于是，“I’ve been waiting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