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件T恤,正面印了一大堆“外文”乱码。偏偏中间还印了一只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这种艺术感。“鞋”似“邪”音,不免堵得慌。只是因为色调和款式,符合穿着习惯,又便宜。凑合着买了,只是因为没有挑出比这个更好的。这年头,花样翻新多,可符合口味的T恤倒少了起来。要不忒贵,要不忒花。年纪大的人,可能只希望色调和款式都正经些。
一切早就见怪不怪了。现在的人什么话都敢说,也就不怕什么事不敢做了。问题在于,该说的,没说够。该做的,没做够。而歪门邪道,旁门左道,却大行其道,风靡一时。
想起1988年,有一则题为《中国人与美国人之比较》的短文,过来的人,都知道。
其文:“中国人在街上争吵,在人代会上比较心平气和;美国人在街上客客气气,在国会上却争论不休。
中国的朝代多;美国的广告多。
中国人进商店像小媳妇;美国人进商店像大爷。
中国人爱夸祖宗;美国人爱夸自己。
中国政府爱人民;美国政府怕人民。
中国的报上成就多;美国的报上灾难多。
中国人不直接选国家领导人,而直接选经理、厂长;美国人直接选总统,却无权选经理、厂长。
中国是乐观主义者,喜欢描述未来的美好前景;美国人是悲观主义者,总担心未来会发生不测。”
当时多报转载。现在重新看看,如何。有些不灵了,有些倒过来了。有些,还是大抵如此。
至少中国的广告不比美国少。
至少有的中国人进商场,比美国人更像大爷。
至少中国的报上成就多,灾难也多了。
中国是乐观主义者,这是拜先祖优良的基因所赐。一方面喜欢描述未来的美好前景,另一方面也开始担心未来,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昨天发生过的,还没弄明白,明天如何,正如摸着石头过河,就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原来人都是被时间瓜分的产物。一代弄明白了,下一代又会弄糊涂。这就是世间的真相。一代代来,一代代走。一代代躁动,一代代安静。教训永远不会吸取。这是好奇的人性决定的。一个人经历是有限的,一代人经历的也是有限的。何况一个人、一代人,连自己经历的都不会反思,怎么寄望他们会吸取上一代的教训呢。
就如民主这玩意,有人喜欢,有人触怒。原来喜欢的人,大多是受挤压的人,不被时代待见的人。广义来说,是不得不自谋出路的底层人士、边缘人士。他们利益受损,屡屡遭受不公,继而要求活路,于是上升为改变出路的思想和行为。而对民主一提就触怒的人,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无论利益多寡,总会受时代恩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香的喝辣的,自然不想改变什么,只想亦步亦趋,人人为我,按既定方针办。
也就是说,大多数人是喜欢民主的,少数人不喜欢。这是贫富分化的缘由。有了两极分化,才有了社会信息的不对称。人际之间关系的不对称。沟通对话的不对称。对称表现在话题与内容的不对称。不对称,造成不均等。既得利益者,赚得盆满钵满,跟一个生活窘困的人交谈,话题不会很爽。一方平时交流的对像大多是同阶层的人,话题自然是经济层面的事,房子、车子和票子等等可量化的实在物。而挣扎在生活的边缘的人,只有谈些精神层面的“穷开心”。俗对俗,不觉得俗。俗遇到雅,就会财大气粗,雅,就会逃之夭夭。精神层面的对话,不在有钱人的想法内。雅者,日日苟且偷生,还要每时每刻心系天下,手不释卷,自我陶醉,不屑其它。这是时代发展的结果。三十年前是因,三十年来是果。因果相析,因果相循。
原因就在于,我们都被时间愚弄了,被时间瓜分得体无完肤了。
还有,这世上,自欺欺人,自以为是的人太多。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全然不顾自己的爹妈基因后续发展的转基因如何。
想起威廉.惠尔曼执导的《黄牛惨案》(1943年)这部好莱坞经典电影。亨利·方达主演。说的是一个小镇的人,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就把三个陌路人随意上吊问刑,少数人质疑,可多数人赞成。事实是,真理往往只掌握在少数有头脑的人手中。真相只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主人没被杀,黄牛没被盗,结果只是一群平庸的人,杀害了无辜的人。
其中一个善良的人,在临终前,写了一封饱含深情的信,托人带给他的妻子。最后,行刑者们听到了这封字字带血的信,都羞愧无比。电影告诉我们:如果法律不能代表人类的良心,那人类就没有前途可言,也没有现代文明可言。
2009、8、8
《黄牛惨案》电影剧本
文/〔美〕拉马·特罗蒂
译/张建
校/满涛
第一部分
〔淡入〕(字幕)“内华达(注1),1885”〔淡出〕
〔淡入〕勃列杰井(注2)的荒凉街造,一条喘着气的疲乏老狗,一瘸一瘸地穿过街道。背景上有两个牧童(注3)骑着马进入小镇。他们是阿特·克罗夫特和杰尔·卡特。杰尔是个魁伟、结实、爱打架的小伙子。阿特是个又高又瘦的憨直的年轻骑手。这个过去曾是驿站的小镇,现在已发展成为牧牛人的村落了。离开街道稍后一点是一排房子——一些以木料或不上油漆的木板建成的房子,并列着的是几幢用砖头或油漆的护墙板盖成的房子。院子里紫丁香和一些别的花正在盛开着。街面很干燥,留下了纵横交错的车辙和重重的马蹄践蹄的痕迹。街道的另一边有一所教堂,大门已钉上了木条;更远一点有一家杂货铺,是阿瑟·德维斯开的(门口有刻着他姓氏的招牌)。杂货铺隔壁是土地和矿山经售处的办公室,斜对过是门口有着两层阳台的、店面陷入地下的勃列杰井小客栈。
镜头随着杰尔和阿特移动。
杰尔:这儿比印第安人的坟地还凄凉。
阿特点头微笑,表示同意,镜头随着他们转向达比酒吧,酒吧门口挂着“达比酒吧兼营旅馆”的招牌。大门前面系着几匹马。现在门前只有一个名叫门提·史密斯的魁伟、肮脏、嘴里凶实际上胆子小的人,一头乱蓬蓬的白发垂到肩上。门提是镇上的二流子——他那爱挑眼、自以为是的脾气,使人家都有点害怕他。他倚靠在酒吧门前的拱廊柱子上,用一根小木片剔着牙,不时吐口唾沫。他对阿特和杰尔瞅了一服,点了点头,眼睛又瞧着别处了,仿佛正在想什么事似的。杰尔和阿特没有理他,跨下马背,拴好马,穿过狭窄的木板人行道,走上三级的台阶,到了达比酒吧的门口,那是个高而窄的双面门,门镶板上饰有霜花花纹,上面有两个圆圈,里面刻着达比的名字。
〔达比酒吧的内部〕这里又冷又暗,地扳上撒着木屑。室内的一边是和房间一般长的卖酒长柜台。另外一边摆着四张绿色桌面的桌子。靠后面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正在打扑克。他们弯着背安静而认真地玩着牌,看来已经玩得很久了。达比本人在柜台后面——他是个高而瘦的“慢条斯理”型的人,白头发梳得正好盖住头顶上的秃斑,手和手腕很大,骨节突出,胳臂很长、可以坐在柜台紧后面揩抹柜台。虽然柜台上很干净,他还是不断地揩抹着。当杰尔和阿特走进酒吧来到柜台前面时,达比的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并没有问个好。
〔杰尔和阿特,近景〕杰尔把帽子推到后脑勺,胳臂交叉地放在柜台上,眼光越过达比,凝视着柜台后面挂着的一幅画。
〔近景,一幅叫作“妇人和鹦鹉”的大而脏的油画〕上面有一个长得很粗壮的女人躺在榻上伸出了手,假装和手腕上的鸟逗着玩,其实是在鼓励背景上那个悄悄走近的男人。
〔杰尔和阿特〕两个人都盯住了那幅画。
达比:(还在擦着柜台)来点什么?
杰尔:这家伙走得可真慢。
达比:(并没看着画)我替他难受,好象就要走到那女的身边了,可还总是到不了。
杰尔:我觉得那女的还可以再带点儿劲。
达比:(枯燥地)别胡扯了。(稍停)来点什么?
杰尔:(还在玩味着那幅画)别催我。
达比:(对阿特)你喝什么?威士忌?
阿特:你这儿有什么?
达比:威士忌。
杰尔:(伸直身子)你碰到过这种人没有?整个冬天我都在盼望喝个痛快,可是他就有威士忌。(向达比)你说这糟不糟?
达比:(板着脸)是糟。
杰尔:(咧嘴笑了,情绪很好)一瓶威士忌,两只杯子。
达比拿出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杰尔把杯子斟满了。他和阿特开始喝酒的时候,门提·史密斯挨近柜台,脸上露出乞求的神色。杰尔皱皱眉头,但是阿特点了一下头,子是达比给史密斯斟上一杯。杰尔和阿特有意转过身来背对着史密斯。
达比:我说,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杰尔:(放下酒杯)非得有什么打算吗?
史密斯:(举起杯子)祝你健康。
他把酒一气喝干,慢步踱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系着腰带。大家没有理他。
达比:(对阿特,意指杰尔)好伙计,嗯?
阿特:(咧嘴笑了)他路过这几来看看他女朋友还在不在镇上。
达比:(再把杯子斟满)他的女朋友?(杰尔瞪着眼睛望着他)要是你说的是罗丝·玛本,那她可不在这儿了。今年春天她乘第一挂马车上旧金山去了。
突然杰尔把手伸过柜台揪住达比的脖子,把他拖过了半个柜台。
杰尔:(低沉而愤怒地)你撒谎!她说她等着我的!
他和达比互相瞪住了一会儿。
达比:(心平气和地)可这是真的。
杰尔继续揪了他一会儿,然后一下子松开手。
杰尔:(暴怒地)这个鬼地方!(很快地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达比:(平静地,又擦抹起柜台来了)我想是镇上的老娘儿们把她撵走的。(杰尔更凶狠地瞪着他)可也没出她的丑,也没骂她。她们只是正正当当的使她觉得在这儿待不住了。(他瞅着杰尔,微微眨了眨眼睛)她没干什么,可老娘儿们不放心,怕她许会干点儿什么出来。
杰尔又干了一杯,显然想快点喝醉。他很伤心。
杰尔:(痛苦地)你倒说说,这儿镇上有什么可乐的?
达比:除非你们想凑热闹也去追德鲁的女儿——
阿特:(断然地)咱们可不想!
达比:此外只剩一个没主儿的娘儿们了,她今年八十二,瞎了眼,还是个印第安人。(他们都对他瞪着眼)要不,(板着脸)就剩下吃,睡,喝酒,玩扑克,打架五桩事,你们可以任选一样。(想起来了)或者你们可以打一盘台球,里屋有一张新桌子。
杰尔:(讽刺地)这可真了不起!
杰尔伸手去拿酒瓶,眼睛转过去望着大门。有两个人刚走进来。一个是杰夫·方利,另外一个是骑手穆厄。穆厄约莫四十岁光景,长得很胖,连腰带都挤到肚子下面去了。方利是个高而瘦的骑手,有着浅黄头发和黯淡的含着敌意的眼腈。穆厄大大咧咧地对室内点着头。方利往柜台上扔了一块银币,然后靠在上面没吭声。
达比:(一面拿出酒具)我看到里斯利还在这一带。
穆厄摆了摆脑袋表示同意,但似乎不高兴听到这句话。
阿特:(感到惊奇)你是说警长?(达比点点头)我以为他决不会在比里诺(注4)还近的地方——除非他有特殊任务。
穆厄不吭声,抽了几口烟卷,瞟了方利一眼——然后吞下半杯威士忌。
阿特:还是上年秋天大伙儿谈论的偷牛党那码事儿?
穆厄:(绷着脸,显然不想谈这件事)也许是。
方利拿起了酒瓶,和穆厄两个人沿着柜台走开,靠在拒台上背对着阿特和杰尔,很明显要避开他们俩。杰尔对他们瞪着眼,不满于这种对待。
杰尔:遇到扎手事儿了,嗯?
达比:(低声地)他们不喜欢聊这码事儿——除非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杰尔:(挑衅地)怕发现偷牛的是他们的熟人?
达比:难说。
阿特:(低声地)他们这个春天又丟失了一些?
达比:丢失了一些。
阿特:(身子凑过柜台去)丢失了多少?
达比:(又抹柜台)六百头光景。
阿特:找到线索没有?
达比:(低声地)他们在南口找到一小群黄牛走过的痕迹,还有马蹄印子。
杰尔:(举起酒杯)没看到有什么生人吗?
达比:(点着头)没什么生人——除了你们俩。
杰尔沉着地把酒杯搁在柜台上,瞪着达比。
杰尔:开什么玩笑。
达比:(咧嘴笑了)瞧谁认起真来了?
杰尔:可是你把我给拉扯上了。你给我讲点儿好听的。
达比:(看了杰尔一眼,又看了阿特一眼)别生气,卡特。我只是想把你们俩的处境告诉你们。
杰尔:(火大了)我跟你说!
他准备扑过柜台去揪达比的脖子,但阿特拖住了他的胳臂。
阿特:算了,杰尔。(略停,对达比)他灌下了五杯威士忌,再加上为罗丝·玛本的事儿有点伤心。
杰尔:(愤怒地转向阿特)别再提罗丝,听见没有?
阿特:(和解地)好吧,杰尔。我不过是开开玩笑。你是受得了的,不是吗?
杰尔:当然受得了……可也得看什么玩笑。(他瞪着阿特的时候,穆厄向四面相视了一下)
穆厄:(平静地,对阿特)你们在路上丟失了一些没有?
阿特:并不比冻死的跟被山狗咬死的还多。
杰尔:(转身对着方利,渴望一场好斗)偷牛的事还没眉目吧,方利?
方利:(不动声色地)你问有没有眉目?明人不必细讲。
达比猜想会出什么事,开始在柜台后面走动着,准备着。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瓶。
杰尔:(眯缝着眼睛)把话讲清楚。(方利听到这话,就伸手去摸他带的枪)
方利:(柔和地)这儿没弄清楚的事多着呢。
杰尔:还在讲偷牛的事儿吗?
方利:还有生人。
突然,杰尔扑向方利,挥拳打过去。方利躲过了杰尔的右拳,但杰尔挥起左拳击中了方利的嘴角。方利被打得晕头转向,跌倒在前窗下面。杰尔狂笑着,又待扑上去。阿特想拖住他,但没抓住。达比却得手了,他灵巧地用酒瓶一下子敲在杰尔的后脑勺上。杰尔蜷起身子一个跟斗栽倒在地上,背脊着地打了个滚,脸上现出傻呵呵,感到意外的苦笑。扑克桌上的几个人赶了过来,其中有杂货铺老板,满头银发的老头儿,阿瑟·德维斯;他的年轻伙计,焦西和巴特累脱,他年纪最大,戴着一顶墨西哥阔边帽,穿一件长达两膝的大礼服。
达比:(赞赏地)他看样子挺高兴,你们说呢?
阿特瞅着达比笑了。其他人的紧张情绪松了下来,也都笑了。阿特弯身把杰尔拖到椅子上。
阿特:(笑嘻嘻地)他就是需要活动活动。每当他精神不济或是头脑不清的时候,他就不对劲,非得打一架才舒坦。(这时达比打柜台里拿出一壶水递给阿特)打赢打输对他都没关系,反正过后精神又好了。
阿特把水泼在杰尔脸上。杰尔很快地醒过来,眼睛朝上凝视着。〔那幅男人和女人油画的特写〕
杰尔带着迷惑不解的神情坐起来。
杰尔:那个家伙还没走到?
他摇了一下头使神志清醒一些。突然,他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憋气的样子。他用手轻轻地拍着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猛然从后门的出口冲了出去。大家看着杰尔匆匆忙忙跑出去,显然是去把刚才吃的饭吐掉,忍不住发出一阵哄笑。〔渐隐〕
达比酒吧的外面,垃圾堆跗近。杰尔弯下身子,两手搁在膝盖上,背部对着观众——现在已经完全吐空了。阿特站在他身旁,也是背部对着镜头。
杰尔:老天爷定下的规矩!现在我又得从头开始了。
阿特笑了,接着传来一阵马蹄在坚硬的土地上的奔跑声,阿特向四面望着。
一匹马在奔跑着,这时正好在一个拐角上进入大街,骑手伏在马背上,帽子推在后面;他拼命地驱马飞奔。杰尔仍旧弯着身子,对跑来的马漠不关心。
阿特:(还在眺望)那个人看样子是真急了。
杰尔:(擦着头)我说——达比没用拳头吧?
阿特:(咧嘴笑了)没有,用的是酒瓶。
杰尔直起身来,笑容满面。
杰尔:这就无所谓了。
阿特笑了,两人走回酒吧,杰尔仍旧有点摇摆不稳。
阿特:(这时正从后门进入酒吧)放过方利吧,好不好?
杰尔:(挑衅地)为什么?
阿特:你把他揍得挺凶——又让他出了丑。(杰尔立刻象个小学生似的叫嘴笑了)
杰尔:(急切地)我真打中了他吗?
阿特:我想你打中了他的脖子。
杰尔:(非常高兴)没骗我?
杰尔和阿特走进酒吧,那里显然出了什么岔子。方利站在靠近大门的地方,面对着一个叫作格里恩的眼神狂暴的十几岁的年轻人,周围围着一群骑手。穆厄握着方利的一条胳臂,德维斯握住了另外一条。
方利:(暴怒地)他妈的那个坏蛋——!
听了这句话,杰尔停步不走,神经紧张起来了,但是阿特抓住了他的胳臂。
格里恩:(激昂地挥动胳臂)我跟你说,一枪正好打中脑袋!
人从里发出一阵愤怒的低语。
〔近景〕方利和那群人,大家很沉默,并且都动火了。格里恩的阔边帽从前额推向后脑。他喘着气,但感觉得到自己的重要性。方利伸手抓住了那年轻人的背心的两襟,使劲把他位到身边,对准他的脸讲话。
方利:在哪儿出的事?
格里恩:(紧张地)就在山谷的东南角上,离他那牧场约莫有八哩路。
方利:你看到他了吗?
格里恩:没有,先生。可是沃尔森看见的。他看见他躺在太阳底下一条干涸的河里,子弹正好射穿了脑袋。
方利:什么时候?
格里恩:大约两点钟。不过他被打死,恐怕时间还要早一点,因为他们在牧场小道上找到了他的马。
方利:丢失了牛没有?
格里恩:他们说不上来——那边牧场里正有好多活儿等着他们干呢。
德维斯:是沃尔森叫你来找我们的?
格里恩:不是,先生。他慌慌张张的,光是嚷着,要我去找警长。
方利一下子放松了那年轻人,转身推开人群走出了大门。其余的人都回过身来跟着他,只有达比留在门口向外望着,门提·史密斯挨近柜台开始喝干那些酒杯里的余沥。阿特和杰尔走到达比后面——眼光越过他注视着方利和其他的人。
阿特:偷牛贼干的?
达比:看来是这么回事儿。
杰尔:送了命的是谁?
达比:(没有转过身来)金凯。
阿特:金凯?方利的老伙伴儿?
达比:是啊,他们俩从小就一直搭着伴儿混事的——从潘汉德耳(注5)一直到杰克逊洞(注6)。
杰尔:对啦,我知道这个人。黑黑的,矮个儿,爱尔兰人,不爱讲话,喜欢唱个歌儿。(这时达比转过身来瞅着杰尔)
达比:这帮人会远远地赶上去抓住那个杀掉拉莱·金凯的家伙的。
歇了一会儿,达比又转过身去望着大街了。
阿特:(平静地)搞私刑干掉他?
达比:准是这样。
杰尔和阿特带着知道自己不被信任的那种人所常有的有点犯罪似的脸色彼此瞅了一眼。杰尔推开达比走了出去,阿特紧跟在后面。
大街上,方利象一个已经下定决心的人一样,缓慢而从容地跨上了马背。另外几个骑手正在解开马缰绳。
骑手:(一面在解绳)喂,方利!等一等!咱们去把塔特利找来组织一个民团(注7)!
方利:(刺耳地)我一个人就能逮住他们。
〔近景〕穆厄和德维斯站在木板人行道上忧虑地看着方利。
穆厄:他疯啦!他很有毅力,可是他一冒火就疯啦。
他开始向方利走去,但德维斯冲下台阶赶过了他,跑向街心抓住了方利的马缰。马打了个转。方利向下看着这老头儿,象要打他似的。
德维斯:就算他们走了五个钟头,也不用那么急啊,杰夫。打这儿到第一道省界线有五百多哩地咧。(方利两眼瞪着他)再说,也许他们有一大帮人,现在就是送了自己的命,也救不了金凯啦。
穆厄:(走近方利身边)格里恩那傻小子根本弄不清他们打哪儿走的。还是等一等,让我们先合计一下怎么做合适。
德维斯:(方利还是凶狠地瞪着他,他用手按着方利的腿,恳求地)说到金凯的事,我们大伙儿都站在你一边儿。这你全知道,老弟。可是咱们不能着急,得好好儿地组织起一个民团来。
穆厄:照这么办我们去了才准能把要抓的给抓回来。
方利:(向下对他们瞅了一会儿,考虑了他们讲的话,然后粗声粗气地)好。把民团凑起来吧。
这时德维斯和穆厄抬头望着他,松了一口气。人行道上,达比仍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毛巾。门提·史密斯在他背后。好几个骑手在前面解着马缰绳。杰尔和阿特站在台阶上。
达比:(平静地)最好先去把警长找来,还有泰勒法官。
史密斯:(推开达比并越过了他,擦了擦嘴)咱们要泰勒和他的审判干吗!
〔近景〕一个名叫马克的骑手,打马背后向外瞅着,显然同意地点着头。
马克:说得对啊。咱们现在要的就是干净利落地干一家伙,法律管什么用!
格里恩:〔近景〕(激动地)别忘了这不只是偷窃,他们杀了人!
〔中景〕那些人围着格里恩,恶狠狠地点着头,德维斯走上台阶面对着人群。
德维斯:(严肃地)等一等,朋友们。我们千万不要没有考虑成熟就去干那往后会使我们懊悔的事。我们要按合理和合法的方式去做,别去学那些无法无天的暴徒。
史密斯:(带着讥讽的笑容对德维斯)我看你毛病就出在店开得太久了,德维斯。你发不了财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对大伙儿挤丫挤眼)你们弟兄要不要问他买一根绞索……
他笑得很起劲,有几个人听了他的话也冷淡地笑了笑。德维斯瞅着他,激怒了一会儿,不知道讲些什么才好。杰尔望着史密斯,感到十分厌恶。
杰尔:(平静地)我们要是去了,你也得去的,肥猪!
史密斯:(断然地)我不会错过机会的,老弟!老实说,要是给你动私刑的话,我就会跑得更快一点儿。(嘲弄地笑着)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你当主角!
杰尔:(眼睛凶狠地眯细起来)好啊,我记住你这句话。我倒要看看你来当刽子手。
史密斯:(笑嘻嘻地向酒吧走去)要是那样的话,我得先免费干几杯,我得喝个醉。
达比:(挡住去路)这儿可不行。再喝上两杯你就会发酒疯,非得把你捆上不可啦。
史密斯笑了。这时巴特累脱摘下帽子向前跨了几步站在德维斯前面。
巴特累脱:(对人群讲话)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可我——我可不愿意把辛辛苦苦挣来的几文血汗钱一下子都送给人家,仅仅因为德维斯的一句话,我们就笼着手等候上帝的公道!我说应该赶上去吊死他们!
〔近景〕雷特,一个魁伟的得克萨斯州人,说话慢条斯理的。
雷特:在我老家得克萨斯,老乡们可真干脆,追上去抓到一个就吊死一个。
〔群景〕巴特累脱开始出汗了,不断转动着眼睛,他把群众煽动起来了。抬头望着他的人,脸上冷酷、愤怒,眼睛眯紧,闪着光芒。巴特累脱用袖背擦拭着脸。
巴特累脱:我们要去抓的不光是个偷牛贼——而且是个杀人犯!拉莱·金凯——一个好人,一个对上帝最虔敬的人——现在头上吃了一颗子弹躺在那儿。要是就这么算了,往后我们就别想过好日子——我们的牛,我们的家,连我们的娘儿们,全都保不住了。(招呼方利)我跟着你,方利!(走下台阶)我拿枪找绳子去,这就回来。要是再没人去了,就咱们俩干!
人群对巴特累脱的话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
〔近景〕方利坐在马上。他不经心地举手致意。他的脸还是绷得紧紧的,毫无表情。
〔镜头拉后转向大街〕巴特累脱推开人群匆忙地往前走,连帽子也没有戴上。人群兴奋地叫着。
很多声音:走吧——咱们拿枪去!咱们这就回来,方利!喂,伙计们,等着我!谁去通知塔特利一声!
有几个人转过身跑了。群众现在显然处于狂热的激动中。
几个骑手从木板人行道上冲下台阶,兴奋地叫喊着。德维斯站在那儿抓住焦西的臂膀,迅速地讲着,那伙计点着头。接着德维斯转向人群,举起手来要大家听他讲话。
德维斯:听着,朋友们!听我说!不要失掉理智!(恳求地)千万别干这种事儿!千万别这么干啊!
方利:(轻蔑地)闭嘴,袓奶奶。谁也没打算要你去。
德维斯:想一想看:冲动、鲁莽是得不到公道的。
〔近景〕杰尔和阿特注视着德维斯。
杰尔:(对阿特私语)有方利在这儿,他可就改变不了大伙儿的主意了。
阿特:我真纳闷老巴特累脱怎么把他们煽动起来的——特别是这帮人自己没牛没地。我敢打赌他们有一半人还不认识金凯呐。
杰尔:(点着头)就是,他们还直说,这么一来,他们连娘儿们也保不住了。(咧嘴笑了)偷牛贼可又不是来找相好的。
杰尔转对着德维斯和焦西。
杰尔:别太难受,德维斯先生。你已经尽了你的力了。
德维斯对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好象他在想别的事情而没有听到杰尔的话。
德维斯:(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能帮我-个忙吗,卡特?
杰尔:(调皮地〕什么事儿?你先说说。
德维斯:我叫焦西把警长和泰勒法官请来,我想请你跟他一道去,帮着解释一下。
杰尔:(皱起眉头)你知道阿特跟我两个人目前的处境,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德维斯:(点着头)我得留在这儿尽我的力量拦住他们,直到他们认识到自己干的是什么事。(杰尔还是有点犹豫)我只是要求他们按规矩办事。
杰尔:(还是不太愿意)好吧。(对焦西)咱们走吧。
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德维斯捉住了他的胳臂。
德维斯:等一下。你认识梅泼斯吗?
杰尔:(想了一想)就是他们管他叫布奇的那个人?
德维斯:(点着头)警长不在镇上的时候,总是叫他代理的。我们可不要梅泼斯。
杰尔刚转身要走,门提·史密斯走上台阶。他现在穿着一件对襟短上衣,身上插着两支枪,手里拿着一圈绳子。在向德维斯走近来的时候,他笑嘻嘻地举起了绳子。杰尔迟疑了一下,站在一旁注视着他。
史密斯:他们要我当刽子手,所以我就全身披挂地来啦。
他把绳子举到脖子边,两只手在耳朵背后抽动了几下做出打结的样子,然后把头扭动了一下,接着沉倒了头,吐出舌头,眨眨眼睛。
史密斯:不见得能说我不懂这个行当吧。
德维斯只是忧虑地瞅着他,不吭声。
史密斯:(舌头顶着牙齿嗒嗒作响)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啊,德维斯先生。我看你还是待在家里休息休息,等着参加葬礼的好。(咧嘴笑了)你可以去弄点花儿来。即便是对一个偷牛贼,只要他踹了腿了,大伙儿不会舍不得给他一点花儿的。
当他欣赏自己所开的玩笑而得意地狂笑起来的时候,杰尔突然走上前用靴后跟在史密斯脚上很狠踩了一下。史密斯疼极而狂叫了一声,愤怒地向四周张望着,杰尔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就回头走了,焦西跟着他走了。史密斯犹豫了一下,也走开了。
人行道上。杰尔和焦西匆忙地走着,焦西半跑步跟上杰尔,一面不时回头向酒吧那边望一望。
焦西:(焦虑地)你看德维斯先生能拖住他们吗?
杰尔:(用手掌包着火柴点燃起烟卷)我说不上来。大多数人最怕人家说他是胆小鬼,这比什么都可怕。所以没人肯第一个下台。
焦西:德维斯先生说搞私刑的人都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他们在事后总不愿意再谈起这些事——他们总得先找一个领头的——把罪过全推在他身上,自己就心安理得了。
焦西把眼睛转过去,看到了什么而吃了一惊。他们现在正走过一幢按南方殖民时期式样建筑起来的有着白柱子的大房子,有两个人站在前院靠近台阶的地方,朝酒吧那边望着,他们是塔特利少校和他的儿子杰勒耳德。塔特利少校是一个瘦削的贵族气派的人,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子,嘴上蓄着灰白的小胡子——是惯于当领袖,不能容忍不同意见的那号人。他是个薄情、冷酷、强有力的人,脸上常带着讥诮的表情,讲起话来很平静,总认为他所讲的每句话都是很重要的——也许是因为这些话对他自己说来是很重要的。他的儿子杰勒耳德是个瘦瘦的、漂亮的年轻人,样子不太强壮,有一种文雅的、有点象女人似的柔和的态度和面孔。
〔近景〕塔特利和杰勒耳德。
塔特利:(转身面对着房子)带上你的帽子跟枪。
杰勒耳德:(坚强起来)我不想去,爸爸。
塔特利正走上台阶,他停住了脚步,顿了一下,扭转头来瞅着他的儿子。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但带着威胁的味道。
塔特利:我不希望讨价还价。按我说的去做。(这时杰勒耳德无法可想地望着他)也许这一回能把我一直没做成的事做成了——把你变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塔特利走进了屋子,杰勒耳德目送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恐怖和惭愧的表情。
泰勒法官住宅的前门。房子是砖砌的,高而仄,有白漆的石墙围着。杰尔和焦西走到门口,杰尔把装有花饰的金属门铃拉了一下,屋子里响起了铃铛声。大门的一边挂着一块黑色的小牌子,上面刻着金字:丹尼尔·泰勒法官。
杰尔:(笑嘻嘻地)擦擦靴子,整整假发。这就要诚惶诚恐地去见法官老爷了。
隔了一会儿,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子女人把门打开了。她的多疑的脸又长又黄,戴着金边眼镜和有折边的家常帽子。她站在门口,两手按在屁股上,紧绷着脸。她名叫拉奇太太。
拉奇太太:什么事儿?
杰尔:(脱下帽子)法官在家吗,太太?
拉奇太太:(简明地)在。
杰尔:我们能见他吗?
拉奇太太:你有事儿吗?
杰尔:(有点生气了)没事儿,我们喝茶来啦。
拉奇太太:哼。
焦西:德维斯先生让我们来的,太太。事情很重要。
拉奇太太:(转身走了,鼻子里发出轻视的嗤声)现在可不是办公时间。
她走进门厅那边的房间里,带上了背后的门,杰尔和焦西走进屋子。
杰尔和焦西在门厅里环视着。
杰尔:(低声地)那是法官的老婆?
焦西:他的管家婆。他老婆死了。
杰尔:(咧嘴笑了)哦,怪不得法官常常打不定主意。
他又笑起来了,法官的很响的嗓音从邻近的房间里传出来。
法官的画外音:请进!请进!
拉奇太太在房门门重新出现。
拉奇太太:他说请你们进去。
当他们走近房门口的时候,她走了出来,还是冷冰冰的,脸上没有笑容。
法官的书房。泰勒法官从他的桌面可以卷折的书桌旁欠身而起,伸出了手仿佛要给与他们极大的恩恵似的向前迎来。代理警长梅泼斯坐在房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两脚离地歪靠在墙上——他的枪带和阔边帽子挂在头顶上面墙上的钩子上。泰勒法官是个大身坯的肚子很大的典型政治家,穿着大礼服,大硬领衬衫,黑领带,头发象个老式参议员那样沿衣领处剪得方方正正,身上还带着一条粗表链,一头拴着一个小玩意儿,常常把它拿在手里玩弄着,当他讲话的时候,总是把脚跟和脚尖交替着支着地,象是随时都急于大发一通议论似的。
法官:(最出色的竞选态度)好,好,卡特!这儿一带情况怎么样?
杰尔:我看很好,法官。
法官:(热诚地)自从上次把晤以后,尊容倒未见消瘦呢。(和客人们握手)我能为你们效劳些什么,先生们?
焦西:(困难地咽着口水)我们是代表德维斯先生上这儿来的。
法官:哦,是这样吗?我的朋友德维斯先生身体怎么样?我想一定是很好罗。
杰尔:(对梅泼斯瞟了一眼)是的,先生。我们能单独地跟您谈一会儿吗,法官?
梅泼斯一松脚,椅子腿重重地在地上一顿。
法官:(笑嘻嘻地)噢!私人问题,嗯?
杰尔:(仍旧瞅着梅泼斯)是的,先生。
焦西:德维斯先生特别关照只跟您和里斯利警长两位谈。
梅泼斯:(尖酸地)里斯利不在镇上,他委派我代理他的职务。
杰尔:警长上哪儿去啦?
梅泼斯:今儿一早就上金凯牧场去了。
杰尔:(惊奇地)金凯牧场?多咱才能回来?
梅泼斯:他没讲。许要三两天吧。(手指头拨弄着背心上的徽章)不过你要对他讲的话,跟我讲也一样。我是代理警长。
杰尔:(圆滑地)当然罗,我们知道你是代理警长,布奇,可是我们是代表德维斯先生来的,得按他的意思做。要是法官认为这是你的事儿,他会跟你谈的。
法官:(打开房门)就这么办,美泼斯——我一定这么办!
梅泼斯站在那儿,两腿叉开,眼睛瞪着杰尔。他的脸又红又胖,看上去总是一副怒容满面,自尊自大的模样。
梅泼斯:好吧。(走出去了,对法官)要是警长的分內事儿,可得叫我,嗯?
法官:那是当然罗。
梅泼斯离去后,法官把门关了,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杰尔和焦西。
法官住宅的外面。满怀不满的梅泼斯走出屋子,大拇指插在腰带里,脸上带着愤怒和不高兴的神情。突然他转向街上的人群望着——脸上带着迷惑不解的表情——他叫了一声。
梅泼斯:喂,雷德!
接着,他急促地跑过去。
大街上。那个名叫雷德的骑手正骑着马往酒吧那儿去,他猛地拉紧马缰勒住了马,转过来面对着法官住宅的大门。这时梅泼斯正跑向街心向他那儿跑过去。
法官的书房里。法官听说了全部情况,非常担心。他紧皱着眉头——与其说是因为他反对他们这么做,不如说是因为这使他感到很为难。
杰尔:德维斯倒不是一定不让他们去。他只是希望民团能干得合法,把偷牛贼带回来公正地审判。
焦西:所以他要求您跟警长尽快地赶去。
法官:(大怒)他妈的,混蛋!警长不在家!偏偏今天他不在家!
焦西:您去跟他们说说,法官。他们会听您的话的。
法官:(更愤怒了)不行,不行!这不属我的职权范围!我没有一点儿警察权力。
房门打开,梅泼斯回来了。三个人都转过身来瞅着他。梅泼斯一句话不讲,打墙上拿下他的枪带就开始穿戴起来。
法官:(发火了)打算上哪儿去,梅泼斯?
梅泼斯:(平静地——他欣赏自己这一手)要是您还没听说的话,我可以告诉您,法官。那边正在组织民团。这是警长分内的事儿,您说是吗?
法官:(对他咆哮着)这不是民团!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私刑暴徒!
梅泼斯:(动身往外走,为他自已也为他的权力感到高兴)我去了就成啦。我会正式委派他们的(注8)。
法官一把抓住梅泼斯的胳臂,在房门口把他拦住了。
法官:(咆哮着)你不能这么做。只有里期利才有权正式委派民团。
梅泼斯对法官瞅了一会儿——起初想回答,但重新考虑了一下——转过身来不慌不忙地吐了一口痰,越过法官掉到犄角上的火炉里,然后走了出去。法官目送着他离开,无能为力地发着火。杰尔和焦西向房门口走去。
杰尔:我们能告诉德维斯说您接着就来吗,法官?
法官狠狠地瞅着杰尔,由于被他拖进了是非,真想把他宰了。
法官:行啊,行啊,当然罗!我想我是非去不可啦!
杰尔和焦西走了,法官恼火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法官:去他妈的!这是警长的事儿——跟我有什么相干!
在门厅里,杰尔和焦西正在走出前门。拉奇太太站在那儿,手抓着门钮,还是瞪着眼。杰尔在走过她身旁的时候对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他们一走出去,她就使劲地碰上了门。
达比酒吧门前的大街上。人群已发展到二十个人左右了,但每分钟还有人在参加进来。方利仍旧骑在马背上。温德和他的马夫盖贝·哈特都骑着骡子。温德是个矮小的、脸上很多皱纹没有胡子的人。盖贝长得挺高大,象个人猿似的,样子傻里傻气,是个白痴。达比站在酒吧门口;德维斯、杰尔和焦西聚在一起认真交谈着。阿特在木板人行道上踱来踱去。有几个女人——有的还带着孩子——站在那儿看热闹。街上那些人都穿着对襟短上衣或是硬牛皮的短外套,有些人甚至在帽子下面还加上一条围巾包着头。大部分人带着马枪,马鞍上系着绳索。他们很沉着——带着不祥的预感——都只用单调的声音讲着话。
〔近景〕门提·史密斯穿过人群——他的脚稍微有一点跛——走到最高一级台阶上,笑嘻嘻地往下面望着。
史密斯:跟咱们一块儿去吗?斯帕克斯?
画面转为街上的人群,其中有黑人斯帕克斯,是个乡村里多才多艺的人。他长得很高,巧克力色的皮肤,讲起话来缓慢而谨慎,嗓音低沉,面孔和善,厚道,穿着粗蓝布外衣和一件蓝衬衫。
斯帕克斯:(忸怩不安)不,您呐,史密斯先神(生),厄(我)不去。
史密斯:还是一块儿去的好,斯帕克斯。(咧嘴笑了)镇上可不会每天都有象这样死定了的人让你给吊死的。
站在附近的几个人都皱着眉瞅着史密斯,不希望对这种事开玩笑,但史密斯不管他们。他一味欣赏他自己和他的幽默。
史密斯:(模仿着斯帕克斯的发音)你不用干什么事儿。重头活儿全都分派定当了。可厄想也许厄们得找个牧师一块儿去,去做点祷告什么的。
有几个人听得笑起来了,可是斯帕克斯却信以为真了。
斯帕克斯:也许尼(你)讲对了,史密期先神。也许是得去个人,去个跟厄一样虔诚的人。
史密斯:德维斯会把他的圣经借给你的,这样,在行葬礼的时候,就能念地道的经文了。
斯帕克斯:谢谢尼,先神。厄不看经文也能背得出。
杰尔走上前来到史密斯身边。
杰尔:(平静地)他在逗你玩,斯帕克斯。
斯帕克斯:厄懂,先神。可厄想史密斯说厄得一块儿去,也许这回他碰巧真说对了。
谈话停顿了一会儿。人群中有几个人对这种玩笑感到有点惭愧了。
德维斯:(平静地)你可以用我马房里那匹老马。
斯帕克斯:谢谢您,先神。我这就去。(他转身走开,去牵马了)
突然史密斯大声叫起来了。
史密斯:唷!——妈来啦!
人们都热切地转过身去往大街上望着,大家管她叫“妈”的珍奈·格里厄正骑着马向人群跑来。
〔跟镜头近景〕妈是个兴致勃勃的女人,强壮得象个摔跤的人,象男人似地穿着斜纹布工装裤子,衬衫和背心,脖子上围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大手帕,头上戴一顶阔边帽,马鞍上挂着一圈绳子。她边笑边举起马枪在头的上空探动着。
酒吧前的一伙人笑开了,有几个人叫喊着表示欢迎她。
很多声音:好啊,妈!什么事儿把你给拖住了?快来吧——咱们这就要走啦!
杰尔和德维斯观察着这个兴奋的场面。
杰尔:如今支持他们的人可多了,你要对付这帮人可够瞧的啦。
德维斯:(忧虑地表着头)是啊,他们把场面搞大了。(眼光移开去)别忙,泰勒也来了。但愿能把他们拖到天黑,他们就会散伙了。
杰尔:这应该不太难吧——法官可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这时妈骑马进入人群,立即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德维斯走上前越过了她去迎接泰勒法官。法官正急急忙忙地走来,手里拿着帽子,由子走得急,嘴里直喘气。
妈:(粗犷地笑着)咱们现在还等什么呀?
方利:(酸溜溜地)等泰勒法官啊。德维斯请他来的。
妈:(摇着头,赶着德维斯叫道)我说,德维斯,你是一天天的糟下去啦——居然给泰勒跟他那叫人恶心的法律招揽起买卖来啦!
有好几个人笑起来了。
〔近景〕泰勒法官匆匆忙忙地赶来,还喘着气。德维斯上前迎着他。
德维斯:上这儿来,法官。
〔跟镜头〕德维斯领着泰勒法官穿过人群,走到酒吧门前的台阶上。法官转过身来面对着人群。人们自然而然地聚拢来听法官讲话。他们对泰勒并不在乎,可是他毕竟代表着法律。
法官:(以他最好的讲坛风度)我了解大伙儿是怎么个感觉,朋友们!我的老朋友拉莱·金凯,一个最好的,最高贵的——
方利:(打断法官的话)别讲空话啦,泰勒!咱们只要你的祝福就够啦。
泰勒转过眼来望着方利,很不高兴。但他忍住了,继续讲下去——不过空话倒似乎没有了。
法官:(软弱地)当然罗,你们认为这样做是你们的责任,不能退缩不前,可是我相信你们也不愿意轻率地做出非法的事情以致造成犯罪行为。
史密斯:(大声叫嚷)等到你准备好了要采取行动的时候,法官,那些偷牛贼早溜到里诺去啦!
法官:(愤怒地转对史密斯,高声地)史密斯,你再讲一句话,我就给你一个妨碍司法的罪名!
妈:(咧嘴笑了)法官,司法还没有行动起来,你怎么能妨碍它呢?
法官:(转向她,被激怒了)还有你,珍奈·格里厄——一个妇道,居然也来干这种事儿!
妈粗犷地轻蔑地笑了。法官气愤填膺地对人群摇动着手,话讲不下去了。德维斯再一次走上前来。
德维斯:等一等,朋友们。我刚才听说里斯利警长已经上金凯牧场去了。(转对泰勒)是这样吗,法官?
法官:是啊,他整个上午都在那儿。
德维斯:(微笑着)你们瞧,应该做的事现在大概都在做了——而且完全是合法的。大伙儿大老远的跑去,结果不免空跑一趟。如今天都快黑了,天气又冷得够呛。我看还是进屋里去喝一杯,等着听警长的消息吧。
大家都抬头瞅着德维斯。天气越来越冷了。太阳光黯淡地透过云层射出来。进屋去喝一杯的想法也的确对大伙儿够诱惑的。人们若有所思地用手擦抹着脸。有些人吐了几口唾沫——大家都在等别人带个头。
达比:〔近景〕我请客!(转过身去,把头扭回来说)可每人只能喝一杯。大酒桶我可不招待。
听了这句话,有几个人笑了,德维斯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德维斯:第二杯算我的!
达比:你们谁要在镇上住一宵,愿意两人合一张铺的话,我那儿可以住六个人。
这时候,好几个人(方利可是不在内)开始下马。他们看来的确希望就此下马不干了。
妈:〔近景,瞪着眼〕我可以收留五个,可是哪个懒虫要在我那儿挺尸都得出饭钱,我可不开收容所。
几个下了马的人上了台阶走向酒吧。德维斯走到街心去怂恿其他的人也进屋去。
德维斯:你们可没放弃你们的信念,孩子们。你们这是按良知办事。
突然方利拨转马头准备一个人去了。为此泰勒法官跑入街心。
法官:(尖锐地)方利,你给我回来!(这时方利刚跑了几步,法官在他后面大声叫着)我不是清求你,方利!我是在吩咐你!
方利猝然勒住了马,拨转马头走向法官。
〔近景〕方利和德维斯、泰勒法官在一起。他向下瞅着他们,脸上含着冷酷的愤怒。其他还骑在马上的人在他们四周围成一圈。法官望了一下方利的脸,又畏缩了。
法官:(转弯抹角地)不用担心,杰夫。事情一定会办得很好的。
方利:(冷冷地)是啊,我知道谁会来办这件事儿——那就是我!告诉你,我决不让杀了拉莱·金凯的小子解到这儿来让你玩弄律师诡计把审判拖上六个月,临了又凭德维斯——或是什么好心肠的老太婆——说的一句话,说他心肠不坏,就糊里糊涂把他放走了。金凯可没有六个月的时间来决定自己是不是要死。
德维斯走上前再一次抱住了方利的膝盖。
德维斯:杰夫,在我们国家里没有人会让这种事就这么算了的。里斯利警长会抓住他们的,这儿也没有西天十二教父(注9)不同意吊死他们呀。你能看清楚这一点,是不是?
方利:(非常厌恶)我一看到你,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他弯下腰来,粗暴地把德维斯的手从他膝上推开。——一阵静默。然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讲话了。
画外音:想散伙了吗?
人们很快地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讲话的人。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塔特利少校、杰勒耳德和他们的墨西哥雇工潘乔都骑着马来了。塔特利骑着一匹巴洛米诺马(注10),穿着南部联邦的灰色制服,没有戴肩章,灰色裤子的裤腿塞在牧童靴里面,戴着鹿皮手套和一顶南部联邦军官用的帽子,枪套里隐约现出一把柄上镶着珠子的柯尔特式的左轮手枪。塔特利封大伙儿扫视了一下,一阵沉默。
妈:(讥讽地)德维斯差不离就要把我们说服了,塔特利少校。
塔特利:(平静地,对德维斯)说服什么,德维斯先生?
德维斯抬头瞅着塔特利,在后者的寒冷的眼光下他犹豫了。
德维斯:(口吃地)呃——这个——这个——
塔特利:我想你准是猜想这些强盗是打南口走的,所以就说服他们别去追了?
德维斯:呃,是啊——当然是这样啊。
塔特利:(带着淡淡的笑容)他们可没那样走。他们往东走了——打勃列杰隘口走了。
方利:(反应很快——他感到兴趣了)穿过那些高山?
大伙儿都感到兴趣地围拢来听着。
塔特利:(点着头)打老驿道直奔派克洞了。
穆厄:那可有八千呎高啊!
塔特利:差不离。
德维斯:(非常苦恼)他们走这条道可真是太傻了。
塔特利:(气极了,脸上还是很平静)要是比比咱们这个傻相,他们也许不能算太傻吧,德维斯先生。
妈推开人群挤上前。
妈:你怎么拿得这么稳,塔特利?
塔特利:(指指墨西哥人)潘乔瞅见他们的。(墨西哥人咧嘴笑了,精神饱满地点着头)他刚从派克洞回来,在过隘口的时候,给他们让路还遇上点麻烦呢。
潘乔:(点着头)是这样。(咧嘴笑了)我香(想)他们没看见我。那儿是个小山岗,可是我鞋(还)是避开了大路。我把马赶到洼地里让他们过去。起初我香跟他们打个招呼,后来我香好奇怪呀,这时候他们还赶着牛。
方利:(高声地)赶着牛?
潘乔:(笑嘻嘻地)是这么回事儿。要不然你香我干吗要让路?
方利:往下说。
潘乔:当我一瞅见中身上的标记,我就灰(非)常灰常安静下来了。
梅泼斯:什么标记?
潘乔:〔近景〕在牛的嗓子眼那儿有三条肖(小)肖的你们管它叫什么来着?
他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中指弯出去抵住食指的指甲——左手的指头穿过右手拇指和食指形成的空隙——做出金凯的牛的肉垂(注11)的祥子。
〔近景〕方利的脸充满着愤怒。
方利:好啊,这是金凯的标记!
人群再一次激动起来了——这回是真火了。有几个人开始重新上马。德维斯看来是无能为力了。
巴特累脱:(刺耳地)坏蛋!先把人杀了再斗胆把牛给抢去了。
温德:这回要让他们逃过去了,下一回他们不定会干出什么来了!
方利:他们有多少个?
塔特利:四十头。
方利:我是说偷牛贼。
潘乔:三个人。
妈:有你认识的吗?
潘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摇着头)我中(从)来没看见过他们——一个也不认识。
德维斯对法官看看,法官默然。人们默默地上马,杰尔和阿特也在这些人里面。
德维斯:(恳求地)天都这么晚了,塔特利少校。今儿晚上抓不到他们了。
塔特利:要是今天抓不到他们,那就甭想抓到他们啦。他们给牛拖着,跑不快。再说隘口那儿没有岔道,他们跑不了的。
德维斯:(手插在头发里梳弄着头发;迷惑不解地)那你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呢,少校?
塔特利:(转过身来,干笑着瞅着德维斯)我知道我儿子也想一道去,那时他还在牧场里。
德维斯看看杰勒耳德·塔特利,他坐在马上,眼睛望着别处,好象没听到他父亲讲的话似的。
德维斯:(恳求地)塔特利少校,可千万别搞私刑啊!
塔特利:这是最后一着棋,德维斯。
德维斯:请你保证把那些人带回来进行公正的审判!
塔特利:我可以保证我一定服从大多数人的意志。
德维斯绝望地向四下里张望着——不知讲什么才好。
法官:(咆哮地)塔特利,怎么样做才算合法,你知道得跟我一样清楚。(塔特列讽刺地鞠了一躬——仿佛在接受祝贺)我们要求的是民团应该在正式任命的司法官员指挥下行动。
梅泼斯:(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正好我赶上了。里斯利委派了我代理他的职务。
塔特利:(转对梅泼斯)这么说,梅泼斯先生,你能把咱们这些人都正式委派的罗。
法官:(抗议了)这不合法。代理警长没权委派民团。
梅泼斯抬头望着塔特利。后者连头也没点,只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勉强地挂在嘴角上。梅泼斯扫视着大伙儿。
梅泼斯:你们怎么说,伙计们?
史密斯:(骑着马过来和梅泼斯并列着)我同意,布奇。快点祷告吧。
法官:(咆哮地)梅泼斯,你在破坏法律!
一时大家都静下来了,没有人讲话,再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
梅泼斯:把右手举起来。
人们庄严地举起了手。有一两个人起初有些犹像,但逐渐地,除了德维斯、法官、焦西和斯帕克斯以外,都这样做了。
〔近景〕杰尔和阿特。他们对望着,门提·史密斯用猜疑和搜索的眼光瞅着他们。阿特觉察到了,就也把手举了起来,并隐蔽地暗示杰尔也这样做,于是杰尔也举起了手。
人群。梅泼斯芷领导着大家起誓。
梅泼斯:我庄严地起誓,我接受委派,在拉莱·金凯谋杀案里担任警长的代表,并愿按大多数人的决定行事——以上所发誓言是真。说我同意。
人群:(众口一声)我同意。
一阵沉默。然后方利转身启程,其余的人散开队形跟在他后面走了,剩下德维斯、焦西和法官站在大街上。
法官:(在大伙儿后面叫嚷着)塔特利,你得把那些人活着带回来,要不然,我执行国家的法律,要你负完全责任——你跟你那帮流氓都得负责!
突然德维斯向人群追去,焦西跟着他。〔跟镜头〕德维斯追上了塔特利,和他并行地跑着,抓住了他的马鞍热切地讲着话。塔特利没有停住马,显然也没有答话,突然他纵马向前飞驰,把维斯留在后面。德维斯还继续跑了几码路,然后停了下来。
〔近景〕德维斯站在大街上。焦西跑过去站在他劳边。这时杰尔骑着马经过他们身旁。
杰尔:(经过他们身旁)你不一道去吗?
德维斯抬头望着——没有作声——然后默默地做个姿势叫杰尔继续前进。然后他转过身来对焦西讲话。
德维斯:带我的马来!我跟他们一道去。你也骑上马——赶到金凯牧场去!把警长找来!
焦西点点头。斯帕克斯骑了一匹几乎跑不动了的老马慢慢地跑过。他骑着光背马,没有用马鞍。
民团都骑着马走了,其中有几个人还转过身来向酒吧的方向望了一下。
德维斯和焦西朝酒吧那边往回跑。法官仍旧站在大街上。达比已从酒吧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毛巾——站在法官旁边。他们目送着骑手们远去,法官愤怒地挥动着胳臂。
天上的云彩开始汹涌起来。起风了。下午逐渐消逝了。〔淡出〕
第二部分
〔淡入〕长长的牧场道路,二十八个人的马队两个人一对地缓步跑着。时间已近黄昏,天空阴沉沉的。
〔镜头面对马队〕塔特利和梅泼斯领着头,方利和巴特累脱紧跟着他们。
〔镜头移向道路的俩面〕民团一对对地经过。妈·格里厄和温德并辔走着。后面隔开很远是杰勒耳德和潘乔。杰勒耳德眼睛直直地一言不发。潘乔喷着烟,怡然自得。再往后,差不多在马队的末尾,是杰尔和阿特。然后,在所有人的后面,斯帕克斯来了,肩膀一耸一耸地骑在无鞍马上,裤腿越来越缩上去了,露出了赤裸的黑黑的小腿。他边骑边唱着圣歌《深沉的河》。
在道路的尽头,离得远远的有一骑马飞快地跑来。
〔近景〕德维斯紧催着马想赶上马队。
马队前面的道路分成两条路向前岔开。塔特利扭回头来举起了一只手。他和梅泼斯勒住了马,其余的人在他们身旁围成半个圆圈。大伙儿都不作声,梅泼斯和塔特利离开道路四处察勘着。
塔特利和梅泼斯向前走了约五十呎,停下来,对地上察看着。草地上有被牛践踏过的鲜明痕迹。
梅泼斯:新鲜的痕迹没错儿。
塔特利:我看大约有四十头。
梅泼斯:差不离。
他们对瞅了一下,梅泼斯笑了。塔特利板着脸转过身来。
他们两人走回到大道上。这当儿德维斯赶到了。塔特利和其余的人都对他瞅着,感到有点惊奇,也有点不太乐意,可是都没说什么。塔特利做了个手势,马队又前进了,骑手们还是按老样一对一对地行进着。
杰尔和德维斯并辔走着。杰尔对老人瞅了一眼,咧嘴笑了。
杰尔:还在打算改变咱们吗?
德维斯瞅着他,嘴免上带着一丝苦笑——一种古怪的笑容,一句话也不讲。〔画外音〕斯帕克斯又恢复了他的低音歌声。
马队形成长长的一行,大道开始爬上山坡了。这里的山路变得崎岖难行,马队不得不在乱石堆中缓慢地觅路前进。风越吹越紧,天色逐渐暗下来了。斯帕克斯的歌声还是很柔和,很低沉,不过唱的歌已经改为《这是我,上帝啊,在请求您的宽恕》。
杰尔和杰勒耳德·塔特利并辔行进着。杰勒耳德冷得直打哆嗦,杰尔把对襟短上衣拉拉严。
杰尔:这风吹上来相当冷。
杰勒耳德:(以冷炎的眼光瞪着杰尔)不单是风,还有别的……当你象山狗追兔子似的在猎取人的时候,你是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触的。
杰尔:咱们今儿晚上可不是追兔子啊。
杰勒耳德:不是兔子,是我们同类。而且追上去的有一大群呐!(轻蔑地)连癞皮狗也不肯这么干的。(发泄着他苦痛的感情)一堆臭狗屎,专捡软的欺!咱们二十八个大人——全想装些假门面,认为自己有力量,有勇气,讲交情!自己心里想的、感觉的,都不敢讲出来!——假装自己是多么高贵,多么有教养,可是心里呢,一直就在想:最好自己没在这儿,在旁的什么地方!——就怕别人说他是个胆小鬼!
杰尔:(生气了,因为他知道那孩子是对的)那你要咱们怎么办呢——几个偷牛贼杀了人,把农场给收拾了,可咱们光坐在那儿,弹弹琴,唉声叹气,抱怨自己活该倒楣?……你疯了!
杰勒耳德:(平静地)讲真话的人就是疯子。
杰尔:(感到烦恼——讥刺地)你上这儿来可不是我的错,是不是?
杰勒耳德:(踌躇了一下,安静地——使自己坚强起来,能够有勇气讲出口)不,我上这儿来倒没什么。我来是因为我太软弱了——我父亲可不软弱。
杰尔很快地瞅着那孩子。杰勒耳德显然为所诅咒的事感到苦痛。杰尔默然,不知该讲些什么。
杰勒耳德:我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优越,事实上,我连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配。因为我知道应该做比我现在所做的更好的事情。(陷入苦闷)这是地狱,你懂得这就是地狱吗?
杰尔:你太认真了,今天这个事儿又不是你闹出来的。
杰勒耳德:要是我们抓住了这些人,把他们吊死了,我会自杀的。我不能这样活下去——整天回想起我亲眼看见的,而且自己也是其中一分子,我可受不了!我一定会真的发疯的。
杰尔:(忍耐不下去了)咱们还没吊死什么人呢。现在你还来得及两手干干净净地回去。
杰勒耳德:(阴郁地)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就算我能这么做也没有用,我起不了作用的。
他对杰尔瞅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把马一夹就跑到前面去了。杰尔带着迷惑的脸色望着杰勒耳德的背影,接着耸了耸肩朥。德维斯骑马过来和杰尔并辔走着。
杰尔:塔特利那孩子究竟吃什么长大的?我看他那脑瓜子有点不大对头啊。
德维斯:要是你知道你的父亲恨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杰尔:(吃了一惊)什么?恨他亲生的儿子?
德维斯:我想要不是他长得很象他母亲,他父亲早就把他杀了。(杰尔惊异地望着他)塔特利认为那孩子是他的耻辱,因为那孩子常常生病——喜欢一个人待着看看书——他父亲赞成的事情,他都反对。当塔特利太太活着的时候,她是杰勒耳德的保护人。她长得娇小玲珑,又温柔,又迷人——也许她是塔特利一生中所爱过的唯一的人儿。(停了一下,抬头望望天)在我们走出隘口之前,天要黑下来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杰尔开始哼起《野牛女郎》来了。〔渐隐〕
夜晚的山路。这是一条陡峭的坡路——接近隘口最高的地方了。山路沿着峭壁伸展开去,山路的另一面是黑黝黝可怕的深渊。马匹在紧挨着峭壁那面的山路上走着,不时在峭壁上磨擦一下。只有马蹄的咯咯声和马匹打响鼻的声音偶尔打破周围的寂静。风从峭壁的空隙中紧吹过来。忽然打前面传来讲话的声音——无疑是塔特利在叫喊着。
塔特利:咱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先生们,也让马儿喘口气。〔近景,他转向一个骑手〕温德,带上一个人上山顶去,留神看看有什么情况。
近隘口最高处的一小块开阔地,依稀看到骑手们过了隘口勒住了马,都下马休息了。
〔近景〕阿特下了马,站在那儿挥动两臂拍打着胸脯。在他附近的人也在做类似的动作。杰尔骑着马过来了,他下了马,掏出一个酒瓶。
杰尔:在半夜里干这种事真是发疯了。
阿特:我还以为你喜欢刺激的呢。
杰尔:我并不特别反对吊死一个杀了人的偷牛贼。可我不喜欢在黑暗里干这种事。(对着酒瓶喝了一口)常会有一些混蛋昏了头想把看到的一切人都抓来吊死。
阿特:你说也会把咱们吊死?
杰尔:(把酒瓶递給阿特)更有趣的事儿也发生过的。
阿特:其实咱们用不着来的。
杰尔:要是咱们没跟着来倒是怪有趣的,你说呢?(把嘴在袖子上擦擦)另外,谁当头儿,我喜欢自己挑选。
阿特:不管咱们是不是选他们,他们已经做定了头儿了。
杰尔:我就讨厌这个。那个史密斯跟巴特累脱就会吹牛——方利——还有那个叛徒塔特利穿着那身制服装模作样的——装出那种高人一等的样子!在战前,他连南方是个什么样儿也没见过——到南方不久,跟那孩子的母亲结了婚,就被女家的人赶出去了。
〔近景〕阿特迷惑不解地朝塔特利那儿望着。
阿特:我想他的确有点可疑——瞧他那身穿戴。
杰尔:〔近景〕没错——要是他没什么要瞒人的,那你想他住在这儿一带干什么呀。
杰尔和阿特开始上马。
塔特利、方利和德维斯在一起。
德维斯:塔特利少校,无论那帮人怎么个走法,他们一定得经过派克洞的。我们派几个人先上那儿候着,把他们抓起来不好吗?
方利:(生硬地)听着,德维斯——我宁可把这些家伙吊死,不愿意把他们枪毙,因为吊死比枪毙更贱。可要是有谁露了怯了,那就干脆讲出来,我一个人就能乘其不备把那三个家伙全解决了。
杰尔:(向前走到人群里)按我说,只有马贼才乘人不备攻击人呐——更不用说对方只有三个人——特别是你连他们究竟干了些卄么事儿还不知道呢。
方利:(转身,大怒)这话谁说的?
杰尔:我说的。
他面对着方利,这时有人紧张地叫起来了。
画外音:散开,伙计们!有马往这儿奔来啦!
整个马队一下子散开了,人和马都散布在山路的两旁。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人马的影子。过了一会儿,完全沉默了,只有山风还在树丛里吼叫着。
塔特利:大伙儿待在原地别动,听我命令。要是来的人正是咱们要的,你们再慢慢地围上来。别打枪。
〔近景〕杰尔站在离开山路不远的地方静听着。寂静终于打破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马蹄在铺着厚厚的松针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四外里漆黑一片。
杰尔:谁?
斯帕克斯:是我——斯帕克斯。您是谁,先神?
杰尔:杰尔·卡特。
斯帕克斯:厄靠金(近)一点儿不打扰您吧,卡特先神?
杰尔:没什么,来吧。我一个人也感到有点寂寞呢。
斯帕克斯从黑暗里走出来。
斯帕克斯:冷得够呛,您说是吗?
杰尔:你需要的话,我这儿有床毯子。
斯帕克斯:(愁苦地浅笑了一下)不用了,可还是得谢谢您,卡特先神。厄一双手全得护着这匹老马呢。
杰尔:我罐里还剩了点威士忌。你喝上几口有好处。
斯帕克斯:厄不喝酒,先神。厄自己身上的魔鬼就够多的了。(歇了一会儿〕厄真希望厄们没有参加这件事儿。
杰尔:这也筧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法啊。
斯帕克斯:人一定要受到上帝的惩罚。
杰尔:(逗笑斯帕克斯)你想上帝会为今儿晚上这儿发生的事操心吗?
斯帕克斯:(虔诚地)上帝明察秋毫。(稍微歇了一会儿)厄亲眼看到厄亲哥哥给私刑吊死,卡特先神。那时厄还是个孩子——可厄有时做梦还看到那个情形呐。
杰尔:他真是干了那样的事——他们为那个才吊死他吗?
斯帕克斯:厄不知道。厄们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杰尔:他们不会没弄清楚就吊死他吧。
斯帕克斯:哦,他们逼着他招认,不招认也没有好处,可招认了就死得快点。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杰尔:好吧,再来一两滴威士忌不见得会对我的灵魂有什么害处。
杰尔把罐子凑近嘴边,喝了一大口。
杰尔:那个达比可真是专卖坏酒。(又喝了一口)可是身子倒暧和了。就象火苗在野草里乱窜一个样。我想我得让它到处流转一会儿。
他叼着一支烟,划了根火柴,用手盖住了火光。
方利的画外音:(低沉而带着敌意)把火灭了,混蛋!想出卖咱们吗?
杰尔:(扭动着衔在嘴里的烟卷儿)出卖给谁?
〔近景〕方利已经拔出了枪——一半露着——对准了杰尔。保险开关克拉一响。
方利:把烟头扔了,要不我崩了你。
〔近景〕杰尔和斯帕克斯。杰尔还抽着烟——烟卷儿在嘴里扭动着。
杰尔:你要是动手,你打我一个洞我就加倍奉还。
斯帕克斯:看来您得开好多枪呢,方利先神。
方利环视着周围。在那些小沟里,人们都在抽着烟——火柴闪烁着火花,纸烟冒出了红光。
阿特:(很不满意)趁现在还没冻死,咱们走吧——要就索性不干了。
妈:要是为了天气稍微冷点儿就这么掉头回家,咱们就得给人家当笑话讲了。
史密斯:这话对啊。可是我告诉你,我这根绳子可已经结冰了,到用的时候还得先把它溶化呢。
梅泼斯在大声警告着。
梅泼斯:你们听!有人往这儿来了。
路上蒙昽地出现了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它走了个弧形往这儿过乘。赶车的座位旁边有一盏灯在摇曳着。
梅泼斯:(大声叫喊)叫它停车!
大伙儿对赶车的嚷着,叫他把车停下来。
〔跟镜头〕马车。它跑得并不太快。赶车的——阿来克·史摩尔——开始勒缰停马,领头的两匹马直立了起来,马车的剎车发??
勒庞的《乌合之众》里曾经这么说过,“群体不善推理,却急于行动。它们目前的组织赋予它们巨大的力量。我们目睹其诞生的那些教条,很快也会具有旧式教条的威力,也就是说,不容讨论的专横武断的力量。”
虽然这部《乌合之众》并不是一部严谨著作,还带着某种偏见,但是至少证实了某些事实真相。
导演韦尔曼的《黄牛惨案》拍摄于1943年,那正是西部片兴盛时期。
这部又被译作《龙城风云》的电影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卡特与好友在酒吧听说牧场主金凯德被人打死,金凯德的好友法恩利一心要去给他报仇,于是以泰德理少校为首一群人迅速被纠结起来寻找凶手,他们很快找到了三个他们认为是凶手的人,各种表面迹象让他们认定凶手就是这三个人,当他们将三个人吊死之后,消息传来,牧场主金凯德并没有死,他只是受了伤,事实上并不存在杀人凶手。
韦尔曼的这部片子极其短小精悍,情节从发生发展到结束只有75分钟的时长,故事也是极其简单,但是在这个简单的故事里却还有很多很值得探讨的东西。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显然是一个悲剧,但这个悲剧又是在这个特定情况之下的必然。
影片开始于卡特和好友骑马进入平静的小镇,一条狗悠闲地从画面那端走到这端,结束于卡特和好友骑马离开小镇,那条狗又从画面的这端走向那端,同样的画面,相反的方向,截然不同的平静。
前面提到勒庞说过群体不善推理,却急于行动。
小镇警长外出不在,副警长梅普斯代行使警长的权力,这个事情让他瞬间就有了可以出头的理由。
而作为金凯德好友的法恩利呢,首先他有好友的身份所以就占了所谓正义的一面,好友被杀,他不能坐视不理,找到凶手即刻杀了他是他觉得最迫切应该做的事情。
这两个所谓关键人物都没有要去求证事实真相的意愿,小镇副警长不需要真相,他只需要在警长不在的时候有这个事件可以行使权力就行了。
而法恩利呢,可以说他本身就是不相信法律的,“我知道谁会去处理,是我,我跟你说吧,杀死金凯德的人是不会回来等着你们六个月的合法审判的”。
泰德理少校更是想借助这件事来显示父权,证明自己的英雄主义,更是要给看似懦弱的儿子上所谓的一课。
于是一群聚集起来要去绞死凶手的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却不是为了真正的正义,那些一呼百应的人们有的甚至并不关心金凯德这件事情本身,他们所有人仅仅只是想要在这个事件之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用处。
所以在各种动机之下,像卡特和货店老板戴维斯这种少数派的劝阻是完全没用的,戴维斯已经很是苦口婆心,想要用法律审判来解决这件事情,甚至请来了小镇法官,而法官虽然义愤填膺,实际上却还是软弱无所作为的。
在这样汹涌群情之下,卡特与戴维斯们并不懦弱,但确实是相当无力的。
这也形成了绝对的二元对立,以少校和副警长为首的多数派虎视眈眈想要以私刑绞死凶手,以卡特和戴维斯为首的少数派主张以法律审判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而在这样的对立中,不赞同私刑的人们是那样的无助。
为了显示公平,泰德理少校让步,投票来决定三个人的生死。这是一场可预见结果的投票,如果泰德理知道这场投票,大多数人不会站在绞死三个凶手的一边,那这场投票可能就不会存在,而结果是仅仅有七个人不赞成。
通过摇镜头略过多数派,那一张张漠然的脸更是对这场表决的讽刺。
在这样的情形下,这种少数服从多数,看似民主的民主是真的公正公平的民主吗?当然不是,所以所谓的显示公平其实就是不公平,这是利用貌似公平的方式去掩盖最大的不公平与真相。尤其是在最后揭开三人并非凶手的时候更是充满着讽刺。一群义正言辞的人绞死了三个无辜的人,而且还是打着最名正言顺的旗号。
在这短的时长里,电影中泰德理父子的着墨不少。强势专制的父亲与懦弱的儿子,这样的父亲当然会看不起这样的儿子。他认为儿子想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都是无能懦弱的表现。而金凯德的事情正好可以让他在儿子面前证明他的正确,他甚至辱骂儿子是female boy来逼迫儿子去执行绞刑。
最后真相被揭开的时候,并没有彻底激怒儿子。
彻底激怒他的是当回到家的那一刻,泰德理少校把门锁上将儿子关在了门外,这样一向懦弱的儿子彻底爆发了。
可能在真相揭开之后他心底还期望父亲的愧疚道歉或者是改变,但是父亲锁门的行为表明他不愿意承认他所坚持的这种英雄主义在金凯德这件事情上是失败的错误的。
导演运动静止画面和声音结合的手法,紧闭的房门,沉闷的枪声,代表着少校封闭的内心,他宁可开枪自杀也绝不承认,更不用说道歉与改变。
而父亲的自杀带给儿子的并不是震惊,枪声响起,立刻切换到了儿子的画面,那神情是解脱和带着希望的。
泰德理父子之间的情节更是在表明所谓的父权是对法律精神的阻碍。
那封马丁写给妻子的信被诟病太过牵强与刻意,说教意味有些浓,但是它确实点出了导演想要通过这部电影表达的东西。
“法律是人类的良心,人类没有了良心便谈不上文明。”
以所谓向善的目的动用私刑处置杀人凶手,将他们吊死之后还要再补上三枪,这种行为何尝不是带着深深恶意的?似乎以善之名便可以为所欲为。
推而广之,这种以善之名的行径又掩盖了多少罪恶,电影的结尾揭开吊死的三个人不是凶手的真相,给这种行径以迎头痛击。可是在那个蛮荒时期,又有多少这种行径的受害者是悄无声息无处诉冤的?
没有对事实的认清,没有公正的程序,正义永远无法得到伸张,而在这之前的所有的争论都是多么的没有意义,结尾让人唏嘘不已!这个电影挺适合当前众声喧哗的公共讨论,结尾的战时公债广告也让人联想到时代的背景和传媒的宣传效果。
探讨的是死刑问题,片中三人刚被执行完残忍的死刑,真相就随之被揭露出来,感觉太过刻意,还有片尾宣读死者給妻子的信,又显得说教意味甚浓,不过戏剧冲突表现得还算精彩,Anthony Quinn扮演的墨西哥人超有型。。。
虽然没太弄明白Henry Fonda在剧中起什么样的作用(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目睹好人被诬陷惨遭私刑?或是电影内核思想的传话筒?),但这一部几乎是突破了传统西部片的桎梏,像是穿着牛仔服的庭审戏(只是这个审判并不合法),故事再简单不过,然而抨击的是以往西部片里存在的道德价值观,伸张正义讲究的应该是在法律框架下的行为,而不是野蛮的杀人复仇,结尾呈现的信的内容点明了全片主题。
亨利·方达主演的西部片,探讨的主题比较沉重,但发人深思。
披着西部外衣的法律片,有关私刑的,这个话题在美国经常被讨论,最后的场景很震撼。貌似亨利方达演了林肯和十二怒汉之后就成为美国法律的象征了。本片的声效也比较有意思,几乎没有配乐,现场感很强,逼近纪录片的效果。
可探讨的东西很多:视听语言、女性形象、深层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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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层次简单的带有训诫意味的西部故事也可以换个讲法:法官包庇真正有罪的杀人犯,于是一群侠客替天行道。前者是悲剧;后者是神话。
对着中文剧本看的
这部经典西部片严肃地反映了美国现实社会中的某些罪恶现象,对私刑活动进行了直接的揭露和谴责。影片有坚实的人物塑造,跟亨利·方达后来主演的《十二怒汉》在主题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有良心人类就没有文明。所有的西部片想表达的思想都是一个,就是惩恶扬善,打击暴徒,而本片采用的方式与传统西部片的完全不同,没有经典对决,没有群殴,只是通过残忍的权利来达到目的。
1、在西部片兴起之时这样一部宣告西部精神末日的电影实在勇气可嘉;2、亨利方达所饰演的主人公的懦弱与无力与传统西部英雄大相径庭,时代的更迭呼唤法治、人权的全新“美国精神”
没有任何人能私自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
二战期间的西部片,主要探讨了小镇居民对法律的漠视,和对充满暴力的私刑的热情。通过一件偷窃事件,把对于性别、种族、内战、以及父子关系等都很生动的勾勒了出来,美国社会的各种伤疤在75分钟的时间内一一揭露了出来,简洁而有力,质朴而沉重。 上校就想希特勒一样,通过发泄私愤,把小镇居民团结起来,并且极具煽动性,这样的人物值得观众反思。
还是探讨的暴力和愚昧的问题,真正法律的代表来了也不见得正确。读信有些说教了
非常规西部片。本片构建了一个荒诞的多数人暴政的悲剧故事,用以讽刺乌合之众和人性丑恶,同时探讨法制伦理。故事自然生动,结构完整,不乏闪光的个性角色。具有“教育意义”的那封信产生升华效果,稍显突兀,但瑕不掩瑜。
8。Clint的 吊人索 和这部片挺象的,只不过Clint脱险了,而且重点描述的也不是被吊那段。而这里,吊起还要补上枪。不过最后被吊人写给妻子的信,提到法律什么的,感觉有点假。
杀人不难,但杀人是所有人都应该负的责任,暴力只能够引发报复,却无法伸张正义。在传统西部片如日中天之时,韦尔曼率先发起了这样一部反思历史痛斥暴力的电影,其价值是难以想象的
70多分的片长,却是我看过的印象最深刻的西部片了,最后小酒馆内一排众生,无言的结局,再也不闻红河谷。
这部75分钟的电影可谓短小精悍,干净的画面和利落的对白,几乎毫无冗余。亨利·方达仿佛一直与观众共同领悟法制的意义,即便不如《十二怒汉》精彩,但这一点上电影同样带给观众无穷思考。《龙城风云》发生于蛮荒年代,它讨论法制建立的意义,而《十二怒汉》的主题则是法制的运行。