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中案

by 苏往

　　曾对名导布莱恩·德·帕尔玛的《黑色大丽花》大失所望的观众，可以读一读上海译文新出的原著译本。一部中译有24万余字的小说，要改编成120分钟的影像，必然要大幅精简。从书到电影，既有完全不见踪影的大段落，也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细节。可惜，电影改编似乎是一门心思捡着重要内容丢弃，堆叠的情节虽然勉强勾勒出故事框架，却对人物的灵魂弃之不顾。
　　正如影评人马克·萨罗夫讽刺的那样，这些人里“惟一有生气的演员演的是一个死了的女孩”。其他角色的真容，得在书中寻觅。

　　灵光乍现的长镜头
　　1987年出版的《黑色大丽花》，是詹姆斯·艾尔罗伊“洛城四部曲”的第一部。该书让评论界将其视为创作严肃文学的作者，小说在一宗悬案的史实基础上，虚构了两位侦办此案的洛城警探和这对搭档暗中破案的过程。
　　死者伊丽莎白·肖特残缺的尸体于1947年1月15日在洛杉矶路边的草地被发现，她活着时常以“贝蒂”、“贝丝”自称，死后人们更习惯称呼她的绰号“黑色大丽花”。虽然先后有超过50名男女为此向警方自首，但真正的凶手始终没有找到。
　　除了真实的大丽花案，小说的两位主角“冰先生”德怀特·布雷切特和“火先生”李·布兰查德还同时在应对两宗虚构的案件，影片将它们保留下来。该片可圈可点处实在有限，其中一处是21分钟开始的一个长达1分钟的长镜头。这个镜头将3条穿插并行的线索并置于同一时空：
　　起初，观众顺着两位警探的目光打量他们监视的房屋，名义上是为局里派的活儿蹲点——寻找抢劫杀人犯纳什，随后视角升高越过房顶，伴着房顶乌鸦的鸣叫声，观众看到远景房屋另一侧路边似乎有人躺在草丛里，有位女士丢下婴儿车，大叫着跑向一辆行驶的汽车求助，而车并没有停下，镜头推近，跟着汽车走了一段，又跟上另一辆路人的自行车，最终落在路边的一位行人身上，他向同行的黑人女孩抱怨“腐败警察会找他麻烦”。这两人走回了警探们监视的房屋前，在接下来爆发的枪战中有4人死亡，其中也包括这位行人。
　　当时，德怀特以为房屋里有匪徒瞄准他，是李先发制人救了他，他不知道走过来的行人才是李的目标，那人是一宗银行劫案内幕的知情人，捏着李的大把柄，而李正是来找他麻烦的“腐败警察”；而德怀特和李都不知道，草丛中让那位女士大惊失色的“死女孩”，会把两人从纳什案里拖走，让他们分崩离析，一个抵达真相，另一个抵达死亡。
　　而这个长镜头只是灵光乍现。电影《黑色大丽花》的叙事乏味而混乱，《纽约客》的一篇评论将其形容为“用填满鹅肝酱的方式育肥的鹅”。想在银幕上看艾尔罗伊擅长的多线叙事，得去看“洛城四部曲”里另一部改编的电影作品《洛城机密》。

　　当了好好先生的“冰先生”
　　电影《洛城机密》至少有5个角色让人过目不忘。帕尔玛的《黑色大丽花》也有5个重要角色，集合了几位口碑不错的演员，却只有大丽花本人让人难忘。
　　小说以德怀特的第一人称叙事，他开口就说“我不认识在世时的她”。电影精巧地贯彻了这一点。活着的大丽花几乎只在黑白的影像中出现——几卷试镜胶片和一部色情片。这部色情片是小说中破案的关键环节之一，而其他几个试镜片段则是电影独创。如果说《黑色大丽花》算是一部新黑色电影，肖特在一个人对着镜头拙劣表演时显露的孤独、脆弱和狂野以及天真到可悲的、被现实踩在脚底的理想主义残渣，贡献了很大一部分黑色元素——用过度硬朗的希拉里·斯万克饰演放荡的富家女玛德琳——黑色电影固有的蛇蝎女郎是一场灾难；李被杀的一夜，惟妙惟肖地效仿了黑色电影惯用的光影效果，但在生怕观众不紧张、自己先紧张的背景音乐烘托下，仿佛进入了廉价动作片。
　　而这锅温吞水最差劲的还不是叙事也不是配乐，而是书中许多如整幅拼图里一小块碎片般细微而不可或缺之处，在电影中被一笔带过，留下了好多没尾巴的“线头”。这就是为什么有影评人说帕尔玛“什么都往银幕上扔，但几乎没什么是有效的”。不是说影片中推理的证据链不完整，恰恰相反，悬疑的设置和案件的侦破都可以自圆其说，而丢失最多的，是那些通向人物内心世界的线索。
　　去年口碑大爆的美剧《真探》与《黑色大丽花》原著的笔法相似，破解谜案与探索两位警探的内心同等重要。大丽花对这对搭档的影响要更重一些，她虽然已不在人世，仍让他们的灵魂为之颤抖，肉身为之沉沦。
　　李有个小时候失踪的小妹妹，这是他和失足女孩凯伊同住，照顾她供她上学，却没有和她结合的心理动因，这个心结在小说开篇拳赛前就已表明，而电影改编将这点也设为悬疑：直到影片过了三分之二，观众还是不知道李为什么因肖特的案子执著到癫狂。鉴于这个悬疑缺乏铺垫，而李和凯伊同住却不结合的奇怪关系也只提了一句再无呼应，即使最后凯伊吞吞吐吐地说李曾有个失踪的妹妹，没看过原著的观众也难以理解其中逻辑。
　　德怀特起初对大丽花并不上心，一直督促李专心追捕纳什。这个“线头”电影里还有，但与之对应的后期他对大丽花的痴迷，则表现得远远不够。尽管凯伊撞到他和玛德琳鬼混，喊了一句“她长得像那个死女孩，你真有病”；玛德琳也说过“你不可能杀我，因为我长得像她”。然而，没有点出德怀特将玛德琳当作大丽花替身，少了他宣布自己和伊丽莎白·肖特通过玛德琳的肉身“正式结合”这一段，这两句台词也成了没用的“线头”。
　　李死后，“冰先生”德怀特看大丽花的试镜镜头流泪了，这时，他只是一位富于同情心的好警察。黑色电影几时需要这样的侦探了？

　　面目模糊的洛城
　　存在感稀薄的不仅仅是主人公们，电影版《黑色大丽花》对洛城警局的“漂白”，也是格调下降的问题所在。“洛城四部曲”背景都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洛杉矶，这座政界、警界和媒体沆瀣一气的罪恶之城是这一系列作品中重要的常驻角色。
　　而这个角色在帕尔玛的《黑色大丽花》里也只剩下一些稀薄的残迹。在钱与权构筑的金字塔中，上层的黑暗在书里很大部分从副地检官艾里斯·洛韦身上来表现。作为案件的主任法务官，他的很多决策都是从怎样在此案中捞取更多政治资本的考虑出发的：起初他让政治上支持他的报纸压下对肖特混乱私生活的报道，为的是“大众越是同情她”，起诉时他自己“越是能捞到好处”；他甚至一度想设计抓人顶缸，好赶快结案。
　　下层也不干净，每个人都在捞取职权范围内可以捞取的私利，最典型的是两位主角的同事，一对恶警父子。在书里，德怀特在真假难辨的信息里，一点点拼出肖特去世前几天的行程：大丽花在罪恶之城里，一程一程地被廉价地雇佣和使用，直到她遇到最后一个雇主。恶警父子就是其中一程，父亲雇了肖特给有施虐癖的儿子“开苞”。两人的重头戏没了是小事，可省略了包括这段以及李客死墨西哥、德怀特寻访肖特家乡等好几个大的情节段落，本来仿若现实、盘根错节的绵密情节成了几条直线，其中一条是德怀特用他得到的第一条线索(大丽花泡过女同性恋酒吧)，睡到了凶手的女儿。这未免也太轻易了。
　　其实，两位有一定正义感的主角也无法独善其身。电影旁白讲述最初他们合作办案的好时光，只有寥寥几句，说他们抓了多少嫌犯，俨然是两位警界楷模，而书里李让德怀特明白了“干警察是怎么一回事”，可不仅仅是这些内容，他们要情报时一唱一和使用暴力，打破车窗把欠款的车开回汽车商那里赚外快，李还从黑帮老大手里拿赛马的内部消息。
　　这种腐化的大环境，正是李堕落的基础。洗白了这块恶的土壤，李只是作为个体存在的、个性贪婪的腐败警察，而不是游走在善恶一线间的复杂人物。影片将李是劫案幕后主谋并且送人坐冤狱的情节，改为他只是偷偷拿走了主谋抢来的钱。这一改，李是洗白了一些，然而与对“冰先生”德怀特的“提纯”一样是无用功，黑色电影同样不需要这样的洗白。如此，只是将阴谋家变成了无聊得多的阴谋家。

必须承认的是，一遍下来我没看懂这部片子。即使是到最后真相揭晓，那些繁杂的关系琐碎的细节拗口的人名相似的脸孔依然搞的我稀里糊涂。我甚至还有点无法相信真相就这么出现了。仿佛还有什么躲在阴影里窥视着，嘲弄着这些可怜的人们。

听说大卫芬奇曾想接拍这部片子。这么一看，的确很有点七宗罪的感觉在里头，但是悬疑的氛围却更加浓重。导演功力很高，绝不在大卫芬奇之下。“属于仰望未来的经典”——有评论这么说。顶一个。

《黑色大丽花》电影剧本

文/（美国）乔希·弗里德曼
译/张颖

片头字幕滚过
一组30年代的黑白新闻片镜头。不同场次拳击赛的片断，两位拳击手分别对抗各色不同的对手。一位拳击手是轻重量级的———出拳巧妙灵活，讲求策略技巧，善于反击；另一位拳击手则更强壮，惯于击打对手的头部。
两位拳击手的交切镜头使人联想到他们之间或许也会一较高下。不过这组黑白镜头却未能展现两人对决的场面。
镜头定格在轻重量级拳击手的一张呆照上面。

字幕毕

外景，博伊尔高地，黄昏
一片棕榈树燃成火海。
一辆二战时期的兵员运输车把二十名沉默不语的洛杉矶警察局的警官送往洛杉矶市中心。当他们到达一个暴乱最严重的地点时，只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和男人们的尖叫声。
字幕：洛杉矶。1943年。佐特装（注1）骚乱。
几百名身着制服的美国士兵挥舞着棒球棒和其他棍棒，把身穿佐特装的墨西哥人打得屁滚尿流。
假如你以为那些警察们会跳出来制止冲突……那么，你就没在洛杉矶生活过。
警察们全然若无其事地离开运兵车，他们中的多数人混在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美国士兵打人的宪兵们中间，同他们交谈。
宪兵（对一名岸上宪兵队队员说）：10元钱赌那个士兵追到那边那个皮包骨似的家伙！快呀，士兵！
另一角度：一个穿佐特装的人闪避着士兵的警棍。
警察：那个墨西哥佬闪得可真快！
宪兵：老天哪！
接着士兵反手一击，打到了那个穿佐特装的人。
岸上宪兵队队员：我赌双倍那个皮肤黑黑的男孩赢……
画外音：我在警校快毕业的时候，一次出身背景的调查使我父亲的德美同盟会（亲纳粹德国）会员的身份曝光。
水兵们砸碎路灯和商店橱窗，一块巨大的窗玻璃在26岁的洛杉矶警察局警官巴奇·布莱切特的脚边爆裂开来。巴奇是最后几名离开运兵车的警察之一，看上去似乎不知所措。
我们认出他就是新闻片中那位善于反击的拳击手。镜头向上推近，我们看到他长着龅牙（他的绰号由此而来（注2））。
巴奇（继续）（画外音）：迫于联邦调查局的蠢货们的压力，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国心，我向外侨处告发了萨姆·村川，我中学时代的同伴，从而保住了自己在洛杉矶警察局的职位。
巴奇没有带手枪，但却多了一顶一战时期的钢盔和一根三磅重的警棍。夜幕很快降临，巴奇意识到局面过于混乱，难于应付。
画外音：那个老头儿从未曾知道得更多一些。从未曾知道他让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或者是死在曼扎纳拘留营中的萨米，他也不知道。我穿上了告密者的夹克衫，大小合适，而且稍加改动，我就会轻易换上失败者的全套服装。
巴奇看见三四个警局同事渐渐有所行动，他们朝穿佐特装的人零星开了几枪，不然就是同士兵们纠缠在一起。
巴奇突然逃跑了……离开打斗地点，沿着一条小路跑到一个安静的住宅区。
他放缓脚步，试图理清思绪。他看见：

外景，一处平房的院子，同上
一名警官把三名穿蓝色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和一个穿佐特装的人堵在了人行道上。
士兵们抡着棍棒，笨拙地朝那名警官挥击，警官却踮着脚跳来跳去躲开袭击，好像他以前当过拳击手似的。他就是拳击比赛新闻片中我们的最重量级拳击手。
那个惊恐的墨西哥人呆呆地站在大块头的警官身边，试图避开这混乱的一切。警官用自己的警棍挡开士兵们的打击。李看到了巴奇。
最重量级拳击手/警官：布莱切特！布莱切特！
巴奇踌躇片刻，勉强地朝他们走过去。
画外音：我是久仰他的大名，对他的纪录了如指掌：李·布兰查德，以前曾是好莱坞军人体育馆的名人，43胜4负2平，最重量级拳击手。
最后巴奇终于下定决心，冲进院子，加入到双方的打斗当中。他避开士兵们的打击，用自己的棍子进行还击。他不确定是应该进攻还是防守，警棍使得不太奏效。一名士兵打到了巴奇，这就决定了一切：
巴奇扔掉警棍，开始用双拳出击，重重的拳头打在士兵们柔软的腹部上。
画外音（继续）：他也知道我，德怀特“巴奇”布莱切特，轻重量级，36胜0负0平，1937年在《拳击》杂志排名第十。
此时布兰查德冲上来，用警棍狠狠击打士兵们的肩膀，把他们一个个地打趴在地。
画外音（继续）：在中心分局的头一年里，我们从未交谈过。
士兵们蜷成一团，布兰查德把注意力转向穿佐特装的人：这个墨西哥人双手向前，很高兴地被戴上手铐。李示意巴奇跟上来。李回头对士兵们说：
李：滚到的黎波里去吧，鸟屎。
其中一名士兵竖中指侮辱李。穿佐特装的人一脚踢在士兵的胸口上，李笑着把他拉开。
三个人开始向暴乱地点走去。我们听得到枪声。棕榈树在黑夜里燃烧。
巴奇：他是谁呀？
李（指着穿佐特装的人）：布莱切特警官，这位是托马斯·多斯·桑托斯先生，B级重罪过失杀人案的通缉犯。
巴奇：什么意思？
李：他抢了一个老女人的钱包，那个女人心脏病发作，死了。
李粗暴地抓住多斯·桑托斯的脖子，把他带到一条安静的街道。
巴奇：你一路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搜捕———
李：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和你一样。（指向暴乱地点）为了保命。碰巧看到几个锅盖头在打他———
布兰查德的脑袋转来转去，一边走一边察看周围的房屋。巴奇跟着他……
李（继续）：他的麻烦大了。过失杀人罪的毒气室又要吞掉一个墨西哥佬。如果刚才打断士兵们的几根肋骨，他的感觉会好些。
李把穿佐特装的人拉上一户人家的门廊。踢开门。巴奇发现门廊的角落里有一堆未收的报纸，正想说些什么。
李（回应巴奇未提出的问题）：今晚不会将他落案。

内景，厨房，稍后
托马斯·多斯·桑托斯的双脚脚踝被铐在一起。厨房的食橱里还有没喝完的苏格兰红酒，三个人畅饮一番。
喝得醉醺醺的多斯·桑托斯唱起了一首西班牙语歌曲，然后身子倒在一边，昏睡过去。巴奇给他盖上一条毛毯。
李：你的勾拳很不错。
巴奇：嗯，你知道的，老习惯了。
李：我的女友在奥林匹克体育馆看你打过几场比赛。说你是个人物。
巴奇：小池塘里的大鱼而已。从没打过像你一样的最重量级。
李（轻蔑地）：啊哈。我头20场比赛的对手都是我的经理人特意挑选的二流货色。我幸运地活下来。（指着穿佐特装的人）这个月我的第九个重罪犯。六周之内他会吸到毒气。中心通缉科的副地方检察官是个犹太佬，特别想要拳击手。他答应我说，一有名额，就设法调我过去。
巴奇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李望向窗外着火的城市。
李（继续）：我们明天早晨把他交到局里去。
巴奇：还是你交到局里吧。
李：你也有一半的功劳呢。
巴奇：不了，谢谢。
李耸了耸肩。
托马斯·多斯·桑托斯的脸部特写镜头
无声地尖叫。
镜头向后拉，我们看到世界电影———
托马斯·多斯·桑托斯死在一间毒气室里。

在毒气室外面前排的座位上
李目睹了这一切。

毒气室外的走廊上
巴奇独自徘徊不前，无法走进屋里去。最后，门终于打开了。李第一个走出来，脸上像戴着毫无表情的面具一样。他很快被其他警察和政客们围住，他们同他握手，假装掸去他的新制服上多余的绒线。李匆匆瞟了巴奇一眼，后者退避到阳光中……李用口形默示，对他说了什么：
李：不，谢谢……

外景/内景，无线电巡逻警车，开动中
巴奇开车，坐在他旁边的一名新警察喋喋不休地同他说话。
新警察：是的，三年待在运河区。被蚊子叮……

内景，中心分局集合室，白天
巴奇填写表格的时候，新警察继续闲扯。
新警察：……你又被派到哪儿？……
巴奇：没有啊。
新警察：对。不断忘记……
一名年长的警官走过新警察身边，转转眼睛。年长的警官同巴奇的目光相接，他对巴奇挥舞拳头，做出拳击中连续左右猛击的动作。巴奇微微一笑，继续填表。接着另一名警察经过，又做出拳击手快速躲闪的动作。巴奇看上去既困惑又生气。
他抓住经过身边的第三个警察。
巴奇：出了什么事？
警察：你不知道吗？警局高官们要重新组建一支跨部门的拳击队。
巴奇：那又怎样？
警察：怎样。你知道李·布兰查德吧———刚被调到中心通缉科。
巴奇点点头。
警察（继续）：他的搭档干满20年了，准备提早退休。据说副地方检察官要找人补他的位置。谁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个机会落到了你和约翰尼·沃格尔的头上。
巴奇偷偷瞥了一眼房间那头的约翰尼·沃格尔，那家伙身材肥胖、头发油滑、皮肤粗糙。
巴奇：他的老爸弗里茨是中心刑侦处的吗？
警察（轻击巴奇的下巴）：但是谁上过《拳击》杂志的封面呢，嗯？
巴奇摇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

内景，无线电巡逻警车，另一天
巴奇开车，那个新警察又在不停地说呀说……
画外音：通缉科的警察都是当地的名人。通缉科的人是便衣，不需要穿制服，可以开自己的车到处转悠，每天按英里里程计发交通补贴。通缉科的人追捕真正的罪犯，而不是在午夜行动中赶赶酒鬼、抓抓小贼什么的。

内景，巴奇公寓的车库，夜晚
巴奇从一个装满废旧杂物的箱子里翻出一个用来训练快速猛击的旧拳击吊袋。
画外音：我告诉自己，别太在意。
他把吊袋挂起来，对着它打拳。一下。两下。继续。

内景，中心分局集合室，白天
巴奇走进集合室，一名内勤警官叫住他。
内勤警官：他们想见你，在市政厅。

内景，市政厅，探长办公室，稍后
秘书领着巴奇来到一间办公室，“探长萨德·格林”的字样蚀刻在磨砂玻璃门上。
办公室里面：李·布兰查德、副地方检察官埃利斯·洛和探长萨德·格林。他们全都坐在皮椅上。
秘书：这位是布莱切特警官。
秘书离开了。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李（站起来）：先生们，这位是巴奇·布莱切特。巴奇，萨德·格林探长，副地方检察官埃利斯·洛。
巴奇同他们握手，互相点头致意。格林探长做手势让他坐下。
格林探长：大声读出来，德怀特。它登在星期天的《洛杉矶时报》上。
巴奇（声音单调）：“战前，两位本地的拳击手为天使之城（即洛杉矶）带来荣光，他们的拳击风格犹如火与冰一样迥然不同。李·布兰查德是一位———”
李一把抓过新闻稿，对巴奇缺乏激情的朗读很不满意。
李（跳过巴奇读的段落）：“火先生与冰先生从未曾较量过，但是责任感却把他们都带到了洛杉矶警察局。布兰查德侦破了1939年的大道-公民银行抢劫案，并抓捕了恐怖杀手托马斯·多斯·桑托斯；（看了巴奇一眼）布莱切特在1943年的佐特装冲突中表现出色———”
巴奇盯着自己的鞋子。
格林探长：跳到结尾。
李：在选举日那天，选民们要为一项债券提案投票，这项提案旨在提升洛杉矶警察局的装备，并为警察局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涨8%的工资。请记住模范的火先生与冰先生。为B提案投赞成票。
格林探长：你觉得怎样？
巴奇：很精妙。
布兰查德和格林露出笑容；洛皱着眉头。
埃利斯·洛：B提案目前恐怕通不过。但如果我们能搞点儿宣传，就有可能让它在下个月的选举中通过。我们需要鼓动起警局的士气。也要让选民们觉着我们的警员都是正直的好人。生气勃勃。还有我们的拳击队。
巴奇看看李。又看看洛。迷惑不解。
洛：你在听我说吗，布莱切特？
李：火与冰。
洛：三个星期后。学院体育馆。十回合的比赛。在选举之前。门票收入全部用来搞慈善。比赛之后，我们会重组拳击队。
格林探长：愿意出赛吗，巴奇？
李：有可能你还坚持不了十个回合呢。
巴奇很快看了李一眼，考量他的体形，他的块头更大，肌肉却略微有些松弛。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巴奇身上。
巴奇：我参加。
大家鼓掌。洛朝巴奇靠过来。
洛：我可在你身上下了大赌注呀，布莱切特。
巴奇：是的，先生。

外景，市政厅停车场，稍后
巴奇走出来，看见李斜倚在一辆没有标志的警车上，正同一个赤褐色头发的漂亮女人说话。巴奇停在他们的车前。
李：巴奇，这位是凯·雷克。
巴奇：你好。
凯：你好。
李·布兰查德：我刚告诉凯我们新的消遣。
巴奇：哦。你是拳击迷吗？
凯：李以前总拽着我去看。那时我正在上美术课，于是就在看台上画画速写。
李（用一只胳膊揽着她）：她不让我干禁烟的工作。还总怕我受伤。
巴奇：我保证不会伤到你。
她的眼中闪现一丝顽皮的目光。
李：那样的话洛可不会高兴。
巴奇：他把钱押在我身上了吗？
李：好像是的。你赢了就可以来通缉科。
巴奇摇摇头。转向凯。
巴奇：雷克小姐，你对整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凯：从公民的角度看，我希望洛杉矶警察局因为制造这场闹剧而遭到嘲笑。从个人的角度看，我希望李能打赢。从审美的角度看，我希望你们两个人脱掉衬衫后都很好看。
巴奇和李笑了起来。巴奇伸出一只手。李握住了它。
巴奇：祝你好运，希望你输给我。
李：彼此彼此。
巴奇以手触帽檐向凯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凯：祝你好运，德怀特。
巴奇听到自己的真名，停下脚步。不过他知道，她正等着看他的反应，于是便继续往前走……

巴奇打拳的蒙太奇镜头
———巴奇在警察体育馆里击打重重的沙袋，李在后景处练习挥拳。
画外音：77街的内勤队长高兴得跳起了踢踏舞，因为洛杉矶警察局的正式设赌者将赌李赢的赌注设为3比1……
———巴奇跑步穿过幸福公园，脚踝上绑着两磅的重物。
画外音（继续）：……而真正的设赌者却将火先生靠击倒对手取胜的赌注设为2．5比1，靠判定取胜的赌注设为5比3。
———巴奇同一位拳击手练拳，用刺拳击打对手。
画外音（继续）：甚至风化纠察队也暂停了对非法设赌的整顿行动，因为米基·科恩每天进账一万美元，他把其中的5%交给广告代理公司宣传那个提案。
巴奇点名时迟到；大家装作没看见。他看见李。李点点头，冲他微笑。
画外音（继续）：火与冰。我成了本地的名人。

外景/内景，巴奇的车，林肯高地，白天
巴奇把车停在一幢又小又难看的房子前面，周围的房屋全都很陈旧。他下车时抱着一个薄纸板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罐装食品和成人杂志。

镜头对准房子的门廊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儿坐在破椅子上，用一把BB型手枪瞄准散落在院子里的一些轻木木材的飞机模型。

镜头对准巴奇的脸
既嫌恶又难过。
这就是多夫·布莱切特，巴奇的父亲。巴奇走到跟前，拉把椅子坐在父亲身边。镜头推进时的情况更糟：父亲苍白的皮肤紧绷着蓝色的血管，昏黄的双眼充满黏液。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衬衫上满是呕吐时留下的污迹。
巴奇：爸爸？
多夫：Guten tag（德语，你好），德怀特。
巴奇：爸爸，说英语。
多夫：Englisch ist Schiesse！Amerikanisch ist Scheisse！（德语）
他把BB型手枪瞄准一架飞机模型，然后开枪。手枪里没有子弹。
巴奇走进屋子。餐桌上扔着几个吃了一半的豆子罐头，到处都是坏掉的飞机模型配件。几只野猫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在几个打开的金枪鱼罐头边闻来闻去……
巴奇看到一幅旧的镶框照片，照片上是个漂亮女人。他把它捡起来，拂去灰尘，然后把它搁在桌子上。
多夫靠在门廊的栏杆上。巴奇回到门廊。
巴奇：爸爸，说话呀。告诉我。
巴奇气愤地抓住父亲的肩膀。
巴奇（继续）：才一个月，你怎么就把房子糟践成这个样子？
多夫：Du（德语，你），德怀特？Du？
巴奇：说……英语。
多夫：去他妈的。犹太佬。

屋子里，稍后
巴奇（讲电话）：……我想他大概又中风啦。如果你能过来打扫一下屋子，照顾他一个星期左右……我知道我从去年就欠你钱……不超过10天。我保证。谢谢了。
巴奇默默接受了屋子里一片狼藉的状况。既可怜又可悲，这是不可改变的。巴奇知道这一点。他开始打扫屋子。

内景，警察拳击馆
巴奇靠在墙上看李练拳。研究他的拳路。在心里同他过招。
画外音：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打得好。这让下面的事情更好办。

外景，好运酒吧，夜晚
巴奇站在街对面观望着。一个男人走出酒吧，往地上扔了一根点着的香烟，把它踩灭。然后又走进去。巴奇过街走进酒吧。

内景，好运酒吧，夜晚
巴奇在皮特·卢金斯对面落座，卢金斯就是那个用香烟对巴奇发信号的男人。
皮特：我有些意外，不过也不算太意外。听说你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比大家料想的要好。
巴奇把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推到皮特面前。
皮特（继续）：我猜我听说的事是对的。那你会去米基·科恩的投注站下注。他对布兰查德的赔率是2比1———
巴奇：我不会买我自己打赢，皮特。
皮特（稍顿）：哦。（稍顿）既然这样，那么作为朋友我觉着我有义务告诉你：输也要输得漂亮。
巴奇：在第八和第十个回合间被打倒。
皮特（伸出手）：祝你好运。
巴奇：希望我输吗？
皮特：祝你好运。
巴奇握住皮特的手。

外景，多夫·布莱切特的家，夜晚
巴奇在街对过看着下班后又来兼差的护士设法让爸爸吃一块三明治。
画外音：通缉科的职位泡汤了，不过我却可以一口气偿付旧债，八千美元的净收入足够老爸在一家条件不错、干干净净的养老院里住上三年；（继续）最后几个回合才被击败足够说服自己，我还不算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内景，拳击馆，白天
巴奇看到，李夹紧胳膊肘，挺起胸膛……凯走近巴奇，打断了他的沉思。
凯：起码他脱掉衬衫后看起来还不错。
凯在两个回合的间隙冲李挥挥手。他向她送去一个飞吻。他看见巴奇，便用戴手套的手指着他，和善地装出威胁他的样子。
巴奇：你的速写本呢？
凯：我一直都画不好。最后读了个历史学硕士。
巴奇：大学学费可是很贵的。
凯：李替我出钱。
巴奇：当初他不应该放弃拳击。
凯：是我让他放弃的。而且当警察给他一种秩序感。你有女朋友吗，德怀特？
巴奇：我要把自己留给丽塔·海华斯。
拳台周围的观众爆发出一阵呐喊声。李的对手被击倒在地，嘴里喷出血来。李很快偷瞟了巴奇和凯一眼。巴奇点头以示赞赏。
巴奇（继续）：为了你放弃拳击。还供你读书。了不起的家伙。很特别的一对。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呢？
凯耸了耸肩，一直盯着李看。
巴奇（继续）：同居违反警队规章。很可能影响他升职。钻戒呢，婴儿床呢，都在哪里？
凯（脱口而出）：那也得要一起睡觉才行啊，德怀特。（微笑）我得走了，德怀特。祝你明晚好运。
她走出拳击馆，巴奇凝望着她的背影……

内景，巴奇的公寓，夜晚
巴奇吃了半块牛排，喝了两瓶啤酒。六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想着凯最后说的话，显得焦躁不安。他一把抓起夹克衫。

内景，赫斯特（注3）大楼，《先驱考察者报》资料室，夜晚
一位报社值晚班的工作人员迅速翻阅几卷报纸。
工作人员：你是说大道-公民银行抢劫案……
巴奇：有关的资料我都要。
工作人员：我“有”全部的资料。
巴奇：哦，那就全都给我。

内景，报社资料室，稍后
巴奇快速翻动旧报纸，我们终于看到：
“前拳击手警察布兰查德破获大道-公民银行抢劫案……枪战中打死一名抢匪，抓捕了其他抢匪。”
大特写镜头：李的照片，他在一幢海滨的小公寓里，手里举着一套银行警卫制服和一个银行钱袋。照片背景处是一具覆盖着裹尸布的尸体。
另一幅照片：一个脸型瘦削、棱角分明的男人戴着手铐。
画外音：李的一个线人告密说，鲍比·德威特是这次抢劫案的策划者，他是个拉皮条的，干过不少坏事。
巴奇仔细查阅另一份剪报：李带凯走出法院。
画外音（继续）：审讯中，德威特一言不发，拒绝供出赃款的下落。他的几个“女人”对他的品格做出证词。这些女人中就包括凯瑟琳·雷克，她来自南达科他州的苏福尔斯城，希望走回正道。
凯的一张照片，底下是一行说明文字“检举证人凯瑟琳·雷克”。
回到现在：巴奇穿过洛杉矶中心区，双手插进兜里，犹如詹姆斯·迪恩……
画外音（继续）：德威特被判在圣昆廷监狱里监禁十年；李得到了凯，或许反过来说也行。

内景，学院体育馆更衣室，夜晚
巴奇坐在桌角上，一个教练员为他包扎双手，戴上手套，然后把手套束紧。巴奇把脑袋埋进手套里，闻着皮革的味道。
埃利斯·洛从门边探出头来，向巴奇打招呼……门外隐约可见打扮得非常漂亮的女人们……

内景，爆满的学院体育馆，稍后
警察和匪徒们肩并肩地坐在一起，雪茄的烟雾犹如洛杉矶的阴霾，巴奇迂回穿过人群，朝拳击台走去。
李已经站在拳击台上了，向观众致意。巴奇爬进拳击台。裁判示意两位拳击手走到拳击台的中央。他们碰了碰手套，李向巴奇眨了眨眼。
比赛的铃声响了……
前一两个回合是试探性的，但两人很快愈打愈激烈，大块头的李猛烈攻击巴奇，左右开弓，用勾拳击打他的头部。
巴奇的速度更快，在中间几个回合基本上是躲避李的猛击，而且灵巧地反击，击打对方的肋骨和头部。这是两大高手之间的经典对决。
与此同时，巴奇一直关注着回合数，等待第八回合的到来，他要对李打出几记好拳，但又不能让他的速度慢得太多。李没有巴奇强健，可是他决意已定———为观众表演。他向巴奇使眼色，但同时又一直想把巴奇的头打掉……
丁当！第八回合终于到来……
巴奇缓慢地走向拳击台的中央，或许看上去要比他的真实情况略显疲惫一些……现在观众的喊声更加响亮，也更加急切。巴奇好像下定了决心，进攻而不是斗拳……他一记重拳击打对方的肋骨，接着又是一击。两个人一阵激烈的较量。巴奇的下巴暴露在李的面前———不多，但已足够……
李用右手朝巴奇的下巴猛击一记上勾拳，突然，巴奇的护齿套从嘴里飞出来，连同护齿套一起飞出来的还有巴奇的两颗大门牙。
观众尖叫起来，巴奇倒在了地板上。

内景，巴奇的卧室，白天
巴奇躺在床上，收音机里播放着爵士乐。他看上去糟糕透了———脸肿得老大，嘴唇开裂，被打断的鼻梁上缝了好多针。他用吸管喝瓶子里的威士忌酒。
画外音：好的，张开，试试这个……
画面变宽，我们看到一位牙医坐在巴奇的床边，一只手上拿着假牙上的齿桥。他把齿桥慢慢放进巴奇的嘴里，嵌在巴奇被打掉的两颗门牙的豁口处……
牙医：笑一笑。
巴奇痛苦地张开嘴巴。齿桥安放得非常合适。猜猜出了什么事？龅牙没了。他的面貌焕然一新……

内景，一间养老院，另一天
巴奇仍旧鼻青脸肿，不过伤势已有所好转。他站在一间非常漂亮的养老院的走廊上。他偷偷瞧着自己的父亲，这个老头儿想要抓住一个护士。

外景，养老院，数分钟后
巴奇走出养老院。他身后的画面变宽，我们看见一块标牌上写着：

大卫王别墅
犹太之星装饰着标牌。这一次，巴奇可笑开了花。

内景，巴奇的公寓，白天
巴奇站在镜子前面，用剪刀拆伤口上的线。他听到窗外的喊声。
画外音：喂，小子！
巴奇听出是谁的声音，来到窗前。

外景，院子，同上
李·布兰查德站在院子里，斜倚在一辆1943年印度产的摩托车上，他自己的淤伤也在渐渐消退。
李：还想再躲一个星期？还没腻歪够吗？
巴奇：进来。
李（指巴奇的牙齿）：不错的假牙。那，想调去通缉科吗？
巴奇：什么？可我输了比赛呀。洛的协议———
李：你不看报纸吗？债券提案昨天通过啦。想要这个职位吗？
巴奇吃了一惊……过了片刻……
巴奇：告诉我：你为什么放弃拳击？你可比我想象中的要打得好。
李（严肃）：本尼·西格尔买了我的合同，吓跑了我的经理人，要我给他打两次假拳。我说不，然后就当了警察，因为犹太帮派不杀警察。（稍顿）告诉我：你打假拳拿了多少钱？
巴奇的脸色一沉。
李·布兰查德：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打得好得多。（稍顿）别担心。这是我们两个搭档之间的秘密，是不是，搭档？（坏笑）
画外音：火先生。冰先生。假冠军和告密者。

内景，中心通缉科，早上
门牌上写着“警探集合室”。巴奇穿上他最好的运动服和宽松长裤，推开门。

集合室内
挤满了洛杉矶警察局的便衣精英。他们全都站着，鼓掌欢迎巴奇。李也在那里，故意让大家注意到巴奇的新镶的牙齿……
房间前面的一块黑板上写着：8%！！！
杰克·蒂尔尼副巡官站在讲台上。
蒂尔尼（介绍）：布莱切特警官，这些是来自中心刑侦处、凶杀重案组、风化纠察队、反诈骗组等部门的同事。我是杰克·蒂尔尼副巡官。你和李是当下的红人儿，所以我希望你能尽情享受大家对你的欢迎。下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可就得等到你退休的时候啦。
众人大笑。蒂尔尼敲了敲台子，继续说话。
蒂尔尼（继续）：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这是截止到1946年11月14号的一周刑事案件摘要。首先，是两宗酒铺抢劫案件……
巴奇巡视四周的新环境……

内景，集合室，稍后
会议结束。一个个子高高、举止优雅的男人（拉斯·米勒德）和一个又矮又胖、不修边幅的男人（哈里·西尔斯）走近巴奇。
拉斯·米勒德（自我介绍）：拉斯·米勒德，凶杀重案组的。我的妻子和孩子们感谢你帮我们涨了薪水，警官。
巴奇微微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拉斯·米勒德（指着另一个人）：我的搭档，哈里·西尔斯。
哈里（结结巴巴）：是-是-是-是的。谢-谢-谢谢你布-布-布莱切特警官。
没等巴奇应答，两个大块头、看上去不讨人喜欢的男人（弗里茨·沃格尔和比尔·凯尼格）走近巴奇。
弗里茨：布莱切特警官。我是弗里茨·沃格尔。这位是比尔·凯尼格。你知道我的儿子约翰尼是你以前的同事吧———（而且你还抢了他的职位）。不过这时候埃利斯·洛抓住巴奇的胳膊肘，把他拉走了。
埃利斯·洛：布莱切特警官。欢迎来到中心通缉科。（继续）你不应该跟他拼重拳。你在其他方面都占优势。
巴奇：当时我太慌了，先生。
埃利斯·洛：而且还害你的支持者输了钱。你在这里可得机灵点儿，别把这次的机会也丢了。
巴奇正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李救了他———
李：准备出发了吗，小子？
他一把抓住巴奇，朝门外走去。此时，哈里·西尔斯拦住李……仍旧结结巴巴……
哈里：李———（低声）我收到一个消息，你应该有兴趣知道———鲍比·德威特在监狱的表现得了个“A”，他会在一月中旬获得假释，回到洛杉矶。
李微微摆了一下头，哈里离开了。
巴奇：得了个“A”？
李：意思就是你能早一点儿获得假释。（迅速转换话题）晚上想吃炖牛肉吗？

外景，一幢漂亮的装饰派艺术的房子，夜晚
李和巴奇的车停在一幢房子前面。

内景/外景，汽车，同上
李：别提德威特的事儿。凯会很不安的。
他们下车，李在前面引路。这幢房子给巴奇留下深刻的印象。

内景，李和凯的房子，接前景
房子里的装饰就像玩偶之家，家具都是丹麦时髦的款式，桌上摆着鲜花，墙裙是抛光的红木质地。
巴奇：地方不错。
凯从厨房里走出来，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握住巴奇的手。
凯：你好，德怀特。很高兴你能够调职。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通常都是拍拍你的肩膀，处理一下文件，我了解……看你现在笑的……
这次握手的时间比平时要长……

内景，餐厅，稍后
三个人吃吃喝喝。气氛就像过节一样。
凯：不错吧，是不是？
巴奇：嗯？
凯：你和李成了搭档。不错啊。就算你事先计划，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不是吗，德怀特？
她是否暗示了什么？
巴奇：唔，我本来可以打败他的。
李：可惜你没有。
她知道他故意输掉比赛吗？
凯：我不知道，亲爱的。巴奇以前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稍顿）现在我们都是。
巴奇：“不错。”
凯：岂止不错啊，德怀特。也许甚至值得你掉了门牙。
凯砰的一声打开一瓶香槟酒，瓶塞打中李的胸口。他们大笑了起来，往玻璃杯里斟满酒。
巴奇：为……B提案干杯！
李：为布莱切特/布兰查德的第二次比赛干杯！为这次比赛的影响力超过路易斯/施姆林（注4）干杯！
凯：为我的……超级警察们干杯！
巴奇（脱口而出，微醉）：为……我们干杯！
他指的是他们三个人———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都没有不高兴。他们碰杯，一饮而尽。
凯：不错啊。

内景，中国剧院，夜晚
李、巴奇和凯一起观看影片《美人计》，凯坐在当中。她本能地抓住他们两个人的手腕……
画外音：从11月份到新年，我和李共抓获了11名难对付的重罪犯，18名交通肇事逃逸者和3名假释和缓刑期间的逃犯……

内景，舞池，夜晚
巴奇和李在舞池里堵住了一名罪犯，在旋转的舞者中间抓住他，然后把他重重地扔在地上。
画外音：下班后，我和李会回到那所房子，找到凯。有时候她给我们做饭吃，其他时候，我们三个人会一起进城。

内景，奥林匹克拳击馆，夜晚
凯的手上拿着三个啤酒瓶子，注视着两个男人，不过这两个男人的全副心神都在场上的两个墨西哥最轻量级拳击手身上，无视她的存在。
画外音：她总会在那里，对我们不分彼此，总在我们中间。

外景，巴尔沃亚岛，除夕夜
在码头前面展开的一块横幅上，写着“欢迎1947”，斯坦·肯顿的乐队演奏乐曲……巴奇和凯随着舞曲快速旋转，李在户外的吧台看着他们跳舞，他一只手上拿着啤酒杯，脸上露出笑意。
午夜12点的钟声敲响，场景转换成慢镜头，凯靠在巴奇的怀里，他们疯狂地转啊、转啊……两个人朝李挥手……
画外音：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凯在巴奇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假装逗逗李———李不以为意———他的双眼因酒精和友情而闪亮。

内景，集合室，早上
李、巴奇、拉斯·米勒德和哈里·西尔斯一起在集合室里等候。洛走进屋里，递给拉斯一张照片和一份犯罪记录。
拉斯（指着照片）：雷蒙德“小”纳什。法定强奸罪（注5）、持械抢劫罪、重度伤害罪……得克萨斯州立监狱……阿尔卡特拉兹监狱……
埃利斯·洛：星期二早上，纳什在莱默特公园附近持械抢劫，用手枪殴打一名男子。那个人昨天晚上死了。
拉斯·米勒德（研究犯罪记录）：强奸案的受害人有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埃利斯·洛：都是年轻的黑人女孩。指控他的原告全部都是有色人种。看起来这个案子很对火先生和冰先生的胃口。
李和巴奇点点头，很高兴又要展开行动了。他们出门的时候……
埃利斯·洛（继续）：布兰查德中士？打他的时候下手轻点儿，我希望在记者面前他还像个人样。（假笑）

内景，警员办公室，接前景
李同另一名警察说话，他交给李一张纸。李很快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然后把它塞进口袋。
巴奇走过来。
巴奇：准备好可以出发了吗？
李·布兰查德：莱默特公园，我们来了。

外景，克伦肖大道，白天，稍后
李和巴奇驾车在克伦肖大道上往南巡行。这是战后繁荣期的开始。
在克伦肖大道的北端，曾经的雄伟宅第如今已经倾坍废圮，正在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巨型广告牌，宣传将要落成的百货公司、大型购物中心和电影院。
再往南行驶，主要是些老旧的木头建筑物，景象看上去越来越零乱荒芜。一块块空地……
李在车里似乎坐立不安、紧张而不耐烦。终于———

外景/内景，汽车，一个加油站，接前景
李把车开进停车场。跳下车———
李：绕这么个大圈太狗屎了。我得打电话找人帮忙。
他朝一个公用电话亭走去，把硬币投进电话里。

汽车里面，接前景
巴奇随手摆弄无线电广播，注视着电话亭里的李。这个大块头的男人看上去焦躁不安，在电话亭里动来动去。
巴奇继续调台，一会儿朱迪·嘉兰，一会儿埃林顿（注6）。最后锁定埃林顿。
过了一会儿，巴奇回到汽车里。他的面色苍白，一头汗水。
李：收到消息。我的一个线人说，纳什在斯劳森和胡佛大街附近的酒吧里有些熟人。
巴奇：那里住的都是黑人———
李：我们他妈的快走吧。（把车开走了）

外景/内景，汽车，胡佛大街，数分钟后
李和巴奇的车驶到希克斯酒吧门前停下。

内景，希克斯酒吧，同上
酒吧里面几乎漆黑一片。有四个家伙挤在酒吧后面的一个小隔间里。三个黑人和一个白人。李打手势指了指他们。
李和巴奇刚走到酒吧中间，这四个人就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黑人跳出小隔间，撒腿便想从厨房逃走———
李·布兰查德：巴奇！
巴奇冲出去追赶那个家伙，撞倒了一名女服务生。

内景，厨房，接前景
那个黑人经过一名洗碗工身边，因地面潮湿，不小心滑倒了。巴奇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压住他的腿，并把他的双手反扭到身后。巴奇押着黑人往回走，那个家伙一路都在反抗……
黑人：把你他妈的手拿开，我又没干什么———
巴奇：那你跑什么跑，啊？
巴奇把那个黑人推到酒吧间里，这时，他听到一阵叫喊声———
李：闭嘴，鸟屎！别动！
李让那个白人趴到墙上———用手枪抵着他的脑袋，然后搜他的身———
白人：你他妈的要干什么———布兰查德？
被巴奇抓住的黑人不停地扭来扭去，试图逃跑———巴奇差点儿控制不了他———
巴奇：别动来动去的，不然我就———
突然，巴奇眼角的余光瞟到，距离李最近的一个黑人正把手伸向腰间———
巴奇（继续）：搭档！
巴奇拔出他的点38手枪……就在靠近李的那个黑人掏出武器的时候，巴奇放开了自己抓住的人———不过那个靠近李的黑人动作不够快———李冲他开了枪……
被巴奇放开的俘虏在裤兜里摸着什么，没等他掏出匕首，巴奇就朝他连开了三枪———
李：巴奇，趴下！
李把巴奇推到地上，一颗子弹嗖的一声从他的身边飞过！从他颠倒的视野里，巴奇看见李连开三枪，在最后一个黑人用他的短筒小手枪冲巴奇再开一枪之前便把他撂倒了……
巴奇坐起来，鲜血已经开始浸透长裤……他往左边看，看到那个白人也在最后一次交火中毙命，一颗流弹射中他的脑袋。
远处传来警笛声。
巴奇掏出警徽，把它别在夹克衫的口袋上。在他身后，李正忙着把那些死人的口袋翻个底朝天———刀子和大麻烟卷散落一地。

内景，酒吧，稍后
巴奇和一名警探坐在一个小隔间里。巴奇看上去疲惫不堪，不过却很镇静。
警探：谢谢你抽出时间，警官。也感谢你所做的警务工作。
巴奇看到李在另一个小隔间里独自一个人坐着。李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他喝着啤酒。
警探（指闷闷不乐的李）：我猜他认识那个白人。逮过他一次。他还给布兰查德放了两三次消息。（查看笔记）叫巴克斯特·菲奇。
巴奇耸耸肩。警探体谅地摇了摇头。

外景，李和凯的房子，夜晚
李和巴奇走上前门的台阶，凯已经在门前等着他们了。她跑过来抱住李。
凯：哦，宝贝儿。哦，宝贝儿。
她陪着李走进屋子。巴奇看到前门廊的栏杆上有份报纸。是《镜报》的晚版。
“拳击手警察枪战。四匪徒毙命。”
标题下面是整版的文章和几张打拳的照片。巴奇准备读报的时候听到屋里的说话声：
李：你知道什么，啊？
凯：我知道你———
门砰地关上了。巴奇转身看到李的摩托车轰鸣着冲出车道，朝街上驶去。他回头看见凯朝他走过来。
凯（继续）：他是不是认识其中一个人？
巴奇点点头。
凯（继续）：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死？
巴奇：他……他救了我的命。
凯紧紧咬住嘴唇……
巴奇（继续）：凯。鲍比·德威特再有一个星期就出来了。
她点点头，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开始哭泣。
凯：他发誓说要杀了李。
巴奇点点头。把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臂上。
巴奇：鲍比·德威特就交给我吧。
凯（摇头）：你不了解鲍比。
凯进到屋里。巴奇不知道做什么，便继续看报纸。

内景，李和凯的房子，当晚晚些时候
巴奇躺在长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他听见房子后面传出很响的水流声。他坐起来，感到好奇。
巴奇走到浴室，里面的水流哗哗直响。浴室的门大敞着，似乎是一种邀请。
他在浴室门前站定。他的主观视点镜头：
浴帘拉开，凯站在莲蓬头下，赤裸着身体面对巴奇。她的姿态不是勾引，当他们四目交会的时候，她的表情仍然是冷漠、专注的。这时，她轻巧地转了一个身：在她的后背从大腿到脊柱的地方有一道道十字形的刀疤旧痕。
那是鲍比·德威特留下的历史。巴奇关上门，转身离开。
巴奇（画外音）：那些吸食别人血汗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当他们在别人的人生里刻下他们的名字的时候，他们又是怎么想的呢？

内景，巴奇的公寓，早上
巴奇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拿起听筒，不过却把它搁在床头柜上。他隐隐约约听见听筒里的声音：
李：快快起床搭档！
巴奇一把抓起电话。
巴奇：李？你还好吗？
李：当然。在穆赫兰道飙到一百一十迈。昨天一整天又跟凯在家过二人世界。想干点儿警务工作吗？
巴奇：也许吧。
李：小纳什在诺顿街区有个住的地方。

外景，诺顿街区街角，稍后
巴奇和李把车停在一幢廉价的公寓楼前。他们下车，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靠近楼房。
他们爬上楼梯……李走在前面……最后终于找到纳什的住处……
李踹开房门。

内景，雷蒙德·纳什的房间，接前景
雷蒙德·纳什不在屋里。房间里面只有一张脏兮兮的小床，床上乱扔着酒瓶和用过的安全套。
李：民工的垃圾。
他们四处查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找到。房间里的气味着实难闻。巴奇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窗外他的主观视点镜头：

在街对面的一块空地上
一群穿制服的警察和便衣盯着草丛里的什么东西。一辆验尸官的车停在三辆警车和两个警探的轿车旁边。
巴奇：李。
李来到窗前。
李：那是米勒德和西尔斯吗？
一辆洛杉矶警察局的照相车也开过来。
李和巴奇冲出房间。

外景，空地，39街和诺顿街区，稍后
照相人员成扇形展开，已经开始拍照。巴奇看到哈里·西尔斯在一大堆警察面前掏出裤袋里的酒瓶喝酒。李和巴奇挤到人群前面，他们看到：
一具裸体的、残缺不全的年轻女子的尸体，从腰部切成两半。腹腔内的脏器被全部切除。
她的脸被重重地殴打过，嘴被割开至双耳，像是在不怀好意地微笑。
就连经验丰富的警察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得牙关格格作响。他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这时拉斯·米勒德吹出刺耳的口哨声。
拉斯·米勒德：不要让记者们看到尸体。你们负责照相的，现在照吧。验尸官，他们一照完，你们就给尸体盖上裹尸布。尸体周边六英尺的地方围成禁区。凡有记者进入，立即逮捕。
米勒德训话的时候大家都围过来，边听边点头。
拉斯·米勒德（继续）：我们不要乱说话，免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如果这个案子被宣扬出去，就会有很多人来认罪。我们就得应付那些疯子、谎话精，还有错误的线索。所以有些事情我们要保密。那道割到耳朵的伤口……还有……内脏被掏空。这些不要跟任何人说。不要告诉你们的妻子、女朋友，也不要告诉其他警员。（注意到巴奇）布莱切特。你在这里干什么？布兰查德呢？
巴奇指了指李，他正蹲在尸体旁边做记录。
巴奇：纳什在那边的楼里租了一间房。
拉斯·米勒德：房间里有血迹吗？
巴奇：没有。这不是他干的。
拉斯·米勒德：这由我来判断。
米勒德和巴奇看到街道那头有几辆车掉头，直奔现场而来。记者和摄影师从车子里涌出来，很快都被警察挡在警戒线外。
巴奇来到李的身边，忍不住又看了看尸体。
巴奇：喂。雷蒙德·纳什，还记得吗？
李：这不是他干的。
巴奇：他把一个人活活打死了。他可是我们的头号通缉犯。
李茫然地点点头，并未在意。拉斯插话：
拉斯·米勒德：现在每一个人我都需要。

警察问话的蒙太奇镜头
警察在整个莱默特公园周边地区按响门铃：
警官甲（对一位老妇人说）：你听到过女人的尖叫声吗……
巴奇（对一个下班的加油站服务员说）：……有没有人丢掉女人的衣服？
警官乙（在街上拦车）：……黑头发的年轻女子……
李（对一个小孩说）：……在39街的空地上看见过什么人没有……
警官丙（对一个送牛奶的人说）：今天早晨你在送牛奶的路上……
拉斯·米勒德（对一名警官说）：你再到这个街区跑一趟，确保每一个下班回家的人都要问到，不要漏掉一个……
李（对一个女人说）：你老公回来后让他给这个号码打电话，我们问他……
巴奇（对一名主妇说）：……这个男人（拿一张小纳什的照片）见过吗？
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一个肥大的“没有”。最终：

外景，39街和诺顿街区，白天
我们在慢镜头中看到尸体被抬上担架，准备搬到验尸官的车上。警察排成密集队形，防止尸体被摄影师拍到……

内景，奥林匹克拳击场，夜晚
巴奇观看两个中量级拳击手打拳，双方都被打出血来。他身边的座位上没有人。巴奇有些恼火，起身离开。

外景，39街和诺顿街区，夜晚，稍后
巴奇下车，发现李站在犯罪现场围绳的里面，看着检验科的技术人员在草丛里到处翻来找去。整个区域都被弧光灯照亮，用生石灰标出的尸体两个部分的轮廓线清晰可见。
巴奇在围绳外面等待，他不想走进去。李不理他。最后巴奇终于越过围绳，朝李走过去。
巴奇：你应该在拳击场同我碰面的。
李：这是头号任务。
巴奇：这是凶杀重案组的头号任务。不是我们的。
李：一个可爱的白人女孩遇害。我们要好好表现，让选民们知道，他们投票给债券提案的做法是对的。这是A加级的案子，巴奇。我们可别错过。
李指了指生石灰轮廓线。他的手有点儿发抖，大概这是我们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紧张不安。
巴奇：我们登上头条的次数够多的了。
李：不管有没有你，搭档。
巴奇摇摇头，准备离开。
李（继续）：不管有没有你。
巴奇：我听见了。
巴奇跨越围绳，一名拳击手离开拳击台。

内景，警员办公室，第二天
巴奇走进警员办公室，里面乱糟糟的。一名警察举起一份报纸，头版标题是：“警察搜寻狼人的巢穴”。
五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被铐在一条长凳上。一名警察经过时留意到巴奇的困惑：
警察：都是来自首的。
就在这时候审讯室的门打开了，比尔·凯尼格领着一个直不起腰来的胖子走出来。
凯尼格：不是他干的。
几个警察讥讽地拍了拍办公桌。
巴奇（对另一个警察说）：有没有人看到布兰查德？
警察：跟洛在里面呢。（稍顿）还有他的记者们。
巴奇忧虑的神色。

内景，埃利斯·洛的办公室，早上
巴奇走进去，看见洛正在举行记者招待会，李西装革履，坐在他的身边。
埃利斯·洛：……这件案子的做案手法骇人听闻，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我们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成员都是训练有素的警员，包括拉斯·米勒德和哈里·西尔斯警探，我们的火先生，还有他的搭档，冰先生。
巴奇的脸色：怀疑、反感。

回到通缉科办公室的小间，稍后
李追上愤愤离去的巴奇。
巴奇：是你让我们调过去的吧？
李：平心静气一点，巴奇。我给洛留了个条，告诉他纳什的案子超出了我们的权限———
巴奇：什么？
李：没关系的。通缉令都发下去了。他的小屋也在被监视。他跑不掉的。
巴奇：他家对面那么亮的灯照着，你以为他还会回去吗？
李：好啦！这才是主要比赛，纳什的不过是个垫场赛。你知道的。有什么问题？
巴奇（咬咬牙）：让纳什逃掉———
李：一切都在掌握中。

内景，病理解剖室，稍后
房间里面是消过毒的白色，一张长方形的金属桌子上放着两个盖着裹尸布的物体。
巴奇、李、拉斯·米勒德和哈里·西尔斯坐在长凳上，面向桌子。验尸官和一位速记员站在尸体旁边。验尸官掀开裹尸布。
验尸官：初步看来，这位女子是白种人，年龄在16岁至30岁之间。尸体呈两半，从肚脐处水平切断。
速记员在速记本上飞快地写着。警官们一会儿盯着自己的鞋子，一会儿看看尸体，饱受折磨。
验尸官（继续）：……嘴角两边全部割裂……颈部没有明显的淤伤……有严重的颅骨凹陷骨折……经过检查，上半部腹腔没有自由流动的血液。肠、胃、肝脏和脾脏被切除。
医生停下来，好让速记员有时间记录。拉斯·米勒德清清喉咙。
拉斯·米勒德：可……可以抽烟吗，医生？
验尸官：她不会介意的。
拉斯和哈里都点燃香烟吸了起来。
验尸官（继续）：尸体下半部的生殖器官全部被切除……两腿靠膝盖处折断……
房间门被打开了，一名警官走进来，递给米勒德一张纸条，并和他简短地说了什么。米勒德看了看纸条，接着把它交给哈里，哈里看完后递给李。李看过后交给巴奇。巴奇看完后又还给拉斯。验尸官从桌边后退几步。
验尸官（继续）：有问题吗？
拉斯·米勒德：你的判断是什么？
验尸官：我可以告诉你们她没有经历过的事。她没有被强奸、没有怀孕……死因要么是嘴角的伤口，不过更有可能的是，她是被类似棒球棒之类的东西活活打死的。
李：她的内脏呢？
验尸官：它们是人死之后才被拿出来的。然后凶手排出尸体的血液，把它洗干净，大概是在浴缸里洗的。
拉斯·米勒德：凶手懂不懂医学或是解剖学？
验尸官：不好说。不是外科医生———但有可能接受过兽医训练、生物学训练，或者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上过我的初级病理学课程。她有名字吗？
警官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要不要说出她的名字。拉斯读出纸条上的内容。
致拉斯·米勒德：伊丽莎白·安·肖特。出生日期，1924年7月29日……马萨诸塞州梅德福。
验尸官（向上天致敬）：上帝会爱你的，伊丽莎白。（对米勒德说）拉斯，你们找到那个狗杂种的时候，朝他的胯裆踢一脚，告诉他这是替医学博士弗雷德里克·D·纽巴尔踢的。现在，劳驾你们都出去吧，我约了个跳楼自杀的。

内景，中心组大办公室，稍后
杰克·蒂尔尼把伊丽莎白·肖特的几张大头照片张贴起来，拉斯、哈里、李和巴奇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在背景处，我们能听见埃利斯·洛还在对记者们单调乏味地说个不停，或面谈，或通电话）。
大办公室里是一群相互争食的警察。巴奇把目光重新投向杰克·蒂尔尼的方向……
杰克副巡官：1943年，警察在圣巴巴拉抓到她未达法定年龄饮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案底。她有四个姐妹。父母离异。父亲就在洛杉矶。听说他把女儿的一些旧照片卖给《先驱报》。
拉斯·米勒德（表示反感）：到目前为止有多少人来自首了？
杰克副巡官：18个。
拉斯·米勒德：到明天早上这个数字就得翻倍。假如洛用他华丽的言辞刺激媒体的话，还要多。
洛（一直在偷听）：我要说我的言辞最适合这个案子。
洛的身后还站着凯尼格和弗里茨·沃格尔。
拉斯·米勒德：埃利斯，过多的宣传会妨碍办案。如果你是警察你就会明白。
洛的脸红了，生气地瞥了米勒德一眼。
埃利斯·洛（对蒂尔尼说）：副巡官，你派人跟受害人的父亲谈过没有？
杰克副巡官：还没呢，埃利斯。
埃利斯·洛：让沃格尔和凯尼格去怎么样？
蒂尔尼看了看米勒德，这位二把手轻摇了一下头。我们明白了，虽然他是个二把手，但其实他才是实际负责指挥的人。
杰克副巡官：拉斯，你认为我们应该派谁去？
拉斯把头歪向巴奇和李一边。

外景，威尔郡区，黄昏
在一幢很大的维多利亚式房子的背面有一个车库改成的公寓。李和巴奇缓步向前，按响门铃。一个50来岁、瘦骨嶙峋的男人（克利奥·肖特）打开门，仔细打量他们。
克利奥·肖特：警察吧？
他把他俩让进屋里。房间也像它的住客一样，肮脏、破败、丑陋。
克利奥·肖特（继续）：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免得你们以为是我干的。我的证据一点儿破绽也没有，像空气一样密实。
两个警察坐下来，试一试他的敌意到底有多大。
巴奇：肖特先生，我是布莱切特警探，这位是布兰查德警官。我们对你女儿的去世表示哀悼。
克利奥·肖特：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俩没一个能同吉姆·杰弗里斯打完一个回合。（稍顿）至于贝蒂，她是自食其果、咎由自取。你们想听我的不在场证据吗？
李：既然你这么急于告诉我们，那就说吧。
克利奥·肖特：我的工作需要随时等别人派我的活。那天，我连续不停足足干了27个小时。我是个修冰箱的。整整27个小时，后17个小时是加班。给我的老板打电话。他给我提供的不在场证据比爆米花的屁还要密实，那是———
巴奇：你最后见到你女儿是什么时候？
克利奥·肖特：贝蒂1943年来到西部，当时她乐滋滋的。我答应给她三平米的地方和五块钱，只要她把房子收拾整齐就行。
警察们环视房间里的邋遢样儿。
克利奥·肖特（继续）：七月份我把她撵走了。她搬到圣巴巴拉。两三个星期后给我寄了张明信片。说有个当兵的把她揍了个半死。那是我最后一次收到她的消息。
巴奇：那个士兵是她的男朋友吗？
克利奥·肖特（喊叫）：他们全都是她的男朋友！只要穿着制服。贝蒂相信数量大于质量。
李：你说自己的女儿是荡妇？
克利奥·肖特：我有五个女儿。有一个烂苹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巴奇：不过或许……这一次……她真的交了男朋友呢？
肖特摆摆手。李站起来。
李·布兰查德：我喝杯水可以吗？
肖特耸了耸肩。李绕到他身后，翻了翻一些邮件和废旧杂物，然后穿过小屋走到洗手间。
巴奇：知道他们的名字吗，肖特先生？
巴奇的主观视点镜头：李就着水吞下两片药。
克利奥·肖特：汤姆、迪克、哈里。不打紧。（思绪飘忽了一会儿）她说要找电影圈的活儿干干，但是……就在好莱坞大道上游荡，穿着她那些黑衣服。
李回到房间。
克利奥·肖特（继续）：做出那样的事，不给人杀死才怪，是不是？

外景，克利奥·肖特的公寓，数分钟后
两名警察气呼呼地走出屋子。
李：天哪。整个美国军队都成了嫌疑犯。
巴奇：扔硬币决定谁写报告吧？
李：我今晚去纳什的住处蹲点。看凶案现场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你去家里帮我照看凯吧。
巴奇点点头。

内景，李和凯的房子，夜晚
巴奇打开前门，发现凯躺在长沙发上看书。背对着他。
凯：嗨，德怀特。
巴奇：你怎么知道是我？
凯：李的脚步声重。
巴奇领会到她的潜台词。
凯（继续）：李要工作到很晚？
巴奇点头。她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凯（继续）：冰箱里有吃的。（朝卧室走去）晚安。

内景，李和凯的房子，当晚晚些时候
巴奇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填写警局报告。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找吃的。他找到一块肉糕，切一片下来。
他听见走廊那头传来水流的声音。接着浴室的门关上了，流水声也消失了……他想了想，然后开始吃肉糕。

内景，凶杀重案组大办公室，早上
巴奇看见两名警探在整理满满一箱信件和各种各样的私人物品。
拉斯·米勒德（画外音）（指箱子）：是在铁路的贮藏库里找到的。里面都是写给水兵的情书副本。好几百封。
拉斯给巴奇看今天的《先驱报》头版：一张伊丽莎白·肖特的照片，穿着一条惹眼的黑色连衣裙。下面写着：“黑色大丽花”。
拉斯·米勒德（继续）：要感谢我们在《先驱报》的朋友贝沃·米恩斯。贝沃把贝蒂和她那身黑裙子描绘成艾伦·拉德的那部影片《蓝色大丽花》中的某位女演员。我琢磨着来自首的人会翻三倍。
巴奇：很好啊。
拉斯·米勒德：好莱坞最会骗人了。你想干什么？
巴奇：我想回通缉科。
拉斯·米勒德：不行。你是个聪明人，我和布兰查德用得着你。（递给他一张纸）这些是贝蒂后来的住址和朋友。你去大学区分局接比尔·凯尼格。弗里茨生病了。把比尔看紧一点儿，报告你来写，因为比尔是个文盲。
巴奇：中尉———
拉斯·米勒德：叫我拉斯。出去吧。
米勒德示意他离开。

外景，一幢公寓大楼，稍后
巴奇和凯尼格走上一幢公寓大楼的台阶。
巴奇：你想怎么办，中士？
凯尼格：一般都是由弗里茨问话。（指指腰带上的警棍）体力活儿怎么样？
巴奇：我们还是试试谈话的活儿吧。
巴奇查看纸条上的人名。他停在“S·萨登”上面。

内景，楼上的走廊，稍后
巴奇敲门，凯尼格站在他身后的走廊上。
巴奇：是萨登小姐吗？
一个年轻的女人打开门，她穿着一套闪亮的埃及服装。
谢里尔：你是电影公司的司机吗？
巴奇：警察。
女人立马儿关上门。接着就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再次打开门。
谢里尔：如果是因为不遵守交通规则乱穿马路———
巴奇：是关于伊丽莎白·肖特的事。
谢里尔：今天早上我在电话里都说过了。关于贝蒂的九千个男朋友的九千个问题。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接临时演员的车随时会到。
巴奇：你让我进去，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就逮捕你，你刚才冲下去的不是大麻烟卷吗。
她只好让他们进去，气呼呼地坐下来。凯尼格靠在墙上，巴奇问话。
巴奇（继续）：第一个问题。（看纸条）琳达·马丁或者玛乔里·格雷厄姆是不是住在这里？
谢里尔：那是贝蒂别的住处。在德朗普雷。
巴奇：她经常搬家。你知道为什么吗？是不是有人恐吓她？
谢里尔：贝蒂的问题不是仇敌。而是有太多的朋友。
巴奇：这我已经想到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谢里尔：谈谈“巨额融资”吧。
巴奇：谈谈电影怎么样？你们这些女孩子全都想进电影圈，对吧？
谢里尔（指指她的临时演员服装）：我已经进去了，先生。
巴奇：恭喜你喽。那贝蒂呢？
谢里尔：或许演过一次。或许一次都没有。大概在感恩节的时候，她出现了，吹嘘说要演个重要的角色……还到处给人看一个取景器。不过谁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贝蒂很喜欢———
巴奇：……夸大事实？
谢里尔：不。她太能撒谎了。
汽车鸣喇叭。巴奇走到窗边往外看：一辆装满克娄巴特拉的平板卡车停在外面。
巴奇：你的车来了。
谢里尔（抓起她的东西）：我得走了———
巴奇：还没问完呢———
谢里尔：那就抓我吧，卡车可不等人———
犹豫了一下———他什么也没问出来———她走出房门。
凯尼格：要我把她抓回来吗？
巴奇摇摇头。

外景/内景，德朗普雷公寓大楼，稍后
两个男人懒洋洋地倚在门廊上。凯尼格经过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巴奇核对纸条上的姓名和地址。在门上找到“M·格雷厄姆”，却没有琳达·马丁。
凯尼格：我烦了。
巴奇：一会儿就完。
凯尼格：我去搞定外面那两个家伙。也许他们认识那个女的———
巴奇：我来应付他们吧，中士———
凯尼格：我去！（稍顿）我问他们什么呢？
巴奇：不知道。什么问题都可以。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啊。了解一下贝蒂是否参与卖淫……
凯尼格点点头，去到外面。巴奇摇摇头。

内景，一间公用的起居室，稍后
玛乔里·格雷厄姆没精打采地坐在长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电影故事》的过刊。
玛乔里：……你瞧，贝蒂就有这个天赋。她很可爱，急于想讨好别人……或许有点儿傻。但是为了让别人喜欢她，她会做任何事情，变成别人希望的样子。
巴奇：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演了一部电影？大概在11月份的某个时候。
玛乔里：是的。她拿着一个取景器到处给人看。说那是导演给她的。说她的角色是联合主演。
巴奇：她说过是什么电影吗？
玛乔里：有一次她说是给福克斯公司拍的，下一次她又说是派拉蒙。我觉得她就是瞎掰。你知道，为了讨男孩子喜欢。
巴奇：你记得她的那些男朋友的名字吗？
玛乔里：唐和哈罗德———就坐在外面。她同他们两个约会了一两次。除此之外……我……真的没太注意她和谁在一起。
玛乔里低下头，坐立不安。
巴奇：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玛乔里：嗯……我记得……在她搬出去之前，有那么几次……我看见她和琳达……
巴奇：琳达·马丁？
玛乔里：是的。她和琳达·马丁———跟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在好莱坞大道上说话。那个女人穿一套男装，头发短短的也像个男人……只有那么一次……
巴奇：格雷厄姆小姐，你是不是说她们跟一个同性恋说话？
玛乔里点点头。巴奇准备继续盘问下去的时候，比尔·凯尼格闯了进来，浑身是汗。
凯尼格：那两个家伙说了，说那个女的没钱的时候就会出去卖。我给洛打了电话，他说这事儿要保密，因为有损那个女人的形象。
巴奇看看玛乔里。再看看凯尼格。
巴奇：比尔，你去给他们录口供。我这边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比尔一溜烟地出去了。
巴奇（继续）：你能让我看看琳达·马丁的房间吗？

内景，琳达·马丁的房间，稍后
巴奇推开房门，房间里没有人。他检查了一下壁橱，里面空无一物。
巴奇：她跑了。
玛乔里：不能啊……
巴奇用手在床铺下面摸了摸。他找到了什么东西，把它掏出来。那是一个红色的塑料小钱包。他打开钱包，里面有张身份证。他递给玛乔里看?

《黑色大丽花》：浮华表象下的糜烂味道　　　　　　　　　　　　■文/火神纪

　　尸体。灵魂。 　　没有什么能够被永远地掩埋。

　　魂灵在歌唱着永远不停歇的忧伤。 　　我在落泪。偷眼旁窥。——火神纪。题记。

《无非只是一场梦魇》

　　无非只是一场梦魇。我曾这么以为，我也曾想过用这几个字作为这部电影的标题。我在想，一部电影如果能在看完两个月之后还让你做梦的时候在见到它的话，那么，这部电影被称为梦魇也许也就不为过了。 　　仅仅只是一种暗示。昨天和朋友讨论关于某种阴秽癖好的电影，突然就谈起了这部电影。在我的印象里我一直觉得这是部挺文艺的电影；然而朋友说，做着一只小腿在跳舞还叫文艺呀，那种癖好阴秽得很。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了“大丽花”，黑色的，瑰丽地绽放在漫无边际的原野里。以她独特的方式绽放。身体被截成了两段；内脏被掏空；从嘴唇到耳根被切开；面无血色。纯黑白的镜头，而她，在黑白的镜头里绽放着妖艳的红。还有乌鸦那凄励沙哑而且饥饿的惨叫，瞪大着眼睛，突然跳起，拍着翅膀从我眼前飞过。 　　我突然就醒了。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四点多的时候。房间里除了漆黑和时钟嘀嘀嗒嗒的声响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很少感觉到的害怕，就在这漆黑的床上紧紧地把我包围住了。我一直想写这部电影，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开始。

　　无非只是一场梦魇。大丽花的梦魇是在好莱坞的造星运动里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雨果的梦魇是笑面人那裂开的脸颊绽放在新时代美国的壁炉上；而也许，玛蒂是玛莎的梦魇，而大丽花则是玛蒂的梦魇，乔治是拉蒙娜的梦魇……这部电影仅仅只是我的梦魇，在我醒来的时候突然做的一场梦。所有的这些人在我的梦里做着他们的梦。 　　谁是谁的梦魇；谁又在谁的梦里死去。在我那繁华的梦里，绽放着的大丽花其实并没有死，就算仅仅只是躺在那里。可是在我的梦里她似乎活着，生命力强盛，美艳而楚楚可怜。所有的人都爱着她；她又爱着谁。那个死于印度上空的美国大兵是否真实存在，他永远也不知道有某个女子在某天夜里黯然地哭泣，仅仅只是为了对他的思念。

　　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醒来的时候跟我一样害怕呢。看电影的时候有点着迷般所迷恋的一切却在梦里让人害怕：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漆黑的小电影房间里，一片漆黑；大丽花也许只能在我的梦里醒来了，一片妖娆；所有的那些人，在大丽花死寂的梦里醒来，一片黯淡。 　　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只是电影，除了在梦里之外，我们还能反复地咀嚼。也许，这就是电影带给我们最大的幸福了。

《关于零碎》

　　第一次看完这部电影的时候，也许有点心不在焉，或者是被这部电影那条被刻意弄得有点破碎的线索给弄迷糊了。我一直想写这部电影，可是我一直却没有动手，只是因为有些地方似乎还挺迷糊的，于是一直慵懒着。 　　直到昨夜的梦突然把我惊醒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还在一直想着这部电影。不然朋友那句不经意的话怎么可能会把这场电影给逼进我的梦里去呢。今天和朋友小海又突然聊到了梦。说到梦都是意识下的潜意识所释放出来的东西，我挚爱的弗洛伊德貌似在很多年前教导过我，类似这样的东西其实也许很重要，也许根本就无关紧要。可是我忘了他淳淳的教诲里有没有说，什么才是重要的而什么才是无关紧要的。

　　近来似乎常常会梦见到电影，只是记得的只有两部。第一次梦见的那部电影是John Carpenter的那部《Cigarette Burns》，那时候看完那部电影已经很晚了，然后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依稀会梦见电影里那些零碎的镜头和我自己拼凑出来的剧情。然而似乎没有一次会像这次梦得那样真实而印象深刻。我可以完全记得梦里的那个大丽花的模样，我记得那个场景，那个模样，那种妖娆，那种风情；然而在梦里所有很美的东西在醒来的时候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也许可以说，正是这部电影所给我留下的是一些如此零碎的东西，以至于在写这部电影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关于电影之外的东西一起出现在这些文字里。 　　零碎和杂乱，在某些时候，也许，可以显得很美。至少在这部电影里我找到了这种临界的平衡：纵然凌乱，纵然残暴，可是一切依旧很美。

《黑白胶卷里那个让人忧伤的女子》

　　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也许很难不去喜欢这个伊丽莎白的女子；就算这样的喜欢带着浓烈的悲悯味道。带有点羞涩和怯懦，有点放荡的张扬，有点渴望和祈盼，有点柔弱和哀伤。 　　纵然她第一次的出场显得那么诡异而骇人，纵然她出场的时候电影已经放映了二十分钟，纵然我们对她所有的一切只能靠着她在试镜时的那几个零碎的镜头里和她那部女同的三级电影里。然而，这似乎不能阻止任何人去喜欢她。

　　这部电影用了很多的侧面描绘来塑造这个人物形象，而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部电影也许也在侧面描绘给我们做了一个典型的示范。 　　也许。只是因为不够具体而显得朦胧而颇具美感；因为不够多的讯息足以支持起一个立体全面的人物形象而让这个人物形象可以更完美地停留在我们无尽的遐想里。 　　黑白色的胶卷充斥满了我们的视网膜里，而更多的颜色也许可以布满在我们的想像中。从视网膜到想像，这部电影在用它特有的方式完成了它所能完成的更多的事情。

　　充满了怀旧味道的淡色调的运用，穿插着黑白胶卷所能带给我们的遐想。这部电影用一种侧面描绘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比那种直接的多角度的以及刻意和不遗余力的塑造完成得更成功。 　　那个关于“我再不会挨饿”的台词模仿；那个关于美国大兵的伤感但完美的情感故事；那个女同电影里无奈的羞涩表情；那个爬行着的哀求；那个坐在地上诉说着高雅却勾了丝的黑色丝袜，那个扯着勾丝部位的动作……很少人能不为这样的一个女子动心。因为朦胧，因为放荡，因为羞涩，因为哀悯。

　　相比这些直观的描绘，也许，那些更间接的细节更能看到这部电影用心良苦的塑造。 　　比如李的疯狂，在看着那部女同电影的时候那个让人难受的表情时摔门而出的动作，或者独居时满墙上的相片，或者发誓要抓到凶手时脸上坚定而无助的表情。 　　比如巴奇在看同样的镜头上脸上时时闪现的不忍的表情，或者当他和富商的女儿玛蒂搞在一起之后凯对他的指责，因为玛蒂和大丽花如此相似而爱上这个女子的行为让人感觉可怕，或者最后他开枪打死玛蒂时的坚决。 　　再比如女人们对大丽花疯狂的模仿行为。玛蒂，这个并非第一次模仿她的却模仿得最像的女子。等等。

　　很多的侧面描绘都在丰满着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女子。也许，在试镜的所有镜头里的大丽花显得非常地做作；也许，在她父亲的谈话里我们可以感知到她的家庭生活也许如同所有的悲情电影一样充满了忧伤；也许，在与她同住的女子脸上那愤愤不平的表情里我们可以知道其实她也许并非如同我们想像中的那样美好。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们去喜欢这个女子。也同样，所有的这一切也都不能去阻止我们一发不可收拾的悲悯情感。忧伤，仅仅只是因为这个陌生的女人做着的所有事情在我们看来都是不被允许而且让人郁闷的。

　　很多时候我曾想在这篇文字里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爱上这个女子，这个只能存活在黑白胶卷里的让人忧伤的女子；然后我会像李爱上玛蒂一样地爱上另一个女子。纵然在凯的眼睛里，这样的爱让人作呕，这样的爱充满着阴秽的欲望和可怕的情感。 　　只是，更多的时候我们似乎无力去阻止自己的欲望。而且我们常常会把这种可怕的欲望隐藏起来，不为人所知罢了。

《〈笑面人〉的图腾》

　　今天看电视的时候在某个娱乐节目的背景上我又一次看到了这个图腾。欢笑，以及裂开一直到耳根的脸。看似轻快，然而因为刚刚看完这部电影而对这个图腾的印象很深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电影里在很多的地方都能看到这个在雨果作品里的头像。壁炉上、电影里的电影银幕上、杀死大丽花的那个阴暗狭小的房间的墙壁上、以及巴奇的回忆里、拉蒙娜在描绘那场骇人的虐杀时脸上的表情里。

　　电影里的电影，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1928年的那部《笑面人》。也许我更关心的是坐在观众席上的那两男一女。紧张的女人抓起旁边的两个男人的手，害怕而担忧的表情。然后后来的笑面人也许就不再那么温情了。

　　壁炉的笑面人多少带点诡异，而到了屠杀场里的那个笑面人则有点骇人了，而在拉蒙娜诉说时的脸上则显得悲悯，在大丽花的脸上却是一味的可怖。 　　这部电影用笑面人的图腾把整部电影的所有零碎都贯穿了起来。这部电影在叙述上加入的支线把剧情弄得有点晦涩难懂，然而，如果用这个图腾来解散读这部电影的话，其实，这部电影的很多疑惑都能迎刃而解了。

《浮华表象下的糜烂味道》

　　梦想、爱、贪婪和堕落。也许，这就是这部电影所要讲叙的所有了。 　　大丽花最终没有能够在她所渴望的好莱坞道路上绽放，而绽放在好莱坞南边的空地上，以一种如此妖娆的方式绽放着，或者绽放在所有那些后来者的追崇上，在所有的酒巴、歌舞厅和最时尚的地方，长长的黑色的头发和放荡的身段也许都是她绽放得最妖艳的模样了。 　　华丽的好莱坞庄园和在玛蒂所述说的那种糜烂的底层里，也许，有着许多更不为人知的故事。 　　把真实的案例搬上银幕对于好莱坞来说似乎并不是新鲜的事情，而找到一个好的素材，好的原著小说，好的导演以及好的演员最终完成的好的作品并不多。这部电影，在这方面来说，也许应该算是比较成功了。

　　这的确是一部让人着迷的电影。就算有些血腥以及有点残酷。大丽花在好莱坞大道上所遇到的事情也许有些超出我们的承受力，然而，在好莱坞繁华的表面下，有多少类似于大丽花的女子抱着美好的愿望和梦想来到这个地方，每一年、每一天、每个地方、每个降落在这个地方的女子、每个白天醒来有点失落的梦。 　　好莱坞是个造梦的最好工场，也是一个最残酷的屠宰场。只是更多的屠杀在于那些美好的浮华下，用一种不流血的更不为人知的方式和没有尸体的暴虐时时刻刻进行着。

　　美丽如大丽花；羞涩如大丽花；忧雅如大丽花；困惑如大丽花；悲悯如大丽花。逝者如大丽花；活着，也许也如大丽花。 　　梦总会死去，然后醒来，发现一个我们也许根本不愿面对的现实，生活在梦死后会依旧继续。好莱坞的残酷童话告诉我们的是，我们都活在自己的梦里，醒来后，也许，都将跟我一样，醒在一个黑黑漆漆的小黑房里，搂着棉被然后想起某些事。 　　而在梦里，所有的美艳不可方物的绽放，在醒来的时候，都会让成可怕而让人伤感的东西。 　　好莱坞每天都会从世界各地迎来许多的大丽花，她们也都将以自己的方式死去，死在好莱坞的庄园里，以各自的方式。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死得像大丽花般的诡异而妖娆。 　　浮华表象下的糜烂味道，在笑面人那裂开的脸上，在大丽花黑长的头发里。腐臭，却如此迷人。

2007-03-23；丁亥年癸卯月丙辰日。

　　附注：电影资料扩展链接。　　■片名：《The Black Dahlia》 　　■译名：《黑色大丽花》 　　■导演：布莱恩·德·帕尔玛(Brian De Palma) 　　■主演：斯嘉丽·约翰逊(Scarlett Johansson)/乔什·哈奈特(Josh Hartnett)/希拉里·斯万克(Hilary Swank) 　　■类型：惊悚/剧情/悬疑/犯罪 　　■片长：120分钟 　　■国家：德国/美国 　　■语言：英语 　　■发行：环球影业 　　■上映：2006年9月15日

我想四十年代的美国和现在的中国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像，都有黑心房地产商，都有娱乐圈的罪恶黑幕。那个年代的某些房地产商用烂木头造房子，而中国的某些房地产商现在则用毛竹代替钢筋造房子。那个年代的美国娱乐圈里有“黑色大丽花”，我们这个年代的中国娱乐圈里有张钰。呃，这个对比好像不太好。中国娱乐圈里肯定有更像“黑色大丽花”的女孩儿…… 好像有点儿扯远了，说回电影《黑色大丽花》。我现在心目中的经典电影的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制造的气氛一定要靠谱儿。气氛就是功力，气氛就是一切。而《黑色大丽花》的气氛让我着迷，那是空虚的气氛，糜烂的气氛，原罪的气氛…… 估计这部电影的主题之一就是财富的原罪问题。巨大的财富背后必有巨大的原罪？没有那时的原罪就没有今天的“快乐胖人国”？中国现在的某些富翁的原罪会创造出怎样的未来？这个问题太大了，不去探讨了，也探讨不明白。 还是说说本片的另一个主题吧，那就是背叛，这是人性的原罪。我对以“背叛”为主题的电影有着莫名的迷恋，当然，前提是这部电影的气氛一定要靠谱儿。为什么我这么迷恋“背叛”这一主题？是因为我现在的生活太过平淡无奇，我内心邪恶的那一面还无从施展？还是因为我是一个“人生模仿艺术”理论的蹩脚信徒？ 最后再说说我的一个疑惑，本片的结局让我产生这样一种错觉：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恋尸癖者的呓语？

作为布莱恩.德.帕尔玛的死忠，他的作品几乎看全。新片《黑色大丽花》选择等一年后才看，是因为要等最佳配置的DVD，这次源于台版德利三区的双碟DTS。 此片改编自詹姆斯.埃罗伊（James Ellroy）的“洛杉矶四部曲”系列小说的第一部，其中第三部《洛城机密》于1997年版上银幕以后，如今已经成为银幕经典。这次《黑色大丽花》是根据上世纪40年代发生在好莱坞的真实谋杀案改编，是作者对这个扑朔迷离的奇案的一个虚构推敲。选择帕尔玛是因为他的电影一直充斥着“黑色电影”（Film Noir）的风格，尤其是1987年的警匪片《铁面无私》，两部片的时代背景、整体风格都很接近。后来导演陆续有很多影片都保持着这一特点，包括他的上一部作品《蛇蝎美女》。 然而帕尔玛是否真是廉颇老矣？自从《谍中碟》之后，近十年来作品均表现欠佳，屡屡大跌眼镜，已经失去了大量观众。但细想，这些所谓烂片仍有许多可取之处，比起当前那些乏乏可陈的新导演来说，帕尔玛一直在用他的电影风格保持着他的水准。 《黑色大丽花》继续延续他的“黑色电影”之路，且是他迄今拍的最纯的一部黑片——它有着好莱坞四、五十年代优秀黑色侦探电影的特质：被导演称作酷似亨弗莱.鲍嘉的“硬汉”侦探乔什.哈奈特为了揭开真相，一步一步走向危险的处境。黑色电影中的基本元素——蛇蝎美人、光与影的反差…这些元素比比皆是，导演通过传统黑色电影的开场旁白，一步步道出这个委婉惊悚的故事，但从始至终的镜头感都磅礴大气。影片过滤了不少亮丽色彩，以黑暗的冷淡色调来凸现现实社会的残酷。幕与幕之间的衔接采用淡入/淡出或者横划的传统剪辑手段，很少出现直接剪辑。 就镜头感和技巧而言，无人能及帕尔玛，不过他在讲故事方面就显得太仓促。整个故事相当凌乱，毕竟改编自厚厚的小说。前半段铺垫稍显冗长，如果一直用这种节奏或许也还算不错，可后面半段的破案又突如其来的神速，很多事情都是一笔带过，稍不留神就会错过细节，影响到后面的剧情。如果能再展开50分钟左右或许也会不错，但电影公司肯定不会这么做。 片头以《邪恶的接触》（Touch of Evil,1958）似的升降长镜头穿梭于街道间，一场逮捕行动的慢镜展开，无对白，全靠动作和表情烘托，与他当年那部《铁面无私》里模仿“敖德萨阶梯”的桥段很像，美感十足。同时带出路人发现女尸，而女尸并没有入画，一直都是从警员、验尸官口中听到的对尸体的惊悚描述。死者叫做伊丽莎白.肖特，是个好莱坞二流女演员，系谋杀，裸尸，拦腰被砍断，体内所有器官都被取出，嘴巴一直割开至耳朵。死时头发展开呈放射状，这是用当时好莱坞女演员维罗尼卡.莱克前一年的电影《蓝色大丽花》（The Blue Dahlia。1946）命名，故有人称它为“黑色大丽花”。（死尸直到片尾时才突如其来出现了几秒，那也是全片最恐怖的地方。） 谋杀案前面用了不短的篇幅交待片中两位男主人公，德怀特和李，他们是两名洛杉矶警员，被人称为是“火先生”和“冰先生”，一开始是警方和政府搞了一场拳击比赛，不过是为了迎合所谓B法案的噱头，拳赛是B法案的一个计划之一，这个法案通过的话可以提高警员的素质和薪金。内部设定打假拳，安排杜怀特输给李，因为警察下了很大赌注，杜莱特自己也下了注，赢了钱可以让他患精神病的父亲进入疗养院，并且顺利进入特勤小组，破大案。他和李的交情由此开始，并且卷入了李和女友凯特的生活，三个人成了密不可分的好朋友。他对凯特似乎一直就有意思，但没有言表，不过后来他俩还是勾搭上了。 李多年前曾因为线报破获一起重大银行抢案得到升官发财的机会，并且他私自吞了部分抢案里的钱。又和抢案的主要嫌疑人的女友好上了，也就是凯特。当他听说这个嫌疑犯刑满释放后，他很害怕当年的线人会告密，所以用计害死线人。由此看出李这个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和卑鄙。他还一直想再次通过升官发财让自己拿到更多的钱，所以当后来大丽花谋杀案出现时，他积极地揽了下来，出于友情他让德怀特和他联手负责大丽花谋杀案，力图再次获得升官机会——因为这种上了头版头条的重罚案件破获以后，想不升职都难。 李到后来对大丽花案到了痴迷的状态，很大原因归咎于他的童年阴影，他的妹妹在多年前曾遭到绑票（片中有简要提及）后不知去向，为此他深感自责。妹妹和大丽花有很多相似的经历，此番，他在大丽花身上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这件事情造成了他的心理阴影，藉此以一种赎罪的心态去破案，以了却多年来感觉自己一直对不住妹妹的罪责。所以，当他和其他同事及上司在警务室看到大丽花生前拍摄的一卷色情片录像带时，他恼火的大吵着离开了警务室。他已经把大丽花当成了他的妹妹一样看待，并将破获此案看成是对的起妹妹的头等大事。 德怀特后来给了李一个火柴盒，火柴盒上写有一个女人的名字和电话，这个女人就是玛德琳——片中的一位蛇蝎女人，玛德琳是电影圈大鳄的女儿，李洞悉到她和大丽花之死有关联，心中又油生了贪念，遂向玛德琳的父亲勒索，这样可以得到比升官更为可观的进帐。正是因为如此，让他命丧黄泉，这个稍后再说。 而真正杀害大丽花的凶手是玛德琳的母亲——一个神经兮兮的疯婆子，当德怀特摸清线索之后，玛德琳的母亲亲口承认。片中那个和疯婆子合伙谋杀大丽花的疤瘌脸帮凶是玛德琳的生身父亲，当初那个老富翁娶玛德琳的母亲完全是因为她母亲的钱，玛德琳的母亲知道这一点之后开始和另一个人偷情——就是那个疤瘌脸，他当时还没有破相，老富翁发现此事后将他毁容，这对玛德琳的母亲打击很大，然后开始吸毒并疏远老富翁，而后心理也渐渐变得扭曲，再加上被毁容的情人又对大丽花有好感，而且大丽花和自己的女儿又相像，极度扭曲的疯婆子感觉自己的女儿对自己不忠，遂趁机将大丽花击昏后用刀子将其嘴角一直割开至耳朵致死，嘴角裂开后类似于一个小丑的小脸，玛德琳母亲的意思应该是觉得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小丑。 而那个毁了容的情人也是心理有问题，他对死亡很感兴趣，所以即便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也能下此狠手。就连最后自己和李一起从高楼跌下时，仍是一种兴奋和刺激的表情，然后当场就挂了。 玛德琳因为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他知道李向富翁父亲勒索后，她就伙同妈妈的老情人也就是他的生父一起置李于死地，怎料最后自己的生父和李同归于尽，以期从高处跌落摔死。 而那个老富翁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在妻子变得精神错乱之后，便开始迷恋于自己的女儿，而且女儿也和他苟合（片中玛德琳的妹妹在德怀特的面前画了一幅老爸和玛德琳作爱的图画）。这个玛德琳是一个双性恋，他也和大丽花上过床，这是他和杜莱特睡觉时亲口告诉他的。杜莱特原本就是在查案时邂逅的玛德琳，他和玛德琳也只是纯肉体上以及破案线索上的关系。 如此看来，整部电影里面所有人都有缺陷。导演从一开始就试图让观众了解，玛德琳一家都是怪人。德怀特第一次登门时，摄影机采用第一人称手法，这是导演招牌式的表现手法之一，让观众亲眼感受到一家人的怪异，每个人的眼神都很诡异，老富翁诡异的笑，玛德琳妈妈神经兮兮的表情还有那个天真的略显幼稚的妹妹。 其实这么看来故事并不复杂，但是被德.帕尔玛拍出来却显得混乱无章，倘若你了解之后又觉得非常简单。也许这本书架构过于庞大，导演只表现在两个小时的剧情安排下，难免要经过层层筛选，最后剩下的虽是精华部分，但却没有了养分。 德.帕尔玛这次用了一个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惯用的“麦骨芬”方式引领故事，就是一个事物而并非让它存在于银幕前，只是让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事物。“黑色大丽花”的真人载体并没有出现，演员扮演的黑色大丽花伊丽莎白.肖特金在影片中的几卷胶片和录像带中出现，再有就是死尸和回忆部分。这个女演员扮演的角色虽然是影片的主题和片名，但只不过是个幌子，是个形式。正如希区柯克的《三十九级台阶》中的“39级台阶”一样。扮演大丽花的女演员意外地发现竟是阿托姆.伊高安（Atom Egoyan）《色情酒店》（Exotica ，1994）的女主角！值得一提的是黑色大丽花试镜的片断，里面他和试镜导演对话，而这个试镜导演的话外音正是布莱恩.德.帕尔玛，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就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