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洪尚秀长片,变了吗? 11月2日,《你自己与你所有》在首尔举行试映。自从与金敏喜传出“婚外恋”传闻后,洪尚秀再没有公开在韩国露面,这场没有导演、没有演员,没有记者会,也几乎没有任何新闻稿的试映会在影院显得更加悄无声息。我在首映日(11月10日)晚到首尔钟路区某影院观影,只有约10位观众陆续走进了偌大的影厅;之后曾到其它影院二刷三刷,观众也不过寥寥七八名。 相较于金基德、朴赞郁而言,洪尚秀的本土影迷可能并不算多,尽管也有遇见过,但更多时候会被韩国朋友问:“总在拍同样的故事,为什么外国人那么喜欢他?”主要原因大约还是过于日常化的电影内容,细部内容实在是“太韩国”了。那些人与人的际会以及酒局对韩国人而言的日常化,看似简单且乏善可陈。人们通常会期待在电影中看到异于生活的片段,或精巧奇趣的情节。而洪尚秀则捞起琐碎的男女日常,从极度接近现实的层面上描绘出梦境。 曾被《猪堕井的那天》惊艳过的人,也不一定能接受这个“总在拍同样故事”的洪尚秀。一部部外壳雷同的电影之下,许多人不免要发问,“他究竟是在重复,还是在传达些什么?”
问出这一问题的人,从《你自己与你所有》中也不太能寻得答案。很明显这又是一部洪式爱情小品,围绕一对正在交往的恋人展开。住在首尔延南洞的画家英秀(金柱赫 饰)听邻居大哥重行(金义城 饰)说,女友敏贞(李裕英 饰)在邻近酒吧和别的男人喝酒胡闹。他质问敏贞,两人争吵起来,敏贞提出两人应暂时分开一段。电影所呈现的便是两人分开后各自所经历的日常。 看似“日常”,却并不寻常。分开后英秀开始努力寻找敏贞,在这一过程中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对女性的爱的渴求,以及对敏贞的坚定;敏贞分别遇见了两个男人,两人都坚持表示曾见过她,可她却称自己并不是他们认识的敏贞。台词和行动之中,“敏贞”的身份常常是模糊的,遇到的男人、影院观众,甚至到演员本身也难以确定李裕英饰演的究竟是谁。 在“确定”与“迷惑”的交叉陈述中,反而让人感受到了洪尚秀作品中十分少见的明朗基调。时而尴尬时而愉悦的酒桌对谈,让人如在云雾中的温暖结局,以及与女主人公相比,更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主人公英秀——洪尚秀的电影中几乎没有过这样纯粹的男性角色,多少令人惊讶。正因为英秀的身上少了伪善的面具,对男女关系惯常的嘲讽感也不再那么尖锐。
#延南洞的酒与即兴 2000年之后,洪尚秀导演呈现了不少“异地”故事,近至水原、春川,远至巴黎,也包括《在异国》、《自由之丘》这类讲述异国人在韩际遇的小品。洪尚秀一贯的拍片方式,少于10人的现场,《你自己与你所有》历时20多天便完成了拍摄。和张律的《春梦》类似,都是限定在某片居住区域(洞)内发生的故事。 延南洞初听来略显陌生,其实是在近弘大地铁站西北侧的一片区域。提到弘大,自然少不了艺术家。洪尚秀说有朋友住延南洞,某天去勘景时经介绍认识了那边的艺术家。他问那些人是否会表演,他们都表示可以演并且有兴趣,让他颇感意外。所以他才拍了这部以“延南洞艺术家”为主角的电影。 即兴感是洪尚秀的特色,一般拍摄当天早上写剧本,给演员一两个小时当场背台词。同为作家主义导演的李沧东则恰恰相反,剧本文字要早早认真打磨;张律则习惯提前一两天写,自己定台词大意,让演员用各自的语气去表现。从这三种作业方式看来,也许最辛苦的还是洪尚秀的演员。《你自己与你所有》不仅台词多而长,且许多一场一镜的拍摄,较长时间保持情绪连贯性的同时,瞬间的反应与即兴发挥也十分重要。 相差17岁的金柱赫和李裕英饰演一对恋人,首次与洪导合作,经历了演剧般充满即兴的片场。现场没有化装担当,李裕英需要带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导演从中选出拍摄要用的,化妆也是简单到上个粉底的程度。洪尚秀会根据当天的氛围、情况、演员的状态写剧本,有次李裕英因没睡觉眼睛发红,他得知后便扔掉当天写的剧本,开始重写。所以演员们并未看过完整的本子,只能自己一点点将人物和整体故事拼凑出来。
酒是洪尚秀电影中不可或缺的元素,有趣的是他会真的让演员们去喝酒。倒好烧酒,“把这杯喝了就开拍。”演员们喝了酒之后表现会如何,这又是一层即兴了。连宋康昊都说,“拍的时候不能真喝酒,否则就没法表演了。”可洪尚秀的演员们若是不喝酒,又怎能拍出百分百的洪式电影呢?好在李裕英是个酒鬼,拍得乐在其中,带着醉边拍边笑,结果喝到了连导演都要去劝她“别再喝了”。相反金柱赫不能喝酒,为了拍摄无可奈何要喝,拍完甚至都吐了。 洪尚秀片中的重要讯息,很多时候是通过酒局上的台词转达的。《你自己与你所有》中,金柱赫和两位朋友喝酒时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对爱情和人生的态度,眼神中的确信以及将要和朋友吵起来的执着,令人印象深刻。相较之下,《这时对那时错》喝酒场面的表现更称得上是一种极致,郑在咏、金敏喜两人在店里喝烧酒,从细微的眼神到语气,每一帧都是浑然天成、无可挑剔。在演技与氛围上,这段戏到达了洪尚秀既往作品中的一个顶点。 在“确定”与“迷惑”的交叉陈述中,反而让人感受到了洪尚秀作品中十分少见的明朗基调。时而尴尬时而愉悦的酒桌对谈,让人如在云雾中的温暖结局,以及与女主人公相比,更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主人公英秀——在洪导的电影中如此纯粹的男性角色也很罕见,他身上少了伪善的面具,整部电影中对男女关系惯常的嘲讽感也不再那么尖锐。 洪尚秀拍片从来不看天气预报,所以《北村方向》与《这时对那时错》中的雪,以及《在异国》的雨多少有了些奇迹般的意味。《你自己与你所有》也一如既往地包含了一些意外事件。比如金柱赫因拍摄综艺脚意外受伤,于是便有了一个脚打绷带拄着双拐到处找女友的英秀,一切自然得如同预先设定好了一样。其实并非是外因时时眷顾导演,只是导演将生活中的意外合理转化成了电影的一部分。
#罕见的明朗小品 纵观洪尚秀的作品史,几乎不曾有过这样明朗的作品。从情节、人物、结局来看,本片比任何时候的洪尚秀作品都更加明亮圆满。 在以往的剧本中,不论是作为教授、导演还是诗人的男主角,都是非常韩国式的男性人物:看起来儒雅正派,但习惯性的礼仪与社交中的敏感自觉并无法令他们成为真君子。他们对于内心欲望常常东问西答,不善于牺牲和放弃,道德观念糟糕,且奢望鱼与熊掌可以兼得。本片中权海孝饰演的教授便是一个典例。这些伪善、虚荣和懦弱的部分正是人间常态。 本片中的画家英秀与那些典型男性人物有着分明的区别。他的率直、纯粹和笃定,在洪尚秀塑造的男性人物身上十分罕见。当然,画家身份的设定仍在常见洪式人物的“文艺”领域内,身份特性也依然没有被强调,主要呈现的是他作为普通男性、而非作为画家的日常。
英秀言行的目的是统一的:找回敏贞,与她和好如初。追寻女友的执着让他成为了被服装店店主嫌弃的对象,一个为了联系上女朋友已经将社会礼仪法则抛诸脑后的男人。即便对方请他离开,他仍旧不肯放弃,执拗地询问以至于惹得对方有点恼火。 英秀在酒醉时与清醒时的渴求是一致的。与友饮酒时表示自己不能离开敏贞,大放豪言:“每天和真正所爱的人在一起生活,然后死去。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在独酌时,他拒绝了陌生女孩的共饮邀约,独酌的他放低姿态给敏贞发消息,“联系一下就那么难吗?快打电话给我!好难受啊,像要崩溃了一样。” 梦是现实中欲望的延伸。《夜与日》中金英浩的角色在现实中和妻子同床,梦中未来的自己与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孩结婚,共同去看望“前妻”;而英秀在现实与幻梦之中的渴求仍是一致的。他几番寻至女友住处,在门口发了白日梦。一次是看到女友从不远处走向他的怀抱,一次是女友终于开门,他表白心迹,二人和好如初。 甚至于本片的结尾,我们视其为英秀的一场梦也未尝不可——是与敏贞的重新开始,或是与一个酷似敏贞的女孩从邂逅到生出爱意,总之英秀再次进入了自己所渴望的生活,被期盼中的爱情所充实的生活。这一切看起来愉悦圆满。
比起尴尬,本片中的对白更接近即兴的幽默。在酒吧的末场,敏贞和相元(刘俊相 饰)喝着酒,被载英(权海孝)意外撞见。两男人的相遇和争执营造出了这一场的高潮,洪尚秀拿年龄的概念开了个玩笑。 韩国人首次见面常常会互问年龄,视情况决定用敬语或平语。这里两位教养良好的“文艺人士”首次见面,因为一个女人直接用平语吵了起来。他们互不相让,坚称自己要比对方更“老”。吵起架来会比“老”的大概只有韩国人了,因为年长则为兄,无条件拥有更高话语权。而最后两人曾是中学同窗的事实,瞬间又让他们变成了兄弟,一坐下喝酒谈天便忘掉了女人的存在。整个酒吧回荡着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金宗观导演的《最坏的一天》中,韩艺礼的两个男人也在同一地点相遇,尴尬的场景下,一男人对另一男人说,“要一起喝杯烧酒吗?”最后两人抛下艺礼,相伴下山去喝酒。爱恨情愁皆付诸于酒,这与洪尚秀《夏夏夏》中杯盏交错的统营回忆也是相通的。
#爱的同一化身与幻象 电影的结局从表象上看是一种圆满,恋人间矛盾的场景始于床笫也终于床笫。枕边人是否还是同一个“敏贞”,已经并不重要了。 关于敏贞一角,洪尚秀只告诉了李裕英两条信息:她是男主的恋人,她正在学做衣服。李裕英对于自己究竟在演谁也十分迷茫,她去问导演,导演却说“我也不知道呢,试映会看完你告诉我呗。” 她带着“不确定”的意识去表演,在某种程度上也消除了对观众的暗示。“敏贞”究竟是谁?是说谎者、失忆症患者,或者只是一个因内心伤痛而行为异常的感性女人?李裕英呈现出一个看来天真无辜的女性。她和不同的男人相遇共饮,然后又谜一般地与他们成为陌生人。观众如何去认识她,完全取决于自己。她像一面镜子,人们从她身上看到的是怎样的女人,从中也反映出了自我。 英秀追求的是“拥有女人的爱的生活”,“敏贞”于他而言则是爱的化身。爱有千万种模样,只不过洪尚秀在这里将本可能不同的形象投映在了同一个女人身上而已。所以回到爱的命题中,我们毋需探求“敏贞”的实体。正如英秀的女性朋友所言,“人都是一样的”,这句话适用于“敏贞”遇到的男人们,也同样适用于英秀遇到的敏贞(们)。
从“敏贞”的角度来看,她与载英、相元,以及英秀的邂逅以及发展过程都十分相似,每一次都是男性主动走向了她,从身份的争论,到妥协达成一致,再走向酒局。她的眼中带着天真和期待,与新近相识的男人喝酒,得到相似的称赞,也毫无戒备地吐露真心。相似的酒局与对话仿佛在一遍遍重演她过往的遇人不淑。 若尝试从女性的角度观察,敏贞身上的伤痛以及对爱的倦态恰恰呈现了一部分女性在感情中的常态。即便如此,她也难以承认“人都是相同的”,仍旧对“不同的人”抱有期望。这一过程本身成为了序列般的故事。本片并非像《这时对那时错》一样用两段式的结构重述了同一段时空的故事,敏贞本身成为了重塑故事的要点。 因为敏贞身份的模糊性,更多人会倾向于从英秀(男性)的视角来观察洪尚秀这部小品,即关于英秀的爱情的种种。 在喝酒的时候,英秀坚决地否认了朋友的看法,“不,敏贞不一样,她的内心本来就是不同的。”本片中的讽刺感大概要归于身份不明的“敏贞”,以及坚持“没她不行”的英秀。“敏贞”自体身份的模糊、不同场景中对白的矛盾,与对爱情愈加确信的男主人公形成了互文。而最终两人如初次邂逅一般的情节如同回到了另一个循环的起点,让人不得不疑惑这又成为了另一部“你自己与你所有”的序篇。 无论与“敏贞”的相遇是现实或梦境,“重新开始”的故事只是带着障眼法的寓言。英秀自认是爱敏贞的,这份爱须要投射到当下眼前的某个“敏贞”身上——即爱的化身。他不需要确认对方是否是所爱的敏贞,只要内心接纳对方做为爱人的合理性。他迫切需要确认这份爱,并带着以爱为真价的人生观继续活着,然后死去。
洪尚秀不仅善于营造梦境,也善于打破梦境。《夏夏夏》之后,我们不曾看到过结局更加圆满的洪尚秀故事了。而本片中的第三次梦境,导演并没有将其打破。当他们二人一觉醒来互相赞美,英秀再次醒来后发现她仍旧还在家中,观众们大可松一口气,仔细享用这道甜蜜风景了。 洪尚秀说过,比起真实,他更关注的是人的幻想。《你自己与你所有》更像是一首形式明亮的练习曲,罕见的明朗中也带着上帝视角的嘲讽与祝福。在这里,坚信生命中唯爱有价值的人,得以身临爱情,也身陷这本如幻境的人生。 (12月7日首发于迷影网,该版为修改后的第一版,多出前两部分。修正于12月9日。谢绝转载。)
2016-12-27 刊于深焦DeepFocus公众号
作者 | Franger(长春) 编辑| 李不晚(巴黎)
《你自己与你所有》是一部揶揄“直男”的电影,观众们不需多努力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洪尚秀有意地安排了看起来最糟糕的几个男性角色,虚弱且自以为是,毫不体贴却希冀着对方对于自己的种种“关怀”给出积极的回应,受面子驱使,却满口是与非。
“直男”现今是个符号,坦白来说一个被过分消费了的符号。它的背后是一种深层的男性意识,洪尚秀仔细“拣选”的这几个角色显得夸张吗?或许是吧,当然他们背后隐约地流露出某种共性——我们所言的男性意识于此具化为一种自以为是并要求精神回报的体贴,一场受自恋驱使的夜行与追逐,最后成了一场以妥协为结局的忏悔。
因为戏剧化的场面,一切并没有显得那般无趣。但这的确就是浓缩了的日常,日常中最无趣的那种——女方向男方询问过错在哪里,男方拼命地为自己安上某种自己显然并不认可的“罪愆”,越是这样就越强化了那种惹人生厌的“是非观”。在这里一种无可救药的男性自尊感在作祟,先前的愤怒与之后的让步服务于同样的目的,连摆出殉难姿态的苦行也是这样,自以为成了爱情的烈士,最终折服于自己的牺牲,而这层心态正是男女主角分手的根源。
“男人只有两种,孩子与饿狼。”不停地变换角色开始了一场尤利西斯式的夜行,最后回到了家中,徒然地发现在封闭的时空内,周遭只有孩子气的饿狼,最终接受了妥协,接受了那层一戳即破的甜蜜。
《你自己与你所有》,一个具体的、人性的、高度自我的个体与她被塑造出、惯于服从的附带品。在密闭的村落中,这样一个高度自我的个体显然并不受到欢迎,于是主客的次序发生了颠倒,本我成了需要被遮掩的附属品。然后在夜间,敏贞开始了“Jekyll and Hyde”式的游戏。
大概并不存在所谓双重人格的把戏,发生在夜间只是一次“变形”,一场抛弃快要窒息的自我的游戏。当然这种叙述圈套大概了无意义,如同影片中的耳鸣、石膏还有咖啡店中的卡夫卡,更接近于偶然的产物。即便洪尚秀使用了这样的叙述诡计,但无论是双重身还是扑面而来的“直男”症候并不值得费多大精力去阐释:只因它与影片的自然气息相抵触。
《你自己与你所有》算是一则相当迷人的小品,封闭的村落、小酒馆与女主角涉水的水池一道提供了日常化的场景,而西瓜、啤酒以及《变形记》则作为碎片被编织以满足我们对于情感的想象。
事实上我觉得这种经重构而呈现的日常中因为过于自然化甚至超越了现实,梦不仅仅是叙事的手段,整个影片最终也变成了一场梦,而梦最终成为了现实。围绕着男主角的梦是精细制造的幻觉,其根源是欲望、期求的投射。而对于女主角而言,则是试图虚拟一种幻觉及其所依赖的逻辑的存在,并依照其逻辑生活。
然而显然并不存在这样的幻觉,不作为映射而产生的梦相反地却显得更自然、清新、生活化。而虚构所产生的两种梦境最终交织于一起,缔造了新的图景,梦终于成为了现实,在一者圆满而一者继续逃避的现实。
如果说艺术不再有真实的生命,而我们只能装腔作势地制造幻觉。而在这假象中存在的虚拟真实的运动最终取代了生活。我们往往会发现通过重构过去与日常而建立起的生活化场景比生活本身更自然、恬淡,只因生活业已受到蹂躏,饱满的日常反而显得失真。而在艺术中,它最终凭借想象成为了生活本身。
《恋恋风尘》中的青菜、《幻之光》中的西瓜与《你自己与你所有》中的啤酒可能是我见过的最惹人喜爱的日常凭依物了,只因他们我们枯竭的想象得以复生,虚拟出一副感受的图景,弥补了情感的空缺,成为了关于情感想象的挂毯上的最后一个图景。
她,第一个故事
那个晚上,她在常去的咖啡馆度过,喝一杯咖啡,看一本书。一旁买咖啡的大叔不断地打量她,又惊又疑。大叔走了又回,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坐到了她的面前。
她是他的前女友。他有点激动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抬起头,淡淡然,甜美的笑容里带着着疑惑,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他哭笑不得,我们虽然分手了,可你也不至于不认识我呀,别闹了。她还是笑得戒备,我真的不认识你。他不放弃,终于,她说,你可是认识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么?我是双胞胎,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他将信将疑,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终于谈笑风生地聊开了,她的笑容没有了先前的警惕,多了几分甜美妩媚,越发让他心醉。他们一起离开了咖啡馆,她的衣角和微卷的发梢在夏日的晚风中飘着。
他们在她常去的小酒馆约会,她喜欢喝酒,总要喝到醺醺然才觉尽兴。她说她总是遇人不淑,想找到一个对的男人好难,他觉得她好美,好天真。他不再去想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前女友,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她,第二个故事
这个晚上,她在常去的咖啡馆度过,喝一杯咖啡,看一本书。一旁买咖啡的年轻男子不断地打量她,又惊又喜,毫不犹疑地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他有点激动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她抬起头,淡淡然,甜美的笑容里带着疑惑,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他哭笑不得,你记得当时,你在出版社工作的时候,我们工作完一起去喝酒聊天,好开心。 她还是笑得戒备,我真的不认识你。他不放弃,详细地对她诉说那天的情形,说她美得不同周遭,他一眼就看见。她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好啦,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他欲说还休,觉得也并无不对。
谈话慢慢地升温,她的笑容没有了先前的警惕,多了几分甜美妩媚,越发让他心醉。他们一起离开了咖啡馆,她的衣角和微卷的发梢在夏日的晚风中飘着。
他们在她常去的小酒馆约会,她说她喜欢喝酒,喝酒,不就是为了喝醉吗。她说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对的男人,他说你确实应该。他早已放弃探求面前的她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孩,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她,第三个故事
又一个晚上,她离开了他,因为一些中伤。她爱喝酒,但是她承诺他不超过五杯,她遵守她许下的诺言。然而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大声地质问他,你是不是在酒吧喝醉了和男人吵架,整个街区的人全都知道了,你却只瞒着我。她委屈,不甘,为什么相信他们而不是我。他们在他的床上大声争辩着,最后她愤怒地起身,我们应该分开一段,她说。她离开了他家,离开了他,走在深夜回家的路上,她的衣角和微卷的发梢在夏日的晚风中飘着。
他,一个故事
那个晚上,他失去了她,因为一些谣言。他不喜欢她喝酒,她也承诺他不超过五杯,然而他听朋友说起,她在酒吧喝醉了和男人吵架,整个街区的人都知道了。他愤怒地问,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不遵守你的诺言,为什么骗我。她不服,你相信了谣言,便是不相信我,你总归只能选择一方。他想给予信任,却挣扎于为何朋友们要编这样的谎话。他们在他的床上大声争辩着,最后她愤怒地起身,我们应该分开一段,她说。她离开了他家,离开了他,他看着她离开后的床铺,孤身一人。
没有她的日子,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他后悔自己当初不相信她,后悔听信那些愚蠢的谣言而怀疑这个自己生命中如此重要的女人。失去了她,就像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跟朋友一起喝闷酒,说她是他生命的光。他在她家的门前守候,到她工作的地方打听,做和她重归于好的梦,他孑然一身,孤独潦倒,她却始终杳无音信。
终于有一天,他的朋友们告诉他,她和别的男人在小酒馆喝酒。他飞快地赶到,她却已经不见踪影。他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发现她一个人蹲在巷子里失声痛哭。他心疼、怜惜,向她表白认错,希望他们重新来过。她带着泪光的脸上充满戒备,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他哭笑不得,这些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别闹了,我错了,我们和好吧。她步步退后,不,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要叫我亲爱的。他只得退让,好的,好的,只要你别离开我。
她终于慢慢卸下防备,却依旧否认自己是他口中的亲爱的,她说,我们去喝酒吧,他不再阻拦她,他决定要让她做自己,做喜欢的事。他们一起离开巷子去酒吧,昏暗的路灯下,她的衣角和微卷的发梢在夏日的晚风中飘着。
他们,所有的故事
以上情节,是韩国导演尚秀2016年的电影《你自己与你所有》,一部影片由几个片段组成,女主角都是同一人饰演,以几乎相同的方式和声称曾经认识自己的男人相遇,和他们去同一家酒吧,说同样的话,又以同样潦草的方式结束每一段感情。直到全片终,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是长相酷似,是健忘,还是多重人格。
这部电影的结构和叙事手法很是奇特,多处相似的台词让人有一种相同情节重复上演的错觉,这些故事里的她,都长着一张相同的脸,这些故事里的他,都有着相同的困惑和执着。梦境和现实的无缝切换,让你在以为是现实的时候,发现一切不过是梦境,而让你在以为即将梦醒的时候,醒悟一切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影片中处处充满了对他,她以及他们之间关系的隐喻。开篇,男主和朋友说起自己的母亲卧病在床已经不久于人世,母亲开始绝食,已经四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他说,病人这样不吃东西,是熬不过三天的。对于他来说,和女主的爱情,就是他的食物,他是病人,没有了她,他无法存活。
两人分开之后,男主再次出现在镜头前,没有任何解释,拄着拐棍,脚上缠着绷带,这是他内心残缺的具象表现 (后来看人说只是因为当时男主角正好伤了脚)。他和朋友去她家,按了门铃之后无人开门,镜头却移到了墙上缓慢移动的电表,无论人在家与否,电表却不曾停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和其他“久别重逢”的男人正约着会,生活在以他不知道的方式行进着。
全片的最后,他们又回到了当初激烈争执的那张床上,不同的是,当时他在靠墙的那一侧,对着她强势地大声质问,而此时,变成了她在靠墙的那一边,他睡在外侧,经历了这一遭,他们在这段感情中的位置早已不同。也是,歌里早就这么唱着,感情说穿了,一人挣脱的,一人去捡。
对于她来说,每段故事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登场人物,演的却都是一样的戏码。对于他来说,她是特别的,他们的爱情是特别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她的故事中,也是一个按着脚本上场的演员,他喝醉了,跟朋友说,你们都不知道她有多天真,那厢,另一个他对着她说,我觉得你好天真。
讽刺的是,曾经说着非她不可的他,最后也和其他人一样,放弃追索眼前的女人是不是自己曾经爱的那个,他说,我之前就是想得太多了。他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自己曾经喜欢蜜瓜现在喜欢西瓜的事实,不问,不想,只享受眼前。
至此,每段故事里面的女主是否是同一个人,已经不再重要,爱情的起承转合,日日如此,并无新事,她可以是那个特定的人,也可以是任何人,她的三个故事,其实只是一个故事。甚至,每段故事里的男主是否是不同的人,也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们的心中都认定自己的故事是唯一,那便就是唯一了,他的一个故事,是他的全部。你自己与你所拥有的本是一体,你自己,决定你所有的。
说白了,这世界上的爱情大抵有两种,一种是女主的,天时地利,恰好是你,另一种是男主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错。一段感情当归为哪类,无关结果,无关过程,甚至无关事实,只关乎心中的认定。其实,最好的风,最好的云,遇见了最好的你,爱上的可能只是情境,而穿越时空,朝寻暮觅,生生世世只为你,爱上的,可能只是自己的执着。
本文原载于“食色七言”公众号,欢迎来瞅瞅:shisedajiangjun
是一部看了让人感觉糊涂的电影。
其实没有角色,只是被分成两派。全是男人与女人的对话,在爱的背景下,彼此抱怨,也互不理解。最后对话都只好被划入:你不懂xx。
而里面的人物其实又都是非典型的男人和女人。即便洪尚秀电影里的两性往往界限分明,主角也常常追问:为什么男/女人是这样那样的?
但进一步说,置身到这部电影的设定里,其实没有性别,只是被分成很多人。全是人与人印象中的对话,在梦的设定下,一切对话变得模糊,观众的想象得以被拓展,人物的胡来程度被放开。
导演在写剧本的时候难道真的不设主题?也完全不在意表达?看完电影,我反复追问。
怎么样才算认识一个人?而又如何去定义一个人?是凭借自己的主观感觉,得到对方的某一面。还是综合交错关系里的信息和说法,得到一个相对多面的概念?哪一种更值得被信任?
我觉得这部电影有抛来这些问题,但没有给答案。电影自身都常常分不清现实和梦。
看完一部电影,经常会有“看不懂“的怀疑。但其实不是不懂,而是没有感受,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这时候,总是会用“好的作品不需要主题”的万能借口。
要习惯去做两件事,猜测创作者下笔前的冲动是什么?基于个人经验能够感知投射到的是什么?洪尚秀的电影,需要不懒的观众。
题外话:据说这部是导演在恋爱后写下的剧本,大概这是为什么,里面多了许多纯爱的对话。
抄一些台词:
“这人生有什么,都是逢场作戏。都会拉屎,都会吃饭,只有爱情是无价的。别的都是没用的毫无价值的。“
“我就想跟我爱的人好好地过日子,直到离开这个人间。我的愿望仅此而已,别的都是胆小鬼们会做的补偿而已。用扔掉真心的代价,而得到的补偿。”
“我的余生就想好好地活下去,这对于我来说就是真正的爱情。不是登上珠穆朗玛峰之类的一幅画。”
“喝吧,是个好日子,而且还下着雨。喝吧,可怜的男人。”
“那我们经常吃西瓜吧。“
“好的。”
在电影院观看了电影《你自己与你所有》。
这部电影是洪尚秀导演的第十八部长篇电影。前十七部长篇电影分别为《猪堕井的那天》、《江原道之力》、《处女心经》、《生活的发现》、《女人是男人的未来》、《剧场前》、《海边的女人》、《夜与日》、《懂得又如何》、《夏夏夏》、《玉熙的电影》、《北村方向》、《在异国》、《不是任何人女儿的海媛》、《我们善熙》、《自由之丘》、《这时对那时错》。
二零一六年,对于洪尚秀而言,必将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年份。与金敏喜的不伦之恋被曝光开启了洪尚秀在国外的漂泊之旅,韩国的舆论愈演愈烈,本人却身在国外,两耳不闻窗外事。洪尚秀老婆与金敏喜母亲的互发短信成为了韩国的热门话题,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洪尚秀与金敏喜的不伦之恋被韩国的网友猛烈抨击。接下来,“剧本”应该怎么继续写下去,成为了洪尚秀后续电影里面或许将会出现的内容。这让人更加期待了,因为,洪尚秀电影里面的人物的行为几乎就是他自己的生活。在获得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时候,洪尚秀流下了眼泪,不知道眼泪是为了电影而流,还是为了自己这一年的遭遇。
洪尚秀电影,与其它电影不同,在电影院里面观看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根据我在电影院里面观看过几次的情况而言,观看洪尚秀导演的电影,电影院里面的人越多越好,效果才不会大打折扣。人群会引领笑点,而且那些笑点事后想起来也的确非常搞笑,“笑果”也远远高于具有商业性质的流水线喜剧片。我有过好几次观看流水线喜剧片从头到尾一次都没有笑出来的情况出现了,如今去看洪尚秀电影,最重要的原因反而只为了能够开心一下。《我们善熙》,《这时对那时错》,《你自己与你所有》都是在电影院爆满的情况下观看的,笑得我前仰后合。
这部电影里面的两位主演都是第一次出演洪尚秀导演的电影。金柱赫甚至在拍摄综艺节目的时候弄伤了脚,以为电影不会拍摄了,洪尚秀却反而让他以原貌示众,于是,我们便看到了电影里面出现的拄着双拐的金柱赫。李裕英一人分饰两角,很有意思,阴差阳错与各种曾经在洪尚秀电影里面出现过多次的权海骁、刘俊相的对手戏简直让人笑到肚子疼。
洪尚秀导演的拍摄方式也非常奇特,没有剧本。所有的演员,只能在当天得到几页台词,还要在短时间内将其熟记。第一次出演洪尚秀电影的金柱赫与李裕英刚开始很不适应、叫苦不迭,金柱赫透露,台词里面甚至出现了他与洪尚秀之间曾经闲聊的内容,李裕英也点头给予了确认。酒,也是真的酒,而不是道具。还有变来变去的变焦式拍摄。
看洪尚秀导演的电影,其实没什么意义,想要从电影里面寻找些什么无异与海底捞针。在电影院看洪尚秀导演的电影的观众,我希望是这样一群人,引用《王朔自选集》自序里面的一段话——家庭生活困难的,下岗的,待业的,靠希望工程救助的就算了,留着钱过日子吧;忙着做生意,忙着翻两番的,不敢耽误您的时间;立志做学问,理想超凡出圣的,您也别掏这份钱,回头再惊着您。我希望在电影院看洪尚秀导演的电影的观众是那些倒霉的、无聊的,每天没什么念想、没什么指望的,最好是没被煽唬过,压根没看过洪尚秀导演的电影的观众,这样洪尚秀就不觉得对不住谁啦。
贰零壹陆/壹壹/壹零
这部电影脱离日常逻辑,我拿寓言式电影来解读。
导演让女主角敏贞“分裂”,一个面向她的男友英秀,一个面向大学情人,一个面向出版社时期的暧昧对象,一个面向邻居朋友们。
英秀从朋友口中得知,答应了戒酒的敏贞,仍瞒着他在外面喝酒,甚至还和陌生男人接吻、打架,于是两人吵架,敏贞离开英秀家。
面向英秀,敏贞作为一个与他产生了矛盾的女朋友,愤然出走。
第二天,英秀去找敏贞,不知为何瘸了腿,走路很缓慢,而从这一天开始,他就没见过敏贞。
敏贞在英秀的世界消失了,然后出现在咖啡店,碰见以前交往过的男人。她声称自己从未见过他,后又称自己是他口中“敏贞”的双胞胎妹妹。接着两个人开始交往。
对于大学情人,“敏贞”这张脸,代表着交往过的女友,也代表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两个身份交叠在一起,他分不清真相,仍旧爱上了同一张脸。
两人交往没过多久,敏贞向男人提了分手。当天晚上,她又去同一家咖啡店看书,以前的出版社同事认出她是敏贞,前来搭讪。
这一次,她仍坚持不承认自己是敏贞,也没说自己是双胞胎妹妹。只是一口咬定她与出版社男人,绝对不认识。出版社男人虽不解,但也对她重燃了爱意。
于出版社男人来说,“敏贞”是过去爱慕的同事,也是眼下声称不认识自己的陌生女子。
与此同时,自从敏贞与英秀分离,接连与两个不同的男人约会,都被一些人看在眼里。这些人,正是敏贞与英秀共同的朋友。他们窃窃私语,说她“天天换男人”。其中,与英秀来往较多的中年男人,就去告诉了英秀,他所看见的敏贞,是一个酗酒、常和不同男人调情约会的女人。这是敏贞在围观朋友眼里的样子。
但是,英秀已经陷入对敏贞强烈的思念,任凭对方怎么说,他都不信。他坚持说:“你们根本不懂她,敏贞,比你们都要纯粹多了。”
当敏贞与出版社男人,再度来到酒吧——这个是非之地,这是她和大学情人约会的场合,是朋友们目睹她酗酒、和男人调情的地方。她的多重形象、身份,都出现在这个酒吧。
敏贞和出版社男人,说着和之前面对大学情人时,一模一样的话。结果,此刻大学情人出现,质问她,“昨天我们刚分手,今天你就出现在这里了,和别的男人。”她像从未见过他一样,问:“你是谁?”
在出版社男人面前,敏贞表示自己完全不认识大学情人,两个男人因此互相呛声。
敏贞转身去洗手间,撞见中年友人,也就是之前向英秀说敏贞是酒鬼的告发者,这时,他喊她:“敏贞,英秀一直在找你。”她点点头,没有否认。中年友人打电话给英秀,让他快点来,看看“真实的敏贞”。所谓真实,就是朋友眼中,他所见的她。
结果,因为英秀腿瘸,来得太晚,敏贞早已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就寓意着,英秀根本没办法与朋友,在同一个维度上看见敏贞。
导演大胆地让敏贞在不同场合、不同身份、不同维度流动,让我们追问,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例如第一晚,敏贞先是穿牛仔裤与下摆蓬蓬的上衣,和大学旧情人在咖啡店调情。而后她又穿着睡衣,出现在男友的床上,与他争吵。起初我们以为,这应该是长相相同的两个人,而直到敏贞愤然离开,穿上外衣,我发现那正是她咖啡店调情穿的衣服。
从那一刻,我开始困惑,咖啡店与别人调情的神秘敏贞,坚持跟男友说自己遵守约定的委屈敏贞,真是同一人吗?哪一个她,才是真实的她?
对于敏贞的追问,逐渐形成了答案:所见或许真实,却绝不完整。
电影中每一个她都是真实的。她跟不同的男人,说着几乎一样的话。“我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好男人。”、“我以前并不觉得自己漂亮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敏贞的不同面,是被他人解读出来的。大学情人、电影界男人、围观友人、男朋友,她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恶女。
我们都如此,一个我,会被解读成,许许多多个“我”。那是他们看见的那部分“我”,以及我想被看见的那部分“我”,掺杂、加减出来的结果。
英秀曾试图揭开真相,看看别人眼里的敏贞,但他因为瘸腿,没能赶上。导演从一开始就没有交代,英秀为何瘸了腿,这很像现实生活中,种种原因不详的“来不及”。
好比为什么当我鼓起勇气,要让你看见我心意,你就已经有了新欢?
我就只差了一步追出,为什么你就消失了?
我和他,只差一刻钟认识你,为什么你选择爱上他?
总是,就差一点。
时间的杠杆作用,用各种“来不及”,促成了所有人对所有人认知的“不完整”。
电影的结尾,英秀在小巷子追上了敏贞。她对他说:“我不认识你。”英秀不相信,她坚持否认他们认识。可不管眼前这个女人怎么说,她长着敏贞的脸,他就要拿她当敏贞来爱。他们回家 了,他说一切就像第一天认识那样。
爱就是有所偏差,或者说,是有偏差认知,才促成了爱。我是英秀,我看见你是敏贞,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上你,无法避免。
不过,敏贞,或者所有在爱里的人,仍要继续挣扎,继续问,“你真的可以接受全部的我吗?”
1
洪尚秀的《你自己与你的所有》(又译《爱上两个你》2016),获得64届圣赛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银贝壳奖。在我看来,这种荣誉对于他来说太轻。我一直把他的电影当成无冕之王,也就是说,获奖反而对于他是一个讽刺,因为他的电影跟那些电影节的热闹与所谓艺术的主旨,完全完全的不搭界。你能想象小津的《晚春》去得“金棕榈”吗,那就太可笑了。
这就是《罗生门》与《东京物语》的区别,无所谓高低,只是风格各异,两类镜语,两种表达,各人喜好的口味不同而已。120多年的光影史,注定有一类不属于得奖之列,但却是这个星球上永远的一汪心水,如同那些从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并不妨碍他们的作品熠熠升辉。
你可以说洪尚秀一直都在重复自己,如同小津战后《风中的母鸡》之后的光影,总是重复着茶泡饭般的滋味,婚丧嫁娶,生老病死,扑扇流萤,正对应着他战前光影的苦业无明。在他参与了一场侵略战争后,兀地风格大转,风向大变,不再是《长屋绅士录》的寻子慨叹,也非《父亲在世时》的未了肿胀,抑或《东京合唱》般的生活窘迫,更非两屁男孩总是做着不许动的鬼画符手势。
战后的小津,似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否就是他对于这场战争反思的结果,还不得而知。生活如流水,开悟过后的他,只对流光碎影感兴趣。于是他用平稳的镜语,去静静地表现衣食无忧人生活的情感嬗变,不以离奇的情节去取悦观众,而是以角色的看似微不足道的情绪,呈现他们纠结不已的心事,然后去试探、感应及对接,有时是如笠智众与原节子这种“父女之间”的心结,有时是嫁女后的无语徒叹,更多的是注视和静默。
小津光影中的人,他们总是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永远的在等待着什么。这不只是人生的终点这么简单,真的把女儿嫁了出去,却也非如释重负这么简单,反而彼此的牵挂,更有一种愁肠百转之感。我想,那一定是对于生命本身的观照和细细打量。小津与编剧野田高梧一边饮着清酒,一边凝视着远山流水。他们的一致,犹如他们的口味。他们不再依赖叙事这种一般的方式演绎光影的精彩,只需悄无声息地呈现角色微妙的情绪即可。所以,我说过,只有那些能精准又诗意地阐释角色情绪的光影,才是最高格的电影。
世界百年光影史能一以贯之这种风格的,并不多,有的只是灵光乍现,并不能持久。格里菲斯是这种诗意镜语的源头,然后是德莱叶、布努艾尔,战后,布莱松、安东尼奥尼、伯格曼、费里尼、安哲罗普洛斯及塔可夫斯基,都各自创立属于了自己独特的诗意风格,而现代的维姆·文德斯、罗伊·安德森、贝拉·塔尔和布鲁诺·杜蒙,则属于后现代镜语,完全是另一种高格。大卫·里恩与赫尔佐格,注定属于另一种恢弘又奇异光影的气象。法斯宾德只属于他自己,让人伤怀。
就地域而言,我常称为中东铁三角的伊朗、以色列和土耳其,都有着各自的独立镜语,尤其是以阿巴斯和莫克马巴夫的伊朗,带动了他们的追随者,在重重铁幕之下作出了最为成功的尝试。而东南亚的阿彼察邦、陈英雄和潘党迪等名导,对应着中国台湾的侯孝贤、杨德昌和蔡明亮等,催生出有别于小津电影的另一种现代性东方镜语。这当然归功于独一无二的侯孝贤,他是这种现代东方镜语的创建者,或者说集大成者。
如此说,都不为过,因为侯孝贤有一个系列镜语体系支撑。不成体系的,就只能说是灵光乍现。或者可以说,杨德昌对应着潘党迪,而侯孝贤则肯定对应着陈英雄和阿彼察邦,蔡明亮犹如杨德昌和侯孝贤的混合体脱胎而出的独特创作。王家卫和陈果则是从香港这块活色生香的海角长出两朵最炫丽的奇葩,《重庆森林》和《香港有个荷里活》,总是会《榴莲飘飘》。
2
那为何我先绕过中国大陆,不是因为没有好的镜语,而是还未形成体系。我所说的体系,是指哪怕一个导演能一以贯之拍摄一种高格的电影。王小帅算是,且极为难得。《白鹿原》之前的王全安很猛,我对于他一直抱有期待,《图雅的婚事》《纺织姑娘》等都很牛掰。李杨《盲井》《盲山》后,没能持续,让人遗憾,这同样受制于电影的审查。张杨很安静,还坚持着。张元《回家过年》后,遗憾因为别的原因,未能发扬光大。
娄烨一直坚持着自己的风格,仍属于《苏州河》《颐和园》那种驳杂又冷峻的光影,可贵的是,他总是在探索之中。这些年的大陆的独立导演,基本上也都是这种凛冽风格的延续,还未真正达到更高的创作层次,镜语大多还属于模仿和探索阶段,都是压抑状态下的自我表达,仅此一点也弥足珍贵,且是中国未来电影的希望,无疑就是他们。
这其中的优异者可列一长串名单,其中身为作家的导演万玛才旦无疑是这群作者影像当中的翘楚,其扛鼎之作《塔洛》一再被提起。其它的卓越者,不止是作者电影(包含中国大陆独立纪录片),如拍摄《铁西区》《疯爱》的王兵、《流浪北京》《调查父亲》的吴文光,李红旗的《好多大米》,茅毛的《此处,彼处》、杜海滨的《少年小赵》,赵亮的《悲兮魔兽》、毕赣的《路边野餐》、杨超的《长江图》等等,还有很多,未能尽观,恕我未列。这群新锐方阵之巨,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所以不可避免的也会有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这同样需要坚守。挺住意味着一切,并非一句空话。
而这二十年名声最大的贾樟柯,自《小武》《逍遥游》《站台》之后的电影,总体趋于平稳,如果说要有所超越,或只是突破自身。这三部佳作,每年都让我不自觉的拉一次,尤其是《小武》,我试图找出与布莱松《扒手》的异同,结果乃徒劳,完全是不同的影像,这就是贾氏活化于自我影像的集大成风格。但另一个问题是,《三峡好人》之后,贾氏风格有了延展和多元,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其本身就颇多耐人寻味之处。
这就给我们提出一个问题,为何我们的导演不能一以贯之的创作属于自己的电影,即作者电影,总是在途中会发生裂变或脑梗,为何?!仅仅是因为自身环境变好了,养尊处优了,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名利诱惑哪里都有,那为何别人能把自身的坚守保有成一种固执的习惯,而中国这些导演一旦成名后反而不能。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创作多元的作用及视野宽泛的取舍。其实,这并不可怕,尝试多元,如果发现跟自己原有风格不搭,还可以返回,就怕总是在变化总是在尝试,没完没了,最终肯定会丧失自己原有的风格。时间是经不起折腾的。凡人事都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因为时间总是会眷顾那些始终如一的诚实的人。
试想,张艺谋陈凯歌姜文如果一直坚挺自己《活着》《霸王别姬》《太阳照常升起》之前的风格,这将是怎样的壮观景象,但他们放弃了坚守,等他们想转身时发现未时已晚,心态变了,思路变了,创作的“处子之身”早被打破,《归途》成了强驽之末。当然,还是要为这种理性回归给予一赞,但他们创作的状态想找回来也并非易事。
这一批名导中,唯有拍摄过《猎马札撒》《盗马贼》《蓝风筝》等经典佳作的田壮壮导演,一直在坚守,他从没有屈服于市场,去拍什么大片,他是自我电影体系的创建与坚守者,这点足以让我们肃然起敬。《本命年》的老导演谢飞乃是一个榜样。还有一直静谧地拍摄属于自己影像的霍建起,从未有波澜,也从未有离开,这本身就极为难得。顾长卫的《孔雀》《立春》,稀有的清醒与警醒,乃是一种思想上的构建。如果一个创作者,要想保有一以贯之的创作,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的状态,守株待兔般拍摄属于自己独有的影像,这看起来很笨,却是朴素创作的真理和大道。
回想一下,谢晋1986年拍摄《芙蓉镇》之后,面对其拍摄风格的指责,于是也想变一下,结果一部不如一部,这让他自己大为痛苦。不单是电影创作,所有的创作,都应坚挺地保有一贯的状态,静静地,默默地,不露痕迹的,时光总会奖赏这种静默的状态。如果挺不住,人云亦云,跟着西方那些零碎的影像概念去走,总是会吃大亏。
归根结底,创作者的使命担当,终究是第一位的,这点从伊朗电影人的顽强坚守,就能得到最好的答案,无须赘言。其实,中国电影人什么也不缺,就缺使命担当。他们不缺钱,更不缺才华,小聪明比比皆是,就缺点憨憨的劲头,缺点笨拙。
其实,这些年,那些从西方舶来的某类东西,并不新鲜,五十年代就被西德克鲁格等玩滥了,这边有的人却以为找到了“真知”。我经常说,这些只是形式感的炫技。谁玩悬乎谁玩空。戈达尔只有一个,你再去跟人家玩,就只是死胡同。形式永远只能为内容服务,如果内容空洞,形式玩的再酷,那也只是自欺欺人。再加上,有的人内心的风骨早没了,受不住名利之惑,结果就会栽在名利之上,纵然天天走在红地毯上,那也只会遭人鄙视。导演还是得拿出过硬的作品说话。
3
说了一大通不客气的话,那我就得回到洪尚秀,韩国这位独一无二的创作者(当然,金基德也是,但的确我对于他有点审美疲劳了,他还是要靠离奇的叙事致胜),让我真的心悦诚服。我之所以不用导演,而是用创作者,因为作者电影如他这般,编剧和导演,甚至摄影基本上都是由他通盘掌控,可谓彻底的作者电影。这部《你自己与你所有》当然一以贯之了他之前的影像,这是基本点,或者说其核心所在。
身残志坚的画家崔英秀,跟漂亮的女友敏贞同居生活,但这段时间,让他很是苦闷,他总是不自觉地疑神疑鬼,怀疑这个天天睡在一起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具体是谁,他也搞不清,反正如同他说的这是直觉。他说,他的自觉很精准。为何精准,因为他靠自觉创作绘画,这是他跟老友说的。
老友劝说他想开点,但他说你为何不替我想想。老友劝说无效。的确,喜欢泡在咖啡馆的敏贞,总是独自品尝,谁不想跟这样亮爽的女人搭个讪说说话呢,于是乎自称画家的男人和自称话剧的编导和眼镜男等,都上来主动跟他搭讪,要么说是以前在某个画展上见过,哑谜打的还挺玄乎,但效果不错,要么说有一个角色适合你来演,效果当然也不错。
敏贞也总能应付自如,因为她从不报上真实姓名,让人误以为她是敏贞的妹妹,或者她就是另外一个女人,只是说她长得跟敏贞像而已。其实,她在跟这些男人笑谈时,并无过多暧昧举动,最多也就是说到兴奋处搭个手,身子前倾点,仅此而已。
影片出现繁贞第一次去咖啡馆返回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崔英秀同志不干了,他从床上起身质问她干吗去了。有点闷,去喝咖啡。跟男人吧。不,一个人。我感觉你跟一个男人。不,一个人。我相信我的自觉。但你别忘了,我养着你(你的鬼自觉养不起你),我这么辛苦,工作累了,去喝个咖啡,你也要像审问犯人一样的对我,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疑神疑鬼?!
嘟嘟嘟,你还有理了,告诉我是谁,我非揍死他不可。这日子没法过了,跟你这样的人,真的没法过。嘁嘁嘁,你跟男人一起咖啡馆,还有理了。不跟你说了,我们分开吧。分开?是啊,分开,不是离开,分开,说明你还有那么点机会……
这下问题大了,真的分开,崔英秀同志可受不了了,立马瘫软,孩子般“哇”抽泣,哀求她别分开。不,真的要分开,要不你这样疑神疑鬼地会没完没了,真受不了你这样子的忽冷忽热,我出去了。你真的出去,这么晚了,要是遇坏人怎么办。什么坏人。我是说遇到吃你豆腐的坏人。你就是把世上的人都想得那么的坏,你也不是坏人……敏贞真的走了,分开与离开,只差半步。
之后,拄着拐杖的崔英秀遂进入寻找敏贞的模式。寻找当然是一个阴差阳错的逗逼过程。敏贞对于他的待见,仅形同于他刷自我存在感的意义。如同他老友所说女人要哄。英秀同志也想哄来的,但说着说着无名火就上来了。敏贞说,为何你的无名火总是那么大。所以,这不是吃醋妒嫉这么简单。崔英秀只能在敏贞身上才能找到存在的价值,至少他潜意识这样认为,或者说事实也是如此。
而敏贞却不能在英秀同志身上找到丝毫的存在感,反而只有无穷尽的指责和愤怒,她当然要逃之夭夭。她却能在咖啡馆在别的男人身上找到存在感,不管那些男人怀有什么样的目的。这就是差异。差异迥然,想法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更不要说谐和与幸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显然,她是不满足于现有感情,这个拄着拐杖的男人过于反复无常,过于失去理性,总是在自我的假设中生发诸多肿胀感。
再者,敏贞这样的女人,的确渴望得到更多的爱,让爱填满苦闷空虚的内心,或许对于她未尝不是一个解脱。有时,跟异性交流,至少那聊天的海阔天空,可以抚平其内心的不快。这并非说她水性杨花,如同不能说洪尚秀影片中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
咖啡是苦的,喝下去却能解乏。咖啡馆的老板和员工总是对她频繁更换男人谈心,免不了戳戳点点。那她到底是谁呢。她希望活出不同的我,一个精彩,一个沮丧,这恰是幻想和现实的一对矛盾体。
4
在寻找中,英秀同志总是很恍惚,如同他拄着拐杖那么的不利索。敏贞的亮丽让他挥之不去,更让他如坐针毡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那只永远不会落下的靴子,总会担心哪一刻会砸在头顶。好在第二次寻找见到了她,他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那样乖乖地坐在那,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好思念你。敏贞是一个柔情的女人,抱着他的头说我也想你。那让我们和好如初吧。好。
虽然说了好,却未见他俩真的在一起,反而英秀在继续寻找,或者说他在寻找某种不确切的东西。如他跟时装店女主人和小饭馆女主人交流,看起来略显多余,却是他六神无主的证明。
男人只有失去了,才会反思,但依然会固执己见,江山难改,秉性难移。敏贞若妥协了,如常一起,想必即刻陷入互伤的恶性循环。不眠不休的对掐遂成了疑神疑鬼的常态“斗鲨”模式。这非一句对错所能了然和概括的。这是男女两个物种,面对感情的不同应对方式。或者说,爱情和婚姻中,某一类人处理情感的生动呈现。
但是,也许是看到英秀同志寻找的太辛苦,影片最终还是让他跟敏贞在夜色的小巷相遇。之前,她从咖啡馆两个为了她逗逼的男人中脱身而出。英秀问他为何拄着拐杖,他说受了一点小伤。想起片中,她对那位画家所说的,她喜欢残缺的美。在这找到了佐证。他请求她和好,她说我们都已分手,他再三请求。终于他们和好了。
原来,这第三段,其实是他们之前某个N次分手后的再次邂逅。随后,他们在停电的小屋里,烛光摇曳,二人相亲相爱的谈心。敏贞说停电了,爱爱之前停电最好,我觉得刚出生的宝宝好可爱。他说当然了,生命的开始吗。她兴奋地说你说的好有哲理。我会当个好爸爸,好老公。所谓爱上两个你,只不过是时间作用于爱情的反差而已,并不真切。
突然,她头疼了。幸福来得太快了,让她承受不了。想必如此反反复复的折腾,让她有点恍惚。只是一会就好了。她说是不是我们谈情说爱的太多了。当然了,我们以后要一直这样。但她说我还是怕幸福会消失,不过,我曾经拥有过。他信心满满的说,不够,要一辈子。
可能是聊得太多,都有点饿了,想到了冰箱还有西瓜。切好后,她端过来,一块块地送到他嘴边,看起来真的好幸福。只是这过家家般的幸福,只是他俩分分合合的其中一个场景而已。因为,只有停电了,他俩才有机会谈情说爱。这是导演的精心设计。爱情与心情,似乎都是要靠撞大运才能有一个欢愉时刻。
洪尚秀一直喜欢表现这种想爱却不懂得如何爱的男人,有点蔫坏,有点搞怪,有点磨矶,当然还有点闷骚,甚至有点猥琐。惹鬼又怕鬼,一旦惹到鬼上身,又想找借故逃离。他们无一不善饮爱发点小脾气。低度烧酒和日本清酒乃是导演的醉爱。善饮的男人,是否都是如此这般呢。我想,这正是洪尚秀电影的生趣所在。微醺过后,男人一般自会胡言乱语,任性而为,不免让人发笑。这正是洪氏电影对日常生活阐释精准的所在。
实际上,洪尚秀利用同一风格创作不同电影,借此全面解构男人如何被女人吸引,如何被女人塑造又如何被女人鄙视的逗逼过程。男人到最后,为何总是会成为女人眼中的废柴。看似男人主宰的世界,实际上是被女人掌控着。
不止于此,更主要的是其中的品味过程,这才是洪尚秀的牛掰之处。这种悠悠品味,配以那谐趣的合奏音乐,让男人一会狗急跳墙,一会软不拉叽,一会喜笑颜开。有鉴于此,洪尚秀的每部电影,也就是一个生趣的试探之旅,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探索,以至于我们不禁要问,这到底是内心的情感之需,还是身体的存在之求。
如同我在一篇文中所说的,他的电影总是润物细无声,让人沁入心脾。他的电影,还蕴含一种神秘的喜悦,或者说欢愉之后长长的落寞。冷静的街道,局促的咖啡馆或小饭馆,男女的静静对视,抑或男人酒后的哭哭啼啼,皆是洪尚秀电影不变的幽趣所在。这注定了他的创作永远没有停顿,如同他创作的这些角色,永远没有情感的安然和结果。
你自己与你所有,并非对立的存在,当然,也非最终的谐和。原本他们都还在路上,如同我们,永远都还在路上晃悠,永远没有一个结果。没有结果,说明还有某种熹微的希望,这才是有滋有味的人生吧。
2016、12、12
天哪,熱戀中的洪尚秀!
三星半。私以为,洪尚秀是一个野心大于才华的导演,这对于那些想要对他进行阐释的评论家来说是致命的。强撩,最后那些影评比电影还尴尬。洪尚秀的电影太随意了:当天写就的剧本,演员突发情况也自然的进入剧本,凌乱的构图...但authorism的他似乎要去颠覆一些电影中传统的法则,总感觉心有余而力不逮..
生活的发现,懂得又如何,试过才知道,剧场里和剧场外,拍完电影去私奔
故意(或非故意)隐去的某些细节让时间线出现故意(或非故意)的颠覆混乱,与近年《这时对那时错》《自由之丘》都有相似处,三段“认错”不仅在结构上一以贯之的互相照映,更呈现出调侃两性关系的惯常趣味;身份的不确定,“情敌”的意外相认,狠狠揶揄了一把男人们。
头一次感到洪常秀也有要看得够够儿的时候……不玩结构只靠梦境就真的无聊得紧了。《自由之丘》这种纯属无聊到爆的尬聊片也因为神一样的结构变得饶有趣味。论梦境,无数前作都比这个好,要是论喝酒,哪里比得过《夏夏夏》啊。大概其有趣的也就是这个戏精附体的女主(长得真有点像金敏喜!)
仍是梦境与想象,小趣味与小细节,似你非你
导演是不是在自黑我不知道,这次没玩结构,概念却又挺有趣的。一顿大酒过后,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个新的我。女人的虚伪多诚实,我不认识你我缺爱你快夸我美。而男人的诚实多虚伪,我还是那个我像最初一样爱着你你是我的全部我向你保证不干涉你的生活。
Nobody's girlfriend Minjung.
恋了爱的洪尚秀,依然洪尚秀。渣男配婊女,撩闲与闲聊。浑浑噩噩,酒馆喝酒。恍恍惚惚,床上吃瓜。
干了这杯,我们从头开始,不对,是我从头爱你,你随意就行。
继续男人与女人的交锋,爱一个人能否接受包括缺点的所有,正可谓恋你非你。喜欢幻想对象更完美并且征服欲强的男人,实际在情感关系中反而占有主动性的女人,在失忆与初识的游戏中尴尬美好,甚至爆笑重逢后对男女的双向嘲讽,总体不如上部但也干练有趣。台北金马影展。
这届洪尚秀不行
看著他每年一部,有種看人練武之感,更簡約更精緻,連多餘劇情也沒有,說洪氏有潔癖,更是他如何將手法隱藏內化敘事。同樣母題,但變出一部《變形記》,証據是女孩在咖啡店閱讀卡夫卡,連身裙,還有衣服店換杉公仔,女人是觸摸不定。但男人嘛?依然愛死一個對象(究竟是幻影還是另一個?)你愛的是什麼?
男渣女婊,天荒地老,恋爱脑的男人真是蠢透了(包括尚秀·洪...)
洪尚秀:剧情三件宝,素淡女人,憋闷男人,嘴炮聊骚。用景三件宝,咖啡酒馆,路边小摊,无人街道。主题三件宝:关于爱情我知道。关于性我知道,关于爱情和性TM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哎我为什么要看洪尚秀
不知道为何第一次有了看腻洪尚秀的滋味。一如既往的尴尬,只不过我觉得我需要一本鉴婊手册。
就别责怪洪尚秀的片子总是喝喝小酒、拉拉小手,路边抽烟,咖啡馆搭讪了,就男女之间那点永恒的破事儿,别管发生在哪儿哪儿,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连说的台词不也是千篇一律?就算花样翻新的开辟不同的场景,上演的,也终究只会是相同的戏码。所以,就这样吧。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几个韩国妹子是同一家整形医院整出来的...
没有烧酒,只有米酒加咖啡。结尾的小伎俩强调了并没有梦,日常转为寓言和男主的两次恍惚更近乎于虚实相间的白日做梦。结构则转成了性别上的对立又统一,一男逐多女好比《夜与日》,一女戏多男则又是《我们善熙》,在爱情中谁能懂永远谁能懂自己?洪常秀恋爱中的作品,不存在好不好,只看你腻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